《老婆好辣》作者：桃胥 　　文案： 　　一对竹马，一拍即合决定结婚。 　　别人结婚：签婚前协议，绝不越雷池 　　他们结婚：一沓play剧本：1、小叔子VS美丽且丧偶的小寡嫂； 　　2、冷面霸总VS各方面都很厉害的贴身助理； 　　3、双开门水管工VS丈夫不在家的新婚人妻…… 　　夫夫俩夜夜笙歌，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儿子从未来穿回来了，差点闯进他俩的十八禁现场。 　　儿子：…… 　　夫夫俩：…… 　　好小子，你差点没了。 　　于是新手爸妈开始了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的带崽生活： 　　儿子穿回来的第一天，差点把他俩吓萎； 　　第二天，他们早上被窝小猫play，儿子在外面挠门，“老爸老妈，我饿了……” 　　第三天，他们躲在车里，儿子在车外往里看，“老爸老妈，你们在吗？” 　　第四天，周翊出差，江檀心晚上趁周小池睡着和他调情，周小池看见光缓缓探头，“老妈，你还没睡吗？” 　　…… 　　“老爸——老妈——” 　　余音绕梁，孝死爸妈。 　　以至于有家不能回的周翊在酒店抱住江檀心时都还心有余悸，“老婆，我怎么老听见咱儿子在叫咱俩呢……” 　　· 　　婚前躲大舅子，婚后躲儿子。他也不想这样，但他老婆真的很辣。 　　在家收到看小猫实际彰显细腰圆臀心机自拍的十八岁男高周翊，异地收到‘不小心’将牛奶倒在身上和头发上纯欲自拍的男大周翊，出差收到黑丝腿照的周总如是说。 　　爱老婆，不想时时刻刻和老婆贴贴，这对吗？？ 　　这不对！ 　　prpr——（舔屏） 　　主cp：黑皮大乃霸总攻VS长发美人舞蹈家受 　　副cp：阴郁自闭未来游泳名将攻VS张牙舞爪可爱小作精小太阳受 　　双向奔赴小情侣，双初恋，1v1，he 　　父母、儿子剧情/视角对半开，不分主次。 　　错字和bug完结再修 　　======= 　　完结文：《穿成阴郁万人嫌早死的白月光》 　　盯妻狂魔诡计多端阴郁万人嫌疯批攻VS乐观小太阳小嗲精受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婚恋 轻松 　　主角 江檀心 周翊 配角 周小池 秦渡 　　一句话简介：prpr 　　立意：要开心，要快乐 第1章 　　“8月29号下午3点，由我市知名青年舞蹈演员江檀心主演的舞剧《洛神赋》在T市演出成功。本次九州古典艺术团代表我国受邀远赴J国进行文化与艺术交流，象征着两国文化友好……” 　　电视台女主持人用着字正腔圆的腔调播报今日新闻，青年漂亮的笑靥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作为本次演出的主演，他理所当然得到单独的出镜时间，那张被无数网友誉为“顶级白月光”的脸出现在大尺寸屏幕美得十分震撼。 　　但此时却无人在意。 　　电视机前唯一的观众侧趴在沙发睡得正熟，长发铺满沙发，靛蓝色衬衫领口有些散乱，腿搭在沙发外，不是个很舒服的姿势。 　　周翊回来的时候看见随意脱在玄关的鞋，知道是江檀心回来了，捡起鞋收进鞋柜，经过沙发的时候差点没看见人。 　　江檀心今天难得穿了修身的衬衫和西裤，勾勒出身体曲线，腰细臀圆。 　　又瘦了。 　　周翊关了电视，俯身怜惜摸了摸他熟睡的脸，“老婆？” 　　江檀心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微微睁眼看见是周翊，又重新闭上眼，张开手，“抱。” 　　看上去没怎么睡醒，只是潜意识的映射。 　　周翊抱他起来坐身上，理顺他鬓边睡乱的长发别到耳后，撩起脖颈处的头发时闻到一股清雅男香，不禁埋在他颈侧深闻，“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嗯。”江檀心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感觉脖子有点痒，抬手推他，靠在他身前打了个哈欠，手正好贴在他宽阔的胸肌，无意识捏了两下。 　　嗯？ 　　手感不对，江檀心睁开眼，第一眼看的是周翊裹在西装下几乎撑破布料的胸肌，然后才是他的脸。 　　周翊天生就生得眉高眼深，五官英挺，脸部轮廓很深，不知道的会以为他祖上有西方血统，从小到大不说话时都会被人误会在臭脸，气势很能唬人，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本性。 　　这会儿他得意洋洋抬手覆在江檀心手背，明知故问，“怎么了？” 　　江檀心感觉掌心下抖了两下，坐直身体，对它又揉又捏，越摸眼睛越亮，越揉越精神，越来越喜欢，最后小声哇了声，“又大了，老公。好厉害。” 　　把周翊哇得心花怒放，哇爽了。 　　他俩结婚后不久江檀心就去了J国演出，这期间他没少去健身房做身材管理，就为了这么一声。 　　爽飞了。 　　“我喷了香水，”江檀心和他说悄悄话，眼睛睁得圆圆的，漂亮眉眼间不经意透露出些许不符合年龄的可爱和纯真，“你有没有闻到？” 　　“哪儿呢。”周翊装作不知情故意埋在他颈窝嗅了嗅，拱开他的头发，“嗯，是好香。喷哪儿了？让我找找……” 　　两人换了个姿势。 　　周翊贴着他脖颈的肌肤闻。 　　江檀心一只手撑着沙发，撩开长发抻着脖子纵容他乱蹭，鼻梁蹭过脖颈的触感很明晰，吐息扎得皮肤酥酥麻麻，扶着他埋在颈侧的脑袋，语气中含着暧昧的笑意，小声和他说话，“痒。” 　　故意把香水弄在这个位置让他来闻，周翊都要被他钓死了，埋在他颈窝，最开始还只是闻，仿佛能闻到他藏在香水下馥郁的体香。 　　闻不够，接着就变成了吻，湿意密密麻麻印满白皙脖颈。然后轻轻啃啮，含住一小块儿肌肤又咬又舔。 　　江檀心被他唇齿磨得呼吸轻微颤动，手上的力松懈，和他一道摔在沙发上，被他的体重压得轻轻闷哼。 　　周翊低下头和他接吻。 　　“心心。”周翊咬着他的下唇低笑着说，“是不是故意的？” 　　江檀心喘着气和他分不开，“什、什么？” 　　“穿成这样，还把香水用在这里。嗯？”周翊滚热吐息敷在面颊，掀起一股澎湃的热意，“知道我会像狗一样舔上来。” 　　江檀心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你是小狗吗？” 　　“我当然是。”周翊说。 　　江檀心脖子上还敷着亮晶晶的水痕，摸他的眉骨，微微撑起身蹭他的鬓角。 　　夜色逼近，室内没开灯，光线越来越暗沉，室内温度逐渐攀升，两人已经情酣，耳鬓厮磨，很快就吻得难舍难分。 　　小别胜新欢，更何况他们还是刚结婚就分开这么久，身上都汗湿透了，唇舌黏在一起，急不可耐解对方的衣扣。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黑暗中突然传来脚步声，不算轻，但热吻的两人谁也没听到，也没有预料到十秒钟后将会发生什么。 　　“你们怎么不开灯啊？这么黑。”伴随“啪”的一声灯亮，闯入客厅的少年待看清沙发上的场景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啊啊啊！” 　　江檀心两只雪白圆润的肩头被剥出来，周翊刚亲上去，被这声爆鸣吓得和江檀心同时打了个哆嗦。 　　突然出现的少年明显还没进入变声期，音域非常高，活脱脱的男高音。 　　按理说这个时候没人会不识相来打扰他们小俩口。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字。 　　——吓萎了。 　　“……草。”周翊脸都黑了，低骂了句，他的发型在刚才的热吻中被江檀心抓得凌乱，几绺发丝垂在额前，黑着脸比平时更吓人。 　　周小池反应过来，心虚重新关灯，准备开溜。 　　江檀心推了把身上的周翊，让他先起来，“谁啊？” 　　“没听出来。”周翊烦躁撸了把头发，把他衣服拉好，起来边穿衣服边开灯抓人。 　　周小池正想悄咪咪溜回房间装死，客厅的灯又被打开，自己狗狗祟祟的身形在光亮下无处遁形，只好转身，刚想讨好他爸，突然一愣，目光狐疑在周翊脸上转了好几圈，试探叫了声，“……爸？” 　　周翊冷笑，“脑子转得还挺快，祸到临头知道认爹。” 　　“。” 　　周小池来不及白他年轻了十几岁的老爸，看了眼背对着他穿衣服的江檀心，又试探叫，“妈？” 　　江檀心并没有意识到周小池是在叫他，只是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只觉得有些面善，但的确不认识，“叫我？” 　　周小池，“……” 　　不会吧。他心说，他爸妈怎么变年轻这么多，还不认识他了？ 　　难道他穿越了？ 　　但他刚才只是打开了一扇门而已，他家的门难道是什么任意门吗？他回来之前又没有想要穿回爸妈年轻的时候。 　　周小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痛得他面目扭曲，又尝试开口，“所以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谁说的？”周翊轻飘飘打断他，“我知道。” 　　还没等周小池欣喜展颜。 　　周翊幽幽补充，“小偷儿。” 　　“老子要报警抓你。” 　　周小池，“……” 　　*** 　　“所以，你是我们未来的儿子。”江檀心倒了杯水放在周小池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周小池疯狂点头，“嗯嗯嗯，而且是你生的。” 　　他说话的时候江檀心在打量他。 　　小孩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漂亮小脸还没完全长开，脸颊有些稚气的婴儿肥，眉眼之间的确可以找到与他和周翊的相似之处。 　　难怪他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面善。 　　但周小池来历不明，不管是周翊还是他都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江檀心轻言细语，“有什么证据吗？” 　　周小池一听他这么温柔说话就觉得委屈，同时恶狠狠瞪了眼亲爹，显然还在记仇刚才他说他是小偷要报警抓他的事。 　　周翊在查门口的监控和开门记录，感觉到他的目光，“？” 　　周小池立马扭头不看他了。 　　他原本想直接给他妈看手机，他所有的信息都在里面，但他摸遍全身之后都没找到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穿越之前就弄丢了，只好作罢。 　　他想了想提议，“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我肯定是你们儿子。” 　　亲子鉴定的确是最能证明他身份的手段。 　　江檀心和周翊对视一眼。 　　周翊放下平板，没有直接答应，“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怎么证明？” 　　“知道盛竹吗？” 　　江檀心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正当红的新生代小生，据说也是古典舞出身，前段时间有他的热播剧。 　　周氏控股的清源集团是做日化产品的，涉猎范围广，面向中低端市场，走的是亲民路线，国民知名度高，是被官方认证的良心企业，周翊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清源。 　　清源现在的代言人这两年网络风评不太好，眼看合约即将到期，周翊已经决定换人，没留给对方任何余地。 　　盛竹是市场部那边推荐的人选，热度符合他们要求，没闹出过什么负面新闻，形象合适，他的经纪人也几次表达愿意合作，现目前已经签完合约，拍完广告，明早十点就全平台正式官宣了。 　　“盛竹？”周小池原本不太想搭理他，但为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和他爹妈相认活下去，还是忍气吞声，下意识想了想，还真想起这个人。 　　——主要是他穿回来的前一段时间这个人正好又被扒出了大瓜。 　　“十几年前就被举报偷税漏税还有聚众淫乱封杀了。”周小池说，“最近还被查出来吸毒。” 　　周翊指尖漫不经心敲着膝盖，似乎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假。 　　周小池不清楚他爸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人，只当是为了证明他是未来回来的，江檀心也没有给他解释。 　　他们都知道如果真如周小池所说，那清源绝对不能和盛竹合作，品牌绝不能和这些负面词关联起来。 　　但如果不是……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 　　明早十点就官宣，除了清源的公关，盛竹方也已经通知后援会准点到官号下草热度，营销号的通稿也已经准备就绪，一切都蓄势待发。 　　周氏是大家族，盯着周翊继承人身份的人不少，他不得不走一步看三步，绝不能让人拿到把柄。 　　更何况，周翊还有个同样有野心的亲生弟弟，两人从小都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的，从小到大没少明争暗斗。 　　——像周氏和江氏这种大家族，都不会只培养一个继承人，江檀心上面也还有个哥哥。 　　“我记得当年他塌房后他代言的品牌都受到了影响，但我们家没有。”周小池仔细回忆，“我们家没有和他合作过。” 　　而且他又不知道会穿回来，所以知道得没那么清楚。 　　江檀心说，“盛竹什么时候会被爆出来这些？” 　　“好像是24年8月，具体哪天我忘了。怎么了？” 　　闻言，江檀心看向周翊。 　　周翊也在看他，“今天多少号来着，心心？” 　　“30。”江檀心说，“明天是2024年8月最后一天。” 　　周小池一愣，“？”穿得这么巧的吗？ 　　他不笨，一会儿就反应过来爸妈话里什么意思，“我们家要找他代言吗？” 　　“嗯。”江檀心没多解释，起身说，“走吧。” 　　周小池望着他，有点懵，“去哪儿啊？” 　　“去做亲子鉴定。” 　　“哦、哦。”周小池跟着站起来，看周翊，“我爸不去吗？” 　　“去。” 　　三人一同出门，下到车库。 　　周翊提前给鉴定机构认识的人打了个电话。 　　虽然是孤身来到陌生的时空，但有爸妈在身边，周小池并不太害怕。他了解父母，如果知道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他们是不会不管他的。 　　车启动了，汇入车流。周小池被十几年前的申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好奇看着窗外张望。 　　申城东城区经济发展飞速，十几年前后的变化很大，但它的标志性建筑在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依然矗立。 　　路上的车都是十几年前的过时款式，包括他们这台车，路边展示的当红明星他一个都不认识。 　　对他来说一切都很新奇。 　　车停在路口等红灯。 　　周翊乜了眼后视镜，见小孩扒着窗没注意到他们，“没有开门记录，门口监控也没人。” 　　但按照周小池刚才的说法，他才刚进门。 　　周小池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江檀心轻轻“嗯”了声，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盛竹这会儿在热搜上，是正面热搜，盛竹的工作室在提前给他造势。 　　周小池说的那些事在官宣之前爆出来倒还好说，无论如何都可以及时止损，怕的就是之后或者同时。 　　“亲子鉴定加急六个小时之内就能出结果。”周翊又看了眼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说话的周小池，“时间来得及。” 　　江檀心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鉴定机构出结果的时间比他预估的还要短，凌晨两人就拿到了结果。 　　结果显示，周小池的确是他们的儿子。 　　周翊拿到结果的时候盯着江檀心的肚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十分纳闷，“咋生出来的，心心？” 　　江檀心常年练舞，尤其是腰，肚皮不是软肉，有薄肌，他枕在周翊臂弯想了想，“不知道。” 　　周翊放弃了摸他的小腹，转而抚摸他的脸，没再说话。 　　江檀心抬眸看他，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起来关了大灯，趴在他耳边说，“还做吗？” 　　周小池现在在另一个房间，隔音很好，门也反锁了，不会再有人突然闯进来。 　　周翊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抹了下脸，“有点被咱儿子吓出阴影了。” 　　江檀心埋在他肩上哧哧的笑，手伸进去顺了两下，掌心托着，沉甸甸，“没废，老公放心。” 　　他趴在周翊耳边轻语，“老公还可以继续艹我哦。” 　　“……” 　　“老婆。”周翊喉结轻动，像是忍不住吞咽口水，“我觉得我应该是心理阴影，不是养胃。” 第2章 　　清源推迟官宣的消息同时同步给了盛竹方，对方虽然对此做法不满，但都被总助丁衍安抚，没闹到周翊这里来。 　　昨晚睡得晚，周翊还是在平时的点醒了，意识刚回笼，就感觉被窝里有点不对劲。 　　掀开一看，江檀心戴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朵，趴在他的下腹对着他笑。 　　“早上好，主人。”他侧过脸蹭蹭，长发胡乱交缠铺在光滑的后背，秀美下巴压着轻碾，白皙皮肉被蹭出淡淡的红，猫耳朵轻抖，眼底曳着惹人发痴的风情。 　　他舔了下鲜红的唇角，脸颊烧红，小猫似的软着嗓，“主人一直没醒，小猫只好偷偷吃了一口。主人会生气吗？” 　　他歪头贴着，鬓边发丝凌乱，眼眸湿润，吃得眼睛都要冒粉色桃心。 　　“……” 　　周翊喉结轻轻滚动，垂着眼皮没说话，虎口掐住他的脸，掌心触到一股潮意，深麦色皮肤和白皮对比十分鲜明。 　　“只有一口吗，小猫？”他一把将江檀心拉起来，一掌握住他的腰，摸他身后的猫尾巴。 　　猫耳朵和猫尾巴都是电动款，能动，像真长在江檀心身上一般，随着主人未得到满足的心情摇摆。 　　毛绒绒的，攥在掌心。 　　周翊掐着他的下颌检查。 　　他张开嘴，齿间透明涎液交织。 　　“爱说谎的小*猫。”周翊压在他耳边。 　　江檀心望着他，黑发顺着光裸的肩膀下滑，带着水意的嘴唇刚要侧过去索吻，忽然听见“哐哐哐”的敲门声。 　　“妈——” 　　咚咚咚—— 　　床上两人亲热的动作顿时一滞。 　　门外，周小池边挠门边嚎，“老爸老妈，你们醒了吗？我饿了。” 　　“我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你们心爱的小宝贝儿要饿死了——” 　　“妈？醒了吗？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只闻一片叫妈声，余音绕梁。 　　“…………” 　　江檀心和周翊互视一眼，周翊眼尾狠狠一跳，扶着额低骂，“草。又来。” 　　昨天晚上才打断过一次，给他亲爹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江檀心笑得肩膀发抖，捧着周翊的脸从额头亲到嘴唇温温柔柔哄了会儿，被打断后也没了性致，从他身上跨下来，“你再睡会儿？我带他出去吃。” 　　“不用。”周翊堪称咬牙切齿，“被这讨债鬼吵得睡不着。” 　　周小池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 　　他的母亲出生江家，是世界级舞蹈艺术家，国内外红透半边天，曾经拿过的大奖可以堆满整个房间，在专业领域的造诣同辈中无人能企及。 　　他的父亲是周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在周氏最风雨飘渺的时候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稳住周氏，带领周氏拿过不少国家级和行业级大奖，同样在同辈中优秀得让人望尘莫及。 　　而周小池，作为两人的独生子，周、江两家最宝贝的明珠，连那个只偏心他母亲的偏心鬼舅舅都疼爱他。 　　他从小都是被家人和佣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从来没吃过苦受过挫折，虽然养得骄纵了点，但足够可爱。 　　长到十五岁，从来没撞见过父母亲热，甚至连他们接吻都没怎么见过。 　　最多，见到他们像亲他一样，亲亲额头，亲亲脸颊，亲亲手背。 　　父母告诉他，有他们在的地方他永远可以畅通无阻，但没有人告诉过他父母私下是怎么相处的。 　　——以至于他穿到父母年轻时突然撞见他们亲热也被吓得不轻，每次想起来都尴尬得恨不得抠出别墅钻进去。 　　但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他是真饿了。 　　没钱没手机，还没人做饭，小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只能来骚扰爸妈。 　　“亲爱的江先生，亲爱的老妈～～～你起了吗？”周小池夹着声音，双手做喇叭状贴在门上，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门内有动静朝门口来了，连忙站好，脸上刚扬起甜笑想撒娇，“妈——” 　　谁料开门的是他爹，黑着脸低头看他，“大清早在门口吠什么？” 　　“？” 　　周小池脸马上一垮，“老登，怎么是你？” 　　周翊也没放过他，“小登，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谁叫你出来了。”周小池对他翻了个白眼，往他身后瞧，“我妈呢？” 　　江檀心没注意到父子之间的官司。 　　周翊这时关了门，周小池只看见他把什么东西放进衣柜。 　　周翊没再搭理他，往厨房的方向走。 　　周小池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房间，见他妈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于是跟着他爸走了。 　　这套房子做的是开放式厨房，周小池刚在高脚凳上坐下，准备敲碗等饭，就听他爹轻咳了声，“小登，爸有事问你。” 　　“？”周小池狐疑打量他，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说，“除非你爆金币，否则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周翊从皮夹抽出张卡给他，“密码是你妈的生日。” 　　周小池欢天喜地捧着卡，“快问我快问我！” 　　周翊说：“你回来的时候，你妈还在跳舞吧？” 　　“当然在！”周小池骄傲说，“我妈可是业内顶梁柱，比国内那些大明星还红！我妈创办的舞团都是世界级的！好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 　　他显然非常崇拜母亲，提到母亲事业的时候滔滔不绝，声音高昂，脸颊都激动得红润起来，两眼亮晶晶，充满濡慕，自己却没发现。 　　周翊看他这模样，紧绷的背脊悄悄放松，在儿子喋喋不休的吹捧中笑了笑。 　　转头却看见江檀心倚在墙边看着他们，见他回头，轻轻勾起唇角。 　　在短暂的相视中，已经什么都不用解释。 　　“小池。”江檀心出声打断周小池絮絮叨叨的赞美，“昨晚睡得好吗？” 　　周小池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止住，转头看过来，“老妈！” 　　他兴奋得连忙扑过去抱住江檀心，眷恋靠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被母亲身上熟悉的香味包裹，痴痴的笑，“嘿嘿！” 　　江檀心摸摸他毛茸茸的头顶，小孩发尾过肩，打理得十分漂亮。 　　周翊瞥他们一眼，又瞥一眼，啧了声，但没吭声。 　　江檀心低头在周小池耳边说了两句话，周小池眯着眼睛看了周翊一眼，不情不愿从他怀里出来，小跑回房间了。 　　“怎么了？”周翊问。 　　“我给他说，我突然想起有个ipad放在他房间还没拆封，让他去找找。”江檀心绕过中岛台，环住他脖子，压低声音，“担心我会因为儿子放弃跳舞？” 　　周翊摸摸鼻子，没想到会被他撞破，却也没想瞒着他，“是。从昨晚我就在想，如果他说你因为他没有继续跳舞，我今天就去结扎。” 　　难怪昨晚他推辞不过怎么说都坚持戴套，江檀心眼神软下来。 　　“心心。”周翊垂头抵着他的额，“和你结婚，我就没想过会有孩子。” 　　他说，“所以就算以后真的掌管周氏，几十年后也还会交给我弟的孩子。如果因为他你的梦想没实现，我们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他。” 　　这句话可以说非常冷漠和无情，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但周翊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他从始至终所珍视的都只是江檀心这个人。 　　“我知道。”江檀心却柔柔和和开口，没有任何指责，“但我知道我和你有个孩子，我很高兴。” 　　“因为我知道有你在，就算有了他，我也不可能会放弃梦想，你也不会允许我放弃，对不对？” 　　他在这条路上曾经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有人会比周翊更清楚，就像江檀心非常清楚周翊也不是那种会让另一半放弃事业回归家庭的人。 　　周翊闭了闭眼，半晌说，“……他长得像你。” 　　脸小，皮肤白，五官精致，长发过肩，撇去跳脱活泼的性格，简直就是江檀心当年的翻版。 　　江檀心弯唇，“性格也很可爱，是不是？在未来，你会很爱他。” 　　从周小池穿到现在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此时对他的到来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父亲实际上在他的成长中没有缺席。 　　他很爱他们的孩子，所以小孩才会肆无忌惮和父亲那样耍小性子。 　　“他小时候长得也肯定像你。”周翊笃定，“我养他的时候一定在想，要是当年我的心心能开朗一点就好了。” 　　江檀心小时候有轻微的自闭倾向，文静得过分，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后来好不容易治好，直到现在几乎看不出当年的模样。 　　但不管过多少年，周翊还是心疼那个会把自己关起来的小江檀心。 　　所以看到那么像他的孩子，很难不当成他重新再养一遍。 　　两人正说着话，周小池已经找到平板出来了，见他们这样，以为他们又在亲热，摸了摸后颈，又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机械转身，转身的时候哐咚撞墙上，“嗷——” 　　两人听到动静一起转头，见周小池尴尬捂着额头，撞得两眼转圈，嘴里还在说，“嗨，妈咪。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怜见的。 　　江檀心眼神柔软。 　　眼看小孩站都站不稳了，江檀心一把扶住他，指腹轻轻抚过他额头的包，不是很严重，“小心点。” 　　被他这么温柔一说，周小池顿时委屈得两眼泪汪汪，“呜呜，都怪你们。” 　　还不忘边撒娇边往江檀心怀里钻，“疼死我了，呜呜。” 　　江檀心无奈搂着他的肩哄他。 　　周翊一眼看穿他，“……小登，别装。” 　　周小池躲在妈妈怀中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江檀心低头看他，他又不好意思笑着埋进他怀里。 　　他们不知道怎么养的，把儿子养得太娇了，十五岁还是小孩心性。 　　“下午爸爸带你去买东西。”江檀心拍拍他的肩。 　　周小池来得太突然，家里什么适合他的东西都没有，只能带他出去买。还有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他在这个社会寸步难行。 　　“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周小池抬头仰视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我就是您和爸爸的小孩，对不对？” 　　小孩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和母亲长得九分像，大概是笃定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怕亲子鉴定出问题，所以眼底没有忐忑，只是在进一步确认。 　　昨天亲子鉴定的报告出来得太晚，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江檀心“嗯”了声，回答他前一个问题，“我约了朋友见面，就在一个商场。你和爸爸去，我在那里等你们中午吃饭，好吗？” 　　周小池有点失望，但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十点，三人出门。周小池习惯性钻到后座乖乖系好安全带，等爸妈上车。和昨晚同样的座位，江檀心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最后轻声说，“有了。” 　　周翊侧目，看到微博热搜上挂着的词条。 　　——周小池说的盛竹的那些事，终于在十点零几分的时候爆出来了。 　　清源可以说是很惊险地避开了这次的负面新闻。 　　周小池笑嘻嘻凑过来，“看吧，被我说准了。” 　　他趴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得意翘尾巴，“老爸老妈，你们还有没有要问我的？快问我，说不定我真的知道哦。” 　　周翊和江檀心对视一眼。 　　片刻，江檀心摇头，“算了。” 　　“为什么？”周小池歪头不解，“说不定我知道的能帮到你们呢？” 　　江檀心抬手揉他的脑袋，“你已经帮过我们了，乖宝。” 　　“啊？”周小池眨眨眼，还是不太懂。 　　江檀心温柔但清醒，“我们相对于你那个时代已经是过去，乖宝，不要轻易改变过去。” 　　盛竹是个意外，当时他和周翊都不知道小孩说的都是真的，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周翊闻言悄悄看了眼他的脸色。 　　“我知道，蝴蝶效应和祖父悖论嘛，您和老爸以前告诉过我……”周小池嘟嘟囔囔，声音忽然停顿，目光落在他爹不安分放在他妈腿上摩挲的那只手上。 　　周小池看看面上一本正经的老爹，“……” 　　从刚才起他爹就一声不吭了，原来是悄悄在揩油，被他瞪眼看了半天甚至还都没发现。 　　周小池转头看江檀心。 　　他妈今天出门扎了高马尾，上衣解开两粒扣子露出窄深锁骨，非常年轻漂亮，迷人。 　　“老登。”终于，周小池趴在他爹耳边，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你的手是长我妈腿上了吗？” 　　“我就知道你当年摸副驾驶腿和胸被扣分的豪门头条是真的。你还骗我是他们诽谤！” 　　江檀心低头，一把拍开周翊的手。 第3章 　　“……” 　　周翊佯装无事发生，“什么头条？” 　　那帮人什么时候闲的没事干搞了个这玩意儿出来，周翊心说只要周小池一指认，他马上摇人提前把老巢端了。 　　但周小池没回答他，比起豪门头条，他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其实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们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就结婚的吗？” 　　父母没有谈过就直接结婚的事从始至终都没瞒着他，每次都是舅舅教育他的反面教材，外界也有过他们是联姻的传闻，然而父母感情十几年如一日的好。 　　但他们谁都没说过当初没谈过恋爱是否是遗憾。 　　周小池原本还偷偷以为是遗憾，只不过是谁都不愿意说起这件伤心事。 　　他习惯了父母的相处模式，年轻时的父母相处和他经常见到的父母相处模式没什么差别，以至于穿过来第一天，他没反应过来，今天才回过味。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到现在他们结婚也才两个月。 　　结婚后不久他妈就出国了，都没度蜜月。 　　——谁家好人没谈过恋爱婚后这么黏糊？ 　　说没谈过，这对吗？ 　　“没谈，”周翊瞥向江檀心，“唇友谊。” 　　江檀心偏头看向车窗外，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怎么。 　　周小池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尊嘟假嘟假嘟尊嘟？我怎么总感觉和你们待在一起，多呼吸一秒都能得糖尿病呢？” 　　“……” 　　*** 　　“他真这么说？哈哈哈哈哈——”苏空青笑得差点打鸣，“我就说，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发现不了你俩之间的端倪！就你哥那傻鸟，你老公都查进去了他还以为自己把狼防得很好呢哈哈哈哈！”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江檀心低头战术喝茶。 　　幸亏他们这里是角落，绿植挡住了他俩，周围人也不多，没人注意这边。 　　江檀心认识苏空青是初中的事，他学的是芭蕾，不过前两年腰伤复发，无法进行专业训练，人倒也豁达，没郁闷多久就转去学表演去了，现在刚签经纪公司，接了部小制作的电视剧。 　　是除周翊以外，江檀心从小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江檀心只会找他，连周翊都不知道。 　　两人都不是闲人，忙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这次江檀心回来，苏空青就先把人约出来了。 　　“不过，”苏空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们真不打算问问你俩的未来？” 　　江檀心摇头，“知道了就会想改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周小池看起来过得很幸福，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爸爸妈妈感情稳定，事业成功，又同样爱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呢？”苏空青却又道，和他仔细盘，“你看，你儿子说你们没请过盛竹代言，结果是如果他没穿回来你们就请他代言了，这样是不是闭环了？” 　　“说不定你们改变的也是在未来发展的轨道中呢？” 　　“我想过，”江檀心却说，“但万一我们选择不干预才是未来真正的发展呢？” 　　—— 　　“我妈和谁见面去了？”周小池跟着周翊走进一家店，频频往外面看。 　　“一个朋友。”周翊走在前面，将适合他这个年龄的衣服一股脑全丢给他，“去试。” 　　周小池差点被压断腰，对他敷衍的态度怒目，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低头，眼睛一转，不知道在冒什么坏水，笑嘻嘻说，“好吧。” 　　周翊和江檀心都是重要的大客户，当季新品都会优先送到他们住所供他们挑选，经理亲自迎上来，见他带过来的小少爷亲自抱着衣服，递给身旁的人一个眼神。 　　对方连忙接过周小池手里的衣服，领他去试衣间。 　　“他看上的都送去流云园。”周翊偏头看向经理。 　　他出手向来阔绰，经理的笑容立马真诚了几分，“好的。” 　　周翊在等候区等周小池，拿出手机准备找老婆，就听见周小池的声音，“那些衣服都找我的尺码包起来，我都要了，记在周翊名下就好了。” 　　一听就是用亲爹名字到处横行的惯犯。 　　周翊给江檀心发了微信才抬头，头刚一抬，“…………” 　　周小池穿着一身骷髅破烂，骷髅破洞T恤骷髅破洞外套骷髅破洞长裤，是他妈视作审美灾难，见了天会塌的穿衣风格。 　　多亏有张妈生脸撑着。 　　“怎么样？”周小池得意捋一把头发，“待会儿我就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怎么样？” 　　“。” 　　周翊转头对经理说，“给他找双豆豆鞋换上。” 　　经理有些为难，“这……” 　　他们这儿没有啊。 　　周小池：“？”豆豆鞋是？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确定妈天会塌，坐到他爹身边暗示，“我就穿你挑的这身去见我妈哦！” 　　让你敷衍我，不想我妈骂你就赶紧打钱！ 　　“你喜欢就好。”周翊表情一言难尽，但选择尊重他的穿衣自由。 　　周小池：“？” 　　“选好了？”周翊收好毫无回应的手机，站起身说，“走了。去下一家。” 　　一拳打在棉花上，周小池瘪了下嘴，跟着起身，经理递过来的袋子也被他丢给了老爹拿着，“我要吃冰淇淋。” 　　周翊瞥他一眼，带他去买冰淇淋。 　　短短两个小时，周小池逛遍了商场，到和江檀心约定见面的时候周翊两手都拿满了。 　　苏空青比江檀心更先看见父子俩，看见一身非主流的小少爷的时候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悄悄对他说，“你儿子审美不会继承了他爸的吧？” 　　“？” 　　江檀心疑惑转头，看见跟在周翊身后，早上还乖巧可爱的周小池摇身一变非主流回来了，“……” 　　周翊对他露出了个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 　　“妈！”周小池挤开他颠颠跑过来，抱住江檀心的胳膊，身后像有条尾巴摇来摇去，像只活泼小狗，“去吃饭吗？好饿！” 　　“吃了饭我要去把头发染成绿的！” 　　苏空青噗嗤笑出声。 　　他坐的位置完全被绿植挡住了，周小池一开始没注意他，听到声音转头，小声“咦？”了一声。 　　“怎么了？”江檀心听见问。 　　周小池原本正想说，张嘴的时候想起什么，摇了摇头，“没。” 　　苏空青手肘杵着桌子，下颌压在交叉的手指上，嘴角含着笑，“认识我吗，乖小池？” 　　“当然认识啦。”周小池眼睛一转，“苏空青嘛，对不对？你长得这么好看，好火的，还是我妈的好朋友，大美人！小时候你还抱过我。” 　　“这样啊，”苏空青眨眨眼睛，十分恶趣味逗小孩，“那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周小池讪讪，“你好怪，叔叔。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苏空青乐得不行，“心心，你俩的儿子怎么这么好玩。” 　　周小池不想说话，脸却藏起来，悄悄观察苏空青。 　　没人注意到他这个行为。 　　江檀心偏头，摸摸他的发顶，“走吧，去吃饭。” 　　“你们一家三口去吧，我就不去了。”苏空青却说，“经纪人在催我回去了，哦对了。”他说着将一个银灰锦盒放桌上推到江檀心面前，“明天霍家的晚宴，你们帮我把这个退给霍三公子。” 　　周小池眼睛骨碌碌转，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撞见他爹的眼神，不动声色挪开。 　　霍家明天的晚宴一是为了给霍老爷子贺生，另一个目的，恐怕是为了公开霍三公子和乔小少爷的婚讯。 　　苏家和他们两家都有生意上的来往，苏空青也在邀请之列，但他和霍三公子是少年初恋的事在圈子里人尽皆知，明天的场合他不方便出席。 　　江檀心收下锦盒，“好。我帮你转交给他。” 　　“那我走了。”苏空青说。 　　周小池看着他起身，刚想对他说再见，就看见他转头对他说，“不送送我？” 　　“？”周小池左右看看，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我？” 　　“对，就你。”苏空青搭着他的肩将他和江檀心分开，转头对江檀心wink，“下次见哦心宝。” 　　江檀心点头，“下次见。” 　　周小池只来得及回头看了爸妈一眼，就被苏空青带走了。 　　周翊这才有机会在江檀心身边坐下，用他的杯子倒了杯茶。 　　“东西买完了吗？”江檀心问。 　　“差不多，其他的都送回去了。”周翊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椅背，轻声说，“你说咱儿子会和苏空青说什么？” 　　江檀心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说，“他和苏空青不熟。” 　　苏空青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周小池要是经常见到他，就不会是刚才那个反应。 　　苏空青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按理说他的孩子不可能和他不熟，虽然刚才周小池已经在尽量掩饰这件事，但他的种种反应都在表明，事实就是如此。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周小池大为震撼，“我已经尽力在演了！” 　　“不然呢？”苏空青敲了敲他的额头，“笨蛋。” 　　不疼，周小池鼓了鼓腮帮，最后问，“您和我妈关系很好么？” 　　苏空青：“当年你妈和你爸调情的照片都是我在旁边指导的。你说呢？” 　　“……？？”周小池终于后知后觉，原来他爸早上说的纯友谊原来是这个唇友谊。 　　苏空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们确实没谈。” 　　“好吧。”周小池说，“那您叫我出来是想问我以后会发生什么吗？但说实话，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其实他压根没想到会见到苏空青，他只见过他的照片，从爸妈和那些叔叔阿姨口中听说他，只是单纯知道这个人而已。 　　他本来是想直接告诉他妈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在车上他告诉他的话，有些踟蹰。但如果苏空青想知道，他会告诉他。 　　苏空青却只是注视了他许久，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想，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作为亲历者还是旁观者。” 　　“啊？”周小池一脸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空青却拍拍他的发顶，走了。 　　周小池注视他离开的背影，歪了下脑袋，忽然听见他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不走？” 　　他抬头，看见周翊和江檀心低头看着他，一手勾住一人的臂弯，“饿了。走吧，吃饭！” 　　想不懂，就干脆不想了，反正总有一天会懂的。 　　霍家的晚宴只邀请了江檀心和周翊，周小池就没跟着他们出席，留在家里登他爹的号打游戏。 　　结果对这个时代的游戏一窍不通，两把就把他爹的号干封号了。 　　“……” 　　已老实。 　　周小池心虚删了游戏，老老实实刷视频。 　　周翊忽然打了个喷嚏，江檀心偏头看他，“怎么了？” 　　“不知道。”周翊揉揉鼻子，“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车停在红毯前，霍家的侍者替他们打开车门，“周总，江先生。” 　　周翊压着眉骨轻轻颔首，江檀心从另一边下车，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霍家的人。 　　江檀心虽然和周翊结婚，却依旧是江家最疼爱的小少爷，江家还是他的后盾，因此外界很少有以“周少夫人”称呼他的。 　　他不爱这种场合，周翊却免不了交际应酬，悄悄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让他找个人少的角落吃东西。 　　结果刚拿起小蛋糕，就听见一道如秋雨般凉丝丝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黑大帅呢？” 　　江檀心无奈，还没抬头就认出是谁了，“哥。” 　　一身深绿西装的江熠两手插兜，正微搭着眼皮看着他，唇色很淡，双颊一如既往的苍白，昭显着身体不太好的事实，眉眼间却不见孱弱。 　　兄弟俩长得很像。 　　然而和弟弟的温柔不同，江熠看人的时候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和恶毒，非常病态。 　　再加上他在商场上疯狗一般的手段让一些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油条都瞠目结舌，因此没有人敢小觑他。 　　但众所周知，他是个究极死弟控。 　　并且，非常容易破防。 　　江檀心轻声维护周翊，“不要这样说他。” 　　“呵。”江熠冷笑着呵了声，“你那黑老公呢？死了？哈。” 　　非常阴阳怪气，“也算死得其所，功德一件。” 　　江檀心，“……” 　　他总算知道周翊刚才为什么有不祥的预感了。 　　他哥的嘴有时候毒得他自己舔一下都能把他自己毒死。 第4章 　　人群中的周翊忽然感觉背后发凉，转头却只看见江檀心在和人说话，没看见是谁。 　　——江熠恰好被人群挡住了。 　　周翊参宴穿的黑色高定西装，红色领带，成熟黑皮，宽肩窄腰，优越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十分高傲优雅，很会迷惑人。江檀心收回视线。 　　周翊虽然老是被说是黑皮，但并非非洲的那种黑，而是属于亚洲人健康的深麦肤色。 　　他哥对周翊有偏见，而且心里还对他们领证的事有气，江檀心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太为周翊说话，否则会适得其反，转移话题，“哥哥怎么亲自来了？爸妈呢？” 　　江熠身体一直不太好，向来不怎么出席这种场合，霍老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如果不来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江檀心足够代表江家。 　　况且，这次是霍老爷子生日，他们爸妈多半也会出席。 　　江熠轻哼，眉眼和语气缓和不少，没再阴阳怪气，抬手戳弟弟额头，“谁让有的人结了婚心里就没了哥哥，嗯？家也不回，见你这个大明星一面还得看霍老爷子的面子。” 　　“哎。”江檀心有心哄他哥，没躲开他的手，但他哥也没用力，戳起来一点不疼，反倒显得亲昵，“哥哥看过新闻啦？” 　　“哪次没看？”江熠比他高半个头，低着眼看他，眼底浮现几分温意。 　　江檀心的撒娇比蜜糖还甜，“我知道，哥哥最好了，哥哥最疼我。对不对？” 　　江熠哼了声，眉眼舒展，江檀心见他这样就知道他的毛被顺好了，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他哥很疼他。他喜欢跳舞，他哥就接过继承江家的重担，让他能安安心心跳舞走专业，他心里始终清楚，所以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除了在和周翊结婚这件事上。 　　明明都是爱他的人，但他哥和周翊就像是天生磁场不合，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他三岁那年，江熠被送到国外疗养，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周翊，从那个时候起两人没少打架。 　　江熠比他们大两岁，在国外学过两招防身术，但到底身体不好，再加上周翊小时候壮得跟头小牛似的，占上风的时候不多。 　　但周翊每次打赢回家都会挨爸妈一顿收拾，还怕他心疼他们受伤掉眼泪，次数多了就有了顾忌，没敢下狠手，嘴又爱欠，因此每次都被他哥收拾得很惨。 　　小时候他们打架总会瞒着他，直到高中被他发现才少了，因为江檀心夹在中间总是很为难。 　　直到他们结婚，矛盾才又开始尖锐。 　　“檀心，江总。” 　　江檀心回头，见来人是霍家大公子霍芳汀，下意识收敛起在家人面前撒娇的情态，“霍大哥。” 　　霍芳汀比江熠还要年长几岁，从小生活在法国，前两年才回国，为人板正儒雅，是霍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即使是他们爸妈来了也会给他的几分薄面。 　　他和江熠交谈几句后才看向江檀心，香槟杯稍倾，咬字含着独属于法国的浪漫和深情，声调磁性优雅，“好久不见，檀心。我看过你的演出，很棒。” 　　“谢谢。”江檀心轻轻和他碰杯，凝白手指莹润，仿佛与无名指上的婚戒一同在金色灯光下熠熠。 　　霍芳汀目光只是多在他手指上停留半瞬，抬眼时却撞见江熠阴沉宛如毒蛇的目光，悄无声息，对方瘦削苍白的身体裹在深绿高定西装中更像一条藏在暗处窥伺的竹叶青。 　　江熠的弟控出名到即使他远在大洋彼岸也曾经有过耳闻。 　　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霍芳汀唇畔笑纹不动声色加深。 　　江檀心不爱喝香槟，只浅浅抿了一点润湿嘴唇就结束了，结果抬眼发现他哥刚被他顺好的毛又炸了。 　　“？” 　　“不是不爱喝？”江熠垂眸捏掉他唇角的酒液，对他温声道，“爸妈应该已经到了，去找他们吧。待会儿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檀心的确看到了父母，于是礼貌和霍芳汀说了声，听话离开了这个角落。 　　“他很漂亮，对吗？” 　　霍芳汀目送江檀心离开，闻声回头。 　　江熠慢条斯理用手帕擦着指尖，慢慢掀眸看着他，很是虚假地弯着眼睛，笑意不达眼底。 　　“你也喜欢？” 　　*** 　　周小池习惯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去他们房间待着，跳到他们床上小狗一样在床上嗅来嗅去，最后找到江檀心睡的那边，扑上去，埋在软软的枕头中猛吸。 　　枕头上还残留着江檀心好闻的发香。 　　周小池差点溺在这股香味中昏睡过去，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和母亲一起躺在摇椅中晒着太阳睡午觉的冬日午后。 　　母亲抱着他，他躺在母亲臂弯中熟睡，睡梦被母亲长发间淡淡的香萦绕，庇佑他不被噩梦侵袭，睡得十分安稳。 　　他至今记得在那个午后醒来时特别幸福的感觉。 　　周小池在把自己憋死前抬起头，偏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几个相框，手一伸拿起来。 　　是父母更年轻时候的合照。他爹穿着篮球服，手搭在他妈肩膀上比耶，他妈穿着校服，笑得很温柔，但更多的是腼腆。 　　周小池眼睛一转。 　　他回来之后还没仔细看过父母房间。 　　不乱翻，只是看看，应该可以吧……周小池心说，其实想到前两天老是撞到父母亲热他就有点心虚，但这点心虚还是没比过好奇心，不看看他心里猫抓似的。 　　他趿着拖鞋，在房间里到处转悠。 　　爸妈房间很整洁。 　　床头放着结婚照，杯子是情侣杯。 　　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周小池胆子终于大一些，转着转着就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洗漱的杯子也是情侣杯，一黑一白两条毛巾的图案面朝外摆在一起，是那种有一对可爱耳朵的图案。 　　周小池，“…………”应该不是他爸挑的，这也太可爱了，估计是他妈买的。 　　周小池转了两圈，在浴室门前看到一张印着字的气泡形状地毯，在看清上面的字后逃了出去，老老实实缩床上刷视频。 　　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周小池视频刷得头晕，干呕了一下才意识到饿了，打开冰箱翻了半天，没找到想吃的，想了想，揣上平板和老妈特意给他准备的现金，穿鞋出门了。 　　出门前，歪着脑袋研究了会儿父母摆放的拖鞋，最后把自己拖鞋放在中间。 　　这套房子在CBD附近，小区闹中取静，出去之后的城市夜景很繁华。周小池站在车流和人流交汇的街头茫然了一秒。 　　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走在这个陌生时代的街头，周小池挠挠头，去了最近的便利店，准备买点吃的填肚子。 　　没走两步，突然收到老爸发来的消息：你和你舅舅关系怎么样？ 　　周小池：“？” 　　· 　　周翊终于找到空把东西交给霍三公子，转身刚好抓到江檀心，低声问，“去哪儿？” 　　“我哥说，爸妈来了。”江檀心看见了他和霍三公子的动作，多看了霍三两眼。 　　霍三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周翊交给他的东西是什么，反应倒是很平静。 　　周翊听到他哥来了，倒抽一口冷气，“难怪我说刚才怎么背后一直发凉呢。” 　　“霍大哥在陪我哥，他现在没空，”江檀心小声和他说，“待会我们去和爸妈说句话就走。” 　　两人相觑，都有些心虚。 　　江家父母和周家父母是一起来的，正与霍老爷子和乔家夫妇站在一块儿，江檀心和周翊过去陪他们说了会话，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司机已经提前候在外面，见他们出来，替他们打开车门。 　　车驶离了霍家。 　　周翊握着江檀心的手指，无意识捏着他的指腹，两枚婚戒挨在一起低调反着光。 　　他们是先瞒着所有人领的证，其中瞒的最死的就是江熠。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江檀心给周翊发了张很有心机的自拍，不小心被他哥发现了。 　　苏空青将养的小猫临时寄养在他这里，他趴在房间的床上侧身自拍。夏天睡衣薄透，小猫前爪趴在他赤裸的腰上看镜头，他只露了半张脸，纤细薄腰和浑圆饱满的臀部一览无遗。 　　在发给周翊之前，江檀心先发给了苏空青，得到他的肯定才发给周翊。连带着这张照片发过去的，还有一句：看看小猫~ 　　周翊回他一张手上沾了鼻血的照片：好圆的猫。 　　这是他和周翊关系第一次发生微妙的转变。 　　不过他没等到周翊的回复，刚发完照片，小猫就淘气打翻了牛奶，他只好带小猫去洗爪子擦毛，却忘了锁手机，江熠进他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张照片。 　　幸运的是，只是看到相册中的照片，没发现他发给了谁。不幸的是，苏空青下一条回他的消息刚好被看见了。 　　苏空青：这张发过去他不得被你迷死/辣/辣/辣 　　“哥？”江檀心拿毛巾抱着湿乎乎的小猫从浴室出来，看见他哥站在他手机边，阴晴不定垂着眼。 　　他第一次发这种自拍，耳根还有点红，撞见他哥眼睛下意识有些心虚闪躲，连忙去看手机，见没人动过，也好好锁着屏。 　　“你还不睡觉吗？” 　　“马上睡。”江熠看着心虚的弟弟轻轻勾起唇，“你也早点睡。” 　　江檀心送走哥哥才解锁手机，见的确没人动过才真正放下心。 　　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来接他的周翊如往常般来牵他，手差点被江熠打断。 　　偏偏周翊也心虚，没还手。最后江檀心死都没说发给了谁，周翊的手才幸免于难。 　　虽然他哥一直不知道他发给了谁，但从这件事之后，他就一直很担心他会像爱上穷小子的富家千金那样，回家偷户口本跟人领证私奔，所以他把户口本锁进保险柜严防死守，连他爸妈都不知道密码。 　　结果他们领证的时候可以直接用身份证，已经不需要户口本了。 　　两人先斩后奏领证的那段时间，他哥刚好去国外疗养。江檀心和周翊把结婚证放在两家人面前的时候，两家人受到的惊吓都不轻。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没听到两个孩子谈恋爱的任何消息。 　　但事已至此，加上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因此两家父母接受还算良好，只有江熠很生气，江檀心哄了他很久才勉强变成现在这模样。 　　——只是单方面对江檀心脸色稍微好点。 　　婚礼后，周翊还没见过他大舅子，主要是江檀心真的很担心他哥会把周翊弄死。 　　“明天我想回江家一趟。”江檀心说。 　　“好。”周翊视死如归，“我陪你回去。大不了你哥把我腿打断——” 　　“——不对。”他突然话锋一转，江檀心侧头，看见他严肃说，“老婆，我们得问问小池，他和他舅舅未来的关系怎么样。” 　　就江熠宝贝江檀心的程度，要是知道了江檀心未来给他生了个孩子，这是真的要把他第三条狗腿打断。 　　江檀心显然也才想起这件事，勾起尾指蹭他的掌心安慰他，没阻止他给周小池发消息。 　　周小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 　　周小池：舅舅宇宙无敌第一好！！！！！！！！！！！舅舅万岁！！！！！！！！！！！ 　　用了多少感叹号就有多真情实感。 　　周翊将手机偏向江檀心，庆幸，“幸好他长得不像我。” 　　江檀心柔声安抚他，“我哥会接受我们结婚的。” 　　车停在小区楼下，司机下车离开了。 　　周小池蹲在不远处的草丛边，嘴里嘬嘬嘬引胖橘出来边咬烤肠，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戳平板给周翊发消息：爸爸你们啥时候回来QAQ！！我忘记带电梯卡了！！！QAQ 　　周小池：QAQQAQQAQQAQQAQQAQQAQ！！！ 　　蹲了会儿，没收到回复，抬头发现前方那台车有点像他爸的，眯起眼睛看见司机走了，周小池低头看看藏在草丛中的半挂，一人一猫分完了最后一根烤肠。 　　车内，手机放在一旁震动，但无人在意。 　　被家里孩子打断了两次亲热，两人多少都有点阴影了，都没急着下车回家，安安静静在车中交叠抱着。 　　周翊突然笑了两声，震得江檀心半边身体发麻，他低下头把江檀心抓了个正着，“干嘛呢，心心？” 　　江檀心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西装内，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掌心不太安分贴着，本就修身的西装被撑得更加紧绷。 　　“是不是小流氓？” 　　“才不是。”江檀心长发柔柔落在他肩上，埋在他身上耍无赖，“我的手天生就是长在老公胸上的！” 　　怎么这么可爱。 　　周翊笑得不行，捏着他的脸用力在他腮帮亲了口，“想看你做小寡妇的样子。” 　　江檀心扯松他的领带，“？” 　　“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周翊摸着他的腿，“要是我真被你哥弄死了，你以后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穿黑丝，我爱看。” 　　“你做小寡妇的样子肯定很色。” 　　这个play他们还没玩过，但可以试试。 　　江檀心刚想答应，突然看见车在有个狗狗祟祟的人影趴在车窗上在里面瞅。 　　车身贴了防窥膜。 　　周小池将最后一口烤肠塞进嘴里，两只手挡住光，费力想看清他爸妈在不在车里，嘴里还在嚼嚼嚼，“老爸老妈，你们在里面吗？” 　　“在——吗——” 第5章 　　车窗隔音，周小池的声音没怎么穿透玻璃。 　　在反应过来之前，周翊已经眼疾手快锁住车门隔着车窗捂住了他的眼睛，江檀心还坐在他身上，在他动作的时候下意识搂紧了他，也抬手去挡车窗。 　　反应过来之后，两人都无言相觑了片刻，随后都有点无奈。 　　“老婆。”周翊埋在江檀心发间，闷声说，“总有一天会被咱儿子吓成阳痿。”真吓阳痿了这小子还能不能出生都是个问题。 　　江檀心忍着笑，低头看一眼，“不会的老公。” 　　他亲亲周翊，“老公就算只有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周翊：“……”这话怎么听着不对。 　　江檀心从他身上下来整理衣服，见他没动作，刚要催他，就见他凑过来在他耳边说，“那我吃药艹你。” 　　笃笃—— 　　周小池试着敲了两下车窗。 　　现在不适合继续调情，江檀心舔了下唇角。 　　和前两次比起来，除了周翊领带和衬衫皱了之外，他们这次衣服都还好好穿着，只是被儿子吓得有点应激。 　　不过刚才的姿势的确不适合让小孩看到。 　　“嗯？不在吗？”周小池看不清里面，试着拉了两下车门，没拉开，打算换个地方继续看，刚准备挪地就听见车窗下落的动静。 　　转头看见江檀心坐在车中往外看，周翊在他身边，低头看手机，两人正常距离。 　　周小池抱着平板眨眨眼，“爸妈？你们在啊？”他瘪了瘪嘴，“那干嘛这么久都不理我。” 　　“睡着了。”江檀心心虚轻咳一声，下车，回避这个话题，“怎么下来了？” 　　“我饿了，下来买烤肠吃。”周小池晃了晃手里还没来得及丢掉的竹签，“但是我忘记拿电梯卡，回不去了QAQ。”他告状，“我给爸爸发消息，可是爸爸不理我！QAQ” 　　“刚看到。”周翊从另一边下车，西装搭在臂弯，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衬衫的皱痕，搂住他的肩膀转身，“走吧，回家。” 　　印象中的老爸一直都是又高又帅，但年轻版的爸爸比起他更熟悉的中年版，少了岁月沉淀的沉稳和可靠，以及时间赋予的内涵和魅力，多了几分年轻气盛，是两种不同的帅。 　　周小池虽然早就对他爸的帅免疫，这时还是多看了两眼，然后转头看江檀心。 　　他妈长相甚至和十几年后没什么区别，但比起十几年的那个温柔知性的文艺圈大美人，柔和的眉眼颦笑间似乎也因为年轻而多了几分恃美行凶的明艳。 　　——爸爸妈妈简直绝配！ 　　然后他就出生了。 　　周小池左看看右看看，幸福得心里冒泡泡，丢开签子，拉住江檀心的手，一家三口的回家。 　　打开门，江檀心第一眼就看到放在他和周翊拖鞋中间的拖鞋。 　　爸爸妈妈的鞋放在左右，他的鞋要放在中间，很注重细节。但周小池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换好鞋转头见他妈没动，“咋了老妈？” 　　“还饿吗？”江檀心摸摸他的头说，“待会让爸爸给你下面吃。”他和周翊都没在霍家晚宴吃什么东西，原本打算回来随便吃点。 　　脱下来的鞋子随意丢在玄关，周小池人已经在去客厅的路上，超大声，“吃！” 　　“我先接个电话。”周翊弯腰将儿子的鞋放好。 　　江檀心接过他臂弯中的西装挂起来，回房间换了身居家服，在中岛台前拉开高脚凳坐下，他刚好打完电话。 　　周翊看了眼乱七八糟倒在沙发上的糟心好大儿，才说：“过两天有空带小池去办户口。” 　　“嗯。”江檀心琢磨片刻，“我记得，秦知遇现在是崇英的校董。” 　　周翊还没反应过来，“是。” 　　江檀心静静看着他，两秒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心中一喜，“送他去上学。”太好了是学校，他们的性生活有救了。 　　周小池从沙发上支起耳朵，“上学？上什么学？？？” 　　“十五岁刚好是上高一的年纪。”周翊喜滋滋说，“正好崇英这两天开学，把他塞过去。” 　　周小池坐起来了，“？？？？” 　　“秦知遇他弟估计也会去崇英，是叫秦渡吧？”他爹继续说，“听他说弟弟状态最近不太好，正好让小池去陪陪他，他也可以帮小池熟悉熟悉这个时代。” 　　周小池压根没在意名字，坐到他妈身边抗议，“拒绝包办！！！” 　　“驳回。”周翊得意说。 　　周小池没听到刚才他爸说过两天就带他去办户口，趴在中岛台上嘟嘟囔囔，“我还是个黑户呢，上不了……” 　　他玩儿得正开心呢，以为穿到现在就不用上学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周翊说，“你现在才高一，还有三年才毕业，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穿回去了？让你秦叔叔给你挂个名就行了。” 　　“可我每天都要练舞！” 　　“下午三点放学，学校有专业练舞室和老师，不满意？” 　　“……妈——！你看爸爸！！QAQ” 　　“我和爸爸都忙，陪不了你多久，正好秦渡和你是同龄人。”江檀心将他额前的头发捋顺，这确实是实话，不是随便找的借口，“乖宝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 　　这句话要让他爸来说，周小池才不会信，但他妈一开口他就跟昏了头一样，丧眉搭眼说，“好吧。” 　　其实他没好意思说穿过来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想起之前的那些朋友，光顾着见到年轻版爸妈的兴奋和研究这个时代的“古董”玩意儿的新鲜感了。 　　被江檀心提醒，周小池才想起几个好友，顿时有些心虚，心说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注意到他爸妈说起秦渡的名字，支棱起来，“哎，秦渡？！！” 　　“怎么了？” 　　“秦渡蝉联了好几届奥运冠军，特别厉害！”周小池想起在新闻报道和奥运会上看到的男人，眼睛亮晶晶，“我真的能见到他吗？” 　　“当然可以。”江檀心奇怪低头问，“小池之前没见过他吗？” 　　秦渡游泳有天赋，被选进了国家队。他和秦家的关系有点复杂，但不算差，以秦家和周、江两家的关系，就算以后秦渡成了奥运冠军，周小池也不会没见过他。 　　出乎意料，周小池摇了摇头，否认，“没有啊，我只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只看过他们扒出了和秦家的关系，还有……” 　　周小池抿了抿唇。 　　“怎么了？” 　　“我看他们说，秦渡刚进国家队的时候出过一次意外，差点就被开除了，是他的教练把他保下来的。”周小池说，“但是网上搜不到出过什么意外，感觉是被封锁了。” 　　他想起刚才父母话里的意思，“这个意外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嗯。”周翊说，“车祸。秦家封锁消息了。” 　　“为什么？”周小池纳闷，普通车祸的话没必要封锁消息啊？ 　　“货车侧翻，司机和车上另外一个人当场死亡，只有秦渡活下来。”江檀心说，“另一个是秦渡的哥哥。他们是双胞胎。听说出院后秦渡就不太好，具体的我和你爸爸也不清楚。” 　　“那。”周小池挠了挠头，“他和秦家什么关系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我可以知道吗？” 　　“知道就知道呗。”周翊将煎好的荷包蛋盛出来，轻描淡写道，“又不是多大的秘密。秦渡不是秦家的孩子。” 　　“啊？” 　　“很俗套的一个故事。”周翊说，“当年秦渡和秦家的孩子被抱错，一直没被发现。秦家被抱错的那个孩子有心脏病，八岁的时候病发，秦渡的亲生父母才发现两个孩子不是异卵双胞胎。” 　　周小池眨眨眼睛，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套狗血弃养的故事，却不料：“秦渡的父母在给陈玉蕤治了病，等他彻底好转之后才来找的秦渡。” 　　“秦渡亲生父母很有钱吗？” 　　“不算。” 　　“那他们没问秦家要治病的钱吗？” 　　“没有。” 　　“为什么呢？” 　　秦家不是不讲理的，陈家不惜砸锅卖铁也要救秦家孩子的命，如果他们要钱他们不会不同意。 　　但秦渡父母都是高中老师，见他们的孩子享受了原本属于陈玉蕤的资源，反倒是觉得占了便宜，对不起秦家和陈玉蕤，而秦家因为陈家救过陈玉蕤，在两个孩子换回去之后两家一直保持着来往，两个孩子也都没把姓改回来。 　　“这才是正常人，”周翊将煮好的面放在江檀心面前，然后才对周小池说，“少看点狗血小说和电视剧。” 　　周小池不高兴地瘪了瘪嘴，“要你管，老爸你爹味怎么这么重。” 　　“陈家和秦家的四个孩子关系一直都不错，特别是陈家的两个孩子，可能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秦渡现在心里不好受。”江檀心将面放到周小池面前，“爸爸刚才说让你陪他是开玩笑，送你去学校是想有人陪你。” 　　他把杯子递给周翊，让他倒水，“如果秦渡让你感觉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嗯嗯嗯！！”周小池低头吃面，特别乖。 　　过了会儿，他说，“可是秦渡最后还是会走出来的。”然后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夺得冠军。 　　江檀心说，“嗯。” 　　“那我明天就去学校吗？”周小池继续说，“我练功服和舞鞋都还没买呢……不过我没有偷懒哦，我每天晚上都有好好拉伸！” 　　江檀心夸他，“小池好棒。” 　　周小池：“嘿嘿QvQ。” 　　“不急去学校。”周翊将做好的另一碗面放在江檀心面前，对周小池说，“明天跟我们回江家。” 　　“好啊好啊。”周小池连忙吞掉面条，欢喜说，“我有点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 　　江檀心撑着下颌看着周翊，轻轻勾起唇角，周翊对他眨眼睛。 　　晚上，各回各的房间。 　　周翊确定门被反锁好了之后才进洗漱间，从背后拥住江檀心。江檀心放好牙刷，偏头和他接了个吻，周翊尝到了他嘴里的牙膏味。 　　“我去洗澡。”江檀心从他怀中出来，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进浴室。 　　周翊听着他洗澡的热水声，叼着牙刷将被江檀心随意放起来的毛巾好好翻过来，图案朝外挂好。 　　——完美。 　　等江檀心出来时，周翊已经出去了。他低头，在浴室门口的蓝色地毯上蹭干净脚底的水。 　　这块地毯是周翊特意在网上买的，三个字加一个问号，他即使闭着眼也知道是这几个字是什么：“做爱吗？” 　　特意放在浴室门口，不过今晚两人都没多大性趣。 　　江檀心没意识到这条地毯把他和周翊的儿子吓得直接蹿了出去，经过洗漱台时看了眼，见周翊又把牙刷和他的头对头挨在一起放，因为他说这样才像情侣。 　　毛巾也按照他的方法挂好。 　　他推门出去。 　　房间大灯没开，只开了床头灯，周翊在外面浴室洗过了，已经换了睡衣靠在床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他出来，掀开被子拍拍身边，“来。” 　　“在看什么？” 　　江檀心躺上去，周翊主动给他看手机，是购物页面，都是黑丝。 　　在给他挑。 　　衣柜里的都穿过了，需要进点新货。 　　“购物车挑了几款，看看？”周翊说。 　　江檀心瞥他一眼，还是点开了购物车，款式都不一样，连体的，大腿袜，甚至还有开档的。蕾丝，油光。 　　“这款适合穿紧一点的。”周翊搂着他指着其中一款说，“你大腿有肉。”穿紧一点会挤出一圈肉嘟嘟的腿肉。 　　“不是寡妇吗？”江檀心说着拍开在他腿上乱摸的手，“穿这么骚？” 　　“你去看老公当然要这么穿。”周翊眼神飘忽，开始晃他的肩，“你穿好看，不穿我就死不瞑目。穿不穿？穿不穿？老婆，穿不穿？” 　　“穿，穿！我穿！”江檀心被摇得头晕，“你买就穿。” 　　周翊吭哧吭哧笑。 　　周翊的购物车基本都是给他挑的东西，江檀心下滑，还看到了条狐狸尾巴。和衣柜里的猫尾巴不一样，猫尾巴可以只挂在腰上，但这条狐狸尾巴要放在里面。 　　又加了几个东西，江檀心一起下单了，把手机还给他。 　　周翊下床拿吹风给他吹头发。 　　江檀心闭着眼躺在他腿上，忽然听见他说，“前两天我去特殊儿童福利院做公益，学了两句手语。” 　　被他边按摩头皮边吹头发，江檀心有点昏昏欲睡，声音也软绵绵的，“嗯？” 　　“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自学过一句手语，还教给过你。”周翊说，“你那个时候不爱说话。” 　　“？”江檀心睁开眼，隐隐对他说的事有点印象。 　　周翊：“你还打我。” 　　江檀心想起来了，小时候自闭倾向最严重的时候不爱和人交流，连父母都拿他没辙，只有周翊天天来烦他，缠着他要他叫哥哥，说要保护他，后来有次硬要教他手语，把他烦得不行。 　　“不说话，但会打人。”周翊说，“教你学你不乐意，惹到你了就给我一拳，刚好打我肾上，疼了三天没下来床。” 　　江檀心笑着翻了个身，弯着眼睛从下至上看他，柔顺长发顺着他的大腿披在床上，两人亲昵贴在一起细细碎语，“那你还在我面前逞强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明明痛得脸都白了。 　　后来他才知道他那天是扶着墙走的。 　　周翊插进他发间继续按摩他的头皮，正色说，“我家宝贝心心好不容易不缩在自己龟壳里了，力气还这么大，说明很健康，我当然高兴。”他说回手语的事，“好不容易把你教会，结果被你哥看到了，脸色马上就变了，把我按着打一顿。” 　　江檀心想起那句手语，“我哥现在看到了也会打你。” 　　周翊骗他那句手语是“我不想说话”，偏偏都没人懂手语，他学会了之后好久都没人发现，直到他哥从国外回来，两家大人才知道那句是：我是周家媳妇。 　　是周翊看哑巴新娘的时候学会，故意拿来逗他的。 　　被他哥拆穿了还要在家长面前装，“不知道啊，我和心心玩得好好的，他冲进来就打我。” 第6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 　　“你哥简直是我童年阴影。”周翊感叹。 　　“谁让你小时候还老是让我叫你哥，”江檀心说，“我哥当然不高兴。” 　　“现在也是阴影。”周翊眼睛一闭，开始祈祷，“希望你哥明天能提前喜欢上咱俩儿子。” 　　江檀心早就猜到他带周小池回去的目的是什么，觉得好笑，牵起他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下，小声安慰，“会的老公。” 　　隔壁房间。 　　周小池刚洗完澡，一个猛扑扎进蓬松柔软的床中，翘着小腿雀跃晃来晃去，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被压在被子下的手机，打开视频软件搜索秦渡的名字。 　　跳出来的第一条是他前段时间参加比赛的官方消息，下面跟着他的百科介绍。这个时候的秦渡其实并不出名，百科介绍都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罗列履历，连张照片都没有。 　　再往下滑，就是粉丝偶遇他拍的视频，带了他名字的tag，还有不认识他的网友在问这个帅哥是谁。 　　但最新视频都是好几个月前，没有这段时间的。 　　这些视频无一例外都有些模糊，没有正脸，但仍可以看出秦渡长得很好看，那种浓颜系帅哥长相，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瘦的薄肌类型，模糊侧颜看起来却不太像十五岁。 　　周小池回忆他经常在电视和新闻上看到的那个三十一岁的秦渡，眉高眼深，面庞棱角分明，游泳队大魔王，表情经常是冷漠的，不爱笑，没有现在的少年感。 　　在他穿过来没多久之前，秦渡正式宣布退役，留在国家队当教练。 　　周小池滑到下面也没看到秦渡的正面视频，努努嘴退出来，在搜索框输入外公和外婆的名字。 　　他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前两天刚参加了一场企业家大会，周小池挨个给视频点赞，精神亢奋到快到后半夜才睡着。 　　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也晚，迷迷糊糊中听到敲门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檀心敲了会儿门没得到回应，推门进去，见周小池压被子上睡得四仰八叉，他刚才敲那么久的门也没吵醒他。 　　房间内冷气很足。 　　江檀心在床边坐下，摸小孩冰凉的脸蛋和手，调高空调温度，将没被压住的被角盖在他身上，目光瞥见他脚上的旧伤，想起昨天他对自己撒娇求夸说他没偷懒，心底微微触动。 　　舞蹈生的脚很少有不受伤的，江檀心最拼那年脚底每天都被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偷偷在周翊面前掉眼泪，到了练舞室依旧继续跳，跳到脚底麻木，身上没有不损伤的地方，然后上舞台后次次都是A角。 　　离开了亲朋好友用掌声和称赞为他精心搭建的温室才会知道，有天赋的人不止他一个，除了他，那些人都不是温室里精养的花。 　　但周小池还这么小。 　　他想起周小池在周翊面前提起他时让人无法忽视的崇拜和濡慕。 　　江檀心垂眸，将他的腿盖好，刚要出去，周小池闭着眼翻身抱住他的手臂，嘟嘟囔囔撒娇，“妈妈……” 　　这么可爱。 　　江檀心眼神柔和，怜惜亲了下他还有些稚气的软腮，“睡吧乖宝。” 　　“嗯……”周小池拖着软软的声调。 　　江檀心原本打算等他睡过去再抽手，没想到被他抱得太紧，抽不出手，无奈之下只好上床陪他躺一会儿，结果没想到也不小心睡了过去。 　　周小池中途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看见江檀心清醒了点。 　　房间冷气开着，他妈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闭着眼挨着他躺着，呼吸静谧。周小池迷迷瞪瞪从蚕茧里拱出来，钻进他妈怀中抱紧继续睡。 　　江檀心下意识将手放在他背上，没醒。 　　等周翊许久等不到他们出来进来的时候，母子俩正睡得正熟，两张相似的脸挨得很近，像两只蜷缩在一起的小猫。周翊看了片刻，静悄悄退了出去。 　　等江檀心再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他感觉怀里有东西，低头看见周小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他臂弯中睡着，睡容依赖幸福。 　　江檀心没动，又闭上眼。没过多久，周小池醒了，见他还闭着眼以为没醒，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爬起来，蹑手蹑脚去洗漱。 　　客厅没人。 　　“爸爸？”周小池叫了声。 　　没人理他。 　　周小池只好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转身看见流理台上温着他爸给他们做的三明治。周小池咬着三明治走到书房，开门探头，“爸爸？？” 　　也没人。 　　周小池挠头，不远处响起开门声，他扭头，看见他妈从他的房间出来了，“我爸好像不在家。” 　　江檀心拿起中岛台上的手机看了眼，有周翊的微信未读。 　　“我爸给你发微信了吗？”周小池咬着三明治问，将另一个三明治放到他妈面前。 　　“嗯。”江檀心说，“临时去公司了。” 　　“那我们要等他回来再回外公家吗？” 　　“不等，我们去公司顺路接爸爸。” 　　江母发消息问他们能不能回去吃午饭，江檀心回她：能。 　　片刻，他又发：还有个人跟我和周翊一起回来。 　　江母：是谁呀？ 　　江檀心：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您会喜欢他的。 　　周小池一无所知低着头吃三明治。 　　半个小时后，江檀心和周小池下楼出发。快到周翊公司楼下时，江檀心给他发了消息，他刚好开完会。微信上没说来公司做什么，等他上了车之后江檀心才问，“怎么了？” 　　“国外合作商那块儿出了点问题，”周翊按了下眉心，“明早我得飞过去看看。” 　　“好。” 　　周小池偏头看了他爸一眼，他爸妈又聊了会儿，他都听不太懂，也插不进话，只好转头继续刷视频。 　　大概是昨天晚上他还搜了崇英，现在app还给他推了几个崇英的视频。 　　其实穿回来之前他就听说过崇英，申城东城区出名私立高中，申城不少豪门都愿意把孩子往这里送，一个小型的名利场，但他爸妈没让他去。 　　刷了会儿，他就没了兴趣，满心欢喜等着见外公外婆和舅舅。 　　江家临海，四十分钟后，车停在江家门口。管家得知今天他们会回来，早就提前等候在门口，见车停下来，连忙来开车门。 　　门一开，周小池兴高采烈跳下车，“嗨朴爷爷！好久不见！” 　　朴管家：“？” 　　突然看见一张像极了小少爷少年时期的脸，他表情有点恍惚。 　　“叫朴叔。”周翊从后面下车，“你看你现在这么叫人合适吗？” 　　周小池这才反应过来，心说这么叫辈分不是乱了吗，抱着江檀心的腰不满瘪了下嘴，还是乖乖，“朴叔好，” 　　他想了想，笑出小白牙，“我叫周小池哦！” 　　朴叔从江母那儿得知今天还有个人和二少一起回来，虽然心中依然恍惚，但已经下意识调整了状态微笑，“周小少爷好。” 　　江檀心搭着周小池肩，“朴叔，我爸妈呢？” 　　“在家里等您和周大少呢。”朴叔一脸慈祥和宽慰，和他们家真正的小少爷说话声音都放柔了许多，“大少听说您们今天回来也在家。” 　　江家的佣人大多都是看着江檀心长大的，潜意识中他还是那个不爱说话，会悄无声息掉小珍珠的小少爷，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语调和他说话。 　　江檀心和周翊带着周小池往别墅走，朴叔跟在他们身后一脸宽慰，他们家小少爷恢复成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如今还有了疼爱他的丈夫，小家庭美满幸福。 　　走着走着，朴叔就感觉了不对劲：那个周小少爷走在他家小少爷和周大少中间，从背后看怎么这么像……一家三口？？？ 　　“待会我可以叫外公外婆吗妈妈？QAQ”周小池眼巴巴看着江檀心，和他商量，“我都叫习惯了，而且我叫你和爸爸都这么叫，要是叫叔叔阿姨的话辈分就乱了！QAQ” 　　江檀心被他看得心软，“叫吧。” 　　周小池开始摇尾巴。 　　江父和江母早听到外面的动静，在门口迎他们，看见周小池的时候也愣了愣，直到周翊走近叫他们，“爸妈。” 　　“哎，”夫妻俩才回过神，目光还在看周小池，对方实在太像他们小儿子了，“小翊回来了。” 　　周翊从小就爱往江家跑，在和江檀心结婚之前在江家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要不是江熠，他就差直接改称呼叫爸妈了。 　　“爸爸。”江檀心松开周小池抱住母亲，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妈妈。” 　　昨天在霍家晚宴上只是匆忙见了一面，没聊到两句他们就离开了，江母爱怜搂着他，疼惜道，“都结婚了还撒娇。” 　　周小池左看看右看看，焦急拽了下爸妈的衣袖，急切想和外公外婆认识。 　　江檀心掌心压着周小池的发顶，轻声对父母介绍，“这是周小池。” 　　“哈喽！！”周小池终于等到，疯狂摇尾巴，“外公外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 　　“这就是你在微信说的那个孩子？” 　　江檀心点头。 　　“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待会给您二位解释。”周翊轻咳一声，“先进去吧。” 　　江熠和江檀心长大后就不经常在家了，这次难得团聚，佣人们满脸笑意来往忙碌准备午饭，周小池牵着江檀心的手左右张望，发现外公外婆家和他从小住到大的没多大区别。 　　周小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江檀心和周翊没打算瞒着两家父母。 　　遣开其他人，周翊低声将前因后果告诉江父和江母，“……做过亲子鉴定，的确是我和心心的孩子。” 　　“我记得咱们生的是两个带把的吧？”江父小声在江母耳边说。江母表面维持着微笑，手却不动声色拧了丈夫大腿一把，江父痛得哆嗦一下，不敢再说话。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就觉得喜欢。” 江母摸了摸周小池的头，“是长得像你和心心。”虽然像周翊的不多，但不能说没有。 　　“我也喜欢外婆！！”周小池抱着江母胳膊，靠在她肩上乐陶陶撒娇，“外婆最最最最好了！” 　　江母欢喜得不行，“这也像心心。”和少年时期的小儿子跟她撒娇的模样一模一样，都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周小池轻而易举都讨得了江父和江母的喜欢，周翊悄悄松了口气，心说讨好大舅哥有望，狗腿不会被打断。江檀心不动声色勾了勾他的掌心，问江父，“我哥呢？” 　　“在楼上书房。”江父说，“开会。” 　　江父现在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公司的许多事务都交给了江熠，已经是在逐步把家族企业交给他了。 　　“我去看看。”江檀心说，让阿姨帮他切一盘水果。 　　江母问，“心心有去医院检查过吗，为什么可以怀孕？” 　　“还没有，”江檀心没瞒着妈妈，“预约了明天检查。” 　　“那就好。” 　　这时阿姨切好了水果，周小池目送他妈端着水果上楼，想了想还是没跟着上去，在楼下陪外公外婆说话。 　　江檀心没敲两下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他哥的声音，“进。” 　　江熠的会还没结束，江檀心将水果放到他桌上，“哥。” 　　“嗯。”江熠掀起眼皮看眼他，紧皱眉心轻缓，抬下颌点了点沙发，让他自己去边上玩。 　　江檀心轻抿唇，眼底笑意渐深，坐在沙发安静听他哥开会。 　　这间书房原本是他们兄弟俩的，现在已经是他哥的专属，但他留在书房的东西都没动，连他上次离开时随手倒扣在另一张书桌上的书都还在原地。 　　几分钟后，他听见江熠说，“今天就到这儿，散会。” 　　江檀心偏头，看见他哥合上电脑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对他说，“姓周的也来了？” 　　“嗯。” 　　江熠乜眼弟弟，“想说什么就说。” 　　“没有。”江檀心一脸无辜，帮他捏肩，“就是听爸爸说你在开会，只是想关心一下哥哥。” 　　“哼。”江熠鼻腔滑出一个冷哼，却没再说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给他。 　　江檀心猜到是什么，打开果然是一枚很漂亮的海螺，不算大，形状完美，带着海风淡淡的咸湿，一看就是精心选了许久才选出这么一枚。 　　哥哥每次去外地都会给他捎伴手礼，不一定很贵，都是海螺，有真有假。 　　只是因为小时候江熠经常去国外疗养，那是一座海边城市。他走的时候会问弟弟想要什么，最开始弟弟并不理他，后来情况好转，弟弟就会告诉他：“想要海螺。” 　　再后来情况更好了点，弟弟肯说长一点的句子了，“因为海螺可以听见哥哥那里的声音。”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样就可以听见哥哥去的那座城市的声音，好像也跟着去了哥哥的城市。 　　这个习惯坚持到了现在，普通的海螺是维系远在两头的兄弟俩的系带。 　　见到海螺，江檀心欣喜弯起眼睛，眼神柔软，“我还以为哥哥这次不给我了。” 　　才怪。他心说，哥哥再生气都不会不给他。 　　江熠曲起手指敲了下弟弟的额头，“走吧。” 第7章 　　“我小时候，我爸和我妈有时候太忙就会让我回外婆这里或者奶奶家。” 　　周小池说，“我记得他们最忙的时候送我来这里我还没醒，来接我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有时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面QAQ。” 　　记忆中，周小池睡过很多次爸爸和妈妈的臂弯。 　　在妈妈世巡的时候，他会跟着爸爸去公司。 　　有时候等爸爸下班等到睡着，被爸爸抱着回家，有时候在深夜时和爸爸一起去机场接赶红眼航班的妈妈回家，坚持不住睡着后，被他们交替抱回家。 　　父母虽然忙，但他知道他们都很爱他，就像他爱着他们一样。 　　而这样的情况等他稍微长大点就好了很多。 　　父母抱着他走路时摇晃的弧度就像小时候的摇篮，每次都让他睡得非常安稳。以至于后来过了许多年，他每次想起那时爸妈臂弯和怀抱的温度都会感觉很幸福。 　　江父和江母看小孩脸上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悄无声息相视一眼。 　　周翊出去接了个电话，周小池独自陪外公外婆说话，没意识他们话里话外都在套他的话，听到楼梯那边有动静，耳朵一下竖起来，眼睛一亮：是舅舅！ 　　江父和江母顺着他的动作看向楼梯处，果然见两个儿子一起下来了。 　　江熠站在楼梯上，目光在周小池脸上稍作停顿，转头问弟弟，“这是谁？” 　　“周小池。”江檀心也看了眼周小池，柔和低声说，“长得像我，对不对？” 　　江熠目光再次掠过楼下小孩的脸，不置可否“嗯”了声。 　　周小池两眼亮晶晶望着他们，虽然很想抱住舅舅狠狠撒娇，但还记得现在的这个舅舅不是他记忆中的舅舅，没有贸然冲上去叫人。 　　舅舅是和母亲不一样的好看，大概还有身体不太好的缘故，相貌阴柔漂亮，对亲近的人非常好，周小池从小就很喜欢他。 　　“谁家的小孩？”江熠说，没等到回答，回头看弟弟。 　　江檀心犹豫了片刻，“我和周翊。” 　　“我可不记得妈给我生了个妹妹。”江熠神情冷漠转回去，“你小时候我给你洗澡也没看你少什么东西，多什么器官。” 　　“万一是身体里多……” 　　江熠嗓音冷幽幽，“在我发火之前，你最好别说话了，心心。” 　　江檀心只好闭了嘴，不再惹他哥生气。 　　只要涉及到周翊，他哥总是这种态度，要让他哥真正接受他和周翊结婚的事实可能道阻且长，江檀心心中无奈。 　　周翊打完电话回来，见江檀心和他那个死弟控大舅子站在一块儿，微微挑眉，江檀心先看见他，和他交换了个眼神。 　　江熠敏感到不像人，江檀心和周翊的眼神刚碰上，他的视线往下一瞥，面若冰霜看着周翊，眼神像在看垃圾。 　　“哟，大舅哥，”从小到大江熠看他都是这个眼神，周翊不以为意，只是一对上他，就下意识犯了嘴贱的毛病，脱口而出，“在上面和我老婆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熠冷冷剐他一眼，下了楼。江檀心有点担心他会和周翊起冲突，连忙跟在他身后。然而他哥冷冰冰与周翊擦肩而过，无视他如同空气。 　　见江熠终于过来，周小池蹭过去打算卖乖撒娇，哪知刚靠近，江熠就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目光冷厌打量他，“起开。” 　　周小池眨眨眼：“？” 　　江熠走后，江檀心和周翊对视了一眼，周翊摸摸鼻子。 　　“没忍住，”他小声说，“我对你哥嘴贱习惯了，条件反射。” 　　“我知道，”江檀心说，周翊和他哥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次次都要嘴贱，他也习惯了，指尖蹭了蹭周翊掌心，“我没有怪你。” 　　现在他和周翊结婚还和以前一样，他夹在中间，不能太为周翊说话，也不能太偏颇哥哥，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周翊合拢手掌握住他的指尖，低声承诺，“我会处理好和你哥的事，不要担心。” 　　江檀心“嗯”了声，过了会儿，他听见周翊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悲痛，“我航班提前到今天晚上了。不能陪你了，老婆。” 　　江檀心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翊颔首，低声和他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最后说，“……那边催得有点急，我让丁衍给我改成了今晚十点的票过去。” 　　“怎么这么晚？”江檀心微微蹙眉。 　　周翊揉捏他的指尖，“今天只剩这趟航班了，没事儿，我在飞机上睡。明天让妈陪你去医院检查？” 　　刚才江檀心给江母说约了明天去检查身体的事也并非撒谎，他的确预约了明天，周翊原本的打算是陪他一起去，没想到国外合作商那儿会出事。 　　“好。”江檀心说。 　　佣人看到他们，前来告诉他们，“少爷，午饭好了。” 　　“知道了，谢谢。”江檀心应了声，在对方离开后才和周翊低语，“我没告诉我哥周小池的事，刚才他有点不能接受，所以……” 　　“你哥当然不会接受。”周翊说，表情有点怪。 　　高中的时候碰一下他弟弟的手都能直接从六楼杀下来拎他脖的大舅哥，现在告诉他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孩子，跟直接告诉他他一直在草他弟弟没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个容易破防的死弟控。 　　比起江熠能不能接受弟弟能怀孕的事，周翊比较担心自己第三条狗腿的安全。 　　江檀心见他一脸担心，又说，“爸妈不是很信小池来自十几年后，他们应该不会告诉我哥小池的事。” 　　周小池的来历超脱了一般人接受的范畴，更何况他的父母掌管江氏这么多年，即使他们会因为他选择相信，但最后也只会是半信半疑，再加上父母知道江熠一直看不惯周翊和他结婚，不会随意将这件事告诉他，徒增麻烦。 　　所以刚才江檀心才会放心试探告诉他哥周小池的事。 　　“狗腿保住了。”周翊在他耳边夸张庆幸。 　　江檀心眼底浮现笑意。 　　两人去了餐厅。 　　餐厅内，周小池一个人趴在桌上，原本活泼的小孩儿这会儿变得有点蔫巴巴。 　　穿过来之后的几天他都过得如鱼得水，再加上这张妈生脸，让他今天轻而易举就重新获得了外公和外婆的宠爱，直到他在舅舅面前碰壁。 　　原本十分宠他的舅舅在看见他这张与母亲相似的脸之后，非但没有有一丝动容，反而还对他产生了厌恶。 　　周小池被打击得不轻，打算这段时间都不搭理舅舅了。 　　他真的生气了！！QAQ 　　“怎么了？”江檀心在他身边坐下，摸他的发顶。 　　周小池伤心抱着他，委屈瘪嘴，都要掉小珍珠了，小声告状，“舅舅不喜欢我。” 　　“你那个宇宙无敌第一好的舅舅除了你妈谁都不喜欢。”周翊幸灾乐祸，两个姓周的外姓人都在江熠面前讨不到一分好。 　　“才不是。”周小池推开他爹的脸，梗着脖子反驳，“明明还有我。” 　　小少爷从小到大都沐浴在家人的爱意和称赞中，而且虽然知道舅舅是偏心鬼，但他是他母亲唯一的孩子，所以他也在他偏心的范畴内，从来没被舅舅这么对待过。 　　周小池越想越难受，“我不要吃饭了QAQ。” 　　“那你自己出去玩？”江檀心说，心知他哥大概还在生刚才他的气，周小池被无辜牵连，不免有些心疼他，没勉强他留下来。 　　周小池委委屈屈走了。 　　等江父和江母进餐厅，见少了两个人，问，“你哥和小池呢？” 　　江檀心没将他哥和周小池之间的事告诉他们，稍微解释了几句，好在江父和江母也没追问，过了会等他哥来了才终于开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和，江熠看不惯周翊，但也不会在弟弟难得回来的家宴上给他难堪。 　　“我吃好了。”江熠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 　　江父问他，“下午要去公司？” 　　江熠“嗯”了声，起身离桌。直到他身影在拐角消失，江母才问江檀心，“你哥哥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惹哥哥生气了。”江檀心放下筷子起身，“我也吃好了，妈妈。我去看看哥哥。” 　　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尤其大儿子护他宝贝弟弟跟护眼珠子似的，江母一直很欣慰，况且从小到大两个孩子都有一套解决矛盾的办法，她也不好插手，“好吧。” 　　江檀心起身之前碰了下周翊的手指。 　　等他走后，周翊才说，“那爸妈，我去看看小池。” 　　“去吧。” 　　江檀心问了佣人才知道江熠上楼了，便往楼上走。没多久，周翊也从里面出来了，路过茶几时随手拿了个橘子，问了佣人周小池的位置才往后花园去。 　　江檀心没在书房找到他哥，站在他哥房间前敲门，果然听见他哥的声音，“进。” 　　“哥？”江檀心推开门，看见他哥背着他穿衣服。 　　听到动静，江熠转身看他，衬衫只扣了一半，领口随意散着，病态单薄的胸膛一晃而过，墨绿领带搭在领口，显得肌肤更加晶莹皙白，“东西拿到了，又找我干什么？” 　　“还是说，你想继续说你和周翊的孩子？” 　　“心心，”江熠面无表情，“你是想告诉我，周翊一直在中出你直到你作为，一个，男人，”他几乎咬牙切齿，“怀孕吗？” 　　“……”江檀心脸一红。 　　他没想找他哥说这件事。 　　但他哥好像真的破防了。 第8章 　　“真哭了？” 　　周小池垂头丧气坐在后花园秋千，回头看见周翊，努努嘴，脸颊上泪痕还没干，转回头踢开脚边的石子，不高兴说，“才没有。” 　　刚才江熠不准他近身，还用手帕擦碰过他的那只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在打量完他的脸之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底的厌恶差点让他窒息，好险没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他知道舅舅宠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妈妈的孩子，但无论怎样舅舅都没对他冷过脸，他是真委屈坏了。 　　然而小少爷虽然娇气了点，但还没到乱发脾气让爸妈为难的程度，独自跑到后花园伤心。 　　是个很可爱的乖宝宝。 　　“你舅舅不是不喜欢你。”周翊扶着秋千架，低头看周小池抬起那张像极了江檀心的脸望着他，轻微顿了顿，“他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他亲外甥。” 　　他原本以为周小池和江熠关系未来那么好，再加上江檀心的基因这么强大，江熠现在见到周小池怎么也会对他产生点亲近感。 　　没想到江熠此时的心眼只有针尖大小，只容得下他弟弟。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舅舅是个偏心鬼。”周翊揉揉周小池的发顶，“在未来他偏心你和你妈，现在还没有你，他就只偏心你妈。等他知道了你是你妈的孩子，他还是你那个宇宙无敌第一好的舅舅。” 　　“真的吗？QAQ”周小池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跟小狗似的，又气鼓鼓扭过头，嘴里咕咕哝哝，“可是我现在不想原谅舅舅。” 　　“那就不原谅。” 　　周小池忽然瞅了眼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妈妈说过，在我出生之前爸爸和舅舅的关系并不好。”周小池说，“那爸爸现在为什么还要帮舅舅说话？” 　　“无论如何，江熠是你妈的哥哥，是你舅舅，”周翊没有犹豫开口，“我和你舅舅关系如何都不会牵扯到你。” 　　他瞥了眼周小池，随口说，“说不定你穿回来就是为了缓和我和你舅舅的关系。” 　　“说不定哦！”周小池脚蹬地荡了两下秋千，眼珠一转笑嘻嘻说，“爸爸，我想知道你和妈妈以前的事。” 　　“想知道这些干什么。”周翊扬眉。 　　“我真的好奇嘛。”周小池抱着爸爸的手臂软软地撒娇，“你们之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我不信。” 　　“真没有。” 　　有那个死弟控在，谁敢和你妈谈？周翊心说，江檀心发育之后，他在学校给他递张水卡这个死弟控都要抠出来看是不是房卡，更别说晚上江檀心睡觉，他恨不得在他睡裤上把锁，谈个屁。 　　就这样严防死守江檀心还是跟他跑了，周翊得意想，大舅哥这么生气也是应该的。 　　“那你肯定早就喜欢我妈了。”周小池肯定说。 　　周翊，“嗯哼。” 　　“那你们怎么就直接结婚了？”周小池问，“你们中间还分开了几年耶。那几年没有妈妈在，你是怎么过来的，爸爸？” 　　他爸妈虽然是竹马，但他爸大学毕业后在国外读研，他妈在国内发展，据他所知分开了几年。 　　周翊闻言一顿。 　　对周小池来说他们分开发展是很多年前的事，但对现在的他和江檀心来说是前不久才经历过的事。 　　高中毕业之后，两人都开始为了未来奔波。 　　周翊在国内读完本科时就在清源实习，毕业之后开始接手，同时还在国外读研，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而江檀心那段时间也忙，所以这几年两人都聚少离多，直到今年。 　　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江檀心偶尔在朋友圈发张自拍，他都能砸墙里看仨小时。最想他的时候，连实况图背景音模糊的“滚”都能听成“给我个吻”。 　　“当然是我死皮赖脸求着你妈和我结婚。”周翊随口说，剥开从果盘顺来的橘子，柑橘的清香很快在空气中弥漫，“我跟你妈说，要是不跟我结婚我马上拿根绳子吊死在他家门口，然后你妈就答应嫁给我了。” 　　周小池皱起鼻翼嗅了两下，眼巴巴看着他吃了两瓣橘子后面不改色将剩下的递给他。 　　他狐疑将橘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感觉有点酸，又看看面色如常的老爸，试探掰了一瓣放嘴里，下一秒：“噗——” 　　“八嘎！！！” 　　酸死了！！！！！！ 　　别墅二楼，在江熠口不择言说出那句话之后，房间就陷入了安静。 　　他哥显然气狠了，都能说出这么粗俗的字眼。 　　江檀心耳尖充血，虽然他和周翊私下说话比这低俗露骨许多，但是被哥哥这么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江熠沉默拿起领带，江檀心上前接过，安静垂着眼眸替他哥打好领带，退后两步，没有提周翊和周小池，声音轻如羽毛，“哥哥现在消气了吗？” 　　“……” 　　江熠和他对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心心。” 　　“嗯？” 　　“我有时候非常痛恨为什么妈没有把我们生成双胞胎。”江熠说。 　　江檀心嗓音轻而徐，“可是现在我们和双胞胎没有区别。” 　　江熠对这句话未置可否，苍白着脸与他擦肩而过。 　　江檀心注视着他离开，没在哥哥房间停留多久，过了会也走了。下楼的时候看见江父江母，周翊和周小池也在楼下。 　　周小池饿得慌，正央着爸爸做点东西给他吃，“爸爸！！” 　　小情绪明显被哄好了。江檀心看了眼周小池，从楼上下来，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你哥走了？”江母见他一个人下来于是问。 　　“走了。”江檀心在他们身边坐下。 　　“这孩子。”江母说了句，他们就在楼下，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他走了。 　　周翊晚上的飞机，下午的时候江父和江母才知道他要走，虽然遗憾他没回来多久，但都知道他和他亲弟弟之间的竞争，都说工作要紧。 　　周家和江家是邻居，按理说周翊和江檀心回江家，没道理不回周家看看，只是周父和周母今天早上就飞国外了，家里没人，两人就没回去。 　　周小池如愿得到了老爸给他做的海鲜炒面，埋头苦吃的时候没注意到爸妈突然从别墅消失了。 　　江父和江母知道两个孩子要过二人世界，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也没找。 　　小孩忘性大，连中午受的委屈都很快忘了，发现父母不在，也只是随口问了句，黏着外公和外婆撒娇。 　　直到天都黑了，江檀心和周翊都不见人影。 　　· 　　江檀心感觉周翊的唇舌印上来，没睁眼，微张着唇呼吸，仿佛冒着腾腾热气。 　　周翊撩起他颈后湿透沉重的头发，掌心手感怪异。他握着他的发丝垂眸，江檀心脸上的东西已经干了，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斑。 　　周翊垂着眸，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江檀心发给他的照片。 　　在那张照片中，牛奶不小心倾倒在他身上，半个肩膀都是牛奶，连头发上都是白的，还要假装无辜问他：不小心打翻了，怎么办？ 　　硬生生勾得他跳下床做了半个小时俯卧撑才冷静下去。 　　“心心？”周翊从回忆中抽出身，贴在江檀心耳边叫他，挑起他鬓边湿泞的发丝。 　　江檀心脸颊红润，虚弱无力睁开眼，眼神有点散，聚不了焦一般，“嗯？” 　　“我要走了。”周翊亲亲他的唇角，鼻尖亲昵蹭了蹭，“你再睡会，我让爸妈别来叫你。” 　　江檀心又闭上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周翊下床拿了湿毛巾帮他擦干净脸和身体，又不舍地陪他躺了许久，终于在急死丁衍之前起身出发。 　　等江檀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半夜。 　　身边的温度早就散了。江檀心指尖还是酥麻的，身上还算干爽，他起床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中途小腹一直有点胀，好像还有东西在里面似的。 　　江檀心把头发吹得半干才下楼。 　　这个点，连佣人都去休息了。 　　江檀心不太饿，就没吵醒他们，现在也睡不着，不想回空荡荡的房间，于是去了后花园，坐在秋千上吹海风。 　　周小池现在住的房间就是他出生后一直住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和他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他弄出来的痕迹。 　　他睡觉之前忘记关窗，窗帘也只拉了薄纱，半夜突然被海风冷醒了。 　　白色薄纱在海风中飘逸，周小池迷迷瞪瞪爬起来关窗，忽然看见一下午不见的江檀心坐在秋千上，打了个哈欠，有点清醒了。 　　他妈独自坐在皎洁的月色下，长发被海风吹得飘扬。 　　好像少了个人。 　　周小池缓慢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妈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半夜醒来见到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很忙，聚少离多。 　　但他们和外界传的一样恩爱，也同样都很疼爱他，每次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他们都会陪他睡觉。 　　有次他半夜醒过来，发现爸妈不在身边，于是下床找他们，结果到处都没找到，他急得都快哭了，以为爸妈又走了，直到他在后花园看见他们。 　　爸妈没有发现他，也没有说话，安静站在海风中相拥，两人身体贴在一起轻轻摇曳，像在午夜的海风中共舞。 第9章 　　午夜的海边别墅区宁静，耳边只有海浪吹刷礁石的哗啦声，以及秋千上随着海风浮动的海螺风铃发出的轻铃。 　　江檀心在海风中坐了会，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江家和周家的后庭院只有一墙之隔。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周翊晚上不知道背着他哥翻了多少次墙过来找他，他也每次都会下楼，在他哥房间看不到的死角见他。 　　印象中，那次也是个晴朗的夏夜，海风习习。周翊和往常一样翻墙过来，借口要参加学校举办的舞会，一直缠着他练双人舞。 　　他拗不过只好依他，面对面相拥的时候目光免不了对视，又狼狈分开，好像在玩什么对视不能接吻的游戏。 　　结果差点被他哥发现，周翊好险拉着他躲到花丛中才没被他哥看到。 　　等他哥走了，刚才的氛围也没了。 　　周翊搂着他笑得无奈，花丛的绿叶和花瓣落了两人满头，笑够了才在他耳边低语，“心心，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 　　肩上忽然一暖，江檀心转头看见江熠，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哥？” 　　“嗯。”江熠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穿着衬衫西裤，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裹挟着深夜的疲累，在他身边坐下，双腿交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呆？” 　　“刚睡醒起来，想吹会风。”江檀心放轻声音，“倒是哥哥，又不听许医生的话熬夜加班了。” 　　江熠低头捏了下山根，“半个月内只有这一次。” 　　兄弟俩小时候都在生病，一个身体上一个心理上，江父江母精心养了许久才把他们养成现在这样。 　　但和弟弟不同，江熠的病根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难以根治，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专门负责他的身体。 　　周翊不在，他哥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这个时候很适合谈心，但江檀心和他哥都没说话，安静坐着吹了会海风。 　　身后突然由远及近传来轻快的哒哒脚步声，两人循声回头看去。 　　周小池抱着外套兴冲冲走到门口，看见江熠时脚下有点迟疑，一边是还没消气，一边是又想起白天爸爸告诉他的话，别别扭扭撇了下嘴，不看他。 　　江熠分给他的在意和目光少得可怜，“早点回房间。” 　　“好，哥哥也早点休息。”江檀心说，在江熠擦着余光离开时对周小池招了下手，让他过来。 　　周小池低头与江熠擦肩而过，走了两步才重新雀跃起来，小跑到江檀心身边，夹着声音可爱撒娇，“妈妈！” 　　他在楼上看到江檀心穿得单薄，下来的时候特意跑去爸妈房间的衣帽间找了件爸爸的外套。 　　没想到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就下来晚了，他妈身上已经有舅舅的外套了。 　　“妈妈披爸爸的衣服吧？”周小池小心眼去扯舅舅留下来的外套，不明显，但也不算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西装从江檀心肩上滑下了点。 　　他嘀嘀咕咕，“把舅舅的拿来盖腿。” 　　江檀心看着周小池展开怀中的冲锋衣，没制止他，纵容他拿下肩上的西装给自己披上冲锋衣，握住他暖和的手，“乖宝这么晚还没睡觉？” 　　“睡醒了。”周小池挨着他坐好，耸着鼻尖嗅嗅，在他身上闻到了刚沐浴后的味道，“我起来关窗，看见你在下面就下来了。我感觉今天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他嘟囔，“连爸爸都是晚上走的时候才见到的。” 　　周小池语气中没有控诉，但江檀心目光还是飘了瞬。 　　不过周小池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笑嘻嘻问，“爸爸下午说他死缠烂打你才答应和他结的婚。妈，我爸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檀心眉梢微扬，“他这么跟你说的？” 　　“嗯嗯！他还说你如果不和他结婚他就一根绳子在你家门口吊死呢！”周小池连忙说，促狭挤他妈，“所以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江檀心不知道想到什么，“嗯”了声，轻轻勾起唇角，“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周小池抓住重点，“是不是和爸爸说的不一样？” 　　见江檀心只是笑不回答，周小池就抱着他的手臂装可怜，“妈妈你就告诉我吧！你们以前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们年轻时候的事！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知道啊！” 　　江檀心却只是问，“爸爸中午还跟你说了什么？” 　　周小池不高兴瘪嘴，“他说舅舅这么对我是因为不知道我是你的孩子。这个我当然知道，本来舅舅一开始会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是你生的嘛。但是我就是生气！” 　　听他这么说，江檀心眉梢微动，见他没有因为舅舅是因为妈妈才喜欢他伤心，稍微放下心，眉心却没松开。 　　周小池了解他妈，察觉他的目光，想了想暂时把刚才的好奇心抛到脑后，“妈妈是不是担心这样说我会伤心？” 　　“其实不会的。”他认真说，“小时候你也担心我会伤心，所以你告诉我，你了解舅舅，舅舅不会只因为你就这么喜欢我，肯定是因为我聪明体贴还可爱才会这样，妈妈是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但我知道，妈妈的原因占了大部分。” 　　江檀心眼神柔软，抚摸他的头发，“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爱妈妈是天经地义的事啊！”周小池理所当然说，他从来不羞于对父母说爱，尤其是母亲，“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爸还有我都爱妈妈，舅舅也爱妈妈，妈妈自己还那么优秀。” 　　“我是妈妈的孩子，肯定就会因为妈妈被他们偏爱嘛！” 　　周小池睁圆眼睛，眼神澄澈，没有一点委屈和伤心，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距离，然后一点一点扩大，“然后，我就凭我自己的可爱把它们一点一点，变成只属于我的爱。” 　　“舅舅的当然也是这样，所以我才不会伤心。” 　　江檀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把他搂在怀中揉了两下，怜爱亲了两下他的额角，“怎么这么会说话呀宝宝？” 　　即使他已经听惯了来自身边的人说的爱，也不免为他的话动容。 　　他和周翊未来竟然有个这么小太阳的孩子。 　　这么可爱柔软的，惹人疼爱的孩子。 　　“都是你和爸爸教我的。”还有他自己想明白的。 　　周小池得意地嘿嘿笑，脸颊粉扑扑窝在他怀里，也不缠着问他们以前的事了，“爸爸不在，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妈妈？我好久都没和你一起睡觉了！” 　　“可以。”江檀心揉着他的头发答应。 　　虽然周翊在走之前已经换过床单，味道也散了，但江檀心还是没好意思带儿子回他们的房间，去了周小池的房间。 　　周小池心满意足抱着他，沉浸在他的味道中入睡。 　　江檀心抚摸着他的头发，注视他睡颜的目光沉静柔和。 　　根据这两天周小池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确定他不知道他以前的事。 　　江檀心低头亲了下周小池柔软的脸颊。 　　他并非天生就有自闭倾向，而是被人为导致。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算得上丑闻。 　　小时候他哥身体比现在还弱，甚至险些夭折，父母难免将重心放在他身上，带他到处治病。 　　但他太小了。 　　父母担心他受不了到处奔波，照顾不好他让他变得和他哥一样，忧心他太早接受外国文化反而学不好本国文化，也不放心将他独自交给保姆，权衡之下只好将他放在爷爷奶奶家。 　　他们原本想的是他们是他的亲爷爷奶奶，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不好。 　　谁知爷爷奶奶更偏心他早逝的姑姑和姑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他的堂哥，一碗水端不平。 　　堂哥从出生起就住在爷爷奶奶身边，因此认定他是入侵者，不欢迎他，却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喜欢他。 　　等父母一离开就暴露本性，不准他说话，不准他笑，不准他哭，不准玩父母给他买的玩具，甚至连多吃了口饭都要拧他，每天给他洗脑父母已经抛弃他，只要哥哥。 　　刚开始还只是偷偷欺负他，后来见两位老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就越来越明目张胆。 　　保姆晚上看见他身上的青紫，知道两位雇主的态度，担心会因此丢掉工作也没敢多管。 　　久而久之，等父母发现他心理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儿子是天生体弱，小儿子却是他们亲手导致的，这么多年来，他的父母心里都不好受，所幸后来他经过干预恢复了。 　　他哥也因为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江檀心垂下眼，指腹下是周小池温暖的体温，周小池在睡梦中还依赖地蹭他的手指。 　　他哥会痛恨他们不是双胞胎，也有痛恨当年他被欺负他却一无所知待在父母身边的成分在，痛恨没有双胞胎之间才有的心灵感应，不能随时保护他不会再次被伤害。 　　他哥偏执地认为除了他以外没人能保护好他，包括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翊。 　　不可否认，家人都很爱他，他们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爱，所以他长到现在都不缺爱，心理和正常人一样健康。 　　但周小池今晚反馈给他的爱和他们不一样。 　　江檀心又低头亲吻周小池的睡颜。 　　周小池爱他，就像是他的天性，那么纯粹。 第10章 　　这次跟来出差的人只有五六个人。南半球此时仍是低温天气，一行人下飞机时都穿上了厚外套，脚步匆匆。 　　丁衍挂了电话，追上去落后周翊半步的位置，低声在他身边道，“老板，VIVA的人打电话来说西奥多先生希望能见您一面。” 　　VIVA不是他们这次行程的目的。 　　不管是作为周家继承人还是作为清源的大老板，周翊的行程都是绝对保密的，VIVA的人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们刚下飞机电话就打来了。 　　丁衍忍不住皱眉，如果周翊行程泄露，只能是他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他并非是大老板上任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他的上任前两个月突然不知原因被调回了周氏集团总部，他才有机会接任他成为总助。 　　如果是他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他难辞其咎。 　　“推了。”周翊冷淡说，大步向前边低头看手机。 　　“好的。”丁衍飞快回答，暂时压下心中疑惑，却见大老板压着眉单手回消息，唇角下压，脸色说不上好，心脏一突。 　　会察言观色是作为总助的看门本领之一，丁助理在周翊身后面无表情头脑风暴。 　　按照他的经验，这次对方无非是想趁机抬价，并没结束合作的意图，这次跟来的无一不是团队里商业谈判的能手，对他们而言并不棘手。 　　丁衍想，难道是他理解错了？还是说，VIVA的这通电话惹了大老板不高兴？或者，这次其实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百思不得其解。 　　周翊走在最前面，给江檀心发消息：落地了。 　　周翊：[定位消息] 　　周翊：老婆继续睡。 　　周翊：【图片】 　　这是他临走之前偷偷拍下的他睡觉的照片，闭着眼面颊焦红睡着，没有乱七八糟的液体，头发蜿蜒铺在枕上。 　　周翊：偷偷啾一口老婆小脸●3● 　　手机放在枕侧忽然亮屏，映亮江檀心的脸，他还在深度睡眠中，并没有被这点光扰醒。 　　几个小时后，他才看到周翊的消息。 　　江檀心低头看了眼怀中还在熟睡的周小池，轻手轻脚下了床，回他和周翊的房间，边刷牙边回他：老公亲亲●3● 　　周翊没回他，估计这会还在忙。 　　江檀心洗漱完下楼，江母已经晨跑完回来，在楼下和佣人说话。 　　“妈妈。”江檀心吸引了楼下几人的注意，他问佣人，“早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佣人说，“少爷现在就可以去餐厅用早饭了。” 　　“好。”江檀心轻声说，走到江母身边问，“爸爸和哥哥呢？” 　　“在晨练。”江母先回答他，才对佣人说，“你先去忙吧。” 　　“是，夫人。”佣人忙离开了。 　　江檀心给自己倒了杯水，“那妈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待会不是还要陪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江母见他一脸惊讶，无奈戳了戳他的额头，“小翊昨天晚上走之前就给我说了。” 　　江檀心昨天醒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休息，就还没告诉江母让她陪他去医院。 　　他自己去也行。 　　但没想到周翊走之前已经说过了。 　　江檀心眨了下眼睛“哦”了声，也就没说可以自己去。 　　周小池还没起，江檀心没打算叫醒他，找佣人嘱托了几句他的去向，免得周小池醒了之后找不到他着急。 　　半个小时后，他和江母一起去了江家名下的医院。 　　这家医院当初还是江父和江母为两个儿子才投资建起来的，江家并不在意是否盈利，能发展到现在也是在他们意料之外，当年负责江熠和江檀心的团队也都基本还留在这里。 　　江檀心要检查身体，选择自己家的医院会更稳妥一些。 　　“这里，有个东西。”许如朝指着报告中的拳头大小的阴影道，对着它的形状微微皱眉，“根据各项数据来看，小少爷的身体很健康，它目前对小少爷的身体没有影响。” 　　许如朝是负责江熠身体的许医生的儿子，如今许医生快退休，由江家资助，从D国学成归来的许如朝就接替了父亲的工作，负责调理江熠身体。 　　最主要是，他嘴严，不会被他哥威胁就告诉他哥他来查过什么。 　　“那是什么？”江母问。 　　“我感觉它像……”许如朝沉默了良久才道，说着又犹豫蹙眉，不知为何，他有种说出来自己前途一片黑暗的感觉。 　　江檀心隐隐有猜测，轻声问，“像什么？” 　　“宫腔。”许如朝说，“……” 　　一片黑暗啊。 　　“我知道了。”江檀心站起来说，既然已经有了周小池，他没问许如朝这个类似宫腔的东西能不能让他怀孕，“谢谢许哥。” 　　“我记得你以前体检没查出过这个东西，”许如朝最后道，“我建议你再找人看看。” 　　江檀心颔首，和母亲一起离开医院，上了车之后才将报告发给周翊。 　　周翊那边估计终于忙完，很快给他回了个电话。 　　“没影响吧，心心？”电话中，周翊语气一本正经，听不出几个小时前还在用颜文字亲他的脸。 　　“没影响。”江檀心猜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勾了勾唇角，问他，“忙完了？” 　　“嗯，暂时忙完了。”周翊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过还要两天才能回来，这边还有点事。我给秦知遇说过小池的事，他什么时候去都行。” 　　“对了，我们的快递快到了。” 　　江檀心想起他们回江家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下意识心虚看向妈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好，知道了。” 　　江母察觉小儿子的目光抬头看过来，见他还在和周翊打电话，于是没说话。 　　周翊空闲时间不多，没和江檀心聊到两句就要挂电话。 　　最后，江檀心听到一阵快走的风声，估计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老婆亲亲●3●。回来亲死你。” 　　电话挂了。 　　江檀心耳根微烫。 　　江母还在想刚才许如朝的话，心中对周小池的来历信了大半，想起未来小儿子受的罪，心疼摩挲着他的手背，没有注意到他的耳朵。 　　医院离江家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江檀心挂完电话没多久就到了。 　　“小池户口的事让你爸爸去办吧。”江母下车后才说，“你爸最近把公司的事都交给你哥了，正好闲的没事干。” 　　周小池昨天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江檀心毫不意外她知道这件事，没推辞，“好。” 　　这两天江檀心回家，江父和江母都尽可能在家陪他，但进门之后，除了周小池，江父和江熠都在楼下等他们回来。 　　江熠只知道弟弟今天会去检查身体，不知道查什么，见母亲和弟弟回来，问了句，“查出什么了？” 　　“没有。”江檀心面不改色说，他原本不打算瞒着他哥，但从昨天他哥对周翊和周小池的态度来看，他临时改了主意，打算徐徐图之。 　　虽然知道妈妈不会拆穿自己，但他还是转过身背着哥哥对妈妈俏皮眨了下眼睛，无声央妈妈帮他保密。 　　周翊昨天找江母的时候顺便说过，江熠一时无法接受周小池和江檀心可以怀孕这两件事，他会想办法处理，希望她和丈夫可以暂时帮他保密。 　　江母觉得小儿子可爱，没告诉他这件事周翊也找她说过，弯着眼，眼底都是对小儿子的宠溺。 　　江熠狐疑看了眼江檀心，目光转向江母，见母亲眉眼之间没有任何忧虑，算是信了弟弟的话。 　　江檀心陪他们坐了会，见周小池一直没下来，问，“小池呢？” 　　江父说，“去三楼练舞室了。” 　　三楼的练舞室是他刚开始跳舞父母就特意为他打造出来的，在艺考前的十几年他一直在这里练舞。 　　“我去看看。”江檀心起身说。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才去三楼。 　　到了练舞室门口，手刚落在门把手上，还没开门，他就听见里面传来起跳和落地的声音，以及落地时明显粗重的呼吸声。 　　落地的脚步声有连续好几下，听起来是失误了。江檀心想了想，只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周小池的身影。 　　周小池穿的是他以前的练功服和舞鞋，头发也扎起来了，脸颊是运动后的红润。他显得很苦恼，打开刚才拍的视频，皱着脸开始回顾刚才出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周小池嘀嘀咕咕，退出视频点开另一个。 　　练舞室有两个他和周翊的房间大，周小池刚好站在比较靠门口的位置。江檀心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周小池没发现他，倒没见多少气馁，边压腿看视频休息了会儿，继续刚才失误的动作。 　　视频是外放，江檀心听见了耳熟的背景音，几乎不用回忆，这是他十五岁参加比赛用过的音乐。 　　——他在认识到有天赋的人不止他一个人，经历挫败之后参加的第一场比赛。 　　这场比赛，外婆外公，父母和哥哥，周父周母以及周翊，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都最爱他的人，都在下面看着他，周翊甚至还偷偷溜到后台找他，没见上三秒就差点被带队的老师发现。 　　比赛结束之后，他如愿捧回了金奖。 　　被金色彩带洋洋洒洒落了满头的时候，江檀心眼底只有周翊，心脏疯狂悸动。 　　周翊比他还激动，当天晚上在江家的后花园，一直抱着他在他耳边重复，“太好了。太好了……心心……你是第一名……太好了……” 　　江檀心还在回忆，周小池感觉有人在看他，朝门口一看是他，眼睛一亮，刚要过去，就看见他妈的表情，心中“啊”了声，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他知道他妈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在想什么。 　　——肯定是想到他爸了。 　　每次想到他爸，他妈身上的人妻味就藏不住了。 　　周小池撇了撇嘴。 　　这可不是他说的，网上都这么说。 　　本来他只知道妈妈想到爸爸时候那种感觉很独特，但一直形容不出来，直到他上网看见了这个形容，心中biu一下就对上了。 　　对味了。 第11章 　　对味了。 　　人妻味。 　　“……” 　　周小池挠挠耳背，尴尬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江檀心被儿子的转圈打断了思绪，唇畔浮现淡淡笑意，看他忙完才推开门，柔声叫他，“乖宝。” 　　周小池听到声音转头，小心翼翼觑见江檀心倚着门看他，“老妈。”他想了想，决定不提这件事，怪尴尬的。他试探问，“你一直在看吗？” 　　他想起刚才的失误，有些羞愧，他妈妈十五岁就能参加国内最有含金量的比赛拿回金奖，结果他十五岁连云里前桥都有失误。 　　太丢他妈的脸了。 　　虽然知道江檀心从来不会因为这个责备他，但周小池心中还是惴惴，担心江檀心会对他失望。 　　“刚上来没多久。”江檀心发现他眼底的忐忑，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什么都没说，摸了下他汗湿的脸颊，“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周小池才终于松口气，用力点头，“好！” 　　江檀心带他下楼，周小池下楼的时候趴在栏杆处叫佣人，“春姨春姨！我要吃冰淇淋！” 　　他嘴里的春姨现在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江檀心偏头看眼周小池，却没纠正他的称呼。准确来说，从允许他叫外公外婆之后，他和周翊就没再纠正他的称呼。 　　小姑娘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小少爷奇奇怪怪的叫法，很快回应，“好，小少爷。” 　　楼下摆了棋盘，江熠盘膝坐在地上陪着江父下棋，闻声轻慢抬眸，恰好撞见周小池的目光。 　　周小池一愣，见他还是对自己一脸冷漠，哼了声撇过脑袋不愿看他，跟在江檀心身后下来。 　　等江檀心带着他坐下，江熠从棋篓中捻起白子落在棋盘上，慢条斯理和弟弟说话，“从哪儿捡到的小智障。” 　　“……”周小池眨了眨眼，“？” 　　谁？ 　　江檀心面无表情转头摇人，“妈——” 　　江母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一巴掌呼在江熠头上，“好好说话。” 　　“……” 　　在外素有疯狗和毒蛇之称，傲慢、目无下尘，手段阴毒不好惹的小江总，被老妈呼了一巴掌后，老实得声都没敢吱。 　　坐在江熠对面的江父捏着黑子幸灾乐祸笑出声，还没笑两声，头上也被妻子呼了一巴掌，“老实下棋。” 　　江父，“……” 　　把周小池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还没看过有人敢揍他舅舅呢。 　　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舅舅嘴里的小智障说的是自己，但看他被外婆打了，周小池笑嘻嘻下巴搭在江檀心肩上，小声给外婆摇旗呐喊，“外婆威武！” 　　江檀心分了瓣橘子，清理完白丝递到他嘴边。 　　周小池下意识张嘴，咬破橘瓣的时候差点当场喷出来：“咳——” 　　yue！！ 　　周小池龇牙咧嘴把橘子吐进垃圾桶。 　　江檀心放下橘子。 　　“怎么不吃？”江母问他。 　　“酸的。”江檀心面不改色道，“不喜欢。” 　　周小池，“？” 　　他想起昨天老爸才整过他，“……” 　　牛。 　　一人整他一次。 　　· 　　江檀心和周小池又在江家住了两天才回家，离开的前一天，江父解决了周小池黑户的问题，周小池走的时候还万分不舍外公和外婆。 　　别墅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周小池才恋恋不舍坐好，蔫巴巴道，“明天爸爸回来，但明天早上我就去崇英了。” 　　“嗯。”江檀心弯了下唇说，“但你晚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周小池撑着脸看向窗外，一脸惆怅。 　　——不想上学。 　　“妈你什么时候去剧团？” 　　江檀心算了算剩余的假期，“下周。” 　　这次去J国的主创团队虽然都放了假，但都没他这么长。 　　他是提前飞回来的，团队都在J国玩了几天，前天才回来。再加上他刚结婚，还没来得及休婚假就跟着飞去了J国，剧团给他批了半个月。 　　周小池“哦”了声，仔细回忆他妈去J国之后，在他出生之前还做了什么。 　　想了半天，一片空白。 　　周小池挠挠头，他都对老妈的百科介绍倒背如流了，不可能忘了这段时间他妈做了什么。 　　除非本来就没有。 　　江檀心看了眼后视镜，见他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停顿片刻才问，“之前我和你爸忘记问你，你是哪年出生的？” 　　“明年啊。”周小池顺嘴说，“我生日是六月八号。咋了老妈？” 　　江檀心摇头。 　　他没急着回流云园，而是先带周小池去办了张电话卡和银行卡。 　　周翊不在，他和周翊也没有请保姆，江檀心不会做饭，只好带周小池吃完饭再回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家门口没有快递，周翊昨天通知助理来提前拿进去。开门之后，江檀心没在客厅看到快递，估计被助理放到了卧室。 　　这两天周小池都缠着要和江檀心一块儿睡，今天晚上倒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睡了，“晚安老妈。” 　　“晚安乖宝。”江檀心说。 　　周小池关上房门，倒在床上开始捣鼓社交账号。 　　这两天他都没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其他的都是用的爸妈的小号。 　　账号刚申请成功，系统就自动给他推送江檀心和周翊的社交账号，周小池马上点了添加。 　　两人都还没通过他的申请，估计没看手机。周小池不急，退出来点进学校论坛。 　　这两天知道要去崇英之后，他就全网搜这个学校，今天才发现还有这个东西。 　　这个时候这个app都已经凉了，更别提他那个时候。 　　周小池原本对它还有点新奇，但很快发现找到也没用，其他学校还有人偶尔发贴，这个学校根本没人。 　　周小池又刷新了几次，终于刷到一个顶上来的帖子。 　　[这是崇英的论坛吗？怎么都没人？我是来看秦渡的！他都没人发吗？！]发布时间：一天前 　　二楼：[LZ不是崇英的吧？崇英有自己的内部论坛，这里没人。]发布时间：1s前 　　周小池眨眼睛，退出来直接删了这个软件，转而点进游戏创了个新号兴冲冲准备进去，刚实名认证成功，刚要进去，弹窗跳出：[未成年防沉迷提醒——] 　　周小池：“……” 　　“？” 　　*** 　　江檀心将江熠给他的海螺放好才回房间，看见助理按照周翊的吩咐放在卧室的那一堆快递，刚想过去，想起周小池，转身确定锁好了门才走过去，先拆了其中一个。 　　拆出来的这条还算正经，是周翊摸着他的腿说适合的那双黑丝。 　　黑丝油亮，入手质感细腻柔滑，长度到大腿，袜口很紧，能如周翊的愿勒出一圈肉嘟嘟的腿肉。 　　· 　　收到江檀心微信的时候，周翊和下属刚从酒局上离开。 　　一行人都是比较能喝的，只是被冷风一吹就上头了。 　　有人用母语骂道，“爹的，这些外国人怎么也有酒桌文化。我操！喝死我了。呕——” 　　周翊偏头，想找丁衍说话。 　　刚才的下属看见他，“周总，其实那天我们都听到了，你没关麦，嘿嘿，‘老婆亲——’” 　　周翊：“……” 　　“住嘴！”另一个人吓得差点魂都飞了，立马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对周翊道，“周总，小陈他喝醉了哈哈哈哈您别听他放屁。我保证我们那天什么都没听到！” 　　他转头对在手底下扑腾的同事，“小点声！你偷听难道很光彩吗？不要命啦你这都敢说？吗的再来个人帮我按着他，这个人喝醉了怎么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放开我，我还能，还能喝……我。我要打十个！” 　　周翊，“……好好送他回去。” 　　“好的，周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也早点回酒店。” 　　一阵兵荒马乱，一行人推推搡搡上了出租车。 　　“你也先跟他们回去。”周翊对身后的丁衍说。 　　丁衍替他挡了不少酒，这会也有点醉了，闻言点了下头，跟着他们一起回酒店。 　　周翊用力按了按眉心，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才有空低头看刚才震动的手机。 　　江檀心给他发了张自拍。 　　不过，说是自拍也不太准确。 　　照片中，江檀心只拍了腿，腿肉撑开紧束的黑丝，肉圆油光。 　　他早就说过江檀心腿上有肉，很适合穿大腿袜。袜口勒出一圈紧实肉欲的腿肉，江檀心并着腿，这样的姿势几乎看不到他的腿缝，偏偏照片拍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像是埋在他的腿上。 　　拍的这个位置，只要镜头再稍微偏转一点，就能拍到他的腿心。 　　没拍到，就像是艺术创作中的留白，留下一大片想象的空间。 　　比如——江檀心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穿内裤了吗？ 　　周翊喉咙上下滑动，甚至感觉隔着屏幕都闻到了他身上近乎靡艳的体香。 　　异国他乡寒冷的深夜，他感觉到了一股燥热。 　　他脱了大衣搭在臂弯。 　　照片发完了有一会儿，江檀心才收到周翊的回复：我回来之前不准脱。 　　周翊：我要埋。 　　过了会，像是不甘心，周翊：我要埋原味。 　　变态。 　　江檀心眼底刚浮现笑意，就听见身后一阵试图开门的动静。 　　被未成年防沉迷之后，周小池还是来找老妈一起睡觉了。 　　他试了两下没打开门，疑惑“嗯？”了声，只能抬手敲门，咳了声，故意压低声音，“老妈开门，我是我爸。” 第12章 　　里面半晌没动静。 　　周小池趴在门上，耳朵贴上去听，“老妈？” 　　他又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江檀心穿着睡衣，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垂在身前，明显准备睡下的模样，被他吵得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头看他，“怎么了，小池？”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他一直在外面吵，换成他爸指不定又要骂他在门口狗叫了，但江檀心眉眼之间只有轻柔的无奈，没有丝毫的责备。 　　“哈喽老妈，晚上好。”周小池边在心里拉踩老爸，边抬手扶着门框笑嘻嘻耍宝，“老爸不在，今夜是不是孤枕难眠？悄悄告诉你，今晚也可以免费提供儿子的陪睡服务哟！^O^” 　　“……” 　　江檀心侧身让他，“进来吧。” 　　以防万一，他在开门之前把东西都收进了衣柜。 　　周小池进门后就直接滚上了床，掀开被子一角，海豹拍肚式拍拍身边招呼江檀心，“快来快来！” 　　等江檀心在他身边睡下来，周小池才想起来他爸妈一直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的事，“我刚加你和爸爸的微信了。” 　　他楚楚可怜，“妈咪可以通过一下吗？” 　　“……”江檀心当着他的面给他点了通过。 　　· 　　十五岁的周小池和十五岁的周翊一样，浑身的精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 　　十五岁的周翊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一天只用睡四个小时，上一秒还在打篮球，下一秒就能拉着江檀心夜骑到邻市爬山看日出，蹦极，跳伞，深潜，玩车，热爱一切刺激心脏的极限运动，可以说只要没犯法，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的劣习他都沾了个遍。 　　——但不管是去跳伞还是玩车，每天傍晚，周翊都会准时出现在江檀心的练舞室门口等他下课，背着他的书包，接他回家。 　　而十五岁的周小池，精力无处发泄，只能来折腾他妈，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一个人就能说，缠着他妈叽叽喳喳到了深夜，被江檀心不动声色提醒想起明早还要去学校，这才勉强安静下去。 　　等他闭上眼睛睡觉，江檀心才心有余悸摸耳朵。他还有点不适应房间突然的安静，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周小池的声音。 　　周小池呼吸匀静，江檀心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着了才侧过身，从枕下拿起手机。 　　刚才周小池敲门敲得急，他还没来得及回周翊。 　　· 　　远在异国他乡，周翊始终没等到江檀心的回复。 　　“？” 　　周翊：老婆？ 　　回酒店许久，才终于等来江檀心：你儿子来了。 　　周翊，“……” 　　萎了。 　　手机屏幕的光原本不算亮，但考虑到身边还有个周小池，江檀心又调低了亮度，打了个哈欠，打算和周翊再聊两句就睡了。 　　周翊：怎么又是这小登。 　　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江檀心抿唇笑了下，从相册中翻出最新照片发给他。 　　刚才周小池来敲门他只能把腿袜脱了，只是才穿了一会儿，皮肤上就烙下了两圈红痕，微微陷在肉里，像两枚漂亮的腿环：红了。 　　没等周翊回复，他又说：睡觉了。 　　江檀心：老公晚安。 　　江檀心：●3● 　　周翊：…… 　　江檀心刚要放下手机，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 　　周小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感觉到他这边有光，茫然撑起身探头，“老妈，你还没睡吗？” 　　屏幕还停留在周翊的聊天界面，照片没被顶上去。 　　在周小池探头的瞬间，江檀心熄灭屏幕放在枕边，“……睡了。” 　　好在周小池睡得迷迷瞪瞪，见他这边的光没了，顺势趴在他颈窝继续睡了。江檀心转过身，换了个姿势把他搂进怀里，无声叹了口气。 　　崇英没早读，八点正式上课，等周小池第二天跟着江檀心到学校的时候，崇英已经开始上早课了。 　　大概是秦知遇提前打了招呼，校长亲自带着周小池的班主任等在校门口接他们。 　　“江先生。”校长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谄媚，对江檀心介绍身后的女老师，“这位是方月君方老师。” 　　“方老师。”江檀心目光转向这位女老师，回忆前两天拿到的资料。 　　方老师是海归教育博士，心理学硕士，崇英的特级教师之一，算是崇英的招牌。如今才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身职业装，打扮得很干练，笑容富有感染力，“江先生，周小池同学。” 　　周小池心中“咦”了声，在记忆里找到了点东西，眨了下眼睛，在这位方老师看过来的时候叫了声，“老师好。” 　　几人没站在门口寒暄多久，带江檀心和周小池简单转了圈教学楼和宿舍。 　　宿舍是单人间，配了小阳台和浴室，刷校园卡进出。崇英不管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都配有宿舍，走读生晚上可以申请住校。 　　等看完这一切之后，一行人才送周小池去教室，教材和上课用的ipad都已经提前放在他座位上，不需要自己去领。 　　周小池原本想找江檀心说话，但校长一直在和他交流，他插不进去，只好跟在他们身后去教室。 　　他想说的没那么重要，晚上也可以说。 　　但江檀心发现了他欲言又止，在送他进教室的时候找了个机会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周小池看了眼周围，垫脚在他妈耳边说悄悄话，江檀心俯下身，没让他垫脚太久，听见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来之前听过方老师的名字。” 　　他听过方老师的名字。 　　——在秦渡的采访上。 　　秦渡拿到第一枚奥运金牌的时候，被记者问到是如何从人生低谷重整旗鼓时，秦渡提到了几个名字，其中就有方月君方老师。 　　当时方老师还小火了一把，好多人慕名想找她教孩子，但那个时候方老师已经快退休，再加上她这些年一直在崇英，所以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被拒绝了。 　　周小池没想到爸妈会把自己送到她手底下上学，但转念又一想，秦渡都在，那他肯定也会遇到他的老师。 　　这里是教室门口，里面已经有好几双眼睛往外看了，周小池不好意思一直缠着老妈，离开他，被方老师带进了教室。 　　教室只有三十个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和他回来之前那个班的人数差不多。周小池有些心不在焉想，分神看向教室外，却没看见江檀心，知道他已经走了，心中有些失望。 　　他穿过来这么久，还没和江檀心分开过这么久呢，不过幸好下午三点就能放学。 　　周小池开始环顾四周，搜罗秦渡的身影。 　　——教室里没有秦渡的身影，但有两个空座位。 　　其中一个是他的，另一个应该就是秦渡的。 　　秦渡不在，去哪儿了？ 　　正想着，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车轱辘声，周小池闻声转头，看见了停在教室门口的电动轮椅，以及坐在上面的，秦渡那双漆黑阴郁的眼睛。 第13章 　　看清楚是谁之后，周小池一愣。他想，他知道为什么秦渡差点被国家队开除了。 　　在看到秦渡之前，或者说在一秒钟之前，他绝对不可能将秦渡和轮椅联系起来。 　　轮椅中，秦渡脸色是亚健康的苍白，额发有点长，看着周小池的眼睛冷漠，黑压压，仿佛惊不起任何波澜，右眼角有道红痕，是结的痂脱落之后新长出来的嫩肉。 　　伤在这个位置，要是再偏一点就戳到眼睛了。 　　但这道红痕经过十几年岁月的冲刷，最后注定只会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除非将镜头怼在他脸上，否则是无法看清的。 　　此时此刻的秦渡，陷在轮椅中，整个人都是颓靡消沉的，周身沉郁的氛围仿佛形成一个旋涡，注视久了就会将人拉进去。 　　周小池见到的那个秦渡都是意气风发的，第一次对低谷期的秦渡产生了实感，但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怜悯。 　　因为妈妈曾经告诉过他，任何高高在上的怜悯都是对别人的精神霸凌。 　　秦渡需要的不是怜悯，也不需要怜悯。 　　秦渡和他对视的实际上不超过两秒，控制轮椅从他面前经过，回到了门口的空座位，期间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虽然才开学几天，方老师显然已经习惯了秦渡的沉默寡言，没对他的行为置任何词，先让周小池回座位。方老师没有一直在教室，安置好周小池之后就离开了。 　　周小池的座位在中间，离秦渡不远，他刚坐下不久下课铃就响了。 　　周小池长得漂亮，又比其他人来得晚，这个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却没多少大小姐大少爷脾气，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刚下课，周小池座位边都围了一圈。 　　其中还有几个衣着稍显普通的，但和这些大小姐大少爷相处得都很融洽。 　　周小池被迫认识了好几个同学，目光才有空飘向门口的角落。 　　秦渡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滑动ipad的手指轻微一顿，却没转头看他。 　　“那是秦家的。”前桌于梦冉注意到他的视线说，“大少爷自闭呢，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听说连陈玉蕤都不太敢和他说话，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她语气倒没有恶意，见周小池看过来，耸了耸肩，她是班长，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新同学，“秦家都没安排他和陈玉蕤一起来崇英，估计是担心伤害到他。” 　　“好吧。”周小池耳朵捕捉到陈玉蕤的名字，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心，“陈玉蕤和秦渡关系好吗？” 　　“挺好的吧。”柏昱插话道，“我听说秦家和陈家几个孩子关系都好。” 　　周小池转头看过去，对方染了白发，狼尾鲻鱼头，走的中性风，不知道为什么，他还隐隐感觉到了一股二次元的气息，“……” 　　周小池再次将目光投向秦渡。 　　秦渡正看着窗外。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几个校领导和方月君正站在一个漂亮的长发男人身边。 　　江檀心。 　　江家千娇万宠的二少爷，九州古典艺术团年纪轻轻的首席，周家大少的结婚对象，圈子里无人不认识，眉眼永远温柔，出身优越，自身优秀，从学生时代起就是舞台上的那抹美好皎洁，明亮遥远的白月光。 　　如今他站在校领导和老师的中心，朝他远远看过来，对上秦渡的视线，轻微笑了笑，眼底没有他这些天常见的怜悯。 　　和刚才讲台上那个漂亮少年别无二致，只是那个少年五官更明媚骄纵，眼眸更纯澈，毫无阴翳。 　　但此时的秦渡什么都没想，他更像是单纯做出“看”的动作。 　　从周小池的角度，只能看见秦渡阴郁沉默的侧脸，看不见外面的江檀心。 　　他有点好奇秦渡在看什么。 　　“嗳。”另一个女生任心潆和于梦冉挤一张凳子上，捧着脸看着周小池说，“我发现你长得好像江檀心噢。都好漂亮。” 　　周小池注意力一下被勾引走了，喜滋滋说，“真的吗？” 　　“最近江少爷真的好火，随便打开哪个软件都是他卧草。” 　　另几个人七嘴八舌道，“最近他反串的那版花精灵不是被人翻出来了吗？卧槽真的特别灵，特别仙，难怪我姐老说见过他跳舞之后想忘都忘不掉……我都不敢想亲眼看他现场有多幸福。” 　　“上次我参加那谁家的晚宴我还和他说过话，轻言细语的，真的好温柔呜呜呜，要是他是我哥该多好……” 　　“我就不一样，我想叫他妈。” 　　“……” 　　“你们真的不觉得他很适合男妈妈吗？” 　　周小池听他们夸江檀心，不能告诉他们他和江檀心的关系，只能在心里偷偷骄傲，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好听，爱听，多夸！ 　　“周小少爷和同学相处得很好呢。”校长说，从周小池走进教室后，他们就一直陪江檀心在这里看着。 　　这个班级的学生都是秦知遇亲自背调挑出来的，家族背景可以不是学校最出众的，但品性各个都是很优秀的，家族也有底蕴，他们做不出，家族也不会允许他们做出抱团霸凌的事。 　　“嗯。”江檀心目光只在秦渡身上停留片刻，更多落在周小池身上。 　　见周小池很快就在班内如鱼得水，他才看向校长和方老师，温柔浅笑道，“那就拜托二位多看顾一下小池了。” 　　“这是应该的。” 　　校长说。 　　周小池和江檀心长得这么像，说是亲兄弟都不为过，但周小池却姓周，一行人都明智没有打听他们的关系。 　　江檀心又站了会儿才离开，婉言拒绝了校领导送他到校门口的好意，上车时看了眼时间。 　　周翊这会还在天上，离他落地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黑色宾利在下个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朝与流云园的相反方向背驰而去。 　　*** 　　周翊的航班延迟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落地，还没出VIP通道，手机先给他推送了一则营销号消息。 　　营销号转载的是粉丝在机场通道外偶遇江檀心拍的照片和视频。 　　江檀心行事低调，但脸好实力强，从第一次在比赛亮相后就积攒了不少粉丝，再加上这段时间热度一直高居不下，被粉丝认出来很正常。 　　只是他本身并不追求热度，他虽然按剧团要求创了微博账号，但一直都是他哥给他的组建的团队在管理，都只有工作相关的微博，很少发和私生活相关的事，因此粉丝见到他很激动，拍摄的视频一直在晃动。 　　视频中的江檀心扎着高马尾，戴着棒球帽，温温柔柔回答粉丝的话。 　　当被问到是在等谁的时候，他很大方承认，“在等老公。” 　　他和周翊结婚的消息没瞒着任何人，前段时间他们新婚的消息几乎铺天盖地，粉丝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视频播放到最后，这位粉丝几乎语无伦次祝他们幸福。 　　微信弹了条消息出来，是江檀心在问他到哪儿了。 　　周翊：抬头。 　　江檀心看完消息下一秒抬头，果然看见周翊推着行李箱从VIP通道出来。 　　江檀心临时买了口罩戴着，还换了身衣服，帽子也换了，但身段和气质太过出众，无法改变，周翊注意到周围还是有粉丝注意到了他，估计是看到他换了身打扮，猜到他不想被打扰，因此都很有分寸，只是远远看着。 　　周翊大步走向他。 　　等他走近后，江檀心勾下口罩抬脸和他接了个吻。 　　周翊蹭了下他的鼻尖，重新将他口罩戴好，单手扶着他的肩往外走。 　　周翊是连夜飞回来的，几乎没怎么休息好，江檀心看见他眼底有红血丝，有些心疼，让他在副驾驶上休息。 　　两人都没回流云园，车开向酒店。 　　周翊在酒店有专属的房间，酒店一向不对外开放。 　　刚刷开门，江檀心就被推到墙上，周翊在他的口中添的很深，“老婆，你好香。” 　　有点儿马上就要实现亲死他的意思。 　　江檀心有点缺氧，舌尖也有点发麻，帽子和口罩都被扔到了地上，衣服被他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一点漂亮的锁骨。 　　见周翊没有停下的意思，江檀心捉住他的手，“你先睡会。” 　　“怕我死在你身上？”周翊呼吸也有点不畅，唇挨在他唇上低笑，“别怕，死了之后变成鬼老公继续草你。” 　　江檀心也在笑，“好吧。正好满足你玩小寡妇。” 　　周翊又和他接了会吻，想起昨天晚上的黑丝，“穿了吗？” 　　“嗯。”江檀心早就知道他会问，早上出门前就穿上了，知道他喜欢，一直没脱。 　　大概没人能想到穿得一本正经，顶着张白月光脸的江檀心为了满足老公裤管下穿了什么。 　　“乖老婆。”周翊说，“等我来埋。” 　　两人又黏黏糊糊在门口说了会儿话。 　　“幸好把那小登送走了。”周翊犹在后怕，“我都不敢想亲到一半又被他打断有多可怕。” 　　好好的小夫妻都被逼成偷情了。 　　江檀心贴着他的脸，看见他眼底的疲惫，知道他在强撑，又哄他去睡觉。 　　“好好睡一觉，”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下面，“老公，等我来水煎你。” 第14章 　　周翊被哄得心花怒放，又逮着江檀心亲了好一阵。 　　将近24小时没怎么合眼，连在飞机上大半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就为了能在江檀心假期结束前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少一点打扰，剩下一点时间在补觉，明显没补够，以至于周翊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但睡着之前，他还亲着江檀心的手指，惦记着，“老婆，我在飞机上睡过了，只用再睡四个小时。” 　　再晚他们儿子就要放学了，他们得抓紧时间，不然就遭老罪了。 　　“好。”江檀心说。 　　周翊放心睡去。 　　江檀心去换了身清凉的衣服面对面躺在他身边，撑着头看他，长发逶迤，片刻后，抬起手摸他的眉眼。 　　周翊睡得很深，但江檀心的手刚摸上去，他就像感觉到了般来蹭他的手心，如同已经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不过，也应该是形成肌肉记忆了。 　　江檀心心说，眼底浮现温暖清浅的笑意，手指下滑，落到周翊下巴。 　　周翊今天还没来得及拾掇自己，下巴冒了一片青茬，有点扎手。 　　江檀心很快收回手，让他安心睡了。 　　两人的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放在一起，苏空青的微信发过来好一阵江檀心才看到。 　　苏空青：[链接：江檀心演出后首次现身，和竹马丈夫机场旁若无人甜蜜亲吻] 　　苏空青：你哥又要碎掉了。 　　苏空青：还记得当年你拿我当挡箭牌的日子，你们都能当众亲嘴了，时间真是匆匆啊，匆匆……/点烟 　　他这段时间跟剧组去山沟沟里拍戏去了，一直是失联状态，估计刚找到信号就看到了营销号发他们，马上转发给他了。 　　经他提醒，江檀心也想起了那段时间。 　　高考结束后，在被他哥发现那张发给周翊的照片之后，他哥就管他管得特别严，尤其是不准他和周翊单独出门，无奈之下周翊只能偷偷办了张新电话卡约他，还特意把他哥的号码和所有账号都拉黑了。 　　这张卡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江檀心将备注改成苏空青的名字，苏空青也每次都会给他们打掩护。 　　只是他哥疑心病比鬼都重。 　　他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了这个电话号码，趁苏空青来他们家的时候用朴管家的手机当着他和江檀心的面拨过去，调成外放摆在他们面前。 　　两个人甚至来不及通风报信，全程迫于他哥的淫威坐在沙发上干瞪眼，眼睁睁听见听筒那边传来周翊疑惑的“喂？”。 　　事情败露，他哥气得差点提刀杀进周家，好说歹说才被江檀心和苏空青拖住。 　　那段时间连苏空青都不敢面对暴怒中的江熠，每次都跟见了猫的老鼠似地躲着走，生怕自己也被刀了，偷感非常重。 　　后来没多久江檀心和周翊就都忙起来了，一直异地，连打视频的时间都没多少，聊天框成了留言板，消息只能轮回，每次见面都很匆匆，他哥自然而然看他没这么严，这才给了他们有乘之机偷偷扯证。 　　苏空青：遇到个略懂法律，略会拳脚，精神略有问题的大舅哥，不怪你老公高中三年只敢偷偷明恋你。 　　江檀心：…… 　　见他终于出现，苏空青：完事了？不对啊，你老公时间这么短？ 　　江檀心：他在睡觉。 　　苏空青：好吧^O^ 　　江檀心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你回来了？ 　　苏空青说：没回。今天没我戏份，我出来透透气。 　　江檀心看了眼刚睡下不久的周翊，又和苏空青聊了许久。 　　直到到了和周翊约定的时间，他才放下手机坐起来。 　　· 　　半梦半醒间，周翊感觉有人正骑在他身上，零星的几根发尾扫过敞开的衣襟，细细密密带起几分痒意。 　　他眼皮动了动，却没睁眼。想装作没醒，但有些东西显然不听话背叛了他。 　　江檀心跪坐着低头看他，托着轻轻笑了下，扶着他的手带到腰间。 　　周翊体型比他大，手自然也大，以前就最喜欢和他比手的大小，比完之后，完全包住他的手指，爱不释手捏来捏去，感叹似的，“心心，你的手好小。” 　　“小小的，还这么漂亮，又白又嫩。你说都是男的，你到底怎么长得呢？” 　　那个时候周翊才十来岁，还在发育阶段。现在周翊二十四岁，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半只腰。 　　“老公。”江檀心俯身贴在周翊耳边，柔顺微凉的发丝几乎是倾泻在他脸上，让周翊很难分辨出钻入鼻腔中的到底是他的发香还是别的什么，嗓音又轻又软，搔动他的心，“手好大哦。” 　　“喜欢。” 　　“……” 　　周翊呼吸沉了一瞬。 　　这是江檀心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很专注，膝行了几步。 　　周翊脸上被压上了几分重量，鼻端有些呼吸不畅，但几乎是立刻，他闻到了独属于江檀心的味道。 　　不知道是这股让他梦寐以求的味道还是肺腑的窒息，他的心跳明显加快了频率，一下又一下激动撞得胸腔生疼。 　　江檀心却轻轻嘶了一声，被他新冒出来的胡子扎得疼，撑在上面哆嗦了几下，险些直接坐实了。 　　黑丝如周翊所料般被他身上的味道浸透了，周翊的鼻子生得非常优越，完全不怕这点重量，在丰润的地方戳出一只漂亮的小窝。 　　周翊得偿所愿，头晕目眩。 　　要。 　　……死了。 　　过了许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新鲜空气钻入肺腑。 　　周翊依旧闭着眼感受江檀心的动作，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直到他重新感受到熟悉的压力。 　　…… 　　周翊睁开眼，看见江檀心面容焦红坐在他身上，大领口的白色打底衫松松垮垮挂在肩上，他却顾不得拉起来了。 　　大概是披着头发太热。 　　周翊看见江檀心拢起了长发，抬起一只手握着，又耐不住似的，咬着发尾，比起刚才的大胆，这会儿的声音期期艾艾，眸光似泣非泣。 　　*** 　　下午三点。 　　周小池第一天上课，过得还算愉快，他观察了秦渡一天，对方一直自闭中，谁都不爱搭理，其他人都习惯了。他想了想，也没主动凑上去。 　　他不知道秦叔叔有没有告诉秦渡他会来，但周小少爷从出生后就是被所有人捧着哄着的，还从来没贴过谁的冷屁股。 　　而且故意凑上去会显得很刻意，就算没有怜悯也会被误会成是怜悯，还不如顺其自然对待。 　　“你准备参加什么社团？”快下课时，于梦冉拿了张报名表来问他。 　　周小池已经在准备放学了，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一脸茫然，“什么社团？” 　　“你不知道吗？”于梦冉惊讶，“下午三点钟之后是社团时间呀，有两个半小时。” 　　“什么社团时间？”周小池更茫然了，他隐约想起上午那些校领导的确给他介绍过什么社团，但他以为和他以前那个学校一样，只是社团而已，根本没仔细听，“我爸不是说崇英三点放学吗？” 　　“你爸说的其实也不算错。”于梦冉说，“崇英比较推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就把下午三点钟之后的时间改成了社团时间。” 　　“社团的表现最后会写在期末成绩单上，我建议你最好好好选一选。” 　　于梦冉转回去翻了翻桌肚，找到社团分类的小册子。 　　“咱们学校社团还挺多的，像基本的篮球、足球，羽毛球这些都有，还有高尔夫，马术，游泳，合唱团，舞台剧，嗯，绘画类，舞蹈类，拍摄类……拍摄类我记得期末要合作提交一部完整的微电影，以此类推，除了运动类基本都要交作品……” 　　“………………”周小池听得一脸麻木。 　　该死的老登！！！！周小池心中发出悲鸣，又坑他！！！ 　　于梦冉将小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你自己看看呗？考虑好了再给我说？或者我申请带你去各个社团转转，你可以挑个感兴趣的。” 　　周小池压着对他爸的火气，还有委屈的小珍珠，“每个人都必须选社团加入吗？” 　　“嗯。而且正常来说加入之后都要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但也有例外。”于梦冉说着悄悄看向秦渡，“像秦渡，参加了游泳社团只用挂个名。” 　　她以为周小池是不想参加，“你要是都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随便选个加入，然后让你家在医院给你开个证明。” 　　周小池想了想，正好他放学后要练舞，“有古典舞的社团吗？” 　　“有。”于梦冉说，“你要去吗？诺，这个是报名表。” 　　“咱们社团的老师都挺专业的，都是圈内大佬。” 　　砸钱砸过来的，学校财大气粗。 　　周小池拿着报名表开始填，心说难怪他爸说学校有专业的舞蹈教室。 　　气死他了！！ 　　硬把他骗到学校是要干嘛啊！！！！！！ 　　QAQ 　　眼泪要掉出来了。 　　周小池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 　　于梦冉看他边刷刷填边气成了小河豚，眉眼精致的少年气得脸颊肉嘟嘟的，多了几分孩子气，有点想捏，时不时盯一眼，心说，好可爱。 　　她没忍住，伸手掐了把。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周小池眼泪掉下来了。 　　“………………” 　　周小池捂着被掐的那边腮帮，不疼，但人娇气，还委屈，眼泪汪汪控诉，“……你怎么也欺负小孩儿。” 　　“我讨厌你。QAQ” 第15章 　　除了家里人，还没有谁有贼胆敢掐小少爷金贵的脸蛋。 　　他这张脸可是要和他妈一样去上保险的！！！ 　　周小池本来就委屈，于梦冉这一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少爷耍起小性子来毫无顾忌，眼泪扑簌簌掉，止都止不住，哽咽着把打湿的报名表还给于梦冉，“……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的身份，周小池都是班里最小的，再加上模样漂亮，而且经过今天的相处，他快乐小狗的属性已经暴露无遗。 　　尤其是他上午听他们夸江檀心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安静地听，特别可爱，给他们留的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虽然偶尔表现出来的是小作精了一点，但所有人都对他表现出了超出他们自己意料的耐心和喜爱。 　　这会儿他在于梦冉面前眼泪掉得跟水龙头开阀似的，脸颊湿漉漉，眼睛也红了，蔫头巴脑的，于梦冉好像看见了只耷拉着耳朵的可怜小狗，心都快被他哭碎了。 　　她真该死啊！ 　　于梦冉半夜睡醒都得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手忙脚乱抽纸巾给他擦眼泪，不由自主放轻语气哄，“好宝，好宝别哭。姐姐错了。姐姐不该捏你脸的对不对？” 　　她越安慰，周小池眼泪掉得越凶，呜咽，“呜……” 　　这会刚好下课，其他人注意到周小池，疑惑问于梦冉，“咋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 　　“是我是我。”于梦冉汗流浃背举手道，“我不小心把人惹哭了。” 　　都怪她，明明知道周小池都气成那样了还要去捏他的脸。 　　——但是真的很可爱啊！ 　　于梦冉望天，默默把下一句按死。 　　哭得也好可爱。 　　周小池抽了抽鼻子，拿出书包，“我不玩了。我要走了。” 　　“好。”于梦冉忙说，“我让我家司机送你。” 　　“不要。”周小池站起来。 　　也不再管加入社团的事。 　　以今天上午校领导送他来的架势，他有这个特权。 　　于梦冉和其他人没阻拦，目送他离开了教室，唯独秦渡头也没抬，困在一团阴郁里。 　　他一直是这样。上课时总是低着头或者望向窗外，排斥所有人的注视，很少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想什么，连方月君目前都拿他没辙。 　　目光擦过秦渡，任心潆搭着于梦冉的肩说，“完喽小梦冉，你好像真把小少爷惹生气了。” 　　他们之间以前基本都认识，要么是一个圈子里的，要么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同学。 　　于梦冉叹了口气，把周小池的报名表收起来。周小池还只填了一半，上面的泪痕已经快干了。 　　*** 　　周小池：爸爸是个大骗子！！！！！！！ 　　**** 　　手机亮了又暗。 　　酒店客房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十分隔光。房间内有些混沌，潮-––热窒闷的气味和浓稠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让人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黑暗中响起好一阵颠簸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好一会，陷在床头的灯才终于被抠出来，灯光霎时映亮一只素白纤瘦的手。 　　它一把握住床头灯，指骨绷起轻微的粉。 　　“嗯，手机……” 　　江檀心断断续续说，话没说完，被扶着下颌，另一个人的舌头很快放了进来。 　　“……老公……” 　　周翊在他身后拢着他的长发，乌黑亮丽的发丝被弄湿，托在掌心有些沉。 　　江檀心瞳孔很快涣散。 　　翻身。 　　失焦的视野中只有周翊俯视他的眼睛。 　　…… 　　江檀心眼睛许久才重新聚焦，目光下滑，停在他不停颤动的喉结处，那里被汗水打湿，挂着几颗豆大的汗珠。 　　他没有停顿，张嘴添了上去。 　　…… 　　两个小时，虽然少于平时的时间，但足够解了两人的馋。 　　不过大概是知道时间不多，做的比之前疯，江檀心躺在周翊怀中休息了许久才有力气下床。 　　周翊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弯腰脱下腿上的黑丝。 　　黑丝被撕破了好几个洞，缚在他腿上，勒出丰润微鼓的弧度。 　　这几小块地方的肉多皮肤嫩，黑丝高弹，质感也非常好，周翊还记得被缚在其中的感觉。 　　江檀心已经脱完，原本正要往浴室里去，忽然回头看了眼周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勾起唇，捡起地上的黑丝扔到他脸上，“送给你收藏了，变态老公。” 　　“……” 　　黑丝漂浮着落到脸上，似乎还能闻到江檀心身上让人倾倒拜服的馥郁体香。 　　周翊深深闭上眼，爽到骨髓都在发麻。 　　他一直没动，直到听到浴室关门声，他才不动声色在黑丝下深吸了口气，抬起手佯装无事将黑丝攥在掌心，往地上的西装里一塞，光明正大溜着鸟，溜溜哒哒往浴室里去了。 　　江檀心才刚打开热水，周翊就挤到了莲蓬头下，撩起他的头发，亲他的脖颈。 　　“干什么？”江檀心语气含笑，扭头看他。 　　“还说老公变态。”周翊从身后抱着他，贴着他的脸说，“以前是谁高中的时候偷我的衣服带回房间抱着睡觉的，嗯？心心？” 　　“我说我衣柜怎么少了这么多衣服，一看原来是家里闹了小变态。” 　　他衣柜里的衣服不是突然少的，而是隔两天少一件，隔三天又消失一件，某个小变态跟过冬搭窝的小仓鼠似的。 　　江檀心轻轻笑了两声，转回去装傻，“不知道啊老公。是谁啊？” 　　“小变态。”周翊又亲他，“那个时候我就想亲死你。” 　　“那你还偷我内裤呢。”江檀心被亲得痒，躲了两下，正好躲进他怀中，“大变态。” 　　他好歹只拿了衣服。 　　“你总得拿点东西来换。”周翊得意，“总不能让老公吃亏吧，是不是？” 　　两人抱在一起又低声说了会话，热水打湿了两个人。 　　江檀心没推他，只说，“我要洗澡了。” 　　“一起洗。”周翊也没动，“节约时间。” 　　马上要去接周小池，没时间胡闹，周翊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江檀心转身把头发交给他。 　　热水完全冲湿了他的头发，周翊打发泡沫给他搓着发尾，像是随口说起，“心心，你说我今天怎么总感觉咱儿子在叫咱俩呢？” 　　“。” 　　江檀心，“可能是发现你骗他了。” 　　毕竟崇英下午三点以后是社团时间，不算真正的放学时间。 　　周翊一脸闹心，“我咋觉得是这小子给我留的阴影。” 　　前几次没把亲爹亲妈吓成阳痿全靠他爹妈优良的心理素质。 　　“快亲一下。”周翊心有余悸，把脸凑过去，“帮老公去一去阴影。” 　　江檀心亲亲他的脸，推他，“好了。快点洗。” 　　等他们洗完澡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周翊拿吹风机出来给他吹头发，江檀心拿起手机，看到了周小池将近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周小池：爸爸是个大骗子！！！！！！！ 　　周小池：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换句话说—— 　　周小池：我要离家出走！！！ 　　周小池：流浪小狗.jpg 第16章 　　“心心？”周翊叫了声江檀心，要给他吹头发，神清气爽的，还顺手摸了把他湿漉漉的大腿，见他不动，又顺手将他搂在怀中，低头看了眼手机，笑出声，“咱儿子免费了。” 　　江檀心转头看他一眼。 　　“……”周翊不笑了。 　　周小池的这两条消息咋咋呼呼的，很难看出他到底是认真想离家出走还是在开玩笑。 　　江檀心手机上除了周小池的消息，还有几个方月君的未接电话，没打通，对方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江先生，小池今天提前回家了。 　　高中生有自理能力，一般不会像幼儿园随时追踪学生的去向，但周小池是第一天去，还是校长特意叮嘱照顾的对象，再加上他走的时候很生气，方月君听说后有些放心不下，还是选择告知了江檀心一声。 　　谁知道这两个不靠谱的父母只顾着自己荒唐，也没及时看到消息。 　　江檀心给周小池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应，眉心跳了下。 　　“我来。”周翊见状拿过手机，将吹风机塞到他手里，“先把头发吹干，我们再去找他。” 　　周翊去一边打电话，江檀心边看着他边吹头发，热风开到最大，很快将头发吹得半干，“接了吗？” 　　“小池没接。我给方老师回了个电话，她说他走的时候说着要回家。”周翊走过来捋了把他的头发，微微湿润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好了？” 　　“嗯。”江檀心说，眉心从刚才看到周小池的消息起就一直在跳，“先去找小池。” 　　今天天气好，周翊见他实在放不下心，就没催他再去吹会头发，穿好衣服，两人一道出了门。 　　这次换周翊开车。 　　“别担心。我们先回家看看。”周翊瞥见江檀心一直皱着眉心出神，伸手放在他的腿，温热的掌心隔着轻薄的布料熨着他，他看着前方路况，还不忘分出心神安抚他，“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 　　江檀心回过神，“嗯”了声，眉心却还是没舒展，右手手肘撑着车框，揉了揉额角，“我在想另一件事。” 　　“什么？” 　　“前两天你走了之后，我看过小池在练舞。”江檀心说，在周翊回来之前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小池他好像……没有继承我的天赋。” 　　“他那么喜欢我，我不可能不会尽心尽力培养他。”他轻声说，“小池也很努力。” 　　周小池脚上的伤痕足以证明他的刻苦，但那天他在三楼练舞室见到周小池，以及之后旁观他练舞，却发现他的水平远远低于他的预料。 　　看起来的确是没有遗传到他的天赋的。 　　周小池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未来的他们大约怕他伤心，也没有告诉他实情。 　　“完了。”周翊倒吸冷气，“看来我的基因惹出大麻烦了。” 　　· 　　快乐小狗再也不会快乐了。 　　周小池离开学校之后很久眼睛都还是红的，他只要想起爸妈骗他就伤心得掉眼泪，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从从学校出来没看到江檀心的车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不止爸爸在骗他，妈妈也是帮凶。 　　江檀心明明知道他爸在撒谎，还不拆穿他。两个人合起伙来一起骗他！ 　　周小池气死了，一气之下把他爸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拉黑江檀心的时候抹着眼泪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舍得点下去，结果更伤心了，打开静音把手机丢进书包，决定离家出走，当只流浪小狗。 　　反正他们都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硬要要骗他离开，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周小池一路暴走，走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去了。 　　天都黑了。 　　周小池走得脚痛，刚才哭狠了，喉咙也痛，索性在附近的广场找了长椅坐下，哭得太久脑子有点发懵，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车流中秦家的车。 　　秦渡看向车窗外，周小池的身影只在他的眼底烙下浅浅一层，没有激起任何波动。 　　交通信号灯很快转绿，车开走了。周小池低头揉脚踝的淡薄身影从他眼底彻底消失不见。 　　周小池直起身，莫名转头看了眼车流，撇了撇嘴，站起身转了个方向走了。 　　饿了。 　　周小池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乱走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自己走到有点偏僻的地方去了，这里显然没有便利店，周小池刚打算离开，忽然听到了一声颤巍巍的呜咽。 　　“？” 　　*** 　　周小池真的离家出走了。 　　家里没人，学校附近也没找到人。 　　于梦冉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江檀心，江檀心猜到周小池多半是因为他们两个大人迁怒了她，没告诉她周小池离家出走的事，免得小姑娘担心内疚。 　　周小池在这块儿人生地不熟，一直不接电话，到最后手机直接关机，周翊报警查了附近监控，只追踪到一段踪迹，有一段路的监控坏了，周小池从此消失在监控中。 　　眼见天都黑了都还没找到周小池。 　　江檀心眉间的担忧越来越多。 　　他们还不怎么了解周小池，对他会去哪儿没有一点头绪。 　　“会找到的。”周翊握住他的手，语气没那么沉重，“咱俩养大的儿子，你还不放心么？肯定舍不得你担心那么久。” 　　不等江檀心说话，他又说，“都生气到离家出走了，还只拉黑了他爹我，这还不明显么？再生气也不想让你伤心。” 　　“咱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一个人出门也不会捡地上的垃圾吃，别担心。” 　　“小池听到你这么说，又要生气了。”江檀心无奈说。 　　他知道周翊也在担心，只是习惯性先安抚他的情绪。江檀心垂眉，反握住周翊的手。 　　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从来不会去拆对方的台，周翊诓周小池的时候他也习惯性没有拆穿他的话，导致周小池发现他也在帮周翊骗他。 　　周小池回来后几次打断他们的性生活，他和周翊多少都有点阴影，现在他们这么处理这件事伤到了周小池的心，估计未来习惯了做周小池父母的他们会更妥善处理这件事。 　　毕竟周小池出生后，他们不可能没有性生活，周小池还这么单纯，估计从来没想过父母要过性生活。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周小池。 　　周翊的手机响了。 　　两人以为是周小池有了消息同时看去，备注却是秦知遇。 　　秦知遇从学校那边听说了他们在找周小池，特意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回事，“小池怎么了？我怎么听说你们到处在找他？” 　　秦知遇和他们私交都说不上差，周翊也没瞒着他，“我惹到他，生气离家出走了。” 　　“…………”秦知遇沉默了片刻，最后无语说，“把照片和身高这些发给我，我让人帮你们找找。” 　　“谢了。” 　　秦知遇挂了电话，他难得这个时候在家，坐在楼下沙发里在平板上处理公事，听见别墅门口的动静，知道是接送秦渡上学的车回来了，佣人去接他。 　　司机已经习惯了秦渡这段时间的沉默和冷漠，心中记得秦大少爷的叮嘱，兢兢业业关注着他的状态，但直到车驶进了秦家大门，秦渡依旧保持着上车时的动作和表情。 　　司机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是在秦渡车祸之前就来秦家的，之前那个秦二少虽然也沉默，却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冷漠，至少在家人和朋友面前还有个笑脸。 　　那个时候的秦渡是少年天才，如今却面临着巨变，不仅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还有可能从此告别职业生涯，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可怜。 　　佣人推着秦渡进门，叫了声秦知遇，“大少爷。” 　　秦知遇穿着家居服，冲淡了眉眼中的严厉，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从佣人手中接过轮椅，问司机，“二少今天怎么样？” 　　司机低声说，“还是老样子。” 　　秦知遇听完让她先下去，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秦渡。 　　“今天见到周小池了吗？”秦知遇推着他去沙发边，“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秦渡记忆中闪过那个站在讲台上眼睛纯澈、下来之后被团团围住的漂亮少年。 　　没得到他的回应，秦知遇自顾自说，“周翊和江檀心还在找他，说是下午从学校离开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听说人刚来申城，人生地不熟的，好可怜。” 　　“……” 　　秦渡垂着眼眸，声音带着许久未曾交流的低哑，“我看到他了。” 　　秦知遇的手一顿。 　　· 　　周小池原本是想走的，结果莫名其妙顿住了脚步，挠了两下腮帮，开始找这个声音的来源，最后在一个灌木丛中找到。 　　灌木丛不知道被人泼了什么东西，黑色的，脏兮兮的，周小池有点嫌弃，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伸进去的时候，灌木丛忽然晃动了一下。 　　周小池吓了一跳，伤心都忘了，睁大眼睛，如临大敌般盯着它。 　　灌木丛又动了一下。 　　周小池差点原地蹦起来。 　　直到灌木丛里费尽全力钻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是只全黑的小狗，只有两三个月大，浑身湿漉漉的，脸上都是脏东西，睁不开眼，张着稚嫩的小嘴，可怜兮兮发出呜咽，“呜……” 　　周小池怔了怔，蹲下身戳了戳它的小脑袋，感觉到指尖的湿，抬手瞅了眼，发现指尖都变黑了，嘀嘀咕咕，“……啊？你怎么还掉色啊？” 　　小狗听不懂，“呜……” 　　它看起来好像快死掉了。 　　周小池心说，刚打算找东西垫一下手把它抱起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好几个男人的声音，“那小畜生还没死吗？” 　　“妈的，它妈吃一口火腿肠就死了，它淹都淹不死，早知道一脚踩死了。” 　　“狗呢？” 　　周小池抬头，见是好几个又胖又壮的男人，又低头看眼小狗，顾不得脏不脏，抱起它就跑了。 　　几个男人并没有发现他，还在那里找。 　　周小池跑出好远才停下来，低头看怀中的小狗。 　　他们家以前也养了一只小狗，叫小懒，身体是白色的，两只耳朵都有一小撮黄毛，体型不大，不是什么品种狗，只是一只小土狗，但是很可爱。小懒在他出生之前就来他们家了，而且非常喜欢他，老是喜欢舔他的手指。 　　小懒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 　　但他十岁那年小懒就走了。 　　他抱着小懒的遗体哭得天崩地裂肝肠寸断，连江檀心都哄不好他，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发誓再也不养小狗了。 　　“真可怜啊。”周小池想起小懒更伤心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狗抽了抽鼻子，小狗身上的黑色液体把他昂贵漂亮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他吧嗒吧嗒掉眼泪，“你是流浪小狗，我也是，呜呜。” 　　小狗奄奄一息，还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指，热热的，“呜……” 　　周小池单手抱着它，抹了下眼泪，脸蛋也变得脏兮兮。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想导航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只好出去找人问路。 　　结果刚走出那个偏僻的地方，就发现两百米远的地方就有家宠物医院。 　　他小跑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秦家的车停在路口。 　　秦知遇推着秦渡站在路灯下。 　　没多久，另一台车在路边停下，周翊和江檀心一前一后下车。秦知遇突然告诉他们有周小池的消息，他们刚好在附近，直接开车过来了。 　　见他们到了，秦知遇手按在秦渡肩上，“我弟回家的时候在这附近看到了，我叫人先过来找了，暂时还没消息。” 　　江檀心稍微放下心，弯起唇对秦渡说，“谢谢小秦，今天帮我们大忙了。” 　　秦渡掀眸看了他一眼，瞳仁漆黑，其中酝酿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你弟真傻了？”周翊转头问秦知遇，两人站远了点说话。 　　秦知遇无语翻了个白眼，“我弟现在只是不爱说话。滚。” 　　周翊笑了笑说，“这次是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秦知遇偏头看了看秦渡，压低声音说，“可以的话，就让你家小池陪他多说说话。” 　　“这样不好吧，秦大少。”周翊轻笑了声，语气还算温和，“我们欠你人情，和我家孩子可没什么关系。” 　　这句话可以说有点不顾交情了。 　　“我们小池之前听说过你弟弟，来之前还挺喜欢他的。”周翊看着秦渡的背影说，“他乐意，我和心心都不会说什么。” 　　“但他是我们周家和江家的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你看连我惹他不高兴，他就直接离家出走，害得我和心心到处找。换成你弟弟，万一出事，我和心心责任就大了。” 　　他言语之间都是无奈，但话里话外都是维护。 　　——周家和江家的孩子可学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们在其他方面还秦家人情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秦知遇并不清楚周小池和周翊江檀心真正的关系，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强行要求。所幸两人关系并不差，被拒绝也没有恼。 　　这件事是他想岔了。 　　只是秦渡拒绝和他们交流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和他们说话，还是告诉他周小池的去向，他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秦知遇在身上摸了两下，想点烟，却发现忘记带烟了，只好有些烦躁作罢。 　　“我们先去找小池。”周翊拍拍他的肩，抬步走向江檀心。 　　江檀心低头看了眼手机，进来了个陌生电话，接通后还没说话，听筒里传来周小池急切激动的声音，“妈妈！我、我好像找到小懒了！” 第17章 　　周小池是借的电话给江檀心打的电话。 　　等江檀心赶到宠物医院时，他正坐着用医生姐姐给他的冰袋敷眼睛，身边放着一瓶水，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弄的，一团一团的黑色污渍，就连脸上也有，浑身搞得脏兮兮的。 　　冰袋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背和脸颊下滑，弄得脸更花了。 　　离家出走了几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和他发的那个表情包中的小狗一样又脏又可怜。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 　　江檀心松了口气，眼神软下来，又有些心疼，快走了两步到他身边才叫他，“乖宝。” 　　听到他的声音，周小池欣喜拿下冰袋，刚要叫他，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周翊以及秦知遇秦渡两人。 　　他没想到秦知遇和秦渡也在，别别扭扭收回目光，抱着江檀心的腰很小声在他耳边叫，“……妈。” 　　江檀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他在顾及秦知遇和秦渡在场，摸摸他的头。 　　周翊站在江檀心身后，打量了一番周小池现在的模样，抱着手臂幸灾乐祸，“哇塞，好脏的流浪小狗。怎么不继续流浪了？” 　　周小池听到他说话脸马上就垮了，恶狠狠瞪他，“我叫我……我叫心心过来，老登你来干什么？” 　　周翊故意气他，“来了怎么了？小登，申城谁还不知道我和我老婆是连体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离不开他？” 　　“不要脸！”周小池气得踢他，在老爸干净的裤脚留下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脚印。 　　周翊，“……” 　　和江檀心一模一样，踹人都跟小猫撒娇似的。 　　周小池踹老爸还抱着江檀心的腰没撒手，脸都气红了，江檀心搂着他拿了张纸巾给他擦脸，问他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小懒，“乖宝。小懒是谁？”找到这个小懒连和他们赌气离家出走都忘了。 　　听到小懒的名字，周小池被转移了注意力，单方面和老爹休战，下意识看了眼秦渡和秦知遇。 　　“……” 　　这三人一家三口似的，插话都插不进去。秦知遇识趣推着秦渡走到了一边。 　　等他们走远了点，周小池才有些激动抓着江檀心的手腕道，“小懒是我们家的小狗，我出生的时候它就在我们家了，特别特别特别可爱！它最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要摇尾巴舔我的脸！” 　　“刚才我捡到了只小狗，好像就是它！” 　　江檀心“嗯”了声，一边听他说，一边继续给他擦脸。 　　“不止长得很像，” 　　他闭着眼睛乖乖仰着脸让妈妈擦脸，皮肤都被擦得有些粉嫩，认真掰扯证据，“小懒是我十岁那年走的，它还没来得及过十一岁生日。而且，小懒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他原本只是打算将这只流浪小狗送到医院，但刚才医生给小狗洗干净之后他去看了眼，他捡到的这只小黑狗其实是只小白狗，全身都是白的，唯独两只耳朵有撮黄毛，位置、形状都和他的小懒一模一样，他绝不可能会记错。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周小池的心脏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怦怦狂跳，更多被他遗忘的细节涌进脑海。 　　比如——爸妈曾经告诉过他，小懒也是在路边被捡到的，它的生日其实不是它真正的生日，是它大难不死，来到他们家的那一天。 　　“医生说它还要观察几天才能出院。”周小池说，“两天后就是小懒的生日。”他十分笃定，“它就是小懒。” 　　“妈妈，我要带它回家。” 　　“好。”江檀心答应他，摸摸他的头发，和他商量，“今天是我和爸爸做错了，我们不该瞒着你。乖宝不生我和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周小池撇了下唇角，垂着眼睛嘴硬，“本来就没生妈妈的气。只有爸爸，谁让他骗我的。” 　　周翊在他们身边坐下，听到儿子的双标嗤笑一声，被周小池转过来瞪了眼。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周小池转回头问，他原本还以为他们过来要很久呢，结果十分钟都没到。 　　“秦渡说在这附近看到你了。”江檀心说。 　　“秦渡？”周小池惊讶看向秦知遇和秦渡，难怪他们也来了。 　　秦渡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中身背挺直。秦知遇似有所觉回头，见周小池看过来，顿了顿，推着秦渡过来，“你好，小池。我是秦知遇，秦渡的哥哥。” 　　周小池眨眨眼睛，他以前见过秦知遇，总是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秦知遇头发柔顺垂在额前，穿着很休闲，特别显年轻，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大学生。 　　上次他脱口而出叫出朴爷爷是因为在未来被朴管家宠惯了，叫起来毫无顾忌，但他未来和秦叔叔也不熟。而且爸妈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从未来回来的。 　　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周小池纠结了好一会，声如蚊呐，“……秦大哥。” 　　秦知遇：“。”好险，他差点就听到了。 　　周小池好奇看向秦渡，发现对方目光正对着他，愣了愣，下意识冲他笑，“嗨，秦渡。我是周小池。” 　　“……”秦渡阴郁的目光一顿，很快垂下眼睫，和周小池白天在教室时见到的一样拒绝交流。 　　完全看不出来是他告诉了他的父母他的去向。 　　周小池也不说话了，他虽然对秦渡有未来的滤镜，但他不搭理他，还是有点尴尬的。 　　几个大人将两个少年的互动收入眼底，江檀心很快转移周小池的注意力，“现在还能去看小懒吗？” 　　“能啊。”周小池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拉着他的手起身，“你要去吗？我带你去！” 　　江檀心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去看小懒，只剩下周翊和秦家两兄弟。 　　“既然小池也找到了，”这时秦知遇开口说，他没再提起之前的事，“那我和秦渡就先回去了。” 　　周翊起身送他们。 　　小懒溺了水，现在被抢救过来，蔫巴巴趴在输液笼里打点滴。江檀心弯腰看它，它也只是有气无力睁了下眼睛，张了下嘴，像是无声叫了声。 　　“好可怜。”周小池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它来我们家之前吃了这么多苦。” 　　“我还，还对不起它。” 　　江檀心偏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才意识到我原来已经把它忘了。”周小池看着他伤心说，“明明我那么喜欢小懒，它走的时候我还伤心了好久好久，结果现在我穿回来这么久都没想起来，直到我捡到了这只小狗，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是它，然后才想到它。” 　　“妈妈，如果我早点想起来，小懒是不是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认出小懒的激动和兴奋之后，就是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忘掉它的伤心和自责，他本来想一直憋在心里的，但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汪汪，“是不是都怪我？” 　　“你说小懒走的时候你才十岁，你还太小了，这不怪你。”江檀心温柔漂亮的眉眼中满是安抚，任何安慰的话被他说出来抚慰力都格外强大，“小懒那么爱你，那它不会希望你一直因为它的离去伤心对不对？你忘了它，它也不会生你的气，它会为你高兴。” 　　周小池微微睁大眼看他。 　　“现在是不是和你刚才说的一样？” 　　路边捡的，生日在两天后。 　　江檀心伸手勾掉儿子眼睫上的泪珠，轻言细语道，“如果不是找你，我和你爸爸今天不会到这边来。小懒遇到了坏人，如果不是你，它就不在了。对不对？” 　　“是你救了小懒。”或者说，如果不是周小池，小懒不会到他们家里来。 　　周小池在他勾掉泪珠的时候下意识闭了闭眼，被带动思考，若有所思。 　　“哎，你家长来了？”门口有宠物医生经过，是给周小池冰袋的那个女医生，看见他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块儿说，“那先把钱交了吧。” 　　“噢。”周小池这才想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江檀心解释，“我手机没电了，还没交钱。” 　　“走吧。”江檀心说。 　　医生领他们去缴费，顺带加上了江檀心的微信，他们确定要领养，医生会告诉他们小懒的状况。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周翊刚好从外面回来，告诉他们秦知遇和秦渡先回去了。 　　“回去吗？”江檀心低头问周小池。 　　“噢。”周小池说，流浪小狗的计划就此流产。 　　周翊将车停到了宠物医院前面的停车位，周小池上了车之后沉思了一会，看着爸妈系好安全带，忽然说，“那天，苏叔叔让我送他的时候，问了我一句话。” 　　江檀心回头看他，“什么？” 　　“他问我，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作为亲历者还是旁观者。”周小池回忆，“那个时候我有点没听懂，但今天好像有点明白了。” 　　“什么？”周翊还在状况之外。 　　江檀心先给他解释了刚才的事，才转向周小池。在周小池刚穿回来的时候，他曾经叮嘱过他不要轻易改变过去，但苏空青对此持有和他相反的态度。 　　现在看来他好像才是对的。 　　周小池扒着副驾驶的靠背，眼睛亮亮的，“我觉得我应该也是过去的一环！说不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呢？对不对老妈？” 　　事实似乎就是如此，江檀心和周翊对视了一眼，无奈莞尔，“你说得对。” 　　周小池高兴坐了回去，看见爸爸在看后视镜，目光对上，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扭过头看向窗外。 　　他从学校出来一路暴走，走了将近十公里，离家更远，开车回去都四十多分钟，暴走的时候脚还没那么痛，现在休息了这么久，周小池下车的时候脚痛得差点哭出来，最后还是被爸爸背回去的。 　　“让你走那么远。”周翊掂了掂儿子，没什么重量，背着他还能腾出一只手牵江檀心。 　　“要你管。”周小池不高兴瘪嘴，晃了晃小腿，使劲往下面压给他增加重量，他爸四十岁都还能去健身房拉一百公斤，年轻时比四十岁还厉害，他这点体重对他而言小菜一碟，“谁让你惹我的。” 　　“我惹到你你惩罚自己让我和你妈心疼？周小池，你怎么这么聪明。” 　　周小池生气了，“不爱听你说话，快闭嘴吧老登。” 　　到家之后他就从周翊身上跳下来了，一瘸一拐回房间，背影十分倔强。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周翊偏头在江檀心耳边说，“脾气还挺大。” 　　“去哄哄他。”江檀心说。 　　“不急。”周翊却气定神闲，“先吃点东西。” 　　他们从中午之后就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估计周小池也是，江檀心点头说好。只不过不仅周小池累了，他们也累，晚饭弄得简单。 　　“你先吃。”周翊端起周小池那一份起身，“我去看看他。” 　　江檀心应了声，等周翊进了周小池的房间他才伸手揉着有些酸疼的腰，没揉几下，他想起什么，犹豫着将手伸向小腹，垂着眼，柔和的灯光倾泻而下，他的眉眼柔软。 　　周小池明年六月出生，按照这个时间，如果他不是早产儿，那他这个时候应该快来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他怀孕之后，周小池会回去吗？ 　　· 　　周小池换了衣服，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见他爸敲了两下门然后进来，将被子拉到头顶闭着眼，明摆着拒绝交流。 　　但面的香味掀开被子飘进鼻腔，刺激他口中疯狂分泌唾沫，周小池偷偷咽了咽口水。 　　“还在生气，好大儿？”周翊将碗放在床头，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不想去社团就不去，我周翊的儿子难道还用听学校安排？想三点放学就三点放学，想换校长就换校长，想让谁破产就让谁破产，跺一跺脚地都要震三下，哭一下天都得塌。” 　　大话精。 　　谁理你。 　　周小池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周翊掀他的被子，他拽住不让掀，两个人拉扯了一会，最后还是抢不过他爸，被子被掀开了。 　　他闭了闭眼，往手臂里钻，态度十分抗拒。 　　周翊拉着凳子坐在他床边，翘着二郎腿，一手拉着被子，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圈，“原来你没哭？”他故意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又躲起来哭鼻子了。” 　　“……我不想和你说话。”周小池在面的香味中悄悄咽了口口水，睁开眼对老爸横眉冷竖，“告诉你老登！我今天——哄！不！好！” 　　“哦。”周翊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放在他面前，“看吗？” 　　什么东西，他才不看。 　　周小池不屑一顾瞥了眼，就是这一眼，眼睛都看直了。 　　——周翊的手机上正在播放一个视频。 　　大约是因为年代久远，视频的画质不算很好，但依旧能看出视频中是一个三四岁、留着妹妹头的可爱小男孩，小脸儿精致漂亮，脸颊却还有婴儿肥的肉嘟嘟，乖乖跪坐在实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杵臼吭哧吭哧捣药。 　　只一眼，周小池就认出了这是江檀心小时候。 　　巨巨巨巨可爱！！！周小池咕噜翻身坐起来，刚要继续看，周翊却故意把手机转回去点了暂停，“不看算了。” 　　“谁说我不看？”周小池急了，站起来抢，“我要看！给我！” 　　可恶，这个视频他竟然从来都没见过！他爸又把好东西偷偷藏起来一个人欣赏了！ 　　周翊收起手机，作势要走。 　　“爸爸给我看看！”周小池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给我看看嘛！我都没看过这个视频！” 　　周翊语调慢条斯理，“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 　　“哄不好？” 　　周小池该死的被狠狠拿捏，“能哄好能哄好，我超好哄的！真的！爸爸你再哄我一句我就好了！快拿这个视频哄我！QAQ” 第18章 　　周小池如愿以偿拿到了视频，心花怒放，立马大度原谅了爸爸，捧着手机用力亲了好几下。 　　周翊关上门从周小池房间出来，看见客厅的场景时脚步一顿。 　　客厅只有岛台亮着柔柔的光。 　　江檀心坐在中岛台前，几缕黑长直发丝自然垂在脸侧挡着脸，岛台柔和灯光映衬下，地上流淌的影子婀娜，若隐若现的侧颜愈发柔美温婉。 　　周翊轻轻咳了声，想起这两天在网上看见的对江檀心的评论——江檀心自从和他结婚后，身上的气质越来越偏向人妻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江檀心闻声转头，见他出来，问：“哄好儿子了？” 　　“嗯。”周翊抬步重新走向他，想起出来之前周小池欢天喜地捧着手机亲的模样，没忍住轻勾唇笑了下，“挺好哄的。” 　　他在江檀心身边坐下，手臂习惯性圈在他腰间，“没想到咱儿子还是个妈宝。” 　　“？” 　　江檀心疑惑看他。 　　“我用了你小时候的视频，”周翊靠在他耳边笑，“心心，咱们儿子差点也被你小时候萌死了。” 　　他下午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胡子也刮了，但江檀心耳垂被他的呼吸扎得有点痒，肩膀下意识蹭了两下，“什么视频？” 　　周翊重新翻出视频给他看。 　　江熠十岁才回国常住，但在此之前，他偶尔也会在国内住一段时间。在国内的时候，医生会给他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给他开了许多温和调养身体的中药，这个视频就是在那个时候拍的。 　　这个时候的江檀心只有三四岁，父母刚发现他心理出了问题，和江老爷子闹翻之后把他接回家亲自养。 　　小江檀心两只小手捧着杵臼吭哧吭哧给生病的哥哥捣药，谁叫都不理，非常专心，心无旁骛duangduang捣药，圆润甜美的婴儿肥脸颊肉萌萌的。 　　这个视频周翊不知道盘了多少遍，每次都被他萌得死去活来。 　　视频很抖，视角也偏矮，视频只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周围看着他的家长和佣人只有腿入了镜，因为这是周翊拿他新买的相机拍的。 　　“是谁这么可爱呀宝宝？” 　　没有回答，女人的画外音戛然而止，江檀心认出这个声音是他以前的心理陪护老师。 　　视频播放完，屏幕中间自动跳出暂停的三角符号，江檀心放下手机，撑头看着周翊，眼底是促狭的笑意，“怎么不给小池看原版？” 　　原版的视频后面原本还有几分钟时长，是周翊觉得他可爱凑过来亲他的脸，引得周围大人善意的笑。那个时候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被亲了也没反应，还在duangduang捣药。 　　他哥听佣人说他在楼下给他捣药，下楼来看他时见大人都在笑，问他们原因，听说周翊亲了他弟弟之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拳干在周翊脸上，让他眼眶青了好久才消下去。 　　后来周翊一学会剪辑就把后面的一拳超人全剪了，只留下前面只有江檀心的部分。 　　“……” 　　周翊想起后面的片段，无奈捏了下江檀心的腰，“小坏蛋。存心让老公在儿子面前丢脸？” 　　江檀心下午有几下被撞得狠了，后来一直在找周小池没得到休息，腰隐隐作疼，被捏了下意识抖了两下，低吟了一声，伸手把住他的手腕，“嗯……老公别捏。” 　　“疼？”周翊皱眉，“回房间老公给你按按。” 　　江檀心确实想让他给自己揉揉，但还惦记着他没吃饭，“你不饿吗？先把饭吃了。” 　　周翊动了动被他把住的手腕，“那你先回房间躺着等老公？” 　　“一起吧。”江檀心却说。 　　周翊起身给自己弄晚饭。 　　他的厨艺是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练出来的，和他不一样，江檀心这些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和周翊结婚之前有专门的保姆和厨师，厨艺仅限于不会将糖和盐搞混。 　　过了半个小时，周小池终于欣赏够了视频，在购物软件选购了一大堆宠物用品下单，然后才一瘸一拐将空碗送出来。 　　他看见江檀心，走过来笑嘻嘻抱着他，贴着他的脸蹭了蹭，撒着娇，“妈妈晚安。” 　　周小池从下午三点开始情绪就一直处在非常饱满的状态，还走了那么远，身体和心理都已经极度疲惫，现在吃饱了还在晕碳，恨不得倒头就睡。 　　“乖宝晚安。”江檀心脸颊被他温软蹭了这么几下，心都化了，拥抱时长发同样缠抱住儿子微长的头发，温柔的掌心从他的发顶抚到发尾。 　　他看向周翊，对方撑着中岛台看着他们，原本硬朗冷漠的面容在家人面前显得很温和。 　　江檀心收回眼神，起身送周小池回房间，又耐不住他的央求，陪他躺下来。 　　周小池恋恋不舍赖在他怀中，乐陶陶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和他咬耳朵，“谢谢妈妈。”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江檀心觉得奇怪，垂眸柔和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谢我？” 　　“因为妈妈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周小池一向可爱而自知，暖宝宝贴着他说，“难怪我现在也这么可爱，原来是遗传了妈妈。” 　　江檀心眸光温软，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 　　周小池被亲的时候闭了下眼睛，他是真的困了，闭上就不愿意睁开，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檀心在他熟睡后才离开他的房间，出来时刚好周翊将脏碗筷放进洗碗机。 　　两人很快也回了房间。 　　没多久，江檀心趴在周翊腿上被他按摩着腰，和他说起刚才他关于怀孕的猜测。 　　“这个月？”周翊手探到他的小腹，那里还非常紧致，皮肤如玉般光滑腻手，肌肉轮廓和线条非常漂亮，谁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才会孕育一个新生命，“你要是怀孕之后咱儿子就要回去的话，那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总不能是催生吧？”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江檀心先笑出声，小腹的肌肉随着他的笑轻震，只是睡衣薄，江檀心没笑两下，忽然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捏了两下。 　　他伸手快得跟猫伸爪子似的，让人根本无法预料他的动作。周翊闷哼一声，握住他的手拉出来，笑得很无奈，“心心。” 　　江檀心躺在他腿上笑得不行，“不喜欢吗老公？” 　　周翊低头吃他软嫩嫩的嘴巴，然后才问，“剧团接下来忙吗？” 　　“应该不忙。”江檀心撑着下颌想了想，“怎么了？” 　　“要不要把蜜月度了？”周翊若有所思抚摸着他的小腹，“不知道咱儿子什么时候来，不如接下来我们都待在一块儿备孕，正好度蜜月。” 　　“那我明天去请假。”江檀心没考虑多久，很快同意，“小池上学怎么办？” 　　“让吴叔开车送他。”周翊说，吴叔是以前他爸妈派给他的司机。 　　两人躺下来安静接了会吻，亲着亲着江檀心的手就放到周翊胸肌上了，下意识捏了两下。 　　周翊的胸肌练得真的很大，练到江檀心心坎上去了，每次手放上去都跟开了自动拾取似的，捏了又捏，白玉般五指深深陷在黑皮中，特别色欲。 　　江檀心睡觉前还埋在他胸肌上蹭了又蹭，下意识调整位置让脸颊更贴实，脸上原本没什么肉，硬生生挤出一点软萌萌的弧度。 　　一夜无梦。 　　早上六点四十，周小池睁眼的时候，还没清醒，脑子里先冒出一句话——他爸妈是不是要去度蜜月了？ 　　周小池对父母年轻时候的事真的不熟，只记得他们的蜜月是结婚后几个月才补的，但具体什么时候忘了，再加上江檀心本来就很保护隐私，他的百科也不可能会有这件事。 　　周小池绞尽脑汁想了会，没想出细节，见快七点了赶紧起床，结果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整个人是扶着墙出去的。 　　客厅只有他爸。 　　周小池欲哭无泪坐下来捶腿，“我妈呢？” 　　“在房间。”周翊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很快继续听晨间财经新闻，“下次离家出走记得打车，别这么傻自己走。岛台上有早饭。” 　　“噢。”周小池慢吞吞挪到中岛台前吃饭，一吃就知道不是他爸做的，猜是他爸叫的酒店外送，鼓起一边腮帮嚼嚼嚼，“老爸，今天是你送我去学校？” 　　“嗯。” 　　“那老妈还去吗？” 　　江檀心从房间出来，刚好听到他在问，说，“去。”他刚好要去剧团，正好顺路送周小池去学校。 　　周小池肉眼可见高兴起来，锤了两下腿。 　　江檀心注意到他的动作，“今天要请假吗？” 　　“不用。”周小池想了想说，“我昨天填了古典舞社的申请表。” 　　周翊这时也放下了平板，在江檀心身边坐下，“不是不愿意参加社团？”昨天还跟他们闹脾气。 　　“反正都要练舞。”周小池说，“我们班只有秦渡身体原因参加不了社团……我才不像某些人大搞特权呢！而且昨天我是因为你们骗我才那么生气的……” 　　说完他想起刚才睁眼时想到的事，“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去度蜜月？是不是快了？” 　　昨晚才提出来商量的事，他们还没对儿子提这件事，他们儿子反而主动提起了，周翊有些诧异，“你鼻子这么灵？” 　　江檀心喝了口水，等温水下肚才回答周小池，“还没定好。” 　　周小池有些期待，星星眼，“那我想……” 　　“你不想。”周翊没等他说完，“你见过哪对小夫妻度蜜月带个电灯泡的？” 　　周小池不高兴说，“可是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年轻时候的事嘛，你们都不说，我就只有自己跟去看了。” 　　上次他追着问他们为什么结婚，结果到现在都没能知道真正的原因，他爸说的还只被他妈模棱两可承认。 　　“小池。”江檀心在周翊开口前柔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也走了，小懒怎么办？” 　　按照他说的话，小懒明天就会接回来。 　　提到小懒，周小池就立即把要跟他们一块去度蜜月的想法抛到脑后。 　　他已经对不起小懒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抛下它不管，他昨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补偿它，“那我在家照顾小懒。” 　　虽然知道小懒最后会平安无事，但他还是有些惦记，问，“小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昨晚宠物医院就发了小懒的照片和情况过来，江檀心把手机给周小池看。 　　幸运的是小懒没受伤，溺水也不严重，只是被吓得狠了，输完液身体好多了，精神还有些蔫蔫的。以防万一，医院建议再观察一天，明天再去接走。 　　和记忆中接回家的时间一样。 　　周小池继续看下去。 　　宠物医院：小狗溺水之后对水源有明显的应激反应，接回来之后建议先尽量让它远离水源，饮水碗的水也尽量浅一些，少量多次倒给它。 　　周小池将手机还给江檀心，不是很担心这件事，因为他记得小懒后来不怕水，在他记忆中，小懒还经常陪他游泳。 　　可能是后来有人陪小懒克服恐惧重新接受水源了。不过，他都穿回来了，他也可以帮小懒恢复。周小池暗暗下定决心。 　　江檀心和周翊一起送他去学校。 　　这会儿正是崇英上学的时候，从两条街外就堵了一长串豪车，龟速前行，十分钟都没挪动十米。周小池降下车窗往外面瞅了瞅，刚转回去想和江檀心说话，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周小池？” 　　周翊和江檀心跟着周小池转头，看见不远处人行道上站着几个高中生，有男有女，对着周小池招手，“真是你啊？快下来，我们一起走。” 　　这里离学校不远，路上有不少选择下车走路去学校的高中生。 　　“认识？”周翊问周小池。 　　“嗯，同学。”周小池看见于梦冉也在，想了想背起书包，“那我和他们一起，爸妈拜拜。” 　　周翊和江檀心看着他下车，忍着脚痛穿过车隙站到几个高中生旁边。 　　车身贴了防窥膜，没人看见前面坐着谁，后面放下车窗，他们站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周小池。等周小池走近，祝文成最后一个收回视线，感觉那台车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想起是周翊的车，他之前见过，于是问周小池，“你认识周翊？” 　　“啊，对。”周小池点头承认，没看他们的反应，站到于梦冉身边。 　　于梦冉见他好好站在这儿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咋了咋了？”任心潆探头看周小池，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于梦冉其实也不太清楚，但直觉不太好，也看向周小池，“昨晚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小池是看到于梦冉在才下车的，他知道昨天下午于梦冉很无辜，想了想忍痛把脸伸过去，视死如归般，“姐姐，给你捏。” 　　这是小少爷别别扭扭的道歉。 　　于梦冉接受了，抬手捏了两下。 　　离路边最近的那辆通体漆黑的车车窗关得不算严，外面几个高中生的交谈声顺着车窗的缝隙钻进来。 　　秦家的司机认出是二少的同学，于是偷瞄了眼后视镜，见秦渡看着车窗外，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如同在看陌生人。 　　外面的热闹衬得车内更加冷清。 　　司机想起早上秦大少的叮嘱，寻思了片刻还是开口，“现在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校门口，可能会迟到。您要下车和他们一起吗，二少？” 　　“……” 　　后座毫无回应。 　　司机早有预料，心中叹了口气。 　　车外的声音很快越来越远，“原来你和周家有关系，卧槽牛逼啊。昨天你来的时候我就说好像看到江檀心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对对对！其实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和江檀心什么关系？你们怎么长得这么像？” 　　“他是我……”周小池原本想像昨晚一样隐瞒，随便扯个关系，但话到嘴边看到昨天说江檀心是男妈妈的人也在，眼睛骨碌碌一转，大胆说，“我叫他妈。” 　　年龄和性别都对不上，而且没人知道他是从未来来的，他赌没人会去推敲这件事，顶多会质疑他不愿意说实话。 　　“卧槽。”他这样说果然没人怀疑，昨天说男妈妈的人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你是真敢叫。说实话我也想……” 　　周小池终于放心，内心喜滋滋想，以后他岂不是也可以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叫江檀心了？昨天晚上不能叫，辈分还乱了，把他憋屈死了！！！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了眼周翊和江檀心的方向。 　　周翊和江檀心依旧堵在那里，眼看着儿子和他新认识的同学消失在街角，周翊才怀念般轻叹，“青春啊。” 　　江檀心偏头看他。 　　“心心，”周翊开始回忆，“你还记得咱俩十五岁的时候吗？” 　　江檀心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会，“你十五岁就偷我内裤了，老公。” 　　“…………” 第19章 　　从小学开始，江檀心就一直是校园明星。 　　十五岁的他温柔内敛，如一束清丽洁白的玉兰，光是站在那儿就是校园瞩目的中心，理想中的白月光。 　　和他不一样，十五岁的周翊性格高调招摇，散漫放荡，头脑聪明，又会玩，品行却意外端正，是另一种被瞩目的极端。 　　只是他面无表情时经常会被误会成冷漠臭脸，在朋友们面前会好一点，但在在江檀心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在他面前，周翊会习惯性放软语调，生怕声音高了点就会吓到他似的，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脏话，就连聚会时不小心沾上烟酒味都要彻底散干净了才会去见他，呵护得跟个什么似的，而江檀心在他面前也会更活泼外向一些。 　　以至于从初中起就经常有人以为他们在搞对象，连老师都来问了几次。 　　但很可惜，学生时代他们一直都是纯洁深厚的友情。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毕竟谁都不知道周翊隔三差五就来拿一条江檀心的内裤，而江檀心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没说。 　　很深厚的友情。 　　将近十年后的今天，江檀心撑着车窗，指骨抵着太阳穴，轻勾了下唇，确实是很深，厚的友情。 　　“说起来，我还以为老公会半夜偷偷爬我的窗，”他偏头看着周翊，嗓音轻而柔和，“给我下药，然后水煎我。” 　　其实少年时期的感情很纯粹，更多的是暗恋和纯爱。 　　但在江檀心察觉到心动之后，苏空青偷摸着给他分享了不少bl小说，其中不发猎奇大胆的题材。 　　看得多了，江檀心偶尔想法也很大胆，那段时间连周翊递过来的水他都要多看两眼。 　　“那个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特意给老公留着窗。”江檀心有些委屈说，“但老公一直没来。” 　　“…………”周翊本来只想和他回忆纯爱，听他这么说轻轻磨了磨牙，咬牙切齿，“早知道就爬上来了。” 　　嗯？ 　　江檀心眨了下眼睛。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心心？”周翊呼吸微沉，“以前每天晚上见完面分开，我站在楼下看着你房间熄灯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站在你楼下想，你就是那个被关在塔楼之上的长发公主，我每天都想叫你偷偷放下头发让我上去。” 　　周翊说，“后来我又想，这样不行，上去之后谁想和你玩什么对视不能接吻的纯爱游戏？我以后天天晚上都想爬上去干你。” 　　江檀心的手放在膝盖，周翊很快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白玉般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好不容易天亮，结果又摸到你的手，我说这小手怎么这么嫩，搞得我天天都想惹你生气，想被你扇巴掌，那样我说不定就有机会舔你的手。” 　　江檀心：“……”变态。 　　“要不是我能忍，你早就被我橄榄了。”周翊说，“心心，我高中的时候差点都忍成王八了。” 　　太早接触这些对江檀心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都不太好，所以在学会怎么做爱之前，他先学会了忍耐和等待。 　　当然，如果被他们爸妈以及江熠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不会被打断狗腿，是需要单独考虑的事。 　　高中时每天早上都能□穿床板，再喜欢嘴都不敢亲，怕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他只能跟那些纨绔去玩那些高度消耗精力和烧钱的爱好，然后累成死狗一样清心寡欲去见他。 　　有时候，江檀心只有放学之后才见得到他。 　　见面时间少了，也就是这样，他哥在他们高中毕业之前才相信他们没什么。 　　他记得周翊的胸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练起来的。江檀心撑着脸，“我的窗一直都没关，翊哥。” 　　在他们结婚之前，江檀心最常叫的就是这个称呼，许久没听到，周翊摩挲他手背的动作轻微一顿，喉结轻轻滑动。 　　“我一直在等你，”江檀心眼波轻轻流转，慢吞吞说，“橄榄我。” 　　堵了这么久之后车流终于开始动了。 　　“开车呢，心心。”周翊将他的手重新放回他的膝盖，一本正经说，“等我们去度蜜月了，老公一定，”他一顿，轻声说，“橄榄你。” 　　“好啊。”江檀心说，“老公不把我干到怀孕不准出来。” 　　剧团和崇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这个点是高峰期，时不时堵上一会，等两人到剧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江檀心回国后就没来剧团露过面，昨晚只和团长说了今天会来，因此剧团成员看到他还有点惊讶，“江首席今天不是应该还在休息吗？怎么来剧团啦？” 　　“有点事过来一趟。”江檀心轻柔一笑，“和老师在吗？” 　　对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周翊，捂嘴笑了笑，“和老师现在在看新人排练呢，江首席直接去找她就行了。” 　　“谢谢。”江檀心说，让周翊在外面等他，他去找团长。 　　没多久，他找到了团长和婉玉。 　　一手创办这个闻名于世艺术团的和婉玉约莫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模样，虽然早就已经是世界级舞蹈艺术家，身上却没有拒人千里的孤傲和清高。 　　江檀心当初进剧团，也是她亲自去学校考核选拔的。 　　“来得正好，我刚说要找你。”和婉玉看见他，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说了档当红综艺的名字，“总导演刚才找我，想问问你和周翊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这档当红综艺请的都是新婚小夫妻，导演眼馋江檀心前段时间新婚的噱头和J国演出的热度，想邀请他，却直接被他的团队拒了，根本没给商量的机会。 　　娱乐圈内基本没人能联系到他本人，对方只能找上和婉玉。 　　和婉玉名气很高，这两年参加过不少综艺，和不少大导演都有交情，只是她也知道江檀心只醉心于跳舞，并不想参加这些，没有直接答应，只说帮忙问问。 　　果然，江檀心听完后摇头拒绝了。 　　和婉玉了然。 　　过了会，江檀心和她提起来的目的，剧团近期内没有演出安排，和婉玉考虑之后答应了。江檀心没在剧团待多久就和周翊一起离开了。 　　结婚前就知道江檀心要去J国演出，因此两人暂时没计划度蜜月，这次临时提出来，除了不去太热门的蜜月圣地，两人都暂时没什么计划。 　　“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就可以出发了。”开车回程的路上周翊和江檀心终于聊起正经话题，“老婆，想好去哪里了吗？” 　　周翊的助理已经将推荐的地点整理成文档发过来了。 　　江檀心看了会，停在一张碧海蓝天的航拍图上，将平板递给周翊，“这个？” 　　周翊看了眼，“好。” 　　地点确定好了，时间差不多也已经敲定，只等周翊把时间腾出来。 　　没多久，两家父母很快也知道了两个小年轻要去补度蜜月的事，都是支持的态度。 　　江檀心和周翊还分别收到了来自周家父母和江家父母的蜜月启动资金。 　　具体的计划没告诉他们。 　　在出发去度蜜月之前，江檀心抽空和周小池去宠物医院把小懒接回来。 　　周小池买的宠物用品堆满了客厅，坐在地板上陪小懒适应新环境。 　　小懒很怕生，开始还躲在箱子的角落里不肯出来，哄了好久才肯出来。 　　大概是还记得周小池救了它，出来之后它只亲近周小池，靠在他腿边舔他的手指，“呜……” 　　和小时候小懒舔他一模一样。 　　“乖小懒。”周小池心疼抱起它亲了两口，把手指伸给它舔。 　　小懒到家的第三天，已经稍微熟悉了点新环境，胆怯地跟在周小池的脚后跟墩墩跑，但依旧有点怕江檀心和周翊。 　　父母后天就出发，周小池亦步亦趋跟在江檀心和周翊身后，往身后看见小懒也这样跟他的脚。 　　周小池担心走来走去会踩到它，于是将它抱在怀中，眼巴巴看着江檀心，“妈妈，你们多久回来啊？” 　　江檀心转头，见他和怀中小狗一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耐心回答，“月底就回来。”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六次问了，小登。”周翊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转过身推他去客厅，反手带上门，“我和你妈现在忙，自己和小懒去一边玩。” 　　“我就想让你们早点回来嘛。”周小池十分黏人，不愿意走，“如果我想你们了怎么办？QAQ” 　　周翊敷衍道，“那就当你没有爸妈。” 　　“？”周小池回头恶狠狠龇牙，“老登，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怀中小狗好像有了依靠，胆子大了点，也龇着小米牙：“汪！” 　　行李提前一天送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江檀心和周翊走的时候只推了两个小箱子，周小池送他们出门。 　　“这段时间有阿姨来照顾你和你的小狗，去哪儿给吴叔打电话，让他送你。”江檀心亲了下周小池额头，又摸摸他怀中小懒的小脑袋，“回去住外公和外婆家也可以。” 　　“好吧。”周小池垂头丧气，“早点回来。” 　　两家父母都知道他们今天出发，群里的消息跳得很快，连周父都在群里聊天。 　　【相亲相爱一家人（8）】 　　周父：小夫妻今天要去哪儿？@江檀心@周翊 　　周翊说了个海中小岛的名字，近几年才开发的，不算冷门，群里很快竖起一片大拇指：/强/强/强 　　这个群除了江檀心周翊和两家父母，江熠和周翊的亲弟弟周哲玉也在群里。 　　在一片大拇指中，有人唱反调。 　　周哲玉：/弱/弱/弱 　　周翊：？ 　　和江家两兄弟不一样，周翊和周哲玉关系说不上好。 　　周哲玉从小就养在周老爷子膝下被他亲自教养，偶尔才会回父母这里住。周老爷子和周家父母的教育观念不同，将周哲玉教得野心勃勃。 　　只不过，周翊和周哲玉的关系虽然说不算亲厚，但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丝毫亲情可言，那倒也不是。 　　周哲玉：沙雕。 　　[用户“周哲玉”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用户“周小池”被群主邀请加入群聊] 　　周小池在爸妈走后不久也上了车准备去学校，整个人都蔫头巴脑的，直到看到他爸发过来的群聊链接，一下精神了，马上点了加入。 　　【相亲相爱一家人（8）】 　　周小池：哇！我进来了！！ 　　周小池：天空一声巨响小池闪亮登场！ 　　周小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叔好！！！ 　　周小池：^O^ 　　过了会，周小池冒泡：诶？我叔呢？？？ 　　*** 　　海中小岛作为他们度蜜月的第一站，虽然是近两年才开发出来的旅游小岛，但有所属国政府大力扶持，基础设施和制度都十分完善。 　　江檀心和周翊到机场时，离登机还有段时间。 　　两人样貌和气质出众，引得不少路人侧目。江檀心没火到全民皆知的地步，又戴了墨镜，没人认出他。 　　刚要往机场里走，身边的人忽然停下来。江檀心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听见周翊刻意压着声音说，“宝贝，今天你出来，你老公没怀疑什么吧？” 　　说是压低，又刚好是周围可以听见的音量，江檀心余光看见好几个路人都慢下来竖起耳朵。 　　“……” 　　不知道他大庭广众之下想play什么。 　　江檀心思索片刻，轻轻勾唇，配合他，“药效还没过，还在睡。” 　　“都怪你，昨天晚上你干得那么狠，我老公都差点醒了，只能给他加剂量。” 　　江檀心放轻声音为难抱怨，“下次在他身边干我的时候记得轻点。” 　　他说，“好吗，daddy。” 第20章 　　在周翊和江檀心出发的当天下午, 周父和周母见到了周小池。 　　之前周小池跟父母回江家的时候，周父和周母在国外，并不清楚他穿回来的事。 　　以至于周小池闪亮进群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跳, 连小儿子又被他们家老大踢出群的事都没第一时间顾上。 　　周翊把周小池拉进群之后就不负责任了，最后还是江母给他们解释清楚。 　　但和他们之前的反应一样, 直到周小池站到他们面前，周父和周母都对此半信半疑。 　　这么久终于见到爷爷奶奶, 周小池都暂时把被爸妈抛下的委屈和郁闷忘到了脑后。 　　周小池抱着小懒, 捏着小狗爪子站在爷爷奶奶面前, 被奶奶捧着脸蛋挼了又挼, “奶奶好了吗？QAQ” 　　不要再rua他的脸了！！ 　　“哎哟，”周母眉开眼笑，越看周小池越喜欢，和江母说话，“还真像那臭小子和心心的孩子。” 　　她是看着江檀心长大的, 又是周翊的亲生母亲，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周小池眉眼之间和他们的相似之处。 　　周母说着话，松了手上的力道，周小池赶紧趁机把脑袋从她手中拔出来, 心疼自己的脸心疼得欲哭无泪。 　　小懒在他怀中抬头望他。 　　江父和周父站得远了点，两人的交谈避开了周小池。 　　“这孩子……”周父说, “确定吗？” 　　“两个孩子都和他做过亲子鉴定, 没问题。”江父说, 穿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最开始他和妻子也并不相信，但—— 　　江父压着声音，“我和阿慧也去做过亲子鉴定, 周小池的确是心心和小翊的孩子。” 　　周江两家家族脉络复杂，两家人行事都很谨慎。 　　在周小池住在江家的那两天，虽说江父和江母没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但他们拿江檀心和周小池的头发又做了一次鉴定。 　　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信也得信。 　　只不过—— 　　江父看着抱着小狗不撒手的周小池心想，这孩子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聪明，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长得这么像他们家小儿子，小儿子又那么喜欢，如果没有坏心思，把他养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周母拉着周小池的手，忽然想到什么，“熠熠也知道？” 　　“不肯相信。”江母有些无奈，“之前告诉他，连小池都挨了他骂。” 　　周母捂着嘴笑，“我说呢，怎么进群的时候没见叫他舅舅。” 　　江熠也一直没在群里出现过。 　　听到舅舅，周小池偷偷撇嘴，又捏小狗爪子。 　　说起来，在亲近的家人当中，他就差和小叔见面了。 　　那天他进群的时候他小叔就被他爸踢出去了，现在都还没加进来，也没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小懒坐在他腿上，被捏了爪子又抬头望他，这次弱弱叫出声，“汪？” 　　“熠熠那么宝贝他弟弟，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周母握着江母的手，有些愧疚。 　　大儿子从小就跳，小儿子又不在身边，两兄弟关系还不好，好不容易见次面，大人一转眼两个小孩就闹起来了，又争又抢，看着就糟心。 　　两个亲儿子这样，结果邻居家的小宝贝又甜又乖，和哥哥关系还那么好，她羡慕得不行。 　　周母是真喜欢江檀心，也是真疼他，在两个孩子结婚之前，她已经把他当成半个亲儿子看了，“我和他爸都没想过孩子的事，要让心心受苦了。” 　　周小池听着她们说话，没吭声。 　　上次江檀心和周小池回去之后江母就问过周小池的生日，她和周母说到这里时，周母下意识说，“那不就是这个月心心就怀上了吗？” 　　说着，两人都看向周小池，周小池被看得一激灵。 　　他都没想过这件事，这会被提醒他才想起来—— 　　如果江檀心怀孕了，他会回去吗？ 　　虽然说他偶尔也会想念中年版的爸妈，但年轻的爸妈也很好，他还舍不得回去。况且他还没在这个时代玩够，还没给进行小懒脱敏训练，也还没教它学会游泳…… 　　要是可以同时存在两个他就好了。 　　周小池心说。 　　如果他都没出生，也能算“他”吗？ 　　他不知道。 　　周小池抿唇，捏着小狗爪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小懒又看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一直在捏它的爪爪，“汪？” 　　周小池心情有些低落，没再听奶奶和外婆说话。 　　晚上，他在周家住下了。 　　他在爷爷奶奶家的房间现在还只是一间客房。 　　周翊和江檀心现在在海上，还是失联的状态，电话和视频都打不通。 　　小懒原本蜷在周小池枕边睡觉，见他兴致不高，百般聊赖划拉着手机，凑过来舔他的脸蛋，似乎想舔走他的不开心。 　　“小懒，你说我不会回去的，对不对？”周小池把它抱进怀里，嘟嘟囔囔，“你是我带回家的，肯定也是我教会你游泳的！” 　　说完，他又有点心虚，“对吧？” 　　小懒摇摇尾巴，坚定“汪”了一声。 　　被小狗肯定，周小池一下心花怒放，把小懒抱在怀里又亲又揉，“宝宝你是只好狗狗！我们小懒是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小狗！！” 　　小懒被揉得哼哼唧唧，周小池才放过它，抱着它翻了个身，看见秦渡终于通过他前几天发过去的好友申请，眼睛还是弯着的。 　　那天晚上之后，秦渡还是和之前一样，谁都不搭理，包括他，他都要以为那天晚上他爸妈骗他是秦渡告诉他们他在那里的。 　　周小池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心说不回就算了：哈喽哈喽^O^你终于加我啦！那天的事谢谢你呀！ 　　班群里有人艾特他，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等回完消息出来，看见秦渡回了他：嗯。 　　好冷淡。 　　但他本来还以为他像在学校的时候不搭理人呢。这么一想，周小池竟然诡异地觉得被安慰到了，捧着手机出神，“……” 　　秦渡：没看手机。 　　是在解释他为什么这么久才通过申请。 　　周小池连忙：哦哦哦！没关系。 　　小懒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周小池揉了它几下，给它拍了张照片发给秦渡：给你看我的小狗!^O^ 　　网络的另一端，秦渡垂眉看着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小狗才两个月大，雪白的一小团，秦渡目光停留在照片的边框，那里少年浓黑的发尾不小心入了镜。 　　周小池这两天已经完全和班里的同学混熟了，所有人都喜欢他，他就像个小太阳，有他在的地方，气氛一定是明快欢乐的，喜欢他似乎是很正常的事。 　　他是教室内唯一割裂的存在，他的沉郁和少年的明媚格格不入。 　　但偶尔对视时，周小池也会对他笑得纯真漂亮，对他像对待普通的同学，没有怜悯，也没有无视他的抗拒，刻意将他从阴郁和封闭中拉出来。 　　秦渡：很可爱。 　　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周小池还有点意外：是吧是吧！它叫小懒！ 　　秦渡每条回他的字都很少，但都回了，和他聊到了半夜。周小池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都还有点不相信，翻了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遍。 　　竟然是真的。 　　周小池心说，放下手机和小懒出房间，原本正要下楼，忽然瞥见不远处爸爸的房间，脚下一转，往周翊的房间去了。 　　这是他穿回来之后第一次来周家，他有点好奇爸爸年轻时的房间长什么样。 　　房间门没锁，他很轻易就打开了。 　　和江檀心不一样，周翊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里来住了，因此即使他过了这么多年，房间内还是能窥见许多少年时期的影子。 　　房间书桌下放着一颗篮球和一双球鞋，旁边还放着一双舞鞋。 　　舞鞋有点小，鞋底也有点脏，显然是少年时期的江檀心经常穿的，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周翊的房间。 　　周小池看见电竞椅的椅背上搭着一件质地轻薄的白色练功服，一面墙做成了展示柜的模样，里面都是周翊以前参加拿到了各种证书。 　　周小池走近看了会，都是些什么赛车潜游攀岩跳伞之类的证书，其中还夹杂着学习竞赛之类的奖项。 　　展示柜前放着一个相框，里面嵌着江檀心十五岁时在金色雨海中捧着金奖的照片。 　　周小池见过无数次这张照片，但没见过他爸的展示柜。 　　“……”他爸以前难道都不睡觉吗？ 　　周小池一脑门疑惑。 　　他知道圈子内有些纨绔少爷们爱玩这些，但大多都是作为爱好，他爸倒好，去拿了一堆证书回来。周小池转身时看见书桌上还放着一本相册，没纠结多久，手伸了过去。 　　相册沉甸甸，都装满了。 　　但是上了锁。 　　周小池努力了，但是白努力，只好放下相册，打了个转绕到衣帽间去了，又看见了展示柜，比外面的大了好几倍，里面陈列着车钥匙和名表。周小池甚至认出了好几款早就绝版，被炒到天价的跑车和名表，眼睛都差点被闪瞎了。 　　“……” 　　难怪以前他想买什么不管再贵，他爸眼睛也不眨就给他买了，就算只能听个响也乐意砸给他听，结果他的消费水平还没达到他爸在他这个年纪的十分之一。 　　周小池怀疑这还只是他爸的冰山一角，毕竟他爸不经常回来住，他们现在住的流云园也只是因为住习惯了，他爸名下还有一套常住的别墅庄园。 　　就他爸展示柜里的这些收藏品，就算他们家破产了他们一大家人也能几辈子都不愁吃喝。 　　但他爸从来没炫过，连他都不知道，他爸平时穿的衣服就是普通富二代水平。 　　周小池看见衣柜里还挂着不少明显不属于他爸的衣服，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去他妈房间看过。 　　——他妈房间里不会也有这些吧？？ 　　毕竟他爸妈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但周小池想了想，有点想象不出来江檀心会喜欢这些，倒想起他妈有一对成色和品质都很稀有的白玉海螺，其中一个是他舅舅在他妈成年那天送的，另一个是他出生前爷爷奶奶送的，刚好凑成了一对，之前还有人想借去展览，但都没借到。 　　周小池抱起小懒转身下楼，看见外公和外婆过来了，在餐桌前和爷爷奶奶说着话。 　　周母听见楼上的动静，招呼他下去吃早饭。 　　佣人已经准备好他的早餐，周小池蹬蹬蹬下楼。 　　早餐很朴素。 　　周小池喝了口白粥压惊，听见外婆和奶奶在说什么拍卖会，连忙说，“什么拍卖会？我也要去！” 　　与此同时，赤道附近。 　　海中小岛没有机场，需乘游轮过去。 　　今天海上天气很好，海风习习，湛蓝海面熠熠反射着太阳光线，海鸥成群拍着翅膀从头顶飞过，海豚群伴随游轮共游，稍远的地方，一只魔鬼鱼飞出海面。 　　很祥和。 　　甲板上，江檀心撑着护栏，宽松的衣摆和长发在咸湿的海风中浮动，墨镜倒映着海面的波澜，不远处有几个外国男人时不时望向他。 　　周翊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对这些男人的目光见怪不怪，脚步没有停顿。 　　身后忽然贴上来另一个人胸膛硬热的触感，很快，一只大手遮住他的脸，墨镜很快被人摘下来。 　　江檀心仰头，只看见周翊的下颌，唇角柔柔勾起漂亮的笑，松松懒懒向后一倒，在他怀中故意捏着嗓子发嗲，“Daddy。” 　　他没有压着声音，不远处的那几个外国人对他们吹了个口哨。 　　周翊体型高大，肩膀宽阔，江檀心两肩刚好可以嵌在他臂膀中间，以至于周翊从后面拥住他，几乎完全将他藏在怀中，旁人只能看见他的长发被风吹起，缠在周翊手臂和肩膀缠绵。 　　周翊抬起手，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让他完全仰起头，更深靠在自己怀中。 　　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江檀心纤细脆弱的脖颈。 　　周翊手指下滑，漫不经心摩挲他如玉柔滑的皮肤，感受到掌心下喉咙的吞咽和血液鲜活的流动，眉骨下压，垂眸睥他时眼底毫无情绪，冷硬面容覆着一层冷色，慢条斯理吐字，“乖puppy。” 　　这样的表情，江檀心只看见他对其他人露出来过，周翊从来没这么对过他。 　　他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周翊其实是很爽的长相，尤其是冷脸的时候，天生的dom，只是习惯在他面前藏起身体里的控制和支配感，做一个正常的竹马哥哥。 　　江檀心知道他不是。 　　但偶尔性癖上来时，他也可以是。 　　此时，周翊的手卡在脖颈，手臂青筋凸显，挤压着喉结的力道有点重，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好像，他在完全被周翊掌控。 　　江檀心喉尖轻抖，从下至上看着周翊，呼吸微微发抖，望着周翊的眼睛半阖，眼底浮现漂亮的深色绯晕。 　　喜欢。 　　“puppy。”周翊感受到掌心下的颤动，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欺在他耳边低声，“有人在看你。” 　　江檀心目光轻转，落在不远处的几个外国男人身上，对方依旧直勾勾看着他们，似乎是想看他和周翊调情。 　　十五岁江檀心害羞内敛，只会在心里想周翊会对他做什么，但他现在二十四岁，大胆而热辣。 　　于是，在周翊拇指按上他唇瓣时，江檀心轻启唇含住他的指尖，鲜红舌尖暗示性舔过他的指腹。 　　他们登上的这艘游轮带有观赏性质，行程缓慢，要第二天中午才会到达目的地。 　　周翊垂眸看着伸着舌尖在他下巴上舔来舔去的江檀心，没崩住人设，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觉得江檀心不像puppy，倒像只小猫，舔了他一下巴的口水。 　　“心心。” 　　江檀心还没玩够，不满咬了下他的下巴，周翊低头亲了下他的唇，重新将墨镜给他戴上。 　　两人衣着都宽松，周翊敞着上衣，两块饱满的胸肌上烙着江檀心前不久才嘬出来的吻痕。只不过皮肤黑，看不太出来。 　　江檀心问他，“哲玉给你打电话了？” 　　“嗯，”周哲玉知道他们在海上，专门打卫星电话过来骂他，周翊一脸糟心说，“没眼力见的东西，知道我和你度蜜月还打电话，我把咱俩手机都关机了。” 　　显然选择性忘记了走之前把他弟踢出群的事。 　　江檀心弯了弯唇角，“哦”了声，又说，“爸妈是不是见到小池了？” 　　“应该见到了。”周翊说，他爸妈前两天才回国，把周小池拉进群是他们临时的主意。 　　主要是周小池看起来太可怜了，跟被爸妈不要他了一样，周翊给他找点事做。以及——让他多在江熠面前晃晃存在感。 　　至于周哲玉知不知道——完全不在周翊的考虑范围之内。 　　周翊从身后拥住江檀心，下巴压在他头顶，和他安静看了会海景。魔鬼鱼又飞出了海面，湛蓝的海面下有一团漆黑的庞然大物。 　　江檀心没像他这样大大咧咧敞着衣服，只露出一小片白到反光的胸膛，这会被太阳光线晒得微微泛粉。 　　在周翊的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黑过。周翊贴着他腰腹的手掌忽然隔着柔软的布料摸了两下，隔了一会儿，他才勾住他腰间的细链，问他，“这是什么，心心？” 　　——腰链。 　　“腰链。” 　　周翊心中的答案与江檀心的声音一道响起，不用掀开衣服，他就能勾勒出腰链挂在他腰上的模样。 　　江檀心腰细，挑的腰链也是细细一条，细碎腰链挂在肚脐钉，余下的松松坠在腰胯两侧，唯独露出柔软性感的小腹。 　　江檀心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转头，目光从下至上睨着他，眸光蜿蜒勾人，“是上次那条哦，老公。” 　　上次那条—— 　　周翊呼吸微沉，回忆江檀心上次穿腰链还是在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檀心身上就穿了一条腰链，当着他的面嚼碎了催情的药片，骑到了他身上。 第21章 　　周小池穿回来后, 一直都很想知道周翊和江檀心当初没谈恋爱，为什么会直接结婚。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闪婚, 他舅舅在他们结婚之后的那么多年还拿他们当做反面教材教育他。 　　周翊和江檀心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忙起来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更何况周翊后来出国留学，要同时兼顾学业和周父交给他练手的公司, 经常赶红眼航班两地飞, 睡眠时间已经碎片化。 　　但即使再忙, 他也没有忽视过江檀心, 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随身携带的照片上的那个漂亮男人是他的竹马，手机里还给他设置了一个特殊的铃声，只要一响，再忙他都会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而江檀心随口说的小东西，下次见面他就能顺手捎给他。 　　回国时如果遇上江檀心有演出, 怎么也会去看看，好几次江檀心都是等演出结束之后，看到他发过来的照片才知道他来过。 　　有时候江檀心趁空闲的时候飞去看他，他和江檀心见面不到十分钟, 摸着小手就睡着了。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周翊凌晨在异国他乡的公寓的沙发上醒来, 发现自己正枕在江檀心的腿上。 　　沙发上的笔电还在兢兢业业运行, 手边放着的照片已经有了卷边, 照片的主角，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在国内。 　　但此时颈下触感温暖柔软，他不知道枕着照片主角的腿睡了多久。 　　江檀心手指放在他的脸上，从眉眼轻柔抚到耳后, 如羽毛般的触感。 　　“来了多久了？”周翊撑着要坐起来。 　　江檀心掌心搭在他肩上压着他重新躺下来，低头看着他，柔顺长发顺着他的肩膀下滑，发尾似有若无擦着他的脸，发香轻盈如丝，在不知不觉中缠上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沉沦。 　　“起来干什么呀？”他的嗓音温温柔柔缠在耳畔，像在哄小朋友，轻得如同一场梦，柔和的灯光下，那张美丽面孔愈发楚楚动人，“不想睡我腿上吗？” 　　-你不想我吗？ 　　-想。 　　这是没有说出口的对话。 　　周翊侧过身躺着，脸压在他柔软的大腿上。 　　独自在异国他乡漂泊，凌晨突然醒过来时却看见原本应该远在故乡的心上人，周翊无法形容此时的心动，只知道自己很想吻他。 　　但是他很困。 　　明明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这会却被江檀心温柔的语调催得睡意绵延，身体和精神都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甚至来不及亲口说出思念，也来不及吻他，只来得及将他手放在胸膛感受心跳，身体就已经如同陷入旋涡般，在他的发香和温柔的抚摸中重新深深沉睡下去。 　　睡梦中，江檀心的手一直在他脸上和耳畔游离，直到天亮。 　　再醒过来时，江檀心已经出发乘最早的航班回国，只留了一张便条给他：下次见。记得按时吃饭。——心心。 　　厨房还温着一碗山药红枣粥。 　　他的到来，如同他在凌晨做的一场美梦。 　　周翊捏着便条看了许久，垂着眸笑了笑。 　　江檀心根本不会做饭，即使山药红枣粥是江母最拿手的粥品，他也没能学会这门手艺。 　　但这碗粥却熬得绵软香甜。 　　浴室里有他换下来的衣服，包括最贴身的布料，江檀心没有提到怎么处理。 　　周翊喝完粥出门，刚好碰到邻居。 　　邻居是一对老年夫妻，丈夫是本国人，妻子却是华侨，四十多年前跟随丈夫到这里定居，有着一手好厨艺。 　　老太太见到他笑得很和蔼，说起几个小时前有个美丽的年轻男人来敲门，请她帮忙熬一碗粥的事。 　　当被问到和周翊是什么关系时，年轻人犹豫了一会才说，“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在老太太温和的注视下，他无奈承认，“我喜欢他。” 　　老太太问周翊，“怎么样，周先生，我的手艺如何？” 　　“粥很好喝，谢谢夫人。”周翊说，听到江檀心的回答时眼神很柔软，后来他专门找老太太学会了熬这碗粥，回国后特意做给江檀心吃。 　　但他从来没在江檀心面前提过老太太转述的喜欢，江檀心也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是否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的喜欢。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其实早就两情相悦。 　　他们中间的那层窗户纸就是一张薄透的糯米纸，指不定什么时候不用捅自己就破了。 　　只不过周翊一直有顾虑，江檀心知道，并且理解，所以即使这张糯米纸再岌岌可危，也还是立在两人中间。直到——江檀心彻底失去耐心，不想再等。 　　而这些，周小池都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中，他爸妈在他爸研究生毕业回国后就领证了。 　　周翊告诉周小池，他和江檀心结婚，是因为他对江檀心死缠烂打，而江檀心并没有完全否认这一点。但更多的细节，他爸妈并没有告诉他。 　　因为——真正的原因不太方便说给他听。 　　学会熬山药红枣粥的一年后，周翊提前毕业回国。 　　他终于回国，好不容易有时间，申城的那群富二代太子爷给他攒了好几个局接风洗尘，无一例外都被他推了。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江檀心那里，连周家都没回。 　　他是中午到的，江檀心不在家，周翊在这套房子里溜达了一圈，没一会就溜达人床上去了。 　　这里是江檀心经常住的一套房，面积不算大，堪堪比江檀心在江家的房间稍微大一点，房间里都是江檀心生活的气息。 　　周翊进门没多久，肺腑间已经盈满了江檀心的气息，躺在他柔软的床上，枕上还残留着他浓郁的发香。要不是担心撑破，他还要换上江檀心的睡衣。 　　无奈他和江檀心体型差距大，最后只能偷偷盖在脸上闻。 　　江檀心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离家只有两公里。 　　周翊并不知道他在房间装了监控，所以江檀心看见他一点一点将盖在脸上的睡裤攥在掌心，沾染了他身上气味的布料很快就被缠在手腕，另一只手藏在被子下，小声叫他，“心心……” 　　声音传到江檀心耳中，烧起一股热意。 　　他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周翊知道他要为演出排练，以为他要晚上才回来，但江檀心知道他今天回来，提前请了半天假，没有告诉他。 　　等江檀心到家的时候，周翊还没来得及结束。 　　周翊的行李箱就放在玄关，江檀心看了眼监控，房间门关着，他没有听到外面的关门声。 　　江檀心静静站了两秒钟，忽然放下手机，垂眉，打开手心的小瓶子，倒出一粒小药片吃进嘴里，然后才将手放在衣服的第一颗扣子上。 　　药片起效没那么快。 　　他边走边脱，衣服落了一地，直到身上只剩下一条腰链。细长的腰链挂在肚脐钉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在腰侧摇晃。 　　江檀心打开门。 　　周翊背对着门，听到开门声，身体微微一僵，转头看清他的模样时有些惊愕，“心心，你……” 　　肚脐钉，腰链，赤身，白里透粉的肌肤，很多念头同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申城的四月底算不上太暖和，更何况今天天气不算好。周翊皱眉，起身想给他找衣服。 　　江檀心忽然问，“要不要和我做爱？” 　　他第一次这么直白问他。 　　周翊动作微滞，没回答，拉开他的衣柜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低声说，“当心感冒。” 　　给他披衣服的动作近似拥抱。 　　江檀心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距离，第二次问，“要不要和我做爱？” 　　“跟谁学的？”周翊给他披好衣服，语气有些无奈，“心心……” 　　话没说完。 　　“啪——” 　　毫无征兆的，江檀心忽然抬手抽了他一巴掌，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动作很突然，只是他手上的软和香率先扑面，疼痛过了良久才后知后觉涌上感官，周翊被这巴掌甩得偏过脸，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似的。 　　江檀心很少生过气，从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手，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明明那么温柔缱绻。周翊不知道是被抽的还是怎么，脸上深色皮肤泛起淡淡的粉。 　　江檀心冷冷看着他，抽他的动作导致披在肩上的衣服掉到了地上，“重新说。” 　　周翊喉结动了两下，脸转了回来，“你的手好嫩。” 　　少年时期在压抑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巴掌，时隔多年终于如愿落到他脸上，都要给他抽爽了。 　　“……” 　　江檀心又甩了他一巴掌，逼近他，轻声重复，“重新说。” 　　这下周翊眼睛都有点痴了，瞳孔微微扩散，呼吸都在抖，“心心，你好辣。” 　　他知道江檀心想听什么，但就是不说。 　　脸上又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江檀心放下手：“重新说。” 　　不知不觉间，周翊已经被逼得坐到了床边。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下垂，落在江檀心始终没动作的左手上，看他拿着一只小瓶子，眼皮忽然一跳，“你拿了什……” 　　“啪——” 　　江檀心深吸了口气，这时药效已经有些上来了，微微喘息，但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他当着周翊的面打开了小瓶子，将剩下的小药片都倒在手心，扔开空瓶子。 　　“烈性春药。” 　　来不及阻止，江檀心已经吃了两颗，当着他的面嚼碎了白色的小药片，在他站起来之前推他重新坐到床上，骑到他身上，身体轻轻颤抖，腰链垂在小腹两侧轻轻摇晃。 　　“我吃了三颗，翊哥。”他愉快地在周翊耳边说，带他摸自己轻轻颤抖着的腰链和肚脐，“特意穿给你看的，好看吗？” 　　他的肚脐很漂亮，水滴形，可爱地凹陷进小腹。在转头的第一眼，周翊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身上的腰链，以及他的肚脐钉。 　　“我知道你想和我结婚，翊哥。我每年生日你都偷偷给我买了戒指。”江檀心声音也开始因为药效发抖，“我哥现在不在，老公，你在怕什么？” 　　周翊却没回答，眼神一沉，拉起他的手，将剩下的几粒小药片从他掌心中抠出来，掐着他的腮帮让他张嘴，“吐出来。” 　　江檀心挑衅伸出舌头，白色粉末裹着红肉，已经融化了。 第22章 　　江檀心跪坐在他身上, 双颊很快涌上艳丽的潮粉，眼睛看着周翊，刻意要让他看清似的, 几乎整条舌头挑衅伸在外面。 　　口腔中的白色粉末散发出淡淡的苦味，大部分已经被咽下去了, 只剩下少部分还残留在口腔，融化黏连。 　　江檀心知道, 所以挑衅抬眼, 明晃晃告诉周翊：吐出来也没用。 　　周翊应该很生气, 因为江檀心感觉他掐着自己脸颊的手越来越用力, 腕骨暴起的青筋有些恐怖。 　　然而——他做出这幅表情，只是让周翊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他只发给他一个人看的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是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被关在猫窝里的猫，猫窝上只有一个小圆洞，小猫藏在里面不出来, 只伸出舌头舔主人手中的猫条，另一张是江檀心的自拍，斜对着镜头，只露了小半张脸, 微微启唇吐出一小截湿红的舌尾，红润的唇角轻翘, 是知道会有人上钩, 悄悄得意的笑。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 周翊就想吸他的舌头。现在江檀心在他面前做出这幅表情，他比之前更想吸他的舌头。 　　“‘三颗’。”记忆和面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周翊喉结轻轻耸动，掐着他的脸低声重复这两个字, 微敛着眼皮看着他的舌头，神色有些晦涩不明。 　　他伸出两指钳住他的舌尖又往外拖了一点，像在检查一只乱吃东西的坏猫，从里到外都检查了一遍，才问他，“刚才不是才吃了两颗？什么时候还吃了？嗯？” 　　“……”江檀心被他掐着舌头说不了话，下巴很快被口水打湿。 　　周翊语气中的情绪莫名，“进来之前？” 　　“谁把药卖给你的？”他松开江檀心的舌头，“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他抚摸他小腹的肚脐钉，“什么时候穿的钉？” 　　咽下的第一颗药片药效越来越汹涌，江檀心人也有点晕乎乎，舌头伸在外面太久，舌根有点酸，舌尖也有些凉，没能第一时间收回去。 　　周翊抬眸看他，在他脸上轻拍两下，“说话，心心。” 　　药效让江檀心神智有些模糊，收回舌尖，喉头艰难吞咽了下，低头看着周翊另一只紧握拳头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柔软无力的指尖叩在他紧握的指背，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腰腹，微微抬起身，伸头亲昵蹭了蹭他的脸颊，长发在腰后轻轻摇晃。 　　周翊没吃药，相比之下，皮肤很凉。 　　好凉快。 　　“你身体好冷。”江檀心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周翊下意识抱住他，虚虚压着他的头发。 　　刚才听不到想要回答就扇人巴掌的人，现在凑过来蹭他的鼻根，柔弱无力贴着他的脸，刚好是被他扇过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温度要高一点。 　　江檀心唇瓣和他的嘴唇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嗓音虚浮，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热辣，邀请他，“要不要进来暖暖？” 　　滚烫的脸颊贴上来，周翊背后的布料已经被汗水打湿，喉结滑动，攥住他的手腕将他乱钻的手抽出来，咬着牙说，“心心。” 　　江檀心又蹭了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否清醒，撒娇叫他，“老公。” 　　他今天一口一个老公。 　　“……” 　　周翊胸膛深深起伏，握着他的手腕闭了闭眼。 　　他和江檀心的关系，其实从高中起就已经有点暧昧不清。 　　高中时即使再隐忍克制，相处的时候也有好几次差点吻上去，都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才避开，他和江檀心都默契维持着表面单纯，岌岌可危的友情。 　　直到毕业后，江檀心发给他一张自拍，他们的关系才发生真正意义上的转变。 　　只是每个周家的继承人成年之后都会接受家族的安排，从家族公司的底层往上爬，在此期间，周家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包括资金。 　　周翊和弟弟周哲玉只差一岁，周哲玉为了不比他落后还专门跳了一级，因此两人是同时分别在不同公司历练。这段时间，周翊睡得再死，只要听到周哲玉业绩马上超过他都能立马从床上弹射而起开始卷。 　　这种情况下，江熠绝对不会允许弟弟和他在一起吃苦，但如果他放弃继承人身份，江熠也不会允许弟弟和一个毫无上进心的人在一起。 　　江家和周家在申城平分秋色，江檀心跟他吃这么久的苦，他努力这么久，然后再让江檀心过上和他在一起之前的生活？ 　　他舍不得。 　　他和江檀心在一起，是要让他过得更好，让他能专心跳舞，让他的梦想不会染上任何铜臭味。 　　他要和江檀心在一起，就要完全得到江熠的同意，让他心甘情愿把弟弟交给他。 　　这个顾虑导致他们暧昧期太长，一直到现在都没在一起。 　　每年江檀心生日，他都会送他一份礼物，然后再偷偷买一枚戒指藏起来。想送，却不敢送，哪怕他知道江檀心不会拒绝他。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接手了清源，得到了周氏那些老古董的认可，也结束了异地。 　　不仅江檀心不想等了，他也不想再等。 　　明明他们在相爱。 　　况且江檀心已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 　　“老公。”江檀心小指轻蹭着他的指腹，“我吃了药，里面很暖和，你不想试试吗？” 　　“你不想要我吗？” 　　周翊收紧放在他腰上的手臂，喉结滚动。 　　三颗药的药效越来越烈，江檀心的理智濒临彻底瓦解的边缘，歪头看看他明显也在心动的脸，忽然低头，抓住他的手腕，手指重新放在他紧握的指背上，没有特别费力就抠开了。 　　一共还剩三颗药片，已经快被周翊掌心的高温融化了。 　　江檀心拿起剩下的药片，低着头，一粒一粒捻起来放在舌尖，然后才这么吐着肉红的舌尖，抬眼静静看着周翊，没有任何动作，也什么都没说。 　　——要么他全部吃下去让他进医院，要么周翊自己吃下去。 　　两个选择，但江檀心没有逼他选择。 　　“……” 　　周翊看着他。 　　简直跟魅魔一样。 　　周翊眼底深黑，抬手握住他的后脑勺，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张嘴吃他的舌尖，药片很快被卷进他的口腔，顺着喉咙咽下去。 　　两人唇舌间很快盈满苦涩的药味。 　　江檀心捧住他的脸，手腕却被握住。 　　周翊将他的手压在脸上，用刚被他扇过的那边脸轻轻蹭了蹭，鼻尖拱了两下，吐息几乎濡湿他的指缝，然后才伸出舌尖舔他的手。 　　江檀心吃的比他早，体温比他高一些，被周翊舌头碰到的时候身体哆嗦了一下，柔软的小腹轻颤，腰链也跟着晃动。 　　“心心。”周翊深埋在江檀心的掌心，眼睛却看着他，声音含糊，“老婆。你的手好香，刚才扇得我都……” 　　江檀心蜷起五指，闻言垂眉看下去。 　　…… 　　两个人都吃了三颗药，第二天傍晚房间的门才堪堪打开，记忆的最后，是江檀心身上随着哆嗦的小腹颤得厉害的腰链，在眼前晃来晃去。 　　甲板上，周翊攥紧江檀心的腰链，仿佛还能摸到它湿漉漉的触感。那天之后，江檀心没再穿过腰链，没想到他今天穿上了。 　　江檀心抬眸看着他，猜到他在想什么，也顺便回忆了一会他们的第一次。 　　周翊忍了这么多年，就像得了性瘾似的，他跳舞将近二十年，身体素质虽然比不过他，但也一向不错，那次他却被做到腿抽筋，中途不得不停下来。 　　到最后，周翊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摇晃了两下，轻笑着问他，“心心，怎么翻白眼了？” 　　江檀心那个时候瞳孔完全失焦，缓了许久才听懂周翊的话，艰难动了两下眼球，弯着眼痴痴笑，“……太爽了，老公。” 　　和他做爱，比想象中还要爽。 　　记忆深刻，以至于单纯一条腰链就能勾起当时的回忆。 　　周翊艰难从回忆中拔出来，用力抱着江檀心，手还捏着他的腰链，摸他的肚脐钉，低头埋在他的后颈，边张嘴啃了一口边叹气，低声说，“真的要被你钓死了，老婆。” 　　江檀心弯唇，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周翊没做发型，头发摸起来是软的，江檀心摸了会，突然想到周小池，他的头发摸起来的手感和周翊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小池在国内怎么样了。 　　江檀心靠在周翊怀中心想。 　　游轮的航线是固定的，中途会在海上停一段时间供游客欣赏海景。许久没和江檀心一块出来，周翊克制在他颈窝埋了会，没精虫上脑到马上带他回船舱，想陪他多玩一会。 　　江檀心头发被海风吹得乱飘，老是打在周翊脸上，他伸手拢了两下。江檀心养了一头长发，周翊也学会了怎么打理长发，连编发都特意学过。 　　只不过现在不太适合编发。 　　江檀心望着遥远的海平线，周翊埋在他的发丝中嗅了嗅，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 　　“老公。” 　　安静了有一会，江檀心忽然开口，“我小老公立起来了。” 第23章 　　国内。 　　拍卖会还要在几天后, 小懒送周小池到学校门口，见他下车也着急忙慌要下车，结果一个跟头摔在他腿上, 眼冒金花，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这么笨呀小懒？你怎么这么可爱？”周小池乐得不行, 抱起它用力亲了两口，叽叽咕咕和它说话。 　　忽然听见有人敲车窗, 周小池转头, 看见外面是徐鹤明和祝文成, 两人身后柏昱微死状态, 一脸恹恹背着单肩包，一手咖啡一手平板。 　　周小池抱着小懒降下车窗，一大早精力满满，笑嘻嘻说，“早上好！” 　　徐鹤明和祝文成老远就认出了这台保姆车, “早。现在下来吗？” 　　“嗯嗯！”周小池连忙放下小懒下车，还担心小懒会翻出来，车窗只留了一条缝，叮嘱吴叔, 让他送小懒回去，刚要跟他们去上课, 小懒见他离开, 着急哼哼唧唧起来, 听上去十分可怜，让人肝肠寸断。 　　“呜……” 　　听得周小池一下就心软了，一步都迈不开，十分心疼将它抱起来捧在怀中, 打算带它一起去教室。 　　小懒很乖，不会打扰其他人上课。 　　周小少爷要带小狗去上课，没人能阻止。祝文成看了眼他怀中的小土狗，见它脖子下还缀着一枚沉甸甸的金锁，最后没说什么。 　　“这周六我们打算去爬山。”徐鹤明问他，“你要去吗？” 　　拍卖会在周日，周小池想了想，答应了，“去。”说完，他偏头看了眼微死的柏昱，好奇说，“柏昱咋了？” 　　“他昨天晚上和他们动漫社的人讨论了大半夜人设，还没醒。” 　　“？”周小池正要再问，余光瞧见秦家保镖护送的秦渡，想起昨天晚上他陪自己聊了许久，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见他目光落在远处，其他三人也跟着看过去。 　　大概他们目光太明显，秦渡的保镖看了过来，对方早就提前看过秦渡所有同学的照片，认出了他们，低头和秦渡说了句什么。 　　秦渡看过来，在周小池身上多停顿了一秒。 　　周小池朝他挥手，单手抱着小狗远远朝他笑，模样和他怀中咧嘴笑着小狗一模一样。秦渡轻轻一顿，最后还是对他点了下头。 　　*** 　　游轮停在的这片海域十分平静，站在甲板上几乎感觉不到游轮的摇晃。 　　周翊捂着江檀心的嘴不让他说话，好歹还是浪漫看了会海景。 　　只不过两个人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看惯了海，站了会就离开了护栏边。 　　甲板上有不少晒日光浴的人。 　　这里太阳毒辣，江檀心一身皮肤养得嫩，在甲板上站了会身上就晒得有点红。 　　周翊回套房的时候忘了把防晒揣出来，只好带他回去，让他坐在小阳台的躺椅上，蹲在他身前给他涂防晒。 　　他照顾江檀心照顾习惯了，从幼儿园就开始给他穿袜子，夏天兜里揣着小风扇和防蚊虫的小玩意，春秋记得给他多带件衣服，冬天带暖宝宝给他暖手，一年四季身上总有给江檀心抹得香喷喷的东西。 　　——小时候的周哲玉连江檀心都不喜欢，因为他亲哥照顾江檀心照顾得这么细致，轮到他，他哥拿电棍电他屁股，偏心得明明白白。 　　周翊涂完江檀心一只手，“换手。” 　　江檀心双腿交叠，将另一只手给他，涂好的那只手撑着躺椅，歪头看着他。 　　周翊蹲在他身前大剌剌敞着衣襟，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得到胸肌，都看不到腹肌。 　　江檀心翘起的那只脚忽然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想起之前周翊发给他对着落地镜的自拍。 　　那个时候两人异地，他在国内，周翊在国外，一人是白天一人是晚上。那张照片看似是看夜景，实则是让他看落地窗上倒映的影子。 　　影子轮廓不算模糊，单穿着衬衣，袖口挽到结实的小臂，黑色肩背带缚出两大块胸肌几乎喷薄的弧度，超经意露出。 　　和这张照片一起发到他微信的，还有一条消息：累。 　　他心疼得第二天就飞到了国外。 　　被他踢了膝盖，周翊抬头问他，“怎么了？” 　　“想起去年去国外看你。”江檀心唇角带着笑意，“到的时候看你躺在沙发上，好心疼。” 　　那个时候剧团忙起来只能请两天假，就算连见面都见不到几个小时，他还是去了。 　　他知道周翊所有住处的密码，飞过去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他，到公寓时看见他累得睡在沙发上，还穿着照片中的那套衣服，衬衫衣摆解开了几颗露出精美结实的腹肌，眼底都是青黑，一张帅脸在睡梦中都皱着眉，看得他十分心疼，舍不得叫醒他。 　　因为江檀心喜欢，高中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杂志上男人的胸肌和腹肌，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练，分开的那几年周翊再忙都没放弃。 　　二十四岁之前为了勾引江檀心周翊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身材不好遭老婆嫌弃，走在路上都习惯性要和男的竞一下，终于在二十四岁的年纪有了火辣的老婆，为了勾引老婆还是每天都要抽时间泡在健身房，还担心摸起来手感不好，天天抹油。 　　周翊牵起江檀心白玉般的手指亲了亲，“辛苦老婆了。” 　　江檀心曲起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摸到了细细的薄汗。 　　周翊给他抹完前面的防晒，又让他转身给他抹后面。 　　江檀心脱了衣服趴在椅子上，感受周翊的掌心在他身上游走，后背细嫩，周翊都担心他掌心的纹路会刮伤他的皮肤。 　　周翊手指下滑，落到脊背连接臀部漂亮的凹糟，细长漂亮的腰链横过他的后腰，他的指腹忽然不轻不重按了两下。 　　江檀心身体轻轻抖了抖，回头看他。 　　周翊却没看他，只说，“你知道之前和我挤浴缸那次我在想什么吗，心心？” 　　江檀心回忆他说的挤浴缸那次是什么时候。 　　周翊之前有段时间经常需要应酬，江檀心有次刚好去找他，他刚喝得微醉回家，来不及收拾自己。江檀心带他去浴室洗澡，当心他摔了，给他在浴缸放了水，结果刚放到一半，就被这个醉鬼一起倒在浴缸中。 　　衣服都湿透了。 　　周翊从后面搂着他的腰，严丝合缝将他扣在怀中，两人贴得很紧，周翊闭着眼压在他肩窝，带着酒味的呼吸沉重，克制般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廓，但江檀心记得他没硬，在浴缸中抱着他躺了许久，等热水都快凉透了才抱他起来。 　　当时他想了什么，江檀心确实不知道，下意识问，“什么？” 　　“我在想，我草了，你屁股怎么这么软这么翘，”周翊手指按在他腰线摩挲，“怎么没有一键上床的按钮，老子马上就要和你做爱。” 　　“后来你就穿了一条腰链站我面前，我又在想，我草了屁股怎么也这么粉，离床还有二里地都恨不得马上弹上去舔。” 　　但也只是想想，他第一反应还是给他穿上衣服。 　　江檀心笑着单手撑脸看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缓缓下移，最后停在自己圆臀上，轻声说，“老公，要不要看看它现在还粉不粉？” 　　“…………”周翊被他动作辣晕了。 　　视线天旋地转，江檀心被他抱起来坐在手臂上，被他激烈吻得喘不过气。 　　“说好的……不让我怀孕不准出来……”接吻的间隙，江檀心断断续续说，“说话不算话……你是个坏老公。” 　　怎么这么会撒娇。 　　周翊重重咬了下他的嘴唇，抱着他往房间走。 　　江檀心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笑，“先给我看看小老公。” 　　晚上时游轮顶部举办船长化装舞会，船长白天亲自将邀请函送到他们手上，用生涩的中文表示希望他们能出席，只是两人对此没什么兴趣，拒绝了。 　　海上没有起浪，漆黑的海面上只有游轮上有光，偶尔有鲸鱼从远处游过，却藏在海面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甲板上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套房，套房的管家尽职守在房外，挡住了所有打扰的人。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江檀心和周翊白天穿的衣服皱皱巴巴落在床边的地毯上，不成模样了。 　　周翊赤着上身倒了水，听见浴室的门开了，他偏头看过去。 　　江檀心脱了腰链，头上却戴着一对兔耳朵，警官的执勤制服，修身的布料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性感圆臀后缀着一只毛茸茸的圆尾巴，纤细如玉的手指勾着一对手铐，弯着唇角，走向周翊。 　　周翊看得眼睛都直了。 　　江檀心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用手铐拍了拍他的脸，铁制的手铐打在脸上，力道不算轻，“色情狂。” 　　他轻声说，“抓到你了。” 第24章 　　兔子警官的手铐刚从冰块里捞出来, 冰水淋漓，寒意冻得兔子警官指肚粉红，手指也是冰凉的。 　　冰冷的铁质手铐打在脸上, 几滴冷水滴答下来，周翊先被它冰得一颤, 下意识闭了下眼，随后脸上是被金属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但比起痛, 周翊兴奋得神经狂热跳动, 骨髓战栗都在发痛, 人还没抓他, 就已经主动并起双手送到兔子警官面前，“我准备好了，警官。快来抓我。” 　　他是自愿被兔子警官抓起来的。 　　手铐打脸的时候，身后被结实弹了一下，兔子警官回头瞧了眼, 听他说话又转头看回来，手铐缓缓下滑，落到他的脖颈，若即若离贴着颈侧凸起的青筋轻轻摩挲, 折磨得周翊开始颤抖。 　　等折磨够了，他才又开始滑动, 在刚才不听话冒犯他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 　　敲上去的时候周翊闷哼了声, 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兔子警官按住他的胸膛, 指根都快陷进他圆润富有弹力的胸肌中。 　　这次兔子警官坐在他胸膛上，双膝压着他，完全将他压制在下面，臀部毛茸茸的兔尾巴似有若无蹭着他的胸肌。 　　“警官。”周翊手指伸到后面揉他的尾巴, 软毛从他的指缝盈出来，低笑着说，“它就没必要惩罚了吧？它是无辜的。” 　　笑的时候胸膛的起伏还把兔子警官颠了两下。 　　兔子警官抓起他把玩自己尾巴的手铐起来，板着脸十分冷酷无情，“别动。” 　　周翊的手被烤在了床头。 　　江檀心低下身，稠丽面孔压下来，湿淋淋的、冰凉的食指划过他的胸膛，轻轻画圈，兔耳朵蹭过他的头顶，非常专横，一点道理也不讲，“兔子警官说它不无辜，它就不无辜。” 　　*** 　　周小池上课的时候把小懒藏在桌肚下，小懒就乖乖蜷缩在里面睡觉。偶尔周小池把手伸进去，它就欢喜摇着尾巴舔他的手指。 　　坐在后面的任心潆几人视线时不时飘向他的桌肚，直到下课，才聚过来吸小狗，“哪儿弄来的小狗？” 　　“哇塞，还是个小鼻嘎。” 　　人一多起来，小懒就有些害怕，再加上溺水之后还有点没完全痊愈，蜷在周小池腿上瑟瑟发抖。 　　它太小了，就算长大也不会有多大，现在才两个月大，更是只有小小一团，周小池手搭在它身上，几乎能挡住它的身体。 　　周小池把它藏起来，小懒能贴着他的体温，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心，终于没那么抖了。 　　“这是我家小懒，”周小池边安抚它边和其他人说，“它离不开我我就把它带来了。是不是很可爱？！QvQ” 　　小懒明显是小土狗，连品种都说不太上来，连他们这群人都很少有会养小土狗的，没想到周小池会养，都有些好奇打量。 　　见小懒实在害怕，几人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声音，“是好可爱。我听说小土狗小时候就是很可爱。” 　　“小懒长大了也可爱。”周小池不高兴撇嘴。 　　“它好胖哦，胖嘟嘟的。” 　　周小池捏捏小懒的小爪子，想起他在那个灌木丛捡到它的时候就是胖嘟嘟的，被狗妈妈养得很好。 　　他当时听那几个男人的意思，狗妈妈已经遇害了，后来他返回去想找到它的尸体安葬，结果那几个男人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找到狗妈妈的遗体，只能无奈放弃。 　　幸好小懒是只小狗，不然要伤心好久。 　　周小池抿唇。 　　他抽空给保姆阿姨发了消息，让她中午给她送午饭的时候顺便带点狗粮到学校来。 　　小懒太怕生了，又爱黏他，于是周小池中午拒绝了其他人一起去吃饭的邀请，带小懒在小树林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一起吃饭。 　　这个角落有个石桌，没什么人来往，连人声都很少听见，小懒胆子大了点。周小池熟练冲羊奶，先给小懒泡软了狗粮，看它一点一点舔着吃才打开自己的便当。 　　最开始到他们家的时候，小懒连羊奶都不肯靠近，周小池费了好大劲才哄它接受。 　　周小池席地而坐，在小懒小心翼翼舔羊奶的动静中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个视频。 　　声音一下有点大，小懒被吓得一哆嗦，蹲坐在桌上好奇看着他，然后用爪子刨了刨他的手。 　　“sorrysorry！”周小池连忙调低音量。 　　这个视频是他今天早上抓紧时间撒娇从外婆那里要来的，是十几年前的老视频了，DV录制，画质是自带复古滤镜。周小池先喝了碗汤垫肚子，然后才开始看。 　　视频的画面是在一个室内篮球场，球场内是几个八九岁穿着篮球服的小男孩在打篮球，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擦擦声，时不时还间杂着篮球进框的喝彩。 　　DV镜头晃了两下，对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女人蹲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乖巧文静的男孩。小男孩侧脸有点肉，雪腮粉唇，十分可爱。 　　哇哦。周小池心说，这是他妈。 　　爸妈度蜜月不带他，他自有打发思念的办法。 　　这还是他爸上次给他的灵感。 　　周小池在心里嘻嘻。 　　上次他在他爸爸手机中看到的那个小江檀心才三四岁，脸比现在这个视频中的圆，两个视频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妹妹头。 　　这个视频中，年轻的江母亲了亲小江檀心的脸蛋，软声哄，“宝宝，我们一起看周翊哥哥打篮球，好不好？” 　　八九岁的小江檀心没有不理人，听见妈妈说话乖乖点头，“嗯！” 　　周小池被萌得怒塞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嚼嚼嚼。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球场中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停了，DV镜头对准球场，这会是中场休息，周小池看见一个穿着橙黄篮球服，剃着寸头的小男孩朝镜头走过来。 　　周小池见过他爸小时候的照片，认出来这是他爸，七八岁就剃着短寸，比同龄人都高，脸上虽然有点肉，眉眼也带着点稚气，但显然从小就是个小酷哥。 　　小酷哥走到妈妈面前。 　　周母拿手帕仔细给他擦汗，打开大肚杯喂他喝水。 　　旁边的小江檀心看着他们，又看看周母手中的大肚杯，眨巴一下眼睛，伸手。 　　小周翊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动作，从妈妈手里拿过水杯塞到他手里。 　　周母一只手就能拿的大肚杯小江檀心要用两只手捧着，小周翊低头从他手里咬住吸管喝水。 　　“呀。”周母弯着眼睛柔声说，揉揉小江檀心的小脑袋，“我们心心也想喂哥哥喝水呀？” 　　江母笑吟吟看着小儿子，“是不是呀宝宝？” 　　“嗯！”小江檀心点头，专注看着周翊哥哥，声音也是软软嫩嫩的，“心心喂哥哥喝水。” 　　周小池赶忙又塞了一大口饭。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老妈小时候这么可爱，他们肯定还藏了视频！ 　　得想办法挖出来。 　　周小池下定决心，看见小懒吃得肚子滚圆，正乖乖蹲坐，边用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边舔嘴巴，身后的尾巴晃啊晃。 　　见他看过来，小懒站起来，尾巴摇得更欢，“汪！” 　　它的小饭盆里已经吃干净了。 　　周小池想了想，把它放下来，让它在附近走走消食。 　　小懒壮着胆子走到路边的草丛，很快对着花花草草扑来扑去，自己玩得很开心。 　　周小池正打算再看一遍再继续看下一个视频，小径的尽头忽然传来电动轮椅的轱辘声。周小池心有所感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秦渡。 　　保镖没有跟着秦渡，他独自一人。 　　周小池没给任何人说他在这儿，见到秦渡微微一愣，下意识打了声招呼，“哈喽，秦渡。你也来这儿了？” 　　小懒在地上滚了两圈，听到轮椅的动静，机敏站起来，甩着小耳朵呼噜呼噜跑到周小池脚边，胆怯藏起来。 　　秦渡目光在周小池脸上停留，低低应了声，“嗯。” 　　“那你吃饭了吗？”周小池看见他膝上的便当，于是邀请他，边抱起小懒放在膝上，“要一起吗？” 　　秦渡顿了顿，操纵轮椅过来。 　　周小池想了想还是没站起来帮他推，只是将小懒的小饭盆收拾下去。秦渡看到桌上放着小饭盆还过来，他就没问他介不介意。 　　秦渡吃饭很安静，周小池便没再继续看视频，捏着小懒的爪垫吃完饭，和它玩了一会，抬头却发现秦渡漆黑的眼眸正注视着他和小懒，想了想，对着秦渡抬起小懒的右前爪，“你要不要摸摸小懒？” 　　“……” 　　秦渡望着他。 　　周小池握着小懒的爪子对他招手，举起它，脸颊贴着它小小的身体，笑嘻嘻说，“秦渡，它很乖的。摸摸？” 　　小懒蜷着四肢被捧在他掌心，怯怯“汪”了一声，像听懂了他的话应和似的。 　　*** 　　游轮准时停在小岛。 　　几十个小时没踩在陆地上，两人刚下船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海岛紫外线强，但下船之前周翊就逮着江檀心涂好了防晒，下船之前还在他头上罩了顶遮阳帽。 　　周翊双腕上还有不明显的於痕，尤其是拉着江檀心那只手的手腕。 　　昨晚一开始江檀心只铐了他一只手，后来两只手都铐上了，他只能看着江檀心坐，看着掉出来也没办法伸手帮他扶。 　　兔子警官的裤链可以从后面拉开，原本兔尾巴蓬松可爱的白毛最后结成一绺一绺缀在他屁股后。 　　游轮的客房管家目不斜视走在两人后面，拎着他们的行李将他们送到酒店才离开。 　　其他行李已经提前一天到了酒店，酒店客房的管家接过行李送去他们的房间。 　　周翊关上房门，取下江檀心的遮阳帽问，“要不要睡会？” 　　现在他们都还有点没适应陆地，再加上昨晚闹得太晚，江檀心没睡多久。他们计划在岛上停留五天，第一天倒不着急出去。 　　“嗯。”江檀心点头，往房间的方向去了。 　　周翊陪他睡了会，醒的时候见他还在睡，没叫醒他，给手机开了机，在铃声响起来先关掉了声音。单私人微信的消息就积攒了几百条，周翊只看了置顶。 　　周哲玉气得在微信跳脚，一个人就骂了上百条。 　　周翊直接把他删了。 　　周小池给他发了99+条消息：爸爸你们手机怎么还打不通啊？？？QAQ 　　周小池：还在海上吗？QAQ 　　周小池：我想妈妈了！！ 　　周小池：嘿嘿嘿爸爸你和妈妈小时候好可爱。嘿嘿嘿。 　　周翊眼皮一跳，猜也知道他从他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那儿抠到了一个视频，把他的聊天框设成了免打扰，顺便拿起江檀心的手机开机，通通设成免打扰。 　　虽然是度蜜月，但公司那边他不能完全脱手，丁衍尽可能不打扰他，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他处理。周翊又躺下来抱着江檀心休息了会儿，出去找丁衍开了个会。 　　等江檀心睡醒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房间，循着声音找到客厅，见他还在开会，于是自己倒了杯水。 　　周翊手边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旁边一堆果皮，显然是刚才边开会边弄出来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见他出来，将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 　　海岛在热带地区，但客房除了提供热带特产，还按照客人的喜好提供了其他地区的新鲜水果，都是摘下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空运过来，力图留住最新鲜的口感。 　　江檀心先喂他吃。 　　周翊吃完就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不肯撒手，江檀心只好在他身边坐下，边吃边等他。十几分钟之后，周翊终于结束了线上会议，凑过来亲他。 　　短时间内丁衍不会不识相再来拿工作打扰他们。 　　在游轮上荒唐了那么久，江檀心终于想起国内的周小池，“你和小池联系了吗？” 　　“没有。”周翊面不改色说，“联系他干什么？手机关机都发了几百条消息，要让他知道我们开机了，还不得马上缠上来？” 　　“有咱俩爸妈在他不会出事。”他说，“过两天再说。” 　　两人在岛上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岛上有一处出名的蓝洞，周翊租车带上潜水设备，开车带江檀心环岛绕了一圈过去。 　　周翊考过潜水证，拿到手之后就教江檀心学会了潜水。 　　慕名来这个蓝洞潜水的人不少，深色海水上方飘着不少船只。周翊租了船，和江檀心穿戴好潜水设备下了水。 　　海面下潜水的人也不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经验丰富的游客在往海下洞穴更深处的地方潜，阳光在幽深莫测的晶蓝色海水中形成光柱。 　　但越往深处游，光越来越暗，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海水越来越安详宁静，连鱼群都很少，如同海底深渊，看久了十分压抑，容易喘不过气。 　　周翊没带江檀心往深处游，只是在蓝洞边缘游了一圈。 　　两人要上潜的时候，周翊跟在江檀心身后，注视着他上潜，看着他长发在海水中浮动，越往上潜，越笼进光柱，纤细单薄的身影如同沐浴在圣光中，神圣而圣洁。 　　一个外国人拿着水下相机跟着他们拍照，见他抬头望着江檀心，正好抓拍到了这一幕。 　　江檀心似有所觉低下头看他们，见两人离他好长一段距离，“？” 　　他拨动脚蹼浮在海水中等他们上来。 　　周翊没再管那个外国人，加快速度浮上来，牵住他的手和他一起上浮，两人刚破水而出，周翊揭开江檀心的面罩，低头吻住他。 　　湿淋淋的头发紧贴在身上，江檀心眼睛还没睁开，已经下意识抱住周翊的脖子，熟练张开嘴和他深吻。 　　“wow。”他们船上剩下的那个外国人注意到他们，原本想拉他们上去，见状索性当做没看见。 　　周翊和江檀心没有立即上岸，又潜下去了几次，潜的最深的一回，海水已经变成了墨蓝色。 　　直到上船，周翊才松开江檀心的手。除了表面的海水，下面的海水温度很低，周翊上船之后搓着江檀心的手直到回温。江檀心被他松开手，下意识摸他的手背，见他体温比自己还高，才放下心。 　　国内。 　　周小池每天都在试图联系爸妈，结果始终都联系不上，要不是他知道爸妈度蜜月的旅程很顺利，他都要以为他们出事了。 　　这段时间周小池都住在外婆和奶奶家，一个地方住一晚，结果不仅没见到舅舅，连小叔都没见到。 　　他小叔之前就被重新拉进群了，但他和他舅舅一样，都不喜欢水群。 　　周六，周小池和他们约定好去爬山，早早就准备好了。爬山不适合带小懒去，周小池还是趁它还在睡觉偷偷溜出来的。 　　到了约定地点，几个人都在，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往目的地去。 　　谁都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会被一条恶狗追得上蹿下跳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一头栽进泥坑里。 　　*** 　　赤道附近正值下午，阳光明媚。再满满当当的行程之后，江檀心和周翊终于有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椰树下，两人戴着墨镜，安静享受蜜月假期，岁月十分静好。 　　这片沙滩来的人少，两人甚至能听到海风拂过的声音。 　　周翊支起沙滩椅靠着，喝了口冷饮，过了会，他冷不丁说，“老婆，我怎么总感觉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江檀心趴在他身边晒得昏昏欲睡，赤裸的腰间印着两枚指印，漂亮的腰窝还烙着几枚叠着的吻痕，“什么？” 　　“忘了。”周翊说着摸了摸脸，“我这两天是不是又黑了？” 　　于是江檀心睁开眼，撑起来勾下墨镜仔细看他，没怎么看出来，手指勾住他的裤腰，刚要扯开看，结果还没用力就被一把按住手。 　　“老婆。”周翊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不让动，嘶了口气，“你怎么还零帧起手？” 　　他老婆的猫爪子快得让人提前防不了，一不留神就伸过来了。 　　“……”江檀心打了个哈欠，被阳光晒得十分慵懒，抽回手，重新趴回去闭上眼晒日光浴。 　　周翊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想起来，“我想起我们忘了什么了。” 　　“？”江檀心问，“什么？” 　　周翊说，“儿子。” 　　他和江檀心到了岛上之后，除了第一天想起周小池以外，其他时候都没想起他们还有个儿子。 　　——最主要的是，周小池被他们屏蔽了。 　　江檀心睁开眼，和周翊面面相觑。 第25章 　　周小池回来不久, 他们之前都习惯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有周小池主动缠上来还好说，他们还记得有个儿子，但在屏蔽他的情况下, 他们还真想不起来他们家里现在还留守了个儿子。 　　两位新手爸妈面面相觑了会。 　　“没事。”周翊率先开口，边拿起伞下的手机给周小池打视频边对江檀心说, “咱儿子是个很好哄的小炮仗。” 　　只要他们不说，周小池就不会知道他爸妈在外面玩得太开心把他忘了。 　　视频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周小池灰头土脸出现在镜头中, 浑身是泥, 脏兮兮的, 但接到周翊的视频很高兴，眉飞色舞叫他，“爸爸！QvQ” 　　“？”周翊勾下墨镜看他。 　　几天没见到，他这么大个儿子怎么又变成小脏狗了。周翊心说，神色如常, 把视频挂了重新打过去。 　　周小池还是这幅模样，“爸爸——QAQ” 　　又挂了。 　　再打：“爸——” 　　还是这样。 　　周小池还没叫完又被挂了视频，“？” 　　等周翊挂了再打过去时，周小池这次没笑, 瞪着他，呲着嘴角要咬人了, “老登, 你到底想干嘛？”耍他好玩吗？ 　　“你去哪儿鬼混回来了？”周翊略微嫌弃, “学那个粉色的吹风机跳泥坑了？” 　　周小池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说话，“我妈呢？把手机给我妈，我要我和妈说话。” 　　周翊把手机递给江檀心。 　　“怎么了？”江檀心接过手机, 看见周小池现在的模样，“……” 　　“老妈！”周小池立马变脸，雀跃叫他，身后的背景是在户外，不知道在国内干了什么，头上有泥块，只有小脸儿勉强能看，明显洗过，白白净净的，额头上却还有泥土痕迹。 　　比那天的流浪小狗还脏。 　　周小池眼珠转了转，看见江檀心这边阳光充足、沙滩椰树，还戴着墨镜，明显在晒日光浴，嘿嘿一笑，“你们终于有信号啦？怎么样，你们的蜜月是不是度得可开心了？” 　　江檀心面不改色“嗯”了声，坐起来柔声问他，“乖宝今天去哪儿玩了？” 　　这就是妈妈和老登的区别，周小池在心里愤愤撇嘴。 　　“本来要和同学去爬山的。”他转镜头让江檀心看周围，只见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泥猴，都扶着自行车呸呸呸的吐，恨不得把舌头也拉出来用矿泉水洗一洗。 　　周小池说，“结果刚才遇到只大狗。它疯了，一直追我们！然后我们就不小心栽沟里了QAQ。” 　　见周小池转镜头，几个泥猴也对着镜头呲牙。几个人都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大少爷，被狗一追吓得魂都飞了。 　　“受伤了吗？”江檀心问。 　　“没有。”周小池把镜头转回来，虽然被狗追到了泥沟里，滚了一身泥，倒不见得生气，“还挺好玩的。” 　　周翊偏过身入镜头，看了看周小池，然后和江檀心咬耳朵，“老婆，我总算知道小时候为什么我妈看到我一身泥还要去缠着你要追着我抽了。” 　　看周小池现在这模样就知道了，平时白净漂亮的小孩从泥坑里滚了一遍，硬生生把自己滚成了脏小狗，周翊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江檀心眼底映着笑意，同样低声说，“跟你小时候学的跳泥坑。” 　　周翊在周小池看不见的地方捏他指尖当做惩罚。 　　“？” 　　周小池看着同框的爸妈。 　　他爸妈去了热带，他爸本来就黑，看不出来有没有又被晒黑，倒是他妈，在热带这么几天一点都没黑，在他爸身边被衬得跟清水芙蓉似的。 　　见爸妈说悄悄话，周小池好奇竖起耳朵，“你们在说什么？” 　　周翊目光转向他，到此为止已经确定了他们儿子还活着，从江檀心手里拿过手机，敷衍说，“没你事了，玩儿去吧。” 　　“？”周小池还没来得及说话，视频又挂了。 　　他发过去一大串省略号：…………………… 　　周小池：老登，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周小池：凸(艹皿艹 ) 　　周小池：我要和我妈说话！ 　　周小池：【视频电话】 　　周小池：？ 　　周小池：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抓狂] 　　——他爸消息免打扰中。 　　周翊将平静的手机反扣在矮桌上，搂着江檀心继续晒日光浴。 　　江檀心多看了两眼手机，周翊牵起他的手背亲了亲，“没事，活着。回去再哄。” 　　“你哄？” 　　“我哄，我哄。”周翊说。 　　安静了有一会。 　　江檀心在周翊身边躺下，撑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忽然伸手拉开他的裤腰往里面看了眼。 　　沙滩裤很容易就被扯开了，周翊还是没防住他的动作，“…………” 　　“没黑。”江檀心松开他的裤腰，弹回去发出“啪”的一声，他认真打量了会儿周翊的脸，像在仔细对比，“老公放心。” 　　是在回答他之前那个问题。 　　他本来就是黑皮，江檀心又时时刻刻都和他待在一块，看不出来到底黑没黑，只能拉开裤子看看有没有色差。周翊握着他的手无奈吐出一口气。 　　江檀心忍着笑，端起躺椅边的冷饮，冷饮才送过来，冰块没化完，还有一两块较为完整的冰块。 　　他刚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周翊拿走他嘴上的杯子，掐着他的下巴吃他嘴里冰凉解暑的甜水。 　　江檀心嘴里的水都被他舔走了，才凉下去的舌头又被周翊滚烫的舌头卷住，交缠没多久又热起来，脸颊涌上血色，身上出了汗，黑发凌乱黏在白皙细嫩的皮肉上。 　　周翊抚过他的后背，掌心摸到了一手汗。 　　“好热……” 　　周翊从他嘴里抽出舌头，挑出冷饮中的冰块吃了，重新将舌头放进他口腔。 　　很舒服。 　　周翊的舌头被冰块降了温，又凉又软缠上来，江檀心舌尖被他吸得红润得如同一枚红宝石，冰块化作的水顺着唇角溢了出去，打湿周翊掐着他下巴的拇指。 　　“嗯……” 　　本来两人就晒在太阳底下，周翊体温比普通人高，冬天还好，夏天就像一个行走的火炉，现在还和他挤在一张躺椅上，动情的接吻让体温升得更高。 　　江檀心热得浑身无力，眼冒金花，闭眼睡在躺椅上，不得不张着嘴呼吸，红舌藏在齿后，随着呼吸起伏。 　　周翊垂眸，怜惜拨开贴在他脸颊的碎发，问他，“想不想试试在这里高潮？” 　　“嗯？”江檀心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他。 　　“会很爽。”周翊抚过他滚烫的脸颊，说，“要不要试试？” 　　以前高中的时候，他经常在热气氤氲的浴室中想着江檀心摸。高温的浴室，升高的体温，头脑几乎窒息，获得的□□却远超在空调房中获得的□□。 　　江檀心还没怎么缓过来，呼入肺腑的空气都是热的。他注视了会周翊，闭上眼说，“老公，把伞放下来。” 　　这片沙滩虽然比较偏，来往的人少，但不是完全不会有人来。来这个海岛几乎都是来度蜜月的，伞放下来，没有人不会懂他们在做什么。 　　相当于是明示了。 　　说起来他们还没试过在户外。 　　两人都没什么暴露的癖好，更何况他们都有知名度，闹出来影响不好。但沙滩伞足够大，能挡住下面的人。 　　周翊低头亲了下他的唇角，起身放下沙滩伞，伞放得低，躺椅也足够高，就算有人趴下来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的脸。 　　周翊回到躺椅，从后面抱住江檀心，亲了下他的后颈，“心心，转过来。” 　　江檀心偏头看他，“不进来吗，老公？” 　　“回去再说。”周翊说，“老公现在用手。” 　　江檀心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不紧不慢，黏黏糊糊和他接着吻，轻哼了两声，贴着他的脸半阖着眼蹭了蹭，呼吸带着轻微的颤意，吞咽了下喉咙才说，“没黑。” 　　这句话没头没尾，刚才还说过一遍。于是周翊说，“什么没黑？” 　　“嗯……”江檀心微微睁眼看着他，唇瓣发着烫，语气漾开轻微促狭的笑意。 　　为了舒适，周翊沙滩裤下没穿其他东西，所以刚才他才不让江檀心扯他裤腰。 　　江檀收紧双臂攀着周翊肩臂。 　　周翊手臂在发力，臂膀和他一样热出了很多汗，有些滑手，江檀心不得不用指尖勾住，在他耳边说，“我小老公。” 　　周翊手下用力，江檀心立竿见影地在他耳边重重哼了一声。 　　周翊没有骗他，高温下，江檀心将近窒息，前后都快失去知觉，下意识伸手把住周翊的手臂。 　　周翊身上比他还热，出的汗比他还多。江檀心模模糊糊想，无意识寻找凉快的地方，没想到找到了一个更热的东西。 　　“……老婆。”周翊低声叫他，声音有些变形。 　　“是不是很热，老公？”江檀心脸颊蹭着他的脸无意识问，“放出来会凉快一点。” 　　“渴吗？”他又问。 　　周翊呼吸敷在脸颊，“嗯。” 　　“要不要喝水？”江檀心问。 　　“哪儿有水，心心？” 　　江檀心睁眼看他，对他张开嘴，唇舌裹满晶亮的口水。 第26章 　　周翊俯身, 和江檀心贴得很近，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掐着他的下巴狎昵轻晃，留下黏糊糊的浅浅水痕。 　　他垂眸注视江檀心晶亮的唇舌, 红玉般的软舌藏在口腔供他视奸，轻微颤抖着想被他吃进嘴里。 　　他却没亲下去, 调笑着明知故问，“这有水啊, 心心？” 　　“嗯……”江檀心身上出了好多汗, 脑袋被热得有点发懵, 被他掐着下巴张着唇深深呼吸, 肺腑都是高温的空气，耳边似乎还听到了隐约的耳鸣。 　　“怎么没下面多？” 　　周翊松开他的下巴，将手举在他面前，假装困惑，“老公手都泡皱了。心心, 是不是在骗老公？” 　　“没有。”江檀心无力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柔软脸颊贴上去，在皱皱巴巴的指腹上，小幅度地轻微蹭了蹭, 漂亮绯红的脸蛋蹭上了晶亮，眼神有些发懵, “老公尝尝就知道了……心心喂老公吃……” 　　江檀心小时候接受治疗的那几年, 过分单纯懵懂, 听别人叫他心心听多了，就学会了在亲近的人面前自称心心，非常可爱。 　　但十岁之后他就意识到这样可爱的自称不适合他了，就没再这样称呼过自己。 　　现在可能完全热懵了, 不自觉就带出了这个自称。 　　——却也不排除他是故意的，毕竟他老婆在这种时候总是很会钓他。 　　但周翊心脏还是被他突然冒出来的可爱结结实实撞了一下，没忍住笑了两下才低头亲他，汲取他口腔中的津液。 　　吻了一会。 　　他贴着江檀心唇角问，“三指够了吗，宝宝？” 　　江檀心夹着他的小臂几乎说不出话，呼吸都带上了泣音，发根汗涔涔，单薄胸膛急切起伏如潮涌，染上引人迷醉的潮红，汗液顺着鬓角滑入耳中，耳膜的嗡鸣越来越响。 　　空间狭窄逼仄，从体内散发出来的热，和空间的高温一起扼住他的喉咙。 　　半晌，他才像是从窒息中缓过来，终于从喉中逼出破碎的音调，“咳……” 　　沙滩伞一直笼在上方。 　　太热了。 　　江檀心最后抱着周翊大口呼吸，肩膀泛着粉，缩着肩在余韵中颤抖。 　　他眼眸覆着水色，失神茫然看着伞顶，久久缓不过神，浑身潮热的汗水，体内的高热让他呼吸仿佛都腾着白雾。 　　周翊随手擦了手，又帮江檀心清理干净，捻起他唇角的发丝，撩起他颈后的发丝，还有些湿润的手指拂过小巧漂亮的耳垂。 　　他单手搂着江檀心让他枕在臂弯休息，另一只手臂一展，拿过矮桌上的小电风扇，打开给他散热。 　　即使空气还是热的，但总算有风，舒服了很多。 　　江檀心肩膀时不时发抖两下，动了动眼珠，视线停留的地方从伞顶变成了周翊的脸。 　　他头发又密又长，周翊撩起他的头发，绕着圈吹他的脖颈和脸颊，除了没穿衣服，和从小时候起每年夏天照顾他一样。 　　即使两人皮肉相贴的地方还是很热，但江檀心躺在他怀中没有动弹。 　　周翊看着他，眼底笑意明显，“爽吗，心心？” 　　“嗯。”江檀心发懵的脑袋还没完全缓过来，骨髓都还残留着酥麻的快感，他餍足勾起唇角，嗓音有点哑，“有点太爽了，老公。” 　　两人在伞下安静躺了会，江檀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静下去，伞下只剩下小电风扇运作时细微的嗡鸣。 　　周翊胸肌上印着新鲜的牙印，是刚才他受不住时忍不住咬上去，咬得有点用力。 　　江檀心忍不住戳了戳，戳上去的瞬间看见那块胸大肌抖了一下。 　　在他们暧昧的时候，他曾经好奇周翊的胸肌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抖，周翊在听他说完之后立马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肌上满足他的好奇心。 　　江檀心避开牙印，在周翊胸肌上又按又揉了好几下，抬眸发现周翊正低头注视着他的动作。 　　“心心。”周翊忍着笑说，“你在踩奶呢？” 　　手这么白，跟只白脚猫似的，揉他的力道这么小，跟小猫踩奶没什么区别。 　　江檀心两只手都按了上去。 　　“我记得走的时候好像带了一对杜宾的耳朵。”他想了想说，“想看老公晚上戴着这个干我。” 　　今天是他们在海岛的最后一天，为了明天的行程没安排什么活动，从现在到明天早上都是空闲的，随时都能回去做爱。 　　“好。”周翊答应说。 　　江檀心拿过他手中的小电风扇，给他们两人一起吹风散热。 　　周翊掌心落在他腰间轻轻摩挲两下，随后顺着他的腰线，指腹按着他的小腹。 　　手底下的皮肤清亮润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檀心小腹的线条好像比之前要柔软了一些。 　　“怎么了？”江檀心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 　　周翊手指停在他肚脐钉的位置，离得近了才能看见上面有个小孔。 　　江檀心不喜欢在身上穿孔，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穿了个孔，连他都瞒着，等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才发现。 　　“下次送你一个肚脐钉。” 　　“好。” 　　江檀心目光落在周翊依旧停留在他肚脐的手指上。 　　在他的注视下，周翊很快开始摸索他小腹漂亮的薄肌。 　　“想看淫纹吗？”江檀心突然问。 　　周翊手指一顿，“真想当小魅魔？” 　　“纹身应该不太行，”江檀心考虑片刻说，“可以买纹身贴。老公，想看吗？” 　　“我来买。”周翊低声说，放下在他小腹滑动的手指，搂着他躺了会，“老婆。” 　　“嗯？”江檀心在他怀中抬眸。 　　周翊握着他的手腕捏了两下腕肉，“喜欢乳钉还是舌钉？” 　　*** 　　周小池没得到爸妈的回应，愤愤放下手机。 　　一行人最后也没能去爬山，找了个湖勉强把身上和单车的泥洗干净，十分狼狈回市区去了。 　　忍了一路身上的脏，几人直接去酒店洗了个澡，脏衣服全丢进垃圾桶，打电话叫奢牌门店的人送衣服。 　　奢牌门店的人都认识这几个大小姐大少爷，按照他们喜欢的风格将衣服送到酒店，衣服送到的时候几个大小姐大少爷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在房间里玩牌。 　　周小池有点饿，换好衣服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出去找东西吃，刚关上门出来就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 　　他长得瘦，男人被撞到身形都没晃一下。 　　“抱歉。”周小池连忙说，抬头却一愣，“霍叔叔？” 　　霍芳汀看清他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诧异，唇角却下意识带起温和儒雅的弧度，“你认识我？” 　　“呃。” 　　周小池挠了挠头，他是认识霍芳汀，但他认识的是那个深居简出的霍家家主，上次他见到他还是在他十四岁的生日宴上。 　　那个时候霍芳汀虽然一派儒雅，眼底深处却是浓郁的死寂。 　　——他爸说霍芳汀自从老婆变成植物人之后就变态了，让他遇到了绕着点走。 　　他老婆是苏空青。 　　说起来，自从上次知道自己是过去的参与者之后，他就把他知道的苏空青的事告诉了爸妈。 　　但苏空青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才五岁，根本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后来连他爸妈都没再见到过苏空青，只知道在他穿回来之后苏空青还活着，他知道的信息很有限。 　　当时他爸妈问了他刚穿回来的时候，苏空青和他单独出去时聊过什么，在听到苏空青拒绝知道自己未来之后，他们沉默了片刻。 　　“你苏叔叔一直都是个很随性自由的人，”他妈妈无奈说，“比起遥远的未来和得知自己头上有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刀，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他的确会选择一无所知活在当下。” 　　“乖宝不用再管这件事。”江檀心最后告诉他，“我和爸爸会处理。” 　　他穿回来是注定会发生的事，那么未来的事可能也无法改变，他们做的一切说不定只是顺应过去和未来轨迹的发展而已。 　　此时此刻，周小池面对年轻的霍家家主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将苏空青的事告诉他，只含糊说，“听说过。” 　　霍芳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认识江二少？” 　　“嗯嗯嗯。”周小池敷衍点头，转身走了。 　　霍芳汀静静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淡淡笑了下。 　　周小池很快进了电梯，低头看眼手机，见还没爸妈的未读消息，气得暗暗咬牙，心说这次两个视频都哄不好他了！ 　　至少三个！ 　　电梯滴的一声停在一楼。 　　周小池从电梯出来，经过酒店大堂时脚步蓦地一顿。 　　他看到他舅舅了。 　　这家酒店在江氏集团附近，江氏集团不少高层在这都有常住的房间，他在这里遇到舅舅也不奇怪。 　　江熠一身墨绿高定，模样闲适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大堂，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低头看手机，脸色比之前他看到的还要苍白。 　　原本周小池还在生他舅舅的气，不想理他，但一看到他这样脚步一转，直接从他手里抢过咖啡，摸到杯壁还是冰的，周小池脸色更臭了。 　　身体不好还敢喝冰咖啡！ 　　周小池要被他气死了。 　　江熠冷冷抬眸看着他，眉眼阴翳得可怕。 　　周小池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妈才敢直接抢他手里的咖啡，没等舅舅说话，他重重哼了一声，把咖啡扔进垃圾桶直接咚咚咚跑了。 　　他走了没多久，江熠就接到了母亲孟雁归女士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 第27章 　　孟雁归女士骂完儿子, 转头给周小池划了一笔零花钱，肯定了他小告状精的行为，“我们小池好棒。下次如果再抓到舅舅, 外婆给小池的奖金翻倍。” 　　周小池数着两边后面跟着的零，喜滋滋收下了。 　　这是他应得的！ 　　周小池欢天喜地摇着小尾巴, 反复欣赏卡里的七位数余额，想起除了爸妈临走之前给了他一张黑卡, 爸爸还单独给他划了一笔零花钱, 心情一下由阴转晴, 大度决定今天暂时不生爸爸的气了。 　　周小池高兴回外婆：好！！谢谢外婆！！^O^ 　　周小池：耶耶动耳朵.gif 　　周小池：我会努力的！ 　　周小池：小狗努力！.jpg 　　“江总。” 　　酒店大堂, 江熠捏捏鼻根，听到霍芳汀的声音，眼底划过一丝烦躁，再也没有之前的闲适。 　　霍芳汀顺着他刚才目光停留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之前在楼上遇到的那小孩捧着手机欢欣雀跃的背影, 再垂眸看江熠，并看不出来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江熠坐在下方抬眉看他，声音如细丝冰雨般，“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江总？”霍芳汀淡淡笑着说, 扶着银灰手杖在他对面坐下，“我只是来告诉江总一声, 刚才我在楼上见到个长得像檀心的孩子。” 　　“他说他认识檀心。”他开玩笑说, “我看他还有点像周总, 要不是知道檀心和周总是两个男人，我险些就要以为这是他们的孩子。” 　　“……” 　　“说起来，您刚才看到他了吗？” 　　江熠：“……” 　　霍大公子刚回国，似乎仍旧带着那个浪漫国度的绅士习惯。 　　装货。 　　江熠阴沉的目光在他银灰手杖上停留片刻, 冷厌地想：去死。 　　· 　　周小池在酒店附近一家小火锅店给其他人发定位，没多久几人收拾好来了，和他坐一排，小火锅同时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草好烫！”徐鹤明饿得不行了，刚煮熟就捞起来塞嘴里，被烫得在嘴里翻来覆去炒。 　　祝文成丢给他一罐冰可乐，他连忙拉开狂灌。 　　任心潆将头发盘起来，问明天还去不去爬山，“要不要重新选条路？” 　　“算了，那疯狗吓得我心理阴影都有了。”提到这个祝文成还心有余悸，“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能跑这么快的狗。” 　　于梦冉说，“还好柏昱没来。” 　　“他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周小池想起柏昱平时恹恹的状态，有些不解，“为什么？” 　　“私宅平时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里阴暗爬行，绝对没我们蹬得快，哈哈哈哈哈哈。”于梦冉说。 　　任心潆：“可惜他最近迷上了一个新老婆，今天就从房间阴暗爬出来去漫展了。” 　　“噢。”周小池咬着筷子恍然，心说难怪他一开始见面就觉得柏昱身上有一股二次元气息，原来他真的是。 　　徐鹤明转头问他，“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我明天要和我外婆他们去拍卖会。”周小池说。 　　“拍卖会？”徐鹤明思索，“哦哦城东那场是吧？我听他们 说这场还有邓枕玉大师的作品，不知道真假。” 　　邓枕玉出身玉雕世家，祖传的手艺，一玉难求。 　　周小池心说，他妈妈的那两只白玉海螺不就是都出自这个邓大师吗？ 　　他妈的那对白玉海螺，除了白玉本身的稀有和珍贵，确实还有邓枕玉赋予的价值，尤其是邓枕玉这一生只雕刻了这么两只白玉海螺，其价值不可估量。 　　说起来，他前两天去妈妈房间，没看到这对白玉海螺。 　　本来周小池是想着可能是被他妈放到其它地方了，因为他这两天都没回流云园，也没去找过。 　　周小池只知道爷爷奶奶是在他出生之前送给他妈妈白玉海螺，却并不清楚现在他妈妈手上有没有。 　　这会听徐鹤明这么说，周小池留了个心眼，打算回去看看这次拍卖会拍的邓枕玉的作品到底是什么。 　　——这场拍卖会并没有公开，只邀请了小部分人参加，徐鹤明也只是听说了小道消息，只知道有邓枕玉大师的作品，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拿到邀请函的人是提前拿到了拍品图录的。 　　周小池之前只是想去凑热闹，没想过要看拍品图录，这会才想起来。 　　他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吃完饭就回家了。 　　小懒醒来后不见周小池，跑遍了别墅没找到人，恹恹趴在门口，听到周小池回来的动静，立马支棱起来，看见是周小池，墩墩跑向他，扭着小屁股狂甩尾巴哼哼唧唧撒娇。 　　周小池连忙把它抱起来又亲又摸，想起早上是偷偷走的，一脸愧疚，“抱歉小懒，我回来了。” 　　小懒兴奋又委屈舔他的脸。 　　“小少爷回来了。”佣人听到门口的动静迎上来。 　　周小池把小懒搂在怀里，任由它舔自己的脸，“嗯。我奶奶呢？” 　　“夫人在后花园。”佣人说，“二少来了。” 　　“啊？？哦哦，知道了。”周小池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二少现在是谁——周哲玉，他小叔！ 　　小叔回来了！ 　　周小池欣喜若狂，抱着小懒咚咚跑到后花园，看见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奶奶卫月容女士身边，正帮她递浇花的水壶。 　　周哲玉没有周翊那么健壮，身材高挑瘦削，比起周翊更多遗传父亲的长相，他长得更像他们的母亲卫月容女士，面容俊美，脸部线条柔和，身高比周翊还要高一点。 　　周小池小时候冷不丁被抱起来骑在他脖子上，好几次都差点被吓哭。 　　——周小池记得爸爸有一米八九，已经算很高了，但小叔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高的，有一米九三，虽然差得不多，但他爸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每次提到都咬牙切齿。 　　周小池站在后花园门口看了会年轻的小叔，眨了眨眼睛，心说他小叔的腿真的比他的命还长。 　　周哲玉注意到门口的目光，偏头看过来，随后和卫月容女士说了两句什么。 　　卫月容女士跟着看过来，见到周小池露出笑，“小池回来了？” 　　“嗯嗯！”周小池连忙过去，暂时将拍品图录的事抛到脑后，先叫人，“嗨小叔！” 　　周哲玉“嗯”了声，转头和卫月容女士说话，“这就是周翊和我嫂子的儿子？” 　　他这两天虽然没在家，但已经从父母这儿了解了前因后果。 　　“是。”卫月容女士笑眯眯摸摸周小池的脑袋，“小池挺可爱的，我和你孟阿姨都喜欢。” 　　周小池听到奶奶夸自己，“嘿嘿QvQ。” 　　周家后花园的花都是由卫月容女士亲自照料，她将水壶交给周哲玉，开始修剪花枝。 　　“奶奶。”周小池看了一会说，“我想看看明天拍卖会的图录。” 　　“好。”卫月容女士头也没抬，“让小叔带你去书房拿，在书桌上。” 　　周小池应了声，跟在周哲玉身后去书房。他抬头看着周哲玉的背影，眼前看到的和记忆中经常见的背影逐渐重合，他发出同样的感慨：小叔真高啊。 　　小叔还是唯一一个没有质疑他真假的人。 　　周小池乐滋滋想。 　　前面的周哲玉突然停下来，周小池差点撞上去，连忙抱着小懒后退两步，“怎么了小叔？” 　　他们现在在二楼，没有佣人经过。 　　周哲玉转身，垂眸看他，“你真是周翊的儿子？” 　　周小池：“？” 　　周小池：“……” 　　“长得倒挺像我嫂子。”周哲玉弯腰，抬起他的脸左右打量，撇开他的刘海露出额头，“你该不会是从哪儿来的小骗子吧？也就周翊那傻缺能信。” 　　周小池：“…………” 　　“我那个软弱可怜的嫂子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周哲玉说，“他老公说什么他都信，还帮着他骗家里人，简直，”他轻声，“蠢死了。” 　　“江熠这都不管？” 　　“………………”周小池看在他和小叔刚见面的份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抓着他的手腕一口咬下去。 　　周小池咬人没收力，周哲玉手腕剧痛，眼角一抽，伸出两指叩在他牙关，用力撬开，将手腕从他嘴里解救出来，白皙腕上印着整齐的牙印。 　　他妈都没动过他的刘海把他额头露出来，他小叔一上来就动手。 　　周小池要气死了，边整理发型边瞪他，嘴里嘀嘀咕咕，“口是心非的死傲娇男。” 　　周哲玉：“……” 　　刚才他小叔说的那些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小叔和他舅舅不一样。他爸从小就告诉他，他小叔是个死傲娇，越亲近的人听他说话越要反着听。 　　他是骑在周哲玉脖子上长大的，听他这么说话都习惯了。 　　周小池抱着小懒准备自己去书房找图册。 　　“你爸告诉你的？”周哲玉拿手帕拭着手腕，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你以为我是装出来讨厌你爸？那你知不知道你爸小时候拿电棍电我屁股，还把我吊在路灯下拿七匹狼抽？” 　　周小池：“？？？？” 　　“……” 　　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周小池眼珠转了转，不打算理他，自顾自推开书房的门，在书桌上找到了明天的拍品图录，把小懒放到书桌上，翻开图录。 　　拍品不多，但大多都是孤品，周小池还看到了好几个十几年后失去踪迹的拍品。 　　但都不是他想要的，周小池直接翻到了最后，果然看到了眼熟的白玉海螺。 　　放在最后，白玉海螺压台。 　　“——！！” 　　*** 　　海岛。 　　客房管家接到周翊的电话，又送了冷饮和两桶冰块过来，其中一桶镇着好几只玻璃瓶装汽水。送到的时候，沙滩伞已经重新撑起来。 　　“周先生，江先生。” 　　江檀心坐在沙滩椅中，身上仍旧残留着高潮后的粉，尤其是圆润的双肩，白里透粉。 　　他没注意到客房管家，鼻梁上架着周翊的墨镜，举着小电风扇散热，几缕长发顺着风肆意飘着。 　　这位东方美人从一来到海岛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只是无名指上的钻戒和他看向身边男人的眼神，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而对方容貌和身材也同样出众，与他十分般配。 　　和他们刻板印象中内敛含蓄的东方人不同，两人感情热烈张扬，让谁都知道他们在相爱。管家收回目光。 　　酒店提供提前将他们的行李托送去下一个目的地的服务。 　　周翊问管家，“我们的行李已经送走了？” 　　管家恭敬回答，“暂时还没有。” 　　江檀心想要的杜宾耳朵在托运的行李箱内，于是周翊让管家等他们回去之后再托送。 　　管家答应后很快离开。 　　周翊的墨镜对江檀心来说有点大了，遮住了半张脸，一直下滑，他很快摘了墨镜。 　　周翊在冷饮中又加了几块冰才递过来，江檀心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凉丝丝的冷饮终于降低了身体内的热。 　　两人倒没急着回酒店，又晒了一会日光浴，等两桶冰块都化了之后才起身离开。 　　酒店管家在得到他们的通知之后才来房间带走行李。 　　江檀心亲手给周翊戴上仿杜宾犬的耳朵，杜宾的耳根高，两只三角形的尖耳朵竖立在周翊发间，就像长在他头顶，没有丝毫违和感。 　　这双狗耳朵还是江檀心买的。 　　——在霍家晚宴上，江檀心回头看见人群中高傲优雅的周翊时就想给他戴上了。 　　他那副模样，很适合杜宾。 　　江檀心素白的手指压在黑发中揉了两下杜宾耳朵的根部，随后慢慢下滑。 　　周翊坐在床边仰脸看他，在他的手指搭在脸上时侧脸，故意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指，低声说，“喜欢吗，心心？” 　　江檀心感觉他湿热的呼吸打在指腹，代替了小狗鼻子湿漉漉的触感，轻声说，“喜欢。” 　　周翊很快变成用脸蹭他的手，边蹭他的指腹边看着他。 　　江檀心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被塞了一个坚硬的皮质条状物，低头一看，是狗项圈。 　　“给老公戴上。” 　　微凉的项圈贴住脖颈，周翊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忽然感觉喉咙一紧。 　　——江檀心刻意收紧了项圈，刚好卡在有点难受，但不至于窒息的程度。 　　扣好了，他松手，试着拽了下他前面的链条，“这样可以吗，老公？” 　　周翊试着吞咽，不算特别难受，“可以。” 　　江檀心拍拍他的脸，赤脚走到在床对面的沙发坐下，矮几上随意摆放着一双细跟尖头，黑色红底高跟鞋。 　　“小狗，”他拽了一下狗链，拽得周翊向前倾，“过来。” 　　周翊走到他身前，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握住他的脚踝，正要替他穿上高跟鞋。 　　不料江檀心踩住他的膝盖，缓缓用力踩下去，迫使他双膝跪地，“跪好。” 第28章 　　江檀心被握住脚踝的那只脚瓷白, 足弓纤瘦柔美，只有足尖放在周翊膝上，不需要用力, 他已经顺从跪下去，变成双膝跪地的姿势, 听话跪好。 　　周翊一声不吭沉着眉，目光从江檀心脚踝开始舔上去。 　　江檀心身上是件修身透肉的墨色短旗袍, 暗纹提花, 盘扣正经扣到下颌, 胸口中间却镂空了一个心形, 露出浅浅的白嫩胸沟。 　　旗袍从侧腰高开衩，绑带代替了盘扣，下摆很短，堪堪遮住腿根，从侧面看几乎挡不住什么。 　　江檀心撑着头双腿交叠斜坐, 大腿丰盈的腿肉绷起韧劲的性感弧度。 　　周翊裸着上身跪在面前，头顶双耳竖立，昏黄灯光拓深了他脸部和宽厚坚实的背肌轮廓，人鱼线流畅蜿蜒, 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勃发，滚烫的掌心圈住江檀心脚踝, 粗壮手臂青筋明晰交错, 侵略性极强。 　　明明应该是处于主导地位的人, 这时脖颈上却心甘情愿套着项圈。 　　江檀心目光偏向高跟鞋，“继续。” 　　周翊却没有立即给他穿上，掌着他的脚踝摩挲了两下，看向他的眼底带了些渴望, 喉咙艰涩吞咽，唇齿间挤出两个字，“……黑丝。” 　　“主人。”他握着江檀心的白腻纤细的小腿肚低头，湿热吐息敷在上面，周翊脸颊贴着他的小腿，从下至上看着他渴盼开口，“我要看黑丝。” 　　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黑丝。 　　江檀心不合时宜觉得他可爱，忍着没弯唇，敛眸看着他，同意了，“嗯。” 　　上次周翊买的黑丝他们还没试完，这次度蜜月顺手放进了行李箱。 　　江檀心原本以为他要去行李箱拿，没想到周翊仍旧跪在他面前，从裤子里掏出一条纤薄黑丝，套到江檀心的脚背时还带着他的体温。 　　周翊几乎完全握住他的脚踝，粗粝虎口撸着紧窄黑丝向上裹住他细长漂亮的小腿。 　　他的小腿美得像建模。 　　弹性极佳的薄纱裹上来，透肉紧束，很色情。 　　这条黑丝长度过膝，蕾丝袜口，开裆连裤吊带，很快隐没在旗袍下摆。 　　周翊托着鞋底，将做工精美的黑色高跟鞋扣在江檀心脚底，正要给他穿上另一只脚，眼前红色鞋底一晃而过。 　　江檀心的高跟鞋鞋底踩在中间，尖鞋头若即若离挨着。 　　他向前踢了踢，踢得它沉甸甸晃了一下，“嗯？” 　　“……” 　　周翊低喘，额角沁出透明汗珠，顺着鬓角下滑，黏连在下颌，摇摇欲坠。 　　江檀心抬脚，他主动送了上去。 　　昏暗的环境中，他的鞋底是唯一的亮色。 　　他搅着圈踩弄，鞋尖暗淡的晶亮。 　　江檀心的脚相对于同龄人来说较小，穿上高跟鞋后显得更小，周翊几乎一只手就能完全包住。 　　…… 　　高跟鞋前掌窄小，有时踩不准掉到前掌和细跟中间，刚好卡在那里，仿佛为周翊量身定做。 　　隔着一层鞋底，江檀心脚心仿佛都会被烫伤。 　　*** 　　国内。 　　周小池原本以为是他回来推动爷爷奶奶送另一只白玉海螺给江檀心。 　　但当他拿着图录去找奶奶时，卫月容女士只看了一眼白玉海螺的照片，笑着说，“这个海螺？我和你爷爷去这场拍卖会的目的就是它。怎么了小池？” 　　——原来不是因为他。 　　他爷爷奶奶早就准备好了。 　　周小池心中说不上来的失望。 　　“没事。”周小池摇摇头，捏捏小懒的爪子解释说，“就是我记得我妈有两只这样的海螺，现在看到它在上面，有点激动。” 　　小懒被捏爪子，低头舔他的手。 　　卫月容包容注视着他，转身剪了一束花枝哄他。 　　花枝上的香水米兰开得正艳，浓郁花香飘逸，是那一丛开得最好的。 　　周小池捏着花枝嗅了嗅，然后递给小懒嗅了嗅。 　　小懒湿漉漉的鼻尖凑到花蕊，被呛得连打了个好几个小喷嚏，吭吭唧唧的。 　　周小池连忙把花枝拿开，陪奶奶搭理花卉。 　　周哲玉没再来后花园，等周小池跟着奶奶回别墅时，看见他正坐在楼下会客的沙发浏览ipad，手腕还烙着一个深牙印。 　　卫月容女士注意到他的手，“哲玉，你手怎么了？” 　　周哲玉瞥向周小池。 　　周小池立马心虚挪开了眼睛，低头研究花枝。 　　——这花可真是太花了！ 　　看见两人的反应，卫月容女士哪还能不明白，但小儿子显然没生气，她也不舍得怪周小池，便也没说话。 　　等她离开后，周小池才磨磨蹭蹭到沙发边坐下，握着小懒的爪子对小叔招招手，“你刚才说我爸——小时候用电棍电你，屁股，”他咳了一声，“是真的吗？” 　　“谁在说话。”周哲玉乜他。 　　“小叔，我错啦！我不该叫你死傲娇男QAQ，”周小池撒娇，“所以是真的吗？” 　　“嗯。”周哲玉说。 　　“过分。”周小池说，“还有吗？” 　　周哲玉：“想听？” 　　“嗯嗯嗯！”周小池连连点头，星星眼看着小叔，义愤填膺说，“我帮你审判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我小叔！” 　　“……”周哲玉狐疑看了他两分钟。 　　周小池被看得有些心虚，刚要挪开眼，就听见他小叔开口了。 　　“也没什么。”周哲玉轻飘飘说，“以前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 　　于是接下来，周小池就听到了—— 　　三岁出去钓鱼，周翊哄江檀心开心，把钓到的小鱼挂到江檀心的小鱼钩上，然后转头抓起□□丢周哲玉脸上； 　　五岁一起睡午觉，周翊给江檀心拍睡着后，莫名其妙从床上跳起来掐周哲玉脖子；八岁，周翊举着电棍追着周哲玉跑了三条街电他屁股，还把他吊起来抽。 　　…… 　　二十三岁，江檀心和周哲玉同时生病，周翊心疼得绞尽脑汁给江檀心做病号餐，费尽心思把普普通通的粥熬出花，恨不得嚼碎了喂他嘴里。 　　——然后随便丢给周哲玉一锅白粥，随便炒了盘土豆丝炒姜丝，没放土豆丝。 　　周小池听完，“…………”这叫早就忘了吗？？ 　　明明三岁的事都还记得！ 　　但是小叔被他爸欺负得好惨。 　　周小池都有点怜爱了，心说：难怪他小叔看起来这么讨厌他爸。 　　晚上，周小池在被窝里给周翊发消息。 　　*** 　　落地灯的光薄薄映在墙上，三角尖耳的影子伏着晃动。 　　细长狗链绷紧，脖颈的项圈扣得紧，当喉结前的链条被扯紧，呼吸变得艰难，动静格外重。 　　影子的旗袍绑带散落，下摆在后腰堆叠。 　　越攥紧狗链，被添得越重。 　　…… 　　凌晨四点。 　　高跟鞋歪在地板上，红色鞋底暗淡不堪。 　　江檀心腿上的黑丝被撕烂，浸满了难言的水痕，身上的旗袍有些发皱，下颌下的盘扣被解开了，镂空的浅沟被磨红，像被非礼的大家闺秀。 　　然而绑带被完全解开，细软的布条不知道卷到哪儿去了，旗袍下摆变成了两块无意义的布，随意散着，模样和大家闺秀完全不搭边。 　　周翊脖子上还套着项圈，撑着头侧躺在他身边，两指却掐住他露在外面的舌尖，调笑着说，“收不回去了，主人？” 　　江檀心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叩紧手指，绷紧了中间的狗链。 　　周翊喉结刚好抵在柔软的皮革后，被拉得闷哼了一声，头顶毛茸茸的耳朵晃动。 　　他们之前没玩过这种花样。 　　这是第一次，玩得很尽兴。 　　江檀心垂眉，舌面舐了两下周翊的指腹才收回去，休息了会恢复了点力气，才抬起手帮周翊解开项圈。 　　扣得有点紧，江檀心手指无力，解了好一会才解开。 　　即使项圈内里的材质很软，但周翊的脖子还是被磨红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淤青。但周翊并不在意，直接丢开项圈，项圈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黑色杜宾双耳挂着些许晶莹雨露，依旧杵在发顶。 　　江檀心挪动身体，躺进了周翊怀中，被他搂着，尾骨仍旧阵阵传来酥意。他没管，只是闭着眼睛窝在周翊怀中休息。 　　周翊不止用手就能让他尽兴，舌头也很灵活，他最后抖得很厉害。 　　结束后的两个人都有点不想说话，周翊掌心抚过江檀心的后背，落到后腰的时候，江檀心突然埋在他怀中闷声闷气说，“……好麻。” 　　周翊指腹摁在他后腰的沟壑，“这儿？” 　　江檀心抬手扶着他的手腕落到尾椎的地方，低声说，“这里，老公。” 　　“老公揉揉。”周翊两指微微用力，帮他按摩尾椎，手法娴熟，手臂上盖着旗袍后面的那块布。 　　江檀心趴在他怀中，没再说话，却突然想起一件以前的事。 　　他以前练舞经常练到浑身酸疼，所以周翊会帮他按摩，手艺也在他身上从生涩练到熟练。 　　江檀心那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周翊，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被他抚摸。 　　因为周翊每次按摩他都觉得很舒服，尤其是尾椎的地方，总是涌起阵阵酥麻。 　　他没有隐瞒，将这件事告诉了周翊。 　　当时他趴在周翊床上，周翊对着他沉默了一会，才轻柔从后背抚到他的腰间，莫名冒出了句：“小猫。” 　　“？”江檀心不解回头看他。 　　但当时周翊并没有解释。 　　这会江檀心突然想起来，于是睁眼和周翊说起这件事，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叫我小猫？” 　　周翊放在尾椎按摩的手指重新被打湿，听到江檀心问他，喉咙轻震，愉快笑出声，“你当时被摸得舒服到翘尾巴，心心，你说你不是小猫是什么？” 第29章 　　尾椎延伸出来的, 就是小猫的尾巴。 　　卫月容女士曾经养过一只漂亮的三花猫，猫中大美女，家里的小公主, 性格温驯，每次被摸得舒服的时候就会翘起蓬松的尾巴, 躺在人的手掌下，勾着尾尖漫不经心摇啊摇, 昭显轻松愉悦。 　　当年只有十三岁的江檀心趴在他面前被他摸得轻声哼唧, 然后转过来认真告诉他, 他被他摸得很舒服, 甚至舒服到尾椎酥麻的时候，周翊首先想到的就是母亲养的小猫。 　　与这个联想同时到来的，还有手腕上产生的酥酥麻麻的幻觉，就像真的有一条毛茸茸的小猫尾巴，撒着娇、缠缠绵绵在他手腕上蹭来蹭去似的。 　　当时的周翊只觉得他可爱。 　　“这儿要是有尾巴, 当时就翘起来了。”现在的周翊指尖按在他尾椎末端，像是捉住藏起来的猫尾巴。 　　捉得江檀心抖了一下，下意识把住他的手腕低哼了声。 　　“怎么又湿了，小猫？” 　　“小母猫发情的时候也会翘尾巴。”江檀心稳住哆嗦的鼻音, 轻轻说，“你不是知道吗, 老公？” 　　周翊喉音轻震, 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将他从床上抱进浴室, “是吗，老公还真不知道。” 　　江檀心勾住他的脖颈，被放在洗漱台上，小腿垂在周翊两边身侧, 两手拉开衣襟，露出被嘬了几枚吻痕的锁骨和脖颈，斜挑着眼尾看他，“乖狗，过来舔。” 　　“……” 　　周翊舔得心花怒放。 　　浴室外，床上凌乱不堪，大半张床单染上深色，地面甚至聚了小半滩水，在暗色下静谧反射着晶莹。红底高跟鞋一只立在床单之上，另一只却随意歪到在地面。 　　房间逐渐沉寂下去，落地灯光线愈发暗淡，浴室时不时传来细细碎碎的鼻音和交谈声，偶尔夹杂着清脆连绵的动静。 　　游轮早上八点离港。 　　昨晚胡闹得太晚，江檀心被抱起来洗漱的时候还没完全清醒。 　　周翊单手托着他的屁股打开洗漱间的门，江檀心夹着他的腰在他颈窝埋了一会才起来，看见他近在咫尺淤青的皮肤，他伸手碰了下，“青了。” 　　昨天项圈勒紧的地方还是残留了淤青，绕着喉结攀了一圈。 　　轻微的刺痛没让周翊皱一下眉，他捉住江檀心的手啄了两口，“清醒了？” 　　“醒了。”江檀心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现在谁也不信你是我daddy了。” 　　经验丰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 　　但周翊毫不在意。 　　管家已经候在门外，直到两人收拾好，他才接过行李送他们去港口。 　　房间的味道还有些没散，但管家修养良好，眼观鼻鼻观心，连周翊脖子上的於痕都没多看。 　　游轮离港还有半个小时，江檀心终于打开了周小池的聊天框，打算在失去信号之前联系他。 　　国内凌晨，周小池还没睡，给他发了一连串消息。 　　周小池：妈妈！小叔说爸爸小时候欺负他！是不是真的？ 　　周小池把昨天从小叔那儿听到的全一箩筐告诉了老妈：如果是真的爸爸就太过分了——！！！ 　　周小池：我代替小叔谴责爸爸！！！ 　　周小池：邪恶老登！从小就是个邪恶小登！ 　　周小池：但是妈妈和爸爸从小就好甜哦哦哦……好想知道更多哦。QAQ 　　可怜见的，周小池没办法从爸妈这里探听到他们年少时候的往事，就只能绞尽脑汁从他们身边的人能抠一点是一点。 　　“在看什么？”周翊没想起昨天被挂了电话的儿子，见江檀心没补觉在看手机，偏过来一看，“？” 　　江檀心将手机偏向他，抬头看他，眼底盈着笑意。 　　“我平白无故把□□扔周哲玉脸上？”周翊拿过他的手机滑到最上面，眼角一跳，“我莫名其妙跳起来掐他脖子？” 　　“我无缘无故拿电棍电他屁股？”周翊，“…………” 　　周翊额角一突，将手机还给江檀心，亲了下他眉心，“你先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江檀心说，目送周翊拿着手机出门，刚垂下眼准备回周小池，却又见他回来了，于是问，“怎么了？” 　　“被老二拉黑了。”周翊无奈说，“心心，把你手机给我。” 　　江檀心递给他——也被拉黑了。 　　“……” 　　周翊揉了揉眉心。 　　江檀心收起手机，“哲玉是不是还在记你那天把他踢出群的仇？” 　　“肯定是。”周翊说，出去借手机给周哲玉打过去，没响两声就被挂了。 　　周哲玉显然在躲他们，看到跨洋电话就没接。 　　周翊最后直接给周小池发了两段语音，让他拿给周哲玉听。 　　远在大洋彼岸，天还没亮。 　　等周小池醒过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拿起手机看到爸妈回他的消息很兴奋，等听完语音：“…………” 　　他想了想，还是听话拿着手机去找小叔。 　　周哲玉今天也在父母家。 　　周小池轻车熟路找到小叔的房间，敲了一会门，听到里面朦胧的“进”之后才打开门进去。 　　周哲玉才刚醒，靠在床头偏头看他，“大清早找我，有事？” 　　“对，”周小池挠挠脑袋，“我给你听个东西。” 　　周哲玉：“？” 　　周小池点开爸爸发来的语音，振聋发聩呼啸而过：“——周老二！你怎么不好意思给我儿子说你三岁的时候栓个绳溜癞蛤蟆吓得我老婆一直哭，五岁的时候把螃蟹藏我被窝夹老子屁股？” 　　“八岁的时候拿剪刀追我三条街照着我屁股捅了三剪刀，咱妈让你给我消毒你狗日的给我拿烈酒？” 　　“二十三岁的时候拿巴豆掺在黄豆里做豆瓣酱漂洋过海送我还美名其曰让我享受家乡的味道——” 　　“现在你还倒反天罡造谣说老子从小就欺负你——” 　　“我告诉你周老二，你要是再敢跟我儿子胡说八道，等老子和心心度完蜜月回来不把你嘴撕烂脖子拧成中国结我他爹的不姓周！” 　　尾音掷地有声，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死寂。 　　周哲玉：“……” 　　“我爸说你把他们都拉黑了，还不接跨国电话，就叫我放给你听。”周小池放完语音底气不足开溜，“哈哈小叔小懒好像在叫我我先走了，嘿嘿。” 　　他马上溜了。 　　周哲玉：“…………” 　　这小告状精。 　　周小池溜出了小叔的房间，正好被卫月容女士抓了个正着，“怎么了？” 　　“没事。”周小池心虚说。 　　卫月容女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拍卖会在晚上。 　　周小池换上小西装，和奶奶外婆他们一起进去。以周家和江家在申城的地位，周小池可以带小懒进去，所以他把小懒也稍上了。 　　小懒藏在他怀中，水润的黑眼珠胆怯又好奇四处张望，偶尔有人靠近，畏畏缩缩往周小池怀里拱。周小池就藏在四位长辈身后，跟他们包间。 　　在去包间的路上，身边忽然有人推着轮椅过来。 　　周小池转头看过去，刚好撞进秦渡那双深黑的眼睛中。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渡，愣了一秒，然后才欣喜反应过来，“你也来了呀，秦渡？” 　　“嗯。”秦渡轻轻颔首。 　　“又见面了，周小池同学。” 　　秦知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小池抬头，这才发现推着秦渡轮椅的人是他，沉思片刻选择，“秦叔叔。” 　　秦知遇：“…………” 　　他下意识摸了下脸，心说——上次不还是秦大哥么，这次怎么就变成叔叔了？ 　　卫月容和孟雁归四人也看见了秦知遇和秦渡，长辈们和秦知遇说着话，周小池想了想绕到另一边和秦渡小声聊天。 　　小懒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看着秦渡，上次它和秦渡相处过，最后还试探嗅了嗅他的手指，这会它藏在周小池怀中耸鼻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无意识摇着尾巴。 　　周小池并没有注意到，但秦渡目光却落在他怀中的小狗身上，以及……他沾了几根白色狗毛的小西装。 　　“你最近是不是上火啦？”周小池突然问。 　　秦渡抬眉看他。 　　“你眼睛和嘴唇有点干，”周小池指了指眼睛和嘴唇，得意说，“我上火的时候我妈就这么说。我还会看舌苔，你要不要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 　　秦渡看着他，周小池眼睛清澈纯真，看着他，眼底只有他的倒影。 第30章 　　周小池看着他的时候, 秦渡闻到了淡淡的香水米兰花香。 　　其实一开始周小池就注意到了秦渡眼中的血丝和嘴唇的干燥，他说自己会看舌苔也是从江檀心那里学来的。 　　他小时候，江檀心总是温柔蹲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 让他把舌头伸出来给他看看舌苔，看他有没有上火, 然后再亲亲他，夸他是个乖宝宝。 　　秦渡看了他一会, 没真的把舌头伸出来给他看, 只“嗯”了声低声说, “上火了。” 　　周小池嘿嘿笑, 小表情十分得意，“我看得真准。” 　　“嗯。” 　　秦知遇推着秦渡轮椅，一直留意他们的对话，这会忽然低头看了眼弟弟的发顶，无声笑了笑。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周小池是个阳光开朗的可爱小话痨，和路边的狗都能聊上两句，再加上心底善良，模样水灵又漂亮, 秦渡唯一愿意开口的对象。 　　秦知遇略微思考就能知道原因。 　　——他这个弟弟之前就是个隐藏的颜控，周小池估计刚好长在他审美上了。 　　于是趁那对夫妻不在, 秦知遇推弟弟倒贴来了。 　　两波人在包间门前分手, 周、江两家长辈先进了包间, 周小池和秦渡说了再见，刚要跟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秦知遇叫他，“小池。” 　　周小池转头, “？” 　　秦知遇笑着邀请，“待会可以来我们这里吗？” 　　周小池眼睛一转，考虑了两秒就笑嘻嘻答应，“好啊好啊！我等会就来！” 　　反正他们要拍的白玉海螺在最后，前面他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去秦叔叔那里说不定还能抠点爸妈年少时候的往事出来。周小池喜滋滋打着小算盘。 　　秦家兄弟俩目送周小池进包间。 　　秦知遇推着秦渡离开，突然开口，“小池很招人喜欢，是吧？” 　　这句落下的话很久才终于得到另一个人的答复，“嗯。” 　　秦知遇弯了下唇，推着他进隔壁包间，又叫人多准备果盘和点心送上来。 　　与此同时。 　　拍卖会上没有周哲玉想要的东西，这会他正沉眉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发财树前。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棵新搬来的发财树的叶子有点蔫。 　　周哲玉摸了下盆里的土——湿的。 　　“…………” 　　“老板。”总秘在身后叫他，他偏过头，对方正拿着他的手机，“您的电话。” 　　周哲玉直起身，擦干净指尖的土才拿过电话，在放在耳边之前吩咐总秘，“去看看今天清源的人有没有来过公司。” 　　清源和他们都是做日化产品的，有部分业务线重叠，都从属于周氏集团。 　　但由于两位大老板复杂的关系，两家公司经常明争暗斗，比如——今天你开水浇我发财树明天我给你貔貅屁股掏眼。 　　两家搞线下活动招吉祥物皮下的唯一要求就是打架能打过对方。 　　以至于现在他们的发财树一出问题，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清源。总秘看了眼发蔫的发财树，顿了顿，“好的。” 　　拍卖会现场。 　　周小池进包间之后就放下小懒让它自己去玩，拿过主办方放在包间里的拍品图录随手翻了两下，很快合上。 　　拍卖会还没开始，周小池转头看见小懒在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想起秦知遇的邀请，于是和长辈们说了声，叫上小懒，“小懒。” 　　小懒听到他的声音抬头，冲他摇了摇尾巴。周小池打开门对它招手，“走，宝宝，我们去找秦渡玩。” 　　小懒没听懂，但看到他招手，兴奋迈着小短腿墩墩跑到他身边，门外有人走来走去，周小池弯腰把它捞起来，带它去敲秦知遇和秦渡的包间门。 　　没敲两下门就开了。 　　周小池漂亮的笑靥出现在秦渡眼前，“哈喽秦叔叔我来了！……诶？是你啊秦渡？” 　　秦渡“嗯”了声。 　　“小池来了？”秦知遇在沙发上转头，笑眯眯朝他招手，“快进来。” 　　秦渡控制轮椅让周小池进来。 　　周小池顺手关上门，秦渡已经控制轮椅到了沙发边。 　　“小懒可以下来走走吗？”周小池问。 　　“当然可以。” 　　于是周小池放下小懒，推推它的屁股，让它到处走走，然后才迈步走到沙发边，瞧了眼落地窗外，见下面快满座，知道是快开始了。 　　周小池回头，看见秦知遇在翻图录，小懒之前没见过他，绕着他走到秦渡轮椅边探着脖子小心翼翼嗅了两下，试探趴在他的鞋上，摇了摇尾巴，“汪。” 　　小懒不知道是被周小池抱久了还是在周家的后花园打过滚，身上也沾上了花香。 　　秦渡垂眸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小池看着他们的互动，“秦渡，小懒喜欢你。” 　　秦渡没说话，周小池在沙发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小懒的头。 　　小懒被揉得吭吭叽叽，被纵容得大着胆子扒着秦渡的脚想爬上去。 　　周小池弯着眼睛抬眼看秦渡，唇红齿白，“看吧，它喜欢你。” 　　秦知遇面上在看图录，实则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权衡片刻后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好的秦叔叔。”周小池乖乖点头。 　　等秦知遇关上门出去，周小池才问，“要不要抱抱它？” 　　秦渡目光从小懒身上挪到他脸上，“好。” 　　周小池就把小懒抱起来放到他腿上，秦渡顿了顿，才把手放在小懒身上，小狗温暖软糯的体温从指尖慢慢传递到手臂，随后飞快四散到四肢百骸。 　　“是不是很软，很好摸？”周小池撑在沙发扶手上期待看着他。 　　“……是。” 　　周小池笑吟吟撑着脸，目光落在秦渡脸上。秦渡额发比他还长，几乎挡住眼睛，低头看小懒的时候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显得十分阴郁。 　　秦渡今天没穿西装，只简单穿了件黑色短T。 　　周小池看着看着，眼神忽然落到他的颈窝，看到那里有粒黑色的小痣，秦渡皮肤冷白，这粒小痣显得很明显。 　　秦渡察觉他的注视，抬头，“？” 　　“你这儿竟然有颗痣。”周小池指了指自己的颈窝示意位置，“哇，我以前都没发现。” 　　是真的没发现，后来的那些报道和视频中的秦渡没有这颗痣。 　　秦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涩，“以前？” 　　周小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以前和秦渡理解的以前不一样，含糊说，“对。你以前不是游泳嘛，还拿过奖，我看过，好厉害。” 　　“……” 　　秦渡垂眉，蓦地说，“很久没有人和我提游泳了。” 　　车祸后他伤到腰，似乎再也无法站起来，从游泳队退出来休养后，再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过‘游泳’两个字。 　　周小池认真看着他，他此时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颓靡得不像他曾经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个大魔王，想了想坐到沙发扶手上，凑到秦渡耳边小声说，“那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突然起身，打在耳廓的呼吸温热，花香似乎更浓郁了。 　　秦渡一顿，转头看他。 　　周小池正儿八经开口，“其实我会预知未来。” 　　秦渡，“……” 　　周小池撒了个小谎有点心虚，眼神飘忽了一瞬才和秦渡对视，发现距离太近了，想了想还是没拉开，和他说悄悄话，“以后你一定会重新游泳的，还会参加奥运会。” 　　“你是未来的奥运冠军，大家都叫你大魔王，现在只是你的低谷期，所以我才不避讳在你面前提这两个字。”周小池冲他眨眼睛，表情却很严肃认真，“秦渡，你要不要信我？” 　　“……” 　　“你不信我吗，秦渡？QAQ” 　　“…………” 　　周小池觑着秦渡的脸色，见他不信，换了个人，“那你知道苏空青吗？” 　　苏家大少爷。 　　秦渡“嗯”了声。 　　“他马上就要火了，”周小池煞有介事掐指一算，“而且是现象级爆火。” 　　这是真的。 　　他苏叔叔在出事前是顶流，一出道就爆红，虽然身后不乏有苏家的推动，但他确实红了，当年他出事好多粉丝都哭得肝肠寸断，后来好多年都一直有粉丝在想念他，抓着渺茫的希望祈祷他能苏醒。 　　“……” 　　秦渡看起来不知道到底信没信。 　　他虽然在圈子边缘，但多少知道苏家大少爷进娱乐圈，苏家会砸钱捧他。 　　虽然现在秦渡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但周小池还是在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长辈，拿出在爸妈面前故意装可怜撒娇卖乖的劲，牵住秦渡的衣角两眼水汪汪，“还是不信吗？真的吗？你真的不要相信我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骗你是小狗！真的！QAQ” 　　“……”秦渡放在小狗背上的手指微蜷，“信。” 　　周小池立马喜笑颜开。 　　秦知遇抽了两支烟才回包间，开门时撞见周小池和秦渡靠得那么近，顿了顿，下意识想重新关门出去，周小池却发现了他，自然松开了秦渡的衣摆，起身和他说话，“秦叔叔，你回来了？” 　　花香远离了。 　　秦渡瞥了眼衣角，那里被拽得有点皱。 　　“嗯。”他听到秦知遇回答周小池，“拍卖会开始了吗？” 　　周小池说，“啊，开始了。我都没注意。” 　　秦知遇重新在之前的位置坐下，周小池坐下吃了会果盘，想起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开口问，“秦叔叔，你上学的时候和我爸妈熟吗？” 　　“你爸妈？” 　　“周翊和江檀心呀。”周小池早就想好了说辞，理直气壮说，“网上都说江檀心是男妈妈，我喜欢叫他妈妈，当然就叫周翊爸爸咯。”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改口叫我叔的原因吗？ 　　秦知遇试着接受，然后才回答他，“熟。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以前的事？”周小池立马星星眼坐近。 　　“以前的事？”秦知遇开始回忆，“你爸初一的时候突然迷上了非主流，穿一身破烂染了个绿毛，后来被你妈冷了两天才乖乖换回来。” 　　周小池：“？” 　　他突然想起他刚穿回来的时候穿了一身骷髅去见老妈，以为老妈会生气还打算讹老爸，没想到他妈根本没什么反应。 　　那是他第一次穿，还拍了一张当做纪念。 　　周小池调出那身打扮给秦知遇，“这样的非主流？” 　　秦知遇看了一眼评论，“差得远了。” 　　周小池：“………………” 　　从秦知遇回来之后，秦渡就再也没开口。虎口突然传来濡湿的触感，秦渡垂眉，看见是他的小狗在舔他的手。 　　*** 　　周翊和江檀心选择回程的这趟游轮没在海上停留，比来时快了一天到目的地。 　　这一天，两人都没怎么出套房，在房间里休息，上岸后两人停留了一天才飞去下一个地方。 　　J国。 　　周翊在提前订好的温泉酒店登记入住后，转身朝休息等候区走。 　　等候区正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背对前台坐着。 　　周翊绕过去。 　　江檀心没发现他回来了，长发编成侧麻花垂在身前，一身素雅温柔的新中式蚕丝立领，无名指上的婚戒和这套衣服很配。周翊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翻阅酒店提供的杂志，没注意到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纤细瓷白的手腕。 　　直到周翊站到他面前，江檀心才发现他，合拢杂志，“办好了？” 　　“办好了。”周翊手伸到他面前，“走吧。” 　　江檀心刚把手放上去准备起身，身边的人笑着问他，“这是你老公？” 　　周翊闻言看过去，是C国人面孔，显然是偶遇的国人。 　　刚才周翊不在，江檀心和她聊了两句，听到她问刚要回答，突然见周翊一本正经回答，“不是。” 　　“……” 　　路人：“啊？” 　　“我是小三。” 　　“……” 第31章 　　江檀心今天的衣服是周翊挑的, 头发也是他编的，很人妻的打扮，轮到周翊自己, 却是普普通通的运动鞋配圆领短袖和短裤，和他站在一起有点割裂。 　　衣服遮肉, 削弱了肌肉的存在感，周翊平时还会戴块表, 今天双腕干干净净, 看着倒真像被江檀心婚后耐不住寂寞包的男大。 　　估计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江檀心似笑非笑乜他一眼, 才配合他对路人女孩柔柔地笑, “拜托不要告诉我老公。” 　　女孩：“？” 　　女孩：“……” 　　周翊平时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经常是西装革履的商务形象，他这幅模样就算是经常关注金融新闻的国人看到了也会愣一下，更别提这个女孩。 　　女孩一脸茫然，江檀心临走前让她保密，她点了头, 但显然脑袋还在宕机，看着他们走了。 　　“今晚去泡温泉，好好休息休息。”周翊搂着江檀心的腰，偏在他耳边说, “老公给你深度按摩一下。” 　　江檀心点头说了个“好”。 　　周翊又问，“刚才怎么了, 她认识你老公？” 　　江檀心也在他耳边悄悄说, “因为在你来之前, 我就已经告诉她我是和老公来J国度蜜月。” 　　“那你还配合我。”周翊搂着他哧哧笑，明知故问，“这么爱我啊老婆？” 　　江檀心瞥他一眼。 　　这家温泉酒店是庄园式酒店，占地面积大, 典型的J国建筑风格，周翊订的房间有单独的汤泉，还有小庭院。 　　周翊落后了半步，看着江檀心拉开门，看清门内的情况时，扶在拉门上的手一顿。 　　房间内堆满了鲜花。 　　一丛丛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复杂纷繁铺满地面，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浓烈美艳的视觉冲击和浓郁醇厚的香气争先恐后朝门外的人扑过来。 　　江檀心被扑了满面，两秒后才迟钝转头看向周翊。 　　周翊不知何时单手捧了一大束粉玫瑰，见他回头勾了勾唇，“蜜月快乐，老婆。” 　　江檀心看着他，此时眼前捧着花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年，周翊来看他时总是捧一束含蓄淡雅的粉玫瑰。 　　后来他去了国外，有次回国回来得不太巧，天下大雨。 　　江檀心收到他回国的消息去见他的时候，他正举着伞匆匆忙忙赶来，半边身体被淋湿，递到他手中的花却被呵护得极好，花朵挂着晶莹剔透的雨露娇艳欲滴盛放。 　　江檀心抱到怀里时，似乎还碰到了周翊残留在上面的体温。 　　——他从周翊这里接过的每一束粉玫瑰，都是他隐晦的告白。 　　回忆一闪而过，等江檀心回过神时，他已经接过周翊怀中的花，低头嗅了嗅，漂亮的脸挨着娇嫩饱满的花瓣，然后才抬头看他，“蜜月快乐，老公。” 　　周翊低头亲他一口，将行李放在门后，带他进门。 　　红玫瑰铺就的地毯只留了可供两人通过的通道，在一片红中，只有江檀心怀中的是粉的。 　　“在我设想的求婚方案当中，有一种方案是我在这种环境中向你求婚。”周翊环顾左右，在身边感慨。 　　江檀心心情很好，闻言偏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狡黠，和故意装出来的无辜，“但是老公，最后你在我床上向我求婚的时候还没从我身体里拔出来。” 　　“…………”周翊一把捂住他的嘴掩耳盗铃，“嘘。” 　　江檀心虽然被手动闭麦，但两人都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周翊向江檀心求婚的时候，他们刚做完一次缓过药效。 　　还没做完一次，灰色床单就已经湿得不成样，原本铺得平整无痕的床单也皱得厉害。 　　周翊最后那几下又重又深，他很久都没缓过来，白玉似的下巴沾满水痕，压在他颈窝细细哭喘，还不让他走，只能被抱起来去客厅拿行李箱。 　　到房间打开，大大小小的锦盒摔了满床，里面装的全是戒指。 　　“你说得对，心心，”模糊的记忆中，周翊抱着他坐在床边，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套到他手上，不大不小正正好，“我想和你结婚想疯了。” 　　“你十五岁对我笑一下我都在想妈的笑这么好看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明天就要和你结婚。” 　　“你十八岁之后的每年生日，我都不想送你什么狗屁礼物，我他妈只想把戒指套你手上。” 　　周翊又打开了一个盒子，将刚才的那枚戒指从他无名指上撸下来扔床上，重新给他套上另一枚戒指，“我他妈恋爱都不想和你谈，只想和你结婚，就算是你哥也棒打不了我们这两只合法鸳鸯。” 　　“明天就跟我去领证。”周翊咬牙切齿般贴在他耳边，每一枚都给他试戴两秒，然后取下来换上另一枚，“不答应我马上吊死在你家门口。” 　　“死了也要缠着你，天天晚上变成鬼来操你。” 　　“……” 　　当时江檀心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任他揉搓。 　　但周翊真正求婚是在他们都清醒之后，单膝跪在一片狼藉的床上，将他为江檀心买的第一枚戒指郑重套到他手指上。 　　两人甚至觉都没睡就穿上衣服去领证了，领完证之后还在车上做了一次。 　　——“那个时候我看戒指，看到有好看的就买下来，每次都寻思这个好看，这个适合心心，这个心心喜欢。……真的想疯了。”周翊继续捂着江檀心的嘴，自顾自低叹，“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给你买的第一枚满意。” 　　毕竟是买的第一枚，精挑细选了许久，心意和意义都不一样。 　　江檀心顺势靠在他怀中，手指放在他无名指上，两枚婚戒轻轻挨在一起。 　　周翊最开始买的戒指是一对，但他们现在戴在手上的婚戒不是他最开始买的那对，而是他们领证之后一起去重新选的另一对。 　　最开始的那对戒指，江檀心还能戴上，但周翊戴不上了。 　　“本来想好好选个时候正式一点求婚，结果你当时那么辣。自己吃了药，不答应和你做爱还动手。……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么辣，”周翊低声说，“你当时抽我的第一个巴掌，我脑子都差点被你抽没了。” 　　“你打了我睡了我，还不想和我结婚？长得美还想想得美，哪有这么好的事。” 　　然后就直接求了。 　　江檀心眨眼睛，拍拍他的手腕让他放下去，“我那个时候很生气。” 　　当时身边的朋友们都知道周翊喜欢他但从来不表白，却从来没人敢说什么，“江檀心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关心他冷不冷”之类的玩笑话。 　　因为除了顾忌传到江熠耳中会让他们的恋爱史还没开始就夭折，还有这种拿江檀心开玩笑的浑话只要让周翊听见，他的拳头就到这人脸上了。 　　直到江檀心真的脱了站在他面前。 　　“我一直在等你表白，但你一直没有，我不想再等了。我吃了药，结果你那个时候还想拒绝我，”江檀心看着他说，“我没忍住。” 　　周翊亲他手心，“老公都被你抽设了，真的爽到了。” 　　江檀心蜷起手指摸摸他的鼻梁，然后又说，“当时我问你要不要和我做爱，其实下一句我想说……” 　　“什么？” 　　“我很会舔，你要不要来试试？” 　　周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捡到彩蛋，低骂了一声，“操。” 　　因为他们结婚后，江檀心的确很会舔。 　　江檀心弯眼睛，忽然换成单手抱花，低下头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撸下来，抬头看着周翊。 　　他太了解周翊了，从进门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猜到他想干什么。 　　周翊对他求婚的方式不是很满意。 　　他无奈看着江檀心，“我还在想怎么让你把戒指摘下来。” 　　江檀心伸出手，眸光盈满揶揄的笑意，“心肝儿，你现在跪下去，我马上踹了老公让你上位，明天就和你二婚。” 　　周翊：“…………” 第32章 　　半个小时前浪出的子弹此刻正中周翊眉心。 　　越来越会促狭了。 　　周翊握着江檀心的手故意加重力气捏了两下, 笑骂，“小坏蛋。” 　　江檀心笑着凝眸，注视他的眸光潋滟, 粉玫瑰躺在怀中散着幽幽的香。 　　他们已经走到中央，这里留出更大的空地。在花香的簇拥下, 周翊单膝跪下去，仰头看他, 认真说, “江檀心。” 　　从小到大, 周翊叫过他全名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檀心垂眸, 轻轻“嗯”了声，等着他接下来的台词。 　　“三岁的时候，你跟你爸妈搬到我家隔壁。”周翊说，“搬来的第一天，你乖乖被你妈妈抱在怀里, 我就趴在我家前院的门栅栏上看你。” 　　“那个时候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安静可爱的弟弟，看着比我家老二讨喜多了。” 　　一直无人的邻居忽然有一天开始有工人频繁进进出出，然后没过多久就搬来了一个瘦弱漂亮的弟弟, 被年轻的女人抱在怀中，安静得过分, 只顾着低头玩手指, 连妈妈和他说话也不理不睬。 　　孟雁归在门口抱着他掉眼泪, 佣人和心理陪护老师小心翼翼哄着母子俩说话。 　　三岁的周翊趴在不远处的栅栏上偏头看着弱不禁风的江檀心，想起家里妈妈养的小公主。 　　他们家小公主还是只幼猫的时候也是瘦瘦小小、病恹恹的，后来没养一段时间就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了。 　　那么脆弱的小猫都能被他养得这么健康活泼，于是周翊开始频繁往邻居家跑。 　　心理陪护老师陪江檀心玩玩具, 引导他说话，他照葫芦画瓢；孟雁归中午拍着江檀心的身体哄睡，他也像模像样学会了唱摇篮曲，裹着小被子爬上江檀心的小床，硬要给他拍睡。 　　他说，“宝宝，你的床好可爱啊。哇塞，比我的床可爱多了。” 　　他说，“宝宝，我可以叫你心心吗？他们都叫你心心，我也要叫。” 　　他说，“心心，你长得好可爱，手小小的，脚也小小的，都好可爱。我可以亲一下你的脸吗？” 　　他说，“心心，你名字也这么可爱，和我家小公主一样。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说，“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 　　他说，“心心，你怎么不理我？” 　　江檀心不理他，他一个人也能讲一天，硬生生在江檀心封闭的世界撕开一条缝隙，在里面横冲直闯。 　　以至于不到两个月，江檀心就习惯了他在身边聒噪，再不到五个月，他就能帮他洗澡，直到江檀心慢慢变得正常，已经习惯依赖他。 　　甚至在十岁之前，比起亲哥哥江熠，江檀心更亲近他。 　　十岁那年的夏天，他第一次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独立编完了人生中的首支独舞《小池》。 　　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很多地方都不成熟，即使后来再三打磨，他也从来没有公开，只在周翊面前跳过。 　　——周翊又说，“十二岁那年我们一起去楚明源老家的果园，我和你睡一张床，结果蹭着你第一次梦遗，醒的时候我天都塌了。” 　　江檀心安静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微动。 　　十二岁，他们刚上初一。 　　江檀心和周翊上学都是在普通公立，楚明源是他们小学认识的朋友，几个要好的朋友约好去他老家的果园玩。 　　楚明源老家就在申城郊区附近，依山而建的自建小别墅。 　　前面的小庭院里，楚爸和楚妈把柯基当鸡养，养了许多只，个个矮墩墩胖乎乎，老是打架，从小庭院打到果园。 　　众人以为去果园是单纯的玩，没想到被楚明源诓骗当了两天苦力。 　　最后一天中午，几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差点累死在果园，只有江檀心的活全被周翊揽了，跟朵出淤泥不染的莲花似的，亭亭立在他们中间。 　　中午吃完饭，他不去睡午觉，在庭院里逗狗，被柯基围在中间撒娇，没多久几只柯基就争风吃醋打起来，庭院里狗毛乱飞。 　　周翊冲完澡就穿条裤衩趿着人字拖下来把狗分开关进笼子，抓人上去睡觉。 　　那个时候江檀心都还有点小时候自闭倾向的影响，不太爱说话，乖乖被他搂在怀里陪他睡午觉。 　　周翊十二岁就开始抽条了，比一般男孩都高，但还没梦遗过，没有‘性’的概念，心安理得从身后搂着江檀心，贴得严丝合缝，等他被陌生的快感弄醒时已经晚了。 　　他低喘着睁眼，看见自己紧紧搂着江檀心，在他髀罅间挺腰。 　　江檀心短裤的裤管被蹭得往上面卷，腿上白皙皮肤被粗糙的布料磨得发红，他被磨得很不舒服，要醒不醒地皱着眉，脖颈是粉的，脸蛋也红扑扑，张着嘴呼吸，唇舌格外水红。 　　周翊看清他腿间蹭出来的水痕后，直接连滚带爬从床上摔下去，怂了好几天没敢和他见面。 　　那个时候江檀心没醒，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周翊躲了他几天之后，突然改头换面染了一头绿毛来见他。 　　“从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对你感情不一样。”周翊执着江檀心的手，非常认真，“我们三岁就认识了，到现在已经二十年。我从十二岁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刚好十二年。” 　　“我喜欢你。”他低头亲了亲江檀心的手背，“我爱你，心心。”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像在表白，不像在求婚。 　　江檀心轻轻歪头，目光打量今天格外青春男大的周翊，心间一动，却没说话，继续等他下面的话。 　　“所以，”周翊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素戒，举到江檀心面前，“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江檀心认出是周翊十八岁那年给他买的那一枚戒指。 　　他没立即答应，而是问，“不先谈恋爱吗？” 　　“结婚是为了更好和你恋爱。”周翊坦然自若，“而且我个人比较喜欢先婚后爱。愿意吗，心心？” 　　江檀心低眉微微一笑，动了动手指，示意他把戒指给自己戴上，“我愿意，翊哥。” 　　他的无名指已经烙上了浅浅一圈白痕，另一只掌心藏着的婚戒价值也远远超过这枚单调低廉的素戒。周翊扶着他的中指，将素戒推到他的指根。 　　素戒沾上了汗湿的体温。 　　江檀心看着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接吻？” 　　“是。”周翊站起身，还没站稳江檀心就将唇舌送了上来。 　　周翊接住他，脚步纷乱间踩到好几束玫瑰，饱满娇嫩的花瓣被踩出鲜红艳丽的蜜汁。 　　“我也爱你，老公。” 　　江檀心说，周翊一把抱起他往房间的方向走，唇舌刚分开又狂乱黏上去。 　　脚步急切凌乱。 　　“十二岁的时候你应该叫醒我。”江檀心单手搂着他脖颈，将他的手放在臀部，舔他的唇角，边轻声说，“这样的话，我十八岁的时候就会被老公催得好熟。” 　　“…………”周翊收紧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放在床上，却不小心和他一起栽倒在床上，手臂险而又险撑在他耳边才没压下去。 　　刚才吻得太急，两个人这会呼吸的起伏都很剧烈。 　　周翊缓了一会，眸底欲色很明显，“先洗澡，然后去泡汤，还是先做了再洗？” 　　江檀心吞咽了喉咙，“把我衣服脱了，老公。” 　　周翊低头咬了下他的嘴唇，才帮他解衣领的盘扣。盘扣有点紧，周翊费了一会才解完，刚拉开两边，准备抬起他的肩膀脱下来时，动作猛地一顿。 　　——江檀心的下腹出现了一枚鲜红的淫纹，正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是什么，心心？”周翊定定看了会，按上去的力道有点重，抬眸看向江檀心，“早上我给你穿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当时说好了他去买，周翊记得他现在还没买回来。 　　“当然是因为……”江檀心愉快笑了两下，带动小腹轻轻抖动，轻声说，“它是可以变色的呀，笨蛋老公。” 第33章 　　——温感的。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 周翊手指依旧按在他的小腹，正好戳在中间的桃心图案上。 　　那块皮肤光滑得发腻，正发着惊人的热度, 几乎烫手。 　　随着他体温的升高，魅魔印记的颜色越来越鲜艳, 仿佛它真扎根在他雪白的皮肉里，随着他情动逐渐浮现。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 周翊一下按得有点重。 　　江檀心没料到他会突然加重力度, 低哼了一声, 被压得小腹下陷着抖了两下, 眸光却十分愉悦，“看够了吗，老公？” 　　“你昨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周翊想起昨天出发前江檀心曾经独自出过一次门，放轻手指, 指腹轻贴着他的皮肤划到淫纹上方的尖角，如同描绘一般。 　　“老公太慢了，我就自己去了。” 　　周翊掌心压在淫纹上，“那你知道这款淫纹是什么意思？” 　　江檀心很轻柔地笑起来, “知道呀。” 　　淫纹有很多种，他挑的这款中间是三颗套起来的桃心形状, 最里面的那颗是黑色实心, 周围有三颗小蝌蚪在朝它游过去。 　　——这个图案代表, 这只魅魔有主人。 　　他只会接受主人的浇灌。 　　周翊鼻腔里滑出一丝轻笑，俯身亲了下淫纹中间的实心桃心，左臂穿过他身后扶江檀心抬起身，将他的肩膀从衣服里剥出来, 贴在他耳畔轻语，“寡廉鲜耻的小骚猫。” 　　江檀心在他耳边笑，“那你不喜欢吗？” 　　“爱死了。” 　　两个人又开始接吻。 　　江檀心被他抱起来，跪坐着骑在他身上，素白手指扶着他结实的手臂，掌心感受到薄薄布料下的体温。他睁开眼看着周翊，被他含着下唇缠缠绵绵吮。 　　周翊也睁着眼看他。 　　他亲手给江檀心编的侧麻花此时已经被他们蹂躏得有些凌乱，耳边发丝松垮，微微鼓了起来。 　　“坐老公脸上来。”他抚了下江檀心耳边的发丝，将他的衣裤一起丢下床，和他接着吻倒在床上，然后拍他屁股，“老公给你舔。” 　　*** 　　白玉海螺在拍下来的第二天就被主办方亲自送来了周家。 　　周小池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它的细节，没觉得有什么新奇，在主办方送过来后他只过来看了两眼就没看了。 　　从拍卖会后，他和秦渡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前两人还只是偶尔聊微信，现在在教室也能聊两句了。 　　周小池对他有天然的好感，但是他心很大，还要装很多东西，比如爸妈，比如小懒，比如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比如小叔和舅舅，比如古典舞，比如朋友，比如这个时代对他新奇的一切，心被分成一瓣一瓣的，每一片都很重要，留给秦渡的空间不大。 　　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狗好像天生就和每个人都处得来，朋友很多，导致总是有人来找他说话。 　　于是就像他当时来崇英还会特意找秦渡身影，结果没多久就被完全转移了注意力一样，他很快就将秦渡忘在脑后。 　　等到安静下来，周小池的目光才会重新放在沉默、不合群的秦渡身上，于是他的快乐和热情也会开始向他辐射。 　　周二，申城天气不好，从中午就开始下雨，下午三点的时候时已经是暴雨，天气预报显示这场雨会下到晚上。 　　这两天他都轮流住在爷爷和外公家，非常端水。现在路况不好，周小池就给几位长辈说了一声，没让司机来接，申请了住校。 　　申请住校的人不少，晚上的社团活动也取消了，三点放学后，学生们都往宿舍走。 　　周小池耽搁了一会，就让其他人先走，等他收拾完之后抬起头，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和秦渡两个人。 　　见秦渡正看着他，周小池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笑嘻嘻说，“你还不走啊秦渡，是在等我吗？” 　　没想到秦渡“嗯”了声。 　　“诶？”周小池真的有点意外了，站起身说，“那我们一起走吧。” 　　保镖在外面等他们，撑伞送他们去宿舍。 　　这还是周小池入学后第一次正式住宿舍。 　　在这之前，家里的保姆就来收拾过宿舍，填满了衣柜，床上用品也都是从家里带来，还有江檀心用惯了的那款香氛的残余。 　　雨下得太大，周小池还是不可避免淋湿了，鞋也进水了，跟个落汤小狗似的，进门就滚进了浴室洗澡，然后神清气爽穿着睡衣在洗衣机前沉思。 　　研究了半天。 　　……不会用。 　　周小池泪流满面。 　　秦渡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想了想，去敲他的门。 　　敲了好一会门才开，保镖侧身让出身后的秦渡。 　　之前的轮椅已经湿透了，但秦渡的房间有备用的。此时，他换了轮椅坐，衣服干燥，膝上放着一条毛巾，头发倒有些湿漉。 　　他看着门外的周小池，“有事？” 　　“你会用洗衣机吗？”周小池问他，“你要是会就太好啦！不会的话我就去找他们问问。” 　　“……会。”秦渡一顿，轻轻点头，驱动轮椅跟周小池去他的宿舍。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长这么大，连十几年后的洗衣机都不会用，更别提十几年前的老古董，他唯一会的就是打开盖子，把脏衣服放进去，就这样小时候还会被家人夸。 　　周小池刚才翻箱倒柜一通找衣服，这会衣柜大开，床上的衣服堆着小山堆。 　　房间内淡淡的香氛不是香水米兰的味道。 　　秦渡很快挪开目光。 　　洗衣机就是普通的洗衣机，不过按钮太多，周小池看不懂。 　　他看着秦渡操纵洗衣机，原本复杂的按钮在秦渡手里变得十分简单，不到十秒洗衣机就开始启动。 　　“衣服会自动烘干。”秦渡转头看向周小池。 　　周小池头发没怎么吹干，弯腰撑着膝盖看着洗衣机，微润发尾搭在脖颈，睡衣领口下滑，露出脖颈下方漂亮小巧的锁骨窝。 　　这会听到他说话，他偏头看过来，眼底漾出明媚的笑意，嘴很甜，“嗯嗯，谢谢你呀秦渡。要不是你，我今天都没办法洗衣服了。” 　　明明刚才还在说要去找其他人帮忙，结果转头就能甜言蜜语。 　　“不用。”秦渡很快敛眉。 　　外面晰晰哗哗下着暴雨，黑压压的天色宛如傍晚。 　　“听说你前两天喝了冰咖啡。”许如朝手中的姜汤热气袅袅，似笑非笑看着江熠，“今天还淋雨。怎么，大少爷是想让亲弟弟提前结束蜜月回来？” 　　这里是江檀心送给江熠的住处，位于申城最繁华地带，地理位置临江，抬头就能看见申城的标志性建筑。从江家搬出来后，江熠经常在这里落脚。 　　“闭嘴。”江熠背对着他慢条斯理穿上衬衫，肤色惨白，音色冷淡，“少在他面前多嘴。” 　　“那不行啊。”许如朝轻笑着说，“亲哥哥死了，做弟弟的就算是新婚燕尔，那也得回来吧？” 　　江熠转身冷淡剜着他，“你要是只会说这些，就早点收拾东西滚蛋。” 　　许如朝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料理江熠的身体，从D国留学回来工作的时候身上已经有超过二十年从业经验。 　　“谁说我只会说这些。”许如朝把姜汤放在他面前，“我还会说‘这点小病还用得着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小姐，你是第一个留在我们少爷床上过夜的人’。” 　　“滚。”江熠冷冷抛下一个字，起身就走，没看姜汤一眼。 　　“你说，要是让小少爷知道了表面不干预他和老公度蜜月的哥哥——”许如朝不慌不忙拖着音调，看着江熠身影一顿，“——其实背地里破防到扎他老公的小人。他会怎么想呢？” 　　许如朝比江家和周家几个孩子都年长，但当年江熠被传出死弟控的导火索他也有所耳闻。 　　那年，江檀心才上初一，身边不少同龄人都已经情窦初开。 　　作为校园明星，江檀心却并非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他内敛，温柔漂亮，拒绝别人总是很为难，因此就算周翊和他形影不离，暗恋他的男同学也还是一抓一大把。 　　那个时候，江檀心每天能收到一摞情书和礼物。 　　但没过多久，他收到的礼物和情书都断崖式消失了。 　　因为给他送过情书的人都以各种方式退学。 　　甚至还有人曾经亲眼目睹，江熠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将弟弟最张扬的那个追求者打得半死。 　　周翊收到消息赶过去时，江熠惨白的脸上溅了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张与江檀心相似的漂亮面容癫狂又恶毒。 　　他两根拇指正叩在那个男孩的眼球上缓缓用力，嗓音兴奋得几乎变调，“你也敢肖想我弟弟……你竟然敢骚扰他……哈……” 　　要不是周翊及时分开他们，恐怕当时的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那个追求者并不无辜，江檀心手机收到不少他性骚扰的短信。 　　——那些短信还没来得及被江檀心看见，反而先被江熠发现了。 　　但没过多久，江熠还是被所有人瞒着江檀心送去接受心理治疗。 　　后来江熠虽然收敛许多，但整个少年时期，他就像一条藏在江檀心影子里的毒蛇，阴森诡谲吐着蛇信，不眠不休监视着任何意图觊觎他的人。 　　江熠猛地转头，看见被许如朝拿在手里，贴着周翊照片的小人，眉目阴沉，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来，“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第34章 　　没有江檀心在身边的江熠向来恣睢乖张, 毫不掩饰他对任何人的恶意，美丽却致命。此时，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落在许如朝手腕上, 刺骨的阴冷。 　　江熠看弟弟身边男人最纯恨的时候还研究过法典。 　　许如朝再清楚不过，只要江熠想, 他有的是办法处理他在他房间里乱动的手。 　　人偶是死的，他也可以是。 　　还没动手, 一切都因为——怕弟弟知道。 　　弟弟会生气。 　　弟弟会担心。 　　弟弟会难过。 　　弟弟会失望。 　　幸好江檀心也足够在乎江熠, 江熠也没偏执到要霸占弟弟一切情绪。 　　即使被这么看着, 许如朝依旧冷静, 他没回答江熠，而是说，“要是这个东西能奏效的话，那小少爷每年给你请的健康符早就灵验，而你也不需要我了, 大少爷。” 　　“不过虽然不能灵验，”他把玩着小小人偶，轻笑后喃喃，“但小少爷看到它会很伤心吧。” 　　黑色人偶身上扎了几根针, 贴在人偶头上的照片只裁了头部，一身正装的男人一脸喜气洋洋, 显然正在经历什么喜事, 而许如朝恰好见过这张照片。 　　——在江檀心和周翊的婚礼上。 　　江檀心和周翊结婚了几个月, 但江熠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接受弟弟和狗男人结婚的事实，却又无法真的像少年时期对待弟弟的追求者那样对待周翊。 　　也难怪在他们领证之前，所有人都从来没听说过任何苗头。在此之前，甚至还有不少清楚周翊喜欢江檀心的人都在猜测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 　　因为不管周翊怎么努力, 死弟控永远都不会接受。 　　这一点，恐怕江檀心比谁都清楚。 　　许如朝心想。 　　咚—— 　　沉重的声音唤回许如朝的思绪。江熠折回来喝了姜汤，碗底砸在茶几上发出剧烈一声，劈手夺走他手中的东西，“滚出去。” 　　“……” 　　许如朝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想起前段时间江檀心找他做的检查，怜悯心想：大少爷破防的点恐怕又要多一个了。 　　热气袅袅，一团一团晕湿空气。 　　周翊忽然感觉手下的腰部轻颤，抬眼看见江檀心趴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檀心打喷嚏是那种压着嗓子，动静尽量压得很低的类型，悄悄地打，要是周围动静大点甚至发现不了。 　　三岁的时候，周翊曾经有个很特别的、不为人知的爱好。 　　他喜欢看江檀心打喷嚏。 　　因为他觉得江檀心打喷嚏也跟他们家小公主一样，悄悄的，小小的，打完还要懵两秒的样子特别可爱。 　　小时候的江檀心特别烦他的那段时间，还有部分原因是他总会拿东西来戳他鼻子，还要拿相机把他打喷嚏的样子拍下来，说要留作纪念，以后长大了也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心心。 　　结果现在那些视频还真的存在他U盘中，时不时还会被翻出来回味。 　　周翊看见江檀心打完喷嚏还偷偷揉了揉鼻子，然后瓷白的下巴重新压在手臂上，又恹恹打了个哈欠。 　　可爱得和刚才骑在他脸上说喜欢老公舌头，捧着小腹说要被老公灌满，要变成流心心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翊被他这会的可爱弄得心颤，无声笑了两下。 　　江檀心感觉腰间的按摩停了，微微撑起身，回头看他，嗓音有点哑，“怎么了？” 　　“没事。”周翊按下心颤，若无其事在他后腰按了两下，“冷？要不要盖一下？” 　　汤池温度高，又是相对封闭的空间，酒店的服务员来送了东西就离开了，江檀心裸身趴他面前，雪白软腻的臀尖胡乱叠着几枚新鲜的吻痕。 　　“不冷。”江檀心重新趴下去，四肢百骸都残留着激烈情事后的酥软，身上没什么力气，被他按得舒服到眯起了眼，眉眼之间透着倦意。 　　大概是几天没做，刚才又做得太激烈，周翊按摩又实在舒服，他现在感觉特别困乏，说话时声音也软绵绵的，“老公，想吃东西。” 　　“饿了？等着。”周翊将毛巾盖在他后背，起身去拿了点心回来，喂到他嘴边，看他吃了，捏走他嘴角边的碎屑，“刚才煮了温泉蛋，要不要吃一个？” 　　其实不饿，就是有点馋了。 　　江檀心没告诉周翊，点了下头，“好。” 　　温泉蛋这个时候煮得刚刚好。但周翊拿过来之后，江檀心看了一眼，又皱着鼻翼别开了头，拿后脑勺对着周翊，显出抗拒。 　　周翊莫名感觉他今天有点娇，蹲在他面前，拨开他湿润的碎发，低头用力亲了他额角一口，嘬出响亮一声，“怎么了？” 　　江檀心洗过头发，吹干后又被汤池的潮热蒸得有点湿。周翊亲他他也没动，埋在臂弯闷闷地说，“有点腥，不想吃。” 　　“？”周翊觉得奇怪，送到鼻前闻了两下，又尝了一口，是正常的味道，转而重新送到他嘴边，哄他，“老公尝了，不腥。吃一口？” 　　于是江檀心凑过来细细闻了闻，勉强咬了一口，吃到嘴里还算好，但多的就不愿意吃了。他牵着周翊的手放到小腹，有些难受皱着眉，“你摸摸。” 　　周翊掌心的温度熨着他的小腹，“怎么了？” 　　“感觉有点涨。”江檀心翻了个身平躺将小腹露了出来，那里从周翊抽出来之后就隐隐有坠胀感，不算很难受，但也不太舒服。 　　情热褪去有一会了，但估计是在汤池边，温度高，江檀心小腹上的淫纹还是鲜亮的，尤其中间那颗实心，活色生香透着吃饱喝足的餍足。 　　周翊在他小腹摸了两把，感觉他下腹的位置比平时要软一点，他在浅浅鼓起的弧度上摩挲了一会，思索了片刻，问，“你今天好像比之前要敏感一些？” 　　那天在海岛上玩过之后，这两天他们都在路上没做。 　　今天到他高潮的时候，周翊舌头被他夹得痛，这还是除了第一次被他舔敏感成这样。 　　“嗯？”江檀心自己倒没什么感觉，看着周翊回忆了一会，“有吗？” 　　周翊也看着他，“……” 　　“心心。”他缓慢地咬字。 　　江檀心心跳蓦地变得有点快，他的手覆在周翊的手背一起放在自己小腹，略微有些紧张，安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不是怀孕了？” 第35章 　　周翊话音刚落, 江檀心耳边的心跳声很鼓噪，困意被完全驱逐。他下意识抓紧周翊的手，犹豫片刻说, “……我不知道。” 　　未来的他们没有告诉儿子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儿子穿越回来没有带给他们准确的时间, 他们也无法推算出来。 　　江檀心现在的身体还看不出来是否有孕，他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现在只是根据周翊的直觉和猜测。 　　周翊的猜测, 也只是基于知道他会在这段时间内怀孕这个事实。 　　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太敏感, 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始朝这个方向怀疑。 　　周翊垂眸看向江檀心有些忐忑的眼睛, 低头安抚般用唇挨着他的眼尾蹭了两下，“我现在去买根验孕棒给你测测？” 　　江檀心眨了下眼睛，纤长细卷的眼睫扫过他的唇角，说，“好。” 　　周翊亲了一下他的眼睛才站起身, 江檀心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到门外，直到他拉上门。 　　门外安静了许久。 　　江檀心掌心才重新放在小腹，那里依旧隐隐坠胀。 　　他皱了下眉，莫名感觉有点心慌, 似乎是潜伏在平静之下的负面情绪终于开始渐渐浮出水面，现出端倪。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怀孕, 也轻松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么久以来一直很期待小孩的到来, 但当这个事实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了不安和心慌。 　　好奇怪。 　　“……” 　　江檀心闭上眼，肺腑沉出一口浊气，双手叠在腹前, 将所有情绪都驱逐出脑海，放空了一会。 　　他原本只是想躺着等周翊回来，但周围环境太安静了，等周翊从药妆店买完验孕棒回来，他已经快睡着了。 　　周翊没有叫醒他，只是摸了下他的额头。 　　江檀心却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睁开眼睛看他。 　　“困了？”周翊嗓音很低，“那睡一觉再测？” 　　江檀心摇了下头，撑着坐起来，拿过他手里的验孕棒拆开包装，周翊给他裹上浴袍，陪他去洗手间，拿着说明书看了半天，勉强看懂了步骤，教江檀心验。 　　验完等了几分钟，江檀心才低头看验孕棒，两秒后递给周翊。 　　——一条杠。 　　未孕。 　　“是不是测不出来？”周翊抬头，看见江檀心正看着他。 　　“不知道。”江檀心说，他虽然能生，但到底和女性的身体结构不一样，并不清楚验孕棒是否能测出他怀孕。 　　“可能是太小了，还测不出来。”周翊将小小的验孕棒扔进垃圾桶，“明天早上再测一次，不急。” 　　他们会在J国停留三天，接下来还有几个行程，但最后的行程到现在没定下来。 　　十八岁的时候，两人和其他几个人自驾游去过藏区的一个小镇，原本他们最初的打算是再回去看看，却又不得不考虑江檀心会怀孕，去不了海拔太高的地方，也受不了折腾，因此这个行程一直待定。 　　在度蜜月之前，周翊就同江檀心商量过，如果确定他怀孕，他们就提前结束蜜月回申城。 　　“好。”江檀心额头贴着周翊的肩，说不上心里的情绪。 　　周翊摸着他后脑勺，将他压在自己怀中，拢着他的长发，侧过脸压在他头顶蹭了两下，笑声牵动胸膛震动，“心慌？” 　　江檀心良久才“嗯”了声。 　　“之前不是还那么大胆么，夹那么紧，不把你操到怀孕就不准老公出来，真可能怀了反而开始心慌了？”周翊故意逗他，从他的头发抚到耳垂，捏了两下，又亲他的头发，黏黏糊糊哄了好一会，“别怕，老公在呢。老公以后跪着伺候你。” 　　江檀心闭着眼缓了缓，又“嗯”了声。 　　“肚子还难受吗？”周翊问他。 　　“比刚才好点。”江檀心情绪也稍微好转，睁开眼想了想，片刻轻弯起唇角，“但，肚子难受也有可能是被老公顶的。” 　　聊天跨度太大，周翊刚还在安抚他，“？” 　　“因为你太长了。”江檀心轻声抱怨，“之前好几次老公出来了好久，我都感觉还有东西在里面，肚皮也会酸好久，就像现在这样，酸酸涨涨的。” 　　周翊，“……” 　　江檀心抬头看他表情，眸底终于浮现些许轻快，情绪也高涨了一些，手刚要滑下去就被一把拽住。 　　“老实点。”周翊故作严肃把他手牵上来，随后亲了一口，“再这样纵欲下去，你还没怀上，老公就要先秃噜皮了。” 　　哈哈。 　　江檀心靠在他怀里笑。 　　见他情绪确实比刚才好点，周翊才松口气，捏捏他的指腹，等他笑够了才问，“还想泡温泉吗？” 　　“不泡了。”江檀心摇了下头，虽然没测出来，但他还是不太想泡，除了下意识想避开之外，也是真的困了，“想睡觉。你去泡吧，老公。” 　　“那我先陪你睡会。” 　　床上一片糟，两人去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榻榻米，有点矮，江檀心不认床，但也有点不习惯，好一会才睡着。 　　周翊等他睡着了之后才起来，拉上门之后站在门前思索片刻，摸出手机，给周小池发了条消息。 　　周翊：小登。 　　国内现在天还没黑，周小池秒回：干嘛老登！！！/抓狂 　　周小池：^O^ 　　周小池：是不是想我了？ 　　周小池：？ 　　周小池：人呢老登？ 　　还在。 　　周翊心说，神色如常收起手机，却也没真的丢下江檀心去泡汤，转身回了房间，重新在他身边躺下。 　　睡梦中的江檀心并没有察觉他的离开，还保持着他走的时候姿势，周翊刚躺下来，他就下意识往他怀里钻，睡容恬静，微微泛着粉润，如同摆在榻榻米边的粉玫瑰娇嫩的花瓣。 　　周翊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吻，刚让他躺在臂弯，准备闭眼，身体突然一顿，掀开薄被看了眼江檀心在睡梦中无意识抓住他几巴的手。 　　“……” 　　太可爱了宝宝。 　　周翊想笑又怕吵醒他，忍了一会最后无声吐出一口气，将他搂得更紧，挨着他的头睡了。 　　江檀心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一觉睡到了次日早上九点。 　　还没睁眼，感觉手心的重量有些沉，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已经习惯性顺了两下，直到他听见周翊在耳边抽气，江檀心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睡意，他抬头看了眼周翊。 　　周翊依旧闭着眼，要醒不醒的模样。 　　江檀心看着他思索了片刻，往下面钻。 　　周翊彻底醒了，低头看下去。 　　江檀心从下至上看着他，眼睛有些无辜，故意当着他的面沉甸甸拍着舌面，眉心却不自觉皱起。 　　“……”周翊抽着气将他提上来趴身上。 　　“放心老公，我帮你检查过了，还没秃噜皮。”江檀心趴在他耳边笑着说，“要不要我继续哄哄它？它好像很喜欢。” 　　周翊忍了好一会，拍了下他的腰，还惦记着他怀孕的事，“先去验孕。” 　　早上的测验结果会更准一点。 　　但当江檀心把验孕棒递给周翊的时候。 　　上面依旧显示——单杠。 　　未孕。 第36章 　　乌龙吗？ 　　周翊身上只套了条灰色运动裤, 靠在一边看验孕棒，时不时瞧一眼江檀心小腹。 　　江檀心在洗漱，眉心一直皱着。 　　“怎么了？”周翊注意到他皱眉, 放下验孕棒，手臂横过他的后腰贴上去, 摸他眉心，“怎么了, 一直皱着眉？是不是在偷偷嫌老公没用？” 　　倒不是这个。 　　江檀心吐出泡沫后才问他, “你昨天吃生鱼片了？” 　　他的东西, 刚入口还算勉强可以容忍, 但现在他越来越觉得有点难以忍受，刷完牙嘴里似乎都还有那股味道残留。 　　比之前难吃。 　　周翊有些不明所以，“？” 　　“感觉比之前腥。” 　　周翊反应过来后觉得冤枉，“没吃啊，我和你不是一块儿吃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昨天两人落地后就直接来了酒店, 做完后叫人送的晚餐过来，是J国的料理，但其中没有生鱼片。 　　江檀心还是皱着眉，狐疑看着他。 　　周翊低头看他, “是不是太久没吃，一时接受不了了？” 　　“不知道。” 　　江檀心放下牙刷, 皱着眉一脸难受走了。 　　“……” 　　吃是他自己要吃的, 昨天晚上还硬要抓着睡觉, 刚才要是真让他一直口下去那还得了，周翊在心中笑，站了一会也跟着出去了。 　　江檀心出去之后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边解锁手机, 看见周小池昨天晚上找他告状，说爸爸找他之后又不搭理他。 　　除了这个，这两天周小池都在聊天框里喋喋不休他们在国内的动态。 　　什么小懒在奶奶心爱的花丛中打滚，被奶奶发现拎起来教训了一顿，身上的白毛都是殷红的花汁，十分可怜。 　　又比如小叔公司里的发财树死了，于是找人把爸爸公司的发财树摇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变成散财树也死了。 　　江檀心看完的时候水也喝了半杯，终于感觉唇舌间的味道消失，正好周翊过来，江檀心把杯子给他。 　　周翊顺手接过，站在不远处打电话叫酒店送早餐，很快收了手机朝他过来。 　　江檀心边回周小池，见他打完电话过来，告诉他，“小池说你们公司的发财树死了。” 　　“老二让人干的吧。”周翊哼笑一声，意料之中的事。 　　“？”江檀心转头看他。 　　周翊在他耳边笑，“他公司那棵发财树是我让人干的。” 　　“……” 　　国内和J国的时差差得不多，周小池已经在教室上课了，但江檀心的消息刚发过去，他刚好看到，偷偷回他：妈妈早上好~！！^O^ 　　周小池：国内今天雨停了。 　　周小池：想你QAQ 　　周小池又问：爸爸昨天晚上是什么意思？ 　　看着屏幕的周翊微扬起眉梢，下意识看向江檀心。 　　江檀心没看他，侧颜柔静，耐心回了周小池后，才放下手机看过来，话还没问出口，周翊却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是想验证一下。” 　　“验证出来了吗？”江檀心问他。 　　周翊牵着他的手放在膝上，玩了会他的手指，才遗憾开口，“没有。” 　　不管是江檀心是否已经怀孕，还是他怀孕后周小池会不会立即回去，答案都在今天早上验孕棒显示未孕时变成了未知。 　　酒店很快派人送了早餐过来，按照周翊的安排，送了几颗白煮蛋，江檀心只挑了蛋白勉强吃了，剩下部分都让给了周翊。 　　结果早餐没吃多少，倒吃了不少饭后水果，酒店送来的蓝西梅都进了他肚子。 　　两人只在J国停留两天，既然没怀孕，两人今天安排的行程不变。 　　*** 　　江熠身体弱，昨天淋了雨，姜汤完全驱散不了侵入体内的寒气，当晚就病倒了，幸好他的私人医生一直留在他家里看着，他刚发烧就及时吊上了水，但他恢复速度慢，第二天连工作都是在家里处理的。 　　周小池是中午知道的这件事，孟雁归女士打电话给他，她抽不出身，让他下午放学后帮她去看看舅舅，周小池考虑后爽快答应了。 　　下午五点，周小池的保姆车和秦渡的车擦过，周小池低头看孟雁归女士熬的药汤，没注意到从旁边的车投来的目光。 　　周小池知道家长都不想让江檀心为这件事分心，于是也没有告诉他。 　　等到了舅舅的住处，周小池抱着保温桶，想了想输入记忆中的密码。他舅舅所有住处的密码都是他和他妈妈的生日，一直以来从来没变过。 　　“滴”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周小池想起上次告状害舅舅挨了顿骂，有些心虚，先探了个脑袋进去，见没人，于是悄悄进去，关上了门，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反应过来他不是来做贼的，立马挺直背，理直气壮走进客厅。 　　还是没人。 　　“舅舅？”周小池叫了声，偌大的空间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于是抱着保温桶往房间的方向走。 　　房间门虚掩着，周小池以前都是直接闯进去的，但穿回来后闯了几次爸妈亲热，都有心理阴影了，抬手轻轻敲门，“舅舅？” 　　“我进来了哦。” 　　没回应。 　　周小池试探推开房门，先环顾了一圈四周，才在床上的鼓包找到人。 　　舅舅睡着了。 　　周小池走近俯身看了会。 　　江熠在睡梦中还皱着眉，柔软短发凌乱散着，脸色苍白陷在柔软床垫中，闭着眼，松垮的衣领露出一条红绳，虽然看不见吊坠，但周小池知道是什么——是他妈妈给舅舅请的健康符。 　　周小池也有，只不过是平安符，穿回来的时候没有一起带过来。 　　江熠睡着后凌厉的面容被削弱了几分攻击性，这个时候才能窥见一星半点和江檀心一脉相承的温良。 　　他妈妈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但他舅舅的温柔却只会对他妈妈发散。 　　周小池想起刚穿回来时他兴奋扑到舅舅身边想和他相认，结果却被他恨恶的眼神逼退的脚步。 　　——和他对爸妈说的舅舅不喜欢他不一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舅舅就没有因为他这张像极了江檀心的妈生脸产生任何好感，甚至极其憎恶。 　　臭舅舅。 　　周小池对着熟睡中的江熠撇了下嘴，起身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刚要出去拿碗，眼角却瞥到没关好的抽屉里有个黑色的东西，下意识伸手拿起来，看到了老爸的照片。 　　周小池瞳孔地震，连忙把东西放回去，转头却撞见他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 　　“你吓我一跳。”周小池抱怨。 　　“谁让你进来的？”江熠低冷嗓音响起，却带着几分病中的哑，冰冰凉凉缠着他的耳根。 　　“外婆让我来的。”周小池生气撇嘴，“谁让你喝冰咖啡还淋雨，你要是爱惜自己身体求我我都不来！” 　　江熠转回头没再看他，带着病态的疲倦，重新闭上眼，“出去。”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留下来。 　　周小池翻了个白眼，碗也不想给他拿，蹬蹬蹬摔门跑了。 　　一出门就开始告状。 　　先给孟雁归女士：外婆！舅舅让我滚！QAQ 　　然后给周翊：爸爸！舅舅扎你小人，还让我滚QAQ! 　　周翊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正和江檀心从当地最有名的料理店出来。见他低头看手机，江檀心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周翊揣起手机，佯装无事牵起他的手，“回酒店？” 　　“好。” 　　江檀心今天胃口不是很好，陪周翊吃饱才放下筷子，看着一直在吃，周翊却注意到他没吃多少，“要不要叫酒店送点吃的过来？” 　　江檀心点了下头，“嗯。” 　　酒店离料理店没多远，两人手牵着手，在异国街头低低说着话，慢吞吞步行回去。 　　他们套房内的玫瑰已经让酒店的人收拾走了，只有粉玫瑰剪了枝插在花瓶中放在床边，依旧养得娇艳，静谧散着幽香。 　　江檀心睡不惯榻榻米，让酒店收拾了房间之后两人又回了大床的房间。 　　天黑后依旧做爱，只不过这次很不一样。 　　周翊从身后扣着他的腰，力道很轻，也浅，软刀子磨肉般，江檀心比之前还难受，侧脸压在枕上一直夹腿，眼窝聚着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水。 　　之前他们每次都做得很激烈，包括第一次，以至于江檀心兴奋的阈值很高。 　　他想起来坐，但周翊箍着腰不让他动。 　　江檀心抠着他捧着自己腰的手，完全抠不动，扭动和挣扎被完全压制了，被软刀子磨得咬着唇低泣，汗湿的雪肩紧蹭着周翊坚硬宽阔的胸膛，想要他重一点，但周翊像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直到结束，周翊才松开他，低头吻他的眼角。 　　江檀心闭了闭眼，转身推他，力道不算轻，但也不算重，周翊顺从平躺在他面前，看他生气，还能笑着问他，“心心，怎么了？” 　　江檀心骑坐在他腰上，手掌沾了点温凉的晶亮抹到小腹的魅魔印记上，小腹浅浅的沟壑也变得滑润。 　　他脸上的汗珠掉在周翊腰腹，很快拖着湿润的尾巴滑到腰侧。 　　“老公，你是不是不行了？”江檀心抬头哀怨看着周翊，眼尾的绯红像是被刚才的软刀子逼出来的，又像是被气的，“老公，我要换老公。” 第37章 　　江檀心坐在他身上十分伤心欲绝的模样特别可爱, 周翊护着他的腰忍不住笑，“你要换哪个老公？” 　　“要我心肝儿。”江檀心抿着水红的唇幽幽看着他，下唇瓣印着刚才咬出来的牙印, “我老公阳痿早泄，我要把他踹了。” 　　“？”周翊微微撑起身, 将他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他因情热和难耐绯红娇艳的漂亮面容, 柔声哄他, “为了换老公, 也没必要咒老公这么狠吧？真萎了你以后怎么办？” 　　江檀心执着, “那我换老公。” 　　太可爱了。 　　周翊坐起来搂着他一直笑，“再来一次，心肝儿和你再来一次行不行？” 　　江檀心被他扶着腰，不知道是刚才没得到满足还是什么，腰一直颤, 像发了大水。 　　但周翊除了刚开始那两下如他所愿让他爽了一会，后来又开始像之前那样，挨着要紧的地方磨蹭，堆又堆不上去, 下也下不来。 　　“老公，”江檀心靠着他的脖颈细喘了两声, 吞咽下喉咙的水声才开口, “我要给你喂春药。” 　　他搭着周翊的肩, 湿润的腰侧如灵活的鱼尾从他双手中挣脱出来，周翊看着他动作没阻止。 　　江檀心直起身，失望从他身上跨下来，不知道想了什么, 转回身，恨恨抽了把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是真的生气了，下手不轻，带着出气的意思，因此再柔软的掌心打下来也产生了痛感，周翊闷哼了一声，看着江檀心下床捡起床边的浴袍穿上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完全不在意老公有没有被他打废。 　　“……” 　　像被惹急了挠人的猫。 　　周翊不由得发笑。 　　江檀心半晌没回来，周翊随手抓了条裤子套上，出去却看见江檀心盘膝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碟酒店之前送来的甜点，落地灯隐隐绰绰映出他披着长发的影子，身后卷翘的发尾似乎勾着没完全散去的情热。 　　晚饭他没吃多少，周翊就叫酒店送了甜点过来，但这一碟不怎么合他的口味，就单独剩下了，没想到他大半夜从他身上下来翻出来吃。 　　看见他出来，江檀心没理他。 　　周翊走到他身边也盘膝坐下，“老公差点被你抽废了。” 　　“反正也没用。”江檀心脸上潮红还没褪去，平静说，“废了就废了。” 　　“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老公，我长腿了，我自己会跑。”江檀心转头看着周翊，眸光藏在暗淡光线中幽暗，“我还有钱，耐不住寂寞我自己会包男大学生。” 　　“……” 　　“我要包两个，另一个花你的钱。”江檀心面无表情，“我会指使他们给你下药，等你睡着后，我要在你身边和他们偷情。他们会抓着我的头发草我的嘴，让我被内设之后坐你脸上。” 　　这都是他们之前玩过的play。 　　周翊咬牙半天，恨恨捏他腮帮，“小没良心的。把老公惹生气了你吃得消？” 　　“吃得消。”江檀心冷静说，“来操我。” 　　然而，周翊额角跳了两下，却只是拿过他手里的点心，亲自喂到他唇边。 　　江檀心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在低头咬住点心之前先伸了肉红的舌头，是勾引他来吃。 　　周翊盯着他的舌头，呼吸微沉。 　　他刚回国的那段时间，除了领证出了门之外，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关在家里，玩得很脏，钟爱体液交换，嘴对嘴喂水，吃对方嘴里嚼碎的果肉。 　　周翊还记得他喂江檀心吃葡萄，他刻意提前伸出舌头，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勾起舌尖卷住葡萄，温热湿润贴着他的指尖，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和现在一模一样。 　　江檀心知道刚才那一次，周翊也没有爽到。 　　周翊拿开了微微被他舌头沾湿的点心，凑过来吮住了他的舌头，吃到了残留在他舌根的些许甜味，口水也是甜津津的。 　　江檀心睁着眼看他，感觉到他的手钻进了浴袍，肉贴肉地覆在他的小腹。 　　那里刚才被他抹上去的东西已经凝成了斑。 　　但周翊只是简单贴着。 　　“老公。”江檀心握住他的手腕，和他唇舌分开之后轻轻地喘，“我记得你刚开始的时候特别喜欢用力揉我屁股。” 　　“……” 　　周翊沉默。 　　江檀心身上那点肉就长大腿和屁股上了，刚开始脱光了站他面前，勾得他眼睛都要从眼眶里弹出来贴上去，又从少年时期就开始肖想，不知道多少次在浴室抚慰自己时想的都是他，到了终于能上手的时候难免会控制不住力道，又揉又掐。 　　“我那个时候怀疑你的xp有暴力倾向。” 　　江檀心盘膝的姿势变成了跪坐，浴袍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窄深锁骨，脖颈修长脆弱，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柔弱姿态。 　　他食指勾住周翊的裤腰，指腹蹭着他的人鱼线，“回去以后你就不能这样艹我了。你现在真的想对我这么温柔吗？” 　　“Daddy。” 　　*** 　　周小池拿到了一个平板。 　　平板上显示的是另一个社交平台，只不过他拿到的账号一片空白，像是小号。周小池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翻到这个账号唯一添加的好友，点进他的动态才终于明白。 　　——这个好友是他爸爸。 　　因为他点进动态的第一条就是他妈妈的照片。 　　照片是live，背景似乎是在海边，因为周小池听到了海浪扑上沙滩的声音。黄昏。他妈妈看起来才十几岁，坐在岩石上，原本只有侧脸对着镜头，但镜头后的人叫他：“心心。” 　　“嗯？” 　　他妈妈闻声转头，琥珀色眼睛漾开清浅温柔的笑意，微风扬起他的头发，画面最后定格在他扬起唇角的那一刻。 　　周小池看了眼发布时间和文案—— 　　-2016年6月21日 18:31 　　生日快乐。 　　我将在这一刻，于你眼中永生。 　　“？” 　　江檀心的生日是每年的夏至。 　　周小池挠了挠头，心说他爸十几岁的时候原来还搞纯爱呢？这么文艺。 　　面前递过来一杯水，周小池连忙抱着ipad接过来，抬头看着秦渡说，“谢谢。” 第38章 　　周小池是从舅舅家里出来之后遇到的秦渡。 　　那个时候周小池刚告完状, 抬头看到秦渡的车停在路边，秦渡刚好开着车窗，他就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见车里只有秦渡，多嘴问了句, “你一个人吗？” 　　……然后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上了秦渡的车，还跟他一起回了秦家。 　　到了秦家之后, 秦家父母和秦知遇都不在, 但秦知遇从管家那里得知他的到来, 让管家把这个平板交给他。 　　——上次在拍卖会的包间, 秦叔叔答应了要帮他找找父母以前的照片。于是，他今天就在这个平板上看到了十六岁的江檀心。 　　就是很奇怪为什么秦叔叔把这个平板交给他的时候，还要让管家嘱托他一句不能让他爸妈知道他来秦家。 　　这有什么关联性吗？ 　　周小池觉得奇奇怪怪，又想不明白，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到脑后, 捧着水杯遗憾心想，他怎么就没穿到爸妈十几岁的时候呢？他倒要看看他爸说的唇友谊到底是怎么个唇友谊！ 　　而且他爸十几岁的时候竟然还搞纯爱！ 　　周小池还在回味刚才那张照片和文案，试着想了下老爸酸唧唧搞纯爱的模样，吓得哆嗦了一下, 差点把杯里的水晃出来，引得秦渡看了他一眼, “冷？” 　　周小池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神, “不冷。” 　　昨晚申城才下了暴雨, 结果今天高温，申城的秋老虎十几年如一日厉害。但秦家的恒温系统将整栋建筑调节到最宜人的温度，待在里面的人都感受不到一丝秋老虎的暑气，也不可能会冷。 　　这里是秦渡的房间, 秦渡也在身边，所以虽然有些意犹未尽还想继续看下去，但周小池还是放下了平板。 　　秦渡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说，“不用在意我。” 　　“……”周小池目光落在秦渡苍白寡恹的眉眼上，恍惚想起来在上秦渡的车之前，他在秦渡眉眼间看见的好像就是这种神色。 　　——他问秦渡是不是一个人，秦渡就这么抬眉看着他，眉眼安静寡俦： 　　“一直都是。” 　　他的声音很低，要不是周小池离得够近可能都听不到。 　　当时周小池听完，心情很复杂。 　　那一瞬间，周小池透过他无悲无喜的眉眼，眼前一闪而过那个受万人追捧、意气风发的奥运冠军，不免有些心疼面前的这个封闭自我，孤独的秦渡。 　　现在又是这个表情。 　　周小池最后还是摇头，“我待会儿再看。” 　　秦渡的房间很大，采光十分好，这会他们正在秦渡房间的小客厅里，并没有去更私密的空间，但这里也全都是秦渡生活过的痕迹。 　　看得出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秦家对秦渡也很好。 　　周小池突然想到陈玉蕤，那个秦家亲生的孩子，想起于梦冉说过秦家没有安排他和秦渡在一个学校，刚才也没有在别墅里见到他，有些好奇。 　　但陈家和秦家四个孩子一块儿长大，提到陈玉蕤难免会让秦渡想起双胞胎哥哥，让他想起他的创伤。周小池没犹豫多久就把好奇心抛到脑后，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外面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远处天空被镀上大片大片如火金红。 　　余晖曳长了周小池的影子，铺到秦渡轮椅前，秦渡垂眉看着脚前的影子。 　　周小池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夕阳，忽然低头，看见了一楼的游泳池。 　　池子很大，池水清澈，晚霞倒映在池面，波光粼粼。 　　周小池看着池子沉思了片刻，想到小懒还怕水，转过头看见秦渡依旧留在原地看着他，于是抬步朝他走过去。 　　他迟迟没说话，秦渡注视着他，“是不是很无趣？” 　　“什么？”周小池有些疑惑。 　　秦渡微顿，“和我待一块。” 　　“？没有啊。怎么了？”周小池脑子里很忙，根本没注意到无不无趣的，差点都没反应过来秦渡的话，说完试探握住轮椅的扶手，“我推你哦？” 　　秦渡轻轻“嗯”了声。 　　周小池推着他到落地窗前，“我刚才发现今天的晚霞还挺好看的，你看。” 　　秦渡被晚霞刺得下意识眯起眼，冷白肤色被余晖镀上一层暖色，有微微的暖意穿透恒温系统落到脸上。 　　……他许久没见过黄昏了。 　　“是不是很漂亮？” 　　周小池的声音从身旁传过来。 　　秦渡一顿，转头看见周小池盘着腿坐到他身边的空地上，微长黑发遮住小半张少年青涩稚气的脸颊。 　　周小池察觉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白皙面容被镀上了与他同样的暖色调，秦渡几乎看见了他脸颊透明的细软绒毛。 　　对上秦渡的目光，周小池杵着膝盖，撑着脸对他笑靥浅浅，“其实我挺喜欢和你待在一块的，秦渡。” 　　“而且你忘啦？我可是会预知未来诶！你那么优秀，哥哥。所以我和你待在一起不会觉得无趣哦！QvQ” 　　他叫哥哥姐姐之类的称呼叫得非常顺口，见面第一天就能叫于梦冉姐姐，这会叫秦渡在叔叔和哥哥之间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选择了哥哥。 　　现在他们是同龄人，叫叔叔太奇怪了，但是叫哥哥听起来会嘴甜一点。 　　周小池有些得意地想，小时候他爸妈就经常夸他嘴甜会哄人，从小就是块招人喜欢的小甜糕。 　　“……嗯。”秦渡看着他眼底漂亮的碎光，“没忘。” 　　…… 　　气若游丝的日光轻易被泳池水面吞噬，浅色池底在暗色的环境中显出几分深不见底的幽暗。 　　周小池看到了秦渡放起来的奖牌。 　　未来的秦渡接受采访只有奥运金牌，很少给记者展示过他之前获得过的奖牌，周小池在未来和秦渡不熟，就更没见过了。 　　本来他以为来秦渡房间就可以见到奖牌，结果悄悄观察了好久都没看到，只好赧然向秦渡表达了这个心愿。 　　周小池都做好了看不到的准备，没想到秦渡直接打开了书桌抽屉，里面随意摞起来的秦渡在大大小小比赛获得的奖牌。 　　随便拿出一块托在掌心都沉甸甸的。 　　好厉害。 　　周小池想起他爸房间里的展示柜，撇了下嘴，心说秦渡这么多奖牌都没放进展示柜，他爸倒把车钥匙和手表放进去了。 　　不明白砸钱就能买回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展示的。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周小池恋恋不舍把奖牌放回去和秦渡说话。 　　秦渡目光轻顿，随后轻轻颔首，“好。” 　　“我让司机送你。” 　　“嗯嗯。”周小池来的时候直接让司机吴叔回去了，秦家是半山别墅，而他家在海边，离秦家太远了，只能让秦家的司机送他回去。他站起身推秦渡，说起另一件事，“下个月的研学你去吗？” 　　“不确定。” 　　“我也不确定，我爸妈快回来啦，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我想和他们待在一块儿。” 　　周小池心说，他都不知道他能在这里留多久呢，当然要尽量黏着他们。蜜月把他甩开了，之后不可能还甩得掉他！ 　　“江檀心和周翊？” 　　周小池语调雀跃，“嗯！” 　　管家见他们出来，在上前帮忙和束手旁观中选择了后者，目送周小池推秦渡进了电梯。 　　周小池没看到管家，想起之前在秦渡身上见到的孤独，又说，“对了。如果你下午三点不想回家的话可以来古典舞社找我，不出意外的话我一般都在。” 　　“你想看我跳舞吗？其实我跳得没我妈好，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是能看的……！” 　　“好。” 　　两人出了电梯之后管家才姗姗来迟，听到周小池要回去，笑眯眯去安排车，临走前看着周小池的目光比几个小时前刚看到他时还慈祥。 　　等他出去，周小池才凑到秦渡耳边，“我感觉他马上就要说‘少爷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秦渡侧目看他。 　　周小池看着他疑惑，“难道不好笑吗？QAQ” 　　“好笑。” 　　“你都没笑。” 　　秦渡牵了下唇角。 　　“？”周小池从后面探头，没看到他笑，“笑了没？” 　　“嗯。” 　　“我没看到！你能不能再笑一下？” 　　“……” 　　“给我看看嘛QAQ。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这么久我还没看过你笑。……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他又撒娇。 　　秦渡只好又牵了下唇角。 　　这次周小池看到了，勉勉强强满意，没再继续缠着他，只是站直的时候瞧见他眼尾的淡红痕迹，没忍住凑近仔细看了两秒。 　　管家安排车的速度有点慢，周小池都和秦渡说了好一会话了他才过来。他推着秦渡站在台阶前，车停在面前，管家已经打开了车门。 　　“明天见。”周小池说。 　　秦渡回应他，“明天见。” 　　周小池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刚要上车，前方突然拐进来一辆迈巴赫，车灯照在几人身上。几人看过去，迈巴赫熄了车灯，秦知遇从车上下来，缓步朝他们走过来。 　　一身深色商务西装，院里灯下身形的剪影比之前周小池见到的形象要严肃深冷许多。但走近后，秦知遇脸色却称得上温和。 　　“大少爷。”管家叫了声。 　　“嗯。”秦知遇轻轻颔首，目光扫过秦渡，最后停在周小池脸上，笑着询问，“小池这就要走了？” 　　周小池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秦知遇征求他的意见，“可以吗小池？” 　　“好啊。”周小池没意见，转头又和秦渡说了声，“拜拜。我走了哦。”他走下台阶，朝迈巴赫走去，上车前还冲秦渡挥挥手。 　　秦知遇没立即跟上去，看他上了车之后才看向秦渡，目光有些似笑非笑，“花了那么多钱，请了这么多个心理医生，结果还没人家两句话管用。” 　　“难怪人家家长不愿意送过来。”他说，“啧。” 　　“……” 　　管家脸上的笑意愈深，站在秦渡轮椅边，一起目送秦知遇转身走向迈巴赫。 　　迈巴赫驶出他们的视野，见秦渡没有动作，管家没主动开口，又陪他站了许久，直到听见轮椅启动的细微动静。 　　驶出一段距离后，车内一直很安静。周小池看着车外飞快后掠的山景，心说，他怎么总感觉忘了什么。 　　但没等他想明白，秦知遇冷不丁开口，“小池和秦渡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怎么了？”周小池转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秦知遇唇角噙着淡笑，“说起来，我没想到秦渡会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 　　“为什么？” 　　“自从出事后，他没允许他以前那些朋友来过。” 　　秦知遇注视着前方路况，轻声说，“原本的少年天才，国家队重点培养的对象，结果休假的时候天降横祸，不仅亲眼目睹双胞胎哥哥惨死，自己还伤到了腰站不起来，面临几个月后恢复不了就会被国家队开除的现实，似乎注定要和泳坛告别——” 　　“他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是泳坛的潜力股新星，而他曾经是其中最优秀的。这样的落差，似乎没人能在短时间接受。” 　　“更重要的是，他哥哥的死亡。”秦知遇嗓音慢条斯理，“你爸妈有没有给你说过，秦渡和他哥哥陈延谨长得有多像？” 　　周小池摇头，他爸妈都没告诉过他秦渡的哥哥叫什么。 　　“他们俩几乎没有差别，站一块儿跟复制粘贴似的。”秦知遇说，“他俩小时候偷偷玩交换游戏到我们两家生活，我们都没有察觉。” 　　“后来秦渡参加集训，有次陈延谨去看他，被教练看到以为秦渡在偷懒，抓着他狠训了一顿。” 　　“他的朋友也大多和他哥哥关系不错。陈延谨去世后他就切断了和这些人的联系。” 　　周小池心里对他们究竟有多像有了模糊的概念，但随之而来的想法却是——秦渡和陈延谨长得那么像，那他亲眼看到哥哥惨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岂不是也相当于看到了自己也…… 　　周小池突然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秦渡。 　　虽然知道秦渡最后会痊愈回到泳坛，但他无法忽视秦渡现在的痛苦。下午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恍惚——秦渡的痛苦仿佛在他面前具现化，而他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痛苦。但是…… 　　秦知遇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周小池，微微弯起唇角。 　　周小池抠着手沉默了一会，忽然小声惊呼，“……啊。” 　　秦知遇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我忘了拿平板QAQ，”周小池眼泪汪汪伤心欲绝，终于想起他刚才忘记什么了，“我才看了一点点！” 　　“……明天让秦渡给你送。” 　　*** 　　周翊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江檀心还没醒，摸了摸他睡得微微发烫的脸。江檀心在睡梦中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眉眼舒展，显然睡眠质量极好。 　　昨晚胡闹到最后，江檀心说房间味道太重，熏得他想吐，不肯继续睡大床房，于是周翊抱他去洗干净来睡榻榻米。 　　周翊低头亲亲他，起身出去——处理昨天儿子找他告的状。 　　江熠竟然破防到开始封建迷信扎他小人，换以前周翊早就打电话回去奚落一通。但现在他只是翻出周小池的微信，给他转了十万。 　　周小池一会才回：？ 　　周翊：封口费。 　　周翊：别让你妈知道。 第39章 　　秦渡今天一早就把平板拿给了周小池。 　　周小池刚收了老爸的封口费, 看到秦渡就想起昨晚秦知遇说过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秦知遇说的那个秦渡很惨没错。 　　但周小池还记得，他小时候觉得电视上报道的小朋友很可怜, 抹着眼泪要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捐出去，妈妈帮他设立了一个基金, 然后告诉他，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 他的怜悯不能帮所有人解决问题, 在某些时候, 他的怜悯也会变成刺伤其他小朋友的刀。 　　而爸爸也曾经摸着他的头说, 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开始在他面前卖惨的时候，他在动恻隐之心之前就要先想想，他是不是被当成冤大头了。 　　周小池只是单纯了一点，又不是傻，不可能听不出来秦知遇昨晚在卖惨。 　　他不觉得秦渡需要他的怜悯, 但秦知遇口述的那个秦渡真的太惨了，他忍不住心软。 　　周小池很纠结，昨晚就转移了话题，幸好秦叔叔也没继续说下去。 　　但是—— 　　周小池将平板放好, 忍着不舍没看，心说：要不他还是告诉爸妈吧。 　　太纠结了。反正爸妈永远会帮他解决问题, 爸妈永远是他的后盾。 　　QAQ 　　周小池撑着脸犯难, 脸颊撑起一小团软萌萌的弧度。 　　天啊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爸妈——快回来——QAQ 　　*** 　　周翊不在。 　　身边已经完全失去另一个人体温, 门外很安静，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江檀心躺着发了一会呆，还没完全睡醒，反应有点迟钝。 　　浓烈熟悉的饭香从门缝钻进来。 　　没躺多久, 江檀心被强烈的饥饿感催得坐起身，顺便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 　　昨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 　　江檀心拉开门，听见外面传来很轻的交谈声。 　　似乎有三个人，周翊和两个女人，其中年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江檀心回忆了片刻，想起是前天遇到的那个姑娘。 　　这里是J国的小镇，虽然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但大部分居民都是本地人。酒店附近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难得遇到个懂英语的又掺杂着浓重的口音。 　　周翊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懂J国语言的年轻人，他说一句对方翻译一句，江檀心靠着门听了会，零碎听到了一些，“我妻子……胃口……多谢……” 　　江檀心目光扫过矮桌，低头敛眉仔细听了会。 　　周翊没注意到他起来了，但他没和这两个人聊多久，很快关上门，转身时看见靠在门边的江檀心，一顿，加快脚步走向他，在开口前目光扫过他赤裸的双脚，眉心一皱。 　　江檀心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对他张开手，“抱。” 　　周翊放下蓝西梅大步走过来，揽过他腿弯一把抄起他，回榻榻米边捞上他的鞋。 　　“去哪儿了？”江檀心下巴压在他肩膀上，双腿缠紧他的腰。 　　“没去哪，就在门口。”周翊托着他带到矮桌边，在他脸上香了口，和他咬耳朵，“你不是胃口不好吗？老公给你做饭呢，外面有个J国人闻到香过来敲门，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我没听懂，正好前天那个姑娘懂J国语言，就帮忙翻译了一会。” 　　那个J国人是个和蔼的老妇人，穿着J国的传统服饰，喜欢钻研料理，所以才会被吸引过来，听说他在为胃口不佳的妻子烹饪，一直掩嘴笑着打趣他。 　　“她听说你喜欢吃蓝西梅，就送了点过来。” 　　矮桌上都是江檀心爱吃的菜，清淡开胃的小菜，周翊还摆了盘，冉冉飘着热气。米粥小火慢熬，火候刚刚好，软糯粘稠。 　　酒店提供的厨房只能进行简单烹饪，只是两人出国这么久还没吃上一口本国菜，在海岛吃海鲜吃得想吐，到J国都吃不惯这里的料理，也勉强能满足两个人的胃了。 　　“谁说我胃口不好。”江檀心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显然很好。 　　周翊埋头给他穿鞋，“正餐没吃多少，结果晚上犯馋从我身上翻下来翻箱倒柜，这也叫胃口好？” 　　“嗯。” 　　“行。” 　　周翊给他换了只脚，又说，“那小姑娘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江檀心故意说，“包养的情人？” 　　“。” 　　周翊不由得发笑，说，“她今天见到我第一句就是‘这不小三哥吗’。” 　　那姑娘应该是早就猜出他们真正的关系，所以今天才故意这么叫他，最后帮完忙，临走前听到周翊解释还是没改口。 　　周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檀心吭哧吭哧笑着倒在他怀中。 　　周翊低头咬他下巴，给他盛了粥，把筷子递到他手中，故作严肃，“吃饭。” 　　江檀心被他咬得吃痛嘶了声，说起另一个话题，“早上怎么不叫我。” 　　周翊把他头发扎起来，“看你睡得那么好，没舍得。” 　　…… 　　两人都没提今天原定的行程，吃完饭相偎坐在沙发上消食。 　　江檀心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不少菜，胃口比昨天好一些，放下筷子的时候肚子溜圆，周翊摸着他的肚子笑得不行，“腹肌都快撑没了，心心。” 　　江檀心嘴唇淡淡的红，乜他一眼，有些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两颗蓝西梅，吃不下，但嘴馋，还有点发饭晕，“我困了。” 　　“怎么又困了？”周翊掌心轻轻在他微鼓的肚皮上打转，“不是刚睡了十个小时？起来动两下。” 　　“不知道。”江檀心拨开他的手，把蓝西梅放回碟子，站起身，“不要。我要睡觉了。” 　　周翊看他回了房间，当真是要睡的模样，想了想也跟了进去在他身边躺下，“生气了？” 　　被子鼓起两个包。大包往小包身边挤了挤，留下一臂宽的距离，没多久小包往大包身边蹭了蹭，亲密无间挨在一起，最后像小时候那样变成了一个大包。 　　“没有。” 　　江檀心蹭到周翊怀中闭上了眼。 　　周翊将贴在他脸颊的乱发拂到耳后，搂着他轻轻拍他的背。 　　“你应该很会哄儿子。” 　　“那当然。我还很会唱摇篮曲，要听吗？” 　　周翊小时候披着小被子跟孟雁归女士学唱摇篮曲哄江檀心睡觉，孟雁归女士唱一句，他学着在江檀心耳边唱一句，那个时候江檀心刚要被妈妈哄睡着，下一秒就被他破锣嗓子吵醒，还要被他硬抱在怀中拍睡。 　　到后来江檀心就不愿意他睡自己小床了，他才终于唱得好听了一点。 　　再后来两人长大，江檀心到了不需要哄就能睡着的年龄，周翊就没怎么唱过，这个技能尘封了很久。 　　“想听。” 　　“那老公给你唱。” 　　江檀心埋在他胸膛，被他牵动胸腔的震动震得半边脸轻微发麻，听他轻轻哼着记忆中的音调，睡意渐沉。 　　他没了动静，周翊低头一看，果然见他睡着了，于是没再继续哼摇篮曲，拉起他放在他胸肌上的手，摩挲了一会，圈住他的手腕，低语，“小流氓。” 　　手不是放在他胸肌上就是他那儿。 　　哄他睡觉还要捏两把。 　　周翊捏了下他的脸，还是没多少肉。 　　趁他睡觉，周翊出去联系了丁衍，在门外远程开了个董事会。 　　门一直没关，江檀心睡得正沉，周翊时不时看他一眼，等结束董事会的时候，江檀心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 　　周翊进去看他，见他的确没被他吵醒才关上门出来，找丁衍单独开了会，又处理了一会工作才重新回到江檀心身边，躺下将他搂进怀中，他就自觉调整了最舒服的位置枕在他胸上，无意识蹭了蹭。 　　周翊手伸下去，摸他的小腹，他中午吃的显然已经消化了，肚皮都没那么圆溜了。周翊说不上来的遗憾。 　　不知道睡了多久。 　　江檀心再醒的时候有点懵，他眨了眨眼，还有些睡意朦胧，头顶却传来周翊的低音，“醒了？” 　　“……”江檀心迷迷瞪瞪的模样醒得好像不太容易，反应了一会才点头，“嗯。” 　　他又在周翊胸上蹭了两下，蹭得周翊心痒，揉着他的长发说，“你睡眠质量怎么这么好了。” 　　“不知道。”江檀心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趴在他身上，目光扫见他换下来的西装，“开会了？” 　　“嗯。”周翊说，“还要再睡一会吗？睡会起来吃晚饭。” 　　江檀心想了想，“算了。” 　　“那就躺会。” 　　周翊调整了个姿势让他趴得更舒服，“你知道我刚才开会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江檀心抬眉看他，“什么？” 　　周翊忍着笑在他耳边说，“想起咱俩第一次玩play，你穿职业装演我的贴身助理，藏在办公桌下面给我口。” 　　这个play发生在他们刚领证关在房里几天大do特do的时候。 　　有些老总喜欢将小秘养成床伴，又或者说招小秘的目的就是为了上床，周翊从来对此嗤之以鼻，直到江檀心扮演的贴身助理出现在他面前。 　　江檀心的身份是勾引冷面霸总的贴身助理，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穿着非常显身材的衬衫西裤，一看就是个不太正经的助理。 　　他腰很软，跪在周翊面前塌腰的时候还刻意解开了领口的两粒衣扣，露出胸口白皙诱人的皮肉，从周翊的角度，还能看见他藏在桌下浑圆的臀。 　　他在周翊扮演的霸总开会时藏在他的办公桌下解开他的皮带，低头时镜框时不时撞在他裤子上。 　　贴身助理各方面都很厉害，尤其是嘴上功夫，最后唇角和脸颊都吃得浮上艳丽瑰色，连镜片都热汗涔涔，被霸总掐着下巴，吐出无力湿红的舌头。 　　“老公。”江檀心被他带着回忆，想起湿黏的口感，突然难受皱眉，“我想吐。” 第40章 　　周翊以为他真想吐, 抱着他一下翻起来，什么涟漪心思都没了，表情有些不安, “真想吐？” 　　昨天碰到了还只是难受，晚上还能缠着他做, 今天仅仅只是回忆就想吐，明天岂不是要他近不了身？！ 　　周翊越想越觉得恐怖, 一脸如临大敌。 　　江檀心其实只有那一会有点反胃, 不是特别想吐, 但看周翊表情觉得有些好玩, 翘起唇角，有点坏，“真的。怎么办？” 　　周翊信以为真，刚把他抱起来准备冲进洗手间，结果刚跨出去两步就感觉怀中的人在颤抖, 低头一看江檀心勾着他的脖颈在他怀中笑得肩一耸一耸，反应过来，“小坏蛋，耍我呢？” 　　“哈哈。” 　　江檀心被丢到床上的时候还在笑, 没来得及说话，周翊已经压上来挠他痒痒, “还笑？” 　　“哈！” 　　周翊一来就往他最敏感的腋下钻, 那里全是痒痒肉。江檀心一下没受得了, 控制不住大笑躲他的手，却被压着没躲掉，被一通狠挠，“哈哈哈哈——老公、哈哈哈哈……” 　　周翊含着笑, 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嗯？叫老公干嘛呢？” 　　“不要，哈哈哈哈不要了老公……”江檀心蜷着身体，膝盖周翊的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颊涌上绯色，嘴唇是红的，衣衫凌乱散开，露出一点纤细的腰，身下的床单也被蹭皱，含着泪光的眼睛哀求地从下往上看着他，“老公，老公我错了，哈哈哈，嗯……我真的错了——” 　　周翊停下手，“错哪了？” 　　“不该骗老公。”江檀心笑得喉咙有点痛，歇了会才弯着眼睛回答他。 　　周翊半压着他看了他一会，眼底都是柔情。 　　江檀心躺在他身下喘匀了气，没有避开他的注视，在他俯下来的时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半阖着眼迎上他的吻。 　　“好喜欢你。” 　　房间里传出细细碎语，如同蜻蜓掠过湖面，漾开细微波纹。 　　“最喜欢你。” 　　“最爱你。” 　　“嗯……” 　　“亲亲怪。” 　　“再不多亲一点以后就没机会了。” 　　“哈哈……” 　　*** 　　古典舞社高一的社员不多，只有七个人，其中两个男生，社团老师还是将男女生分开教学。 　　周小池答应过秦知遇不告诉父母他去秦家的事，秦叔叔也帮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爸妈。 　　他满怀心事来社团换练功服，旁边的李暮雨和他说话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听他说了两遍才回神，“你说什么？” 　　李暮雨就是社团的另一个男生，脾气好，和他关系也不错，于是边关柜门边又说了一遍，“我说，刚才我看到秦渡了，好像是来找你的。” 　　还没到舞社老师上课的时间，他比周小池来得晚一点。 　　周小池昨天从秦家离开的时候邀请秦渡来看他跳舞，但刚才从教室离开的时候见他没有要跟来的意思，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他连忙把东西放好打算出去看看，还不忘跟李暮雨道谢，“知道了，谢谢啦！” 　　周小池冒冒失失跑了，连柜子都没关好，敞着一条缝。 　　李暮雨看到，顺手帮他关上了。 　　周小池跑得快，没一会果然在社团门口看到了秦渡和保镖。 　　两人一坐一站，很安静。听到急匆匆的跑步声，秦渡偏头朝他看过来。 　　“你来啦秦渡？”周小池头发扎起来，但还是跑出了细汗，碎发湿黏在额角，弯着眼睛，“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周小池邀请过他，他不会不来。只是今天周小池心事很重，连他昨晚心心念念的平板拿到手也只是放在一边，没有打开过。 　　像是要与秦家划清界限。秦渡敏锐地想。 　　……就在秦知遇送他回家之后。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提醒他，要在情绪失控之前要离他远一点。但是—— 　　秦渡漆黑眼珠看着周小池的脸，最后只是眨了下眼，眼底翻腾的暗色已经完全压了下去，恢复平静注视他，声音很低，“我不会食言。” 　　“知道了。”周小池很高兴，推他进社团教室，“待会我会给李暮雨说你要留下来看，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待会我就和你去另一个教室……不过现在你可以先进来！” 　　他说着回头看保镖大哥，结果大哥跟突然遁地了似的，刚才还在，他一回头人就已经消失了。 　　于是周小池转回头，把秦渡推到角落。 　　李暮雨溜达溜达到教室，看见周小池炯炯有神的眼睛，“……？” 　　“咋了？” 　　周小池扭捏挨着他，“我朋友想留下来看我跳舞，可以吗哥哥？” 　　秦渡抬眉看他一眼。 　　“可以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李暮雨松了口气，摆摆手，腿搭上把杆开始拉伸，“想看就看。但你自己给老师说。” 　　“okok！”周小池欢欣雀跃。 　　负责教男生的舞蹈老师是圈内名师，曾经教过一段时间江檀心。 　　但她不是这个学期一开始就在崇英教学生的，在周小池来这个社团之后，江檀心亲自打电话请的她，老师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崇英，主要还是为了教周小池。 　　周小池和她很亲，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让她点头，于是秦渡被允许留下来旁观。 　　周小池一开始还会看向他对他笑，被老师提醒了两次就专心了，但目光偶尔看向镜子时，他发现秦渡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停在他身上。 　　…… 　　周小池把他推到角落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正对着镜子，秦渡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没有看向镜子一眼。 　　课间休息，周小池出了一身汗，跑到角落找秦渡，边喝水边问，“怎么样？会不会无聊？” 　　“不无聊。”秦渡看着他，“我以为，我来你会不开心。” 　　“为什么？”周小池下意识反问。 　　秦渡目光沉静，显然看出了他今天的心事。 　　周小池尴尬地抿了下唇角，其实他只是在纠结秦知遇的话，秦渡都不知道秦知遇给他说了什么，都不关秦渡的事，“你来的话我很开心啊，是我邀请你的嘛！” 　　他转移话题，“我跳得怎么样？” 　　“……”秦渡，“很厉害。” 　　有点干巴巴。 　　一个外行的评价。 　　但周小池很高兴，轻易满足，“嘿嘿。” 　　李暮雨喝完水劈着叉休息，突然朝他们这个角落看了眼，摇了摇头继续拉伸。 　　两个小时转眼而过，舞蹈老师准时下课。 　　之前李暮雨还会和周小池一块去更衣室换衣服，今天周小池身边有秦渡，于是跟他打了个招呼自己去了。 　　保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接过轮椅，安静无声推着秦渡和周小池并肩。 　　周小池脖子到脸上都残留着运动后的红润，“待会去吃饭吧？” 　　“好。” 　　“我想先洗个澡，我感觉我身上有味道QAQ。”运动后的汗味，臭臭的，不喜欢。 　　“好。” 　　高一的男更衣室在最里面，只有周小池和李暮雨用，但他们来得晚，李暮雨已经走了，更衣室没人。秦渡目光瞥向保镖，对方很快离开了。 　　周小池打开柜子拿衣服，秦渡在背后看着他低声，“不管我哥和你说了什么……别听。好吗，小池？” 　　好敏锐，从他今天的反应就想到了昨晚秦知遇和他说了什么。周小池眨眨眼，抱着衣服转身看向秦渡，“好。” 　　压在心里的石头像是终于被人搬走，周小池感觉到了轻松，于是又欢快说，“那我去洗澡了？等我出来，很快的！” 　　*** 　　周翊送的粉玫瑰最后还是蔫了。 　　在它们蔫之前，江檀心就剪下最艳的那支夹在诗集中做成书签，连诗集都沾上了馥郁花香，久久不散。 　　他和周翊在J国停留三天后坐上了飞往下个目的地的航班，辗转数日后终于到达最后一站。 　　从J国离开后，他们才像是解了性欲的渴，没再时时刻刻都在抵死缠绵，老老实实没再玩什么play，像普通的小夫妻，白天去当地有名的景点，这段时间有粉丝偶遇他们的照片流到网上，大多都是两人一起与粉丝合照。 　　晚上偶尔做爱，不算激烈，但好在江檀心没再恨铁不成钢扇它骂没用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轻易就能高潮。 　　每次做完他就不愿意再待在这个房间，嫌味道重，嗅觉跟二次发育了似的。 　　但周翊还算安慰——至少没真的像他担心的那样不让他近身。 　　到了后面几天，两人就没再做了。 　　江檀心睡眠时间拉长了许多，有时候睡意上来了十几分钟也能睡一觉，挑食，吃不惯白人饭，但幸好他们一开始就考虑到江檀心不适合去危险的地方，后面去的都是城市，周翊趁他睡觉独自开车去华人超市给他买合他胃口的东西，他一个人就能吃完。 　　到快回国的时候，他的小腹柔软了许多，脸颊也丰盈了一点。 　　江檀心和周翊都有猜测，但都没再买过验孕棒，也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提前回国，直到在最后一站回国。 　　只不过比原来告诉周小池的九月底回国要晚一点，他们启程的时候已经十月初了。 　　周小池无能狂怒了好久，天天在微信用消息狂砸他们，撒泼打滚撒娇说想念，知道他们要回国之后高兴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亲他们两口：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周小池：明天我要来接机！！ 　　周小池：^O^ 　　用了不少感叹号，他的激动扑面而来。江檀心弯了弯唇，回他：好。我们等你。 　　周翊从身后拥住他，亲了亲他微凉的耳垂，低声说，“别紧张。” 　　“……”江檀心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抱着他靠在他脖颈，“好。” 　　回国之后他们就会直接去医院检查，但实际上答案他们早就已经心知肚明，江檀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 　　没用验孕棒的原因是，周翊看出了他的紧张。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及这件事，一路装糊涂到了最后，还对周小池食言了。 　　江檀心贴着周翊的脖颈，略微紊乱的心跳被他的体温抚慰正常。他闭了闭眼，然后捧起周翊的脸，亲了下他的嘴唇，嗓音轻柔，“老公，舌头伸出来。” 　　周翊听话伸出舌头，通红的舌心嵌着一枚银色圆钉，周围舌肉还有些红肿。 　　但和之前比起来消肿了一些，周翊说话也听不太出来异样。 　　——周翊是在几天前去打的舌钉。 　　当时他出门是去给江檀心买吃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半天不说话，江檀心以为他出门就吃了哑药，等他追问他才邀功一般对他吐出舌钉，还拉开领口让他看乳钉。 　　之前在海岛问他喜欢舌钉还是乳钉，他选了乳钉，结果这人干脆都打了。只不过拖了这么久，江檀心的淫纹都掉了。 　　江檀心捧着他的脸观察了一会，目光从他舌钉上缓缓移到脸上，看了会忽然说，“好乖哦老公，好像小狗。” 　　周翊听到这话喉间滚出一声笑，蹭他的手心，“汪。” 　　江檀心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想起之前的流浪小狗，“儿子像你。” 　　“儿子是小狗，我是大狗。”周翊说，“以后冬天大狗和小狗一块儿挤你身边给你取暖。” 　　“那太好了，”江檀心顺着他的话弯着眼睛说，“以后冬天我再也不会冷了。” 　　周翊压着他的手亲了又亲。 　　次日一早，两人出发，路上没怎么堵车，提前到了机场，准时登机。 　　空姐送来毛毯，但江檀心这会不算困。 　　周翊不像来的时候那么空闲，临时来了工作，江檀心睡的时候他正敲着笔电工作。 　　江檀心半张脸藏在毛毯中看他，周翊鼻梁上架着平光眼镜，埋头工作时侧脸沉稳冷然，身上上位者的威势在不自觉蔓延。 　　是私下和他在一起不一样的周翊。 　　江檀心看了会，闭上眼开始睡觉。 　　过了许久，周翊摘了眼镜揉了揉酸胀的鼻梁，转头看见他的毛毯从肩膀上滑落，伸手帮他掖了掖。 　　他们从T国直飞申城，离得近，加上今天天气好，航程耗时比预计的时间短，江檀心睡醒一觉没多久就要落地了。 　　周翊收起了笔电，挨着江檀心的方向也睡了一觉，醒的时候看见江檀心正看着他，“要落地了？” 　　“嗯。”江檀心说，“小池发消息问了好几次了。” 　　周翊忍不住笑，“这么久没见妈妈，妈宝快急死了。” 　　江檀心也在笑，“还问了好几次爸爸为什么不回消息。”妈宝也是想爸爸的。 　　“看不出来啊，小登。”周翊说着伸手握住他毯子下的手，是温热的，于是捏了两下。 　　飞机开始降落。 　　“怎么还不出来。”周小池在车里看着VIP通道，等得焦头烂额，一直在捏小狗爪子。 　　小懒也乖乖让他捏。它比之前大了一点，毛也顺滑了许多，被养胖了，胖墩墩站在他膝盖上摇尾巴。 　　苏空青坐在对面撑着下颌噙着笑看他俩，“别着急。” 　　“我着急！QAQ”周小池可怜巴巴，“我好久没见到我爸妈了，我想他们！” 　　这次来接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苏空青都是昨晚才加入的。 　　——苏空青昨晚才拍完戏回申城，联系上周小池才知道江檀心和周翊今天回来，没睡多久就和周小池来了机场接机。 　　不过他没告诉江檀心。 　　江檀心和周翊的身影出现在VIP通道，苏空青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噌的一下窜下车，欢呼声卷过，原地只剩下一只狗。 　　小懒歪着头看着苏空青，“汪……？” 　　苏空青：“……” 　　周小池冲向爸妈，“老妈老爸！” 　　周翊没看清人，但听到声儿就知道是他俩那个横冲直撞的好大儿，下意识挡在江檀心面前。 　　结果周小池直接冲他去的，笑嘻嘻直接跳到他身上，高兴叫他，“爸爸！” 　　跟个小炮弹似的。周翊被他撞得闷哼一声，兜稳了才说，“你小子砸死你爹算了。”以后四十岁被他砸一次都得吐血。 　　江檀心听到他闷哼，下意识看向他衣服下的乳钉，忽然勾起唇角。 　　周翊，“……”小没良心的。 　　“哼。”周小池撇嘴，从他身上跳下来，兴高采烈扑到江檀心怀中小狗似地蹭啊蹭，“我想你想得心都快碎掉了老妈！” 　　江檀心被他蹭得后退了小半步，听他撒娇说想念不自觉弯起了眼睛，搂着他的肩说，“乖宝，我们也想你。” 　　骗人，他才不信呢！周小池心说，真想他还几天才回消息？ 　　但他还是很高兴，狠狠在江檀心脸上吧唧了一口，“嘿嘿！” 　　周翊眉梢一挑，拉开他，“大庭广众之下亲我老婆，这对吗？” 　　“？” 　　周小池小时候出门之前要亲亲妈妈，回家也要亲亲，妈妈睡着了他都要去他房间亲亲他的脸才安心，虽然长大之后就亲得少了，但这个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这会一时高兴上头忘了老妈现在和他年龄差别不大，这个习惯自己冒出来了。 　　“哦……” 　　周小池有点心虚，但又很快理直气壮：他亲他亲妈怎么了？而且就只亲了脸！ 　　江檀心摸摸他的发顶，目光投向周小池来的方向，看见苏空青时有些吃惊，唇边很快漾开笑弧，“青青。” 　　周翊闻言抬头。 　　苏空青抱着小懒靠在车前，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像是在等他们什么时候发现他。 　　周小池终于吸够爸妈，舍得放爸妈走了。三人站到苏空青面前。 　　“你这蜜月被老公滋润得挺好的啊心宝。”苏空青打量江檀心，目光揶揄，“脸都长肉了。”说完才意识到话有点浑，看向周小池。 　　“？”周小池闻言看他妈，“还真是。” 　　三个大人齐齐看向他，见他没听明白苏空青在说什么，又都佯装无事发生挪开目光。 　　周小池说完就想起外婆和奶奶说他妈妈九月底就会怀上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惊悚。 　　他妈怀上他了吗？ 　　那他要回去吗？ 　　周小池提心吊胆瞄着他妈的小腹，那里藏在衣服下，看不出什么变化。 　　几人一块上车，让司机开去江家的医院，随后升起了隔板。 　　江檀心问苏空青，“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我戏份拍完就回来了。”苏空青说，他不是男主，又只是个小制作网剧，他戏份没多重。 　　他注意到刚才周翊让司机去医院，抬起下巴点了下江檀心的小腹，知道他们对怀孕时间的猜测，看向周翊，“嗯？” 　　“差不多。”周翊说。 　　他们提前打了招呼，许如朝已经在医院等他们。 　　上次周小池去找江熠的时候许如朝刚走，没见到面，这会看见周小池的时候微扬眉，目光在周翊和江檀心之间不动声色逡巡，但识趣一个字没问。 　　报告出来得很快。 　　苏空青坐在江檀心身边，饶有兴致盯着许如朝看报告的动作，问江檀心，“你们家许医生什么时候成产科圣手了？” 　　江檀心还没说话，许如朝边看着报告边说，“谁让我们大少爷身娇体弱，作为他的私人医生，不得不什么都懂一点。” 　　周小池眨眨眼，看看许如朝，又看看苏空青。 　　苏空青说，“也包括产科？” 　　“可能我们家天生就是给大少爷服务的命。”许如朝边说边放下报告，“家母是产科圣手。” 　　“我呢，为了我们以后怀孕的大少夫人，跟家母学过一点，看报告基本没问题。”他扶了下眼镜，朝苏空青微微一笑，“家母健在，我学艺不精会摇人，苏少爷不用担心。” 　　许如朝向来卷，他说的一点可能是他从小就泡在许夫人的专业书当中学会的“一点”。 　　江檀心指尖微凉，忽然感觉手被人握住，转头看向周翊。 　　周翊捏捏他的指腹，体温在安抚他，转头问许如朝，“怎么样？” 　　周小池咬着唇，也紧张地看着许如朝，生怕他一宣布自己就“biu”一下闪现回去了。 　　“……” 　　许如朝沉默。 　　上个月，江檀心找他检查的时候他看到了类似宫腔的东西，差点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学艺不精，皱着眉偷偷在电脑上对比女性的宫腔和那团阴影，直到最后才敢告诉江檀心他的猜测，等他走后还感觉前途黑暗了好久。 　　他亲手给江檀心做的检查，每一步都没问题，机器也没问题，后来还重复对比了好几次才确信他的判断确实没有出错，最后平静接受江檀心体内多出来这个器官的事实。 　　很难形容他那段时间的心情。 　　今天，他又在江檀心多出来的那个宫腔里看见了—— 　　一个胚胎。 第41章 第41章 它这么小。 　　许如朝迟迟没说话, 将报告单推向江檀心和周翊。 　　胚胎的阴影已经明显到就算不是专业的也能看出来了。 　　江檀心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定，但当答案真正摆在面前时，像是终于尘埃落定般, 他心里反而平定了下来。 　　倒是原本始终表现得很镇定的周翊在看到胚胎之后无意识握紧了他的手，掌心有点汗, 显然心里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江檀心反握住他的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对他勾了勾唇, 微凉的指尖早就被他焐热, 现在反过来安慰他。 　　周翊低声和他说话, “没事。” 　　——站在他们身后的周小池有事！ 　　而且很急！ 　　周小池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结果许如朝一直不说话，搞得他心急如焚又不敢去看报告单，生怕看一眼报告单也能把自己送走。 　　冰凉的手忽然被熟悉的温暖包裹。 　　周小池低头，果然看见是妈妈握住了他的手。 　　妈妈没有回头，但妈妈已经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周小池抬头看着江檀心的背影, 感动得眼泪汪汪。 　　QAQ 　　“我记得你上次来还没怀孕。”许如朝说，上次江檀心来检查时HCG还是正常水平，“现在看胚胎大小，应该有三四周。” 　　好小。 　　江檀心牵着周小池的手低头看报告单上那小团阴影, 儿子紧张到冰凉的手已经被他掌心的温度重新焐热。 　　“当然，不排除有遗传因素, 父亲个头太大, 胚胎就会偏大, 实际妊娠周期更短。”许如朝看向周翊继续说，“上次检查之后，你们什么时候第一次有……” 　　“……咳。”苏空青忽然咳了声，提醒他把后面的话吞回去。 　　许如朝看向面前唯一的未成年。 　　未成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来, 周小池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巨变。 　　耳边心跳如雷，周小池听不到其他声音，只能感受到妈妈掌心的温度，但手上的温度始终没有消失。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无事发生，欣喜若狂，“？？？！！！！” 　　他没有回去！！！！？？？ 　　哈哈！！！！！ 　　未成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屋内的成年人都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周翊回答许如朝之前的问题，“九号下午。” 　　到现在快一个月。 　　“差不多。”许如朝微微颔首。 　　胚胎大小因人而异，而江檀心和女性妊娠不一样，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粗略判断妊娠周期，实际上他真正妊娠的周期可能会更短一点。 　　算算时间，应该是他们计划蜜月到抵达海岛那段时间怀上的。 　　江檀心手掌无意识搭在小腹，那里的线条比之前柔软了许多，片刻后说，“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我哥。” 　　从一开始江檀心让他瞒着江熠他身体的情况时许如朝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句，这会听到他这么说毫不意外，“好。” 　　他猜，江大少爷甚至现在都不知道弟弟已经度完蜜月回来了，不然怎么可能不来接机？ 　　江熠要是来接机，江檀心他们就不可能一下飞机就直接到医院来。 　　许如朝想起那天在江大少爷那儿看到的黑色人偶，看向周翊的眼神不禁有些同情。 　　但他面上不显，和他们说起另一件事，“小少爷的身体最好交给赵医生。” 　　赵医生——赵临女士，他的母亲，真正的产科圣手。 　　许如朝并非推辞，和母亲比起来，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太浅薄，只能做出简单判断开个叶酸，毕竟专业不对口，他无法精准判断江檀心的身体情况，只能请他母亲赵医生来。 　　这个问题，在许如朝提出来之前，周翊和江檀心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而且考虑的更多。 　　赵医生的丈夫和儿子都负责江熠的身体，她也在江家的医院，与江家的关系足够密切，他们能够信任，原本就是打算让她后面来负责检查江檀心的身体。 　　但是江檀心身体情况复杂。 　　虽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们必须考虑到未来任何可能潜在的风险。 　　江檀心身边仅仅只有一个赵医生不够，他们至少还需要再找一个足够信任、产科经验充足的医生当她的助手，如果到了江檀心生产的时候赵医生无法主刀，这个人必须能顶上。 　　但离江檀心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周翊可以慢慢物色。 　　几人又在医院里停留了半个小时才离开。 　　临走前，苏空青多看了眼许如朝。 　　车内，周翊看了会报告单上那一小团阴影，又对比一眼对面眼巴巴瞧着他的好大儿，心说：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从黄豆大小的玩意儿——长到随便一蹦就能把亲爹砸吐血这么大的？ 　　周小池心里好奇死了，开始伸爪子从老爹手里扒拉报告单，“爸爸，我也要看。” 　　周翊把报告单给他，偏头看向车外。 　　车还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江檀心没上车，苏空青摸着他的小腹。 　　那里没有隆起明显的弧度，只是变软了，抵着掌心，温温软软的手感让苏空青想起家里小猫柔软的肚皮，边摸边感叹，“心宝，你竟然真的怀孕了。” 　　就算早就知道，但亲眼看到和亲手摸到感受到的会不一样。江檀心眼底笑纹轻微波动，“嗯。” 　　苏空青认真打量他这幅模样，“我怎么感觉你现在都有母性了？” 　　江檀心反应有些迟疑，“没有吧？” 　　“哈哈哈哈。”苏空青觉得他可爱，埋在他身上笑了会。 　　江檀心才结束旅途，又刚怀孕，苏空青看出他眉眼的疲倦，没再继续摸他小腹，站直伸了个松快的懒腰，“好了，过两天我再来你家看你。” 　　江檀心微微扬眉，没说话。 　　“我去找个人打炮。”苏空青继续说，嘴角噙着漂亮的笑，莹润指尖摸了摸唇角，“素了一个月，馋男人几把了。” 　　昨晚知道江檀心要回国，他没去猎艳，老老实实回酒店睡了一觉。 　　现在接到了人，也确定了他怀孕，知道小夫妻要回去说会温存的话，是识趣给他们留个空间，但也是真馋男人了。 　　从中学时期起，他就是热烈奔放，浪漫自由的火灵鸟玫瑰。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包括当年和他恋爱，大胆和他在空教室接吻做爱的霍三。 　　苏空青的脸就算是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中也是难得的出众，张扬高调的漂亮，所以一炮而红，然后在最红最热烈的时候戛然而止。 　　江檀心看着苏空青比中学时期更出众的眉眼，想起周小池告诉他的未来，最后只是轻轻一笑，“看上许医生了？” 　　苏空青虽然很早就认识许如朝，但见过的次数不多。他没说是不是，只是朝江檀心眨了下眼，“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江檀心想起之前他给苏空青打电话听到的动静，勾起唇，“好。” 　　起了风，苏空青顺着风的方向走了。 　　江檀心看着他的背影，对方知道他在看，抬起手对他摆了摆，是个“再见”的手势。 　　直到他身影消失，江檀心才垂下唇角。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苏空青不想知道未来，那么他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只是当这个未来真正发生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不会任由它发生。 　　江檀心转过身刚走到车边，车门被从里面打开，周翊牵着他的手将他拉上车。 　　司机得到话，启动车驶向流云园。 　　小懒蜷在单独的座位上，脑袋搭着爪子，看着周小池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尾巴，不明白为什么小主人不理他。 　　周小池还在研究报告单上的那一小团阴影，心中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么小的东西竟然是他！ 　　他竟然是从这么小一丢丢长大的，好神奇。 　　——妈妈看起来明明那么瘦，竟然也能孕育他吗？ 　　周小池眨眨眼睛，想起未来的母亲——腰那么细，肚子也那么小。 　　周翊有些唏嘘靠到江檀心耳边，掌心放在他小腹，小声和他说话，“现在都才这么小，难怪咱俩之前验不出来。” 　　江檀心看着周小池欢天喜地对着报告单拍照，眼底漾开轻柔的笑意，“当时它可能还不到两周。” 　　“这么小。”周翊边摸着他小腹边低叹，之前他还敢在他小腹上摩挲，现在却只敢小心翼翼挨着。 　　过了会，他靠在他江檀心耳边低笑，“要说咱们儿子还挺坚强的。” 　　之前江檀心在国内没查出有孕，所以他们就以为他还没怀孕，做的时候没顾忌，在海岛安排的行程也有点危险，江檀心跟他去潜游的时候说不定胚胎已经在他腹中扎根发芽。 　　结果竟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但如果知道江檀心会在那段时间受孕，他们会老老实实待在岸上安稳度蜜月，在海岛的旅程结束后就会回国，好好养胎。 　　江檀心听完偏头看向周翊，眼底晕开促狭的轻笑，趁周小池没注意附在他耳边，红润唇角轻动，嗓音娓娓，“知道你精子质量好，不要再夸自己了老公。” 　　——只有精子质量好，胚胎的生命力才会这么顽强。 第42章 　　他们避着儿子的耳朵说悄悄话, 江檀心唇角弯起的笑弧漂亮又狡黠。 　　周翊看得心痒，刚想趁儿子没注意亲上去，忽然心间一动, 目光一偏，果然看见他们的好大儿终于好奇完了报告单上的小黄豆, 开始睁圆眼睛好奇父母了，“……” 　　江檀心感觉他想亲却顿住, 转头看见周小池炯炯有神的眼睛, 于是坐正和他分开。 　　“？”周小池凑近盯——“怎么不继续了？” 　　他疑惑, “继续啊。” 　　“……” 　　周翊摸着江檀心小腹的手改成握住他的指尖, 若无其事，“看完了？” 　　“看完了。”周小池没发现他爸刚才的心思，只以为他们在说悄悄话，将报告单还给他们，好奇问,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父母的事小孩少打听。” 　　“？” 　　到底说了什么见不得儿子的话？ 　　周小池转头看向江檀心，好奇心十分旺盛。 　　“乖宝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江檀心装作没看出来他眼底的渴望，声调轻柔如春雨般，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小池果然没再好奇, 笑嘻嘻说，“挺开心的。” 　　从那天秦渡来看过他跳舞之后, 他和秦渡关系就更好了。但那天他就让秦渡帮忙把ipad还给了秦知遇, 再也不跟他好奇父母学生时代的事了。 　　他可以和秦渡做朋友, 但是如果有这个夹在中间……感觉像利益交换，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不真心交的朋友。 　　爸妈也不想他身边都是趋利的朋友，所以从来不要求他和谁谁谁家的小孩做朋友，他从小到大都在普通的公立学校上学, 他的朋友虽然多，但看他有钱凑上来的，都被排斥在他朋友圈的外缘。 　　那天他很纠结。 　　爸妈以前教他他的怜悯之心要建立在他已经顾好本身的基础之上，穿回来后他们告诉他，只要和秦渡相处得不舒服了，他不用勉强自己。 　　不管是从小到大见到的父母还是现在年轻的父母，他们教的都是要先爱自己。 　　所以虽然他还是觉得秦渡很惨，对他依旧抱着对奥运冠军的好奇心和滤镜，但如果不是秦渡察觉他情绪不对劲找他，他可能就不会继续和他关系那么好了。 　　——不过他答应了秦叔叔不告诉爸妈去秦家的事，这个他不会言而无信。 　　周小池眼睛咕噜噜转，抱起小懒放在膝盖。江檀心看他的确和他们离开之前眼底澄澈无阴霾，两家父母也没说他最近不对劲，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过了会，周翊开口，“你就那么害怕回去？” 　　周小池差点没反应过来，“昂。爸爸你也看出来啦？” 　　他嘀嘀咕咕，“我还以为只有妈妈发现我在害怕呢。” 　　当时都只有妈妈握住他的手，他爸看起来无动于衷，他以为爸爸没发现呢。 　　“你小子从在车上就一脸提心吊胆的。”周翊嗤笑，“明明看到我们回来那么高兴，后面都不说话了。情绪都写在脸上，你爸眼睛还没瞎。” 　　周小池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发现了，但仔细想想发现他爸妈好像从头至尾都没担心过他会回去，一点都不担心，奇怪说，“你们好像早就知道我不会回去。” 　　“之前我和你爸爸想过这个问题。”江檀心解释说，“我们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前段时间，我和你妈隐约有猜测他已经怀孕，只不过都心照不宣没明说，你也一直都在。”周翊慢腾腾补充，“我们不确定你没有回去是不是因为我们都没点破，所以也不知道今天说出来你会不会回去。” 　　周小池知道爸妈不会把没把握的事告诉他，原本还想生气他们知道还要看着他害怕，听完就蔫了，“……噢。” 　　“未来的我们竟然什么都没给你说。”周翊觉得麻烦似地啧了声。 　　周小池无语，“我咋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会穿回来！连照片什么的都没有……” 　　“所以，”江檀心问他，“乖宝为什么害怕回去？未来不好吗？” 　　“没有啊，很好啊！”周小池想了想说，“我还没玩够，我还想陪你们，我舍不得你们QAQ。” 　　——就是贪玩。 　　“未来的你们肯定知道我穿回来了，不会担心我消失这么久。而且要是我回来有什么危险，你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会给我说。”周小池越想越有道理，逐渐理直气壮，藏住那一点点心虚，“我太了解你们了！” 　　不等父母说话，他开始试图转移话题，“你们这次蜜月是不是拍了可多照片了？给我看看！” 　　照片都导进周翊的电脑中了。 　　江檀心眼中漾开无奈的笑意，让周翊把笔电打开给他看，边问，“我们以前没给你看过？” 　　“看过，但我现在想看。”周小池接过电脑，和小懒一起看，翻到他们在海岛蓝洞拍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从他爸的角度仰拍他妈妈，光柱穿透湛蓝海面笼罩在妈妈身上，光线和构图都十分精妙，高清无修，放大还能看清妈妈白玉无瑕的脸。 　　周小池对这张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张照片不知道怎么传到外网，然后被这个海岛的宣传官网选中，在上面贴了好多年，还让这座海岛在国内火了一段时间。 　　江檀心望着周小池认真研究的模样，手掌下意识搭在小腹，眼神清浅柔软，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边，周翊的声音靠近，“累吗？” 　　江檀心偏头看他，他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但这段时间他精力不是很好，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下午，眉眼间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疲累，“还好。” 　　“等会到家先睡一觉。”周翊握着他的手抬起来，怜惜亲了下他的指尖，“我做好饭叫你。” 　　“好。” 　　医院离流云园有点距离，又过了半个小时，车才在停在负一楼停车场。 　　周翊先下车，回身小心牵江檀心下来，也没放开他的手，把行李箱丢给儿子，护着江檀心上楼。 　　周小池推着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想起他妈妈现在是个金贵蛋，只能对他爸的行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手抱着小懒一手吭哧吭哧推行李箱。 　　这段时间周小池没怎么过来，但保姆今早提前来打扫过，家里的空气净化系统也已经在运作中，按照周翊列的清单采购菜品装满了冰箱。 　　开门之后江檀心一声不吭，趁周翊和周小池没注意快步回了房间。 　　一想到江檀心怀孕这么久都没喝到个像样的汤，周翊就心疼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到家之后先进了厨房准备炖个汤好好给江檀心补补。 　　结果他刚把东西拿出来，转身就见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的好大儿，“？” 　　“你妈呢，去睡觉了？” 　　“？”周小池也没注意，他妈没和他说话，他刚把小懒放下来，转身看他妈没在客厅，“应该回房间了？” 　　周翊有点不放心，放下东西去了房间，刚打开门就听到了洗漱间传来的动静，脚步一顿，随后飞快走过去，果然看见江檀心伏在洗手池前吐。 　　下午他没吃什么，什么都没吐出来。 　　江檀心撑着洗手池，感受周翊在顺他的背，缓了会才沙哑着问，“门关了吗？别让小池看到了。” 　　“关了。”周翊眉心紧皱，紧张掌住他的手肘，“怎么突然吐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 　　“别这么紧张，老公。”江檀心忍不住笑，缓过那一阵恶心终于感觉稍微好了点，漱了口擦干净唇角，转身抱住他，靠着他的肩膀，“刚才有点晕车，停车场的味道也不太好闻，所以没忍住。” 　　周翊搂着他，眉心还是没松开，“你以前从来不晕车。”他之前也没多大的早孕反应。 　　“嗯。但是这次有一点，不严重。”其实从下飞机后就有点晕，但他没说，如果不是停车场的味道，他尚且还能忍受。江檀心看向门外，转移话题，“锁门了吗？” 　　周翊深吸了口气，没回答，只问他，“为什么不想让小池看到？” 　　“小池心思很细腻。”江檀心没瞒着他，说，“他看到了会愧疚。” 　　“心心，”周翊闻言停顿了片刻，声音很平静，“我不希望你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周小池站在父母房间门外，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不进去，低头看了眼小懒，抬脚轻推了下它的屁股，“走了小懒。是不是饿了？” 　　“汪。”小懒叫了声，又跑又跳跟在他脚后跟走了。 　　房间内，周翊声音有些冷漠，“如果他连妈妈怀他的时候有多辛苦都看不见，那他回来有什么意义？” 　　如果江檀心怀这个孩子的时候想吐都只能藏起来吐—— 　　“或者说。”周翊说，“如果他的出生是以委屈你为代价……” 　　江檀心也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长大的，除了父母当年的疏忽，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委屈，而他的家人因为这个疏忽已经愧疚了很多年。 　　他低声在江檀心耳边说，“那他没必要回来，也没必要出生。” 　　江檀心站直身远离了他的怀抱，面无表情看着他，“我现在知道小池为什么会回来了。” 　　周翊一顿，“为什么？” 　　“他爸爸不想要他。”江檀心看着他的眼睛重复，“周翊，你不想要他。” 第43章 　　在周小池穿回来的第二天, 周翊就对江檀心明确表达过如果周小池会影响他的事业，他就不要这个孩子。 　　这是第二次，他说他没必要出生。 　　江檀心眼睛里清浅柔软的笑意消失了, 压平唇角转身想走，却被周翊一把抓住。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 江檀心私下叫他大名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至于现在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名字，周翊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 　　惹生气了。 　　江檀心之前生气还能在他身上发泄出来, 现在明摆着要去生闷气。 　　他刚怀孕, 身体还不舒服, 周翊哪敢真的让他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他？你也说过未来的我会很爱他。我们都会很爱他，他会在爸爸妈妈的爱里长大，对不对？”他小心圈着江檀心，耐心解释, “我是不想你现在委屈自己。我会心疼，老婆。” 　　“你不舍得让小池愧疚，那你就舍得让老公心疼？嗯？”周翊低头亲他头发，“说话, 心心。” 　　“是不是又想像小时候那样自己藏起来生气了？”他抓着他不放人，“告诉你, 想得美。” 　　江檀心初三之前都还有点小时候的后遗症, 生气的时候喜欢藏起来掉眼泪, 然后等人把他挖出来哄，后来他知道这样不好就自己改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有冒出来的苗头。 　　江檀心背对着他，声音没有起伏,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那完了，我现在就想和你说话，怎么办？” 　　“……” 　　“现在不和你说话我就难受得心如刀割，难过到要死了。”周翊语气夸张将他按在胸口，“求你，马上和老公说话，快点。” 　　江檀心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往后伸，准头极好，攥住那两颗圆东西出气般捏了两把。 　　周翊重重嘶了声，生怕他一气之下把它捏碎了，弓着身讨饶，“轻点！轻点老婆……要废了……” 　　江檀心深吸了口气，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了。 　　其实周翊刚才的话他冷静下来一想就能知道是气话，之前他第一次说不想要周小池，他还能耐心哄他，但是刚才他听到心中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现在才终于灭了点下去。 　　他放开了周翊。 　　周翊感觉他身体如云朵一般轻轻柔柔靠在身上，还知道避开乳钉，明白他没那么生气了，一脸后怕地在他耳边唏嘘，“差点把老公爆改阳痿男。这下终于消气了？” 　　江檀心想起他刚才在耳边吸气，忍不住弯起唇角，“嗯。” 　　“那还舍得让老公心疼吗？” 　　“不舍得。”江檀心转过身面对他，“但是老公，我不想让小池知道，和你心疼我会委屈自己是一样的，你和小池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他牵住周翊的手腕放在小腹，让他摸摸它，“我希望他会因为自己的诞生高兴，而不是目睹母亲孕育他的辛苦愧疚和难过。” 　　“但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辛苦。”周翊垂着眼帘注视着他，“他是我们一起养大的，心心。就算他现在看不到，以后我也会告诉他，你孕育他的时候有多辛苦。” 　　周翊了解自己，未来的他不可能不会告诉他们的孩子江檀心孕育他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就像他的父亲告诉他他的母亲卫月容女士孕育他时承受的痛苦一样，并非是愧疚式教育，只是他们的孩子有权知道，然后自己权衡该如何去爱他的母亲。 　　但他也有私心。 　　——他们的孩子有任性和叛逆的权利，但他私心之下还是希望他在任性和叛逆之前可以多想想母亲的辛苦，剩下的会有父亲承受。 　　周翊说，“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会比我更爱你。” 　　“你给了他最好的家庭教育，”江檀心这次心平气和看着他，“他已经很爱我了。” 　　所以没必要再让他知道。 　　江檀心想起小时候父母因为他的事和爷爷奶奶闹到决裂的地步，父母怕他留下阴影，将他爱怜搂在怀里，疼惜地亲亲他的脸，告诉他父母承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用待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当个开朗的小朋友就好了。 　　一切的恶果他们都会甘之如饴。 　　“比起爱我，”江檀心又说，“我希望小池也能爱你更多一点。” 　　洗漱间内安静片刻。 　　周翊忍不住笑，率先退一步，“我说不过你。” 　　等月份大了，周小池还没回去，他自己也能发现母亲的不适。 　　“我依你。”周翊舒出一口气，“但你也不能干涉我教育我们儿子的方式。” 　　江檀心弯起眼睫，“好。” 　　“还想吐吗？” 　　“不想了。” 　　“在车上不是说想睡觉？要不要睡会儿？待会饭好了老公来叫你。” 　　“好。”江檀心在他耳边说，“老公抱我去。” 　　“现在知道撒娇了。”周翊哼笑一声，一把抄起他，公主抱他去了他们的大床，脱了他的鞋把他放进被窝，掖好被子，“睡吧。” 　　江檀心从下至上望着他，“没有亲亲吗？” 　　“有。”周翊忍着笑低头啄了下他的唇，“快睡。” 　　“嗯。” 　　江檀心乖乖缩在被窝中看着他关上门出去，他最近嗜睡，又的确累了，原本是想躺几分钟再给哥哥发条消息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国的事，结果刚闭上眼不到十秒就沉沉睡了过去。 　　· 　　周小池给小懒煮了一点鸡胸肉，切成了小丁和狗粮拌在一起，期间频频看向父母的房间，但里面始终没动静。 　　他和妈妈分开了这么久，今天还没好好黏上去撒娇呢。 　　周小池在心里瘪了瘪嘴，装好小懒的狗粮，端着它的小碗带它去客厅。 　　小懒仰头看着自己的小狗碗，扑腾着小短腿跟在周小池身边，差点摔了个脸急刹。 　　“哈哈，笨蛋小懒。”周小池抱着它一起到客厅，盘腿坐到它面前看着它将脸埋在碗中狂吃，边转头看着父母房间的方向，刚在想爸妈到底在干什么就看见门开了，他爸从里面出来。 　　周小池登时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期待问，“爸爸，我妈呢？？？” 　　“累了，在睡觉。”周翊一眼看出他想黏妈妈的心思，关上门，“别去打扰你妈，待会吃饭他就出来了。” 　　“哦……”周小池遗憾鼓了鼓腮帮，戳了两下小懒，想起这两天秦渡在医院针灸的事，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找到手机。 　　他在机场接到父母后就没看手机了，现在才想起来，果然看到秦渡好几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消息：【图片】 　　是医院一角的照片。 　　秦渡这段时间也会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周小池看了眼周翊，对方正在厨房收拾他煮鸡胸肉剩下的烂摊子煲汤，低头和秦渡聊天：你的腰今天感觉怎么样？ 　　秦渡很快回：没感觉。 　　周翊已经收拾完儿子留下的烂摊子开始处理煲汤的食材，忽然开口，“小登。” 　　“？”周小池抬起头，“干嘛，老登？” 　　“过来，”周翊说，“有事问你。” 　　周小池回完秦渡才收起手机起身，在中岛台前坐下，“干嘛？” 　　“你妈生你的时候顺利吗？” 　　周小池想起他听说他妈生他的时候他爸准备了好几套备用方案，结果都没用上他就顺顺利利出生了，但他眼睛转了转，却没告诉现在的老爸，撑着脸笑嘻嘻反问，“老登，你是不是紧张了？” 　　“。” 　　周翊若无其事，“没有的事。” 　　“真的吗？”周小池才不信，“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你都哭了，脸色吓得比他还白。” 　　他眼神在他爸的黑皮上转了一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我妈到底是怎么看出白的，跟好像吓褪色了似的。” 　　周翊，“小登，别转移话题。” 　　周小池还是笑嘻嘻，“那你猜。” 　　“……” 　　他儿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周翊仔细看了会，心说：不用猜了。 　　要是不顺利好大儿就不是这幅表情了。 　　—— 　　江檀心睁眼看见周翊，又闭上眼往他怀里钻了钻，迷迷瞪瞪中抬手要抱。 　　周翊喉间溢出一丝笑，抱着他起来靠在身上，“饿吗？” 　　江檀心埋在他身前没睁眼，鼻间轻轻软软哼出声，“嗯。” 　　这段时间他醒的时候总是这样，和睡意缠缠绵绵，靠在周翊身上黏黏糊糊说话，周翊笑了两声，“那起来？” 　　“……嗯。” 　　周翊怜惜地摸摸他睡得红润的脸颊，陪他坐了会，见他实在醒不了就没强迫他起来，“不起来吃饭，那喝点汤再睡？” 　　“嗯。” 　　周翊亲了下他眼皮，将枕头放在他腰后让他靠着，出去盛了碗汤。鲫鱼汤浓白鲜美，他盛的时候周小池就看着他，开始找妈妈，“爸爸，我妈呢？” 　　周翊出去之后江檀心清醒了点，但他很快又钻进被窝躺了下去，将头顶周翊的枕头抱下来，抱着它面对门的方向侧躺。 　　抱了会，周翊还没回来。 　　但是更清醒了。 　　睡之前的不舒服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身上莫名窜起来另一种感觉。这股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很快替换了睡意。 　　江檀心将脸埋在枕头，闻到了周翊身上残留的香，被子从肩头滑落，周翊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醒了？”周翊把汤放在床头，在床边坐下。 　　江檀心听到他的声音，从他的枕头中抬起脸，蹭得碎发凌乱。 　　周翊看着他，感觉他脸比他走之前还红一点，心间一动，只是抚了下他的脸颊，没吭声。 　　江檀心微抿着唇，看向他熬的汤，“什么汤？” 　　“鲫鱼汤。”周翊端起碗，舀了一勺吹凉，“起来喝？” 　　江檀心撑着坐起来，被他喂着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推开他的手。 　　“要不要再吃点饭？”周翊放下碗。 　　但江檀心摇了摇头。 　　周翊半圈着他，和他细细碎语，“不喝汤，也不吃饭，那你要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当然。”周翊伸手抚了下他被烫得微微红润的唇角。 　　江檀心望着他，伸出更红的舌尖舔了下他的指腹，“想吃老公几把。” 第44章 　　他们并非断崖式戒欲, 但他们的确有段时间没做，再加上他现在孕初期，体内雌激素和孕激素都在大幅度上升, 在周翊重新推门之前，江檀心就感觉很空。 　　越来越空。 　　江檀心舌尖已经收回去了, 只剩下微微滚烫的嘴唇贴着他的指腹，呼吸略有些灼热和难耐, 漂亮的眼睛看着周翊, 浮着淡淡的欲色, 长发在肩头堆叠, 求欢的模样楚楚。 　　但真要他吃他又吃不了，显然不是指的是上面吃。 　　——这段时间他总是嫌弃腥，从J国离开之后上面就不肯再碰了，下面还没戒欲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求洗干净，像是突然就嫌弃上老公的东西了。 　　有时候周翊洗完澡他还不信任, 硬要拽着检查，周翊都怕被他拽折了。 　　江檀心自己都没发现最近他越来越娇气，越来越有小性子了，周翊觉得他偶尔耍性子的模样很可爱, 也没提醒过他。 　　周翊爱怜捏了下他脸上的软肉，心却很硬, “这个不可以。” 　　“忘记许医生说过什么了, 老婆？” 　　头三个月的胎还不稳,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许如朝特意把他们留下来叮嘱了这段时间要禁欲，等胎坐稳了再说。 　　江檀心拂开他的手，失望看他一眼，躺下来拿后脑勺对着他, 乌秾长发蜿蜒落在枕上。 　　周翊没忍住笑了两声，扒了两下他的肩，一时竟然没扒动。 　　江檀心背对着他，不理他。 　　闹小脾气了。 　　周翊被他可爱得一直笑，找到机会报刚才被他捏蛋的仇，扶着他的肩故意揶揄，“之前不是还气得差点把老公蛋捏碎，现在后悔了？” 　　江檀心又拂开他的手，瓮声瓮气地说话，“你说过要跪着伺候我的。” 　　周翊握着他的指尖揉了两下指腹，笑着说，“是。但是现在要除了这个。” 　　江檀心抽回手藏起来，不太想搭理他，没多久感觉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床垫掀了块儿下去，他往前蹭蹭，腾出点空地方，很快嵌入一个怀抱。 　　周翊隔着被子抱着他，低头吻了下他额角，低言软语地哄，“别气了老婆。” 　　江檀心转身面对他，“没生气。” 　　“眼睛都红了。”周翊摸了下他微红的眼尾，然后握着他的手，脸颊贴在他手心蹭蹭，“惹你这么生气，我真该死啊，半夜都要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要不要现在打老公一巴掌出出气？” 　　“不要。”江檀心抽回手失望看他，突然说，“你不疼我了。” 　　周翊还在笑，很纵容，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说说，老公怎么不疼你了？” 　　“你不答应我。”江檀心轻声说，他其实知道现在做不了，如果周翊真的答应，他反而不会继续。 　　但周翊没答应他。 　　他这会刚睡醒，软腮睡出来的粉还没完全褪去，以至于言语和面容都比之前多了几分娇气，自己却没察觉。 　　周翊被他娇得心花怒放，搂着他笑得停不下来，“这就是不疼你了？” 　　“嗯。” 　　周翊以前从来不会在床上拒绝他。 　　“那委屈了？”周翊凑他面前看他的眼睛，逗他，“让老公仔细看看，我们心心宝贝儿是不是委屈了？” 　　“是老公错了，”他又哄，“不该拒绝你，不委屈了好不好？” 　　江檀心抿唇静静看着他，不吭声。 　　周翊想了想，手臂一伸拿过床头的手机，当着江檀心的面打开购物软件，给他看里面的订单页面哄他，“老公买了震动舌钉，等医生说可以了就戴着它给你舔？” 　　他下单了好几款震动舌钉。 　　周翊打了舌钉之后，两人都还没湿吻过，每次都是吻一下嘴唇就分开。江檀心看了会订单页面，又看向周翊的脸，很想和他接吻。 　　但他清楚要是真的接吻了，身体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意又要窜起来了。 　　“……嗯。”良久，他轻轻应了声。 　　江檀心小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缓了一会，将心间的欲彻底压下去之后才说，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耍娇，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后才低声说，“老公，今晚我去和小池睡。” 　　房间里有周翊的气息，今晚一直在这里待着，他怕自己会缠着周翊做，许如朝也建议他们孕初期最好分床睡。 　　周翊原本还沉浸在他刚才的模样，闻言一下不笑了，“不行。” 　　江檀心声音轻柔，“就今晚。” 　　“今晚也不行。”周翊坚决不同意，“周小池这么大断奶了，不需要妈妈陪睡，他爸爸才需要妈妈陪睡。” 　　江檀心敛眉安静看了他一会，推开他的手坐起身。 　　周翊跟着坐起来，扶着他小心迈过自己下床，“去哪儿？” 　　“饿了。”江檀心平静说，“陪儿子吃饭。” 　　他瞥了眼床头的鱼汤，轻轻哼了声，“现在就给我下奶，有点太心急了。变态老公。” 　　周翊，“……”冤枉。 　　江檀心关上门出去了。 　　他们家没有在饭桌上看手机的习惯，周小池坐在客厅玩了会手机等爸妈出来一起吃饭。结果他都和秦渡约好了明天去医院看他，他都没等到他们出来。 　　明明爸妈已经回来了，结果搞得他还是一个人似的。周小池独自坐到岛台前郁闷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 　　他知道他爸现在在照顾他妈，但还是忍不住生闷气。 　　江檀心出来时看见他头顶翘起的发丝都冒着不高兴，知道小孩好不容易才见到父母，结果没见到面多久又被抛下了，这会心里委屈，于是拉开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在他碗里。 　　周小池看到突然伸过来的筷子，看到江檀心坐到身边，心中惊喜，沉闷的心情一下雀跃起来，“老妈，你出来啦？？！” 　　大理石的桌面上放着一口砂锅，正用小火煨着鱼汤。 　　“嗯。”江檀心看周小池手边没有汤，于是起身给他和自己盛了碗汤，坐下来边轻轻吹凉边问，“小池明天有安排吗？” 　　他说话的时候周翊也从房间出来，把江檀心刚才喝剩下的半碗鱼汤倒了，将碗放进洗碗机。 　　他看向江檀心，但江檀心没有抬眼看他，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汤。 　　“有。”周小池喝了口汤才说，他爸炖的鱼汤很鲜美，一点都没鱼腥味，“秦渡在医院做针灸，我和他约好了明天去看他。” 　　周翊在他们对面坐下，闻言微微扬眉，“秦渡？” 　　“对啊。”周小池看向老妈，见他妈妈也放下勺子看向他，有些奇怪，还因为和秦知遇的约定有些心虚，“咋了？” 　　江檀心微微蹙眉，想起周小池离家出走那天晚上周翊告诉他秦知遇的话，“乖宝现在和秦渡关系很好？” 　　“嗯嗯！”周小池点头，“秦渡他还挺好相处的。” 　　“秦知遇不是说他自闭了吗？”周翊问，见江檀心没装饭，又拿起他面前的空碗给他装了饭，边像是不经意问周小池，“姓秦的来找你了？” 　　周小池想了想说，“我和外婆他们去拍卖会的时候遇到了秦叔叔。” 　　他只答应了不告诉爸妈他们去秦家的事，没答应其他的。周小池没留意家长的表情，含糊带过了自己去秦家的事，“后来又遇到了一次。” 　　江檀心问他，“那秦叔叔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就第二次遇到的时候说了点秦渡的事。”周小池考虑后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感觉他在卖惨。” 　　周翊眉宇微沉。 　　江檀心说，“所以你和秦渡关系变好了？”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周小池把后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妈。 　　周翊听着脸色更沉，心说这两兄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安好心。这点小计俩想骗到谁？ 　　“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秦渡自闭，”周小池想了想又说，“但相处多了，我感觉秦渡不像自闭。” 　　他汤已经喝完了，江檀心把碗递给周翊让他重新给儿子盛一碗，问儿子，“那是什么？” 　　“不知道。”周小池摇头，他也毫无头绪，“可能也是我感觉错了。” 　　周翊把鱼汤放到他面前，淡淡说，“我们才回来，你就要出去？明天不如就在家陪你妈。” 　　江檀心看他一眼，没开口。 　　不管如何，他一向不会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场合上反对周翊。 　　周小池不知道他爸刚才在想什么，对他的提议很心动，但还是为难，“可是我都答应好了！” 　　周翊说，“给秦渡说你不去了。” 　　“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 　　“秦渡是我朋友，他没有其他朋友，他现在一个人在医院，我和他都约好了。”周小池纠结，“答应好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你教我的。而且我去不了多久，很快就回来陪我妈了。” 　　他开始求助从刚才就开始低头喝汤的江檀心，“——妈妈你说呢？QAQ” 　　“……”江檀心放下勺子，在儿子的注视下擦了擦微润的唇角，“既然是爸爸教你的言而有信，” 　　他似笑非笑看了眼周翊，看向儿子时眼底依旧是轻柔的笑意，“那乖宝就去吧。有爸爸在家陪我，不用担心。” 　　周翊，“……” 　　江檀心都答应了，周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脸糟心地看着儿子。 　　鱼汤是周翊特意炖给他补身体的，但江檀心还是没喝多少，勉强又喝了大半碗就放下了，胃口不是很好，连饭也没怎么多吃。 　　倒是周小池很喜欢。 　　江檀心陪他吃完饭，又陪他在客厅里坐了会，等周小池恋恋不舍抱着小懒回房间休息之后，才在周翊心惊肉跳的眼神中站起来，走向房间。 　　等他开门进去，周翊才松了口气，跟着起身开门——没打开。 　　反锁了。 　　周翊：“？” 　　他拿出手机刚要给江檀心发消息，就见聊天框下面跳出一条新消息—— 　　江檀心：妈妈没奶，不陪睡。 第45章 　　床高, 小懒还是个小短腿。 　　这段时间周小池在自己床边装了小爬梯，教它学会爬上床，这会小懒自己上了床,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着。 　　周小池给司机发了消息让他明天早上来接他，又趴床上和小懒玩了一会儿, 洗完澡出来发现他爸睡在他床上逗他的狗。 　　“？”周小池疑惑，“你来我床上睡干嘛？” 　　周翊边玩狗边抬眼看他, 慢条斯理说, “你妈怕你晚上画地图, 让我来看着你。” 　　“什么画地图？”周小池没听懂, 掀开被子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他小时候经常和爸爸睡，都睡习惯了，但他记得他妈在的时候，他爸从来不会和他分开睡, 顶多让他加入。 　　结婚十几年了都还那么黏糊，更别说他俩现在刚结婚、度完蜜月回来，比热恋期还热恋期，而且他妈现在刚怀孕, 他爸怎么可能会来陪他睡。 　　江檀心买的这套房子只做了两间客房，其中最远的那间改成了书房, 和主卧相邻的这间被他睡了。 　　周小池看着他爸, 突然灵光一闪, 致命一问，“老爸，你不会被我妈关门外了吧？” 　　“…………” 　　周翊面不改色，“这段时间你和你舅舅关系怎么样？” 　　“一般。”提到这个周小池就不高兴, 上次从舅舅住所离开后他就没见到舅舅了，“我觉得你上次在骗我。” 　　“？” 　　“我穿回来才不是缓和你和舅舅的关系呢，我都见不到他！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让我滚，我回去之前都不会原谅他了。”周小池生气时不自觉鼓着脸颊，“我见小叔都见得比他多！” 　　周翊低头看着他的脸，奇怪说，“我也很好奇江熠到底怎么接受你的。” 　　按江熠的弟控程度，就算周小池是江檀心生的他也不一定喜欢，更有可能会觉得周小池也抢了他弟弟，反过来厌恶他。 　　再加上江熠见到任何长得像他弟弟的人都只会觉得是弟弟的赝品，很难喜欢起来，就像周小池穿回来第一次和江熠见面时的反应一样，甚至更极端。 　　——也有可能周小池现在太大了，要是是个江熠从小看大的小不点可能会好点。 　　周翊敛着眼底的沉思。 　　周小池想起上次在舅舅那儿看到的东西，幸灾乐祸，“爸爸，舅舅好像更不喜欢你。” 　　“就没喜欢过。”周翊嗤笑，“他恨不得我马上暴毙让你妈守寡，然后敲锣打鼓把你妈接回去，流水席都能设三个月。” 　　周小池想起未来的舅舅也不是很待见他爸，“那你打算怎么办？” 　　去度蜜月这么久，回来后周翊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周小池最后没等到答案，他的关注点很快就被他爸三言两语忽悠转移了，后来和他爸聊着聊着就没了声。 　　周翊低头看他，见他已经睡着，顿了顿，又凝视了他许久。 　　少年漂亮的小脸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软绵绵的，面容依赖睡在父亲身旁，显然已经习惯了父亲的体温。 　　良久，周翊抬手关了灯。 　　夜深人静，主卧的门被悄无声息打开了，走廊的灯映进来不到两秒又重新合上。 　　江檀心背对着门睡得正熟，薄被盖在腰间，壁灯微弱的光晕勾勒出腰臀在暗色中起伏的曲线。 　　周翊走近，见他抱着自己的枕头，无声笑了笑，抽走枕头躺下来，扶着他的肩让他转了个身抱着自己。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江檀心在睡梦中往他怀里靠了靠，低低梦呓，“老公。” 　　“嗯。”周翊同样低低应声，低眼注视了会他的睡颜，磨了磨牙，低头在他脸上的软肉咬了一口，“小坏蛋。” 　　“……还算有点良心。”没真狠心到真把老公关在门外一晚上。 　　等江檀心半夜梦醒时发现自己正睡在周翊怀中，又往他怀里嵌得更紧。 　　他没反锁多久就把门打开了，周翊随时都能进来。 　　江檀心重新闭上眼。 　　早上八点，司机已经在地库。 　　周小池从房间出来发现外面一室寂静，父母都还没起床。他给小懒准备了狗粮，在岛台看见了酒店外送的早餐。 　　还有张便条，是他爸的笔迹和口吻：早餐给你准备了，别来打扰我和你妈。 　　周小池撇了下嘴，愤愤在便条上画了个鬼脸，半个小时后和小懒道别出门。 　　秦渡的确一个人在医院，只有保镖守着他。 　　VIP病区安静得过分，走路的脚步声都被放大了许多。 　　周小池靠近病房时放轻了脚步，看到门口站着眼熟的保镖，认出是经常跟在秦渡身边的那个大哥，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秦渡病房的门没关，周小池站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背影阴郁孤僻。 　　周小池蹑手蹑脚走到秦渡身边，“秦渡！” 　　秦渡闻声转头，原本空洞沉默的瞳孔中出现了他甜美柔和的笑颜，像是苍白世界中多出一抹浓重的色彩。 　　周小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病房在高层，连树枝都看不见，从秦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远处的城市建筑。 　　周小池发现他总是看着某个地方出神，目光浮在半空没有焦点。所以他没有问秦渡刚才在看什么，笑嘻嘻问，“怎么样，我突然出现，惊喜吗？” 　　——他出门的时候没告诉秦渡，昨晚也没告诉秦渡他什么时候来，这会突然从秦渡身后蹦出来。 　　秦渡从他出现后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眼底的沉郁消散了一些，他看着周小池漂亮的眼睛轻轻牵动了唇角，像是个笑，“嗯。” 　　周小池把椅子拉到秦渡身边，陪他在窗边坐下，结果刚坐下没多久，门口的保镖进来说医生和护士现在要来给秦渡针灸。 　　秦渡现在显然要躺到床上去，周小池没等他开口，站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间。” 　　“好。”秦渡唇角微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周小池去了洗手间。 　　等他身影消失之后，秦渡才收回目光。保镖推着他的轮椅到病床边，他撑着床沿移到床上。 　　秦渡应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周小池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出去时秦渡已经上身赤裸趴在床上，消瘦苍白的腰身扎着几根细长的银针。 　　医生捏着银针在他腰间重复扎入的动作，针尖没入很深，有点吓人。 　　周小池看得龇牙咧嘴，感觉腰间幻痛，走到秦渡床边，小声问他，“疼吗？” 　　“不疼。”秦渡偏头看他，目光在他皱着的眉心停顿片刻，“害怕？” 　　害怕倒是没有。周小池摇头，紧张握着他的手肘，共情能力很强，感觉自己也被扎了，“看着感觉好疼。” 　　掌心的温热熨着肘部。 　　秦渡垂眸注视了片刻，腰部忽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 　　在周小池关上门两分钟后，江檀心从房间出来，坐到岛台前看到他在便条上画的鬼脸。 　　周翊昨晚预订的外送，早上送到后回来搂着江檀心睡了个回笼觉，睡梦中感觉脸上有点痒，睁眼看见江檀心凑在他面前，头上戴着仿真猫咪耳朵发箍，手里正拿着张便条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扰他清梦。 　　发箍根部被蓬松的头发挡住，黑色的猫咪耳朵隐约能看见中间的粉，耳根压着两枚小铃铛，耳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动，脖上戴着黑蕾丝蝴蝶结颈圈。 　　江檀心蜷着一条腿单手撑着床俯身，这个动作让他的锁骨很深，领口松散，露出胸口光滑白嫩的薄肌。 　　周翊睁眼就看见他这幅模样，眼底残留的睡意消失得很快。 　　看他睁眼，江檀心勾起唇对他笑，“老公。” 　　周翊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脸上，“怎么了？” 　　江檀心看着他的眉眼像是泊着温柔缱绻的光，“可以醒了吗？” 　　他说话时带动耳根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叮铃叮铃，“我饿了。” 　　周翊眼睛一直在看他耳朵上的铃铛，“今天的早餐不合胃口？” 　　“嗯。”江檀心说，“想吃老公做的。” 　　他这样更像早上没得到投喂就来扒拉主人脸的小猫。周翊笑了两声，把脸伸过去，“亲一口。” 　　于是江檀心低头亲他的脸，很响一声。 　　周翊搂着他坐起来，拿过他手中的便条，看到儿子在他写的那句话下面画的吐舌头鬼脸，很快揉成一团丢一边，“儿子出去了？” 　　“出去了。” 　　于是周翊进洗漱间很快收拾完自己出来，在他唇角嘬了一口，单手抱起老婆往外面走。 　　江檀心裤腿上卷露出一截小腿，他扶着周翊的肩低头看了眼。 　　“有鸡蛋，要先吃一个垫垫吗？”周翊问他，“蛋黄还是给老公吃。” 　　在国外的时候周翊每天都给煮鸡蛋，但江檀心这段时间突然不爱吃蛋黄，觉得腥，就全都给周翊吃了，“好。” 　　“我怎么没见过这个耳朵？”周翊又说，早上睁眼就是惊喜，简直爱死了他这对耳朵，“什么时候买的？” 　　“上个月。”江檀心晃了晃脑袋，猫咪耳朵软软晃出波纹，铃铛也叮铃叮铃，看着他轻轻笑，“好看吗？” 　　周翊把他放椅子上，在他耳边用最直白的字眼夸他，“好看得老公□疼。” 第46章 　　江檀心眼底含着轻柔的笑意, 偏过头和他接吻，贴着他的唇角，轻言细语的, “下流。” 　　周翊撑在他身边，圈着他笑, “只有我下流？” 　　江檀心近距离看他，与他目光交缠, 片刻后他主动贴上去蹭他的脸, 唇角勾起漂亮的笑弧, “不是吗？” 　　他贴着周翊, 脸颊温软的触感，说话时身体牵动的轻震，以及动作时带起的轻灵铃声，清雅的发香一同朝周翊扑过来。 　　周翊被迷得晕头转向，差点找不着北。好一会, 他才闷笑着说，“是，只有我下流。” 　　江檀心就偏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乖老公。” 　　“这边也奖励一下。”周翊把另一边脸凑上去。 　　于是江檀心又在他这边亲了口, 动作间铃铛叮铃叮铃。 　　昨晚江檀心没吃多少，周翊和他黏糊了一会就起身去给他做饭。 　　江檀心撑着脸看他系围裙。 　　他一大早就穿了件紧身高弹的黑色上衣, 虎背狼腰, 身前两枚小圆钉的凸痕十分吸睛。 　　江檀心一直对他的胸肌很满意, 尤其是在他打了乳钉之后，他的满意又往上攀爬了一个程度。 　　周翊打完乳钉的当天，江檀心在酒店趴他身上研究了许久，给他消毒, 避开他的乳钉帮他抹油，动作小心翼翼，但他一直很想用力揉揉试试。 　　但他伤口还没彻底恢复，江檀心心疼他会疼，到现在都没实践过。 　　周翊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在看哪，心中得意，装作没发现挺直腰，把围裙系更紧，故意拉低围裙领口，不高不低卡在两块胸大肌上，小圆钉的凸痕若隐若现。 　　他把小米粥和南瓜放进锅里，然后准备先烙两个软皮鸡蛋饼，免得把江檀心饿狠了。 　　鸡蛋饼做法简单，做起来快。 　　周翊在国外的那段时间经常为了赶时间随便烙两个饼当早餐，手艺已经十分娴熟，没几分钟就烙了张饼出来。 　　江檀心在他烙饼的时候剥了个水煮蛋，只吃了点蛋白就剩在碟中。 　　——不怎么吃得下。 　　“尝尝？”周翊用筷子撕了一小块鸡蛋饼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吃了才问，“感觉怎么样，能吃吗？” 　　他担心江檀心吃不下，但鸡蛋饼烙得弹韧焦黄，浓香扑鼻，色泽诱人。 　　江檀心故意细嚼慢咽了一会，才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咽下去，“能。” 　　周翊哪能不知道他刚才故意的，将剩下的鸡蛋饼装盘给他，重新加热了酒店送来的豆浆放他手边，这才继续给他烙鸡蛋饼。 　　江檀心慢吞吞嚼着饼。 　　过了会，他感觉脚踝被毛茸茸蹭了下，低头看见小懒乖巧蹲在脚边，对他眨着黑润的眼睛，小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周小池不在，小懒不知道藏到了哪个角落，这会闻到饼香自己钻出来了。 　　见江檀心看过来，它嫩嫩地“汪”了声，嘴馋地舔着嘴巴，小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扫着地面。 　　江檀心记得他和周翊走之前小狗还在怕他们，现在刚回来第二天，它已经可以大着胆子在他脚边撒娇了。 　　周小池把他的小狗养得很好，狗毛打理得干净顺滑。 　　江檀心眼底划过一抹轻柔的笑意，把小懒抱起来放腿上，“怎么了？你想吃什么？” 　　小懒两只前爪搭在他的掌心，伸着湿漉漉的鼻子闻鸡蛋饼，口水都要被馋得流出来了，“汪！” 　　“它能吃鸡蛋吗？”江檀心抬头看向周翊，头顶猫耳的铃铛叮铃。 　　小懒转头盯了会他的猫耳朵，又看向碟子里的鸡蛋饼，扭着屁股尾巴摇得更急切，在他怀中嘤嘤地撒娇。 　　周翊看它一眼，翻出周小池微信，“我问问。” 　　周小池一会才回：它可以吃鸡蛋，应该也能吃鸡蛋饼？不过今天早上有鸡蛋饼吗，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周小池：有吗？QAQ 　　周小池：老登！你人呢？ 　　“能吃吗？”江檀心问。 　　周翊得到答案就收起手机，“能。” 　　江檀心单手抱着小懒，捏了捏它温热的耳尖，被它两只爪子抱着手腕。 　　跟它的主人一样可爱。江檀心陪它玩了会才抬头和周翊说话，“不要给它放盐。” 　　周翊给锅里的鸡蛋饼翻了个面，“等你吃完再说。” 　　江檀心胃口时好时不好，今早比昨晚要好一些，周翊烙的饼不算薄，他吃了三张半，等南瓜小米粥好了之后，又喝了一碗粥，剩下一点碗底，和剩下的半张饼一起进了周翊的肚子。 　　蜜月后，周翊的假期就结束了，但他今天不去公司，在家办公陪江檀心。 　　等江檀心吃够了，他给小懒烙了一小张没放盐的鸡蛋饼。 　　他去书房前又给江檀心做了点乌梅夹番茄，让他嘴馋的时候能吃。 　　周小池说好了很快回来，结果下午的时候也没见人影。 　　——周小池原本是想中午就回来的。 　　但他看秦渡腰上刺猬一样扎满了针，到了午饭的点才堪堪结束。结果针灸了这么久，还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有轻微的反应，所以他有些不忍心留秦渡一个人在医院，乖乖给妈妈发消息报备之后留下来陪他说话。 　　没找他爸——他爸早上跑来问他一句又玩消失，周小池现在不想搭理他。 　　下午的时候，周小池试图削苹果，结果比划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还是秦渡接过去帮他。 　　秦渡垂着眼皮，水果刀锋利的刀刃擦过果肉发出沙沙声。 　　周小池安静看着秦渡给他削苹果，等他削好后把苹果分成小块，周小池端着碟子叉着咔嚓咔嚓地吃，含糊说，“谢谢。” 　　苹果很甜，他吃得腮帮鼓鼓。 　　周小池原本以为秦渡和他一样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没想到他刀工这么厉害，他有一搭没一搭和秦渡聊天，注意到他一直没动苹果，于是插了块苹果递到他唇边，“吃吗？” 　　秦渡一顿，偏头看着他。 　　“挺好吃的。你不喜欢吗？”周小池见他一直没张嘴，以为他不喜欢，刚要收回去，秦渡这时却张嘴咬走了叉子上的果肉。 　　过于甜腻的汁水在唇齿间炸开。 　　周小池问他，“是不是很甜？” 　　“嗯。” 　　“你今天都有反应了，”周小池又乐观安慰他说，“医生说你再来治疗几次说不定就可以试着站起来了。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重新回到泳坛的。” 　　那场车祸中，秦渡其实是幸运的。 　　陈延谨替他承受了大部分伤害，他的腰伤其实并没有太严重，最主要的还是他心理的问题。但周小池并不知情，那天秦知遇还没来得及说到这就被他岔开了。 　　而现在，秦渡显然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他偏头看着周小池，轻声说，“我相信。” 　　· 　　下午，周翊在书房处理工作，江檀心自己回房间睡午觉。 　　江熠不知道弟弟回国，昨晚临时飞到了I国处理分公司的事，以至于江檀心早上给他发的消息说回国的事，他这会才给他打了个视频过来。 　　江檀心穿着周翊的睡衣，侧躺着和哥哥打视。他哥穿着酒店的浴衣出现在镜头中，衣襟微乱，乌秾额发微润垂搭在额前，冲淡了眉眼之间的阴晦。 　　江熠被母亲孟雁归女士按着精心调养了一段时间，又知道弟弟最近会回来，不确定到底是哪天，所以这段时间他都老老实实遵医嘱，脸色看起来比弟弟离开之前还要好看一些。 　　江檀心习惯性打量他哥脸上的血色，放下心打了个哈欠，“哥。” 　　“困了？”江熠翘着腿坐在酒店的书房，他许久没见到弟弟，眉眼松缓，语气也是温和纵溺的。 　　“有点。”江檀心强打起精神和他说话，“哥哥现在休息了吗？” 　　“嗯，刚见完分公司的人。”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哦……” 　　江檀心午后犯困，和哥哥聊了会就有些撑不住，不知不觉间渐渐合上了眼皮。 　　他睡着了，手上也松了力，镜头歪倒，江檀心只有发顶还在画面中。 　　江熠见他睡了，却没挂视频，在弟弟静谧的呼吸声中坐在电脑前看文件，偶尔打开保温杯喝一口。 　　周翊惦记着江檀心，工作处理到一半回房间看他，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睡得正熟，身边还堆着不少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他经常穿的衣服。 　　——十几岁的时候还只是偷偷拿他的衣服晚上抱着睡觉，现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拿了，堆床上跟怀孕的小动物开始筑巢似的。 　　周翊坐在床边压着声音笑了两声，把江檀心伸在外面的腿放进被子。 　　江檀心睡得沉，没醒。 　　周翊摸了摸他的脸颊，感觉他体温有些高，出去找体温计给他量——36.9℃。 　　这段时间江檀心体温都基本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但今天要比之前稍微高一点。 　　周翊发消息问许如朝，许如朝一会才回：正常。不是发热，周总不用担心。 　　周翊这才将体温计放在床头，低头亲了下江檀心睡得微微汗湿的额角。 　　刚亲上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 　　周翊抬头一看—— 　　江熠目光阴沉晦暗，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 第47章 　　大舅哥跟突然刷出来的boss似的, 两颊苍白悄无声息盯着他，脸上晦涩阴沉，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把他皮扒了。 　　要不是担心吵醒江檀心, 大舅哥恐怕早就喷火了。 　　周翊面不改色，低头又在江檀心脸上亲了一口。 　　这次啵的一声。 　　咔嚓—— 　　周翊似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江熠冷冷看着他, 切齿一般，“你他……” 　　“嘟”的一声。 　　周翊抬手一点, 直接把视频挂了。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 扳正江檀心的睡姿, 将他的手也放进了被子, 回书房处理文件前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 　　江檀心睡到快傍晚才醒，躺着醒了会神，才想起来睡着之前他在和哥哥打视频，但这会他手边没有手机，猜到是周翊进来过了, 撑起身在床头找到手机。 　　视频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挂了。 　　他哥在视频挂了之后给他发了消息：黑熊精穿身人皮就能把自己当人了。 　　江檀心：“……” 　　应该是周翊进来看他的时候被他哥看到了，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把他哥气成这样。 　　江檀心有些无可奈何：不要又给他取外号，哥哥。 　　他哥这会估计已经休息了。江檀心抒了口气, 从房间出去。 　　书房在另一个朝向，门后似乎悄无声响。但江檀心打开门, 周翊冷静平稳的声音传出来。 　　又在开会。 　　江檀心顺手关上门。 　　周翊在他进来时抬起头, 声音微不可察顿了顿, 很快就接了上去，但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走近。 　　江檀心没说话，从他身后的玻璃柜中取出茶罐。 　　江父喜欢喝茶, 对茶文化颇有研究，江檀心也跟着父亲学了一点。只不过他和周翊都不爱喝茶，茶罐和茶饼都是从父亲那儿顺的，家里也没有整套茶具，他只简单给周翊泡了杯茶。 　　刚烧开的沸水，江檀心将杯子他手边稍远的地方。 　　周翊目光瞟着他，没等他收手，面上已经不动声色抬起左手按住他，大拇指亲昵蹭着他细腻的虎口。 　　他左手出了画面，只有小臂留在镜头中，因此看起来就只是放在桌上。 　　任谁也想不到周总表面一本正经开会，其实背着所有人偷摸老婆的小手。 　　江檀心眼尾漾出柔软的笑弧，让他摸了一会才慢慢张嘴，无声说：好好开会，老公。 　　周翊用一上午处理完紧急的文件，下午后召总裁办拉了个会，到现在还没结束。 　　周翊在下属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冷面阎罗的模样，鲜少有过笑脸，工作上稍有跟不上他卷王节奏的，男女一视同仁挨骂，整个总裁办新人时期没有没被他骂哭过的。 　　因此不管有没有在他蜜月期间出过错，众人都高度绷着神经应付他犀利的问话，头皮发麻，人人自危。 　　进行到现在，会议的气氛已经有些沉凝。 　　但总裁办所有人都知道大老板有个漂亮的男老婆，有他在，大老板的容忍度会惊人的高。 　　因此当江檀心拿茶罐时身影出现在镜头中，周翊眼神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放在画面外，神色松缓许多时，会议紧张的气氛终于略微放松下来。 　　连有个实习生不小心犯了个低级错误，周翊都只是皱了下眉放过了。等听完最后一个人的话，他才微微颔首，“今天就到这，散会。” 　　最后两个字落下，会议的气氛肉眼可见彻底松弛下来了。 　　会议结束后自动跳回清源内部聊天软件的主界面，周翊才把江檀心拉过来，“睡了这么久，终于睡醒了？” 　　“嗯。”江檀心顺从坐在他腿上，“你下午来房间惹我哥了？” 　　周翊埋在他肩窝嗅他身上淡淡的香，“你哥告状了？” 　　“没有。”江檀心说，“他只是给你取了个外号。” 　　“什么？” 　　江檀心想起他哥的话忍不住笑，趴在他耳边说，“他说你是黑熊精。” 　　不痛不痒的，周翊嗤笑了一声。 　　江檀心让他抱了会，“所以，你做了什么？” 　　“当着他的面亲了你两口。”周翊在他颌尖亲了两下，一直笑，“然后在他破防之前把视频挂了。” 　　难怪他哥这么生气，江檀心挡住他的嘴不让亲。 　　但他和周翊已经合法领证，周翊回他们房间亲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只能维护周翊两句，不能掺和太多，否则只会是火上浇油。 　　周翊昨晚被儿子问到后回来抱着江檀心想了许久。 　　从小到大他对江熠都是这种态度，要是他真一改常态去讨好江熠，不仅他改不了，江熠也不会吃这一套，要是送合作，牵扯上利益，那更不得了，对方只会偏激认为他把他弟弟当成交易的工具人，不如维持现状。 　　妈的，死弟控这么难搞。周翊按着江檀心的手亲了两下手心才拉下来，转移话题，“小登什么时候回来？” 　　“只说要回来吃晚饭。”江檀心看了眼他桌上的文件，“你文件处理完了？” 　　“还有几份。”周翊搂着他不让他起身，“陪老公还是去沙发玩？” 　　“陪你。”江檀心说。 　　那几份文件可以晚点处理，周翊托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捏着看，“指甲是不是有点长了？” 　　之前好像就有点长了，江檀心也低头看，“嗯。上次弄的时候你疼吗？” 　　他说的是在T国的时候。回国前两天他给周翊弄，他记得他指甲不小心刮过的时候周翊抖得很厉害，本来打算问，结果他弄完困了，忘了这回事。 　　“没感觉，”周翊回忆起他柔软的掌心，轻咳了声，“光顾着爽去了。” 　　适当的痛感也是一种情趣。 　　周翊亲了下江檀心的手指，将他放椅上坐好，起身出去拿了修指甲的东西回来，重新把他抱在怀中给他修指甲，动作娴熟，修成圆润漂亮的椭圆，稍微超出指肉的长度。 　　从小到大只要周翊在，江檀心的指甲都是他亲自修的，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把他抱在怀中握着他的手。 　　周翊从小体型就比他大，他小小一只，像这样把他抱在怀中轻而易举。 　　小时候江檀心感觉自己指甲长长了，自己就带着修指甲的东西去找周翊，只要伸出手给周翊看一眼，周翊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书房里只有剪指甲的咔嚓声。 　　过了会，江檀心开口，“我打算这两天退出艺术团。” 　　不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合适，从现在到他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参加艺术团日常的排练和演出。 　　不止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康复和复健，小池刚出生几个月，他可能会舍不得抛下他，也不希望在孩子刚出生最需要母亲的时候缺席，他能生孩子的事也要瞒着其他人。 　　所以退出艺术团是最好的选择，江檀心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在周翊面前提起这件事。 　　“好。”周翊头也没抬，显然早就猜到他的决定。 　　江檀心迟早会退出现在的这个艺术团。在周小池对他们透露的那个未来中，江檀心以后会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艺术团，带领团队走向事业的顶尖。 　　这个问题很快略过，没在两人之间惊起多少涟漪。 　　江檀心低着头看着周翊的手，想起他指甲好像一直都是这种长度，从他们十几岁的中学时期就没变过，修整得十分整齐，抚慰他的时候，先摸上去的一定是他的指肉，没有任何痛感。 　　江檀心看了会他的指甲，很快就被余光中健硕饱满的胸肌转移了注意力。 　　下午开会，周翊换了身商务西装，前胸衬衫的扣子被撑得岌岌可危。 　　江檀心想起刚才经过客厅里看见周翊挂在墙上的围裙，以及今天早上他在自己面前开屏的模样，试探戳了下他乳钉附近的肌肉。 　　周翊人赃并获，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干什么，小流氓？” 　　“还疼吗？”江檀心眨眼睛，先关心了他一句才慢吞吞说，“老公想不想看我扎双马尾？” 　　周翊低头狐疑看着他。 　　江檀心从小头发就长，周翊最调皮的时候喜欢骗他扎双马尾，他不愿意，周翊就拿糖哄，轻而易举哄得他舔着糖乖乖坐在凳子上被他扎头发。 　　再后来长大，江檀心头发变得更长，比小时候还适合这个发型。 　　这个时候他心智已经完善，不再那么好骗，怎么也不愿意扎双马尾。 　　这会他突然主动提起来，周翊看了他一会才说，“想要什么？” 　　江檀心两指钻进他的领带结，把它拉得松松垮垮，眼底眸光有些狡黠。“我要看裸体围裙。” 　　他现在不喜欢吃糖了。 第48章 　　这还是第一次江檀心主动提起双马尾。 　　周翊随着他的力前倾, 低头看着他，很心动，但权衡之后还是忍痛拒绝, “不行。” 　　他专门为江檀心练起来的身材，很自信他的身体对江檀心有致命的吸引力, 要是真脱了衣服和他玩裸体围裙，可能会牵动他的性欲, 对他的身体有点危险。 　　江檀心现在被体内的激素控制, 不管是情绪还是身体都比之前更敏感, 他自己没意识到, 但周翊不能意识不到。 　　“……” 　　江檀心猜到他会拒绝，但还是有些失望推开他，要从他身上下来。 　　周翊立马警惕圈着他，“要去哪儿？” 　　“出去。”江檀心唇角平直，面无表情看着他, “不打扰你处理正事了。” 　　周翊不放人，“不是说好了要陪老公？” 　　“不陪了。”江檀心说，没被答应就翻脸翻得很无情，老公也不叫了, “我对你很失望。” 　　他抿着唇角顿了顿，又有些委屈开口, “我早上都戴了你喜欢的小猫耳朵叫你起床。” 　　周翊被他委屈得心都要化了, 暗暗忍笑, 拉他重新坐回腿上，在他耳边软声哄，“现在不行，你还想看什么, 等三个月后全都给你补回来，行不行？” 　　江檀心偏头看他，没说话，眸光却一直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靠在周翊怀中，闭着眼呢喃，“你好像变得有点讨厌了，老公。” 　　周翊轻笑一声，“嗯。” 　　江檀心又说，“讨厌你。” 　　“不行。”周翊捏他的脸，“收回去，重新说。” 　　江檀心声音有些含糊，“不要。” 　　周翊拢了下他横放在身上的双腿，单手抱着他，开始求他，“还能赏脸给老公看看你的双马尾吗，心心？” 　　“不能。”江檀心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说话，“不给黑熊精看。” 　　*** 　　周小池在医院和秦渡呆了一下午，在晚饭前回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他拍了张照片给秦渡发过去，给他说：我到了！^O^ 　　秦渡回他：好。 　　周小池点了个小狗表情包回他后上了楼，打开门看到小懒蜷在玄关，厨房的方向飘来一股浓郁的饭香，于是换好鞋抱着小懒走出玄关。 　　他爸单穿着衬衣在厨房做饭，妈妈在岛台前陪他说话，面前放着半碗冰糖炖雪梨。 　　就和记忆中的父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周小池差点把他们幻视成十几年后那对和他朝夕相处的父母。 　　江檀心听到动静偏头看过来，“乖宝回来了？” 　　“嗯嗯！”周小池回过神，快步走过来坐他身边，“妈妈，我有甜品吗？” 　　“在冰箱。”江檀心莞尔，从他发顶摸到颈间的发尾，掌心温柔，“让爸爸给你拿。” 　　周翊听着他们说话，看了眼江檀心，无声笑了笑。 　　这个时候在儿子面前，江檀心就完全看不出来窝在他怀里说讨厌他的模样。 　　他们儿子还没出生，他已经像个真正的妈妈。 　　“爸爸。”周小池早上的气已经消了，“妈妈让你给我拿。” 　　周翊瞥他一眼，打开冰箱把他的那份冰糖炖雪梨放他面前，“明天不出去了？” 　　“嗯嗯。”周小池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笑嘻嘻说，“我就在家陪你们。” 　　江檀心又摸了下他的发尾，“好。” 　　“再不陪就要上学了。”周翊冷哼。 　　周小池第二天果然老老实实在家陪了一天父母，哪儿都没去，倒是周翊下午去了趟公司。 　　在他走之前周小池还缠着要江檀心检验一下他最近的学习成果。 　　于是江檀心抱着小懒坐在沙发上看他展示。 　　上次江檀心看周小池跳舞还是在蜜月之前，这回再看的确进步了不少，但他想起之前他和周翊说过的话——周小池没有继承他的天赋。 　　那天过后他们两人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也没有告诉过第三个人。 　　周小池身姿柔美舒展，起伏跳跃间小臂和大腿都绷起一层薄薄的肌肉，虽然技巧稍逊，但身韵已经有他的一半。 　　江檀心眼神沉静看着，直到周小池跳完，两眼亮晶晶看过来，还在喘气但已经迫不及待开口，“怎么样老妈！”这次他可一个动作都没失误哦！ 　　“比上次我看到的进步了很多。”江檀心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抽出纸巾擦了擦他汗湿的额角，“乖宝下课后是不是也练了很久？” 　　周小池汗水从下巴滴落，被妈妈夸奖了之后很高兴，“嗯！” 　　“休息会儿，我再教你？” 　　“好！！”周小池雀跃说，他有舞蹈老师，但以前妈妈只要有空就会亲自教他跳舞，他每次都特别期待。 　　江檀心现在不能大幅度运动，等周小池休息好之后才让他重新跳了遍，针对他提了些建议，周小池全都记下来了。 　　结束之后江檀心去给他倒了杯温水，等他喘匀了才递给他，在他喝完之后接过空杯子，边放茶几上边随口问他，“乖宝以后打算做什么？” 　　“啊？”周小池被问得一愣，皱着眉，有些愁眉苦脸，显然他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可能也会像你一样走专业吧？” 　　“妈妈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江檀心说，他忽然意识到未来的他也没有告诉周小池天赋的事。 　　但这并不重要。 　　只要周小池能开心，即使天赋差点又如何，他和周翊会为他铺好未来的路。 　　晚上，周翊赶在晚饭前回来给老婆儿子做饭。周小池明天要上课，吃完晚饭很早就回房间休息了。 　　周翊先给江檀心放洗澡水，原本要留下来帮江檀心搓背，却被赶出去了，连淋浴都不让用，说——“对孩子不好。”江檀心勾着唇，“老公，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要一起洗澡了。” 　　周翊，“……” 　　江檀心没泡太久就起来了，裹好浴袍，出去换周翊进来洗澡。 　　浴室传来哗啦的水声，江檀心靠在床头拿平板看视频，直到半个小时后周翊才出来。 　　“睡觉。”周翊不知道在浴室做了什么，这会神清气爽，抽走他的平板，在他脸上用力香了一口。 　　江檀心乜了他一眼，却也没拿回来，身上的浴袍裹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没留。 　　“怎么还没换睡衣？”周翊问。 　　江檀心起身跨坐到他身上，刚把手搭腰带上。 　　周翊眼皮一跳，一把握住他的手，“？” 　　江檀心没说话，抬头瞥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抽掉腰带，浴袍一松，他拉开衣襟，很快脱了浴袍扔地上，露出藏在下面的东西。 　　一条柔软的荷叶边白色围裙，领口很低，勒着白嫩的胸沟，下摆是岌岌可危遮住腿根的长度。他骑在周翊身上，下摆垂在中间，两条莹润的大腿其实什么都没挡住。 　　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穿。 　　但这个穿了比没穿还可怕。 　　周翊眼睛都看直了。 　　江檀心依旧没说话，骑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看了眼和他眼神一起发直的地方，突然俯身，浓密的长发瀑布似地压向周翊。 　　周翊下意识闭上眼，先感觉到的是脸上微凉的触感，然后是他发间淡雅的清香。 　　但很快它们都远离了。 　　江檀心只是从他这边的床柜拿了个东西，看了闭着眼睛的周翊一眼，直接从他身上翻下来。 　　等周翊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背对他躺下，长发放在身前，裸背暴露在他面前，漂亮深凹的脊柱沟延伸，一条细绳突兀地横在他的后腰。 　　周翊，“……………………” 　　故意穿成这样骑在他身上脱衣服，做出一系列引起他误会的暧昧动作，到这里他怎么可能还看不懂。 　　这小混蛋仗着他什么都对他做不了，故意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来报他昨天拒绝他的仇。 第49章 　　难怪昨天他看江檀心被拒绝后在那滴溜溜转眼睛, 原来那个时候就在思考怎么报复他了。 　　周翊深吸了口气，眼睛一直黏在他光裸的背上舍不得移开。 　　江檀心拉过薄被懒懒侧身，浓密的长发在颈后堆叠, 后肩的围裙也是白色荷叶边，手臂放在侧边松松扶着薄被, 手肘晕开一团健康的粉，裸背凝白光滑, 腰线阴影深凹, 薄被险险搭在胯上, 似乎挡住了旁人再往下窥探的视线。 　　看似是他随意躺下来, 其实这是个极具诱惑的姿势——从周翊的角度，他的可视范围还要往下延伸好长一段距离，将他后面一览无余。 　　仔细一看，江檀心腰线靠下的位置还用马克笔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向下箭头，尖头不偏不倚正好抵到尾椎, 暗示意味十足。 　　操。 　　周翊心中忍不住粗鲁地骂了句脏话，有个地方开始泛起旖旎的痛感，眼神愈加灼热，呼吸紊乱。 　　江檀心枕着手臂, 闭眼弯起了唇角。 　　过了会，他腰后的细绳被勾动, 周翊的手虚虚挨着他的后腰, 没敢贴实了。 　　江檀心没睁眼, 但腰的那里有些敏感，仿佛能感受到周翊的体温一般，下意识想躲开，但被他控制住了。 　　“老婆。”周翊指背有些烫, 即使虚虚贴着江檀心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什么时候买的？” 　　这条围裙不是家里的，更偏向情趣款，是专门拿来玩裸体围裙play的款式。 　　“昨天下的单，今天下午送到的。”江檀心终于开口，捉住他的手，“老公。” 　　他扔开他的手，语气中含着轻扬的笑意，“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碰我。” 　　“不然……”他戏谑地拖着音调，听上去有点坏，“对孩子不好。” 　　周翊，“……………” 　　江檀心听见周翊被折磨得在身后隐忍深呼吸，将脸埋在枕中笑。 　　偏偏周翊还真对他无计可施，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小混蛋。” 　　他沉了几口气，从衣柜拿了套睡衣出来，愤愤不平似地披他肩上，“穿好。” 　　江檀心转过身，睡衣从肩头滑落，他没在意，压在身下面对周翊侧躺，这会他又故意把头发放到身后，前面一览无余。 　　他明知故问，“老公喜欢吗？” 　　“……喜欢。”周翊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目光在他身前一扫，脑门青筋直跳，从他身下把睡衣扯出来盖在他胸前，用力掖在他下颌下面，“穿好。” 　　江檀心笑个不停，然后说，“不想穿。” 　　“老公不是喜欢吗？”他弯着眼，握着周翊的手，指肚软绵绵揉着他掌心，“我今晚就穿这个陪你睡好不好？” 　　周翊立马说，“我错了，老婆。” 　　要是真这样穿，他今晚就别想睡江檀心身边了。 　　“？” 　　“怎么突然就认错了，老公？”江檀心看着他弯起唇，“你不穿给我看，我就只能穿给你看了。这样不好吗？” 　　周翊深吸了口气，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他也只敢捏住江檀心的手指，别的什么都不敢做，“别折磨我了，心心。” 　　“原来和我睡在一起你很煎熬。”江檀心说，“原来你想一个人睡。” 　　“……” 　　周翊头皮发麻，立马改口，“不是。” 　　江檀心拿开睡衣扔到边上，朝周翊掀开薄被，“那老公进来。” 　　周翊躺在离他有点距离的地方，没敢挨得太近，和他面对面，拉起薄被搭在他们两人身上，两人只有脖子和脑袋在外面。 　　江檀心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离自己有点远，终于说起下午和周小池的对话。 　　见他转移话题，周翊松了口气，“你是他的母亲，他很崇拜你，想追随你的步伐在情理之中。” 　　周小池刚穿来的时候跟他说起未来的时候满眼的濡慕，再结合他现在正在学古典舞，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想选择这条路。 　　至于有没有适不适合，他是江檀心的儿子，就算没有继承天赋，但经过母亲十几年的熏陶和教养也不会差到哪去，以周家和江家的势力，以及江檀心未来在文艺圈的地位，要把周小池捧起来轻而易举。 　　周翊和江檀心的观点一样，只要周小池想，他可以顺顺利利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嗯。”江檀心垂眉，想起另一个细节——在周小池被他问到未来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茫然，但当周小池问他是否可以的时候，他还是肯定了。 　　“我问他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江檀心和周翊提起这件事，在对方回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我感觉小池自己应该也没想好，他可能只是下意识在追随我。” 　　现在他已经知道周小池以后可能想走这条路，所以未来在他小的时候他就会请老师或者亲自教他，十五岁的周小池也才会一直在跳古典舞，他很高兴他的孩子能和他一样选择这条路，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是在盲目追随他。 　　就算在家当个小米虫也好，江檀心希望他能走上自己真正想要的那条路。 　　周翊揉开他皱起的眉心，“那以后我们都教他试试，看他最喜欢什么。” 　　“好。” 　　聊到这里，周翊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江檀心心中想笑，闭了会眼，忽然又睁开看着他，掀开薄被搭在腰间，表情疑惑又狡黠，“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周翊眼皮一跳，刚想重新把被子拉起来。 　　江檀心忽然垂着眼看着下方，周翊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看见他并着腿，两手牵着围裙下摆的两边，收拢到两腿之间夹着，本来就短的围裙更往上蹭了一截。 　　做完这个动作，江檀心才缓缓抬起目光，眸光粼粼看着他，“老公。” 　　他看向周翊下方，“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周翊直觉不是什么正经话，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你怎么一直拿枪指着我？” 　　“…………换身衣服，”周翊牙关咬得泛酸，被折磨得脑门冒汗，“求你，老婆。” 　　“好吧。” 　　江檀心吭哧吭哧笑出声，笑了会终于玩够了，大发慈悲放过他，如他所愿换了身衣服，回头看向周翊，“要我帮忙解决吗？” 　　“不用。”周翊灰溜溜进了浴室。 　　江檀心看着浴室的方向，思考片刻后解开两粒睡衣的扣子。 　　刚才围裙勒得紧，他胸上都留下了一道红印，拍完后江檀心连带着之前拍的一张照片一起发给了周翊，喂他一颗甜枣。 　　两秒后，浴室内的周翊收到了他发过来的照片。 　　江檀心：勒红了。 　　周翊，“……” 　　江檀心皮肤白，又是易留痕的体质，围裙布料再软也勒出了痕迹。 　　周翊咬紧了颌关，额角绷起了恐怖的青筋，坐在浴缸边蜷着右腿，指腹用力摩挲过屏幕上江檀心微鼓的□□，划到了他发过来的第二张照片。 　　周翊脑门的青筋登时跳得有些发痛。 　　照片应该是在他洗完澡出去之前。 　　照片中，江檀心穿着那条堪比肚兜的围裙背对着镜头，跪坐在床上，依然没有露出全部身体，只露出了后腰的箭头，以及—— 　　一个分桃的动作。 　　指根都几乎陷在雪团般的软肉中。 　　“……” 　　浴室的水声依旧响个不停，江檀心枕着水声闭着眼，等周翊出来等得昏昏欲睡。 　　下午他没怎么睡觉，之前他就有些困了，但一想到待会要对周翊做什么，他就精神亢奋睡不着。现在恶作剧结束，睡意终于再次找上门。 　　江檀心强打起精神听水声，想等他出来一起睡觉，但还是有些有心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的身体，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只看见周翊的睡衣，大脑迟钝反应周翊正把他抱在身前，但身体已经肌肉记忆般往周翊怀中缩了，由心到身都透着一股安心。 　　“睡吧。”周翊深叹了口气，无奈在他额角落下一吻，“小混蛋。现在高兴了？” 　　江檀心闭着眼睛笑，“嗯。” 　　周翊冲了个冷水澡，但等身体彻底暖过来了之后才来抱江檀心。他恨恨亲了一下他的脸，又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江檀心皱起眉，稍微清醒了一点，乖乖让他咬，然后说，“老公生气了？” 　　“生气了。”周翊又亲他，心说亲死算了，“你完了，我告诉你江檀心，以后我只会冷脸给你洗内裤。” 　　“哈哈。”江檀心被他逗得一直笑，睁开眼看他，抬头亲了下他的下颌。 　　情欲已经全都冷了下去，周翊被他小猫似地亲了会，然后才低头吻他的唇。 　　两人安静接了会吻，分开，周翊关了灯。 　　江檀心躺在他怀中，忽然牵起他的手放在胸前，“你摸摸。” 　　周翊揉了两下，“怎么了？” 　　江檀心感受了一会才说，“感觉有点痛。” 第50章 　　总裁办向来是清源最紧张和严肃的部门, 这个部门下的每个人每天步履匆匆健步如飞，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半用，似乎连露个笑脸的时间都没有。 　　但今天和往日不同。 　　老板夫人今天来了。 　　不仅给他们所有人都买了下午茶, 而且只要他在周总视线范围内，不管他们找周总汇报的情况有多糟糕, 周总脑门青筋直跳都不会喷人。 　　江檀心之前来清源的次数并不多，但清源的员工几乎都认识他。 　　不仅只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和周翊的婚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还因为他从来不避讳在公开场合提起周翊, 现在不止清源的员工, 网上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和清源大老板的关系。 　　但他们之前都是通过屏幕见到江檀心, 他又向来神秘低调，除了演出，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不多。 　　所以今天上午他被周翊牵着来公司之后，没半个小时他来公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公司各个群，连公司高层都按捺不下八卦和好奇心, 以至于原本对周总办公室敬而远之的众人今天反常来了一波又一波。 　　次数多了，不仅是周翊，连江檀心都发现了不对。 　　但周翊没阻止。 　　一时间，每个进出周总办公室的人步履都十分轻快, 总裁办的人也能暂时放松在其中浑水摸鱼，气氛十分快活。 　　下午四点, 丁总助从楼下接了酒店负责外送的侍应生上来, 遇到好几个下属脸上带着笑和他打招呼, 眼睛却一直好奇看着他身后的人，“丁总好。” 　　“嗯。”丁衍微微颔首，没有解释的打算，领着人到了老板办公室敲门, 等到里面的回应之后才推门进去。 　　周总现在在会议室，丁衍径直走向沙发上的江檀心，叫了声，“夫人。” 　　江檀心刚睡醒一觉起来，脸上还残留着红晕，肩上披着周翊的西装，正低头看着纸质报告，听到丁衍的声音他才偏头，对他莞尔，“丁助。怎么了？” 　　“周总开会之前给您叫了酒店的外送服务。”丁衍说，“您现在要吃吗？” 　　被他提醒，江檀心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这两天有了孕反，不算严重，但老是在吃饭的时候反胃，总是吃不好。 　　今天中午他没怎么吃饭，周翊就在他睡午觉的时候叫酒店给他炖了滋补的清汤送来，结果他一直没醒，周翊就在开会之前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 　　江檀心收起孕检单，对丁衍身后的酒店侍应生微微颔首，“那麻烦了。” 　　侍应生安静而迅速将餐品摆好，又退到了一边。 　　江檀心垂眸吹了会碗里的汤，抬眸看向依旧站在身边的丁衍，笑容温和浅淡，“丁助现在忙的话可以不用陪着我。” 　　丁衍轻轻颔首，领着侍应生一起出去了。 　　周翊开完会回来，见江檀心已经醒了，乖乖坐在他办公室喝着汤等他，忍不住凑上来亲了下他的脸，“感觉怎么样？想吐吗？” 　　“不想。”江檀心慢吞吞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才和他说话，“你开完会了？” 　　“嗯。”周翊顺手将他手上的空碗接过来，给他擦嘴，“喝了多少？” 　　“两碗。”江檀心说，“还吃了点肉。” 　　“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周翊抱他坐腿上，哄他，“那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吃。”江檀心习惯性调整了姿势坐得更舒服，“老公，我们现在该去接小池了。” 　　今天上午他们找赵临医生复查腹中胎儿的情况。 　　赵医生上周从许如朝那儿得知的江檀心怀孕的事，当时特意打电话和他聊过，今天上午复查的时候发现胎儿比第一次检查的时候长大了一些，很健康。 　　江檀心和周翊一直没告诉双方父母他怀孕的事，现在赵医生复查过确定下来，两人已经和两边父母约好了今晚回家吃饭，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他们这件事。 　　要是现在吃多了晚上吃不下，会惹得他们刚知道这件事就要为他担心。 　　现在又快到周小池放学的时间，他们得去接孩子一起回家吃饭。 　　周翊没有勉强他，抬手按在他胸上，“这里还难受吗？” 　　江檀心吃饱了就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抓着周翊的手腕，“不难受。” 　　那天晚上周翊揉他的胸，他还只是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但那晚之后，他开始偶尔会感觉胸部胀痛，而且似乎还比之前鼓了点，小包似地贴着周翊的掌心。 　　上周两人和赵医生通电话聊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今天复查的时候又问了一次。 　　“现在你身体内的雌激素和孕激素都在大幅上升，”赵医生当时看完江檀心的孕检单，又仔细检查了他胸乳的情况之后才说，“这是正常的早孕反应，不用过于担心。” 　　“孕妈妈在孕期时胸部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但总体不会长大多少，而且一般都会在哺乳期结束后恢复。”她说，“檀心和其他孕妈妈不一样，应该发育不了多大，以后母乳也可能会很少，甚至没有。” 　　“如果实在痛，可以让周总给你热敷后轻轻按揉，多按摩几次就行。” 　　当时江檀心看了眼周翊。 　　周翊，“……” 　　这段时间他都没敢碰江檀心，生怕惹他起了火，得不到满意答案又要记他的仇，晚上都恨不得把档焊起来，哪里还敢揉他。 　　——没焊起来都是因为江檀心最近忽然养成了一个怪癖。 　　周翊听到他打哈欠，收拢思绪，“又困了？” 　　“嗯。”江檀心靠在他脖颈间恹恹点头，“刚才没睡好。” 　　周翊的办公室虽然有个小套间，但他很少在里面休息，和样板间没差别，冷冰冰的，没有他的气息。 　　江檀心这段时间习惯了被他抱在怀里睡，在家里一个人睡午觉有周翊的衣服堆着还能勉强算平替，下午睡觉时突然没了他气息的包裹，有些睡不习惯，找周翊要了他西装外套穿着稍微好了点，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 　　但他没睡好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手里缺了根东西。 　　——之前他还只是晚上偶尔喜欢摸着，但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他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把着周翊才肯睡。 　　一开始还只是睡着后他的手才会摸过来，像是托着个沉甸甸的东西才会安心似的，到后来是躺下来就要握，就算出了汗也不肯放手。 　　也不想改，周翊一提他就跟他翻脸，霸道得像他的东西似的，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周翊这个虚假的惹不起。 　　脾气忒大了。 第51章 　　有这个专制独裁的小混蛋在, 周翊每晚□□睡不着，被迫人机分离。 　　跟就算吃不到也要握在手里才肯放心似的。 　　周翊低头，看见江檀心在他怀中又偷偷打了个哈欠。 　　——在丁衍面前, 江檀心坐姿端正得体，温笑浅语, 现在被周翊抱在怀中，他放松身体温温软软靠着, 连呼吸都跟撒娇似的, 被他的体温和气息抚慰得昏昏欲睡, 原本只有三分的睡意膨胀成了八分。 　　这段时间江檀心特别眷恋他的体温和气味, 黏他的程度堪比他十岁之前的幼崽时期。 　　但今天来公司后周翊一直在忙，办公室也始终有人进出，没怎么抱他。 　　周翊摸着江檀心脑后微凉柔顺的长发，心知他现在除了没睡好之外，有大部分原因是想撒娇让他抱会儿, 爽得心花怒放，笑了会才开口，“那老公抱你下去？” 　　江檀心闭着眼应了声，“好。” 　　周翊低头在他的软腮用力嘬了口, 把西装外套盖他身上，顺手拿起桌上的孕检单, 稳稳抱着他起身走向门口。 　　江檀心感受到移动, 睁开眼从下至上看周翊, 只看到他线条硬朗的下颌。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出来周翊心情非常好。 　　不止是现在。 　　今天周翊一整天心情都非常好。 　　江檀心想起几个小时前在总裁办茶水间听到他几个助理说周总平时黑着脸吓人，结果今天嘴角都差点压不住。 　　他悄悄弯了下唇，往西装领口里缩了点, 藏在外套下，在摇篮似地移动中重新闭上眼。 　　清源离崇英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机提前将车开出来在楼下等他们。 　　周翊抱着江檀心上车，低头掀开外套看了眼，见他闭着眼，就没把他放下来避免吵醒他，让他就着这个姿势睡在自己怀中，温温热热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胸膛。 　　这个姿势，江檀心摸不到他的□□。 　　过了会，周翊低头看了眼——江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住了他手腕，指腹无意识摩挲上面曲折粗壮的青筋，睡得很安稳。 　　周翊无声笑了笑，心说要是晚上他也这样摸，要想人机分离就难了。 　　*** 　　崇英下个月要选拔元旦晚会的节目，古典舞社这两天都在准备这件事，刚初步把节目定下来。 　　参演节目每天都要留下来排练，还不如早点回家陪他妈。 　　周小池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和李暮雨一块坐在舞蹈教室的角落看他们选角，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时间，最后他偷偷和李暮雨说了句话，起身从后面溜走了。 　　现在快放学了，没人管他。周小池脚步轻快，蹬蹬蹬下楼。 　　今天爸妈要来接他回奶奶和外婆家，早上和他一起出的门。临走前小懒对他撒娇，他被它湿漉漉的黑眼睛一看就心软了，把它带到学校来了，现在它在秦渡那儿。 　　它已经和秦渡熟起来了，秦渡轮椅慢，它跑出一段距离就会乖乖等他过去。今天下午下课它自己跑去找秦渡，周小池索性就让它留下来陪他玩，自己来了社团教室。 　　现在，他要去接小懒到校门口等爸妈来接他们，然后回家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吃团圆饭！周小池脚步欢欣雀跃。 　　社团教室楼下的花圃前，保镖站在秦渡轮椅后，看着他安静掰碎了火腿肠喂小懒。小懒吃了大半根，等秦渡又喂他的时候咬了两口又吐到他掌心，看起来是不想吃了。 　　听到有人靠近，保镖提前认出了脚步声，转头果然看见是周小池，“周少。” 　　周小池“嗯”了声，乐乐陶陶地像一团云朝他们小跑过来。秦渡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过来，轻声叫他，“小池。” 　　“嗯嗯！我来啦！^O^”周小池慢慢停下来走向他，呼吸还有些喘，眼睛却是笑着的，亮晶晶看着秦渡，得意地说，“他们还没结束，但我提前溜了！” 　　秦渡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没说话，被怀中小懒的狗叫声打断，“汪汪！” 　　小懒终于见到心爱的小主人，看着他从秦渡身后绕过来，踩着秦渡的腿想下来扑他，又恐高，下不来，只能在他怀中急不可耐冲他摇尾巴，“汪汪汪！” 　　“别摇了宝宝，待会你把秦渡扇感冒了。”周小池把它抱起来亲亲，看见秦渡掌心剩下的那截被咬碎的火腿肠，又看看小懒，板着脸严肃教训它，“不可以吃一半就吐哥哥手上。” 　　小懒望着他边摇尾巴边舔嘴巴。 　　周小池一把捏住它的嘴筒子，用纸巾拿走秦渡掌心的火腿肠扔垃圾桶，回来问秦渡，“有水吗？” 　　“有。”秦渡微微颔首，抬手让保镖拿了瓶矿泉水，而后递给周小池。 　　周小池把小懒放下来，蹲在地上把水倒手心喂它。 　　小懒明显渴坏了，一直喝了小半瓶矿泉水才停，小肚子圆溜溜鼓起来，周小池没把它抱起来，给它穿好牵引绳，打算让它自己在地上走会，等人多的地方再把它抱起来。 　　“这会快放学了，我们走吧？”周小池终于提出。 　　秦渡点头，“好。” 　　“我记得你说它怕水。”他又说。 　　“对。”周小池说，“不过这两天稍微好点啦。” 　　他一直没放弃给小懒做脱敏训练。 　　小懒的阴影太深，一开始看到水就往后面躲，爪子碰到就惨叫着发抖，但其实盆里只有薄薄一层水，出来后它还有点害怕周小池，躲了好久，周小池好不容易才哄好，心疼死了，好几次都差点放弃。 　　好在小懒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只要没完全淹过四腿，它都没那么害怕，但要想教它学会游泳还有些早。 　　他和秦渡关系好起来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秦渡也知道他想教它游泳。 　　“等你好起来了，小懒可能也完全脱敏了。”周小池有些期待地说，“说不定你还可以教它游泳呢。” 　　申城十月中旬的天气算不上冷，保镖安静推着轮椅走在两人身后听他们说话，早秋的风拂过树梢，零星几片树叶飘落下来。 　　校园这会没多少人来往，空旷的校园大道上只有拂动树梢的风声，轮椅的轱辘声以及周小池零落的脚步声，小懒小跑在前面，偶尔对他们汪两声催促。 　　“对了，”周小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秦渡说，“我昨天遇到秦叔叔了，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咋了？” 　　秦渡想起昨晚秦知遇一脸菜色回来，“我也不清楚。” 　　“？好吧。”周小池偏头看了眼秦渡，正好现在迎面走来了几个女孩，小懒捣腾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于是他没再和秦渡聊这件事，弯腰把它抱起来。 　　几个女孩注意到小懒，走过来问他能不能摸。周小池安抚揉了几下小懒的耳根，摇头拒绝，“不行。它有点怕人。” 　　“好可爱，身上都是蒜瓣毛。”有个女孩一直夸，“它叫什么？” 　　周小池听她们夸小懒听得很高兴，“叫小懒！” 　　女孩：“嘬嘬嘬。” 　　“哈哈哈哈哈。” 　　一片柔和甜美的欢声笑语中，秦渡隐隐被排斥在其外。 　　他抬眸，沉寂注视着站在人群最中心的周小池漂亮的笑靥，不知道在想什么。 　　· 　　快到崇英的时候江檀心醒了，刚睁开眼，周翊就像在他身上装了感应似地低头看过来，“醒了？” 　　“嗯。”江檀心把脸往他胸上一埋。 　　周翊被他这个动作弄得笑了两声，“没醒？” 　　江檀心埋在他胸上又闷闷“嗯”了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周翊垂眸看他，只看到他黑乎乎的发顶，无声轻笑。 　　埋了有一会，江檀心终于慢条斯理直起身，从他身上下来。 　　周翊看着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怎么了？” 　　“快到小池学校了。”江檀心慢吞吞说，这段时间他都不太好意思让儿子看到他在周翊面前的模样，维持他作为母亲的体面。 　　几分钟后，车停在崇英门口。没多久，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周小池雀跃的声音响起，“爸妈！” 　　没等周翊看清，周小池抱着小懒小旋风似地窜上车，一屁股坐到江檀心身边，毛茸茸的发顶蹭他脖子，抱着他的腰撒娇。 　　江檀心脸上还残留着熟睡后的酡红，肩上披着的周翊外套被他蹭得有些歪了，但他只是低头吻了下周小池额头，“乖。” 　　周翊余光瞥见秦渡正看着这个方向，抬手扶好江檀心肩上的西装外套，对司机说，“开车。” 　　“是。”司机应了声，关上车门。 　　等到海边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两家父母都在周家，只等他们一家三口开饭。 　　在江檀心和周翊告诉他们怀孕的事之前，周父和周母先将白玉海螺交给了江檀心。在此之前，连周翊都不知道他们准备了这个礼物给他。 　　江檀心有哥哥送他的另一只白玉海螺，知道这一只必定也价值不菲。这些年周父和周母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他也同样回赠过许多。他没有推拒，乖乖收下了白玉海螺，“谢谢爸妈。” 　　周小池坐到奶奶和外婆中间去了，放在江檀心面前的菜都是清淡开胃的，周翊给他盛了碗粥。几人说了会闲话，等吃完饭后，周小池被打发离开，周翊和江檀心才把怀孕的事告诉双方父母。 　　“一个多月了？”孟雁归女士坐在江檀心身边，听到孕周的时候有些惊讶，“那是你们度蜜月之前？” 　　她和卫月容女士之前都对江檀心怀孕的时间有过猜测，但没想到他会怀孕这么早，“找谁检查的？” 　　江檀心说，“赵临医生。” 　　赵临医生嘴严，就算是江父和江母她也没透露过什么，以至于孟雁归女士和江父这才恍然。 　　“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胃口不好？”卫月容女士说，“最近吐得严重吗？” 　　江檀心不想让他们担心，对卫月容女士笑了下，“没有，不严重。” 　　卫月容女士当时怀周翊和周哲玉两兄弟的时候就吐得厉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没松开眉心，心疼摸着他的头发，“辛苦了，心心。” 　　“心心吐的时候就给他弄点酸的东西吃。”周父负手站在周翊身边冷不丁开口，“别一直忙你那个工作，过两天我让裴酌来帮你，你多陪陪心心。” 　　裴酌是周父用了许多年的得力助手，有他帮忙，周翊会轻松很多。 　　周翊看着夹在两个母亲中间的江檀心笑了两下，“知道了，谢谢爸。” 　　“要不要搬回来住？”江父忽然说，江檀心搬回来，他们几个做父母的都比周翊有经验，家里佣人也多，比周翊一个人照顾得更好。 　　“不用，爸爸。”江檀心知道告诉爸妈后他们会劝自己住家里，弯起唇看向周翊，“他会把我照顾得很好。” 　　“不回来就算了。”孟雁归女士疼惜地将他抱在怀中，知道小年轻想自己住，没多劝。 　　再加上周翊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可以说当年如果没有周翊，江檀心恢复得没这么快，他从小就能把江檀心照顾得很好，现在把小儿子交给他，她很放心。 　　江檀心靠在她怀中，低声叫她，“妈妈。” 　　“诶。”孟雁归女士应了声。 　　周小池半天没等到他们出来，索性给佣人知会了一声，没等对方提醒他加件衣服，他已经带小懒出去遛弯了。 　　初秋市区温度刚好，但海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周小池快半个月没来这边，刚才在别墅的恒温系统下还不觉得有什么，刚到海边就冷得打了个寒颤，“QAQ。” 　　他出去没多久，众人从餐厅出来，见他不在，问了佣人才知道他出去了。 　　“说到小池。”孟雁归女士忽然说，“我们这么久没见到他，他好像没有变化。” 　　周小池现在十五岁，可能是发育晚还没变声。 　　但江檀心和周翊都很高，江檀心十五岁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在生长痛，但这次半个月没见，孟雁归女士发现周小池身高和上次见面比没什么变化。 　　周翊剥了个青橘给江檀心，闻言顿了顿，“他发育晚。” 　　等周小池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说到另外的话题。 　　今晚好不容易回家，江檀心多熬了会陪父母说话，最后还是四位父母看出他眉眼之间的倦意，主动提出他和周翊回房间休息。 　　周小池感觉喉咙不太舒服，也跟着上去睡觉了，在房间门口和江檀心道别，“妈妈晚安。” 　　“乖宝晚安。”江檀心摸摸他的发顶，吻了下他的眉心。 　　等周小池关上门，江檀心才转身打开隔壁的房间。 　　周翊见他进来，“热水放好了，现在去泡？” 　　“嗯。”江檀心对他张手。 　　周翊大步走过来，一把抄起他走向浴室，低头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把他从衣服里剥出来小心放心浴缸。 　　水温略烫，周翊留下来帮他洗头。 　　江檀心在水里泡了会，忽然对他吐出软红的舌尖。 　　“怎么了？”周翊亲了下才问。 　　“吃饭的时候烫到了。”江檀心微微拧眉，“难受。” 第52章 　　吃饭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结果忍到现在才在他面前吐出来，要是在流云园，烫到了趁儿子不注意他就吐出来了。 　　“那老公亲一下。”周翊立马又亲, 低言软语地哄，“现在还是红的, 好可怜。” 　　情绪价值拉满。 　　舌尖上轻柔的触感一触即分，江檀心弯起眼睛, 收回舌尖故作失望, “我以为你会吃一下。” 　　这两天他俩接吻都只敢轻轻碰一下, 过了好一段清心寡欲的日子, 素得两人心发慌。但他这么一说，周翊狐疑看着他，心中怀疑他又在冒什么坏水，有点草木皆兵，小心翼翼试探, “可以不吗？” 　　隔壁房间，小懒被擦干净爪子才被放下来，咬着它心爱的小玩偶跳上床，忽然听见周小池咳了两声, 抬起脑袋看向床边。 　　“咳……”周小池清清喉咙，皱着眉摸额头, 没感觉发热, 刚才他妈妈亲他也没什么反应, 但他还是决定今晚用浴缸泡个澡。 　　等泡了澡出来，发现秦渡看到他之前在海边发的朋友圈，给他点了个赞。下面还有不少人给他留了言，周小池挨个回完之后发现秦渡私发消息问他：海边冷吗？ 　　周小池边擦头发边用语音回他：“超级！无敌冷！！！” 　　周小池：“我还忘记穿外套了, 牙齿一直打架！遛完小懒我就马上回来了，冷死我了！QAQ” 　　他松手把语音发过去的时候又咳了两声。 　　秦渡冷淡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感冒了？” 　　“嗯？” 　　周小池又摸了下额头，他刚泡完澡，体温要比之前高一些，不能完全确定有没有发热，和秦渡说：“不知道。我很少感冒，上次感冒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上次感冒他爸在出差，是妈妈在家照顾他。 　　那段时间他们住在半山庄园，有佣人在，其实已经能把他照顾得很好，但他妈妈心疼他，一直在床边陪他，听到他咳嗽，突发奇想要给他熬梨汤。 　　这以前都是他爸爸的事。 　　他妈妈快四十了，从来没进过厨房，手保养得比十八岁还嫩，说要自己给儿子熬梨汤，真不要其他人帮忙，削梨的时候几个厨娘在厨房外心惊胆战看着，生怕他把手磕到刀尖上。 　　结果煮的时候冰糖放多了，甜得齁。 　　周小池第一口差点吐出来，是看在妈妈的母爱和他指尖的小伤口份量上强行把剩下的喝完，喝完嗓子都哑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敢在他妈面前咳一声。 　　——刚才他应该没在他妈面前咳吧。 　　周小池一脸后怕，开始回忆。 　　他妈现在应该不至于这样。 　　周小池安慰自己，但还是赶紧吹完头发，下楼找佣人要了点预防感冒的药。吃了之后看到其他人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打游戏，顺便问秦渡：“要来吗？” 　　不是什么太难操作的游戏，玩太难的游戏周小池会菜得被举报，还会挨骂。小少爷长这么大从来没说过一个粗鲁的字眼，受不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脏话，打电话让他爸叫人把号封了之后再也没玩过这种游戏。 　　秦渡一会才回：好。 　　*** 　　江檀心阖着眼，趴在浴缸边让周翊给他搓背，长发湿淋淋垂在身前，趴了会，他压着声音打了两个喷嚏，皱眉揉了下有些发痒的鼻尖。 　　“出来，心心。”周翊拍了下他的腰，让他从浴缸出来，打开淋浴。 　　江檀心站起身，被他扶着出去。 　　周翊光着膀子，只有下身穿了条短裤，和他一起站在淋浴下早就打湿了。他站在江檀心面前，江檀心忽然勾开他的裤腰，低头，“为什么不脱了一起洗？都湿了。” 　　“……” 　　江檀心只低头看了眼，抬头，有些恶劣地勾起唇角，“老公，你没穿内裤。” 　　“……………………”周翊啧了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你这猫爪子怎么这么讨嫌。” 　　他飞快把江檀心冲完关了蓬莲头，浴巾一掀把他裹成卷饼，熟练裹好他的头发，一把抱起他出去。 　　浴巾很大，直接裹得江檀心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江檀心双手都被裹在卷饼里，一长条躺在他怀中，摆了摆双腿，然后抬头看向周翊，笑着问，“看。像不像美人鱼？” 　　周翊低头看他一眼，心说私下的时候江檀心就喜欢赖在他身上被他抱着走来走去，可不是刚化腿的小美人鱼？走两步都得脚疼。 　　“不像。”他狠狠亲了一口心心卷饼，“你就是。” 　　吹干头发，周翊把心心卷饼往床上一塞，“自己穿衣服？” 　　江檀心弯着眼睛“嗯”了声，看着他去浴室，躺了会才慢吞吞从卷饼里出来，穿好睡裤下床，看向衣帽间的方向，想了想走向衣帽间。 　　衣帽间的最里面放着零星几件周翊以前的衣服，江檀心目光停在其中一件上。 　　周翊很快洗完澡出来，看见江檀心靠在床头，身上穿着件眼熟的黑卫衣，戴着卫衣帽子看书，周翊认出他这件卫衣是他十几岁时候的衣服。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比江檀心现在块头大了，他的卫衣穿在江檀心身上还是大了一个号，能遮住他屁股。江檀心两条腿光溜溜的，明显没穿他准备的睡裤。 　　周翊不动声色走近，认出他手中的书是他之前放在书桌上的小说。江檀心听到他出来的动静，等他走近合上书放在床头。周翊拎了下他身上的帽子，掀开被子上床，“怎么想起穿这个了？” 　　“我想穿。”江檀心在他身边躺下，自己搬动他的胳膊枕上去。 　　周翊看他自己在那里忙，等他躺好之后手臂一揽，让他贴得更紧，轻轻摸着他的小腹。他的肚皮已经快摸不出原本的线条了，完全软下来，比之前香软白嫩。但除了这个，还是没什么变化，腰还是细。 　　他动作的时候掀起一点衣摆，露出江檀心一截白腻柔软的腰身。江檀心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突然开口，“老公，我想玩你的舌钉。” 　　周翊从来没遮掩过他打舌钉的事实，今天也戴了钉子。 　　周翊看了他一会，以为他只是想用手玩，对他吐出舌头。谁知江檀心一口咬住他的钉子，冲他微微扬起唇，眼底洇着坏水。 　　周翊，“……” 　　近在咫尺的距离，江檀心眨眼时眼睫若即若离扫过他的眼睑，轻柔得如同蝴蝶振翅。周翊喉结轻轻滚动，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只能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连呼吸声似乎都变成呼哧呼哧的喘息。 　　但江檀心勾着他的钉子玩了会就松开了。 　　周翊护着他的腰，喉咙滚动了好一会才将喘息平息下去，问他，“玩够了？” 　　“玩够了。”江檀心笑着说，“不好玩。” 　　“真的？”周翊微微扬眉。 　　“嗯。”江檀心贴着他笑，“想玩震动的。” 　　“以后给你玩。”周翊说，“睡觉。” 　　江檀心靠在他胸上闭上眼。 　　过了会，周翊感觉一只手在他腹肌上摸来摸去，他没阻止，只搂紧了江檀心，很快，这只手往下滑，钻进他的裤腰，攥住羁绊。 　　“……” 　　周翊习以为常闭上眼。 　　忽然，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切齿挤出几个字，“不准捏。” 　　· 　　周小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有点昏昏沉沉，感觉没怎么睡醒，打着哈欠从爸妈房间前经过。 　　他妈这段时间起得晚，他爸要陪他妈睡觉，周小池没去打扰他们，强撑起精神下楼吃了早餐就去了学校，在保姆车上睡了一路，到学校的时候还是司机叫他他才醒。 　　“小少爷昨晚熬夜了？”司机吴叔关心了一句。 　　“没有……但是我好困，”周小池打着哈欠抓起挎包下车，“吴叔拜拜，我去上学了。” 　　他对怎么到教室的没什么印象，到教室之后就趴下睡了，过了许久，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摸他额头。 　　“……发烧了。” 　　声音一会近一会远，周小池勉强辨认出这是秦渡的声音，但他的眼皮像灌了铅，沉重得睁不开，只能隐约感觉他被人抱起来，然后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摇晃晃。 　　“……” 　　…… 　　等周小池再度恢复神智已经是中午。 　　这里是医务室。 　　周小池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眨了眨眼，侧过视线，并没看到点滴。 　　“你醒了？”秦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嗯。”周小池刚一动，牵扯到屁股的肌肉，突然哀嚎，“啊！” 　　“怎么了？”秦渡轮椅靠近，声音略微发紧，“哪里疼？” 　　“我的屁股！！QAQ”周小池大惊失色，“谁踹我屁股了！！！” 　　“……他们刚才给你打了针。” 　　周小少爷尊贵的屁股长这么大除了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小叔以外还没被其他人看过，结果今天居然有人在他睡着的时候看了他屁股，还在他完美无缺的屁股上戳了一针留下个洞。 　　周小池感觉半边屁股都在钝疼，羞恼捂着屁股，“那干嘛戳我屁股！问过我同意了吗！” 　　比刚才病恹恹的模样鲜活灵动了许多。 　　刚才他发高烧，打针见效最快。但周小池气得脸颊粉红，眼底水色潋滟，秦渡微微抿唇，没解释。 　　“是你送我来的校医院的吗，秦渡？”周小池红着耳根气了会，想起彻底昏迷之前听到的话，“我之前好像听到你说我发烧了。” 　　“……”秦渡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微沉，“如果我说是，小池会生气吗？” 　　“不会。”周小池还是气，但一码归一码，他还是很明事理的，“谢谢。” 　　秦渡定定看了他一会，阴郁眉眼掩在过长的头发后，他很想卑劣认下这个功劳，但是——“抱歉。” 　　周小池张嘴，“啊？” 　　“不是我。”秦渡唇角微动，片刻后才轻声说，“小池，我没办法抱着你跑。” 第53章 　　昨晚江檀心半夜被饿醒, 周翊下楼给他做了点宵夜，结果他刚闻到味道就想吐，周翊又去给他弄了点酸的东西, 回来后给他按摩了好一会穴位，折腾了好久, 江檀心终于缓过恶心吃了点。 　　周翊拍着他的背哄他重新睡下，怜惜亲他的脸, 第二天一早, 趁他还在熟睡, 周翊拿开他的手, 开车出门给他买孕吐腕带。 　　他刚出门没多久，周小池就一脸萎靡从房间出来，回来的时候周小池已经坐上保姆车上学去了，刚好错过。 　　江檀心还没醒，周翊给他戴上腕带, 抱着他睡了个回笼觉。 　　等江檀心醒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感觉手腕被紧缚，抬手看到粉紫色的腕带，偏头看着周翊。 　　周翊昨晚陪他折腾了大半夜, 一大早又去给他买腕带，江檀心没吵醒他, 轻手轻脚下了床。 　　腕带确实起了一点作用, 江檀心这两天早上起床会有点反胃, 但今早轻了很多。 　　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片刻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捞起有些宽大的卫衣下摆，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软白的小腹, 又侧着身观察了会，忽然注意到镜子边缘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衣角，转头一看，看见是周翊抱臂靠着洗漱间的门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檀心搂着衣摆颤了下眼睫，下身只穿了条内裤，两条腿光溜溜白生生露着。 　　见他发现了自己，周翊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朝他走过来，“看出什么变化了？” 　　“没有。”江檀心略有些失望，放下衣摆，“怎么不睡了？” 　　“还早呢，等过段时间就有大了。”周翊忍着笑环住他的腰，然后故意在他耳边哀怨，“你走了我睡不着，孤枕难眠。” 　　江檀心笑着亲他唇角，又听见他说，“儿子这两天住爸妈这儿。” 　　之前没人提起这件事，周小池也没说过，江檀心有些奇怪，“怎么了？” 　　“爸妈想他了。”周翊面不改色，“让他在金海湾陪他们住两天。” 　　江檀心看了他一会，没在他脸上看到破绽才同意，“好。” 　　吃过早饭后，两人分别和两边父母道别后开车回流云园。 　　回程路上，江檀心收到和婉玉打过来的电话，说起他的退团申请。 　　他前段时间提出想退出艺术团，但和婉玉很舍不得他，这段时间一直压着他的申请没通过。 　　“檀心，老师最后再劝你一次。” 　　电话中，和婉玉叹息说，“你十岁的时候跟在你老师身后来见我，那个时候你就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有你在，艺术团的发展的确能更上一层楼，我也确实不想放你走。但如果你说你退出是为了进更好的团，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那老师不会耽搁你走向更好。” 　　“但那天我问你，你说你只是养病，一年后又会回来。” 　　江檀心本身天赋异禀，师从名师，从小被老师引荐圈内大腕，自己又刻苦勤勉，不少人都对他印象深刻。 　　和婉玉虽然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见过他，和他一直有联系，但他进入她的艺术团时没有走任何捷径，按艺术团的规矩参选，连和婉玉都是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入团没多久他就坐稳首席的位置，就连知道他与和婉玉关系的人也不得不服他。 　　他永远都是跳得最好的，位于金字塔塔尖。 　　从认识到加入艺术团后的现在，和婉玉已经算是他半个老师。 　　现在她以长辈的口吻劝说，江檀心垂着眼眸微微收紧手指，低低“嗯”了声，安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周翊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我想，这段时间给你放个长假。”和婉玉嗓音微沉，苦口婆心，“等你养完病回来再考虑退团的事。好吗？” 　　江檀心知道如果他再坚持，和婉玉不会继续强人所难。但话说到这种地步，他如果再继续坚持，只会让和婉玉寒心。 　　“好。”片刻后，他展颜莞尔，接受了这个提议，“谢谢和老师。” 　　“你能想通就好。”和婉玉语气欣慰上扬，又和他聊了会，让他好好养病，终于挂了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周翊才开口，“还是不想你退团？” 　　“嗯。”江檀心说，其实这段时间艺术团的其他人听到风声后也陆陆续续来劝过他，都不想让他走，“她给我放了长假，让我生了小池再好好想想。” 　　周翊笑了声，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江檀心撑着下颌偏头看他，腕上依旧戴着那对粉紫的孕吐腕带。 　　“差不多。”周翊慢条斯理说，虽然那天他说过江檀心迟早会退出来，但——“你这么厉害，没人会舍得你走。你心又软，和老师是你半个老师，她说到这种份上，你不会寒了她的心。” 　　完全猜中了。江檀心弯了下唇，又说，“老公，我哥应该也快知道了。”他背后的团队是他哥亲自给他组的，他从现在开始休长假，他哥不可能不会知道。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从一开始，周翊没让江檀心刻意瞒着江熠这件事。 　　两人暂时都没去想他哥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江檀心侧头看向车外。 　　周翊今天开的车库里那台最花里胡哨的车，除了贵没什么特点，一路上其他车都和他们保持很长一段距离，不敢靠太近。 　　周翊把江檀心送回流云园，陪他吃了饭，又陪他睡着之后才开车去了崇英。 　　周小池别别扭扭站在校门口，看到他爸车来了，和身边的秦渡道别，“我爸来了，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秦渡。再见。” 　　“再见。”秦渡看着车停在周小池面前，车窗落下，他对上了车内周翊的视线。 　　周翊对他颔了下首，随后叫周小池，“上车。” 　　“？”周小池扫了眼车内，发现没有他妈，上车后小心翼翼落臀，“我妈呢？” 　　“在家睡觉。”周翊瞥他一眼，“坐好。送你去金海湾之后我还要回去陪你妈。” 　　周小池边系安全带边疑惑，“金海湾？你们不是回流云园了吗？” 　　周翊升高车窗，启动车，通知他，“你去金海湾住两天。” 　　秦渡注视着载着周小池的车汇入车流，渐渐驶离他的视野，迟迟没动。 　　很难说，秦渡今天早上在看到徐鹤明抱起发高烧的周小池跑向医务室，而他作为第一个发现他的情况，却只能无能为力看着他们的背影时在想什么。 　　中午的时候，周小池听到他否认，愣了愣，“啊，好吧。” 　　他脸上倒没有被戏耍的恼意，认真想了想，“但还是你发现我生病了……谢谢。” 　　——“谁要去金海湾住两天？”周小池震惊，一激动牵扯到屁股的肌肉，疼得他嗷的一嗓子，捂着屁股说，“我现在心灵特别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妈妈的安慰！老登，我要回！流云园！我要！我妈！” 　　“你自己晚上跑出去遛弯不穿外套，感冒了还想和你妈住一块儿？”周翊哼了声，“等你好了再回来。” 　　今天早上周小池发高烧，崇英的校医是高薪聘请的医学人才，简单的高烧难不倒他们，但校方在发现周小池发烧之后就打电话通知了江檀心。那个时候他在洗漱间，周翊接到的电话，直接让校方选择最快效的退烧方法。 　　周翊怕江檀心太担心，没给他说这件事，把通话记录删了。 　　“我不！”周小池本来屁股就痛，还要被老登送到金海湾，气得屁股更痛了，拿起手机打算跟他妈告状，瞪他一眼，“老登，我要打电话叫我妈骂你！” 　　“你打。”周翊没阻止他，平静陈述，“你妈最近吃不好，比刚回国的时候掉了两斤肉，现在他刚怀上你，市面上所有对孕妇的药他都有可能用不了。你要是想让他担心你更吃不好，让你回去住，把他也传染了你就打。” 　　江檀心说周小池心思细腻，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他这两天有意避着他不让他发现，但周小池也能从他逐渐下降的胃口中观察出什么。 　　“…………”周小池丢开手机，特别委屈，“可是我就是想和我妈在一起。” 　　“好了就回来。”周翊从后视镜中乜他一眼，“不是让校医给你打了针？” 　　周小池一愣，立马看向他爹，“是你让他们给我打的屁股针？” 　　“什么屁股针？” 　　“我屁股疼死了！！！”周小池生气炸毛，“我感觉我屁股都要死了，你干嘛让别人看我屁股？” 　　“……据我所知，你们学校是男校医。” 　　“男校医怎么了？男校医也不行！你和我妈还都是男的呢，那还不是在一起了？是你自己从小就教育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恋童癖，尤其是那些看着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男的，脱下那层皮其实就是个禽兽，你今天竟然让别人看我屁股！” 　　周翊，“……” 　　周小池屁股疼，就显得特别在意这件事，“老登，你干嘛让别人看我屁股？” 　　“没让他们看你屁股。”周翊皱眉，“只是让他们给你打针。” 　　他哪儿知道是屁股针。 　　周小池不信，“证据呢？” 　　周翊，“…………” 　　他的手机开着通话自动录音，但今天电话打到江檀心手机上，他打完电话就把记录删掉了，哪来的证据。 　　“没有。” 　　“秦渡告诉校医你昨晚就有点咳，泡了澡又吃了点防感冒的药，”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因为这件事他刚才才对秦渡脸色稍微好点，但又有些轻微不快周小池什么都给他说，“昨晚就有点烧？” 　　“可能是。但妈妈昨天晚上亲我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现。”周小池盯他，“没证据，你撒谎诓我呢老登？” 　　“…………”周翊，“你妈最近体温高，他摸不出来。这件事你别告诉他。” 　　“哦。我才不说。”周小池执拗盯他，“你为什么要让别人看我屁股？” 　　*** 　　江檀心手腕一直戴着腕带，但睡醒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想吐，床头放着周翊给他准备的话梅，他吃了两颗，很快将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他知道周小池下午请了假，周翊去送儿子回金海湾，现在还没回来。他在床上坐了会，接到快递的电话才下床。 　　前两天他在网上买了个小玩意，他预约了今天送货上门，快递小哥刚才按门铃他没听见，给他打电话。江檀心开门签收了快递，刚要关上门，忽然又听见电梯叮的一声，下意识抬头—— 　　江熠墨绿西装深红领带，单手插兜迈出电梯，与快递小哥擦肩而过，款步朝他走过来。 　　江檀心，“………………” 　　不等他有所反应，江熠已经走到他面前，语气微凉，“不准通风报信。” 第54章 　　周翊好不容易才哄好屁股疼、对他爹胡搅蛮缠撒泼打滚抠了不少好处的好大儿, 结果刚开出金海湾，眼皮很不吉利跳了两下，他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他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快到流云园的时候，他的眼皮忽然跳得更厉害。 　　趁红灯倒计时, 周翊侧过目光看向毫无动静的手机。 　　江檀心到现在也没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睡醒。 　　*** 　　以前江檀心一个人住这里, 江熠偶尔会来住一晚, 他有业主的权限, 在流云园出入自由。但自从江檀心和周翊结婚后, 他再也没来过。 　　这是江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来这里，江檀心一眼看出他哥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哥很可能已经知道他打算长时间停了工作的事。 　　江檀心和周翊都没料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 　　即使他们都没深想过江熠知道这件事后会发生什么，但两人都清楚，江熠非常看重江檀心的事业，否则不会为了他能在文艺圈心无旁骛发展独自挑起江家的重担。 　　在和周翊结婚之前, 江檀心一天也没有懈怠过，现在他和周翊结婚后就突然长时间停了工作，江熠会把所有原因都归咎到周翊身上。 　　江熠靠着沙发，身上墨绿西装和腕上绿色表盘衬得他肤色白得不正常。他一言不发, 目光在江檀心腕带上停留了片刻。 　　江檀心残留的睡意都被紧张裹挟走了，手机摆在茶几上被他哥盯着, 也不被允许回房间, 他没办法提前通知周翊。 　　他只能趁周翊还没回来, 先尽量降低他哥的怒火。江檀心给他哥倒了杯水，谨慎开口，“哥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撒娇了。 　　江熠轻慢盯着水杯看了许久，略微嫌弃, 没打算动，慢条斯理掀起眼皮看向脸上睡出娇气粉晕的弟弟，语气很平静，反问他，“我听说了什么？” 　　江檀心看他一眼，“关于艺术团。” 　　“嗯。” 　　江熠轻轻弯了下唇，态度不置可否。 　　江檀心挨着他坐下，踌躇了片刻现在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又想起之前告诉他周小池是他和周翊亲生儿子时他的反应，担心火上浇油，思忖许久开口，“休长假是我的原因，和周翊没关系。” 　　“昨晚回家和爸妈吃饭了？”江熠偏头看他，却说起另一件事，抬手将他鬓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微凉的指尖触到弟弟微微滚烫的脸颊，指尖似乎也留下几分暖意，“回国后就去了两次医院，真的生病了？” 　　他哥知道他们行踪并不奇怪，但显然他哥不知道他去医院查了什么，江檀心有些心虚，“……嗯。” 　　“什么病？” 　　“……” 　　“说不出来？那就去收拾东西。” 　　江檀心直觉不太好，“为什么要收东西？” 　　“既然和他结婚你就要放弃你的事业，那就跟我回去好好跳你的舞。”江熠凉凉开口，“趁现在时间还早，马上拿身份证和他离婚。” 　　这不是江熠第一次要求他们离婚。 　　江檀心深吸了口气，知道他哥现在在气头上，压下听到离婚两个字心底莫名窜起来的火，尽量心平气和同他说话，“哥哥是不是忘了，在我和周翊婚礼的时候我就跟哥哥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离婚。” 　　“那个时候我说……” 　　“闭嘴！”江熠脸色终于沉下去，厉声打断他，“我不想和你吵架，心心。” 　　“我也不想和哥哥吵——”一股强烈反胃的欲望突然从心底窜上来，江檀心猛地站起身，喉咙吞咽了许久。 　　江熠阴沉沉抬头看向他，注意到他皱着眉频频吞咽喉咙，蹙眉起身，上前扶住他，“哪儿不舒服？” 　　江檀心一直在深呼吸，却始终压不下反胃的欲望，他摇了下头，拂开他哥的手捂着嘴箭步走向垃圾桶，终于还是吐了。 　　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吐出来的只有刚才吃下的话梅。 　　江檀心下意识避开了蹲姿，跪在地上吐得难受，好不容易才止住。过了会，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方叠好的手帕，江檀心偏头看见他哥跟着半跪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背轻拍，表情依旧乌云密布，但语气温和下来，“告诉哥哥，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方手帕还是江檀心去年送给他的，此时已经沾染上他的体温和他身上中药的苦香。 　　“你对他们说你生病不能跳舞，哥哥怎么可能不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江熠说，“心心，他是不是没有把你照顾好？” 　　江檀心接过温水和手帕，清了口，犹豫了两秒，牵起他哥的手慢慢放在小腹，有些低哑和疲惫开口，“我没有生病。” 　　江熠隔着布料感受他小腹的体温，静静看着他，“什么意思？” 　　“昨晚和爸妈吃饭我就说过，周翊把我照顾得很好。”江檀心避开他的问题，对他笑了一下，“我还比之前胖了一些，对不对，哥哥？” 　　这两天他虽然比刚回国的时候掉了几斤，但比起还没怀孕的时候还是要丰腴一些。他之前太瘦了。 　　江熠看着他脸上健康的粉晕，眼底晦涩，“去沙发上躺着？” 　　“好。”江檀心点头，刚要站起身，但他哥打横抱起他，模样看起来还算轻松。 　　江檀心观察了会他的神色，乖乖躺在他怀中没动。 　　江熠弯腰将他放到沙发，把抱枕放到他颈下枕着，拢好他的长发坐在他身边，摸他额头，垂眸看着他，“现在好点了？” 　　江檀心双手放在腹前，轻轻“嗯”了声，“好多了。” 　　江熠目光挪向他手腕上的粉紫腕带，捏着他的手打量了许久。他不说话，江檀心也没主动开口，顺从被他摆弄双手和腕带。 　　他哥身边没有怀孕的朋友，不会认识这个腕带。如果他哥认识，那再联想到他刚才暗示的动作，以及前段时间关于他是否能怀孕的争论，他哥很轻易就能想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休长假。 　　江檀心微微有些紧张，想让他知道，却又怕他知道。 　　他哥一直想让他和周翊离婚，他不待见周翊，就算有了孩子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江檀心想起他哥刚知道他和周翊领证时铁青的脸色，微微阖上眼。 　　那段时间，不管他说他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周翊，还是解释他们上床是他主动勾引、给他下药，周翊才是被动的那一个，他哥对他永远只有一个字：“离”。 　　但从领证到筹备结束他和周翊的婚礼，他哥都没能让他们离婚，连带着生他的气，甚至不愿出席他的婚礼，到婚礼前夕也没松口。即使江檀心知道他哥最后还是会出现，但还是主动去找他。 　　回忆中，江熠那段时间一直住在公司。 　　——“我的婚礼只有这一次，”江檀心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他哥，“我想哥哥也能来。” 　　江熠头也没抬看着文件，抵着唇闷咳两声，“只要你想，你的婚礼可以有很多次。” 　　“只有一次。”江檀心抽走他手中的文件，从身后抱着他，亲昵贴在他颈侧撒娇，“哥哥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哥哥不在，我真的会很伤心。” 　　“花言巧语。”江熠拿回文件，冷哼了声，却没推开他，“和他离婚。” 　　“不要。” 　　“我不会出席你们的婚礼。” 　　“那我也不会和他离婚。” 　　江熠说，“出去。” 　　“不要。” 　　那天江熠到最后也没松口要参加他的婚礼，但在婚礼开始前的最后一秒，他还是沉着脸出现在了后台，最后一次问他到底离不离。 　　“不离。”江檀心还是同之前一样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离婚，哥哥。” 　　江熠眼底一片阴森可怖，低声说，“那他就去死。” 　　“你要对他做什么，哥哥？”江檀心那瞬间心跳如雷，心底涌起不祥的直觉，恐慌抓住他的心脏，“他死了，我会为他殉情。哥，我说到做到，你看不住我。” 　　手腕被重新放在腹前，回忆旋涡般飞快抽离，江檀心睁开眼看着他哥，有些愧疚那天用自己威胁他哥，但如果他不这样做，他感觉他哥真的会让他丧偶。 　　“在想什么？”江熠问，江檀心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了玄关处传来动静，和他一起看过去。 　　周翊回来了。 　　江檀心不确定他哥现在到底有没有消气，不想他们直接正面对上起冲突，刚要起身，却被他哥按住肩膀重新躺下，惴惴看着他，“哥？”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江熠神色莫名，站起身。 　　江檀心又要坐起来，江熠瞥他一眼，“躺好。” 　　“……” 　　门外的人已经输完密码开门，江熠快步走向玄关，解开西装，开始解腕上的手表。 　　江檀心眼皮猛地一跳，哪还不明白他哥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通知周翊，立马坐起身，顾不上穿鞋，赤脚追上去想拦住他，“哥——” 　　一直没江檀心的消息，周翊以为他没醒，于是没给他打电话吵他，只不过车停在楼下时眼皮跳得有些影响视物，他有些担心江檀心，但在打开门的瞬间，他眼皮跳得比在楼下时还快。 　　“哥！别动手！” 　　客厅的方向传来江檀心阻止他哥的声音，周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人影已经快步冲到他面前，拳头携带着这段时间的怒火，结结实实砸他脸上。 　　他眼皮立马不跳了。 第55章 　　治疗效果立竿见影, 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周翊眼皮完全不跳了——直接扩散成脸疼了。 　　他一共挨了两拳, 一拳在脸上，另一拳在腰腹。 　　第一拳, 江熠毫无征兆从门后刷新出来，周翊先看到的是他的拳头, 尝到血腥味的同时听到了表盘碎裂的声音, 被揍得眼冒金花, 踉跄着退后两步, 扶住墙站稳。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浑身肌肉条件反射被调动，收缩绷紧进入防御和反击的状态。然而他很快松懈下来，完全没打算还手。 　　第二拳，江檀心已经赶上来, 却只来得及拉住江熠的衣角，他的拳头落在周翊腹上。 　　江熠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这些年又在学防身术，再加上手背上卡着表, 这一拳下去，表盘碎裂得更加彻底, 周翊差点直不起腰, 险些背过气去, 怕江檀心担心，扶着墙立马控制住了急剧的喘息，将闷哼咽回喉咙。 　　“哥！”江檀心着急直接护着小腹挡在他面前，另一只手向后回护, 急切制止，“别打他！” 　　江熠眉尖眼尾阴沉晦暗，盯着他身后的周翊，握着手腕轻慢活动两下，唇角下压，“回去把鞋穿上，心心。我和他还有话要说。” 　　江檀心依旧站在周翊身前，连周翊拉他都没拉动，他坚定对江熠摇头，“不。” 　　“心心，先回去把鞋穿上。”周翊稳着声线安抚他，“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他要打你。”江檀心低声和他说话，“我不走。” 　　两个人在他面前拉拉扯扯，看着跟对被棒打的小鸳鸯似的。 　　江熠眼尾轻微抽动，攫住周翊的目光阴森晦涩，癫狂和恶毒若隐若现盘亘在眼底，快要朝他亮出毒牙。 　　但触及挡在周翊身前的江檀心，江熠闭了闭眼，额角抽动两下，再睁眼时眼底情绪尽数消散。他重新将表带叩在腕上，理好袖口，乜向周翊，“滚进来。” 　　他率先进了门。 　　江檀心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转身小心捧着周翊的脸，不敢碰他的伤，只敢轻轻吹他被揍过的地方，满眼都是心疼，“都出血了。” 　　凉气裹挟他身上的香软软拂过脸上火辣辣的痛处。 　　爱能止痛，这才是真正的灵丹妙药。 　　周翊喜得根本感觉不到疼，本来想说不疼，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多吹两下就好了。” 　　江檀心马上又吹了两下，“我哥下手太重了。” 　　周翊心满意足，碰了下江熠刚揍出来的新鲜伤痕，不屑嗤笑了声，一把抱起江檀心，虽然知道江熠不会波及到他弟弟，但他想起刚才的混乱还有些后怕，又对他敢贸然闯进来有些切齿，“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先进去，我帮你处理脸上的伤。”江檀心勉强对他弯了下唇，紧张过后胃部又开始有些痉挛，他顾及周翊腹部的伤，想下来，被他拍了下屁股。 　　“别动，我抱你进去。”周翊皱眉，开始和他算账，“这几天降温，地上凉，怎么能不穿鞋就跑出来了？看到你哥在动手还敢闯进来？就你哥那点力气打不死你老公。你再急也不能不顾自己，老公刚才没被你哥打死，差点都被你吓死了。” 　　江檀心担心他脸上的伤，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听话点头，“嗯。” 　　周翊又说，“你哥知道了？” 　　“知道了。”江檀心低声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他，“我没劝住。” 　　周翊哼笑，手指安慰蹭了下他的脸颊，心说江熠早就想揍他了，这两下不知道憋了多久，江檀心怎么劝得住。 　　不管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是瞒着还是告诉他，无论是不是他的错，大舅哥都会动手。 　　今天这件事只是个动手揍他的由头罢了，他早就料到有这两下，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江檀心小心摸着周翊完好的另一边脸，有些庆幸刚才没有和哥哥挑明他怀孕的事。 　　他哥现在虽然生气，但还只是揍周翊两拳，要是真让他知道了怀孕的事，还不知道要下多狠的手。 　　他们在门口磨磨蹭蹭，客厅的方向传来江熠忍耐到极限，沉郁的声音，“还不滚进来。” 　　…… 　　周翊脸上已经肿了，还破了皮，流了点血。 　　江檀心拿了药箱坐到周翊身边，帮他清理干净脸上的血才拿出碘伏帮他消毒，棉签碰上去的瞬间，周翊身体轻轻一顿，却没躲开。 　　感觉到他的动作，江檀心立马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没有。”周翊看一眼江熠，偏头在他手指上亲了下。 　　“……” 　　江熠坐在对面沙发，阴沉如水注视着两人的互动，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背也破了皮。 　　江檀心给周翊处理完脸上的伤口，低声和他说了句话，起身坐到江熠身边，牵起他的手给他涂碘伏消毒。 　　江熠一言不发看着他的侧脸。 　　江檀心感觉到他的注视，却没抬头。他还在生他刚才动手的气，但不会放任他的伤口不管，就像哥哥再生气也不会放任他不舒服不管一样。 　　现在这样倒让江檀心想起了他们高中的时候。 　　高中时，他哥和周翊被他发现打架，都是他给他们处理伤口。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谁都不说话，他拎着小药箱给一个人处理完，然后又拎着小药箱到对面给另一个人处理伤。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现在只有周翊一个人。 　　周翊现在不会还手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江檀心下意识看过去，见来电显示是江熠的助理季容，看了眼江熠，换了只手拿着碘伏和棉签，接通了电话。 　　“小少爷！”对面传来季总助焦急的声音，“江总他现在在您这里吗？江总刚才开会开到一半突然走了，电话也打不通，现在几个董事非常生气，马上就要惊动江董了……” 　　江氏集团现在的董事长虽然是江父，但除了特别重要的事，他现在基本不管事，已经把大部分权都让给了江熠。 　　他哥显然是得知他生病休长假的事就立马抛下他所有事来了，哥哥是真的担心他。但即使他们父亲不是严厉的大家长，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知道了，他哥少不了要挨一场骂。 　　“我哥在我这。”江檀心立马打断季容，“先别告诉我爸，我哥马上回来。” 　　“好。”季总助明显松了口气，“麻烦小少爷了。” 　　江檀心挂了电话才看到刚才有五六个来自季容的未接来电，没说话，只是刚才的生气已经变成了无奈，给他手背贴上创可贴才低声叫他，“哥哥。” 　　江熠没等他提醒已经站起身，表情冷沉看向周翊，话却是对着弟弟，没再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要休长假，“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好。”江檀心把江熠送到门口，看着他进了电梯才转身，看见周翊在他身后，俨然要出门的架势。 　　周翊垂眸看他，“心心，我去送送你哥。” 　　江檀心不想他一个人去，“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周翊哄着他回沙发上坐着，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双手亲了亲手背，“我和你哥还有话要说。” 　　江檀心对刚才那两下有阴影，现在不放心周翊单独和他哥见面，“他又要打你。” 　　“不会。”周翊向他保证，“他打我我就躲，待会回来给你检查，好不好？” 　　江檀心反手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不好。” 　　于是周翊顺着他说，“那我不去了？” 　　“不去。” 　　江檀心倾身抱着他的脖子，周翊从蹲姿变成了跪姿接住他，轻拍他的背，转移话题，“今天午觉睡得好吗？有没有想吐？” 　　“嗯。”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周翊又说，“饿了没？” 　　“不饿。”江檀心抱了他好一会，惦记着他腰上的伤，担忧直起身，“老公，给我看看你的腰。” 　　周翊不想让他看，但知道他担心，还是顺从让他撩开了衣服，腰上的於痕已经很明显，江檀心想碰又怕弄疼他。 　　见他满眼担忧，周翊突然“嘶”了声。 　　江檀心立马抬头，“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周翊把脸凑过去，转移他的注意力，“老婆，你看看，我是不是变成大小脸了？” 　　“我看看。”江檀心不自觉被他牵着走，闻言仔细观察着他的脸，眼神忽然有些飘忽，“嗯……没有。” 　　“真的？”周翊狐疑看着他，往他面前凑得更近，大小脸比刚才更明显，看上去有些滑稽，“犹豫这么久才回答，真没变成大小脸？是不是在骗老公？” 　　“没骗你。”江檀心别开视线不看他。 　　“没骗我怎么不敢看着我说话？”周翊掐着他的下巴把他头转回来，他视线往哪偏，他就往哪个方向凑，不让他躲，“你发誓，真的没有骗老公？” 　　江檀心避无可避，被迫对上他故作严肃的脸，知道他是故意在逗他笑，最后还是没忍住弯起唇，笑着说，“我发誓。” 第56章 　　周翊大小脸不是特别明显, 但他故意凑得很近要他看，江檀心有些没忍住。 　　“发誓还笑？好你个江檀心！”周翊夸张佯怒，顺势将衣摆从他手里抽出来, 一把抱起他放腿上摸他的痒痒肉，“还笑？” 　　“嗯——！”江檀心没反应过来, 被他抱到腿上，惊喘着笑出声, 连忙按住他的手不让摸, 凑上去亲亲他的脸, 笑着讨饶, “不笑了，老公哈哈……” 　　周翊哼笑一声，目光却落在他脸上，见他眉眼间的情绪比刚才好了很多，把好的那边脸往他面前伸去, “多亲老公两口。” 　　江檀心就在他脸上啵啵啵，连啵三口，还多送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周翊才装作不情不愿放过他，“下来陪老公躺会。” 　　沙发当时买得宽, 躺两个江檀心都绰绰有余，但周翊太大只了, 江檀心和他面对面躺上去还显得有些拥挤。 　　客厅内陷入沉静, 只能听见交织的呼吸声, 以及零星接吻发出的水声，是混乱之后的平静。 　　要不是周翊脸上有伤，甚至看不出来江熠来过，茶几上的半杯温水已经彻底凉透。 　　幸好小池今天不回来。江檀心轻轻抚摸周翊完好的那边脸, 慢吞吞地想。 　　“你哥他今天来了也好。”看得出来他心情还是算不上好，周翊低声抚慰他，“免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你哥会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给我两下。” 　　“嗯。”江檀心侧躺在他身边，手依旧放在他的脸上，食指指尖蹭着他的耳垂，拇指心疼地来回在他唇角和下巴摩挲，眼圈有些红，“我去给你拿点冰块消肿？” 　　“不急，再躺会。” 　　周翊轻笑了声，“心疼？” 　　江檀心想了想，往他面前凑，声音同样很轻，“心如刀绞。” 　　“那给我看你的双马尾。” 　　“……” 　　“怎么不说话了，心心？”周翊捏他的软腮，哼了声，“说得好听，还‘心如刀绞’，把老公哄得心花怒放，结果还是在骗老公？” 　　江檀心被他掐着脸，说话有些含糊，“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江檀心弯起眼睫，故意说，“我在想你现在是黑熊精还是老公。” 　　“？” 　　“不给黑熊精看，但可以给老公看。” 　　“那我现在是什么？” 　　“老公。” 　　“那老公现在就想看你的双马尾。给不给看？” 　　“嗯。” 　　江檀心撑着坐起来，在他下巴亲了一口，微凉柔顺的发尾扫过他的下巴，浮动一阵幽香。 　　周翊闭着眼嗅了会，在如瀑长发远离的时候突然说，“下次玩水管工和人妻那个剧本？” 　　他们结婚的时候弄了不少剧本play，两人还没玩到这个剧本江檀心就飞J国演出了。 　　“好。” 　　“？” 　　周翊立即睁开眼，试探地得寸进尺，“上次买的那套情趣内衣还没试，晚上拍两张给老公？” 　　“好。” 　　“那蒙眼play？” 　　“好。” 　　“大尺度写真？” 　　“好。” 　　这么听话。 　　周翊没想到他真答应，有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那今天晚上不握着我羁绊睡觉了？” 　　江檀心抿着唇角盯他，眼圈还是红的，但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不行。” 　　周翊，“…………” 　　江檀心不再和他说话，下去沙发，往房间的方向走了。 　　什么都答应，就这个不行。周翊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正事，拿起手机看到未读短信，敲了两个字回复后很快删了。 　　现在快到饭点，周翊估计江檀心现在该饿了，起身往厨房去了。没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以及刻意放轻，慢慢朝他靠拢的脚步声。 　　周翊无声笑了笑，当做没发现，他没等多久，一双白玉似的双臂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避开淤青小心按在他胸前，温热的体温熨着后背。 　　“老公。”江檀心说，“我好了。” 　　周翊握着他的胳膊转身，抱起他放到岛台，如愿看到了一个双马尾心心。 　　江檀心梳了两个高马尾，和小时候周翊给他梳的一样，只不过他长大后就没梳过这种发型了，手艺显然很生疏，两只马尾有些一高一低，周翊解开头发重新给他扎好。 　　周翊圈着他打量了许久，又拿手机对着他狂拍一通，终于喟叹似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完了，心心。” 　　江檀心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让他拍，这会被他呼出的热气扎得痒，忍不住缩了下，感觉脑袋有点重，有些不自在摸了下脑后的马尾，“怎么了？” 　　“太可爱了。”周翊差点被萌晕了，声音闷在他的颈窝，“我现在感觉你哥今天就算把我打死了，我都死得其所，死得释然了。感觉一步就能登上极乐……” 　　江檀心嗓音中裹挟着轻淡的笑意，“你是不是立了，老公？” 　　周翊掩耳盗铃，“嘘。别说话，抱会儿。” 　　江檀心乖乖任他抱着，慢慢习惯双马尾，看了眼对面的食材，“今天有阿姨来做饭。” 　　周翊皱眉，“只是挨了两下，老公还没残废。” 　　“那怎么办？”江檀心眨眼睛，“我刚才已经叫了，半个小时后就到。” 　　周翊咬了下他侧颈，抱起他，想往沙发边走，但他拍了下周翊的胳膊，让他放自己下来，去冰箱拿了冰块准备给他冷敷消肿。这次周翊没拒绝，但冰块冻手，没多久他就接过去了。 　　江檀心又坐在他身边撩开他的衣服，拿药油把他腰腹上的淤血揉开，双马尾垂在身前，随着他的动作一耸一耸。 　　药油有些刺鼻，周翊边躺着敷脸边看他，突然清了下喉咙，拉住他的手腕，慢慢用力拉他躺下来，“可以了。别揉了，老婆。” 　　已经揉得差不多了，江檀心任他动作，然后把手放他眼前给他看，“我手上有油。” 　　周翊拉着他的手放在背上，“抱好。” 　　“怎么了？”江檀心弯起眼睫抱紧他，手虽然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衣服，但还是无法避免蹭上了。 　　周翊和他挨得很近，声音很轻，“把舌头伸出来，给老公吃。” 　　离钟点工上门还有一段时间，江檀心想了想，朝他伸出舌。 　　现在好乖。周翊笑了声，凑过去含住他的舌头，舌钉染上他口腔的温度，坚硬的触感在交缠间存在感十分强，缠了会，舌钉抵着他的上颚又轻又慢地磨。 　　酥酥麻麻的，很痒。 　　“……老公。” 　　江檀心被磨得含泪轻哼，喉咙一直在抖，却没躲开，抬着眼脸红耳热看着他，眼睛如一汪柔软多情的水，好像随便怎么亲他今天都不会再生气，脾气软得不可思议。 　　周翊爽得天灵盖发麻，恨不得大舅哥天天来给他两下，抱着他翻了个身，避开他的小腹把他压在沙发深处，捏着他的下巴缠着他深吻。 　　直到十几分钟后钟点工来敲门，江檀心才堪堪被分开，他吐着舌喘息，嘴唇肿了，红舌似乎也被吸肿了，双马尾被压得塌了点，脸庞几缕细碎的发丝缠着微微湿润的脸颊，周翊索性拆了他的双马尾，将他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他们之前一直过得素，接吻都不敢深入，现在突然来一次，都有点没控制住，亲得有点太过了。 　　江檀心睫根被濡湿，勉强睁着眼看着周翊，艰难吞了下喉咙，咽下多余的口涎才扶着靠背坐起来。 　　“先送你回房间？”周翊摸他微烫的脸，一脸吃福利吃爽了的表情。 　　江檀心呼吸有些不稳，有点被亲爽了，“嗯。” 　　周翊抱起他往卧室走，在腰上围了件外套才出来给钟点工开门。 　　这个钟点工姓徐，不是上次他们给周小池请的那个保姆，而是江檀心刚购置这套房子后就经常来做饭的一个阿姨，做得最拿手的是家常菜，江檀心很喜欢她的厨艺，所以一直没换人，之前周翊偶尔回来遇到还找她请教过厨艺。 　　徐阿姨知道他们的关系，进来只看了眼周翊的脸，她从来不对雇主的私事多嘴，也不会对任何人评论雇主的好坏，笑着和他打招呼，“久等了，周先生。” 　　周翊侧身将她让进来。 　　徐阿姨许久没来做饭，不了解江檀心这段时间口味的变化，周翊留在客厅叮嘱她。 　　房间内，江檀心手上的药油基本都在周翊身上擦干净了，但他还是去洗了手，出来后在床上躺了会，摸着小腹，平息了欲念之后才准备出去。 　　在打开门前，他收到季容发来的消息。 　　平时和他联系得最多的是江熠的生活助理，对方会定时给他发江熠身体的健康报告，季容只有其他时候才会联系他。现在江熠已经到公司，季容已经接到他了。 　　江檀心回了个“好”表示已经知道，又叮嘱了他几句，拜托他帮忙看着他哥手上的伤。 　　季容回：好的，小少爷。 　　周小池退烧之后还是混混沉沉的，到金海湾之后趴着睡了一下午，结果在就要睡着的时候被小懒踩了脚屁股，正好踩在最痛的那块地方，周小池眼泪都差点飚出来了，一气之下抱着闯祸想逃的小懒一起裹成蝉蛹睡了。 　　小懒呜呜咽咽舔他的脸颊，没把他舔醒，最后也挨着他睡着了。 　　傍晚时分，周小池终于睡醒，感觉精神好了点，手一松，小懒蹭一下蹿下床，连滚带爬进了洗手间。 　　“小懒？”周小池以为它出什么事了，下意识蹭起来，屁股已经从钝痛变成了隐痛，他有些一瘸一拐走向洗手间，看见它蹲在狗砂上一脸哀怨看着自己。 　　周小池看得想笑，捂着屁股走到它面前，戳它的小脑袋，认真和它道歉，“对不起嘛小懒。” 　　他睡了一下午，手机积攒了不少消息，妈妈消息置顶，在他睡着之后问他有没有到金海湾，周小池立马回了妈妈，然后才按照顺序回下去，第一个就是秦渡。 　　秦渡：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小池：感觉好很多了！QAQ 　　周小池：你现在回家了吗？ 　　他隔了几个小时才回秦渡，秦渡却回得很快，他还没退出聊天框就看到他的消息跳出来了：在医院。 　　今天不是他针灸的日子，周小池有些奇怪，问他：你怎么了？ 　　秦渡：针灸。 　　*** 　　徐阿姨做完饭离开，周翊陪江檀心吃完饭，原本是想陪他去附近的公园转转，但江檀心担心他身上的伤，不太想出门，于是两人留在家里消食，翻出了下午周翊点名要看的情趣内衣。 　　布料少得可怜，黑色蕾丝轻薄透视，但和他们平时玩的水平比，它有些普通了。 　　江檀心换上了衣服，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起身拿出下午签收的小东西。 　　本来说等过段时间再给周翊看，但他今天就想拿出来哄他。 　　叮咚。 　　周翊这段时间怕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江檀心找他，洗澡的时候手机也带在身边，听到他特地给他设置的铃声，关了热水，两手是水解锁手机，看到江檀心给他发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中，他跪坐在床上，蕾丝吊带从肩膀滑落，两只手的指尖挑着一条丁字裤，眼睛看着镜头，脸颊有些红，对镜头吐出舌头。第二张，他放下丁字裤，左手撑在身前，指尖勾着细细的裤绳，有些狡黠地翘着唇角，右手对着张开的唇舌虚虚圈成一圈。 　　周翊眉尾一跳，放大两张照片到他口舌局部，都看到了他漂亮灵活的红舌嵌了枚银质小巧的舌钉，形状大胆露骨。 　　——一个羁绊。 第57章 　　白天说好穿情趣内衣拍给他看, 动作由他定，周翊从天一黑就在期待他的照片。 　　……但江檀心没说过会有这个舌钉，照片上他翘起的唇角分明就是坏事得逞的得意。 　　口舌局部被放大到模糊, 周翊按着屏幕上的舌钉深深抒了口气，恨不得马上出去舔死他, 又顾忌他现在比蛋壳还脆，只能暗自咬紧牙关, 手上的水落在屏幕, 自动跳回聊天界面。 　　他久久没动作, 片刻后, 屏幕自动熄灭，映出一双充满欲色的眼睛。但很快，江檀心的消息重新唤亮他的屏幕。 　　江檀心：【图片】 　　刚才的那两张照片似乎才是开始，江檀心接下来又给他发了好几张，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 震得周翊有些手麻。 　　第一张照片，江檀心只有一只手出了镜，他圈着一个圆，和刚才照片中差不多大小。 　　江檀心：好像比老公小了点。 　　第二张, 他比的圆比刚才更大了一些，比得上他小半张脸。 　　第三张, 他重新将手放在唇边, 舌尖轻勾, 舌钉嵌在舌心，裹着亮晶晶的口水。 　　第四张，一只崭新锃亮的红底皮鞋踩在地毯上，他扶着鞋轻轻跪坐, 看着不像是坐实了，像是抵着会□将□□放在鞋尖。 　　这张照片的角度挑得非常好，只有半只皮鞋入镜，就像真有个男人穿着这只鞋站在他面前。 　　第五张是张live图，江檀心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离镜头极近，眼上覆着两指宽的黑色眼纱。他躺在柔软地毯上嘴唇微张，清楚可见里面银色舌钉，眼纱上和脸上，甚至发丝上都落了白色液体，靡艳的焦红从脸颊晕染到耳垂，薄纱后的双眼暗含水光看向镜头，轻微吞咽喉咙，将白色的液体咽了下去。 　　喉咙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翊后知后觉这些液体是他洗澡之前给江檀心热的牛奶，忽然感觉狭窄的空间有些燥。 　　他记得江檀心上次借牛奶拍照还是在大学，假装打倒了牛奶拍给他看，肩膀和头发上都是让人浮想联翩的乳白。 　　他长得漂亮，就算死亡角度都能出片，周翊对此深有体会，他手机里没一张是江檀心的丑照，江檀心显然也很能利用自己的优势，短时间内能拍出这么多张。 　　以前哪有这种福利，都是发一两张故意吊着他，江檀心今天是真的想弥补他。 　　周翊吃伤号福利吃爽了，开始寻摸着什么时候再去找大舅哥挨两下。 　　发完照片后过了会，江檀心问他：老公喜欢哪张？ 　　周翊反复欣赏了好几遍，不止牙关发疼，下面有个地方也在疼：都喜欢。 　　江檀心：不信。 　　江檀心：先给我看看小老公。 　　周翊，“……” 　　周翊没敢拍给他看。 　　江檀心很快：老公不理我。猫咪哭哭.jpg 　　“……” 　　周翊盯着他哭哭的猫咪表情包深吸了口气：老公在忙。 　　江檀心：忙什么？ 　　周翊：忙着舔屏。 　　周翊：老公今天舔死你。 　　字里行间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檀心还没取下眼纱，但这个小玩意薄如蝉翼，其实不太阻碍视物。他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看到这条消息哧哧笑了两声，等了许久才重新唤亮手机。 　　这次他直接给周翊打的电话，听见浴室里的铃声响了好一会才接通。 　　他没先开口，听了会对面不太沉稳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几下抽气，“老公舔得爽吗？” 　　“嗯。”周翊从喉间应了声。 　　江檀心还没适应舌钉，唇舌间异物感有些强，说话有点含糊，咬字很慢，但嗓音黏黏糊糊的，比刚才还像撒娇，“那老公舔完之后，可以快点出来吗？” 　　“怎么了？”周翊一会才开口，音色有些沉哑，带着浴室特有的回音。 　　江檀心说，“胸有点涨，想要你揉揉。” 　　周翊马上答应，“好。” 　　过了会，见江檀心没挂断的意思，他先开口，“电话先挂了？” 　　“嗯……” 　　挂完电话的下一秒，浴室再次传来水声，听起来似乎比之前更急一些。 　　江檀心估计他快出来了，在水声中起身下了床，靠在门上等了会儿，听见里面传出脚步声，身体没动，下一秒，身后一空，他因为惯性往后倒下去。 　　周翊飞快冲了个澡穿好衣服，连身上的水都没顾上擦干，刚转身就看见门上的阴影，知道是江檀心，轻轻哼笑了声，大步走过去打开门，不出意料温香软玉接了个满怀。 　　周翊低头用力在他脸上亲了口，恨不得一口把他亲死，刚冲了一把这会神清气爽，但不敢亲他的嘴，“守在这干什么？” 　　“等老公出来。”江檀心倒在他怀中笑。 　　“看得见？”周翊碰了下他的眼纱，上面还洇着些许乳白，是刚才滴上去的牛奶。 　　“嗯。”江檀心对他伸出舌头，给他看舌钉。 　　周翊抄膝抱起他放到床上，他还穿着刚才的情趣内衣，松松垮垮的，放他下来的时候吊带往下滑，从领口一览无余。 　　周翊出来后就不敢胡思乱想，把吊带往江檀心肩上拉了下，但他戴着眼纱好看，周翊没舍得摘他眼纱，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研究他嘴里的舌钉，没看见他舌头红肿，“怎么弄上去的？” 　　“贴的。”舌钉刚好掉了，江檀心衔在齿间给他看。 　　“……”周翊伸手放在他面前，“吐出来，别叼个寄吧。” 　　江檀心于是吐给他，目光瞥向他裆部，眼纱后双眼似笑非笑。 　　周翊把舌钉放一边，转回头，没看到他视线落在哪儿，但感觉他看的地方不对，捏着他的下巴摇了两下，“在往哪儿看呢，小色痞？” 　　江檀心，“给我摸摸小老公。” 　　“不行。” 　　现在给他摸，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公。” 　　“跟大老公撒娇也不行。” 　　江檀心唇角于是耷拉下去，模样有些不高兴，“小气鬼。” 　　周小池不高兴就爱撇嘴，脸拉得老长，江檀心偶尔做一次，周翊看他撇嘴觉得可爱，捏他唇角，“在嘀嘀咕咕骂老公呢？怎么还跟儿子学会撇嘴了？” 　　“没有。”江檀心低低哼了声，还惦记着他的伤，捧起他的脸碰了下有些湿润的创口贴，“伤口沾到水了吗？” 　　“那你摸一下？”周翊去洗澡前江檀心就让他在脸上贴了张大的创口贴防水，他抬手直接撕下来丢一边，伸脸让江檀心检查。 　　他脸上消了肿，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但脸上有暗沉的青紫，看着有些吓人，江檀心刚才的不高兴变成了心疼，不敢摸他伤口，见的确没沾到水，小心翼翼吹了两下，“还疼吗？” 　　“不疼。”周翊按着他的肩让他躺下，“躺好，我先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胸。” 　　“好。”江檀心乖乖躺好，看他低头亲了下自己额头，起身重新进了洗漱间，很快拿了热毛巾出来。 　　他回来的时候江檀心已经摘了眼纱，拉开衣服露出奶白涨疼的胸。他的胸比之前发育了点，要明显很多，但衣服拉下来之后还是看不出什么。 　　他今晚胸部涨疼是真的，尖尖有些红，周翊才碰上去就听见他轻嘶了声，很快收手，“很疼？” 　　“有点。”江檀心鼻音有些颤。 　　“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檀心没说话，等周翊扬眉看过来他才开口，“下午睡醒的时候就有点。” 　　周翊皱眉，给他敷好热毛巾，“这么久，怎么不早点说？” 　　“不是很疼，而且后来我哥来了，吓得我都忘了。”江檀心掀着眼皮对他笑，“吃完饭才想起来。” 　　周翊给他两边都敷了十分钟，根据赵医生告诉他的方法给他按，刚开始的时候没敢用力，碰到红尖的时候听见他轻哼了声，“疼？” 　　“嗯。”江檀心皱着眉又闷哼了声。 　　“那老公轻点。” 　　周翊放轻力度先给他揉了两下，等他适应之后才加重力度。 　　江檀心身体皮肤嫩，被热毛巾敷了会蒸得粉红，周翊力道稍微大点就揉出了红痕。 　　他握着周翊的手腕，闭着眼哼哼唧唧，被按摩得小声呻吟，下意识拱起腰想用红尖蹭他指腹。 　　叫得跟小猫叫春似的。 　　周翊被他哼得心躁，忍不住想起那几张照片，提起另一个话题，“赵医生说以后可能会有母乳。” 　　江檀心睁开眼，弯起唇，边哼唧边说话，“老公想吃？” 　　“怎么可能，那是儿子的。”周翊咳了声，一本正经继续给他按摩，没按多久听见他开始嗯嗯啊啊的叫。 　　“……”他低头看了会江檀心的脸，越想越不对，“你故意的吧，老婆？” 　　被发现了。江檀心睁开眼笑眼看他，意思很明显，“啊。” 　　周翊恨得磨牙，只能埋头苦干，给他按完摩愤愤把他衣服拉下来，拿着快凉透的毛巾去了浴室，回来的时候躺回江檀心身边。 　　江檀心翻身面对他，握住他的手腕，指腹不轻不重蹭着他手腕的青筋，“照片不好看？” 　　“好看。” 　　“那为什么？”江檀心盯了下他比刚出来还甚的地方，明知故问。 　　周翊把他往身边揽，哼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心心？” 　　江檀心往他身边挨，想了想趴在他耳边说话，“老公，要不要来打嘴炮？” 　　周翊秒懂他的意思，“。” 　　“我问了赵医生。”江檀心看着他，“她说没有插□□行为偶尔一次没问题……” 　　“嘘。”周翊捂住他的嘴，自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东西上让他摸好，“把好了就睡觉，别操其它心了魅魔宝宝，求你。” 第58章 　　周小池感冒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屁股扎针的地方也不怎么疼，早上他抱着小懒蹬蹬蹬下楼，从一个人身边跑过之后, 忽然停住脚步倒退回来，“诶, 关姨？！” 　　被他叫做关姨的女人三十来岁，穿着干练的职业装, 齐肩短发, 淡妆, 现任职务是孟雁归女士的特别助理。 　　关特助关欣前段时间来拿文件撞见过周小池, 但周小池记得她是因为十几年后她也在他们家公司任职，那个时候的关欣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关董。 　　——孟雁归女士是集团副董，她正式从集团退下来之后，关欣就接任了她的职位。 　　周小池见过她几次，很喜欢这个雷厉风行但对他格外温柔和宠爱的关姨。 　　关欣看到周小池下来, 起身对他微微笑道，“早上好，小少爷。” 　　“关姨早上好！”周小池神采奕奕，把小懒放下来让它自己去玩, “怎么啦，我外婆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 　　现在公司基本是他舅舅管事, 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已经是半退休状态, 上次他家老太太以江氏集团名义出现在公众面前还是他刚回来的时候查到的企业家大会, 现在都是关特助暂时处理集团事务。 　　关欣说，“前段时间孟董在母校江城一中捐赠了一座图书馆，今天江城一中校友会，校方邀请孟董去做个演讲。” 　　“江城一中？哦……”周小池想起江城在哪, 觉得有些耳熟。江城是申城的直辖县，是个小城市，但周小池感觉他觉得耳熟不是因为这个，正在思索的时候又听到关欣说，“下午孟董会去江城看望孟老太太。” 　　“——！！” 　　周小池微微睁大眼，心说难怪他觉得耳熟！——江城不就是他太婆生前孀居的地方吗？ 　　他太公以前是个中学教师，年轻时候去乡下支教落下了病根，缠绵病榻几十年，在他妈妈捧回成蹊杯金奖后不久就去世了，太婆从那以后就一直孀居在江城，守着她和太公的小家，怎么也不愿意搬到申城住。 　　她在周小池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所以周小池只见过她的照片，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太太，这会被提醒才想起来。 　　周小池立马起了好奇心，左右看了看，“我外婆晨练还没回来？” 　　“怎么了？”孟雁归女士刚好晨练回来，看他们站在一块儿，边取下颈上的毛巾递给佣人，“小池起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周小池笑嘻嘻蹭过去，抱着她胳膊甜丝丝撒娇，“外婆，今天我可以和你一块去江城吗？QwQ” 　　“当然可以。”孟雁归女士摸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故意揶揄他，“不过你不想早点回去找妈妈了？” 　　“我感冒还没好完呢。”周小池撇嘴，嘀嘀咕咕，“我想也没用，我爸肯定不让我回去。”他太了解那老登了！ 　　昨天周翊就把周小池过来住的原因告诉他们了，孟雁归女士和丈夫对此很支持，就是委屈了周小池，“那你去吃点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好。”周小池欢天喜地去了。 　　关欣看着他乐陶陶的身影消失，转头看向孟董。她向来聪明，孟董从家庭回归事业后这么多年一直看重她，她从来不过问孟董的私事，现在也包括周小池的来历。 　　孟雁归女士同样看着那个方向，眼底是柔和的笑意，回头看向关欣，“小关，辛苦你再坐会。” 　　关欣应了声，目送她上楼。 　　*** 　　周翊醒的时候江檀心还在睡，他还穿着昨晚的情趣内衣，吊带从肩膀滑落，露着红尖。 　　周翊将他吊带提起来穿好，习惯性摸他的额头和手心温度，把下面从他手里抽出来，轻手轻脚下了床，把温度计消好毒后放在床头，进了洗漱间。 　　他进去没多久江檀心就睁开了眼，听着洗漱间的动静摸了下被窝的余温，迟迟没动，直到听到开门声。 　　“醒了？”周翊走近，拿起温度计在床边坐下，“先测体温还是先洗漱？” 　　江檀心没怎么睡醒，不太想说话，蹭到他身边张嘴叼住温度计压在舌下，等了几分钟周翊拿走，“36.7℃。” 　　在正常范围。 　　江檀心慢吞吞坐起来靠在他肩上，“起这么早。今天也要去公司？” 　　“嗯。爸让裴酌来了，我去公司看看。”周翊扶着他，以免他失力滑下去，“你自己在家可以吗，心心？老公中午之前就回来。” 　　“好。”江檀心迷迷糊糊抬头亲了下他的下颌，重新躺下，掌心还攥着他的衣角。 　　周翊低头看他这幅模样，笑了笑，“有事给老公打电话。” 　　“好。” 　　“醒了之后可以出去走走，但要注意安全。” 　　“……嗯。” 　　“不要和楼下果果走太近，它喜欢扑你。” 　　楼下果果是只胖墩墩的阿拉斯加，四十五公斤，站起来能比得上周小池高，特别喜欢江檀心，每次见到他都爱扑过来。 　　“你好烦。”江檀心嘟嘟囔囔，松开他背过身，留了个后脑勺给周翊。现在他只记得睡觉，完全没有昨晚心疼老公的那股劲。 　　“小没良心的。”周翊笑了笑，没再继续可恶扰他清梦，给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给他做了早饭在厨房温着才换了衣服出门。 　　他直接往地库里去。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点地库还有人，周翊很快找到自己车位，开车去了公司。公司地下车库三层现在停的车不多，很空旷。 　　周翊刚下车，突然听见车辆的轰鸣，紧接着是由远及近轮胎剧烈擦过地面的尖叫，直逼他的身后——周翊微微偏头，看见一台车失控般冲他疾驰而来。 　　他不躲不闪站在原地。 　　“吱——！” 　　一声短促的急刹过后，难闻的橡胶燃烧味从轮胎下飘上来。 　　周翊单手插兜，好整以暇与车内的人对视，对方眉眼阴翳幽冷。 　　“怎么心软了，大舅哥？”周翊从容不迫看着他，语调慢条斯理，“上次你不还把我追得满城跑吗？” 　　“……” 　　上次——在周翊和江檀心婚礼前的一个雨夜。 　　深夜，雨幕沉沉，犹如一席沉重的幕布。 　　周翊刚停车，对面远光灯破开雨幕投射在他身上，他眯着眼，在厚重的雨幕中看见江熠那双癫狂阴毒的眼睛，以及他那张因嫉妒和恶毒变得扭曲的漂亮脸蛋。 　　大雨倾盆，他依稀看见江熠脸颊被光线映得惨白，唇线诡谲病态地弯起，“去死，去死。去死……” 　　江熠对他弟弟的占有欲强到不正常，年少时期有人跟踪他弟弟发骚扰短信，他差点把对方眼睛挖出来，周翊和他弟弟结婚，要不是他车技好，那次他就得进ICU。 　　江熠死死咬着他不放，处于一种濒临疯魔的状态，周翊车屁股被撞得稀巴烂，险而又险跑赢他，不然江檀心在他们正式婚礼前就要守寡。 　　江熠是真想过弄死他。但这件事周翊从没想过要告诉江檀心，以防被他发现端倪，他结婚后过了许久都没敢在江熠面前晃。 　　这次江熠显然没上次那么手狠，周翊站他面前他都没真的撞死他。他看着江熠甩上车门，眼底泛着冷色，边解开袖扣边快步朝他走过来。 　　远处的人认出了他们，识趣将车开到远的地方停。 　　“别动手。”周翊举起双手，但江熠显然不会听他说话，抬手揍过来，周翊偏头躲过，边盯着他的动作边开口，“你知道因为你昨天那两下，心心哄了我多久吗，大舅哥？” 　　“……”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中药能调理恋爱脑，心心早就被我调理好了。”江熠冷冷开口，低头重新扣好袖扣，“说吧，心心到底怎么了。” 　　周翊没打算继续瞒着他，“他怀孕了。” 　　· 　　江檀心睡醒回笼觉的时候，身边被窝的温度已经彻底凉下去，他躺了会，压下反胃，拿过床边的手机，看到周小池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周小池：妈妈我今天要和外婆去江城看太婆！^O^ 　　江檀心反应了会他说的谁，想起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眉眼柔和下去，给周小池打电话。 　　周小池朝气蓬勃的声音很快从听筒传出来，“妈妈！你醒啦？” 　　“嗯。”江檀心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看太婆了？” 　　“突然想起来了嘛！而且外婆今天要去江城一中演讲。”周小池眼睛转了转，没敢告诉他和外婆关于太婆去世的事。 　　江檀心也很久没见到外婆，老太太这两年心脏不太好，怕老太太接受不了，他怀孕的事也没告诉她，“那到了多拍几张照片给我。” 　　“好！！^O^”周小池欢快答应，“我现在还在车上，我下午见到太婆之后就和你打视频！” 　　江檀心又和他聊了几句，掀开被子坐起身，发现床头周翊出门前给他留的便条，拿起来看了眼：厨房温着早饭，记得吃。 　　后面还画了只简笔小恶魔，头顶尖角，装出凶神恶煞露着两枚小尖牙，还有条细细的桃心尾巴。 　　周翊在它脑门上方用箭头指向一个字：“你”。 　　江檀心想起昨晚周翊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叫他魅魔宝宝，忍不住弯了下唇。 　　“妈？妈妈妈妈？？”周小池等了半天没听到他说话，举着手机放到眼前，疑惑地嘀嘀咕咕，“奇怪，没挂啊？怎么没声儿了？” 第59章 　　周小池把手机放回耳边, 又试探叫了声，“老妈？” 　　江檀心被周小池的声音唤回神，边收起便条边“嗯”了声。 　　“我还以为你掉线了呢。”周小池说。 　　“没有。”江檀心有些心虚, 没解释，靠着床头和周小池聊到他快到江城的时候才挂电话。 　　今天天气很好, 周翊走的时候没拉开房间的窗帘，江檀心下床, 拉开窗帘, 纯粹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房间, 他下意识闭上眼, 眼前一片薄红，他在窗前站了会才收拾了自己出去。 　　客厅里阳光已经铺了大半。 　　江檀心慢慢悠悠吃了早饭，看了眼时间，见离周翊回来还有段时间，身体也刚好, 于是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揣着水杯出门，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结果电梯刚下两层就遇到楼下的阿拉斯加果果和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个教拳击的青年, 果果小时候得了传腹被遗弃，是她把果果抱回家治好, 一直养到现在。 　　“江哥。”余小姐知道它爱扑江檀心, 提前制住它不让扑。 　　但果果见到江檀心很高兴, 却没扑上来，摇着尾巴绕着他在他身边嗅了两下，最后乖乖坐在他面前吐着舌头要摸摸，“汪！” 　　江檀心揉了把它毛茸茸的狗头, 眉眼泊着柔光，“乖果果。” 　　*** 　　江城一中校门挂着横幅，几个校领导等在校门口，车停下的时候上前迎了两步。 　　周小池降下车窗好奇张望，关欣已经下车打开车门让孟雁归女士下车，“孟董，到了。” 　　孟雁归女士轻微颔首，转头问周小池，“小池一起进去看看？” 　　周小池思索片刻后点头，“好。” 　　他下车后乖乖跟在外婆和关姨后面，听她们和校领导寒暄，眼睛却不老实到处看。 　　周小池之前上学的地方是在申城最好的学校，江城只是个小县城，比不上申城，即使是小县城最好的江城一中在他眼中也有点破旧，但他只是觉得新奇。 　　校友会，学校邀请了不少优秀校友回来，但明显孟雁归女士是其中翘楚。 　　周小池跟在他们身后无聊，想了想小步追上外婆，小声和她说，“外婆，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孟雁归女士知道他闲不住，没拘着他，“去吧。注意安全。” 　　“好！” 　　周小池脚步轻快地走了。 　　现在江城一中的学生都在操场，零星只能见到几个搬着椅子说说笑笑去操场集合的学生。周小池想了想，跟在他们去了方阵的最后，看见外婆被校领导引着坐到了最前面。 　　“光头今天笑得这么舔，前面那女的是谁啊？” 　　周小池忽然听见身边方阵有人开口，侧目看过去，是个穿着篮球服吊儿郎当的男生，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皱眉看过来，看见他的脸一愣，脸莫名其妙有些红，低骂了声，“卧槽，美得吓我一大跳。” 　　“？”周小池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赞美，没再搭理他，转回头，看见前面的校领导中的确有个光头，刚要往前走，余光忽然瞥见前面一个方阵最后的一个帅哥。 　　对方剃着寸头，身材高大，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校服系在腰间，上身的短袖是某个手工私人订制品牌，右边袖子撸到肩上，臂膀结实。 　　这个品牌非常小众，很少有人能接触到，周小池衣橱里有，所以认识，他没想到这个小县城竟然也有人穿，不免多看了几眼。 　　对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偏头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刚才那个男生注意到周小池的目光，见他看着他，抬高音调叫了声，“陈玉蕤。” 　　前面的陈玉蕤转头，皱眉，“叫你爹干嘛？” 　　周小池一愣，“？” 　　周小池，“……” 　　他原本还在想他听到的陈玉蕤是不是和他想的那个陈玉蕤撞名了，但对方一转过来，他就知道了：这个陈玉蕤长得像秦知遇，但凡见过他们其中一个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陈玉蕤以前有过心脏病，名字还这么文雅，在周小池给他画的像中，他应该是那种柔美纤细的少年。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眉眼硬朗的酷哥。 　　周小池裂开了。 　　男生对陈玉蕤努嘴示意他看周小池。 　　陈玉蕤看到他，顿了顿，眼底流露出些许意外。 　　周小池还在裂开，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直到他听到陈玉蕤叫他，“周小池？” 　　“诶？”周小池回过神，有些意外，想了想走过去，“你认识我？” 　　“认识。我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陈玉蕤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周小池撇嘴，他没有特意打听过陈玉蕤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在江城，而且还在江城一中，他随便找了个地方站都能看见他。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陈玉蕤微微扬眉，“我哥没告诉你？” 　　“告诉我你的事干嘛。”周小池奇怪了，“我们又不熟，我又不认识你。” 　　陈玉蕤，“……” 　　“那你怎么来了？” 　　“我陪我，陪孟董来的，我来看看。” 　　陈玉蕤看了眼班主任，见他没注意到他这边，牵着周小池的手腕，弓着身快速离开了这里，直到绕到石屏后才起身，转头看周小池，上下打量，“我草。” 　　周小池被看得不舒服，假装恶声恶气，“干嘛！” 　　“长这么水灵。”陈玉蕤说，“难怪我渡哥……”喜欢。 　　“？”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 　　周小池想了想，“你是说秦渡吗？” 　　“嗯。”陈玉蕤不置可否，穿好校服，“走吧。第一次来？要不要我带你转转？” 　　周小池权衡之后点头，“那你带路。” 　　“听我哥说你和渡哥关系很好。”陈玉蕤领着他，“这段时间他接受治疗都比之前积极很多，昨晚还去针灸了。” 　　昨晚不是秦渡针灸的时间，周小池也知道，“嗯……” 　　江城一中不算大，半个小时差不多就逛完了，周小池还去教学楼看了眼，设施还算新，但教室的桌椅很多，比他以前的学校还多了一倍，很拥挤，周小池在教学楼转了许久，下楼之后陈玉蕤去校园便利店给他买了瓶水，最后带他翻墙出去。 　　周小池骑在墙头上非常疑惑，“校门开着，我们为什么不走大门要翻墙？” 　　陈玉蕤蹲在墙头上看着这小少爷，猜到他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校园生活，倒也没解释，“不好玩儿吗？” 　　周小池于是认真想了想，“还行。” 　　墙有些高，陈玉蕤先跳下去，转身对他伸出手想接他。 　　“你，”周小池有些犹豫，担心自己跳下去把他砸出个好歹来，“你接我，你身体没问题吗？” 　　“没事。”陈玉蕤知道他在担心他的心脏，笑了笑，“我的病本来就不严重，小时候动了手术之后差不多治好了。” 　　“哦……”周小池慢吞吞拖着语调，跳下去被他接住，他马上下来，“现在去哪儿？” 　　陈玉蕤带路，“请你吃冰。” 　　江城一中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陈玉蕤轻车熟路带周小池进了一家甜品店，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之后带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有。”周小池被他看穿，于是说，“你怎么一直在江城啊？” 　　“你是觉得明明申城条件更好一些？” 　　“嗯嗯！”周小池连忙点头，在他看来江城一中实在太烂了，陈玉蕤是秦家的孩子，怎么也不该在这里上学。 　　以前陈延谨还在的时候是他常居在江城陪在父母身边，陈玉蕤和秦渡都在申城接受教育，偶尔会回江城来住一段时间。但在陈延谨去世之后，他们父母看到秦渡的脸就会想到陈延谨，秦渡也总觉得对爸妈有愧，再加上他的情况没办法留在江城，所以陈玉蕤就选择在这里陪爸妈。 　　但面对周小池，陈玉蕤只说，“在这儿陪我爸妈。” 　　当年他的心脏病完全是靠养父母砸锅卖铁治好的，至今没有出现后遗症，现在养父母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因为脸和身体的原因无法陪伴在他们身边，他同样作为他们的孩子，留下来陪他们，是义务，也是责任。 　　周小池想起爸妈说秦家和陈家关系不错，几个小孩关系也都很好，“哦……” 　　“渡哥情况比之前好多了。”陈玉蕤转移话题，“听我哥说多亏了你。” 　　周小池踌躇开口，“没有吧？”他也没做什么，只是陪秦渡说说话而已。 　　陈玉蕤却只是笑了笑。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儿，个人的魅力就让人忍不住奋起追逐。 　　他听他哥说过渡哥和周小池的事。他和他哥一样，都希望秦渡能早点从阴影中走出来，但他并不认同他哥卖惨的做法，也没打算这样做。 　　——他哥前段时间还差点因为这事儿被周小池的监护人报复得不轻。 　　他哥有轻微洁癖，那天被他的监护人按着看了部老恐怖片，其中一段是男主和嘴里长了蛆的尸体接吻，他哥看完之后就被恶心得吐了，一整天都是一脸菜色，被精准打击。 　　中午孟雁归女士婉拒了校方请吃饭的事，打电话来找周小池。 　　陈玉蕤很自来熟，周小池和他聊得很愉快，吃完冰后同他加了微信，看到自家的车过来后就和他道了别，上车和外婆一起去太婆家。 　　太婆就住在附近学区房，一楼，还有个小庭院。老太太养了只狸花猫，周小池跟着外婆进门的时候，狸花猫正蜷在她的摇椅上打盹。 　　“妈。”孟雁归女士打开门就闻到熟悉的饭香，换好拖鞋去了厨房，“我来。” 　　周小池跟在外婆脚跟后，“我也来！” 　　老太太满头银丝，老花镜细长的链条垂在身前，看见周小池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呀，雁归。” 　　孟雁归女士看了眼周小池，笑着问母亲，“怎么了，妈？” 　　老太太说，“我们家心心怎么变矮了？” 　　“……”周小池，“QAQ。” 　　来之前孟雁归女士就叮嘱过周小池，老太太心脏不好，暂时不要告诉她他穿越的事。但她给周小池想了个身份——江家那边的小辈，让他名正言顺叫老太太太婆。 　　老太太许久没见到这样小的小辈，周小池又嘴甜，三两句就把她逗得合不拢嘴，小老太太最后还给他捏了个饭团做成小鸡模样哄他，小鸡饭团下面还用蛋液烙了个小鸡窝。 　　“以前心心小时候就喜欢吃你太婆捏的小鸡饭团。”孟雁归女士笑着说。 　　周小池爱不释手地捧着盘子，舍不得吃掉它，闻言抬头亮晶晶看着外婆，很高兴的模样，“我小时候爸爸也经常这样给我做。” 　　他小时候挑食，不爱吃饭，爸爸在家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给他做花样哄他吃饭。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爸爸是学的太婆。 　　* 　　周翊根据定位找到江檀心的时候，江檀心正坐在小公园长椅上看着果果和它的主人余小姐玩飞盘，几缕碎发被汗打湿，贴着健康红润的脸颊，眼底泊着温柔清浅的笑意。周翊一眼看出他已经陪果果玩过了，这会出了点汗就老老实实在一边坐好。 　　阿拉斯加在树荫下的草坪上跑得十分欢腾，一身蓬松的毛随风呼噜呼噜。 　　江檀心看得十分专注，等周翊在身边坐下，将带来的粉玫瑰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发现，拿过花束转头看他，看见他唇角有伤，眼中的笑意消散了些，皱起眉，“你脸怎么了，老公？” 　　“没事。”周翊打开他的水杯检查，是柠檬水，没有加冰，但闻起来很酸，估计没怎么加糖，他重新盖好保温杯，对江檀心伸出手，“散完步，现在要回去吗？” 　　“嗯。”江檀心把手放在他掌心，依旧担心他唇角的伤，“我哥又打你了？” 　　……猜得真准。 　　周翊有些无奈，握着他的手，“边走边说。” 　　“好吧。” 　　江檀心抱着花，周翊拎着他的小水杯。两人去跟果果和余小姐打了声招呼才手牵手回家。 　　“到底怎么回事？” 　　“你哥知道你怀孕的事了。” 　　“为什么？”江檀心有些忧心，“是我昨天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我哥看出来了？” 　　“没有。” 　　江熠实际上已经从弟弟昨天的反应猜出了点什么，但从周翊口中得知他弟弟真的怀孕之后依旧暴怒，出拳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周翊没挡住挨了一拳，牙齿差点都被打断。 　　但如果不是江熠顾忌江檀心现在孕初期受不了刺激，周翊现在估计都没办法健全来见江檀心，只挨了一拳都算便宜他了。 　　江熠走之前开车把他的车撞报废了，狠戾得像是撞在周翊身上，撞到完全无法修复的地步才终于降下车窗，低冷缓慢地开口，“你该庆幸杀人犯法，心心还是个恋爱脑。” 　　“否则。”他阴森森说，“我保证会把你剁成肉泥，做成肉丸喂狗吃了。” 　　大舅哥扬长而去，周翊当时对着他报废那台爱车默哀了十分钟，寻思最近还是不能在大舅哥面前晃，免得对方看他不顺眼真拿车把他碾成肉泥。 　　见江檀心神色依旧紧张，周翊开玩笑缓和他的情绪，“你哥问我你为什么会怀孕，我说不然呢？难道我和你结婚这么久，每天晚上都是在看夜光寄吧吗？他听完就给了我一拳，我从来没看你哥打人这么快过。” 　　江檀心，“……” 　　“你哥想拿中药调理你的恋爱脑。”周翊担惊受怕拉住他的手，“心心，你以后可别乱喝你哥递给你的东西。” 　　“没有这个东西。”江檀心听完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周翊又挨打了，“他真的只打了你一下吗，老公？” 　　“就一下。”周翊保证，“你要是不放心，老公回去脱光了给你看。” 　　“好。” 　　江檀心轻抒了口气，和他说起另一件事，“小池去江城看外婆了。” 　　“你想去吗？”周翊说，“趁还没显怀，你多出来走动走动。” 　　“那今天去？” 　　周翊心说他们好大儿还在老太太那儿，不知道感冒到底好没好，哪敢让江檀心今天过去，“过两天。前段时间我买了块儿翡翠，我让他们给外婆做了只镯子，现在还没拿到手。等拿到手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她老人家。” 　　两人回家，关上门之后江檀心立马说，“脱。” 　　周翊忍不住笑，“回房间再脱。” 　　“不要。”江檀心不乐意，“我现在就要看。” 第60章 　　周翊忍不住笑, 如他所愿脱光了给他看。 　　见他身上的确没有新增的伤痕，江檀心才放心，去找了个花瓶将粉玫瑰插起来, 插好之后周翊也穿好了衣服，他拿了小药箱给他处理嘴角的伤口, 周翊故意龇牙咧嘴。江檀心开始还心疼得吹他的伤口，等发现他是故意的之后瞪了他一眼。 　　周翊笑得不行, “再吹两下。” 　　“不吹。”江檀心咕哝。 　　“那亲一口。”周翊把脸伸过去, 凑得很近, 几乎贴他嘴上。 　　江檀心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 “不亲黑熊精。” 　　“你今天不亲也得亲！”周翊佯怒，拉开他的手凑上去硬在他嘴唇上一碰，心满意足，“说爱我。” 　　江檀心眼底终于忍不住浮起清浅的笑意，又主动在他唇角边啄了口, 还是没开口。 　　“快说。”周翊越坐越近，最后圈着他晃，“说爱老公。心心，宝宝, 说句听听。老公喜欢听。听说过爱能止痛吗？快用你的爱来治老公。” 　　“嗯……”江檀心故意拖长音调吊他胃口，最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说, “可是我饿了, 老公。” 　　周翊, “……” 　　江檀心恶作剧得逞，笑得有些狡黠，把药和棉签放进小药箱，拿了创可贴给他贴好, 最后亲亲唇角，贴着他的唇角弯着眼睛说，“爱你，老公。” 　　周翊一下爽了，扑上去按着他亲了好一会嘴，好心情地哼着歌放好小药箱。江檀心嘴唇红红从沙发上爬起来，缓了好一会才回房间给他哥打电话。 　　周翊已经跟他哥说了他怀孕的事，江檀心能预见他哥现在心情很糟糕，他想和他聊聊，顺一下他哥的毛。但他打过去的电话他哥都没接。 　　就在江檀心犹豫要不要继续打的时候，他哥给他发了条短信。 　　江熠：怀孕了就好好休息，别操心。 　　江檀心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垂着眼眸，没多说什么：好。 　　* 　　“砰。” 　　“砰砰砰——” 　　射击馆内，枪声连成一片。 　　“江总今天来了？” 　　瘦高男人侧头看向说话的人，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你眼瞎？” 　　两人看向江熠，对方依旧穿着钟爱绿西装，单手持枪，右手手背贴了张创可贴，干净利落开枪，打法却毫无章法。 　　“谁又惹他了？” 　　“你去看看靶子上贴的谁照片。” 　　“脸都被打得稀巴烂了，谁认得出来？……是周总？” 　　“嗯哼。” 　　“操。” 　　“我有时候真的在想如果当年没人发现江总心理的问题，那他现在对他弟弟……” 　　“我操了你敢说我都不敢听。你想死吗？” 　　“江总戴着耳罩呢，听不见。” 　　江熠左手捏着一枚健康符，瞄准靶子上面目全非的照片，上面的男人笑容正灿烂，像是迎接人生中最大的喜事。 　　周翊。 　　江熠用力摩挲健康符，持枪的那只手指骨惨白。 　　“砰。” 　　去死。 　　“砰——” 　　——“叮咚”。 　　中午的时候，周小池在他和爸妈的三人小群里发了好几张小鸡饭团的照片，很高兴：太婆做的！！喜欢！！！！^O^ 　　周翊就着江檀心的手机看了眼，“咱外婆是把这小登当三岁小孩哄呢？” 　　江檀心回头看他一眼，轻轻一笑，“外婆很喜欢小池。” 　　可不是。周翊心说，老太太把当年哄江檀心的拿手好戏都搬出来了，能不是因为喜欢小登吗？ 　　孟雁归女士曾经几次都把老太太接到申城都被拒绝了，退而求其次想给她搬到更好的地方，请保姆照顾她，依旧被拒绝，有几次还惹恼了老太太。 　　现在老太太上了年纪，记忆还算好，非常健谈，又喜欢周小池，午饭后拉着他的手聊天，布满皱痕的掌心摩挲着周小池细嫩光滑的手背，像树皮一样，周小池却没在意，反握住她的手，“太婆QwQ。” 　　“小手嫩。”老太太说，“现在天气冷了，太婆给你织双手套。” 　　“好！！”周小池欢天喜地答应，他没有多少关于太婆的记忆，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和蔼可亲的太婆。 　　太婆是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投缘的小辈，什么都和他说，周小池从太婆的口中了解到原来他外婆是山窝里飞出的凤凰，在和他外公结婚之前就已经赶上时代风口创业成功。 　　他甚至知道了外婆名字的由来。当年太公去北方支教，太婆生下外婆。雁归雁归，太婆希望太公能像每年冬日飞向南方的大雁一样，早日从北方归来。 　　现在太公已经走了，外婆也变成了大雁，太婆希望她能经常回来看看。这些是周小池自己想到的，他很感性，瘪着嘴忍了一会才把眼泪忍回去，连忙抱起狸花猫转移注意力。 　　狸花猫同样上了年纪，不太活泼，有些老态龙钟了，样子说不上可爱，周小池抱它抱得小心翼翼，捏着它的爪子咕咕哝哝说话，“宝宝，你是一个——爷爷！” 　　老猫懒懒看他一眼，平时最讨厌被人碰，这会被捏爪子连尖爪都没伸出来。 　　“多多这么喜欢小池。”老太太牙口不好，又喜欢吃花生，孟雁归女士给老太太舂熟花生泥，看到周小池捏它爪子也没动弹，笑着和母亲说，“以前我们摸都不能摸，老是被它挠，结果熠熠和心心回来，它就喜欢他俩，尤其是心心，只能被他抱，对不对，妈？” 　　老太太膝上放着针线笸箩，戴着老花镜做针线活，想起两个小外孙小时候就笑呵呵，“对。我记得当时熠熠要摸多多，多多不愿意，不摸它又要挠，把熠熠气得不理它。” 　　那是他舅舅小时候吗？周小池眨眼睛，他舅舅小时候还能被小猫气得不理人？ 　　这么可爱？不信。 　　“还有周家那个小翊。”老太太扶着笸箩沉吟回忆，“多多会抓老鼠，他那次来这儿穿了双老鼠鞋，多多一直咬他的鞋。” 　　“是。”孟雁归女士笑着说，“熠熠还带着心心去踩他的鞋。” 　　周小池听得津津有味，“太婆，有照片吗？” 　　“有。” 　　太婆刚要放下笸箩起身，周小池立马说，“您放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找！” 　　“就在床边右边的抽屉。”太婆说。 　　周小池抱着老猫多多进了太婆的卧室，果然在右边的抽屉里找到相册，刚想起身，抬头看到床头柜放着一张全家福——太公和太婆坐着，外公外婆笑着站在他们身后，太公怀中抱着三四岁模样的舅舅，他妈妈还是个小婴儿，胖嘟嘟坐在太婆腿上懵懂看镜头，黑葡萄大眼睛圆溜溜。 　　“哇！” 　　周小池惊喜拿起相框，想起记忆中另一张全家福——太婆坐在同样的位置，外公和外婆站在太婆两边，二十来岁的舅舅和爸爸妈妈站在太婆身后——妈妈站在中间，左边是爸爸，右手边是舅舅。他刚出生不久，比这张全家福中的妈妈还要小，在襁褓之中被太婆抱着，只拍到了小脸。 　　多多拍拍他的手，嘶哑地叫了声，“喵。” 　　周小池回过神，小心放下相框，一手抱它一手拿起相册冲出去，“我找到了太婆！” 　　“来。”太婆放下笸箩对他招手。 　　周小池乖乖把相册递过去，亲亲密密挨着她，等她给自己讲解。 　　相册里都是老照片，已经泛黄，即使被珍藏得很好也能看出有卷边，不知道被太婆拿出来抚摸过多少遍。 　　周小池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炯炯有神开始看每张照片，恨不得长八只眼睛，孟雁归女士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趁祖孙俩不注意拍了张照片发给小儿子。 　　周小池听到快门的声音看过去，想起答应妈妈的话，“对了，我还要和我，和心心打视频呢！” 　　他差点说漏嘴，所幸太婆并没有听清楚，周小池马上给妈妈打视频。 　　“妈妈！QAQ”周小池压低声音叫他，和他解释太婆还不知道他们关系，然后转头和太婆说话，“太婆，是心心！” 　　江檀心已经看到了母亲发给他的照片，这会看着镜头中小老太太低头翻相册，听到周小池的话抬头眯眼看过来，笑着叫了声，“外婆。” 　　周翊靠过来出现在镜头中，但只露了一小半完好的脸，没让他们发现脸上的端倪，“外婆，您老在干嘛呢？” 　　“诶，诶。”老太太见到两个外孙很高兴，“给小池看看以前的老照片。” 　　老太太刚好翻到周翊小时候穿老鼠鞋被多多咬的照片，这边的周翊和江檀心也看到了，周翊搂着江檀心，笑着问老太太，“怎么看这张？” 　　那双老鼠鞋做得非常逼真，通体灰色，是穿出去能被人追着踩的逼真程度，周翊记得踩一脚还会老鼠叫，当时让江檀心不小心踩了一脚，被吓得不敢靠近，被周翊追着在客厅里跑，江熠就牵着弟弟的手去报仇。周翊脚都被江熠踩肿了，后来背过江檀心的目光跛着走的。 　　“这么逼真。”周小池也在看照片，“哇塞。” 　　“当时我脚都被你哥踩肿了。”周翊在江檀心耳边说悄悄话。 　　江檀心乜他，“谁让你当时吓我。” 　　周翊吭哧吭哧笑。 　　孟雁归女士舂完花生，也坐到镜头下和他们说话，“多多喜欢小池。” 　　周翊也记得那只叫多多的老猫，当时除了江熠和江檀心，这只猫谁都不愿意搭理，非常傲娇，“毕竟是……”亲生的。 　　“对了！”周小池想起一件事，转头得意，笑容纯粹明净，“太婆说要给我织双手套哦！让我好好保护手！” 　　家里小辈都有老太太亲手织的手套，江檀心弯起唇说，“你太婆织的手套是最好的。” 　　“嗯嗯！” 　　“你们要在江城住几天吗？” 　　孟雁归女士说，“是要住两天，小池学校那边已经请了假。怎么了心心？” 　　江檀心说，“我想来看外婆。”他也很久没见到外婆了。 　　“那等你们来了之后我们一起走。” 　　周小池最高兴，“好哦！！！” 　　他喜欢太婆，喜欢老猫多多，也喜欢太婆的家，包括她种满蔬菜的小庭院，这里有更老年代的气息。 　　孟雁归女士笑着看周小池。 　　周小池像只活泼的小狗，在新奇的地方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对小庭院种的蔬菜很好奇，小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在地里的小青菜，研究了好久，最后拿了个小玻璃罐装了一捧泥土，埋了两颗蒜瓣进去。 　　老太太晚上睡眠浅，心脏不好，小懒有时候会叫，这套房子隔音不好，出于这个考虑，周小池只能把它留在申城，晚上和它打视频。周小池捧着小玻璃罐，看着埋在泥土中胖嘟嘟的蒜瓣，和小懒说话，“太婆说它长得很快，过两天就能看到它发芽了。小懒，你说这是真的吗？” 　　小懒听不懂，但很会提供情绪价值，“汪！” 　　为了观察他还把蒜瓣埋在靠近罐边的地方，周小池把玩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把玻璃罐放到庭院去，惦记着它入睡了。 　　江檀心和苏空青打完电话回房间，看见周翊靠在床头研究毛线和钩针，已经钩出了一小截，“？” 　　“打完了？”周翊抬头看他一眼，张开腿让他坐进来，“到老公怀里来。” 　　晚饭后周翊和他出去散步，买了这个回来，当时他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说，江檀心原本以为他是买来送外婆的，没想到他自己用上了。江檀心爬上床坐到他怀中，靠在他身上看他钩了会才问，“怎么有兴致做这个了？” 　　“试试。”周翊哼笑，“儿子今年冬天有外婆织的手套，你也得有老公织的。” 　　江檀心想了想，跪坐在他面前，笑着亲他唇角，夸他，“老公，你是个居家好老公，非常非常棒的好老公。” 　　周翊被夸得心花怒放，钩毛线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又钩出一截，差不多是一根手指的长度，放江檀心面前，“看看。” 　　“……” 　　“给点情绪价值好不好？” 　　江檀心扯了下他钩的东西，没看出来他钩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么大，明显不是他手指的尺寸。 　　周翊搂着他笑得浑身颤抖，“唧唧套。” 　　“…………” 第61章 　　周小池一大早就去看庭院的玻璃罐, 捧着它对着光线看了许久，什么都没观察出来，有些失望, 刚对着它拍了张照片，目光忽然飘向小庭院外行走的一个寸头帅哥, “诶？” 　　陈玉蕤今天乖乖穿着校服，挎着单肩包正从小庭院外经过。今天周四, 陈玉蕤还要去上学。 　　对方听到他的惊讶, 转头看过来, 挑眉, “周小池？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你才阴魂不散！”周小池不高兴说，不想搭理他了。 　　陈玉蕤爽朗哈哈笑了两声，趴在小庭院前的栅栏对他招手，“过来。” 　　笑得跟怪叔叔一样，他才不过去。周小池心里嘀咕, 一脸警惕瞪着陈玉蕤，“干嘛？” 　　“你就拿你漂亮的脸蛋这么看着我？谁教你这么用脸的？”陈玉蕤说，“江城一中的教职工和家属基本都住在这，你不知道？” 　　“哦……”周小池说, 想起昨天外婆是告诉过他这回事，他太公支教回来后就一直在江城一中教学。但——“你爸妈也是江城一中的老师？” 　　“对。”陈玉蕤往院子内望了望, “你怎么在这？这里应该是孟师母住的地方。” 　　“这里是我家呀, 我当然在。”周小池走到栅栏前和他说话, 倒没问他怎么知道这里是太婆的家，毕竟他都说了江城一中的教职工都在这儿。 　　陈父和陈母虽然和秦家关系好，但不认识申城其他家的人，陈玉蕤也只听父母说过孟老师家的女儿住在申城, 有钱，生的孩子两个孩子小时候漂亮又可爱。陈玉蕤没多问，看了眼他手里的小玻璃罐，“你拿的什么？” 　　“我昨晚种了点蒜。”提到这个，周小池兴致勃勃，“我……她们说发芽很快，但我刚才看没动静。QAQ” 　　“你昨晚才埋，总得给它们一点酝酿的时间吧小少爷？”陈玉蕤说，“你浇水了吗？” 　　“浇啦。” 　　昨晚是太婆指导他浇的水。 　　“那你把它放那儿，让它自己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很快就发芽了。” 　　说话这么搞笑。周小池听得眉眼弯弯，“好。” 　　陈玉蕤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快迟到了，先走了。下午再找你。” 　　“好。” 　　周小池目送他离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玻璃小罐，环绕四周，挑了个最好的地方放下，回头看到老猫多多慢吞吞出来。周小池过去拍了它一张，和刚才拍的小玻璃罐一起发了朋友圈。 　　“小池？”孟雁归女士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进来吃饭了。” 　　周小池揣起手机进门，“来了！！” 　　这个点，他在崇英的朋友们才刚起床，等他吃完饭，那条朋友圈下跟了不少留言。 　　他一个小时看三回到底他心爱的蒜瓣有没有发芽，心急如焚，转得孟雁归女士眼花缭乱。 　　下午陈玉蕤提前给他发了微信来找他，周小池跟外婆和太婆打了声招呼出去等他，看见他和昨天一样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校服都快被他穿成时尚单品了。 　　陈玉蕤自来熟地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你干嘛！！”周小池赶忙护着自己发型，愤愤，“才认识两天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发型都乱了！QAQ” 　　陈玉蕤被他可爱得哧笑出声，“我上去放东西。你在下面等我，还是一起上去？” 　　周小池专心整理发型，小声咕哝，“自己去。我才不上去。” 　　晚上十点，申城，秦家半山别墅。 　　秦知遇站在别墅门口，看见秦渡的司机下车，与保镖一起将秦渡接下车。司机和保镖注意到他，推着秦渡的轮椅走近，才叫了声，“大少爷。” 　　“嗯。”秦知遇将手中的平板递给秦渡，从他们手中接过轮椅，推着秦渡往别墅中去，见秦渡不为所动，他轻轻哼笑，“听说小池这两天去江城了。” 　　“不打开看看？” 　　秦渡眸色微动，顿了会才拿起平板，平板没设密码，他很快看到了秦知遇想给他看的东西——十几张照片，主角都是两个少年。 　　江城的游乐园前段时间才翻新过，陈玉蕤带周小池去了这里。照片中，周小池玩得很开心，胆子非常大，精力旺盛，刺激项目玩了一个接一个脸色都没变，神采奕奕，结果最后从鬼屋出来，脸色惨白，软趴趴被陈玉蕤扶着。 　　秦渡停在最后一张——游乐园的烟花下，周小池拿着冰激凌抬头注视陈玉蕤，认真听他说话，唇角抿着明显的笑弧，两眼亮晶晶。 　　“小池很喜欢玉蕤。”身后秦知遇轻声说，“玉蕤也说他很可爱，这段时间小池都会在江城。” 　　“……”秦渡指腹压着屏幕几乎泛白。 　　“小渡，回江城看看吧。” 　　* 　　周小池上床前盯着床边的鞋看了两秒，想到陈玉蕤给他讲的鬼故事，一激灵，连忙把鞋调整成鞋尖朝外，麻溜钻进被窝，强迫自己不准乱想，迷迷糊糊睡着了。 　　两天后的清晨，周小池揉着眼睛去小庭院，拿起玻璃罐观察的时候惊喜发现蒜瓣尖尖已经有绿意了。 　　——要开始发芽了！ 　　周翊给老太太定做的翡翠玉镯等了两天才拿到，他去拿玉镯的时候顺道带回了只智能手环，扣到江檀心手腕上，连到自己手机。 　　江檀心低头看着手环，这款是专门为孕妇生产的最新款智能检测手环，功能齐全，还没正式上市，周翊认识厂商，对方最开始做这款手环的时候他就得了消息，等对方做完最后的测试之后去找他们拿了只回来。 　　两人很快准备出发去江城。 　　江檀心注意到周翊没开他之前那台花里胡哨的车，随口问了句，“怎么换车了？” 　　“哦。你说那台？”早就当成废铜烂铁处理了。周翊心说，面上却表现得滴水不漏，“昨天遇到丁显那小子，看他喜欢就送他了。” 　　周翊那些朋友爱车，送来送去，江檀心已经习惯了，周翊自己也有分寸，听他这么说之后就没放在心上。 　　江城离申城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周翊放下副驾驶的靠背，放了软靠枕在江檀心腰后，把零食和水都放在他手边，亲了下他的侧脸，“累了或不舒服的话告诉我，停下来歇会。” 　　“好。”江檀心点头。 　　周翊从车头绕到驾驶位，上车的时候看见江檀心正在回他们一家三口小群里的消息。 　　周小池种的蒜瓣发芽了，特别高兴拍了几十张照片发在群里要让爸妈夸他。他知道他们今天去江城，这会儿已经在群里问了好几次他们出发没有。 　　周翊从小就去老太太家，把她当成了自己半个外婆，熟悉去江城的近道，但权衡之下周翊还是选择了更宽整的大道。江檀心晕车，后半程睡了过去，快到外婆家的时候才醒，下车的时候眉眼间还有些惺忪。 　　他们刻意没告诉老太太到的时间，只有孟雁归女士和周小池来接他们。 　　“老妈！”周小池抱住江檀心在他怀里狂蹭，“想死你了老妈！我都快一周没见到你了！” 　　“爸妈也想你呀乖宝。”江檀心爱怜地摸摸他的脸，周翊护着江檀心的肩对周小池皱眉，“小心点。” 　　“就你知道小心，老登！”周小池在妈妈怀里对他爸龇起唇角顶嘴，结果看清他爸的脸后一愣，“爸爸……”你脸怎么了？ 　　他还没说完，孟雁归女士已经先问出口了，担忧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小翊，你脸怎么了？” 　　周翊脸上的伤看起来已经没那么严重，宽慰她，“前两天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没事，妈。” 　　“怎么这么不小心。”孟雁归女士嗔怪，知道他们来肯定给外婆带了东西，正要帮忙拿下来，周翊没让，边开车门边转头吩咐周小池，“小登，先带你妈进去。” 　　“……哦。”周小池看了他脸一眼，恋恋不舍从妈妈怀里出来。 　　江檀心搂着他的肩，和他一块儿进了单元门。 　　“爸爸的脸真的是摔的？”周小池悄悄问他妈。 　　“嗯。不像吗？” 　　“不像。”周小池实在想不出他爸摔一跤怎么还能脸着地，“像被人打的。谁打我爸了？舅舅？” 　　江檀心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轻轻笑了声，“别告诉太婆。” 　　“好。” 　　老太太坐在客厅给周小池织手套，江檀心和周小池进门的时候她听到动静，问了声，“是小池回来了吗？” 　　“是我，太婆。”周小池看了眼江檀心，没告诉太婆他身边是谁。 　　江檀心没故意放轻脚步，走到老太太身边，看见老太太手上的手套已经快成型，笑着开口，“外婆就只给小池织手套，今年没有我的了吗？” 第62章 　　老太太听到身后脚步声以为是周小池, 听到他的声音，惊讶抬头，连忙把笸箩放一边, “心心？！你是今天来啊？雁归不是说你们明天到吗？哎哟，快坐下！” 　　“我和翊哥想给您惊喜。”江檀心没让老人家起身, 握住老太太的手将脸贴到她掌心，慢慢半跪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弯着眼尾撒娇, “看到我, 您老高兴吗？” 　　“高兴呀, 你来我就高兴。”老太太喜悦地用掌心摩挲小外孙的脸颊，“心心可一直都是外婆最疼的小外孙。” 　　“心心是，那我就不是了，外婆？” 　　周翊的声音从周小池身后传来，三人都朝门口看去, 见周翊提了大包小包东西进来放到桌上，大步迈过来，见江檀心跪在地上，周翊不动声色拉他起来, “去，坐好。” 　　“都是, 都是。”老太太一手拉着一个外孙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 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檀心和周翊当初结婚, 所有人都对老太太小心翼翼，怕她接受不了受刺激，但老太太意外开明，知道他们结婚非常高兴, 那段时间的精神气和身体看起来仿佛能徒步走到藏区。 　　孟雁归女士两手空空跟进来，周小池识趣没打扰爸妈和太婆，蹭到外婆身边，和他的外婆贴贴。孟雁归女士笑着看他一眼，搂着他的肩。 　　老太太说了会话，突然觉得周翊脸上不对劲，扶着老花眼镜仔细观察，“小翊脸怎么了？” 　　“前两天摔了一跤。”周翊说，难为他这么黑老太太还能看出他脸上的淤青了，“没事。” 　　“这么不小心。”老太太佯怒拍了下他的手背。 　　周小池正听着他们说话，忽然感觉兜里手机震了他一下，见爸妈和太婆说话他插不进去，想了想还是拿出来看了眼。 　　是秦渡。 　　这两天周小池一直和他有联系，也告诉了他在江城遇到陈玉蕤的事，周小池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早上给他发的小玻璃罐开始发芽的蒜瓣，秦渡回的他这条消息。 　　秦渡：好可爱。 　　周小池弯了下眼睛。 　　长辈们都在说话，没注意到他。他和秦渡聊了会，突然听见厨房传来水声，转头发现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揣好手机去了厨房，果然看见外婆在洗水果，还有多多。 　　“心心回来了，你怎么不去找他？”多多跳不上去，孟雁归女士边和它说话把它抱到水池边蹲着，洗了颗车厘子把梗递到它嘴边，多多看她一眼，傲娇地别过头去。 　　“多多呢？” 　　周小池听见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转头果然看见江檀心也过来了，小声叫他，“妈妈。” 　　“嗯。”江檀心摸摸他的发尾，看向孟雁归女士，“妈。” 　　“多多在我这儿呢。”孟雁归女士听他俩一声接一声叫妈，忍不住笑，喂他们母子俩一人吃了颗车厘子。 　　“咪呜。”多多看到江檀心，想跳下来过来蹭他。 　　江檀心接住它，多多很快趴到他肩上，毛茸茸地蹭着他的脸颊，喉间呼噜呼噜。多多被老太太养得好，十七岁的高龄，体重却不算轻。 　　“别抱太久。”孟雁归女士叮嘱说。 　　“好。” 　　周小池说，“外婆，我来帮你。” 　　“乖小池。”孟雁归女士回头又看了眼江檀心抱猫的姿势，笑着说，“都说有人养猫就像养小孩，你和你哥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就这么把你们放在肩上拍奶嗝。” 　　周小池边洗水果边偷偷觑妈妈，心说他小时候他爸妈也这样抱着他给他拍奶嗝呢！他翻过照片，他刚出生的时候脚丫还没他爸一根手指长。 　　江檀心有些赧然，“妈，我和翊哥还不会。” 　　“谁是天生的爸妈呀？你们出生的第一秒也是我和你爸爸当爸妈的第一秒……”孟雁归女士说。 　　“这个我知道！”周小池知道答案，连忙抢答，“爸妈的年龄和孩子其实是一样的！” 　　“谁教你的，小池？”孟雁归女士惊讶。 　　“爸爸教的。qwq”周小池说，“爸爸还说爸妈和孩子都一样大，所以我们可以做家人，也可以做朋友。” 　　江檀心摸摸他的脑袋，他既然答应了周翊不会插手他教育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插手，况且周翊的确把他们的孩子教得很好。 　　“你爸爸说得对。”孟雁归女士哑然失笑，问江檀心，“小翊现在在陪外婆？” 　　“嗯。”江檀心说，“他最近迷上了针织，要外婆教他织手套。” 　　就周翊在网上搜的速成教程只能让他钩个唧唧套。 　　周翊给他钩了一个，怕掉还学会弄个系绳，说什么不能冻着他们家老二，硬要给他戴上试试。他不愿意，从他怀中爬出去了都被拽着脚踝拖回来扒了裤子，结果钩小了穿不上，还磨得前面脆弱的小眼痛，江檀心恼羞成怒把他钩的唧唧套拍他脸上——“钩的你哪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的尺寸，拿开！” 　　周翊哄了他半宿才把他抱到怀中睡觉。 　　江檀心抿唇压下唇角的笑意。 　　“他还对这个感兴趣呢？”孟雁归女士讶异，转头问周小池，“你爸学会了？” 　　周小池点头，他爸还真会这个，他婴儿时期穿的还是爸爸给他织的小袜子，穿不了后就都被他妈妈珍藏放起来了。他见到过，巨可爱！ 　　他们洗好水果出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周翊拿了几根棒针认真跟老太太学，祖孙俩窸窸窣窣说着悄悄话，看到他们出来之后就不说了。 　　“和你大外孙说什么呢妈？”孟雁归女士把果篮放到两人手边，挨着老太太坐下捏她的肩。 　　老太太笑着看了眼江檀心，“那不行，我可答应了要保密。” 　　客厅内一片其乐融融。 　　这两天陈玉蕤天天来找周小池玩儿，但周小池今天想和家人待在一块儿，拒绝了他。 　　中午是周翊掌勺。老太太今天心情好，连吃饭都多吃了小半碗，倒是江檀心没吃多少，周翊特意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些酸的东西吃，再加上手环有缓解孕吐的功能，把孕吐反应压了下去。 　　晚上，四人陪老太太在附近转了两圈散步。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几乎都是熟识的邻居，走两步就有人和她说话，没多久，邻居们就都知道孟师母家的小外孙和孙婿都回来了。 　　老太太住的房子是标准的三室一厅，周小池睡了间客房，晚上睡觉孟雁归女士去和老太太睡，她的房间留给了小夫妻。 　　小夫妻小时候就一起睡过这个房间。 　　一个不注意，多多就跟在江檀心身后进了房间。 　　“它还是这么喜欢你。”周翊低头看它一眼，将泡脚桶放到床边，打算让江檀心泡会脚，“今晚让它出去找小池。” 　　江檀心已经洗完了澡，把多多抱起来放床上，摸着它的脑袋，对周翊说，“出去干嘛？它喜欢和我睡，让它留下来。” 　　“你忘了它老是喜欢睡你身上？真让它在你身上睡一晚上，明天你就发现小登消失了。”周翊试了下水温，捧起他的双脚放进泡脚桶，只让他碰了下水面，“烫不烫？” 　　江檀心笑吟吟，“不烫，老公。” 　　周翊将他的脚放进热水，那两只漂亮的脚在他双手的映衬下白生生的，又小巧，轻而易举勾动周翊心底的旖旎，但他垂着眼，没让江檀心看见，“舒服吗？” 　　“特别舒服。” 　　“小时候咱俩来外婆这儿玩，晚上一块儿睡，我抱你的时候突然摸到一团毛茸茸暖乎乎的东西，马上就醒了。” 　　“为什么？” 　　“老公还以为摸到的是你的尾巴，心说你终于露出猫尾巴了，欣喜若狂钻进被窝，结果发现是多多，气得下半宿都没睡着。” 　　“哈哈……” 　　水声晃荡。 　　多多这两天都是陪周小池，蜷在他胸膛上睡觉，压得他晚上喘不过气，今天它没进来，周小池还在找它，出来看到爸妈房间没关门，他爸在伺候他妈泡脚，多多就在他们身边，听到爸妈黏黏糊糊的对话也没反应——他都十五岁了他爸妈还在蜜里调油，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周小池转身，打算去客厅给自己倒杯水，却看到他外婆和太婆都坐在客厅看着他，他悄悄过去，“怎么了？” 　　“嘘。” 　　孟雁归女士拉着他坐下，继续看着那个方向，周小池这才发现从她们这个角度能从爸妈房间那条缝看到他们。 　　他爸妈没发现这个房子内的其他几个人都在看他们，低声细语地说说笑笑，说了什么倒听不清，只知道他们很恩爱。 　　“心心和小翊过得很幸福。”孟雁归女士笑着偏头和母亲说话。 　　老太太含笑，想起十几岁的小外孙对她袒露他对周翊的情意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小翊是个好孩子。” 　　“咪呜。” 　　多多蹭了蹭他的手指，江檀心低头，指尖点了点它的小鼻子，“老公，你给多多织个小围脖。” 　　“好。” 　　“老公也进来泡会？” 　　周翊转身拖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抬脚放进泡脚桶踩在江檀心脚背上，江檀心自然地从他脚底下抽出来重新踩他脚上，惹得周翊笑了声。 　　江檀心疑惑，“老公在笑什么？” 　　“笑你是猫。” 　　“？” 　　“猫爪在上。”周翊在下面碰了下他的脚，“你见过那只猫会愿意把爪子放人下面的？” 第63章 　　周小池一直陪两位长辈待在客厅, 没过多久，他看见他爸妈在房间内莫名其妙开始和多多玩起了叠手。 　　多多的爪爪被他们叠在中间，它看他们一眼, 把爪爪抽出来放在他们上面，“喵。” 　　周小池看他爸妈都开始笑, “？” 　　“……” 　　这是在做什么？爸妈又在笑什么？QAQ 　　周小池看得抓心挠肝，恨不得他就是多多, 这样好歹还能正大光明偷听呢。 　　他眼巴巴看了会, 偏头转向外婆想和她说话, 却看见她微微笑着看着他爸妈, 眼中泛着微光，目光慈爱又欣慰——周小池莫名觉得，他外婆的目光其实只停留在他妈妈身上。 　　他模模糊糊知道外婆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妈妈，大概是因为他妈妈小时候的经历。 　　但他并不太清楚妈妈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长辈们都对此讳莫如深, 不愿意告诉他，连爸爸也不说。 　　周小池挠了挠头，识趣没出声，转头看太婆。 　　客厅朦胧的夜纱下, 太婆回头，握住他的手。 　　周小池陪她们看了会, 又不能进去和爸妈在一起, 最后还是去小庭院看他心爱的小玻璃罐, 爱不释手地欣赏了许久里面的小芽苞，他的朋友们被迫又赞赏了一遍他心爱的小芽，把小少爷哄得十分高兴。 　　周翊和江檀心验证了猫爪在上原理，又给他按摩了会腿, 出来倒水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回去搂着他睡。 　　多多想粘江檀心，江檀心也舍不得让它出去，但出于考虑他们还是把多多送去了周小池房间。 　　多多很生气，第二天不太爱搭理他们。两人用小鱼干哄了许久，多多还是恹恹扭头。 　　“看来那条围脖是非做不可了。”周翊悄悄和江檀心说。 　　江檀心将小鱼干放到他手上，无奈点头。 　　“对了，心心。你不是和它是同类吗？”周翊又正儿八经说，“你去和它喵两句。” 　　江檀心看他一眼，转回去和多多喵喵几句，而后又转头看他。 　　他真的去喵了，周翊忍着笑等他翻译，见他不说话，于是问，“喵了什么？” 　　“它说它想喝奶昔。”江檀心一本正经，“最好可以来点冰。” 　　周翊忍着没笑，同样严肃，“那你告诉它，冰的不行。” 　　江檀心于是转回去又喵了两声，转回来，“它说它很失望，不想原谅你。” 　　周翊吭哧吭哧笑，“那你呢？” 　　“我和它是同类，”江檀心面无表情抱起多多就走，去看儿子种的蒜瓣，“它早就原谅我了。” 　　多多在他怀中喵了声。 　　江檀心说，“它说它讨厌你，你是个坏老公。” 　　“一声喵翻译这么长？” 　　“嗯。”江檀心高贵冷艳乜他，“我们猫都这样说话，愚蠢的人类。” 　　周翊乐得不行，在原地笑了会才起身去给某只犯嘴馋的小猫做奶昔，按照他的口味加了点酸甜的新鲜水果进去，最后碎了点冰，拿给他的时候看见他摸到微凉的杯壁时眼睛一下亮了。 　　开了这个头，江檀心这两天嘴馋总想吃点冰的东西。 　　江城比申城更热一些，在加上秋老虎垂死挣扎，这两天的气温又回温了几度，还是有点热。一开始周翊还惯着他，但次数多了担心他吃坏肚子，就不再给了。 　　结果他要么今天中午撞见他在吃冰镇小蛋糕，要么明天晚上看到他在吃冰激凌，看到他来了，知道他不让吃，疯狂嚼嚼嚼，咽完了就死不承认，还要倒打一耙冤枉他，眼泪说掉就掉，根本惹不起。 　　几人在老太太这住了几天，打算再住一天就回申城。一连几天陈玉蕤都没能把周小池约出来，这天他约周小池出来游泳，周小池终于答应了。 　　他背着小背包，装着泳衣和太婆准备的小水杯兴高采烈出门应约，快乐得像只小狗。 　　在他迈出家门的瞬间，周翊手中的姜黄色太阳花围脖已经初见雏形，把它往多多脑门上一塞，尺寸刚刚好。 　　多多，“……” 　　有老太太指导，他织的小围脖也算是能拿得出手。周翊把半成品从挣扎的多多身上摘下来，抬头看见老太太把剩下的酸梅汤放进冰箱，“……” 　　在老太太离开之后，他起身，把酸梅汤拿出来藏起来了。 　　江檀心在小庭院陪孟雁归女士给外婆的小菜园浇水，抬头看到周小池噔噔噔跑到一个寸头男孩面前和他说话，和他一块离开。 　　陈玉蕤还约了个人和他们一起去，周小池跟他去了一家汽修店。 　　汽修店一股汽油味，周小池好奇看看周围，嗅到刺鼻的汽油味皱皱鼻翼，出于礼貌没表现出来。 　　陈玉蕤带他去了一台车旁，踢了脚轮胎，“滚出来。” 　　过了会，周小池看见从这台车下面滑出一个脏兮兮的女孩，身量纤细，穿着亮橘色连体工装，衣服系在腰间，上身只穿了件修身的工字背心，胡乱挽着长发，鬓边碎发微乱，脸上也脏，但依旧看得出面部线条柔和漂亮。 　　“我操，陈玉蕤你他爹是不是有病。”女孩看了眼周小池才开口说话，声线柔和，但说话很不拘小节。 　　陈玉蕤没搭理他，转头对周小池介绍，“于菏。” 　　“于荷姐姐你好。”他在微信告诉周小池的时候只说了名字，但没说是男是女，周小池虽然好奇为什么要叫个女孩一起去游泳，有些打退堂鼓，但立马友好说，“我叫周小池！” 　　陈玉蕤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于菏说，“我去换身衣服再跟你们走。一起上去？” 　　两人跟他去了三楼，这里不像是给员工的休息室，倒像一个家，生活气息浓重。 　　在于菏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周小池有些不好意思，故意站在看不到浴室的地方，小声问陈玉蕤，“她直接走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陈玉蕤熟门熟路给他和自己倒水，“这是他家的店，他和他爸妈住在三楼。” 　　难怪他觉得像个家呢。周小池“哦”了声，但没要他的水，得意洋洋给他看太婆给他的水杯，“我不要，太婆给我装了酸梅汤！” 　　其实是他妈妈想喝，他顺道喝上了。但太婆知道他要出来，特意给他用可爱的小水杯装了一杯让他带上，他还是很高兴，特别喜欢这个水杯。 　　陈玉蕤垂眸看他，突然抬手揉了下他的头。 　　周小池都习惯了这段时间他总是动手动脚，翻了个白眼，又说，“陈玉蕤，我现在不想去游泳了。” 　　陈玉蕤，“怎么了？” 　　“你还问我！”周小池无语，“你十五岁，我也十五岁，于菏姐姐也十五岁！男女有别的好不好！你干嘛要来找女孩一起去游泳？你是渣男，我可不是，我要换个项目。” 　　他喜欢人多一起玩，去其它地方玩还行，但游泳……！拜托，他三岁后和他表姐表妹们都不一起了！ 　　“。”陈玉蕤莫名其妙又看他一眼，“那你等他出来后自己说。” 　　“好。”周小池说，在于荷出来前上网搜江城还能去哪里玩。 　　“走吧。”于菏收拾了一会才出来，穿了条漂亮的小裙子，一双长腿又直又白，长卷发垂了一缕在夸张的胸前。 　　周小池刚想说他们换个地方玩，注意到他和刚才不同的地方，话卡在了喉咙，耳根一红，瞠目结舌，“？” 　　于菏对他捧了下大胸，问他，“大不大？”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干嘛！！！！QAQ”周小池差点尖叫，脑门冒烟，兔子似地一下蹿到陈玉蕤身后去了，脸上绯红。 　　于菏笑得差点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陈玉蕤你带过来的小少爷怎么这么好玩？！！” 　　这句话分明是男声。 　　周小池又急又害羞，后背都出了汗，听到这个声音时一愣，看见陈玉蕤肩膀也在抖，怔愣中两人很快捧腹大笑，终于明白了，“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玩了！”周小池气得跳起来一人踹了一脚，“我讨厌你们！！” 　　他是真生气了，背起书包转身就走，结果被两个人拦住，架起来不让走，“走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菏笑够了说，“别啊弟弟，我还挺喜欢听你叫姐姐的。小嘴这么甜，别讨厌姐姐，姐姐喜欢你。” 　　周小池不高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呢！！！ 　　两人一通讨饶，又哄了他好久，周小池才勉勉强强留下来，但脸还是红的，气的成分比害羞多——于菏戴的假胸太大了，他看都不敢看，闭着眼睛支支吾吾，“你能不能快点把你这个东西弄走？！” 　　于菏换了身衣服，还是短裙，但把夸张的假胸取了，他喉结不明显，用卷发挡在了，看着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看着这么柔弱，结果发起火来胫骨都要给哥踢断了。”陈玉蕤坐在沙发上看小腿。 　　于菏照着镜子理卷发挡喉结，对镜中的他翻了个白眼，“小弱鸡。” 　　陈玉蕤头也不抬回嘴，“滚蛋。” 　　周小池好奇围着于荷绕圈。 　　“别转了弟弟，”于菏说，“姐姐眼睛都要被你转花了。想问什么？” 　　周小池想了想认真问，“你喜欢小裙子？” 　　“喜欢，我做女孩好看。”于菏笑眯眯说，“这裙子是陈延谨去年给我买的，我穿着好看吗？” 　　陈延谨…… 　　周小池眨了眨眼睛，他身边没有喜欢穿裙子的男孩，更没有想做女孩的男孩，但还是点头，因为他觉得于菏是真的好看，“好看。” 　　*** 　　傍晚，江檀心打开冰箱，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正疑惑，周翊的声音打散他头顶的问号气泡，“在找这个？” 　　他转头，看见周翊手中的酸梅汤，“……” 　　“外婆是不是告诉你，她已经放在冰箱冰镇一下午了？”周翊走近，“嗯？” 　　江檀心不动声色关上冰箱，在他嘴角亲了口，“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老公。”听不懂。 　　周翊，“……” 　　· 　　周小池和两个朋友在游泳馆待到天快黑时才回家，结果快到外婆家的时候听到两声狗叫，他脚步一顿，没听清是哪儿传来的，左右看看，陈玉蕤偏头看他，“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我家小懒的声音了。” 　　周小池说完又摇头，狗叫其实都差不多，这里也有人养狗，这个点差不多都是遛狗的时间，他家小懒还在申城呢，早上他还给它打过视频。 　　“走吧。”周小池说，结果刚走两步，忽然听见小狗奔跑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狗叫，“汪！” 　　这次他听见是从前面传来的。 　　周小池越听越觉得像小懒，没顾上陈玉蕤快走了两步，结果看见一只小白狗甩着两只大耳朵呼噜呼噜朝他奔过来，他看清了它耳朵上的那撮黄毛，试探叫了声，“小懒？” 　　“汪汪汪！” 　　“哇！！小懒！！！真的是你！！！！”周小池欣喜睁大眼，一把接住小懒，小懒在他手中扭着屁股疯狂舔他，一边嘤嘤嘤撒娇。 　　“亲亲！亲亲！qwq”周小池欢天喜地亲它，埋在它身上吸，感觉陈玉蕤来到了他身边，刚准备和他说话，又听见一道车轱辘声停在他面前。 　　他抬头，在有些暗沉的光线中看见了秦渡。 第64章 　　秦渡脸藏在阴影下神色莫名, 从周小池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清他的下颌和脸部轮廓。 　　“诶秦渡？”他抱着还在扭屁股的小懒有些惊讶，一时之间忘记站起来，依旧维持着接小懒蹲着的姿势, 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去你家带走你的小狗。”秦渡却没回答, 只是垂眸看着他，“小池, 会生气吗？” 　　“不会啊, 你不知道, 我刚才看到小懒特别惊喜！我还以为是我太想它想出幻觉了！”周小池神采奕奕, 余光扫见身边陈玉蕤的裤腿，“我和陈玉蕤刚去玩了回来，你怎么不提前给我们说你要来呀？我们知道就提前回来了！” 　　陈玉蕤单手插兜，垂眸看着周小池发顶，又看向秦渡, 对方并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周小池身上，他也没主动开口。 　　“玩得开心吗？”秦渡问。 　　“开心！”周小池眉眼弯弯。 　　“……”秦渡看着他的眉眼。 　　他太了解周小池。 　　又或者说，和周小池相处过的每个人都了解他。他被父母养得天真直率, 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说场面话，他说开心就是真的开心。 　　天色逐渐暗淡下去, 秦渡的神色越发看不清了, 身形愈发阴郁。 　　“哎。”周小池突然开口, “陈玉蕤，拉我一把，我腿蹲麻了。QAQ” 　　陈玉蕤朝他伸手拉他起来，动作自然熟稔。 　　“你怎么不说话？”周小池疑惑, 陈玉蕤和秦渡不是关系很好吗？之前在他面前还一口一个渡哥来着。 　　“看你们在说话，没好意思打扰你们。”陈玉蕤笑着说，抬起左手揉了下他的发顶。 　　他这次没像之前那样老是把他头发揉乱，周小池没什么反应，“哦……” 　　陈玉蕤抬眼看向秦渡，“渡哥，好久不见。” 　　秦渡目光落在他的左手，“嗯。” 　　他停顿了片刻，迟钝抬起目光，与他四目相接，“好久不见，玉蕤。” 　　周小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气氛有点怪，小懒在怀中汪了声，他一把捏住它的嘴筒子不准它汪汪叫。他低头看着小懒，小懒抬头看着他，“……” 　　小懒慢慢摇着尾巴，“？” 　　秦渡看着对面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陈玉蕤的肩上还背着周小池的包，举止密切。 　　陈玉蕤遗传了秦家优质的基因，容貌出众，小时候的心脏病几乎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身材高大，在这个小县城宛如沧海遗珠，周小池漂亮天真，和他站在一起，不管容貌还是身高都非常般配。 　　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周小池看看秦渡，又看看陈玉蕤，总感觉他们有话要说，但碍于他在这没说，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家，把地方留给他们，路人从他们身后过来，打断他们之间的沉默。 　　“先走吧。”陈玉蕤依旧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渡哥。” 　　秦渡控制轮椅转身，“它想见小池。” 　　陈玉蕤微微挑眉，看着周小池怀中的狗，没说话。 　　倒是周小池欢天喜地点头，跟在秦渡身后和小懒玩举高高，“对对对，我也超想见小懒的！^O^” 　　小懒摇尾巴给予肯定，“汪！” 　　陈玉蕤，“……” 　　算了。 　　太婆家和陈家离得不远，经过小庭院的时候周小池看到庭院的门紧闭，窗内已经灯火通明。周小池看看怀中小懒，又开始犯难。 　　当时没带小懒过来是考虑到太婆的身体，而且小懒熟悉起来之后太皮了，外婆和奶奶家的花园都被它嚯嚯过，万一它把太婆的小菜园嚯嚯了…… 　　虽然说明天就走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能带小懒回去。如果可以，就只能暂时先放秦渡那里。 　　“小池。”陈玉蕤转头见周小池落在后面，又叫了他一声，“小池？” 　　“嗯？”周小池被叫醒神，发现自己落后了他们一段距离，连忙快走了两步追上他们，“来了。” 　　太婆家和陈家只隔了两栋楼的距离，周小池不急着回去，还舍不得和小懒分开，想先送秦渡和陈玉蕤回去。 　　等到了单元楼下，陈玉蕤先上楼去了。 　　养父母今天在家，陈玉蕤打开门的时候，满屋飘着饭香。养母是蓉城人，他们家饭桌上常见的都是川菜。 　　“玉蕤回来啦？”养母听到开门的动静，扬声问。 　　“是我。”陈玉蕤走到厨房门口，养父和养母都在厨房，正温馨地说说笑笑做饭，他顿了顿，开口叫他们，“爸，妈。” 　　“饭很快就好，你去客厅坐会。”见他没说话，依旧站在厨房门口，养父看了他一眼，笑呵呵说，“怎么？你小子有事要说？和孟师母家的小孩有矛盾了？要不要爸爸给你做主？但如果是孟师母家的话，你自己去解决。” 　　这两天陈玉蕤告诉他们他认识了孟老师家的一个小孩，对方第一次来江城，他今天出去也是为了找他。 　　“爸。”陈玉蕤有些无奈，“我已经过了和朋友闹矛盾就回家找您和妈哭鼻子的年龄了，而且已经没人敢欺负您儿子。” 　　养父哈哈一笑。 　　陈玉蕤顿了许久，才又说，“是我渡哥回来了。” 　　“……” 　　楼下，陈玉蕤一直没下来，周小池还陪在秦渡身边，和他说话，“秦渡，小懒今晚可以留在你这儿吗？我明天早上来接它QAQ。” 　　前两天他就告诉了秦渡没带小懒来江城的原因。 　　秦渡微不可察地扬了下唇，“好。” 　　“太好啦。”周小池解决了这件事心里松了口气，又问，“你怎么不和陈玉蕤一起上去？” 　　秦渡垂眉，“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想见到我。” 　　周小池想起陈延谨，有些明白了，正要说话，又听见秦渡冷不丁开口，“刚才我很嫉妒他，小池。” 　　“谁啊？”周小池下意识问。 　　“玉蕤。”秦渡靠在轮椅上，仰头看着他。 　　周小池不懂，“为什么？” 　　秦渡眼前闪过下午看到的视频——游泳馆，周小池嫌弃游泳池里人多，坐在池边有些不想下去，被潜在水下的陈玉蕤拽住两只脚踝一把拽下水。“扑通”落水声，夹杂着周小池的声音，“陈玉！咕噜咕噜……” 　　只剩下他吐泡泡的声音。 　　下水太急，周小池呛了两口水，被陈玉蕤捞起来，靠在他身上咳，举起拳头软绵绵打在他胸口，“QAQ都怪你！我说了不下水吗？！！！要你拽我！咳……” 　　陈玉蕤包住他的拳头哈哈笑。 　　视频过后，又闪过前段时间所有的，关于陈玉蕤陪周小池的照片和视频，每一张，周小池都笑得十分灿烂，发自内心的开心，看起来似乎比和他待在一起时还要开心。 　　他从来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怀过。 　　他沉默，阴郁，不爱笑，站不起来，以至于牵连周小池开心时也被迫安静。 　　秦渡看着眼前周小池清澈纯净的眼睛，记忆最后定格在二十分钟在这个小区，陈玉蕤自然放在他头顶的手，轻声说，“你让他摸了头。” 　　“因为这个？”周小池想起刚才陈玉蕤确实摸了他的头，但没有之前过分他就没管，而且谁让他这段时间经常动手动脚，他都被迫习惯了。 　　周小池想了想，在秦渡面前蹲下身，主动低头，“那你要不要也摸一下？” 　　“……” 　　秦渡轻微收紧放在轮椅扶手的右手，低眼看着他黑乎乎的发顶，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但最后到底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掌心下，发丝浓密柔软，手感迷人。 　　周小池抬头看他，“摸了就不嫉妒了，好不好？” 　　“……好。”秦渡，“谢谢小池。” 　　“不客气。”周小池眼底毫无杂质，就着蹲在他轮椅前的姿势仰头看着他，快乐地问，“这样做有没有让你你心情好点？” 　　秦渡来江城还帮他把小懒带过来了，他看到小懒朝他跑过来的时候真的非常非常惊喜，所以他不介意让秦渡摸他的头让他高兴点。 　　秦渡近距离注视着他的脸，掌心依旧虚虚放在他头上，终于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嗯。” 　　周小池弯起眼睛，正要起来，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水米兰的香气，好像是从秦渡手腕上散发出来的。 　　* 　　百米左右以外的家中，周翊唇角上扬，反应过来后很快压下，板着脸说，“不准装傻。” 　　江檀心眨眨眼睛，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他亲上来的时候，扑面而来了一股淡淡清雅的香风。 　　“……”周翊嘴角上扬又压下，“别以为亲我你就可以蒙混——” 　　江檀心又亲他。 　　“过——” 　　江檀心再亲。 　　周翊被钓成了翘嘴，差点被哄得晕头转向，勉强保留了一丝神智，看见江檀心连酸梅汤都不要了想逃，一把清醒抓住，“跑哪去？” 　　江檀心幽怨看他一眼，两眼一闭，直接装晕倒在他身上。 　　“心心？！” 　　周翊以为他真晕了，吓了一跳，刚要抱起他出去，就看见他悄悄往他胸肌上枕，随后脸一偏，直接埋上去，闷声闷气，“心心晕倒了。” 　　“……………………” 第65章 　　在他们特别暧昧的那几年, 江檀心每次钓周翊的手段都有新花样，也不是没玩过这种装晕埋胸的把戏。 　　之前周翊一眼就能看穿，但现在江檀心身体情况和之前不一样, 周翊关心则乱，以至于第一时间没看出来, 差点真被他蒙骗过去。 　　江檀心偶尔冒出个这样的自称，特别可爱。 　　周翊笑一声, 假装不知道他是装的, “真晕了？” 　　“嗯。” 　　江檀心埋在他胸上, 声音有些闷。 　　“这样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周翊装出发愁的模样，乐颠颠抱着他回房间去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老太太和孟雁归女士都在，看到江檀心被抱着从厨房出来原本以为出了什么事，但看见周翊脸上掩饰不住的笑，两位长辈相视笑着摇了下头, 随小夫妻去了。 　　*** 　　周小池想起他之前偶然刷到过的一个关于秦渡的视频。 　　秦渡从来没在公开场合提过他喜欢什么花。 　　但他的队友曾经在某次采访中透露过他钟爱香水米兰，不仅摆在他房间床头的花是，他的私人住处还种了满满一花园，每次参加比赛前, 他都一定要剪一束新鲜的香水米兰放在床头，经常用的香水也是找私人订制从这些香水米兰中提炼出来的花香。 　　当时这个采访非常火, 不少国家队队员都来印证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相关热度上亿, 以至于连周小池这个不怎么对体竞不感兴趣的人都刷到过。 　　周小池没见过那个时候的秦渡，只听说过他用的那款香水说是香水，其实更像是在从香水米兰花丛中掠过时不小心沾染到衣服上的自然花香。 　　应该就像现在他闻到的这样，没有掺杂任何人工杂质的很淡的清香, 周小池还挺喜欢，悄悄又嗅了两下若隐若现的花香，小狗似的。 　　见他这样，秦渡垂眸注视着他，“怎么了？” 　　“你身上好香。”周小池又嗅了两下，抬头看着他，眸子亮莹莹，“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嗯。”秦渡眼底看不出情绪，掌心依旧压在他头顶，“你喜欢吗？” 　　“超喜欢！” 　　周小池双手无意识放在他双膝上，仰着头特别高兴，喋喋不休，“你知道吗，我奶奶的后花园就种了好多香水米兰，小懒特别喜欢在里面打滚！我每次进去抓它身上都会沾上一股花香……” 　　“然后我现在一闻到这股香，就会想到小懒在花丛中打滚……qwq” 　　小懒坐在秦渡腿上表示肯定，“汪！” 　　秦渡目光落在周小池放在自己双膝的手上，在引起他的注意之前挪开目光，轻微牵动唇角，“你喜欢就好。” 　　陈玉蕤刚好从单元楼里出来，看见他们的姿势，微微挑了下眉，没主动开口，但周小池听到他的脚步声，转头看见他，耳垂正好擦过秦渡落下来的手，他没在意，和陈玉蕤说着话，“欸，陈玉蕤，你下来啦？” 　　“嗯。”陈玉蕤将他的背包还给他，但周小池都没发现他把他的包带上去了，接过来时又听他对秦渡说，“渡哥，爸妈在家等你。” 　　秦渡微微点头，却没动作，目光落在周小池脸上，放在腿上的手与周小池只相隔了两厘米，他微不可察动动指尖，却始终没有越界。 　　“那我就先回去啦？”周小池抱着小懒起身，看着秦渡，“晚点我再把小懒送过来给你好吗，秦渡？” 　　他和小懒才见面没多久，现在还有点舍不得分开qwq。 　　“好。”秦渡答应了。 　　陈玉蕤抬起手，又想摸周小池的头。 　　周小池躲开，对秦渡笑了笑，拉陈玉蕤走到一边，小声和他说话，“你干嘛老是摸我的头？” 　　“摸一下怎么了？”陈玉蕤又扬了下眉，想起刚才看到的这两人的姿势，倒没再坚持要摸他的头，又变成单手插兜的姿势，声音不高不低，“不给摸算了，有人想摸还站不起来。” 　　“…………哇塞。”周小池稍微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惊叹，“你怎么这么地狱笑话……你真该死啊陈玉蕤，你晚上睡着了都该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陈玉蕤无所谓耸了下肩，又问，“要我送你吗？” 　　“不用。就这么点距离！”周小池说，“我自己回去，你和秦渡上去吧。”他转身和秦渡道别，“秦渡，我们晚点再见！” 　　秦渡点头，“好。” 　　周小池抱着小懒欢天喜地走了。 　　秦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单元楼，无意识摩挲着指腹，听见陈玉蕤问他，“上去吗，渡哥？” 　　“……嗯。” 　　秦渡坐了片刻，驱动轮椅驶向单元楼。 　　陈玉蕤在他身后如释重负放松了肩背，抬脚跟了上去。 　　周小池抱着小懒回家，看到只有太婆和外婆在客厅，没看到爸妈，在家里探头探脑找了会，转过头小声问身后的孟雁归女士，“外婆，我妈他们呢？” 　　“在房间。”孟雁归女士接过他的背包挂起来，看见他怀中的小懒，有些惊讶，“小池，你今天去申城接小懒了？” 　　“没有，”周小池看到沙发上笸箩里的姜黄色太阳花围脖，拿起来在小懒头上比划两下，“是秦渡来江城顺便把小懒带过来了。" 　　老太太在收最后的针，闻言抬头问，“是陈家的那个小渡？” 　　“嗯嗯！”周小池开始给小懒套围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和他是同学。” 　　太公生前和秦都的亲生父母都是江城一中的教职工，在他与世长辞后，陈家的孩子都替父母来送过几次东西给太婆。 　　之前周小池和陈玉蕤成为朋友，太婆就告诉过他这件事，但多的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不爱多嘴别人的家事，所以周小池也没问。 　　“这么巧？”老太太说，“我好久没见到那孩子了。” 　　话说到这，老太太却没有继续讨论秦渡的意思，收了最后的针，把手套拿给周小池，“小池试试。” 　　“好。”周小池松开小懒，把太阳花围脖丢回笸箩，接过手套往手上套，手套不大不小，爱不释手对着顶灯欣赏了好一会新手套，很高兴看向太婆，“刚刚好！！太婆好厉害！”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他，“小池喜欢就好。” 　　“超喜欢！” 　　周小池一向擅长给情绪价值，老太太特别稀罕他这个小辈，“那太婆多给小池织几双，再给小池织条围巾。好不好？” 　　“好！谢谢太婆！！”周小池挽住太婆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撒娇，“太婆您真好！” 　　小懒站在他腿上，试探对老太太伸出小短腿。老太太对它伸出手，它小心迈上去，踩稳了之后才放心大胆摇尾巴，小狗活泼好动，很讨长辈喜欢，老太太乐呵呵逗了好一会。 　　小懒汪汪叫，原本趴在老太太腿边的多多懒洋洋睁眼看了他们一眼，伸了个懒腰找到某个角落藏起来了。 　　周小池看了会小懒陪太婆玩，又美滋滋欣赏了好久新手套，捂得手出汗也舍不得摘下来，想了想起身说，“我去看看我……我去看看心心他们。” 　　现在快到吃晚饭的点，小俩口也快出来了。孟雁归女士看了周小池一眼，没阻止他，“去吧。。” 　　房间内，周翊撩起衣服给江檀心肉贴肉地埋。 　　幸亏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松懈，胸肌没缩水，油也一直在抹，手感没变，江檀心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进了房间后就紧紧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胸上没起来过。 　　周翊得意洋洋，摸着江檀心脸颊和耳根，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 　　江檀心枕在他胸肌上，慢条斯理用脸颊蹭着这两块软弹的肌肉，颊边发丝被蹭得凌乱，悄悄亲了口他的胸肌，一只手同时悄无声息放上来，指根深陷在深麦色中，对比十分鲜明。 　　周翊忍着笑，当做没发现，但很快，他胸口濡湿的感觉很鲜明。 　　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江檀心又飞快揉了两下，揪住他的乳钉试探扯着玩，扯得周翊嘶一声，条件反射收紧了放在他腰上的手。 　　嗯？ 　　江檀心竖起耳朵，又恶趣味扯了一下，在他的闷哼声中抬起狡黠的眼，红润的左脸压着另一枚乳钉，漂亮水润的眼睛从下至上看着他，神色有些无辜，雪白的下巴粘了几根长发，蹭上了些许晶亮的口水，看得周翊心间一动，两人都没说话。 　　但他胸口都快被江檀心舔湿了，跟刚长出小乳牙的小奶猫似的，除了口水什么都没留下。周翊刚喜滋滋准备把他拉上来亲两口，忽然听见敲门声—— 　　“叩叩。” 　　两人动作止住，同时看向门外。 　　周小池的声音伴随敲门声响起，“老爸老妈，你们在里面干嘛？”大概是怕太婆听见，他叫爸妈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让房间内的人听清楚。 　　“………………” 　　江檀心转回目光，和周翊面面相觑。 　　“怪了，家里怎么会有狗叫。”周翊不动声色拉下衣摆把江檀心藏进衣服里，捂住他的耳朵，让他重新埋进胸肌，“嘘，心心别听。” 第66章 　　房间内一直没动静。 　　周小池疑惑, 他怕爸妈听不见还特意摘了手套又敲了两次，“老爸老妈？你们睡着了吗？” 　　里面：“……” 　　“？” 　　周小池敲了半天门都没见爸妈来开门，耳朵还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 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最后失望离开了。 　　“……老公, ”等门口的脚步声远离后，江檀心才趴在周翊身上出声, 声音闷闷的, 被胸肌压到鼻子了, 鼻音很重, “心心要被闷死了。” 　　周翊笑得全身发抖，连忙把他转过身又亲又哄，“老公给你做人工呼吸。” 　　江檀心，“……” 　　客厅，孟雁归女士看周小池一个人回来, “他们呢？” 　　“没人开门。”周小池垂头丧气，“可能睡着了。”他妈妈最近经常睡觉，他爸没事做也会陪着他一起睡。 　　孟雁归女士想起之前看见的小夫妻黏糊劲，笑了笑, 没说话，揉了下周小池的头, 让他去陪太婆。 　　明天孟雁归女士要去参加一个经济论坛。这个论坛同时邀请了周翊, 虽然周翊没打算去, 但他们明天顺便一起回去，今天是他们在太婆家的最后一晚。 　　周小池回去陪太婆，太婆正抓着小懒两条前腿让它站起来，小懒吐着舌头乖乖听话, 只在周小池坐下来的时候看过来了一会，又继续陪老太太玩。 　　趁这个时候，周小池偷偷瞄了眼手机，打算给爸妈发消息，结果他一下午没看微信，现在才看到他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微信头像，还都是可爱猫猫头，白猫的嘴被p很大，那块地方p了几个字符——“老公！！！” 　　“老婆！！！” 　　周小池的小狗头像在三人小群中显得很突兀，“…………” 　　可恶啊！！！ 　　换头像竟然不通知他。 　　过了会，周小池听到爸妈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转头看见他爸妈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 　　两人明显才刚起床，头发都有些乱，他妈妈嘴唇还有些红。 　　周翊出来之后直接去厨房了，江檀心摸了摸周小池柔软的发尾，看见客厅汪汪追着多多玩的小懒，柔声问了句，“小懒怎么在这里，乖宝？” 　　“秦渡送来的。”周小池边说边狗狗祟祟在网上搜头像，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头像飞快换上，不动声色放下手机。 　　江檀心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秦渡来江城了？” 　　“对！”周小池解释，“他刚到，我和陈玉蕤在小区遇到他的，之前都没告诉我。” 　　江檀心知道陈家和外婆在同一个小区，下午周小池还是和陈玉蕤一道出的门，再加上他和周翊都没有掌控孩子交友的控制欲，不会太干涉周小池的交友，所以他听完摸着周小池的发尾只是“嗯”了声，没说什么。 　　秦渡回家之后一直没什么消息，直到晚上十点半，周小池才收到他的回复，很快就带着小懒出了门。 　　“你看出来了吧，渡哥。”在给周小池发消息的十分钟前，陈玉蕤边说边转头看向秦渡，“有人还没开窍。” 　　前面的单元楼灯光因年久失修有些暗淡，倒映在秦渡眼底如一团阴霾。 　　“既然喜欢，那就直接点，太委婉了他接收不到。”陈玉蕤又漫不经心说，“他很可爱，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再不下手可能就晚了。” 　　周小池跟张白纸一样，漂亮单纯，除了和女孩保持必要的距离之外，和同龄男孩相处都没有什么边界感——对他来说大家都是朋友，不管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但只要有人对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就会很容易被人引导喜欢上别人。 　　"……" 　　等周小池出来时，陈玉蕤已经离开了。 　　周小池原本以为秦渡会在他们那边的单元楼下等他，没想到他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秦渡的轮椅停在前面，怔了一秒，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过去，小懒蹦蹦跳跳跟在他脚后跟，“你怎么在这等我呀，秦渡？” 　　“顺路。”秦渡注视着他的脸，轻声问，“小池可以陪我散散步么？” 　　这个时候有点晚，还在小区地面行走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周小池看见秦渡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想了想还是点头，“可以哦。” 　　小懒已经兴奋跑到前面去嗅嗅闻闻打滚了。 　　周小池本来想推秦渡，但被他拒绝了，“小池就这样陪我走走就好。” 　　“好吧。” 　　秦渡心情不佳，他没说话，周小池就安静陪他走了会，耳边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和电动轮椅运作时细微的嗡鸣。 　　在他细微的脚步声中，秦渡偏头看他一眼。 　　周小池似有所觉转头，“？”他感觉秦渡有话对他说，思索片刻后说，“你想说什么吗？” 　　“嗯。”秦渡说，“小池想听吗？” 　　“可以呀。”周小池弯弯眼睛，很乐意当这个被倾诉的对象，“你说。” 　　“……”秦渡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车祸之后，我和我父母一直没见过面。” 　　这还是秦渡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车祸的事，周小池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当时车上有三个人。”秦渡顿了顿才继续低声说，“前面是司机，我和我哥在后面，他在我左手边。” 　　“那辆大货车从我哥那个方向碾压过来，我哥临死前还想推开我。” 　　陈延谨是陈家最年长的孩子，即使他和秦渡只相差了五分钟，和陈玉蕤只差三个小时，他也一直担任着长兄的角色，即使在性命危在旦夕的那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先保护好的是弟弟。 　　在被大货车碾压的瞬间，不知道到底是车窗，还是陈延谨的眼镜碎片飞出来划过秦渡的眼角，剜去一小块皮肉。 　　“如果不是他推开我，我可能也死了。”秦渡轻声说，“这么久，我不敢见他们。” 　　周小池静静听着，猜他这会说的‘他们’应该是他的亲生父母。 　　“对他们来说我和我哥不一样，我哥经常待在他们身边，和他们感情更深，”秦渡说，“他们看到我就会想到我哥，我怕他们会难过，或者恨我。” 　　双生子，不管去世的是哪一个，他们的父母都会很难过，更别说秦渡和陈延谨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周小池听到这忍不住说，“你也是受害者……” 　　从他这段时间听说的和看到的来看，陈爸爸和陈妈妈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们都是老师，还教出了陈延谨这样品行优良的人——之前他遇到于菏，于菏还说陈延谨会送他小裙子，而且他和陈玉蕤认识了这么久，也能看出对方良好的家教。 　　从这些细节来看，怎么看秦渡的亲生父母都不会因为长子的死亡怪罪到另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而且他爸爸当初还说过，陈家父母是正常人。 　　能得到他爸爸这么一句评价还是很不容易的。周小池心说。 　　“在车祸前五分钟，是我坐在我哥那个位置。”秦渡轻声说，“小池，如果不是我中途和他换了位置，现在死的应该是我。” 　　周小池停下来，想了想覆住秦渡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圆溜溜的，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真诚。 　　但他能理解秦渡，理解他的愧疚和不敢见父母的自责。 　　“我理解你，秦渡。”他俯身学着妈妈安慰伤心的他时温柔的声线，“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受害者呀，受害者无罪，你不应该觉得你自己有罪。在车祸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对不对？” 　　“你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怪你，你没事，他们只会为你高兴，而且你哥哥陈延谨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想。” 　　“……”秦渡看着他眼睛，这双眼睛干净到好像他说什么对方都会相信。 　　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看着周小池覆在他手背的手半晌，他抽出手放在周小池手上，轻轻握住，微凉的体温被对方身体的温热烘得微微升高了几分。秦渡抬头看着周小池，轻声说，“谢谢小池。” 　　“嘿嘿。”周小池眨眨眼，表情很乖，立马表露本性，从刚才的温柔变成了俏皮，“不客气哦qwq。” 　　两人在原地没动，前方的小懒汪汪叫了两声催促，但秦渡没松手，周小池也没抽回手，表情很自然，就和普通好朋友手牵手一样，还主动反手握住了秦渡的指尖。 　　眼底的神色单纯到让人毫不怀疑，如果这时有另一个人叫他，他会毫不犹豫抽手离开。 　　就在周小池想抽回手时，秦渡突然又叫他，“小池。” 　　“欸？”周小池应了声。 　　秦渡顿了顿，低声，“我很喜欢小池。” 　　“嗯？”周小池说得很顺嘴，“我也挺喜欢你的，秦渡。qwq” 　　“……”秦渡看着他。 　　周小池不解，“？” 　　他一脸茫然，“怎么了？”不对吗？他说错了？ 　　秦渡摇了下头，松开牵着周小池的手，“今晚可以晚点回去吗？” 　　“可以！”周小池说，他们家一直没有门禁，而且他爸妈年轻的时候还经常大晚上背着他舅舅出来暗度陈仓呢，他还只是见一个好朋友，到时候被问起来他理直气壮。 　　房间内，周翊忽然打了两个喷嚏，惹得江檀心看他，“怎么了？” 　　“没事。”周翊皱了皱眉，接过江檀心手里剩下的冰酸梅汤一饮而尽，按着他的肩让他躺下，继续给他按摩涨疼的小小乳'包。 第67章 　　周小池和秦渡在小区散步了很久。 　　秦渡告诉了他这段时间不敢见父母的原因, 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和亲生父母见过面。 　　很难说在那个时候，当刚刚缓过丧子之痛的陈父和陈母看见曾经是天之骄子运动员的另一个孩子现在只能困囿在轮椅上行动时又是什么心情，眼泪已经无法准确表达出他们的痛苦。 　　但这些细节, 秦渡都并没有告诉周小池，只是轻描淡述掠过。 　　路灯下, 周小池和他并着肩往前走，静静聆听他的陈述。 　　“和小池说的一样。”秦渡最后轻轻说, “他们并没有责怪我, 是我将自己困起来。” 　　在车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秦渡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一张血肉模糊、扭曲的脸, 那滩被碾得不成人形，甚至可以说是肉饼的‘东西’是曾经无数次和他玩交换游戏、比赛前拍着他肩膀大笑着说他一定是冠军，亲密无间的双胞胎哥哥；那张脸与他一模一样，像极了他自己的死状，努力无数次站不来的无力, 被国家队开除，葬送前途的恐惧，以及一切负面阴暗的情绪同时在他心中翻涌，濒临爆发。 　　他走不出来, 也并不能很好控制自己，只能将自己封闭起来, 尽可能避免将尖刺朝向任何亲近的人。 　　秦渡看向周小池, 轻声问, “小池会不会觉得是我太敏感了？” 　　周小池摇头，“不。” 　　他觉得这只是正常的心理阴影，但他没有告诉秦渡。 　　秦渡安静看了他许久。 　　周小池回家的时候都十一点半了，家里客厅一片寂静, 只有厨房有微弱的光，他去厨房看了眼，看到是他爸在厨房给他妈妈弄了点夜宵，定了时，人却不在。 　　夜宵明显只有他妈妈的份，周小池撇了下嘴，刚要回房间，脚边蹭到一团毛茸茸温热的东西，低头看见是多多，已经戴上了他爸爸给它织的太阳花围脖，竖着尾巴过来和他贴贴，模样特别可爱。 　　“宝宝！亲亲！”周小池立马把它抱起来亲了两口，和它一起轻手轻脚回了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次日一早就要回申城，他一大早就要去接小懒，洗了澡后和秦渡聊了会。秦渡发了小懒在他房间的视频和照片，小懒摇着尾巴在床边嗅来嗅去，最后被秦渡擦了爪子抱到床上去了。 　　多多蜷在他枕边，周小池一时兴起，给秦渡打了个视频，秦渡很快接了，看起来是正靠在床头上。 　　周小池躺在床上和他说话，镜头扫向多多，“给你看我们家的爷宝！我爸还给它织了条小围脖，是不是特别可爱！” 　　那边的秦渡应了声附和他，“嗯。” 　　多多纡尊降贵看了眼镜头，又高贵冷艳别开眼，对秦渡不是很感兴趣。 　　周小池出去玩了一下午，游泳是个非常耗费体力的运动，他躺在床上和秦渡聊着聊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绵长。 　　“……”秦渡没有叫醒他，手指轻揉着小懒毛茸茸的脑袋，目光却落在屏幕上那张漂亮甜美的脸上，眼神轻动，挪开目光，看见小懒正仰头看着自己，舔了下嘴巴，然后咂吧了一下。 　　秦渡指腹点了下它的眉心，眼底墨色沉沉，“好乖。” 　　*** 　　江檀心只吃了一点夜宵，再吃就感觉要吐了，剩下的都进了周翊的肚子。周翊看了眼他手环传输过来的数据，又按摩了一会他手腕上的穴位，等他把反胃的欲望都压下去了之后才将碗拿出去。 　　等他把东西放进洗碗机回来，江檀心已经收拾完自己躺在床上等他，在他上床的时候问，“小池回来了吗？” 　　“回了。”周翊随口应了句，看了眼群里周小池的消息，瞥到他换了个和他们同款头像，点开一看，白色猫猫头，只不过中间的字换成了——“妈！！！” 　　“……”周翊躺下把江檀心搂进怀中，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两口，“小登都十五岁了，别管他了，先管管你老公。睡觉。” 　　江檀心弯着眼睛仰头回亲了他两下，枕在他胳膊上睡去。 　　次日一大早，孟雁归女士知道江檀心这段时间醒得晚，体谅周翊，于是提前打电话让关欣来接她回了申城，从申城飞京市。等江檀心醒的时候，周小池已经去接了小懒回来，一家三口和老太太吃完早餐才回申城。 　　老太太很不舍得几个孩子，一路牵着江檀心和周翊的手送他们出门，一直叮嘱他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江檀心弯腰抱住小老太太，老太太这两年越发矮了，一头银丝，“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回来看您。” 　　“好。”老太太拍拍他的背，右手戴着周翊这次给她拿回来的玉镯以及一只手环，嗔怪，“下次不准再带东西回来了，外婆手都沉得抬不起来了。” 　　每次临走前老太太都要这么说一句。 　　江檀心眼尾笑弧很浅，“好。” 　　周翊将外婆种的小青菜和她准备的土特产放进后备箱，回来也抱了下老太太，“外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想来申城住了，就给我们打电话，我和心心马上来接您去申城。” 　　老太太乐呵呵的模样，“行。” 　　“太婆！”周小池抱着他心爱的蒜苗降下车窗，依依不舍和太婆挥手道别，“我过段时间也会回来看您的！” 　　老太太连连点头，对他挥手，“好好，那我就等着小池回来。” 　　“太婆再见！！” 　　“小池再见。” 　　多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光秃秃的小庭院，目送他们启程。 　　周小池也冲它挥手，“多多也再见！” 　　多多蹲坐在台阶上，小声咪呜了一声。 　　三人都上了车，车启动，渐渐驶离了老太太的视野，直到终于看不见她，周小池才重新坐好，升高车窗。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天，天气预报显示无雨，但在三人到家之后没多久申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江檀心不是很舒服，回房间躺了会，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大了。 　　他们一家三口到家之后就各回了房间休息，但现在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江檀心听了会雨声，下床出了房间，看见客厅只有周翊在处理食材。 　　江檀心轻手轻脚从背后抱住了周翊，脸颊蹭了下他的肩颈，“老公。中午吃什么？” 　　“醒了？”周翊两手是水，没碰他，任他抱着，“小登想吃火锅。给你弄个酸汤锅？” 　　江檀心这段时间越来越嗜酸，再加上有几次差点当着老太太的面孕吐，都是给他弄了点酸的东西压下去，老太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过几次，所幸都被他们找了个借口瞒了过去。 　　“好。”江檀心趴在他身上点头。 　　周小池原本听到妈妈从房间出来了，也跟着出来，结果撞见他爸妈在厨房黏黏糊糊抱在一起，没有丝毫迟疑脚步一转，回房间待着，和朋友们聊天去了。 　　他在江城认识了好多新朋友，他们知道他今天回申城，特意来找他聊天，还约他下次去江城找他们玩，包括陈玉蕤和于菏。周小池光是回他们都差点变成八爪鱼，更别提还有在申城的朋友，这些人即使下雨也要约他出去玩，但他都拒绝了。 　　之前他在学校发烧是徐鹤明送他去的医务室，周小池原本打算今天回来就请他吃饭，结果现在一直下雨，他不是很想出门，只好也改了时间。 　　秦渡这两天不需要针灸，现在还在江城，周小池和他聊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昨晚和秦渡聊过心之后，周小池感觉他和秦渡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这场雨缠缠绵绵下了好几天，雨停的时候申城已经有了凉意。 　　但江檀心这两天突然感觉烧心，尤其是晚上，他有些睡不好，睡着之后一直皱着眉，醒着的时候吐得也比之前厉害，折腾几天后憔悴了好多，周翊心疼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问了赵医生，对方说是正常的早孕反应。 　　雨停的那天晚上，江檀心心里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胳膊啪一下搭周翊身上，又把腿搭上来，但被周翊碰一下就生气，非常专制独裁，只准他自己放，不准周翊动，看什么都不顺眼，周翊牵着他的手摸寄吧玩也没顺好他的毛，反而被他烦躁拍了一巴掌，当场被拍立了。 　　周翊，“……”都怪他们之前胡闹得太过分，他都被训出条件反射了。 　　他看着一脸不悦的江檀心，小心翼翼试探，“我说我不想这样，你信吗，老婆？” 　　江檀心心里躁得慌，很不高兴瞪他一眼，转过身去了。 　　周翊从后面抱住他，马上滑跪，“老婆，我错了。” 　　“离我远点。”江檀心身上很不舒服，皱着眉，“你身上好热。不要离我这么近，顶得我难受。” 　　“…………”周翊心说以后他不会都近不了江檀心的身了吧，一边又不敢再蹭上去惹他烦，感觉天都塌了，“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要。”江檀心闭着眼。 　　“不倒热水。常温的，也不要？” 　　江檀心勉为其难点头，“那你去。” 　　周翊立马起身去给他倒了杯常温的水给他，江檀心全喝光了，微凉的水下肚，他心里好受了一些，理智回来了点，抱着周翊小声道歉，“对不起老公，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见他终于好受了点，周翊也松了口气，闻言哼笑，满不在乎，“没事儿，老公就爱看你耍小性子。老公抱着你？” 　　“嗯。”江檀心埋在他脖颈闷闷应声。 　　周翊抱住他，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拍睡。江檀心一直闭着眼埋在他身前，竟然也很快有了睡意，意识变得模糊，周翊低头，放轻了动作，等他完全睡着之后才慢慢停下来。 　　现在已经是凌晨，按照前两天江檀心的作息他这个时候早就握着他的寄吧睡着了，结果今天他格外烦躁，折腾到现在才终于睡着。 　　周翊看着他呼吸渐渐绵长，终于不再折腾人，恨恨捏了下他的腮帮，担心弄醒他没敢捏重了，趁他熟睡在他唇角用力亲了口，从他身后抽出手，起身带手机去了洗漱间，很快拨了个电话出去。 　　周小池早就睡了，被来电铃声吵醒，眯着眼睛没看清是谁的来电，接通后听见他爹阴恻恻的声音，“睡着了吗，小登？” 　　“？”周小池清醒了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他被吵醒了很不高兴，“我早就睡着了。” 　　“你还睡着了。你怎么好意思睡着的小登？”电话中，他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都一点半了！！我当然睡着了啊！……这么晚了你打我电话到底想干嘛老登？” 　　周翊终于冷笑，“给我起来重睡。” 　　不等周小池跳脚发火，他一下撂了电话。 　　周小池，“………………？？？”太过分了！！！ 第68章 　　莫名其妙一通电话, 周小池被气清醒了，想发火的时候他爸早就把电话挂了，他有气没地撒, 在床上瞪眼瞪了半个小时还没睡着，气得在床上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可恶的老登，又欺负我啊啊啊啊啊！！！” 　　气死他了！！！ 　　周翊迫害完儿子, 将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后回去陪江檀心睡觉。 　　江檀心睡梦中微微蹙着眉, 周翊低头用指腹推开, 在他身边躺下来, 正要小心将他拥进怀中，动作在江檀心不舒服侧身的时候顿住，见没弄醒他才松了口气，慢慢将他搂进臂弯，小心摸他的小腹。 　　他腹中的小黄豆还没两个月大, 这么会折腾人。周翊皱着眉，心中唏嘘。 　　江檀心体温高，身上和心里都燥，潜意识中不想挨另一个热源太近, 偏偏周翊体温也偏高，无意识往远离周翊的地方蹭了蹭, 不想挨着他。 　　小公主似的, 今晚特别娇气。 　　周翊担心他摔下去, 没有追过去，只是略微蹙眉凝了会江檀心的眉眼，不由开始担心起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待遇。 　　有种前方一片黑暗的预感。 　　……完了。 　　周翊闭眼，不忍再想, 心情十分沉重——再想下去他今晚得失眠了。 　　江檀心这觉睡得不太好，中途还醒过一次，发现周翊没搂着他，回头看了眼周翊，见他闭着眼侧对他睡得正熟，慢吞吞蹭到他身边，埋进他怀中，搬动他的手压在心口。 　　这段时间的晚上江檀心都要醒一两次，在他搬动手的时候周翊就惊醒过来，见他只是搬动他的手，于是没说话，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后很快重新睡过去，避开他的长发，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晒到床上，周翊眉心微皱，还没睁眼已经在潜意识的映射中抬起手挡在江檀心脸上，以免他被阳光弄醒。 　　他们睡觉平时都拉着另一层隔光的窗帘，但这段时间江檀心不让拉，就只拉了一层薄薄的窗纱。所幸十一月初的阳光已经不灼人，晒在肌肤上只有淡淡的热意。 　　周翊很快睁开眼，发现江檀心正背对着他，双手乖乖抱着他按在他心口的那只小臂。 　　昨晚折腾得太晚，他现在睡得正熟，估摸着还要再睡几个小时。 　　周翊低头吻了下江檀心的额角，小心抽出手，起身拉好窗帘遮住光，才转身拿过床头的手机，先看江檀心昨晚睡眠的数据。 　　江檀心深度睡眠的时间明显缩短了，大多时间都是在浅度睡眠。但除了他惊醒看到的那次，江檀心昨晚倒没再醒。周翊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做好早饭温在厨房，又回房间陪江檀心睡觉。 　　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周小池急匆匆从房间出来，蹬蹬蹬冲出家门。 　　门外隐约传来关门声，江檀心有些难受地微微皱起眉，忍了一会，还没睁眼，突然伏在床边拉过垃圾桶呕了两下，周翊在他有动作的瞬间坐起身，给他拍着背，等他好点之后才去接了杯温水回来给他漱口。 　　江檀心只吐了一会，接过水漱了口，掀开被子要下床。 　　周翊扶着他紧张问，“怎么了？” 　　江檀心动作有些急，坐在床边穿鞋，声音听着有些虚，刚吐了一次，手脚也有些发软，“厕所。” 　　“老公抱你去。”周翊立马抱他。 　　江檀心乖乖任他抱起来，下颌压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闭上眼，感觉到正在移动，很快被放下来，周翊从背后搂着他拉下他的裤腰，帮他扶着鸟对准马桶，“尿吧宝贝儿，嘘。” 　　江檀心已经清醒了，但依旧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洗手间很快响起稀里哗啦的水声。周翊听着声音，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江檀心身体终于舒服，疑惑偏头，睡得毛茸茸的发顶蹭过周翊唇角，“老公在笑什么？” 　　“这么有劲，还尿了这么长时间，”周翊忍着笑凑在他耳边说，“憋很久了？” 　　没看到他刚才动作那么急？江檀心斜他一眼，“嗯。” 　　周翊帮他抖了两下，抽过纸巾帮他擦干净，把他鸟收好，说得很自然，“我看你今天颜色偏黄，应该有些上火，中午的时候给你做点下火的东西。” 　　“…………”江檀心说，“好。” 　　周翊原本正要帮他提起裤腰，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撩起他的衣摆低头观察他的小腹。 　　江檀心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这样也低头看着小腹，半晌没见他说话，又看着他，“怎么了？” 　　周翊试探抚上他嫩白的小腹。 　　江檀心腰白软薄，小腹的弧度看着似乎比半个月前凸了一点，但这个变化非常细微，在那一瞬间之后又像是错觉。 　　周翊不想让江檀心白高兴一场，很快放下手，放下他的衣摆提起裤腰，“没事。” 　　“现在还感觉烧心吗？”他又问，“现在要不要再回去睡会？” 　　“还好。”江檀心的确还有些困，按着顺序回答，“要再睡会。” 　　“行。”周翊说，去洗了手回来又抱着他出去，小心放到床上，亲了他额角一口，“要阿贝贝吗，心心公主？” 　　“？” 　　周翊又给他取外号，江檀心弯起眼睫，笑眼看着他，“什么阿贝贝？” 　　周翊一本正经说，“当然是你老公的叽霸。” 　　江檀心，“……” 　　前段时间他没有周翊的羁绊抓着就睡不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也算是阿贝贝。江檀心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接受了这个说法，瞥了眼周翊的羁绊—— 　　周翊比他醒得早，大概现在过了早上最精神的时候，现在他那里蔫蔫的，看着有些瘪。江檀心想起昨晚周翊把他叽霸塞他手里结果被他抽了一巴掌，弯起唇角，“好。” 　　周翊立马牵着他的手欢天喜地把叽霸送上去，用力亲了他腮帮一口，前途又一片光明了。 　　江檀心握着他的叽霸睡了个回笼觉，但只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洗漱后出去吃早饭，终于看见周小池找他告状的消息。 　　周翊将早餐放在他面前，江檀心把手机倒扣，皱眉问他，“你凌晨给小池打电话叫他起来重睡？” 　　“什么？”周翊猜到那小告状精要告状，“我关心一下儿子有没有睡着。怎么，他说我是叫他起来重睡？冤枉。” 　　江檀心直直看着他，“真的？” 　　周翊面不改色，“真的。” 　　江檀心看了他片刻，没拆穿他，声音很轻，温温柔柔说着无情的话，“下次不准再迁怒小池，老公。你要是再欺负他，我们就暂时先分开睡。” 　　周翊，“…………” 　　· 　　周小池凌晨被他爸吵醒之后就没睡好，趁中午午饭时间趴在桌上睡觉，醒来的时候看见肩上多了件外套。他迷迷瞪瞪将外套从身上拽下来，闻到了熟悉的淡淡花香，迟钝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秦渡的方向。 　　现在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秦渡只穿了一件薄短袖，身形微微有些单薄瘦削，周小池看过去的时候，他正侧头看着窗外难得放晴的天空。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秦渡背影一顿，慢慢转头看过来，对他浅浅弯了下唇。 　　周小池一愣。 　　秦渡昨天才从江城回来，今天才来上课，但早上他太困了，上午的课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过，下课就在睡觉，所以没注意到秦渡竟然剪了头发，微长阴郁的额发消失，露出俊朗正气，又难掩少年气的眉宇，他眼角那道红色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 　　周小池眨眨眼，也对他笑了一下，起身走向他。 　　“听说过两天我们和隔壁体校有场足球赛。”周小池说，“秦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 　　*** 　　进入十一月后，江檀心的早孕反应有些严重，即使周翊想办法给他缓解，但有时候也有些有心无力，只好寄希望于孕三个月后这些反应自动消失。 　　身体不舒服，江檀心心情也烦躁，娇气程度蹭蹭往上涨，不喜欢别人碰他，晚上也不要阿贝贝了，他头几次控制不住自己迁怒周翊，但很快他就学会了忍耐，自己消化情绪，但周翊很快就发现了。 　　周翊不希望他因为孕期被激素控制的反应对他愧疚和道歉，也不希望他自己承担所有负面情绪，发现后就立马和他及时沟通了这件事。 　　“你长得这么美，”周翊捏了下他漂亮的脸蛋，恨恨咬他脸颊，“知不知道你耍小性子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人很爽？你一耍小性子老公就硬，特别是被你扇脸，老公硬得发疼，结果你私下剥夺了老公好多福利。说，赔不赔老公？” 　　那他脾气也没差到动手的程度。 　　好像被夹带私货了。 　　江檀心被他咬着脸颊肉衔在齿间磨，感觉有点痒，眨了下眼睫，“赔。” 　　周翊哼笑，“这才对。” 　　周父虽然将裴酌派来帮忙，但周翊无法将公司全部交给他和底下的人，有些决策对方需要来询问他的意见，周翊处理公事的时候江檀心就窝在书房沙发中边看书边陪他。 　　零星敲键盘的声音让他有些静不下心，江檀心突然抬眼看向周翊，看见他鼻梁上架着平光眼镜，面容肃静，偶尔发出的语音指令简洁高效。 　　周翊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向他，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摘下眼镜偏头给他，“要不要考虑奖励一下老公？” 第69章 　　江檀心其实不是特别心烦, 现在听到周翊这么说，手臂将书压在身前，半躺在沙发中弯起眼睫对他笑, 然后对他伸出手，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 合书放腿上，一本正经在他脸上挨了下, 然后娇气将手举到他面前, 笑容漂亮狡黠, “怎么办？手疼。” 　　很明显的撒娇。 　　小混蛋。周翊笑一声心说, 暗示他脸皮厚呢。 　　“老公吹吹就不疼了。”他立马配合心疼牵起江檀心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吹了两下，又用力亲了口，“还疼不疼？” 　　这段时间周翊提供的情绪价值非常高，连早上江檀心比之前尿得高颜色比之前健康周翊都要先夸他一顿。 　　江檀心心情比刚才好点，弯着唇角, 拿过他的眼镜重新架在他鼻梁上，“不疼了。” 　　周翊握着他的双手蹲在他面前，将他的书放到一边，“那坐老公腿上陪会老公？” 　　“好。”江檀心答应了。 　　就在周翊要把他抱起来的时候, 江檀心突然听见小懒的叫声，看了眼门的方向, 转回头说, “小池回来了。” 　　周翊, “……” 　　这段时间小登经常提前回家，今天倒准时回来了，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 　　江檀心刚要起身出去, 却被周翊按住，无奈看着他，外面已经响起周小池叫他们的声音，“老爸老妈？妈妈——我回来了！” 　　江檀心捧着周翊的脸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尖，他的唇香香软软，落下的吻酥酥的，轻而易举就能哄得周翊晕头转向，“我先出去，老公。” 　　周翊把脸伸过去，“这里也亲一口。” 　　于是江檀心又亲了下他的脸颊，还在他另一边脸也亲了口，周翊这才不情不愿放他出去。 　　“老妈？”周小池把书包丢沙发上，叫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撇了撇嘴，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微信上他爸让他先别开冰箱，正疑惑时听见他妈妈从书房里出来，叫他，“乖宝。” 　　“我在这儿！”他赶紧喝了两口放下水杯，没再想他爸是什么意思，在江檀心走近的时候抱住他的腰，笑嘻嘻说，“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 　　“怎么出汗了？”江檀心摸了摸他汗涔涔的额头，拿手帕给他擦汗。 　　今天出了点太阳，但不算热，从楼下到家不至于出汗，周小池连忙“嗯嗯”两声，耸了下鼻尖嗅着妈妈手帕上淡淡的清香，和妈妈身上的香一个味道，在妈妈给他擦汗的时候看着他年轻漂亮的脸，边解释说，“刚才我在楼下遇到果果，陪它玩了会儿。” 　　他说完又问，“爸爸呢？” 　　“在书房。”江檀心放下手帕，摸他的发尾，浅笑着说，“爸爸现在没空。怎么了乖宝？” 　　“没事。”周小池看到他妈从书房出来就猜他爸肯定也在里面，撇了下嘴“哦”了声，想起书包里的东西，赶紧从妈妈怀中出来，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兴冲冲打开书包，献宝似地将一个透明玻璃罐捧到妈妈面前，疯狂摇尾巴，“妈妈，我给你带了这个回来。” 　　玻璃罐中是切好的柠檬片，江檀心打开盖子闻到一股让人唇齿生津的酸甜果香，他很喜欢。他心中对这个东西有了猜测，但还是问周小池，“这是什么，乖宝？” 　　“糖渍柠檬！和爸爸做的不一样对不对？”周小池知道他爸这段时间在他妈妈做另一种糖渍柠檬，但从没有试过这种做法，悄悄翘尾巴得意，“这个是直接用糖泡的！” 　　“我同学说这个本来是他们家佣人怀孕的时候做着吃的，用的她老家那边的土方法，有次被他怀孕的嫂子撞到了，问她要了点来吃，没想到特别好吃，和爸爸做的口感不一样，泡水或者直接吃都可以，他嫂子超级爱吃这种做法的糖渍柠檬，所以我今天就问他要了点。” 　　周小池疯狂摇尾巴，去橱柜拿了个叉子回来，眼巴巴望着江檀心，“妈妈现在要不要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再去问他们要点。” 　　江檀心没打算让孩子知道他孕早期的不适，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瞒住周小池，但这段时间他反应太明显，虽然刻意隐瞒，周小池却没心大到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步。 　　他不舒服，周小池悄悄记在了心中，在学校偷偷打听该怎么缓解孕早期的不适，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打听到了。 　　江檀心垂眸看着他，接过叉子挑了一小块柠檬送进嘴里，入口酸甜可口，白糖完全没有盖过柠檬的清香，果肉的酸和白糖的甜中和得十分完美。白糖已经完全化成水，罐底积了不少糖水。 　　周小池给他倒了杯水，比他还紧张，“好吃吗？QAQ” 　　“好吃。”江檀心喝了口水，对他莞尔，“我很喜欢，谢谢乖宝。” 　　周小池欢欣雀跃“嘿嘿”两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那我去问他们要配方。我来给妈妈做！” 　　“好。”江檀心摸了下周小池的侧脸，心间的躁意被他和周翊驱散得七七八八。 　　周小池高高兴兴亲了老妈一下，起身重新给他泡了杯糖渍柠檬水，坐在妈妈对面，捧着脸和他说起今天崇英和隔壁体校的足球比赛。 　　隔壁体校的和崇英隔了两条街，都是体育特长生，周小池原本还以为崇英校足球队大多都是玩票的公子哥，但没想到他们意外踢得还行，再加上这场足球赛虽然说是比赛，但不是两个学校之间公开举办的，而是两个学校的学生私下踢着玩的。 　　周小池看不太懂，但他有朋友在校足球队，对方邀请他去看，他就去看了，顺便还邀请了秦渡一起。 　　——但当他和秦渡一起去足球场的时候，不知道场上谁铲飞了足球，直接朝他们飞砸过来。周小池没事，但刚好砸秦渡腿上，轮椅因为惯性向后滑，所幸被周小池即使稳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当时好像看到秦渡腿好像条件反射动了动。 　　周小池看着秦渡，秦渡低头看了自己的腿许久，久到已经有球员上来道歉，周小池以为秦渡腿真的有反应的时候，他抬起头和他对视了眼，什么都没提，“走吧。” 　　他没什么反应，周小池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看完足球比赛后就揣着心爱的糖渍柠檬回家了。 　　江檀心安静听着周小池喋喋不休，给他倒了杯温水，在他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将水杯递过去。 　　周翊从书房出来，看见他们母子俩坐在岛台前说话，江檀心温柔浅笑，倒看不出丝毫不耐，内心哼笑，没刻意放轻脚步，走上前。 　　江檀心和周小池听到他的脚步声一起朝他看过来。 　　周小池看他爸在家办公还穿着衬衣西裤，也不好好穿衣服，衬衣纽扣刻意解开了两粒，胸口半露不露，袖子挽上去露着青筋盘绕的结实小臂，一看就是在勾引他妈。 　　周小池翻了个白眼，心说长得黑还要穿一身黑，简直没眼看了。他转头就埋他妈身上去。 　　周翊拿过岛台上的玻璃罐，问他们，“这是什么？” 　　“糖渍柠檬，”江檀心搂着周小池的肩说，“乖宝从同学家里拿回来的。” 　　周翊微微挑眉，问周小池，“三无产品也敢拿回来给你妈吃？” 　　周小池立马生气从他妈怀中转向他爹，瞪着他龇唇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你做的还是三无产品，怎么也敢给我妈吃的？” 　　“那能一样？”周翊拿他们用过的叉子挑了块柠檬出来吃了，被酸得皱了下眉，不动声色说，“我给你妈做的都是爱心三无产品，比你带回来的健康得多，你妈还喜欢得不得了。是不是，老婆？” 　　江檀心还没说话，周小池已经气得用力踢了周翊一脚，转回头重新埋进他怀中，委屈巴巴撒娇，“妈妈你看爸爸，他又欺负我！！QAQ” 　　江檀心护着他的肩，无奈看了周翊一眼，唇角却带着柔笑，“老公，你别欺负小池。” 　　母亲的长发从肩头落下来丝丝凉凉挡在面前，周小池立马开始哼哼唧唧。 　　踢人的功夫一点长进都没有，猫崽似的。周翊无所谓拍了下裤脚，糟心看着他趴江檀心怀中，冷哼，“这么大了还要赖我老婆身上，是还想吃奶？你看哪个十五岁的男孩还要赖妈妈身上？嫌不嫌丢人？” 　　就赖！怎么了！你还好意思当着我的面亲我妈呢！我都没说什么！周小池撇嘴，头也没抬，“妈——” 　　江檀心耳根有些红，捂着周小池的耳朵轻轻瞪了眼周翊，“好好和儿子说话，老公。” 　　周小池悄悄在老妈怀中看着吃瘪的他爸得意翘尾巴。 　　周翊，“……” 　　父子俩每日例行吵嘴，周小池很快站起身抱起小懒把书包送回房间。 　　趁他不在，江檀心在周翊耳边小声说，“有奶也只给老公吃。” 　　哄得周翊心花怒放，抓紧时间圈着他亲了两口，“找插呢，心心？” 　　江檀心眨眨眼睛，“那老公不想插？” 　　“还有一个月，老公查似你。记得老公要的水管工和人妻play……”周翊拍拍他屁股，“去冰箱给老公拿瓶水出来。” 　　还惦记着这个。江檀心忍不住笑，刚打开冰箱就被装满的粉玫瑰迎了个满怀。 第70章 　　“江先生, 到了。” 　　江檀心轻轻颔首，打发走侍者才抬手推门。苏空青已经在里面吃上了，面前架着一台小型摄像机, 听到他推门，苏空青抬头看过来, 对他亮出漂亮到靡丽的笑，边擦去唇角的酱汁边关掉摄像机对他招手。 　　苏空青剪了狼尾发型, 戴着单边长锥耳钉, 说话时轻轻晃动, 容貌比上次见面还要艳丽几分, 但江檀心看见他眼底的青黑，知道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 　　“青青。” 　　包间内暖气很足，江檀心脱下口罩和手套揣进大衣口袋，又将羊毛大衣和围巾挂起来，柔软的高领毛衣贴身裹着溜圆的小腹, 他刚坐下，苏空青已经摸上他的小腹，“好久不见，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苏空青拍完剧之后, 他的经纪人把他塞进几档大热综艺中刷脸熟，他脸漂亮性格讨喜, 吸引了不少颜粉, 再加上他在那部网剧饰演的男二爆红网络, 他一炮而红，工作纷至沓来，他忙到现在才有空出来和江檀心吃顿饭见一面，顺便应了经纪人的要求拍个vlog发微博。 　　“三个月了。”江檀心垂眸浅笑, 眉眼温柔，将刚拿到的产检报告递给他。 　　苏空青拿过来看了眼，上面的胎儿已经可以看到基本的脸部特征，报告结果显示胎儿发育得很健康。他看了会就收起来还给江檀心，“你老公呢，怎么没一块儿来？” 　　“丁显有个饭局在附近，他去了。”江檀心说着将产检报告放到另一边。 　　丁显一直给周翊打电话约他，周翊看距离近，陪江檀心去做了产检之后把他送过来就顺便过去看看，等他们这里结束后再来接他。 　　苏空青重新将小型摄像机打开，江檀心只有半个肩膀在画面中，没露脸。 　　江檀心这段时间渐渐没了早孕反应，胃口比之前好，这会早就饿了，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够剪辑的素材之后苏空青就收起了摄像机，脱了外套穿着单薄的藏青色毛衣，V领露出漂亮的锁骨窝以及几枚吻痕。 　　他挪动椅子到江檀心身边，搂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脖颈，还能听到江檀心进食产生的细微动静，跟ASMR似的。 　　苏空青小时候就爱这么贴着他，江檀心习以为常，左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慢吞吞继续吃饭。 　　苏空青闭着眼听了会，冷不丁说，“我和霍芳汀睡了。” 　　江檀心手一顿，知道他们迟早会相遇，不动声色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才问，“什么时候？” 　　“昨晚。” 　　霍芳汀是他初恋前任霍二的亲哥，之前一直在国外，连霍二都没怎么见过，回国后低调，两兄弟长得也不像，苏空青睡他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他就是霍芳汀，没怎么看脸，倒认真看了寄吧。 　　苏空青没瞒着江檀心前因后果，“……昨晚去了个酒局遇到了，我看他鸡大就打了一炮。” 　　江檀心听他语气，似乎并没有将霍芳汀放在心上，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个普通炮友，苏空青连初恋睡腻了都不会有任何留恋，更别说一个普通炮友，他于是问，“怎么样？” 　　苏空青“嗯”了声，恹恹说，“不如按摩棒。” 　　· 　　丁显的饭局只有几个人，都是一个圈子里从小到大一块儿玩的好友，几个人知道周翊还要去接他老婆，没灌他酒。 　　周翊只出现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溜溜达达走了，开车到江檀心和苏空青吃饭的地方等，没提前告诉他，过了快两个小时他才接到江檀心的电话，对方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来，“老公，你们那里结束了吗？” 　　周翊问，“你们结束了？” 　　“嗯。” 　　“那你和苏空青直接出来。”周翊说，“我在你们外面，出来的时候小心点。” 　　“好。” 　　江檀心挂了电话，苏空青枕在他腿上，把玩他的发尾抬着眼看他，“你老公到了？” 　　“嗯。在门口。”江檀心手指温温柔柔落在他头发上，说，“还要再躺会吗？” 　　江檀心小时候那些男的看他就跟看神女似的，温柔强大，被他手指抚摸仿佛就能扫去所有疲惫，现在怀孕一身奶白，他眉眼间这种强大的神性更加明显，比之前还楚楚动人。 　　“算了。”苏空青看了他眉眼一会，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江檀心重新穿上大衣遮住圆滚滚的肚皮，戴上围巾口罩，最后拿起手套。 　　苏空青看着他戴上手套，捏着另一只，“这就是你老公织的那双手套？” 　　江檀心弯着眼睛看他，“对。” 　　这双手套织得很密，用的材质亲肤暖和。周翊和外婆学的手艺，精心织了许久，前不久才拿给他。这就是那天在江城周翊和外婆悄悄说的小秘密——小池的手套和围巾有外婆织，他今年的手套和围巾都是老公织的。 　　他老公那大块头跟个暴徒似的，没想到私下这么人夫，还给老婆织手套和围巾。苏空青把手套还回去。 　　江檀心穿戴好后和他一起出了包间，侍者领着他们去门口。 　　申城步入十二月之后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气温骤降，气温逼近零度，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中旬。 　　江檀心来吃饭的时候还有太阳，现在却阴了，卷着冷风，他刚和苏空青走出酒店，周翊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冷风，将带来的帽子给他戴好，“冷吗？” 　　“不冷。”江檀心这下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说话都闷声闷气，轻声抱怨，“有点热。” 　　“起风了。”周翊不为所动，“上车再脱。” 　　苏空青晚上有直播安排，趁时间还早再去拍点vlog素材回去补觉，酒店门童将他的跑车开过来。 　　苏空青戴上墨镜，在车上对江檀心飞了个吻，“下次再见，心宝。” 　　江檀心轻轻颔首，“下次见。” 　　苏空青一脚油门张扬又高调地走了。 　　车内一直开着暖气，江檀心上车之后脱了外套和口罩帽子，只穿了件毛衣。周翊倾身过来给他扣好安全带，调整腰枕让他坐得更舒服，起身的时候亲了下他的脸。 　　车朝他们的家驶去，途中江檀心和周翊说了苏空青和霍芳汀相遇的事。周翊看出他的担忧，趁红灯握住他的手，虎口轻轻摩挲，安抚他，“别多想，心心。” 　　他们都不知道未来霍芳汀和苏空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确定害他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是谁，所以他们没阻止两人见面。 　　江檀心很快反握住周翊的手，“嗯。” 　　周小池今天和从江城来的朋友约好去郊区马场跑马去了，早上和他们一起出的门，等江檀心和周翊到家的时候他还在马场。 　　今天温度虽然低，但马跑起来之后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周小池发根都湿了，和陈玉蕤跑了半个小时停下来休息，眼睛亮亮的，和陈玉蕤说着话，两匹马低头吃草，于菏被马场教练护着在后面慢吞吞跟着他们。 　　“喂，” 　　于菏在后面叫他们，“我饿了。去吃饭？” 　　“好。” 　　一行人都没带手机，看不到时间，但天色看着不早，驱马回去了，到马场边的时候其他几个教练打开马场的门牵住几人的马。 　　周小池翻身下马摘了头上的护具，身上的汗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他打算去洗个澡，抱着护具跟陈玉蕤和于菏说了几句话，刚要走，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秦渡，惊喜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秦渡？” 　　“半个小时前。”秦渡轻声说，看着他因为运动红润的脸颊，递给他一张手帕擦汗。 　　陈玉蕤和于菏站一块儿，看见周小池和秦渡说着话，两人都没过去，先去休息室换衣服。等周小池转头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中。 　　周小池本来想洗干净之后再把手帕还给秦渡，但秦渡伸手坚持，他就只好还给他。 　　“那你先等等我们。”周小池说，“我想去洗个澡，很快的！” 　　“好。”秦渡指尖攥着手帕。 　　半个小时后，周小池吹干头发，穿戴好太婆给他织的围巾和手套，兴冲冲出来去找秦渡。 　　· 　　周小池晚上才会回来，但以防万一，两人还是回了房间。 　　江檀心腰酸，周翊给他按了好一会，缓过来之后他转了个身面对着周翊，右手捧着小腹，眼底漾开柔和的笑意，左手牵着他的手放在小腹，“老公摸摸。” 　　上个月他脾气很差，周翊全部接收，绞尽脑汁哄他开心，除了给他送花惊喜之外，有次还带他去水族馆下水扮人鱼哄他，再加上周小池，父子俩连哄带撒娇，这样过了第三个月，江檀心这段时间早孕反应已经渐渐消失，脾气好了很多。 　　周翊掌心隔着柔软的毛衣放在他小腹。江檀心小腹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飞快鼓起来，到现在圆滚滚的，摸着微微发硬，但被奶白毛衣包裹，看着圆润饱满软绵绵的，像带着馅儿的雪媚娘。 第71章 　　视觉效果和触觉效果截然不同, 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惊喜。周翊低头轻轻抚上江檀心的小腹，鼓起的弧度甚至他一只手就能覆盖。 　　江檀心枕臂弯着眼睛看着他，纤长柔软的右手原本捧着小腹, 这会覆到他手背上，眉眼褪去了躁愈发温婉, 眸光也柔情得不像话，像是被赋予了某种温柔又强大的神性, 周翊看得心间一动。 　　“赵医生说宝宝的小手和小脚已经完全分开了。”江檀心柔声细语, 拿过产检报告单和周翊一块看。 　　产检时他们都看到了胎儿的小手指和小脚趾, 从医院出来后江檀心在车上还拿着报告单看了许久。 　　周翊轻笑一声, “很可爱。” 　　江檀心笑溶溶，“儿子要是听到你这么夸他，要翘小尾巴了。” 　　“岂止是翘尾巴。”周翊低声细语和他说话，“他那尾巴恐怕都要翘天上去。” 　　夫妻俩都想象得出来周小池嘚瑟时的可爱小表情，相视笑了会。 　　郊区马场, 一行人正咬着冰激凌朝外面走。 　　周小池被冰得龇牙咧嘴，突然停下来打了两个喷嚏，有些不明所以揉揉鼻尖，见其他三人都看着他, 连忙围紧了围巾小跑两步跟上去。 　　“之前一直没注意，”陈玉蕤忽然打量两眼周小池, 问, “周小池, 你是不是变矮了？”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发育的黄金时期，一个月不见，陈玉蕤和于菏都长高了几厘米，只有周小池还在原地踏步。 　　周小池, “……” 　　会不会说话！！ 　　“呸！！！” 　　周小池穿回来几个月一毫米都没长，前段时间发现后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好不容易忘记了，这会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生气瞪他一眼，“你才变矮了！” 　　他推起秦渡就走，“秦渡，我们走。” 　　秦渡在前面回头看了眼陈玉蕤。 　　陈玉蕤，“。” 　　· 　　晚饭后周小池还没回来。 　　周翊在他这个年龄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周父周母不怎么管他，对他基本是放养的状态，有时候一家三口一周也见不了几面，他照样没长歪。周小池是他儿子，再加上有司机跟着，夫妻俩倒不怎么担心他。 　　江檀心洗完澡出来，见周翊低头看着手机，“看什么？” 　　“看小登。” 　　周翊将手机拿给他，抬头却看见他穿着轻薄睡裙，睡裙垂感极好，上身深V，白'嫩胸'沟晃眼，下摆短得可怜，堪堪遮住圆翘臀部的长度，双腿丰润修长，头发吹得半干挽在右边颈侧，随意散落着几缕发丝，脸颊被热气蒸得粉白，雪白细嫩的颈侧残留湿润的水痕，眉眼间楚楚动人，眼尾却曳着软媚。 　　——像极了他们那个剧本中，刚新婚不久就被丈夫抛下出差的人妻。 　　这段时间他洗澡周翊都会陪着他，但今天江檀心却没让他跟进去，其实那个时候周翊就有预感江檀心今晚到底想做什么了。 　　但他没想到江檀心会穿得这么骚，比剧本中的人妻还要骚。 　　周翊咳了声，眼睛却直勾勾看着江檀心走近，喉结微滚，没吭声。 　　江檀心坐到他腿上，丰盈的软肉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腿，动作间掀起一股秾香，和之前他身上的清香很不一样。 　　周翊手机上有个绿色的小圆点在飞快移动，看地图上的区域应该在另一个区。江檀心似笑非笑看向周翊，装作没看到周翊眼底的急切，迟迟不进入正题，“你什么时候在儿子身上装了定位？” 　　“没在他身上。”周翊护着他的腰，他许久没这种待遇，鼻血差点涌出来，渴盼看着他，嗓音微哑，“前两天我在他保姆车上装了个定位系统。” 　　周小池出门习惯用同一台保姆车，周翊上周就让司机在车上装了个定位跟踪系统，免得周小池回来又没眼力见来打断他爸妈亲热。 　　他爹都憋三个月了，要是再不做点措施再来几次之前那样的，他亲爹真要萎了。 　　周翊忍不住贴在江檀心颈侧用力嗅闻他身上的软香，“老婆，你身上是什么香？” 　　保姆车的定位现在离家还很远，周小池估计要半夜才会回来。 　　周翊呼吸扎过脖颈皮肤的触感很明晰，江檀心丢开手机，抱着他的脑袋压在脖颈处忍不住轻笑两声，轻声细语，“新买的香水，好闻吗？……好痒，老公。” 　　“香死了。”周翊立马嘬了两口，“老公帮你舔舔。” 　　他叼着江檀心颈窝的肉轻轻在齿间磨，咬牙切齿般说，“你小老公今天晚上就要上工。” 　　江檀心笑得呼吸发颤。 　　他有一个多月不爱挨着周翊睡，嫌热又嫌烦，再加上一想到害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根东西，不仅完全禁欲，还看不得这根东西，搞得周翊都不敢往他手里乱送羁绊，就怕他哪天气上头给他阉了。 　　但上次周翊在水族馆下水扮人鱼哄他开心的时候，江檀心盯着银白鱼尾上方那一大包东西看了许久。 　　——那家水族馆是前两年周翊投资建成的，他们一家三口去的时候还有不少游客。 　　周翊和周小池父子俩提前有约定，所以周翊在人群中消失后周小池一直陪着江檀心，直到江檀心在玻璃墙后的水中再次看见他——黑皮银尾，戴着亮晶晶的银饰从水深处游过来，哄江檀心的效果立竿见影。 　　周翊媚江檀心媚得十分起劲，还跟专业的人鱼演员学过几招，对他吐心形状的泡泡，一个套着一个，隔着厚重玻璃墙和他贴掌心，当时在水中他就看他眉眼弯弯，心情格外好，上岸后拿到手机看他手环显示的心情指数时发现，江檀心在转身看到玻璃墙后的他时心情指数瞬间上升。 　　尤其是当他目光落到他鱼尾上那一大包东西时，他心情指数明显上了另一个台阶。 　　江檀心想起这件事，轻轻笑了几声，随后隔着衣服在他饱满健硕的胸肌上画圈，软着声音说，“浴室管道坏了，我老公出差不在家，现在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第72章 　　几人用的是周小池的保姆车, 都饿了，在车上随便挑了家餐厅，餐厅这个时候顾客不少, 服务员将他们领到靠玻璃墙的四人桌，从街道就能看见他们。 　　点菜的时候几人说起寒假的安排。 　　“要不去滑雪吧？”于菏提议, 翘着腿将菜单递给陈玉蕤，他今天为了骑马特意带了两套衣服, 这会已经换了另一套, 黑长裙配大衣, 长裙的高领遮住他的喉结, 美得雌雄莫辨。 　　周小池取了围巾和手套坐在秦渡身边给老妈发消息，闻言抬起漂亮水灵的脸，第一个举手，“好啊好啊！^O^——不过，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啊, 不一定要等寒假吧？” 　　“小少爷，你以为谁都跟你和渡哥一样读的是崇英，想请假就请假？”陈玉蕤笑一声故意逗他，看完他们点的菜之后又让服务员加了道银鳕鱼, 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对方很快拿着菜单走了。 　　崇英是贵族私立, 江城一中是普通公立, 性质完全不一样。 　　可是—— 　　“可是爸妈同意的话, 崇英和江城一中不都一样吗？”周小池撑着脸有些不解，脸颊撑出一点软绵绵的弧度，没看出来陈玉蕤是在故意逗他。 　　他之前读的也是普通公立的学校，但他要是不高兴, 爸妈就会请假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他爸妈专门给他请假带他去环球旅游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秦渡想去，他家里人不会不同意；陈叔叔和陈妈妈那么好，也不可能不会同意陈玉蕤去玩几天；至于于菏，他都能直接在家里穿女装戴假胸了！！而且他每次看见他他都穿的女装，发型还都不一样，于菏爸妈肯定也很爱他，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周小池心说，就算是担心出去玩了之后跟不上学业，那到时候请个家教补补课就好啦，他们又都不缺钱。 　　他真没看出来他们请假出去玩有什么问题，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请个假出去玩怎么啦？这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看他这么认真，陈玉蕤没忍住挡着脸笑了两声声。 　　周小池，“？” 　　他看向于菏，结果他也在笑。 　　“他们为什么要笑啊秦渡？QAQ”周小池看向秦渡。 　　“笨小池。”秦渡看着他眼底有些无奈，轻声说，“玉蕤在故意逗你玩。” 　　周小池愤愤在桌下面踢了脚陈玉蕤。 　　可恶的陈玉蕤，又欺负他。 　　呸！！！！ 　　“没想到我们小池还是个聪明宝宝。”于菏捧着脸看着周小池，笑眯眯说，“这么容易就看出我家的情况了？” 　　“很简单啊。”周小池奇怪说，于菏说他是男孩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很难猜吗？” 　　于菏依旧笑眯眯，只是看着他没再说话。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玩？”周小池想了想又说，“最好找个可以打雪仗的地方，这样我们就可以玩雪啦。”秦渡的腿现在滑不了雪，但是可以和他们玩雪。 　　“我听说雪城那边新开了个滑雪场。这两天正好在下雪，可以过去看看，到时候还能去雪地徒步……” 　　“这个可以。” 　　几人商量的时候，周小池时不时看手机，发现没什么动静，撇了下嘴，正要息屏的时候却看见秦渡正垂眸看着他屏幕顶部的备注。他给江檀心的备注是一串颜文字，是个小猫的颜文字，一般人看不懂。 　　秦渡估计也没看懂，周小池笑得有些得意。 　　这个是他从他爸那里偷师学来的。 　　前段时间他妈妈脾气很差，他和他爸都挨过训，他妈妈那段日子特别难哄，他们父子俩都哄得灰头土脸的，两人一狗被关在妈妈房间门外面面相觑。但他爸从来不生气，他妈妈给他发消息，哪怕语气再差他都乐颠颠的。 　　周小池那天好奇特意偷看了一眼，发现他爸把他妈的备注改成了小猫的颜文字，哪怕他妈妈让他爸滚都像在撒娇，特别特别可爱。 　　——然后他就学会了，也把老妈的备注改成了这个颜文字，他妈妈说的每一句话都变得超级可爱。 　　他家老登太会了。 　　周小池刚改的时候每次收到他妈的消息他都恨不得抱着手机亲两口。 　　秦渡看一眼周小池，垂眸拿起桌上水杯，没说话。 　　*** 　　“浴室管道坏了，我老公出差不在家，现在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江檀心隔着衣服在周翊饱满健硕的胸肌上画着圈，在他耳边软着声音说，“都湿透了。” 　　周翊被勾得喜不自胜心花怒放，抓住他在胸前乱动的手腕用力在他唇畔香了一口，“水管工马上来修。” 　　“我穿得这么骚。”江檀心另一只手压在他心口，压在他耳边轻声，“老公不要让我失望。” 　　· 　　人妻刚新婚不久丈夫就抛下他出差一个月，比起他，丈夫明显更看重工作，出差后经常失联，人妻刚尝到男人和信哎的滋味就被旷了这么久。 　　邻居是个水管工，高大健壮，黑皮双开门。人妻和丈夫结婚搬到这里之后经常见到他，他拎着工具箱的那条手臂肌肉结实青筋隆结，比他老公还壮一点，男性荷尔蒙气息爆棚，遇到时对方湿黏火热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比丈夫的还让他脸红。 　　丈夫如今不在家，家里的水管突然坏掉了，人妻只能拜托他来帮忙修一下。 　　“江夫人。” 　　水管工上门的时候只穿了条工装裤，裸着坚实的臂膀，人妻只敢看他线条坚毅的下颌和嘴唇。 　　人妻明显才刚洗过澡，虽然脸蛋清纯，但睡裙胸口清凉，脸颊唇肉湿粉，脖颈裸露的皮肤和肘关节也扑着粉，身上仍旧携带着浴室潮热的水汽，软香扑鼻，惹得对方目光频频落在他脸上和脖颈处。 　　“周大哥。”江檀心看他一眼，眼睫轻颤，咬唇撩了下耳边的发丝，简单交流后侧身让他进门，“你直接进来吧。” 　　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明目张胆凝在他身上，人妻却恍若未觉在前面带路，大腿上还有水，裙摆紧贴在大腿上方，被蹭得上移了点，险而又险遮着腿1根，半透明的睡裙中曲线隐隐绰绰，肤色白得晃眼睛。 　　沉默寡言的水管工眸色暗沉，始终凝着他的腰臀，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江檀心站在浴室门口，转身撞见他凝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并着腿，扯着裙摆遮大腿，轻声说，“刚才洗完澡水管就坏了，弄得我身上都湿透了。” 　　他脸色潮红从下至上看着水管工，“需要我去换身衣服吗？” 　　“不用。” 　　水管工扫过他红润的脸颊，推开浴室的门。 　　浴室中依旧残留着沐浴后的热软秾香，热腾腾的水雾还没完全散完，浴缸的水龙头坏了，浴缸里的水满溢到地面积了不少水。两人一前一后踩进去，水声哗哗，江檀心背对着水管工弯下腰，给他展示坏掉的水龙头，原本还有些松垮的裙摆被撑出圆润的弧度。 　　弯腰时耳侧发丝忽然垂落，人妻刚勾起发丝挽到耳后露出姣好的侧脸，忽然感觉后面贴上来一只粗粝的手，他红脸向后转头，轻咬唇，颤着眼睫没说话。 　　“浴室的水管没坏。”水管工扶在他后面的手几乎绷起青筋，指根险些陷进腻手雪团，“是夫人哪里的水管坏了？” 　　江檀心不稳，一把扶住浴缸，手往后伸扶住他攀着青筋的手腕，带他摸进裙摆，结果刚碰上去他就抖了下，潮着眼睛回头看着他，轻声说，“这里的水管坏了，一直在流水……拜托周大哥帮忙堵一堵……” 　　…… 　　江檀心是真的旷了太久，之前被迫禁了三个月的玉，再加上本身在孕期，周翊舔吻他的耳垂，只用了三根手指就让他失神翻着眼睛先□□了一次，他工装裤上都是他弄上去的水。 　　…… 　　江檀心最近胃口好，腿上长了肉，十分有弹性，并在一起的腿肉内侧通红一片，掌心也被杵得潮腻。他攥着周翊，“橄榄我。” 　　…… 　　房间内一片漆黑，一两缕月光从没拉拢的窗帘投射进来，铺陈到床上，恰好落在江檀心腰间。江檀心腰窝盈着透明月光，视野摇摇晃晃，两手握住周翊把在他腰间的手腕，用力到指尖泛白，蹙着眉，徒劳张着嘴叫不出来，只有浓重的鼻息。 　　摇晃的视野突然停下来，周翊隐在黑暗中，突然扭过身不知道从旁边拿了个什么东西到手上。江檀心两眼迷蒙转头看着他，空白的大脑想不明白他这个时候停下来是想干什么，扭了两下腰，周翊倒抽了好几口凉气，让他放松。 　　江檀心十分不满他这个时候停下来，哀怨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来电备注是——老公。 　　江檀心反应了好一会才明显周翊想玩什么，咽着呼吸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接通电话，尽量平稳呼吸，开口时周翊突然动一下，他呼吸一下紊乱，软着声音温柔开口，“……老公。” 　　周翊一直在动，“老婆现在在做什么？” 　　江檀心说话都十分困难，手肘撑在床单上，手机好险从手中滑落，咬着尾指才没吟出声，从喉咙中闷出，“我在，在跑步呀……” 　　…… 　　阿贝贝时隔三个月，终于重新变回成人玩具。 　　周翊喜滋滋搂着江檀心潮湿的背，缓缓摩挲，皮肤滑润，有些腻手。头上只开了壁灯，江檀心容颜潮红卧在他臂弯，呼吸依旧紊乱，感觉汗湿的额角被亲了一口，掀起眼皮看着他，眉宇之间有些慵懒。 　　他牵着周翊的手往后摸，夹着他的手腕，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多啊，老公。” 　　“喜欢。” 第73章 　　周翊刚得到极大满足, 正琢磨着把震动舌钉提上日程，听到江檀心这么说喉咙轻动，垂眸看他, 指尖触感很明晰，另一只手捞起汗湿贴在他雪白腰背的长发嗅了嗅, 哼道，“老公攒了三个月的公粮。”不多才真的要奇怪了。 　　江檀心夹着他手腕在他怀中哧哧地笑, 眼底残留的潮晕还没完全褪去, 弯着眼睛, 冷不丁伸手往下摸, 忍着笑问，“全都上交了？” 　　周翊总是料不到他的猫爪子下一步要干什么，被捏得嘶了声，立马握住他的手腕拉上来，切齿般从齿缝挤出, “别捏。” 　　“刚才是给别人老婆的。”江檀心尖下颌压在他胸肌上从下至上看着他，舔了下红润的唇角，轻声问，“你老婆和心心就没有了吗, 老公？” 　　“…………”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多做，周翊喉结攒动了两下, 压下重新窜起来的火, “没有, 老公被榨干了。一滴不剩。” 　　江檀心不信，爪子又想捏，“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周翊这次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江檀心于是失望看着他。 　　周翊立马说, “你这是什么眼神？” 　　“组织对你很失望。”江檀心手软脚软坐起身，神经末梢还残留着酥麻的余韵，眼前还有些发花，作势爬起来要走，“你没用了，我要申请换老公。我明天就和我心肝儿二婚。” 　　“站住！”周翊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兜住他，佯怒道，“裤子都还没穿就想把我踹了？反了你了，想得美！” 　　哈哈。 　　江檀心笑着倒在他怀中，被他悻悻捏着下颌用力亲了口，眼角弯起迷人明亮的弧度，抱着他的脖颈和他说悄悄话，边哄他，“老公刚才设进来的时候好有劲，心心特别喜欢，踹了心心就找不到这么厉害的老公了，对不对？” 　　“继续。”周翊哼了声斜他一眼，“把老公哄高兴。” 　　江檀心忍不住笑，于是又哄又亲，腻腻歪歪和他调了会情，周翊才终于装出消气的模样，起身去浴室，放好水之后回来抱起他进去浴室，一起进了浴缸，让他躺在他身上，水淹过他们，和他脸贴着脸说话，“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嗯……没有。”江檀心抱着他的脖颈，呼吸不太稳，眼睫不停轻颤扫弄着他的脸颊，缓了片刻才在他耳边轻声说，“腿和膝盖有点难受。” 　　他们刚才基本用的跪姿，江檀心捧着圆润的肚皮跪在前面或者他身上，时间长了，即使再舒服的布料也会难受，他膝盖现在通红一片。他孕后第一次弄，最开始周翊还没敢贸然进去，只让他并着腿磨了会，没想到那么多水还是磨得有些破皮，和他的膝盖一样通红。 　　“待会老公拿药给你弄弄。” 　　“好。” 　　周翊给他洗完澡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拿毛巾又把他裹成心心卷饼抱到床上，低头亲他一口让他先躺会，自己折回浴室囫囵冲了遍澡，神清气爽只穿着条内裤钻出来。 　　这段时间天冷，又干，周翊顺手从洗漱台拿了保湿的面霜手霜身体乳等护肤品，剥了江檀心的卷饼吹干他的头发，还顺手给他编了个鱼骨辫，给他浑身都抹得喷香，连脚趾缝儿都没放过，抹完了满意欣赏了好几遍，比刚签了几个亿的合同还有成就感，牵起他手爱不释手亲了好几口，“你说你这小手怎么这么香这么软呢，心心？” 　　这些东西都是周翊买的，从小到大每年冬天他都要送江檀心许多，要是两人在一块儿他还会亲自上手搓他，他每年冬天都要被这些昂贵的护肤品腌入味了，江檀心乖乖让他摆弄，闻言想了想，挣开他的手，扬手掀起一股秾香。 　　他这个动作刚起势，周翊已经享受般闭上眼。 　　但江檀心的手只是轻轻落在他下颌，笑容狡黠，故作疑惑，“老公怎么闭眼睛了？” 　　“…………”周翊意识到自己被戏弄，睁眼把他搂怀里咬耳朵，“还好意思问，这段时间你都给老公调成抖M了。” 　　“哈哈哈……” 　　江檀心一直弯着眼睛。 　　他今晚心情好，周翊摸了下他的脸，起身溜溜达达去客厅在药箱翻了管药回来，推开门看到江檀心只穿了睡衣靠坐在床头，坐到床边拿枕头给他垫好腰，让他掰着腿给他抹药。 　　药膏抹上去清清凉凉，很快缓和火辣的刺疼感，江檀心撩着衣摆低头看着周翊的动作。 　　周翊抹完药正要帮他揉膝盖，忽然留意到他睡衣小腹处异样的凸起，微微扬眉，抬手覆上去，“戴钉子了？” 　　“嗯。”江檀心示意他解开扣子。 　　他小腹圆润的凸起，嵌着一枚小巧的粉色猫爪，十分可爱。周翊碰了下他肚皮上的小猫爪，忍不住笑，“这么可爱。” 　　江檀心“唔”了声。 　　周翊握着他的膝盖揉了许久。 　　“下次换个姿势。” 　　“好。” 　　两人窸窸窣窣说着话，江檀心精神没刚才好，眉宇间显露出明显的疲累。周翊给他揉完膝盖抬头，发现他已经要睡着了，于是抱他躺下来，掖好被子，将药膏放回药箱，等再进房间的时候江檀心已经彻底熟睡。 　　周翊坐在床边看了会他的睡颜，最后精神抖擞进浴室搓他和江檀心的内裤。刚把内裤丢进阳台烘干机等烘干，他就听到手机“滴滴”两声。 　　——是定位系统提醒他周小池此时已经离家不到百米远，马上到家了。 　　周翊将手机调成静音，没管。 　　很快，玄关响起周小池进门的动静。 　　见客厅里只有他爸，心情还特别好，他进来的时候还在哼歌。周小池四周望了望，“爸爸，我妈呢？” 　　他爸光着膀子穿着条居家长裤，早就料到他进门第一句是这个，哼笑了声靠在烘干机前看他，“睡了。” 　　“哦……”周小池点头，弯腰抱起小懒。 　　烘干机一直在运作，周小池给他爸说起过两天想和朋友们去雪城的事。 　　“想去就去。”周翊眼皮都没撩，“记得给你妈说一声。” 　　“好！！” 　　周小池笑嘻嘻说，跳了两下抖掉外面的寒气，趁他爸不注意一下溜进主卧，果然看见他妈妈闭眼侧躺在床上熟睡，左手放在脸颊边，黑色长发缠着肩膀，身后的长发铺满枕头，素雅漂亮的脸颊睡得微微发红，眼睫微卷，睡容恬静，没有被他扰醒。 　　他妈妈躺在这儿，浑身都散发着香气。 　　周小池亲了下妈妈的脸颊，小声说，“晚安啦，妈妈。” 　　* 　　苏空青的vlog过了两天发出去，他和江檀心吃饭的那段没消音，江檀心温温柔柔的嗓音十分独特，在某一秒不小心露了半张柔美温婉的脸，很快吸引了粉丝的注意，被认了出来。 　　“他们问你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消息。”苏空青染了头粉毛，拍广告间隙边吃饭边和江檀心视频，周围都是他团队的工作人员，背景音有些嘈杂，“剧团只说你生病，没回应，他们很担心你。” 　　——哕。 　　周小池边打消消乐边挨着妈妈坐，偷偷吃了瓣妈妈的橘子，被酸得龇牙咧嘴，把咬剩下的半边喂给小懒，小懒舔了口就别开了脑袋，于是他偷笑着趁妈妈没注意忙放回去，见苏空青注意到他，于是对他吐了吐舌头。 　　苏空青笑了声。 　　江檀心偏头看了眼周小池，捻走他唇角边白色橘络，边和苏空青说话，“那我让他们发条微博。” 　　“这样也行。”苏空青说。 　　江檀心网瘾不大，再加上网络戾气重，会影响本身的理性判断，所以他不怎么爱上网，他的团队没有他的允许也不会擅自向外界透露他的近况，他从剧团公告后就销声匿迹，确实有些对不起那些关心他的粉丝。 　　但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打电话给团队的人，要了他微博的登陆账号，选了张那天他和苏空青吃饭拍的合照发出去，他发微博和工作人员的手机型号不一样，他的粉丝很快嗅到不同的味道，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叮叮作响。 　　见周小池好奇盯着他的手机，江檀心递给他，继续和苏空青说话。 　　“你们打算哪天搬到云牧那边去？”苏空青问。 　　江檀心和周翊住的这套房子小，家底没他们厚的那些二代N代住的地方最差都是三百平豪华小复式，家里最少配置两个住家保姆，出行司机保镖随扈，只有他们低调住这套不到两百平小房子，还没他们少年时在家里住的房间大。 　　云牧是周翊前两年置办的庄园别墅，位于半山腰，两人很少过去住。 　　不过江檀心已经开始显怀，小区人多眼杂，为了避免疏忽之下让人将他怀孕的照片放到网上，周翊和他商量过，这段时间就搬到云牧去。 　　“就这两天。”江檀心说，看见周小池叼着棒棒糖玩他的微博。 　　橘子是他爸特意给他妈买的酸橘子，周小池这两天跟着他妈口味吃牙都快酸倒了，剥了颗棒棒糖甜嘴，坐着坐着就靠他妈妈身上去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沙发上枕在他妈妈腿上。 　　申城这两天温度又降了两度，外面很冷，但屋内暖和，暖气足，这样的冬日午后很适合睡觉。 　　江檀心低头看周小池一眼，温热的掌心习惯性安抚般拂过他的前额、眉眼以及耳朵，熨着他软绵绵的小脸蛋。 　　周小池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被妈妈掌心的温度催得昏昏欲睡，于是头一偏眼一闭，很快睡着了。 　　等江檀心和苏空青打完视频，再次低头的时候看他正贴着他的小腹睡熟了，静谧的呼吸轻轻吹拂着有些敏感的小腹。 　　“……”江檀心现在抱不起他，思索片刻后没弄醒他，单手撑着下颌，摸着他的小脸也眯了会。 　　等周翊从书房出来，看他们母子俩一躺一靠睡着，小懒也乖乖挨着周小池闭着眼。周翊悄无声息走近，将狗放进狗窝，抱起周小池走向他的房间。 　　周小池感觉到移动，迷迷糊糊间睁开一条缝，看见他爸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梳着大背头，下颌坚毅冷硬，像极了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父亲，习惯性圈着他爸的脖子，“爸爸……” 　　周翊闻言低头看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在他臂弯中熟睡，只有十五岁的江檀心——将近十年前，江檀心为比赛练舞练到体能极限，周翊去接他时他已经在练舞室睡着了，那天他肩上挎着他的背包，也是这么抱着他回家。 第74章 　　两张同样漂亮的脸颊几乎重叠在一起, 只是周小池明显比他十五岁的妈妈能吃，脸上还有点可爱的婴儿肥。 　　“……”周翊很快抬起头不再看，稳稳托着周小池送他回房间。 　　周小池睡得跟只小猪一样, 那句梦呓的“爸爸”后又睡着了，他爸把他放到床上没给他折腾醒。 　　弄完他之后, 周翊出去正要把江檀心也抱到房间去，走到客厅却看到江檀心已经醒了, 悄悄在沙发伸展身体, 于是快走了两步, “怎么醒了？” 　　“没睡。”江檀心维持一个姿势太久, 身体有些僵硬，周翊过来帮他按肩。 　　孩子在房间，狗在狗窝，小俩口在客厅轻声细语说着亲密话，“晚上我哥来接我吃饭, 你和小池在家？” 　　江熠和江檀心断联了一段时间，再联系上后他已经勉强接受他怀孕的事实，但显然眼睛里揉不了周翊这粒沙子，和弟弟聊天时一次都没提起过周翊, 连带着周小池也没能在他那里挂上号。 　　“好。”周翊右手从他身后圈过来，掌心贴着他隆起小腹右侧, “那结束了我和小登去接你？” 　　江檀心却摇头, “我哥应该会送我。” 　　· 　　江熠提前来接江檀心去吃饭, 周翊亲自送他上车，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顶着大舅哥如有实质想刀人的目光掐着他的下巴亲了口，“路上小心, 早点回来。我和儿子在家等着你。” 　　江熠阴沉沉看着他，要是目光能杀人，周翊已经被他当成蚯蚓剁成好几截了。 　　“嗯。”江檀心侧脸避了下周翊的吻，压下他的手低声说，“不亲。外面冷，你先回去。” 　　“我看着你们走。” 　　——嗡。 　　副驾驶车窗突然缓缓从两人中间升起来。 　　驱逐的意思很明显：滚。 　　周翊被迫从副驾驶的窗内退出去，“……” 　　江檀心有些无奈偷偷对他抿了个笑，隔着窗对他做了个先回家的手势，听见他哥冷淡的声音，“心心，系好安全带。” 　　“好。”江檀心乖乖转身坐好，这才发现他哥把副驾驶改成了孕妇用的安全带，无声莞尔。 　　但哥哥没说，他也没有点破。 　　他今天出门之前特意换了身不显肚子的衣服，上车后他手掌无意识护在隆起的腹前，眉眼温柔缱绻得不可思议，难以掩饰他这段时间浑身气质的变化。 　　江熠握着方向盘的指骨几乎青白，掩去心中的郁气和阴霾轻弯起唇和弟弟温温和和说话，“饿了吗？” 　　“有点。”江檀心很快放下护着小腹的手放到腿上，偏头和哥哥说话时眼底笑意盈盈，不动声色顺他哥的毛。 　　车启动，周翊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转身。 　　周小池被小懒不停挠门吵醒，站在房间走廊前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头发有些炸毛，迷迷糊糊想起他挨着妈妈睡着后他爸把他抱回房间，听到玄关传来关门声，走了两步看见他爸一个人回来，“爸爸，我妈呢？” 　　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睡醒就找妈，这像话吗？周翊刚竖起眉准备说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顿住，站在玄关走廊前对他一招手，“过来，小登。” 　　周小池立马警惕瞅着他，“干嘛？” 　　周翊抓起车钥匙，“走，爸爸带你去找你妈。” 　　…… 　　江檀心和江熠是这家餐厅的熟客，侍应生端来净手的水和毛巾。江檀心手刚放进水中，忽然听见包间外一阵吵闹，抬头问侍应生，“外面怎么了？” 　　“今天有个节目组在这里吃饭。”侍应生说，“应该是他们到了。” 　　“让他们安静点。”江熠说，舀了碗暖胃的热汤放在江檀心面前。 　　很快有侍应生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外面没多久安静下来。江檀心从另一个侍应生手中接过干毛巾擦手，低头喝了两口汤，胃里很快暖起来。 　　江熠将剥好的虾和蘸料放到弟弟面前，脱下手套放到一边，侍应生悄无声息带上包间门出去。吃完饭，江熠将一枚小巧精致的桃木别针别到江檀心小腹的位置。 　　别针做得很可爱，桃木被打磨成几个不同小木挂件，中间是雕刻“平安”二字的小木牌。虽然这几个小挂件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但做工有点粗糙，像是自己做的。 　　江檀心低头看着他哥的动作，看见他哥指尖上细小结痂的伤口，但他哥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碰他的肚子，只是碰着他的毛衣，将别针别好。 　　——这个孩子是周翊的，哥哥并不喜欢他，但他以男身怀孕，哥哥想要他平安。 　　“谢谢哥哥。”江檀心轻声和江熠说话。 　　江熠手微顿，抬手揉了揉他的长发。他招来侍应生签了账单，和江檀心一起出去。 　　夜色下的申城华灯初上，江檀心目光掠过不远处时一顿。 　　见他停下来，江熠在身后问，“怎么了？” 　　江檀心回头看他。 　　“老登！我妈出来了。”餐厅外，周小池一脸怨气坐在副驾驶啃干巴面包，看到他妈妈和舅舅一前一后出来，于是转头看向他爹。 　　“你爹没老花眼。”驾驶座上的周翊说，把剩下的半个面包塞进嘴里，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手机给江檀心打电话。 　　不远处的江檀心站在餐厅门口和江熠说话，似乎没听到电话铃声，没有接的动作。 　　“你妈不接电话跟你舅舅在门口喵什么呢小登？”周翊看着他们微微扬眉。 　　“我哪儿知道……”周小池边吸牛奶吸得滋滋响边翻了个白眼，叼着吸管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妈妈和舅舅，声音含含糊糊，“我又不会读唇语。” 　　电话自动挂断，周翊正准备重新拨过去，却看见江熠阴沉朝他们这里看了眼后抬手揉了下江檀心头发，独自上了车扬长而去。 　　周翊知道江檀心已经看见了他的车，笑了声放下手机，看着江檀心迎着风走过来，长发和围巾下摆随风轻扬，步履款款。 　　周翊立马偏头对周小池，“去后面。” 　　周小池，“？” 　　“这是你妈的御用猫窝。” 　　“……” 　　周小池不高兴撇了下嘴，还是乖乖从副驾驶钻到后座。 　　江檀心很快走近，鼻尖和眼尾被寒风冻得通红，敲开驾驶座的车窗，似笑非笑看着他，“不是说了我哥会送我回家吗，老公？” 　　“我们家的小妈宝醒了就哭着要找妈，他爸爸哄不好，”周翊目光在他小腹前别着的桃木别针停顿了两秒，随后一本正经说，“只能带他来找妈了。” 　　“？哇塞。”周小池从后面探出个脑袋，“我现在是不存在的吗老登？”当着他的面抹黑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周翊把他按回去。 　　“妈——QAQ”周小池立马委屈巴巴看着他妈告状。 　　江檀心一把打开周翊的手，安慰揉着周小池委屈的发顶，又顺下来捏捏他柔软的脸。周翊摸着被挠了一爪子的手背痴汉似地乐了两声，等江檀心上车之后他还在回味。 　　周小池被他爸的痴汉无语到了，不想和他爸坐一边，一屁股坐到妈妈身后去了。 　　* 　　云牧是周小池和爸妈的第二个家，除了在流云园，他们一家三口多半是住在这边。 　　没过两天，他们一家三口就搬去了云牧，周、江两家的父母都抽空来了一趟，顺便和他们吃了顿便饭。 　　这还是周小池穿过来后第一次来云牧，轻车熟路找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他爸妈按照他的要求给他房间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房间还是空空荡荡毫无人气，周小池住了几天才勉强让这里有了他的痕迹。 　　他和秦渡他们约好十二月底跨年的时候去雪城玩，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几人约好周末一起去买装备，但周五那天晚上周小池收到陈玉蕤和于菏提前来申城的消息就乐颠颠出去了，和爸妈说好这两天晚上就住家里的酒店不回来了。 　　周翊求之不得，恨不得亲自送他去市区。 　　——但不可能。 　　他这段时间寸步不离江檀心，用周小池的话说就是，他俩现在就跟连体婴儿似的。 　　周小池刚穿回来的时候还特别黏爸妈，现在都不怎么黏了。 　　别墅有恒温系统，江檀心在室内只穿了件宽松纤薄的V领居家长袖，坐在沙发看书，侧脸如玉，唇瓣淡粉，长发随意堆叠在肩膀，脖颈美丽，优雅迷人。 　　周翊看着周小池的小绿点越走越远，直接丢开手机，一把抄起江檀心就往床的方向走。 　　江檀心吓了一跳，厚重的书本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还没说话就被他低头吻住，很快攀住他的脖颈用力回吻。 　　顾忌江檀心的身体，他们上一次做还是那次人妻和水管工play。 　　接吻的间隙，周翊断断续续问他，“想玩，什么？” 　　“裸……体，围裙……”江檀心说话同样有些不连贯，“老公说好，要补给我的。” 　　心心念念了这个play这么久，但之前还是先满足了老公的xp，上次的人妻完全是本色出演。周翊笑得身体发颤，“补，今天就补。” 　　“不白，补。”江檀心咬着他的嘴唇柔声，“补了就，奖励老公设我脸上。” 　　“……” 　　操。 　　上次还只是双马尾，这次奖励还升级了。 　　周翊瞳孔明显翕张，神魂颠倒，喉结用力滚动，低头在他唇上亲了口，放下他的时候还不忘放轻动作，起身找play用的围裙去了。 　　江檀心闭着眼躺在床上喘匀，嘴唇从淡粉变成了秾艳的红。 　　他们搬家的时候把那些play用的东西装了两个大行李箱全搬到这里来了，周翊很快找到要用的围裙，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挂空挡穿上围裙。 　　围裙的款式是江檀心亲自挑的款式，领口勒得很紧，刚好勒在乳钉上面一点，深麦色胸肌贲张，围裙领口中间高高悬着，完全没勒实。 　　江檀心已经跪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周翊走近——重点盯他的胸肌。 　　周翊看他这幅小色猫的模样就想笑，心里暗爽，得意洋洋故意把领口拉得很低，走近将他压进胸肌，抱他坐到身上。 　　他经常抹油护理胸肌，不仅手感软弹，江檀心被压上去时感觉被吸盘吸住了似的，怎么也起不来，埋在他胸肌上蹭那两颗小圆钉蹭得脸颊焦红。 　　…… 　　“咔嚓”。 　　持续尖锐的耳鸣间，江檀心似乎听到快门的声音，睫根泥泞，艰难掀起疲倦薄红的眼皮看向上方的周翊和他手中的相机，柔弱无力地弯起红润的唇角陶醉般笑了笑，指尖勾了点脸颊上的泥泞送到唇边，对着镜头伸出舌尖。 　　…… 　　周翊抱着江檀心洗完澡出来，江檀心困顿得有些睁不开眼，面容粉润，皱着眉嘴里咕咕哝哝了一句，护着小腹蜷在他怀中。 　　周翊拿过枕头放在他腰后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他的脸这会已经洗干净了，连睫根都清清爽爽，鬓角的发丝凌乱贴在他唇角。周翊将他的鬓发拨到耳后，怜惜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 　　…… 　　周小池住在江氏集团旗下的酒店，周日晚上才回家，在回家之前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回来，都放在房间没整理，他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坐在一楼的沙发等他。他妈妈穿着珍珠白刺绣新中式坐在他爸身边用平板看书，好像比他离开前还美丽，唇角翘着温暖柔和的弧度，对他招手，“乖宝过来。” 　　就算他看习惯了妈妈的美貌也还是被美了一大跳，周小池眨眼睛，乐陶陶蹭上去靠在他肩上撒娇，“妈妈。” 　　江檀心将平板放在膝上，指尖温柔拂过周小池柔软的脸颊，“这两天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嗯！^O^”周小池想了想，没将秦渡这两天其实没来的事告诉爸妈。 　　“东西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啦，有些我们打算到时候到了雪城再买。” 　　不然就太重了，周小池还是喜欢轻装上阵，过了会他突然说，“您和爸爸跨年有安排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雪城玩？” 　　江檀心还没开口，周翊已经替他拒绝，“不去。” 　　“？” 　　母子俩看向他，见他面色如常没有解释的打算，江檀心掌心压在周小池发顶，周小池回头看他，江檀心解释说，“我和爸爸去了你们会玩得不自在，乖宝和朋友们去雪城就行。” 　　“好吧。”周小池遗憾说，也没有再追问他们有什么安排。 　　江檀心给他请了一周的假，提前订好了机票，飞雪城当天直接在机场和朋友们会和。 　　几人拉了个小群，陈玉蕤和于菏提前一天就来了申城，周小池去得最晚，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都在，陈玉蕤和于菏坐在行李箱上聊天，秦渡轮椅边放着他的行李箱，手中捧着一杯热巧克力，陈玉蕤和于菏说话时他垂着眼眸不语，但当周小池出现在机场，他是第一个朝他看过来的。 　　周小池赶紧过去，秦渡将热巧克力给他。 　　“给我的？”周小池说，“谢谢。” 　　秦渡提醒他，“烫……” 　　他还没说完周小池就已经灌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眼泪汪汪，“！！！QAQ” 　　烫烫烫烫—— 　　“快吐出来。”于菏抽了张纸巾给他，“刚买的，你急什么。” 　　周小池被烫得舌头发麻，吐着舌头晾了会才大着舌头说了声“谢谢”，这次捧着热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喝，发现秦渡微皱着眉看着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冲他笑了下。 　　秦渡微不可见叹了口气，“笨小池。” 　　秦渡又这么叫他。 　　周小池原本想说他才不笨，但又想到他刚才冒冒失失的行为，“……QAQ。” 　　“刚才以为你还有一会才到，让店员做得烫了点。”秦渡解释说，“我应该先提醒你，抱歉。” 　　“没事，也不是你的问题。” 　　“走了。” 　　陈玉蕤围观了会被酸得牙疼，站起身拉过秦渡的行李箱去值机，于菏接过周小池的行李箱，和陈玉蕤一块走了。周小池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行李箱就没了，于是让秦渡帮他拿着热巧克力，自己推他跟上前面两个人。 　　…… 　　在周小池的那趟航班起飞后不久，同一机场另一条跑道，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起飞了，朝与雪城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去。 　　飞机平稳后，周翊起身接了杯热水放到江檀心手边，江檀心抬头看他，莞然。 　　他们的目的地——南珠市。 　　雪城位于C国最北端，南珠市位于最南端，两座城市相隔十万八千里，气候也是天壤之别。 　　原本周翊和江檀心没有这个计划，去南珠市度假还是因为周小池的启发。两人这段时间对看雪都没什么兴趣，趁江檀心的肚子还没大到藏不住的地步，不如去气候更温暖的地方住两天。 　　· 　　在周翊和江檀心在南珠市穿短袖短裤的时候，周小池和小伙伴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他们找的民宿是座三进四合院，两人一间，周小池和于菏住一起，进门的时候周小池还看到他们两间房前的院子里种了几颗竹，被积雪压弯倒在雪地中。周小池只知道这是竹子，但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房间里面是传统和现代两种风格结合的布置，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里藏着暖气，很快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气。 　　周小池进门后耸了耸鼻翼，感觉有些干，身体也暖和起来，脱了外套给自己和于菏倒了杯水，“雪城真的好冷。” 　　于菏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希望明天不会下雪。” 　　他们安排了好几个行程，雪城有冰雕展，附近也有一片适合新手徒步的雪地，以及他们最初定好的滑雪。他们已经订好了门票，约好了本地向导。 　　滑雪秦渡肯定参加不了，但徒步他们可以抬着秦渡去，所以他们把滑雪安排在最后。 　　有秦渡在，而且他们都是第一次徒步，几人都没打算去危险的地方挑战难度，说不定去雪地里转转，看看山林的雪景就回来了，但最好不要下雪。 　　“要是下雪的话在四合院看看雪景好像也不错，反正时间这么长。”周小池乐观说，“我还没在冬天的时候住四合院看下雪呢。” 　　于菏忽然看他一眼。 　　周小池眨了下眼，他发现于菏总是这样会冷不丁看他一眼，于是问，“怎么了？” 　　“……”于菏靠着墙慢慢啜着水，似乎不太想说话，但过了会他重新抬起眼皮注视着周小池，轻声说，“你有时候会让我想起陈延谨。” 　　周小池，“？” 　　他不明白于菏怎么突然提起陈延谨。 　　“大概是因为，”于菏弯起唇角，但又很快垂下去，“你和秦渡的相处。” 　　“在认识你之前，我有时候在想秦渡出事后一直自闭，怎么遇到你就突然就肯出来了。” 　　周小池显然还是没听懂，但听到这儿的时候想起他之前跟妈妈说过他觉得秦渡其实不是自闭的事。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和于菏讨论这件事的时机，他想了想，没吭声。 　　“你知道，就算我爸妈支持我做女孩儿，在学校也会被其他人视作怪胎和变态吗？”于菏又说，“尤其是经济发展更落后的地方。” 　　这个周小池倒是听懂了，迟疑点了下头，“嗯。” 　　“我和陈延谨是前年认识的。”于菏摸着脸回忆，“前年我转到陈延谨学校的时候，心理状况和秦渡差不多。——我那个时候看陈延谨，跟秦渡现在看你差不多。” 　　陈延谨和周小池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就算同时认识他们两个人，除了于菏，估计也不会将他们联系起来。 　　周小池听得懵懵懂懂，目不转睛看着于菏伸懒腰。 　　于菏笑眯眯问，“想说什么？” 　　周小池斟酌，“我在想，做男孩还是做女孩都是你的自由。嘿嘿。” 　　“………………”于菏看了他一会，蓦地笑出声，“笨小池。” 　　“怎么你也说我笨！”周小池有些不高兴，在机场的时候是他冒冒失失他都认了，现在他明明是在安慰他！ 　　于菏循循善诱逗他，“那你说为什么？” 　　“我哪知道。”周小池说。 　　还真是和陈玉蕤说的那样没开窍。于菏叹了口气，“我喜欢陈延谨。” 　　周小池微微睁大眼睛，“秦渡也说喜欢我。” 　　“？” 　　秦渡没提起过这件事，于菏有些吃惊看着周小池，听见他又说，“可是我也挺喜欢秦渡的。” 　　“我还喜欢陈玉蕤，喜欢你……这不很正常吗？你们都是我朋友。” 　　于菏，“………………” 　　突然有种骗小孩儿的罪恶感。于菏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热水喝完，有气无力摆了下手。 　　周小池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 　　时间还早，但外面的天已经黑下去。于菏去洗澡了，周小池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余光忽然瞥到窗外有影子在动，转头看过去，大片大片鹅毛似的影子从天上飘落下来。 　　——他们几个小时前还在说最好不要下雪，没想到现在就下了。 　　周小池立马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打开门却发现秦渡正坐在屋檐下出神，像是在看这场鹅毛般的大雪，又像是在看台阶前那一丛被压到的青竹。听到他开门的动静，秦渡转头看过来，对他轻弯了下唇角，“小池。” 　　“你在看雪吗？”周小池走到他身边，“冷不冷？” 　　秦渡双手交叉压在膝盖上的厚毛毯，“不冷。” 　　这场雪下了估计有一会了，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积雪。这座民宿四合院的住客不止他们四个人，这会下雪，其他人也从房间里出来玩雪，院内灯火通明，十分热闹。周小池陪秦渡在屋檐下站了会，其他两个人都没出来。 　　“好大的雪。”周小池惊叹，“还挺漂亮。”但要是明天也下这么大的话，他们到雪城的第一天就真的要留在民宿赏雪了。 　　秦渡没说话，片刻后突然开口，“你说，那些竹子会被压断吗？” 　　周小池闻言看向他们面前的青竹，现在雪下大了，压在它们身上的积雪多了许多，它们倾倒的角度又低了一些，几乎贴着地面。 　　“不会吧。”周小池说，云牧的后山也种了不少青竹，他小时候调皮躲开佣人去玩过，他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有一棵竹子都倒地上了，但根没断，没多久它就重新立起来了。他对秦渡说，“根没断的话，竹子的生命力还挺旺盛的。” 　　光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周小池想了想，“你等等。” 　　不等秦渡回答，他蹬蹬蹬下了台阶跑进大雪中，拂去青竹上积雪。 　　没等他完全拂完，身上压力一轻，青竹很快弹起来重新挺拔，剩下的积雪全都撒到周小池身上。周小池被淋成小雪人，呼噜呼噜甩掉脑袋上的雪，转头言笑晏晏看向秦渡，“看。” 　　秦渡定定看了他许久，在周小池的注视下撑着轮椅扶手，慢慢地，动作艰难地，双臂用力到颤抖，一点一点从轮椅上抬起身。 　　周小池没料到他的动作，吃惊睁大眼，想说话又怕吓到他，连脚步都不敢挪动，站在原地看秦渡缓慢从轮椅中抬起身体，慢慢直起腰，从轮椅中站了起来。 　　虽然站得有些不太稳，但姿势不难看。 　　“——！！！”等秦渡完全站起来之后周小池才终于欣喜跑过去扶住他，“你能站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未来十五年后的秦渡官方资料写他有一米八九，但从见面后秦渡就坐在轮椅上，周小池一直都是俯视他的角度，从来没想过十五岁的秦渡站起来会有这么高，估计有一米八，周小池走近扶住他才发现他比自己高这么多，他看秦渡还得抬头，“哇，你好高。” 　　他最矮QAQ。 　　“前段时间。”秦渡垂眸看他，即使他有心想不靠在周小池身上也有些无力，他的腰伤让他无法完全控制下肢，“想给你一个惊喜。” 　　“好厉害。” 　　“只能勉强站起来。” 　　“那也很厉害了。” 　　周小池真心诚意说，很快把那点沮丧抛到脑后，扶着秦渡重新坐下，微长发尾拂过他的脖颈，发丝间还携着冷冽的雪香，他很快联想到前几天秦渡没来，“那我们之前去买东西你没来，是因为你在复健？” 　　“嗯。”秦渡坐下来，重新抬头看他。 　　“复健的时候疼吗？” 　　“有点。” 　　“那下次疼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复健呀。” 　　“好。” 　　“你刚才站起来就跟我身边的竹子一样。” 　　“为什么？” 　　“我刚把竹子上的雪扫掉，它站起来了，你也站起来了。”周小池笑眯眯说。 　　“……苏空青红了。”秦渡冷不丁说。 　　周小池听得一愣，“？” 　　“你说过，我会重新站到泳坛上。”秦渡低声说，“我相信小池，也会努力。” 　　周小池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还跟秦渡撒过他可以预言未来的小谎，突然有些心虚，咳了声，“啊，嗯。你本来就会……” 　　*** 　　南珠市。这座城市今天的气温在二十五度，江檀心和周翊在飞机里换好夏装，刚站到舱门前，两人已经感受到了久违的夏天气息。随行的管家负责将他们的行李送到酒店，小俩口直接去沙滩晒日光浴。 　　——爽。 　　“还是到年纪了，不抗冻。”周翊支着腿，和江檀心肩并肩躺着，说起周小池降温还往北方跑，拿起十分钟前还在树上的椰子嘬一口，然后递到江檀心嘴边，“到底是年轻。” 　　江檀心戴着副墨镜，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唇瓣，就着周翊的手嘬了口，衬衫下摆扣子没扣好，微微敞开露出白皙圆润的肚皮。 　　周翊在他耳边说，“现在就跟我俩还在那个海岛度蜜月似的。” 　　“嗯。”江檀心说，又悄悄叼着吸管嘬了一大口，很快转过头不喝了。 　　“不喝了？” 　　“不喝。” 　　周翊于是叼住吸管，刚嘬一口——“滋——” 　　难怪不喝了。 　　——早就已经被他喝光了。 　　周翊，“…………” 　　他低头看江檀心。 　　“哈哈。” 　　江檀心见事情败露笑着翻身要跑，被周翊一把抓住。 　　周翊佯怒，“好啊你！一滴都不给老公留？？” 　　江檀心眼尾曳着轻快的笑意，抬脸亲他的唇角，唇齿间还残留着新鲜椰汁水的清甜，“不给。” 　　“小自私鬼。”周翊捏着他的下巴，“张嘴，让老公好好吃回来。” 　　“不要。”江檀心弯着眼睫，“晚上老公吃我的水吃得还不够多，白天也要吃？” 第75章 　　“那能一样吗。”周翊贴在他唇角流氓似地笑, “让我尝尝是这个椰子水甜还是你的水甜。” 　　江檀心眼睫弯得更深，“变态。” 　　到底是室外，也在国内, 两人没像在那座海中小岛那样放肆，亲了会感觉有人过来就分开了。 　　“要不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周翊捏着江檀心手腕和他商量, 他骨架小，手腕也瘦瘦伶伶薄得惊人, “等天气暖和点再回去。”申城太冷了, 不如带江檀心到暖和的地方养胎。 　　“好。”江檀心说, “把小池也接过来。” 　　“啧。” 　　江檀心掀起眼睫看他, “？” 　　“让他自己飞过来。” 　　*** 　　秦渡能重新站上泳坛，更多的是靠他自己努力，周小池觉得里面应该没有他的功劳，顶多……仗着自己知道未来给他灌了两口鸡汤。 　　周小池很不好意思，弯腰帮他整理腿上的毛毯, 闻到他身上香水米兰淡淡的花香。大概是天寒下雪的缘故，花香有些冷冽，比之前闻到的还要淡一点。 　　秦渡抬手拂去他身上的积雪，周小池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陈玉蕤原本想出来，但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他俩一坐一弯腰的姿势, 顿了顿重新关上门, 外面的两人都没发现。 　　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他和于菏之前的对话上, 周小池和秦渡提起于菏刚才说他喜欢陈延谨的事，秦渡沉默了一会儿，“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周小池歪歪头。 　　“我哥还在的时候，我和他、玉蕤, 和于菏的关系很好，我们都知道他喜欢陈延谨。”秦渡注视着他吐字缓慢，“……就像，江少爷和周总。” 　　“！” 　　他爸妈？！ 　　周小池脑袋上的小电灯“叮”的一亮，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于菏说的喜欢和他说的喜欢不一样，有些手足无措，“啊……” 　　用他爸妈举例他就懂了，但他爸妈之间才不是喜欢，他们之间是非对方不可，十几年后都让他觉得牙酸的爱。 　　他们现在才十五岁，他上了初中之后他爸就敲他额头教育他这个年龄根本没有他们这种意义上的喜欢和爱，多的是把友情错当成爱情的。 　　周小池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搂着抱枕盘腿坐在他爸办公室的沙发上，两眼亮晶晶看着他爸，“可是爸爸，我要什么时候才会懂呢？” 　　他爸爸那个时候刚开完会，和年轻时刻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稳重和冷漠不同，正值壮年的他已经久居上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和魄力早已融入骨髓，但在家人面前他依旧有年轻时的影子。 　　“至少要等你十八岁。”周翊轻轻笑着对他说，“到时候你身边都是你的同龄人，你就能明白了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那个时候无论你喜欢谁爸爸和妈妈都不会插手。但在这之前，你就当你妈妈的乖宝宝，行不行？” 　　“行！^O^” 　　秦渡打断周小池的回忆，“小池在想什么？” 　　“没什么。”周小池想起他穿回来前不久他爸还提过这件事，听到秦渡的声音回神摇了下头，又想起陈延谨已经过世了，不免有些替于菏难过。 　　于菏喜欢陈延谨，肯定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而且他和于菏聊完之后对方心情就有些不佳，早早就打算洗澡睡觉了。周小池原来以为他是因为提起了不幸逝去的朋友伤心，没想过他在因为喜欢的人横遭车祸去世难过。 　　“我喜欢小池。”秦渡冷不丁低声说，“就和于菏喜欢我哥一样。” 　　周小池一愣。 　　在于菏说完他喜欢陈延谨之后他就提起过秦渡之前说过喜欢他的事，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想到这儿回过味来，但秦渡没有给他时间，周小池看着他，素白漂亮的脸蛋肉眼可见烧起来。 　　秦渡垂下眼，低声喃语般，“我真的很喜欢小池。” 　　“……” 　　周小池耳根烧得厉害，连脖子根都红了，心脏也跳得很快，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无法准确形容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很奇妙。 　　他注定是要回去的。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秦渡，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分辨友情和爱情，但秦渡现在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的同龄人…… 　　虽然秦渡三十几岁都还没谈恋爱，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秦渡会喜欢他……简直要命了。 　　周小池敛着眼睫害羞得厉害，挠了挠侧脸结结巴巴，“不、不好意思秦渡，我。我先回，回房间去了！明天，明天见！QAQ” 　　“……嗯。”秦渡低低应了声，看着周小池僵硬转身，同手同脚回去房间。 　　于菏已经洗完澡躺上床了，看他通红着脸进来，以为他怎么了，过来摸他额头的温度，“脸这么红，被吹感冒了？”没发烧啊。 　　“没、没有。QAQ”周小池没好意思说实话，红着脸鬼撵似地冲进浴室，“我我我我先去洗澡了！！” 　　于菏，“？” 　　他看着周小池进去浴室，奇怪开门看了眼，恰好撞到秦渡转回来的视线，“？” 　　雪城的大雪下了大半夜，到后半夜的时候雪才渐渐小了。周小池枕着雪落下的窣窣声有些心神不宁，罕见失眠了，把拍了好多张下雪的照片发到家族群和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群，家族群里大拇指竖起一大片，小群没什么动静。 　　周小池一安静下来就想起秦渡的表白，尴尬又害羞，最后在床上张牙舞爪揍了空气一顿，动静吵到了于菏。 　　于菏也没睡着，翻过身面对他，“你和秦渡怎么了？” 　　黑暗中看不清周小池脸上的羞赧，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不好意思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于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睡不着。” 　　“哦……”周小池在黑暗中抿唇，“我也睡不着。要聊聊天吗？” 　　“想聊什么？” 　　周小池声音很小，“……秦渡说喜欢我。但是什么是喜欢呢？” 　　“嗯？”于菏轻笑一声，想起陈玉蕤告诉他周小池和秦渡刚才一直在外面说话，再联系周小池现在的问题猜得大差不离，“喜欢就是，脸红、心跳加速，他不高兴，你也不高兴，当他出现你的视线会不自觉跟着他转，当他从后面靠近你的身体会比你的眼睛更快认出他，当他和其他人走在一起，哪怕只有后脑勺你都能在人群中精准认出他……” 　　周小池听得很认真，然后开始比对他和秦渡，然后发现——这样的情况他都没有。 　　但是他总是会撞到秦渡偷偷看他的眼神，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巧合，没想过秦渡可能真的是一直在看他。 　　“我们是人，不是机器人。喜欢不是把感情框在这儿，满足所有罗列出来的条件就是喜欢，”于菏似乎看出了他的沉默，轻声说，“小池，喜欢是要凭心的。” 　　周小池，“。”QAQ 　　“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嘛。”他小声说，“我对秦渡现在应该只有朋友之间的喜欢。” 　　…… 　　周小池和于菏聊到凌晨三点才堪堪睡着，结果次日一早他就被民宿老板的扫雪声吵醒。 　　于菏背对着他睡得正熟。 　　周小池没睡好，揉着眼睛看了眼他漆黑的后脑勺，无声打了个哈欠，喉咙被干得难受，砂纸刮似的，他迷迷瞪瞪爬下床给自己倒水喝，睡眠不足，眼睛还是花的，下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他边喝边看手机，发现昨天半夜他爸爸发了几张在南珠市度假的照片。 　　不和他来雪城，原来是去南珠了。 　　周小池撇撇嘴，继续看这几张照片。 　　申城南不南北不北的，虽然几十年没下过雪，但还是冷得有些让人受不了，周小池记得他爸妈在南珠市有套海景别墅，偶尔冬天他也会跟着爸妈去南珠市住一段时间，但这几张照片的背景却不是他们那套别墅里。 　　他正疑惑，聊天记录下滑，看到外婆问他爸妈打不打算在南珠市多住一段时间，他爸回：是有这个打算。我和心心明天让人看套房子。 　　周小池眨眨眼睛，心说原来他爸妈这个时候在南珠市还没房子吗？ 　　不对——周小池一下清醒了，心说，他爸妈要住南珠市怎么不跟他商量一下？？！！！那他呢？？？ 　　“你起来了？” 　　身后传来于菏困倦的声音，周小池“嗯”了声转头看他，对方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打哈欠，头发睡得乱糟糟，“外面雪停了吗？” 　　外面已经没下雪的动静，民宿老板在扫雪。 　　“应该停了。” 　　昨晚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停留在家族群的页面，今天拿起来还在，周小池边回答于菏边退出聊天框打算和爸妈打视频。 　　视频响了好几声才接。 　　周小池和于菏打了声招呼就往外面走，“爸爸，你们要——”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他爸脸上、脖子上，还有胸膛上都印着好几枚鲜红凌乱的口红唇印，显然没干好事。 　　周小池一愣，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撂了视频。 　　周翊，“？” 　　“……” 　　大清早哪儿来扰人清梦的傻叉。 　　周翊眯着眼睛看了会备注，丢开手机，搂紧怀里熟睡中的江檀心继续睡了。 　　江檀心眼皮下不安分动了两下，无意识往周翊怀中埋了埋，嘴唇残留一抹凌乱的殷红。 第76章 　　周小池被吓到之后再也没打电话和视频过来, 周翊也没把大清早扰人清梦的这通视频放心上，搂着江檀心又睡了两个小时，怀中的人刚有动静他就醒了,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睁眼。 　　很快，他听到江檀心轻轻撑起来, 轻软呼吸逼近，像在观察他, 掌心轻柔细腻抚他的脸, 呼吸拂着他的脸颊。 　　江檀心近距离注视他, 掌心又轻又慢在他脸上游移描绘他脸部轮廓, 手指轻轻戳他脸颊，戳出一个浅浅的坑，“老公？” 　　周翊表情都没变一下，脸上还残留着他们昨晚胡闹过后的证据，都是他的唇印, 连胸肌上都印了好几枚，偶尔没擦花的地方还能窥见他唇肉细微的纹路。 　　这身痕迹跟刚从销金窟风月场上离开似的，衬得周翊的脸都多了几分不正经的风流。 　　——周翊十几岁的时候爱玩，趁年少没继承家族压力的时候将所有空闲时间利用到极致, 虽然不至于像其他公子哥一般骄躁在街头开着超跑炸街撒钱招恨，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轻狂公子哥, 在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一掷千金, 顶级超跑和百万名表被随手当作筹码轻易掷出, 获得醉生梦死的刺激与快感。 　　周父和周母那个时候没有约束过他，但周翊从来不沉湎这种虚妄，只想体验一把，体验过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飞快抽离, 那些属于公子哥的劣性在他身上出现又转瞬消失，敛去从销金窟沾上的风流和轻浮乖乖去接江檀心下课。 　　可以说当初如果不是他从小被父母师长教育出来的端正克制的品行和有江檀心的约束，周翊这会估计也是个不学无术祸害人间的败类公子哥。 　　现在周翊脸上没什么表情，压根看不出来昨晚他抱着他在他脸上盖口红印脸都要笑烂了的模样。 　　江檀心撑着脸侧躺在他面前安静看周翊装睡看了许久，无声弯了下唇角，捏起发尾在他脸上轻轻扫弄，“还要装睡吗，老公？” 　　“……” 　　江檀心捏着发尾故意弄周翊鼻尖，“老公？” 　　发尾若即若离扫过鼻尖，浮起一股酥痒，周翊依旧没什么反应。 　　江檀心失望放下发尾抬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外面天光大亮，蓝天白云，日光透过薄纱扑洒进来，江檀心微微眯起眼对着日光抬起手，日光穿过指缝镀上一层圣洁白光般，素白纤细的指尖边缘几近透明。 　　江檀心凝了片刻，正要收回手，忽然看见一只手捉住他的指尖，笑盈盈低头，堆叠在肩膀的长发终于垂落下来，柔顺遮住小半张白玉似的脸颊，睡衣滑落露着半边圆润的肩头，锁骨窝很深，眼尾温柔蜿蜒，“怎么不装睡了？” 　　“还说呢。”周翊哼了声玩着他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和他相扣，语气十分幽怨，“就等着听听撒娇哄哄呢，结果有人拿头发玩了两下就放弃了，一个人的独角戏，谁还演得下去？” 　　江檀心笑着跪坐起来，低头亲他，唇上残留的红又在他脸上印出淡淡的痕迹，“老公快起来好不好？我饿了。” 　　周翊，“……” 　　之前还能被戴着可爱的小猫耳朵叫起床，现在就只能被干巴巴亲两口，果然男人结婚时间长了就不会得到珍惜。 　　周翊一边暗笑搂着江檀心坐起来，一边在心中唏嘘幸好现在江檀心情绪稳定——之前不稳定的时候要他撒两句娇比登天还难，在他装睡的那几分钟说不定一巴掌就糊上来了，哪儿还有这种待遇。 　　现在这待遇说惨又不惨的，都是对比出来的。 　　周翊光着膀子顶着一身暧昧口红印下床，打电话叫酒店送早餐。 　　江檀心先进了洗漱间，等周翊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搂着睡衣下摆侧着身体照镜子，掌心托着隆起的小腹，唇角勾起柔情怜爱的弧度，不知道想到的什么，眼神十分柔软。 　　周翊一顿，走近抬手拍他屁股，“看出和昨天的区别了？” 　　这段时间江檀心天天早上都要观察一会自己小腹的弧度。 　　“嗯。”江檀心抬眸看他，眼底的柔情还没散去，“好像又长大了。” 　　他放下衣摆，“小池早上联系你了吗？” 　　周翊把他头发扎起来，随口回，“没。” 　　*** 　　周小池虽然不理解他爸身上为什么会有口红印，但他能肯定他爸不是出轨——就他爸妈十几年后都还情比金坚的模样，打死周小池他都不会相信他爸会出轨——他当时脑中只有他爸妈又在玩什么奇怪play又被他撞见了的念头，尴尬得跳脚，挂了视频之后就连滚带爬回床上蒙进被子，结果他睡眠本来就不足，躺着躺着一不小心又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于菏已经起了，收拾完整靠坐在床头玩手机。 　　周小池蔫巴巴坐起来，于菏就看过来，“醒了？” 　　“嗯。”周小池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十点。” 　　“啊！十点了？！”周小池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这个点都超过他们约好出门的时间很久了！他一下清醒了，“我睡过头了？！你们怎么不叫我？” 　　“没事。”于菏耸耸肩，“又下雪了。” 　　“怎么又下雪了……”周小池说着听到有人‘叩叩’敲门，看着于菏去开门，陈玉蕤进来发现他起了，挑高眉，“哟，我们睡美人终于起了？” 　　“干嘛？”周小池不喜欢陈玉蕤这么叫他，皱皱眉，恶声恶气，张牙舞爪的。 　　“我让老板送了点吃的到我们房间。”陈玉蕤原本打算过来叫周小池起床，见他起了于是说，“正好你也起了，过来吃饭。” 　　民宿有膳厅，但这会下雪，他们也不想冒着风雪去吃饭，索性叫老板送到他们房间了。 　　“好。”周小池应完声就想起秦渡在隔壁房间，特别是昨晚他还逃避了秦渡的告白，抿了下唇角，手上动作有些踌躇，对于菏说，“你们先过去，我收拾一下再过来。” 　　“那你快点。” 　　于菏和陈玉蕤去了隔壁房间。 　　周小池坐在床上捏了两下耳垂，想起昨晚的告白脸上就有些烧，决定先去洗漱。 　　当他拾掇好自己从房间出来，却看见秦渡像昨晚那样坐在他们房间门前，听到他开门，对方偏头朝他看过来，目光在他眼底的青色停顿片刻，却没有主动开口。 　　“……秦渡。”周小池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闪躲，犹豫两秒才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呀？” 　　“在等你。”秦渡轻声。 　　两人都没提起昨晚的告白，维持往常相处的表象。 　　“哦。”周小池心说秦渡该不会以为他在躲着他不会去隔壁吃饭吧，“你吃早饭了吗？” 　　秦渡顿了顿，答非所问，“我是来和小池道别的。” 　　“啊？”周小池讶异睁大眼，“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是不是因为我昨晚、昨晚——” 　　昨晚他被秦渡的告白吓到直接慌慌张张跑了，没有回应他的喜欢，周小池担心他是因为这个才想回去。他虽然尴尬，但他不想秦渡因为自己就回去。 　　明明他们都约好了，行程也早就定好了。 　　“雪城太冷了。” 　　秦渡抬头看着惨白的天空，皮肤被寒风吹得没什么血色，出声打断他，“不适合我复健，医生建议我回申城好好养养。小池，玉蕤和于菏他们陪你就够了。” 　　昨晚周小池走的时候连句“我不喜欢你”都没说，但当时无论是谁都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他吓到周小池了。 　　虽然当时是冲动挑破，但秦渡并不后悔，只是周小池并不喜欢他，接下来要是有他在，周小池不会玩得尽兴，不如先分开冷处理。 　　更何况……他的腿会拖后腿。 　　“好吧。”周小池遗憾说，他感觉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这个原因让他无法拒绝，秦渡的身体最重要，万一真给冻坏了就不好了。周小池同样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细雪说，“可是今天在下雪，飞不了申城。” 　　“嗯。”秦渡偏头看向周小池，“雪会停的。” 　　——正如秦渡所说，这场雪洋洋洒洒下了一上午，下午就停了。 　　秦渡在雪没停的时候就走了，雪停之后没多久，秦家的私人飞机也落在了机场，接走了秦渡。 　　他走之后的几天，雪城没再下过雪。 　　但周小池在他走之后沮丧了许久，被陈玉蕤和于菏用雪团搓了只像小懒的小狗哄得重新展颜，高高兴兴捧着小狗拍照，发了好几条朋友圈，把小狗好好放进冰箱保存起来打算带回申城，次日就收到了秦渡让人送来的手提保温箱。 　　秦渡不在，他们雪地徒步的距离比原定的要远一些。 　　周小池在雪城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非常满，他给秦渡发的消息秦渡虽然每条都会回复，但一次也没主动找过他。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周小池在滑雪场一脚铲倒陈玉蕤和于菏，三个人摔作一团，周小池摔了个屁股墩，但提前在腰上绑了小乌龟缓了冲击，哈哈笑着跑路，结果没多久被于菏和陈玉蕤联手抢了小乌龟追得哇哇叫，仨人最后一起摔进旁边松软的雪堆里，簌簌扬起雪花。 　　周小池从雪堆里冒出个脑袋，甩掉雪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但没多久这个念头就被挤出了脑袋。 　　因为他很快被陈玉蕤和于菏压回去埋雪里了，朝天王八似地只有脑袋和手脚在外面，那俩人使坏一块儿跑了，小少爷被气得吱哇乱叫。 　　被这么一打岔，小少爷就又忘了。 　　跨年那天晚上周小池和陈玉蕤于菏在看冰雕展，订的是元旦第二天的机票回申城，元旦当天仨人都在民宿休息，周小池回申城后就收拾东西和小懒等爸妈回来找赵临医生产检顺便接他，结果刚回申城不久，他心爱的小狗雪人就不小心化了，还伤心了好久。 　　他那天不小心撞到他爸那副模样之后就没敢再招呼不打一声就打视频，小心试探之后才敢打过去，看到他爸妈新买的别墅——和他记忆中他们家在南珠市的那栋海景别墅一模一样。 　　周翊和江檀心还没搬进去，这段时间都住在酒店。两人闲着没事干，到南珠市第三天就报了个新手爸妈训练营，已经连续去上了好几天课。 　　江檀心每天都要喝汤，上完课后周翊按照那个老师教的东西亲自给他炖进阶版的补汤，补得江檀心过了早孕期只是隐隐涨疼的胸突然之间涨得厉害，不得不又重新开始按摩，结果每晚按摩完都还是有些难受——又涨又堵地难受。 　　两人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回申城产检的前一天，周翊照例给他按摩，忽然感觉掌心温热，低头一看，红尖洇出奶白，不多，但濡湿了他的指缝。 　　江檀心感觉到不对劲，坐起来看他的手。 　　周翊迟疑将手放到鼻端前，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香。 　　周翊，“……” 　　他看向江檀心，江檀心也呆愣看着他。 　　“老婆。”周翊眼神还有些发愣，喉咙滚了两下，“你好像流奶了。” 　　江檀心，“…………” 第77章 　　奶味儿在二人之间蔓延, 静默也在弥漫。 　　前段时间他们还在开玩笑说有奶也只给周翊吃，没想到现在真有了。江檀心看了片刻周翊掌心和指缝的奶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吃吗？” 　　“…………” 　　*** 　　“补太过了。”赵医生听完两人的话，摸了两下江檀心的肚子, 让他躺到床上去，“一个月肚子就长大了这么多。不能这么补, 胎儿长得太大了不利于母体健康。” 　　“知道了。”周翊扶着江檀心一脸心虚咳了声, “那他现在就有母乳正常吗？” 　　赵医生边调整设备边抬眼看他, “照你们这个补法没母乳才不正常。” 　　“……” 　　之前她就说过江檀心胸再次发育也不会长太大, 母乳不会有多少。 　　但他之前几个月吐得厉害，吃不下饭，瘦了许多，把周翊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早孕反应, 周翊想尽办法给他炖滋补的汤，一直没停过，江檀心消失的脸颊肉已经补回来了，但这两天估计料下得太猛, 给他补过头了。 　　江檀心坐在床上垂眸解开背带裤的背带，周翊扶着他躺下, 将衣摆撩上去。 　　“一般的孕妈妈这个时候也会出现初乳。”赵医生将他衣摆撩到胸口上, 动作顿了秒, 检查后将他衣服稍微拉下来挡住，“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清洁就行，还有别再乱补。” 　　“哦。” 　　小俩口前两天就该来做产检了, 结果今天才来，赵医生见多识广，什么都没问，调整好仪器观察胎儿。 　　江檀心脸色如常，但耳根通红，从床上伸出两根手指拧周翊的大腿。 　　周翊没设防，哆嗦了一下。 　　他们原本定好两天前来产检，结果那天晚上周翊吃得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吃空了那点奶，还吃得他胸口红肿，留下两枚牙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檀心不好意思就这么来见医生，推了两天才来医院。 　　周翊自知理亏，不敢躲江檀心的手，又暗笑着觉得他可爱——他们从小就看见孟雁归女士拧江父大腿，拧得江父每次都一个哆嗦不敢说话，没想到江檀心悄悄把他妈这门手艺给学过来了。 　　亏他小时候羡慕江父江母恩爱，拿棒棒糖哄江檀心这么和他玩家家酒，结果吃了他的糖就捅到江熠那儿去了，被大舅哥提刀追他三公里，屁股差点被捅成筛子。 　　周翊笑意明显。 　　“来看一眼？”赵医生打断他们。 　　周翊握住江檀心的手腕，和他一起看向仪器屏幕。 　　赵医生调整角度让他们看得更清晰，屏幕中胎儿闭着眼睛安心吃着小手，并没意识到有几双眼睛看着它。安静祥和。 　　“……” 　　眼前的胎儿不自觉变成一张漂亮灵动的小脸儿，那双小鹿般的双眼欣喜濡慕看着他。 　　江檀心唇畔不自觉浮起笑意，感觉周翊牵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悄无声息看向他。 　　周翊侧脸到脖颈微微紧绷，察觉到他的注视，周翊偏头看过来，对他露出一抹笑，笑容中有一瞬来不及掩饰的僵硬，但很快错觉般消失，再也没有任何异样，只有与江檀心手腕肌肤相贴的掌心微潮。 　　孕检结束，江檀心坐起身穿戴好口罩围巾，与周翊一道离开。 　　刚到停车场，周小池就兴奋得像一阵风朝他们奔过来，生龙活虎地跳到周翊身上扒着他晃来晃去，“爸爸！你们终于！终于出来了！！我等得都快要死掉了！！！” 　　周翊一只手还牵着江檀心，下意识快走了两步单手接住周小池，笼在身上略微冷凝的情绪被他直接冲散，“轻点儿祖宗。” 　　他们比原定的时间晚回来了两天，周小池去机场接他们，回来就直接来做产检，让他在车上等了这么久。 　　周小池不高兴撇嘴，又委屈，听到他爸这么说还故意用力往下沉增加重量，嘴上嘟嘟囔囔，“不要！谁让你们这么慢的！” 　　江檀心眼底含着轻柔笑意看着他们，周小池从他爸身上跳下来挤到爸妈中间抱住他的胳膊，“老妈。” 　　“嗯。”江檀心含笑应了声，与周翊侧过来的目光相触，很快垂下落到周小池头顶，“乖。” 　　周小池一边挽一个人，兴冲冲往车的方向走，“走走走，回家。” 　　“我们啥时候去南珠，明天？我们还是坐自己家的飞机去？” 　　“嗯。” 　　“谁说要带你了？要去自己坐飞机过去。” 　　“凭什么？我家的飞机给我坐坐怎么了！而且我小懒来不及办托运了！” 　　“小懒和我们走。”周翊说，“给狗坐都不给你坐。” 　　“？你太过分了老登。”周小池转向他妈，用眼神告状。 　　江檀心忍着笑，“爸爸逗你呢。” 　　“QAQ。” 　　“哈哈哈——” 　　两边父母知道他们今天回申城，叫他们回去吃饭，司机直接送他们去金海湾那边，周小池把小懒也带过来了，眼睛滴溜溜在他爸妈之间打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停下来，江檀心打开车门等周翊绕过来接他下车，结果看见一人站在面前，清瘦苍白的手递到他眼前，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哥，抬手放上去，捧着肚子借着他的力下车。 　　蓝色背带裤兜着江檀心圆滚滚的小腹，腹前还别着他哥送他的别针。他弯眼和他哥说话，“哥哥今天也在家？” 　　“嗯。”江熠难得穿得休闲，眸色温和看着他，“累吗？” 　　江檀心摇头。 　　周翊下个车的功夫就被人抢先接了江檀心，眉梢微挑，周小池从后面钻出来，和他爸对视一眼，“……” 　　“老爸。”小懒跳下车熟门熟路奔向别墅，周小池低头看它一眼，抬起头眼巴巴看着舅舅，“我舅舅还没接受你吗？” 　　周翊反问，“你舅舅接受你了？” 　　周小池，“……” 　　周小池委委屈屈。 　　自从上次舅舅生病后他就没见过他，微信都没加上。舅舅没哄他他自己都消气了，但他舅舅年轻时对他太冷淡了，他都不敢黏上去。 　　江熠抬手理了理弟弟的围巾，“爸妈在家里等你，进去吧。” 　　“好。” 　　江檀心跟着他哥绕过车，对周翊和周小池招了下手，父子俩很快跟上来一起进了别墅，进去之后意外发现周哲玉竟然也在。 　　“小叔？”周小池惊喜跑过去，一个起跳跳到他背上，原本被舅舅冷落的郁闷一下消失，大声叫周哲玉，“小叔！” 　　周哲玉没反应过来，被撞得往前走了两步稳住，托住他的腿弯，“下去。” 　　“不要嘛。”周小池抱住他的脑袋得意晃脚，甜丝丝撒娇，“好久不见了小叔！上次咱们见面都是好几个月以前了。说，有没有想我？告诉你我可想你了哦！” 　　周哲玉语气略微嫌弃，“小告状精。谁会想你？” 　　周小池乐陶陶的，嗓音天真烂漫，只听自己想听的，“嗯嗯嗯知道啦，我也超想小叔的！么么么！” 　　江檀心脱下外套和围巾递给迎上来的佣人，听着周小池的撒娇弯着眼睫，和看过来的周哲玉对上了视线。 　　几人小时候还经常见面，长大后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周哲玉目光在江檀心隆起的小腹上顿了片刻，“嫂子。” 　　“哲玉。”江檀心轻轻颔首。 　　周翊在江檀心身后不满，“光叫嫂子不叫哥？你一个小叔子眼里只有漂亮嫂子，像话吗？” 　　周哲玉撩起眼皮施舍般看他哥，嘴皮上下一碰，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傻逼。” 　　“……” 　　周哲玉背着周小池施施然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周小池笑嘻嘻的声音。 　　“走吧。”江熠说。 　　江檀心正打算看一眼周翊，被他哥抬手扶住脑袋转回去，被带着走了。 　　周翊，“……” 　　周翊溜溜达达跟了上去。 　　两家父母都在江家等他们回来吃饭，现在还没到饭点，四位长辈兴起亲自下厨，江檀心站在厨房门口和他们说话，周翊过来甚至没引起他们侧目。 　　周小池已经从他小叔身上下来了，端着一碟兔子造型的苹果和周哲玉过来，周翊捏走两个丢进嘴里。周小池眉毛一竖还没说话，忽然听见身后小叔打喷嚏，立即转回去殷勤给小叔递纸。 　　周翊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哲玉，看见他擦鼻子的纸上带了点红，终于勉为其难关心了句，“怎么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哲玉嗤了声，“你眼里除了我嫂子还有我。” 　　“你拿什么跟你嫂子比？”周翊靠在门框上慢腾腾说，“你要是对我或者你嫂子有那方面的想法，趁早说出来，我好早点把你打回咱妈肚子回炉重造。” 　　周哲玉对他竖了个中指，翻白眼转身走了。 　　周翊偏头问周小池，“你小叔怎么了？” 　　“小叔今天早上摔了一跤，”周小池也是刚才才知道这件事，“应该还有点感冒，我刚看他一直在擦鼻子。” 　　周翊皱皱眉，点了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厨房门口陪长辈们说了会话，才懒懒洋洋找到周哲玉，“去医院看过了？” 　　“死不到你前面。”周哲玉阴阳怪气。 　　兄弟俩有半年多没见面，也没怎么联系过，周哲玉和周翊在一边说话，江檀心转头看他们一眼，站在厨房门口听不到两人对话，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水，没过去打扰他们，转回去的时候看见周小池眨巴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周翊，抬手将他招到身边，搂着他的肩摸摸他柔滑的小脸。 　　周哲玉没待多久，吃完饭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周翊和江檀心开车带周小池回云牧，周小池和小懒坐在后面听爸妈聊天。江檀心和许医生打完电话，侧头和周翊说话。 　　“许医生说最好去医院看看。”江檀心蹙眉说，“哲玉摔得很严重？” 　　周哲玉少年时期长得快，身体协调性没跟上，经常把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现在长大已经很久没摔过了。 　　“不知道。”周翊看着前方红绿灯，漫不经心说，“小时候摔两跤就把自己摔到流脑髓液，他自己应该对他的脆皮程度有分寸。” 　　周小池眨巴眨巴眼睛，他还不知道这回事，但他爸妈很快转移了话题，没给他时间插话，于是他没再关注这件事。 　　身侧忽然贴上来一团暖意，周小池低头看见小懒，抱起它放到腿上，揉揉它的脑袋想秦渡——从雪城回来之后他去过两次学校，但秦渡一直没来上学。 　　之前他还和秦渡有联系，但现在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他在学校时不时看向那个空座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淡淡的失落。 　　周小池叹了口气。 　　小懒似乎察觉到他的心事，抬头看他，“汪？” 　　“……” 　　江檀心从后视镜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周小池，没出声。 　　但周小池抬头发现妈妈在看他，有些心虚眨巴了下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江檀心主动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小池犹豫说，“我只是在想，您是怎么确定喜欢我爸的。” 　　上次和于菏聊完之后他都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为什么秦渡会喜欢他。他身边的参考就只有他爸妈，今天和爸妈见面后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相处状态。 　　周小池狗狗祟祟旁敲侧击。 　　结果他妈还没说话，他爸已经得意开口，“你妈在我面前呼吸就是喜欢我，还用确定？” 第78章 　　周小池无语看着他爸, 刚撇嘴想挑老登两句刺，却忽然撞见妈妈看过来温柔清透的目光，被看得有些心虚, 有种被看透的感觉，缩了缩肩, 抱起小懒挡在面前悄悄吐了下舌头，耳根有些烧。 　　江檀心微微一笑, 侧开目光, 附和周翊道, “你爸说得对。” 　　他和周翊从小形影不离, 情窦初开后他们感情变质的过程水到渠成，甚至没有任何察觉，他就已经在为周翊心动。就像周翊对他的心动，不需要任何证明，他们喜欢上彼此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您就宠着我爸吧, ”周小池瞧见他爸在他妈说完后压不下唇角差点爽死的嘚瑟模样，小声哼哼，“我爸这么会嘚瑟都是被您宠出来的。” 　　周翊翘着嘴角洋洋得意，趁红灯偷偷摸江檀心放在身侧的手, “你妈乐意宠着我。” 　　周小池抱着小懒有些吃味，“那我妈还宠我呢。” 　　“那能一样吗？” 　　“嘁。”周小池翻了个白眼, 心里装着事, 不想跟他爸争论, 他很快放弃在爸妈身上找参考的想法。 　　就他爸妈这对从小就情深似海的竹马夫妻，根本不是能给他参考的。周小池愁眉苦脸揉着小懒的小脑袋，一时被感情问题难住了。 　　红灯转绿。 　　江檀心看向后视镜中唉声叹气的周小池，无声弯了下唇角, 在周小池察觉前别开视线，撑着下颌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次日飞南珠，周小池和小懒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第二天出发。 　　周小池特意买了个大狗窝和小懒睡，狗窝大到睡两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晚上他正开着电视投屏趴在狗窝里百般聊赖摆弄游戏手柄，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于是放下游戏手柄起身去开门，看见是江檀心，“老妈？” 　　“乖宝。”江檀心扶着门框垂眸看着他，淡淡一笑，“妈妈现在可以进来吗？” 　　周小池想起他妈之前在车上看他的眼神，直觉他妈现在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顿时有些心虚，但还是立马让开，“当然可以。” 　　等江檀心进去之后，周小池有些羞赧，轻轻在门上磕了两下，才忍着羞耻跟上去。 　　周小池书桌上放着他十五岁时领奖的照片，江檀心拿起相框端详片刻，认出这应该是周翊放在父母家房间的那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儿子偷偷拿出来放自己书桌上了。 　　江檀心低眸，还能回忆起当时他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周翊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和周翊接吻。 　　想让周翊亲他。 　　但最后他们也没接吻，只是克制地抱了一下。 　　周小池来到江檀心身边，看见他手上的照片顿时有些心虚，这是他偷偷在他爸房间拿的，他爸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张照片在他这里。江檀心凝视相框的眼神细腻柔和，周小池就没出声。 　　他和周翊十五岁的时候其实已经情意相通，但一直克制住这份感情没表现出来。现在他们未来的孩子十五岁，也有感情问题了。 　　江檀心放下相框，和周小池说话的声音很轻，“那个时候你爸爸也在台下，那么多人，但我好像只看得到他，只想和他一个人分享拿到金奖的喜悦。” 　　周小池眨巴眼睛，“是因为那个时候您就喜欢我爸了吗？” 　　“嗯。”江檀心偏头看着他笑，嗓音柔柔和和，“那个时候我们和你一样大。” 　　“那，您和我爸一块儿长大。”周小池紧张挨着他，眼神闪躲，“那您怎么知道这就是爱，爱情的喜欢，”他说到这有些磕磕绊绊，“不是，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喜欢呢？” 　　江檀心看他一脸慌乱，思索片刻后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想和你爸爸亲嘴。” 　　周小池，“………” 　　…… 　　周小池送走江檀心，脑门抵在墙上，滚烫脸颊贴在冰凉的墙上降温。 　　虽然他穿过来之后误入过他爸妈亲热的现场，但在他记忆中他妈还是那个温柔内敛矜持含蓄端庄……的形象，他妈从来没说过任何露骨的词语，所以当他听到他妈说想和他爸亲嘴的时候直接被冲击得傻眼了。 　　接吻就接吻，还亲嘴。光‘接吻’这两个字都能让小少爷害羞了，亲嘴比接吻还直接，周小池当时整个人都红温了。 　　周小池怀疑他妈是故意的，原本冰冷的墙面已经被他的体温熨得热起来，在墙上滚了半圈，另半张脸贴到另一块儿地方降温，垂着眼回想刚才他和他妈的对话。 　　他妈妈果然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但当时妈妈没有点破，刚才和他聊的时候也没有点明，只是和他聊了会他和他爸当年的事，说他爸当年背着家里所有人晚上偷偷翻墙过来约他妈在后庭院见面。 　　周小池之前刚穿回来的时候特别想知道爸妈以前的事，但他们都不肯说，他过了那三分钟热度之后就没那么想了，今天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周小池抱着一个丑狗抱枕，微微睁大眼听他妈说话。 　　他原本已经答应他爸爸十八岁之前不会碰感情问题谈恋爱，现在听他妈说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除了接吻，其他所有关于恋爱的事都做过了，欲言又止。 　　江檀心问他，“怎么了？” 　　“那您和爸爸没谈恋爱，是觉得十五岁太早了吗？”周小池说，“不想早恋？” 　　当年他们没谈恋爱主要是因为他哥，但江檀心并不打算告诉周小池，摇了摇头，又说，“你要是现在想谈恋爱的话，我和你爸爸不会阻止你。” 　　“为什么？”周小池是真的没想到他妈妈现在会这么说，“爸爸让我十八岁之前不谈恋爱，说我根本就不懂友情和爱情……” 　　“你十五岁了。”江檀心偏头温柔看着他，摸着他的发尾说，“这个年纪对恋爱和爱情感兴趣很正常。这是你的人生，总要自己体验过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对不对？” 　　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江檀心从来不会打压他任何方面的兴趣，妈妈的教育方式一直是尊重、理解和鼓励，现在他对爱情产生了兴趣，妈妈也没有阻止他，周小池抱住江檀心，蹭他的脖颈，小声说，“没有想谈恋爱，我就是好奇。” 　　“嗯。” 　　江檀心搂着他，摸他的脸颊，听到他的回答只是笑了笑。 　　“真的没有。”周小池重复强调。 　　他第一次和妈妈谈感情的问题，害羞得厉害，送江檀心离开的时候脸颊都是滚烫的，浑身发热，头顶都在冒烟，贴着墙降温贴了好久，直到他看到小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脚边，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周小池立马抱起它和它一块儿摔进沙发，将脸颊埋进它的身体狂吸。 　　小懒朝天耷拉着四条腿，“汪？” 　　***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檀心从周小池房间出来，刚好碰到周翊开门，现在时间还算早，但周翊一个人在房间等得不耐烦，正打算把他从儿子房间拎出来睡觉。 　　江檀心关上门，没回答周翊的问题，只是弯着眼睛笑，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周翊过来拉他回房间关门，又问，“和儿子聊了什么？” 　　江檀心弯起唇，“没什么。” 　　“？”周翊有些吃味，拉他坐腿上环着他，“连老公都瞒上了，你眼里除了儿子还有我这个老公？” 　　江檀心坐在他身上笑，凑到他耳边说，“和小池聊了会感情问题。” 　　“什么感情问题？” 　　江檀心把刚才和周小池的对话简单转述了一遍，周翊听完哼笑了声，倒没反对他的观点，很快皱着眉，“他想谈就谈，还说我不准他十八岁之前谈恋爱。” 　　“解决完儿子的感情问题，”周翊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快一本正经说，“现在是不是该轮到解决老公的感情问题了？猜猜我刚才收拾衣柜发现了什么？” 　　江檀心似笑非笑，“什么？” 　　周翊手往身后一伸，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条黑色长袍，“今晚穿这个？” 　　这条长袍不知道是他们中间谁什么时候买的，那天被一起收拾到行李箱带到云牧了。 　　那天是周翊收的东西，江檀心对这条长袍没什么印象，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接过长袍翻看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一条不太正经的修女长袍。他们也许久没做过，江檀心没拒绝他的邀请，眼尾曳着笑，“我是修女，那你是什么？” 　　他语气慢腾腾的，“祷告的神父，和修女通奸的恶魔，还是来找修女忏悔的……忏悔者？” 　　…… 　　原本虔诚谦逊的黑色长袍前襟半透明，腰身不算宽松，行走间从身后依稀可见袍下细腻肉感的线条。江檀心披着领巾，胸前垂着一枚十字架，手中捧着圣经，目光温柔平和看着跪在他鞋尖前的周翊。 　　他是忏悔室负责倾听罪恶的修女，周翊是来找修女忏悔的忏悔者。修女咬着领巾的一角，面颊绯红，倾听他的忏悔。 　　“我有罪。” 　　修女掌心抚过他的脸颊。 　　“我爱上了别人的妻子。”忏悔者说，“我日思夜想，渴望和他做爱。” 　　“我嫉妒他的丈夫。昨天我遇到了他和他的丈夫，他对丈夫说话，我在想如何砍下他丈夫的脑袋，将玷污过他的寄吧片下来，将他的脑袋放在我和他的床头，看着我们做爱。” 　　“他看向我，我却在想绑他的绳子该如何打结。他对我笑，我却在想我应该如何强碱他，也许他会呼救，引来他的丈夫，或许我会将他的丈夫绑在我们床头，让他看着我们如何上床；他和我说话，我却在想该如何把寄吧塞到他嘴里。如果他想跑，我是否应该挑断他的脚筋，给他打造最适合他的铁链……他有双漂亮的眼睛，我想把它们珍藏起来永远注视我。” 　　“我有罪。”忏悔者狼狈忐忑看着宽容平和的修女，“主是否会宽恕我的罪孽？” 　　“将代表你的罪恶的净液设进来。”修女说，原本圣洁的面容这个时候沾上了点软媚，他舔了下唇角，轻声说，“主将赦免您的一切罪孽。” 　　修女的身体负责承受和净化一切罪恶的源头。 　　…… 　　领巾早就掉下来垫到膝盖下，长袍堆叠在腰间，江檀心被抱起来躺到周翊身上的时候呼吸还没匀下来，周翊把他的长袍拉下来遮住屁股。 　　但江檀心很快坐起身，伸手捧着周翊的脸掰他的嘴，周翊忍着笑让他掰，掰开后听话伸出舌给他看，舌心嵌着一枚银色钉子。 　　“想玩震动舌钉。”江檀心捏着他的舌尖，发丝垂在身侧，若即若离挨着周翊的脸颊，身后液体流动的感觉明晰，温温热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垂，“想老公舌头了。” 　　周翊深吸了口气，起身拉开床头的柜子，取出放了许久的震动舌钉。这个小玩意买回来后一直在抽屉里吃灰，椭圆形，周身有软尖，十分磨人。 　　江檀心两只膝盖压在枕上，指尖绷紧又松开。想起身逃开，又被重新按着腰坐下去，轻微的嗡嗡声一直不停。 　　…… 　　周翊摘了舌钉随手丢到一边，曲起手指在江檀心汗涔涔的脸颊上蹭了下，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抱他进浴室，脱了身上的修女长袍丢到一边，将他放进热水中。 　　江檀心躺在浴缸中缓了缓神，哗啦从水中抬起手臂，勾住周翊的脖颈和他接吻，舌根尝到淡淡的涩味。 　　“肚子难受吗？” 　　“不。”江檀心穿上了干爽的睡衣，挨着周翊昏昏欲睡，听到他问勉强睁开眼睛，抬头敷衍地亲亲周翊的下颌，转回去重新闭上眼，“快睡觉了，老公。好累。” 　　周翊将他搂进臂弯，低头吻了下他的侧脸，掌心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下颌抵在他头顶，将他嵌得严丝合缝，很快睡了过去。 　　房间内壁灯澄黄幽暗，两道静谧绵长的呼吸声融在一起。 　　半夜，周翊忽然满头大汗醒过来，睁眼后第一时间低头看江檀心，呼吸有些粗重。 　　江檀心在他怀中睡得脸颊酣红，黑发柔顺缠着脸颊和脖颈，壁灯澄黄光线下的睡颜让人安心。 　　他的身体温暖柔软。 　　江檀心被周翊醒过来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了下眼睛，转回头逆着光线看他一眼，抬手放在他脸上，掌心温柔的温度熨去他心底被深夜噩梦牵出的恐惧和不安，声音低哑缠绵，睡意浓重，“做噩梦啦？” 　　“嗯。”周翊合着眼，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却并没有告诉江檀心他做了什么梦，只是一味埋在他身上汲取他的体温，驱走内心的寒意。 　　他状态不对劲，江檀心勉强抵抗睡意撑起精神，艰难转回身抱住他，将他压进软绵绵的怀中柔声安抚，“我在呢，老公。” 　　他仿佛真的成了那个忏悔室里的修女，指尖温度怜悯慈悲，涓涓细流般，从周翊的耳垂抚到他的脖颈，“别怕。” 　　周翊闭眼埋在他柔软的怀中，闻到一股淡淡的乳香。 第79章 　　江檀心柔软的指尖搭在他的脖颈, 感觉他的呼吸静静吹拂胸口，意外从周翊现在的行为中品出了点脆弱，从困顿中挣扎着清醒了点。 　　他印象中的周翊, 在他面前总是笑嘻嘻废话连篇、甜言蜜语说情话不着调的模样，不管是和江熠还是周哲玉, 亦或者周小池都能斗句嘴，但在外人面前, 尤其是在正式场合, 周翊都是不苟言笑的形象, 冷静严肃, 理性严厉，惜字如金从不说废话，与私下判若两人。 　　但周翊内核强大，不管是私下还是正式场合，他都是可靠、不可撼动的形象,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摧毁他的沉稳，“脆弱”这种标签从来与他不沾边。 　　房间内十分静谧，周翊呼吸渐渐平稳。 　　江檀心指尖安抚蹭过周翊的脖颈，直到他们重新入睡, 他依旧抱着周翊，一手扶在他的后颈, 一手无意识在他背上缓慢轻拍, 温暖柔软的身体让人心安, 足够抚慰深夜惊起的所有不安。 　　半夜的惊醒似乎只是偶然。 　　次日清晨，江檀心睁眼，看见周翊正撑着头看他，指尖绕着他的发尾, 压着眉，唇角平直，眸色沉凝，脸上笼着层淡淡的冷感，已经全然不见昨晚的脆弱。 　　周翊似乎没料到他突然睁眼，反应慢了一拍，旋即唇角上扬露出点笑意，冲淡眼角眉梢的冷感，“终于醒了？我还说儿子马上又要来敲门了。” 　　他言语间并不打算提昨晚做的梦，只问，“起吗？” 　　江檀心往他怀里埋，“嗯。” 　　“‘嗯’还埋进来？”周翊忍着笑，掌心刚叩住他的肩膀准备搂他起来，结果胸口突然一痛，吃痛倒抽了口气，低头看见江檀心咬住他胸上的钉子，“嘶”了声，却不敢从他嘴里扯出来，咽了咽口水，“心心？” 　　江檀心衔着他的柰子恨恨咬了口才撑起身，面无表情撩起睡衣给他看胸上的牙印和被震动舌钉磨出来的红痕。这些都是周翊昨晚弄出来的，他胸口被蹂躏得没一块好肉。 　　昨晚还缠着他要玩震动舌钉，结果现在倒开始算账了。周翊心中暗笑，他皮糙肉厚，没感觉江檀心咬得有多疼，还从中品出了一点爽。 　　给他看完胸口的惨状后，江檀心放下睡衣，慢腾腾下了床。 　　“报复老公呢？”周翊边笑边揉着胸跟他下床，跟在他身后拉开领口看一眼，在流理台前在他脸上亲了口，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耳边说，“老公柰子都要被你咬掉了，小坏蛋。” 　　江檀心撩起眼皮看了眼镜面中的倒影，眼底浮起清浅的笑意，还没说话，看见他把另一边胸肌怼过来，“这边也来一口，对称。” 　　“……” 　　周小池昨晚和江檀心聊完害臊了好久，抓着小懒嚯嚯，小懒被他嚯嚯得可怜，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噌”的一下从他的魔爪下逃脱，委委屈屈藏去角落，一晚上没搭理周小池。 　　睡觉之前精神太亢奋，导致周小池很晚才睡着，次日坐到餐桌前还哈欠连篇，佣人把他昨晚点名要吃的牛油果吐司和螃蟹薄饼放他面前，他都只是看了眼没什么胃口，倦懒趴在餐桌上昏昏欲睡，没搭理佣人让他去躺会补觉的话。 　　等江檀心和周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周小池已经趴餐桌睡着了，脸颊挤出软绵绵肉萌萌的弧度，乌黑长发堆散在餐桌上。 　　“小池？”江檀心指尖碰碰他的脸颊。 　　周小池往臂弯中藏了藏，“嗯……” 　　佣人拉开餐椅，江檀心在他身边坐下没再弄他。 　　周小池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爸妈压低的轻柔模糊的交谈声，以及银制餐具相互碰撞发出的细微清脆的动静。除了他爸这个时候还没养成在早餐时听晨间新闻的习惯，一切都很熟悉宁静。 　　周小池没忍住在这种环境中睡得更沉。 　　快出发的时候他倒是醒了，行李和小懒已经让佣人送到车上，他上了另一台车，恹恹靠着车窗，坚持上了飞机之后终于有了床，等飞机平稳之后就去睡了，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都快到了。 　　周小池躺在床上盯着旁边挂着的捕梦网装饰出了会神，直到听到肚皮传来咕咕声，揉着头发去用餐区看看有什么吃的，结果刚过来就看到他妈妈一个人坐在用餐区看书，面前放着一份吐司和一杯百香果柠檬水。 　　周小池想起昨晚和他妈妈的聊天，有些不好意思，脚步顿了顿。江檀心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对他微微一笑，“饿了？” 　　“嗯！”周小池调整好状态坐到他面前，好奇扒拉他手上的书，“您在看什么？” 　　江檀心合上书给他看封面，转头招来空乘，拜托她将周小池的餐食送过来。空乘很快将牛油果吐司、烤芦笋和螃蟹薄饼放到周小池面前。 　　“我也要一杯百香果柠檬水，谢谢姐姐！”周小池语气欢快，等空乘离开后把书还给他妈妈，迟钝反应过来他爸爸这会竟然没跟在他妈妈身边，咬了口外酥内软的薄饼，腮帮鼓鼓囊囊嚼嚼嚼，“爸爸呢？” 　　“在客舱处理工作。”江檀心看到周小池唇角沾了点碎屑，拿手帕帮他拭干净。 　　周翊临时有文件要处理，他饿了就自己来用餐区吃点东西，顺便猜到周小池快醒了，让厨师给他准备好了餐食。 　　“哦……” 　　飞机快降落，周翊也处理完文件，过来抓江檀心和周小池去坐好。 　　新购置的别墅在海边的度假村，小区道路旁椰子树上挂着椰子。 　　周小池牵着小懒按照记忆找到自己家别墅。别墅风格是印象中的极简现代风，落地玻璃幕墙，采光十分通透，周小池解开小懒的牵引绳让它去熟悉环境。 　　在他们来这里之前云牧的管家抽调了几个佣人提前过来收拾了这里，等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只留了两个佣人照顾他们。 　　周小池穿过一楼，看到记忆中的游泳池。其他几个家里也有游泳池，但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个池子。 　　因为小时候有年冬天爸妈终于腾出空陪他来南珠市过冬，在那个冬天，他们亲自教会了他游泳。 　　周小池记得当时池子里的水才到他爸爸腰间，但他短胳膊短腿，踩不到底，特别害怕，但爸妈一直在托举他，小懒狗刨式浮在他身边陪他，他除了呛两口水之外没遇到什么危险。 　　除了—— 　　他爸觉得他学会了，就带他去海边游泳，结果天气不太好，海水又冷又深，他爸还吓他海里深色的地方藏着专门咬小孩儿脚丫的怪鱼，把他吓得哇哇大哭，回去后就发低烧，他爸那天差点跪在他妈面前认错。 　　今天南珠市天气很好，游泳池刚换过水，池面波光粼粼。 　　周小池还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中，忽然感觉脚边传来暖融融的触感，低头一看是小懒，眼睛使坏转了转，忽然弯腰一把抱起它，蹲在池边把它爪子往池子里伸。 　　小懒碰到水就开始惨叫，“嗷呜！” 　　小懒已经长成大狗模样，这段时间周小池只要有空就没有停下过脱敏训练，每次它叫周小池都心疼，连忙松开它给开罐头补偿，次数多了周小池就发现它是故意的，这会一眼就看出它在装，硬着心肠没松开它。 　　“嗷呜。”小懒边叫边觑着周小池，发现这次不管用了就开始挣扎。 　　周小池抱起它亲一口，飞快蹬了鞋袜抱着它“噗通”跳进游泳池。 　　“嗷！” 　　小狗被欺负的叫声和跳进池子的“噗通”声同时传到别墅中，江檀心转头看向游泳池的方向，看见周小池“哗啦”一下把湿淋淋的小懒举出水面，随即他也从水中冒出脑袋，笑嘻嘻低头和小懒说话。 　　江檀心转回头，让王姨给周小池准备毛巾和换洗的衣服。 　　王姨和另一个佣人钟姨都是江檀心出生前就在江家的老人，十分疼爱江檀心，又忠心嘴严，江檀心怀孕后孟雁归女士就让她们去云牧照顾他，这次来南珠江檀心只让她们留下来了。 　　小懒第一次接触这么深的水，泡在水里嗷呜嗷呜叫，四只爪子在水里乱刨。 　　周小池在下面托着它，感觉今天的脱敏训练差不多了就把它送到岸上去，刚要拿毛巾给它擦水，结果小懒踩到岸上后就甩了他一脸，哀怨看了他一眼撒丫子乱七八糟地跑了，身上的水湿淋淋甩了一路，刚跑进别墅就撞到周翊腿上。 　　周翊抓着它的后颈肉拎起来，看一眼它的杰作，教训地拍它的爪子，把它送给王姨去吹干，又让钟姨收拾地上的水，自己扶着江檀心去楼上。 　　周小池从池子里爬出来，也在原地甩了两下脑袋上的水，披上王姨拿来的毛巾，脚步欢快去楼上换衣服。 　　周翊仔细给江檀心穿好裤子，起身的时候顺便在他侧脸亲了口，被江檀心推开脸。 　　江檀心肚子大了之后视线被遮挡，上厕所不方便，这段时间都是周翊帮他把着。 　　江檀心现在这么依赖他，周翊都要爽死了，又恨他不能再多依赖点，这会被江檀心推开脸，喜不自胜缠上去舔他手心。 第80章 　　回南珠之后, 江檀心和周翊继续去过几次那个训练营。 　　之前在流云园大部分邻居都认识江檀心，现在没人知道他和周翊搬来南珠，以防万一他还是防护了一下才出门。 　　只不过这里天热, 穿的衣服薄，藏不住他的肚子, 但他是长发，又和周翊举止亲密, 一看就是小俩口, 其他人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只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孕妈妈, 他和周翊去上了几次课之后竟然还有小夫妻来加他们微信，把他们拉进了宝爸宝妈的微信群。 　　周小池才玩了几分钟他爸的平板，微信群消息通知一刻不停弹出来—— 　　【[奶瓶]预备宝妈宝爸学习群[孕妈妈][爱心][婴儿]】 　　周小池点进去浏览了一会，里面都是某薯的爆款文案，“……？” 　　这什么？ 　　这些某薯母婴爆款文案, 他家老登还吃这一套呢？ 　　周小池往上翻，看到有人在群里圈他爸。 　　xxx 准宝爸：我们家宝妈今天一个人在家体温高得吓人。我看周翊家的宝妈戴的手环还不错，宝妈身体有异常就自动给宝爸弹警告，兄弟在哪买的？给推个链接呗？@周翊 准宝爸 　　周小池看到他爸的群昵称眼睛都要从眼眶蹦出来了。 　　周翊 准宝爸：[xx公众号链接：xx最新款孕妇专用手环即将上市！……] 　　周翊 准宝爸：有这个手环我家宝妈每天还要量两遍体温, 爱他就不要嫌麻烦盲目信任电子产品。[/点赞] 　　没人注意他这个字，后面跟了一串宝爸宝妈竖起大拇指点赞, 群里气氛其乐融融, 纷纷夸他爸细心。 　　周小池, “。” 　　他怀疑他爸被妖怪夺舍了。 　　这个ipad上登的是他爸的私人微信，平时他妈也会用这个ipad，他爸从来没退过。周小池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二楼露台往下看。 　　露台正对楼下游泳池, 他爸妈这会都在池边——他妈妈盘腿坐在池边做有氧运动，他爸在池子里游了两圈，“哗啦”破水而出，手臂撑在池边留下湿漉漉的水痕，被夕阳慢慢蒸发。 　　晚霞铺在池面，波光粼粼。 　　片刻后，他妈妈站起身走到池边坐下，双腿泡进游泳池，却没下去，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被橙红霞光镀上暖色，眉眼含着柔软的笑意垂眸说话，似乎连周围橙红的背景暖色都漾开温柔的涟漪——冬天他妈妈又白了，但他爸的黑皮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爸撑在池边和他妈妈说话，肩臂发力后背沟壑深刻，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健壮的肌肉下滑洇回池子。 　　离得太远，周小池没听清他爸妈在说什么，看着他爸拿起手机点了两下，随即感觉怀中平板震动，低头一看，是有人在那个宝妈宝爸学习群里新分享了一个宝妈生产母女平安的某薯笔记链接，不少群成员都在接好运。 　　周翊 准宝爸：接。 　　“……”周小池抬头看看他爸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平板上的学习群，露出了个龇牙咧嘴恶寒的表情，关上平板进去找小懒了。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抓着小懒去池子里游一圈，搞得小懒现在看到他就跑，不愿意亲近他，这会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江檀心看了眼二楼露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低头看向周翊，周翊藏在水面下的右手正在从他的小腿摸到脚心，虎口慢慢摩挲，手法反正不太正经。 　　江檀心脚趾勾住他的裤腰，含着轻微的笑意，“青天白日，别耍流氓。” 　　“你这是警告老公，还是奖励老公呢？”周翊回了下头看见周小池不在，握着他的脚踝不动声色在水底下蹭两下，然后低头亲向江檀心的胸口，“老公教你，这才叫做耍流氓。” 　　江檀心感觉脚趾在冰凉的水中碰到了团微微的热意，胸口也扑上来一团热，没躲开他，脚掌踩在他腰胯上笑着低眸和他说了会话，忽然听到周小池追着小懒过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站住！别跑，小懒！” 　　狗叫声由远及近，“嗷！嗷嗷！” 　　原本不是什么太暧昧的动作，但江檀心知道他们是在调情，在听到周小池的声音后条件反射推开胸口的周翊。 　　周翊，“……”这小登又来了。 　　两人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小懒呼噜呼噜甩着两只耳朵乱七八糟连滚带爬被追着从别墅里跑出来，但没跑过周小池，被一把抓住。 　　“抓到你了！哈哈哈哈！”周小池没发现父母这边的小动作，抓到它得意举高亲了口，“哈！让你再跑？！小样，你还跑得过我吗？” 　　小懒耷拉着耳朵委屈哼唧一声，周小池带着它张牙舞爪“噗通”一下砸进游泳池，溅起水花泼向旁边的父母，两人都被泼了一脸。 　　周翊看上去有些恼火，抹去江檀心脸上水珠，“……” 　　总有一天要被这小登孝死。 　　——被冷水这么兜头一泼，再多调情的心思都被掐灭了。 　　周小池和小懒一起从泳池里浮起来，看到爸妈都看着他，“？” 　　他想起他爸刚才在群里的发言，又有些龇牙咧嘴，“怎么了？” 　　“没事。”江檀心耳根有些红，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转向周翊，“陪我去换衣服。” 　　这段时间周翊虽然没再像之前那样给他炖滋补的汤，但江檀心胸口难受，穿太紧身的衣服会磨到，所以他这两天穿的都是宽松柔软的，里面还穿了件轻薄的胸衣护着才好受些，这会被水一泼，布料洇湿后贴在身上，胸口的弧度和颜色有些明显，不太好见人。 　　周翊悻悻从泳池里出来随手扯过毛巾围腰上，又将另一条毛巾裹江檀心身上，搀他起身，陪他回去换衣服。 　　周小池奇怪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教小懒游泳。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小懒已经会游了，但不会主动下泳池，四只爪子划拉着游到岸边，还没上岸又被周小池拉回去硬游了两圈才上岸。周小池抱他回别墅给它擦毛，顺便拍了两张照片发到他和于菏他们的小群里。 　　他来南珠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于菏和陈玉蕤他们打算过段时间来南珠找他玩。 　　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南珠市气温比他们来的时候还升高了一两度，天气正好时刚好过年。 　　度假村过年气息浓厚，公共区域挂了不少红灯笼和彩灯。私人区域，周翊开车带江檀心和周小池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一家三口和两位阿姨装扮了一番。 　　周父周母和江父江母没让小俩口折腾回申城过年，提前几天从申城飞过来。 　　周、江两家都很看重春节。在孟老爷子去世后，每年过年江家都会把孟老太太接到申城，或者举家去江城过年，江檀心和周翊结婚第一次过年，再加上怀孕，不方便见到老太太，原本说今年不和父母过年，但也是巧，老太太的亲姐妹难得从国外回来，接老太太团圆去了，江父和江母才有机会飞到南珠来。 　　四位长辈到的那天，周翊原本要开车去机场接，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到了之后几天，江熠和周哲玉才一前一后来南珠，正好是大年三十。两人差不多的航班到南珠，周翊去机场没接到大舅哥，倒把周哲玉接到了。 　　“感冒好了？”周翊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哲玉。 　　周哲玉揉着额角乜他一眼。 　　“当然不是关心你。”周翊漫不经心说，“趁现在还没走多远，赶紧买最近一趟航班回去，免得把你嫂子传染了。” 　　“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爸妈在这，谁稀罕和你们俩过年。”周哲玉低声嘲讽，“死恋爱脑。和你待一块儿我公司股价都要跌两个点。” 　　死傲娇。 　　周翊哼笑一声收回视线，踩下油门上了高速疾驰而去。 　　江熠提前到的度假村，周小池在外面溜小懒，江熠坐的车经过他的时候他看见了他沉郁冷淡的侧脸，有些惊讶，和小懒跟上去，远远看见他舅舅从车上下来，身上十几年如一日穿着深绿西装。 　　这个度假村是私人开发的，他爸认识开发商。他们家在度假村尽头，是独栋别墅，最幽静，私人区域也最大，有单独的门卫亭，除了他们平时没人过来。周小池和小懒藏在灌木后探头探脑，江熠敛眉敏锐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他下意识拉着小懒往后一缩。 　　灌木丛窣窣，绿叶晃晃悠悠。 　　不对。 　　周小池忽然一愣，心说这里是他家，他干嘛偷感要这么重？ 　　周小池才反应过来，瘪了下嘴，在站起来之前又狗狗祟祟看向舅舅的方向，结果刚扭头就看到一双裹着手工高级定制西装的腿悄无声息站在他面前，离得极近，几乎蹭到他鼻尖，吓得他哇的一声跌到地上，“哇！！” 　　江熠单手插兜站在灌木丛边，右手随意垂在身侧，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周小池，眼底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的森冷。他还记得这是他那个恋爱脑的弟弟，和那个肮脏、卑贱、不安好心、阴沟里的老鼠的周翊的“儿子”，——明明有他弟弟那张漂亮单纯的脸，却被眉眼之间那一丝一毫像那个姓周的痕迹毁了。 　　他舅舅瘦削病弱的身体裹在深绿西装中，跟条蛇似地无声无息从那么远的地方闪现到他面前，周小池一下被吓得不轻，魂儿都差点被吓出来，“QAQ！！” 　　周小池眼泪汪汪。 　　吓死他了！！ 　　“在这里鬼鬼祟祟。”头顶江熠的声音凉飕飕，“想干什么？” 第81章 　　“你谁啊？”周小池一脸不高兴, 抱着小懒臭脸摆烂坐在地上，反正他舅舅现在都不认他，“我爱怎样就怎样……这我家！你管得着吗？” 　　江熠背着光阴翳翳的, 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周小池感觉他说完之后他舅舅周身气压比刚才还沉冷了点。 　　江檀心从别墅出来没看到他哥, 找到一会才发现他哥在这个角落，走近后才看到周小池坐在地上, 小孩头发丝都翘着恼火, 臭着一张小狗脸, 不知道怎么被惹到了, 他怀中的小懒看看周小池又看眼江熠，跟为主人撑腰似的，对江熠，“汪！” 　　江檀心顿了顿，“哥, 小池。” 　　江熠提前认出了他的脚步声，在弟弟说话的时候已经侧头看过去，眼底的阴翳散了些，勉强柔和下来, 细看他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流连，没看他的肚子, “怎么出来了？” 　　周小池坐在地上对他舅舅的双标翻白眼。 　　“哥哥一直没进来, 我出来看看。”江檀心是早就得到他哥到了的消息, 迟迟没等到他才出来，他说着看向周小池，“小池怎么了？”他伸出手，“要起来吗？” 　　他妈妈现在怀着他呢, 周小池哪敢让他拉，要是出了事别说他爸能把他吊起来打，他到时候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待商榷呢，于是马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站到他妈妈另一边，一眼也不想看他舅舅。 　　小孩气鼓鼓的，江檀心搂住他的肩，食指安慰蹭蹭他的脸颊，和他哥说话，“现在先进去？” 　　江熠轻微颔首，率先抬步。 　　江檀心和周小池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说悄悄话，“舅舅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周小池小声把刚才舅舅吓他的事说了一遍，气哼哼地告状。 　　江熠在前方站定，侧头叫弟弟，“心心。” 　　“来了。”江檀心只来得及安慰小孩一句，抬步追上他哥。 　　客厅一派其乐融融，两边父母在客厅和面准备包今晚的饺子和明早的汤圆。 　　年三十包饺子和汤圆是孟雁归女士从孟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学来的习惯，周、江两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连带着周家也有了这个习惯。这会看见江熠进来，卫月容女士手上沾了糯米粉，笑眯眯招呼他，“呀，我们熠熠到了，快过来。” 　　“伯母。”江熠看见周父周母微微一顿，“伯父。” 　　周小池觑了眼他舅舅，转头和江檀心说了两句话，带小懒上楼换衣服去了。刚才他摔了个屁股墩，衣服脏了。 　　孟雁归女士笑着偏头叫王姨，“王姨，去给大少爷倒杯水。” 　　“好嘞。”王姨和钟姨都在帮忙，听到孟雁归女士这么说连忙起身。 　　见江熠都到了，周家的小儿子还没到，江父问周家父母，“哲玉还没到？” 　　“到了。他哥说已经接到他了，在路上。估计也快了。” 　　江熠脱了西装外套洗净手在母亲孟雁归女士身边坐下，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截苍白瘦弱的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包饺子的动作很熟练。 　　他哥虽然和他一样被伺候惯了，但家里年年都包饺子，他哥手艺比他好。 　　江檀心坐在他哥和母亲中间，面前放着母亲给他揪的小面团——他在厨艺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年年试图帮忙年年包的饺子放进锅里散成面片汤，久而久之长辈们就不让他碰了。 　　今年他刚伸手孟雁归女士就拍开他的手背，给他揪了个面团打发他去一边玩。 　　江檀心和小时候一样捏着面团，垂眸看着它无言了片刻，有些想笑。 　　他结婚了，但好像又没有。往年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身边少了个人，以前周翊都会坐在他身边边陪长辈说话边帮忙。 　　想到周翊，江檀心正打算起身打电话问他现在到哪了，身后忽然传来周小池欢天喜地叫“小叔”的声音以及他咚咚跑下楼的动静，夹杂着小懒兴奋的汪汪叫声。 　　江檀心身后同时压迫上来熟悉的体温，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认出来身后是谁，一只手从身后拿走手中的面团，周翊含着愉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咱妈又给你玩面团呢，心心？” 　　“妈妈怕我今年又给他们捣乱。”江檀心抬头。 　　孟雁归女士笑着插话，“要是不给你玩儿，你哪年不来捣乱？” 　　看吧。江檀心有些无辜看着周翊，周翊鼻间滑出一道轻音，顺势弯腰在他脸上亲了口，拍了下他的腰让他起身，“包饺子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你哪会？乖，跟咱爸妈搓汤圆玩儿去，这个好玩。” 　　四位长辈分工明确，江母擀饺子皮江父包饺子，周父周母搓汤圆。 　　长辈们习惯了新婚小俩口的黏糊程度，促狭笑着打趣他们两句了事，只是周翊还没直起身，江檀心身边的冷气很重。 　　江檀心转头，正好看见他哥青着脸放下被捏成烂皮肉酱的饺子，大概是看在长辈在场的面子上没翻脸。 　　“大舅哥原来也到了？”周翊习惯性犯句嘴贱，“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到了，也不说让我接一下尽尽地主之谊。大舅哥什么时候到的？” 　　江熠沉脸，薄唇轻碰，吐出个满是厌恶的字，“滚。” 　　江檀心刚要开口缓和一句，听见卫月容女士说，“大过年不会好好说话就把狗嘴给我闭上。” 　　孟雁归女士头也不抬警告，“别逼你们老妈在这个大好的日子揍人。” 　　周翊，“……” 　　江熠，“……” 　　在外再风光的大人回家都要乖乖听妈妈的话老老实实挨老妈训，再看周父和江父，两个中年男人在老婆教训儿子面前声也不敢吭，低着头干活。 　　周翊和江熠都老实了，江檀心忍着笑没再管这件事，把位置让给周翊，转头叫他哥，“跟我来一下，哥哥。” 　　江熠面容勉强平和，起身跟着弟弟。 　　等他们走后，周翊去洗了手，坐到江檀心的位置帮忙。 　　上楼的时候江檀心看见周小池正兴冲冲和周哲玉坐在车上说话，不知道要去哪儿，但小孩唇红齿白笑得十分开心，情绪高涨了不少。 　　小池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单纯简单。江檀心微微一笑，和江熠去了二楼，从房间拿了只锦盒出来递给他。江熠打开，是一枚被折成三角形的健康符，和他胸前贴近心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之前一直想找机会送给哥哥，但你一直很忙，就只能搁置下来了。”江檀心轻声说，帮哥哥解开旧符戴上新的符，江熠低着头没让他垫脚，“新的一年，哥哥也要健健康康。” 　　他身体不好，江檀心每年都要亲自去庙里给他请健康符，希望他来年也平安健康，今年也不例外。江熠垂眸，轻易认出这是江檀心年年都求的那座庙里的符。那座庙在山上，江檀心怀着孕，前段时间依旧抽空去了那座庙里一趟。 　　——他们是亲兄弟，他虽然结婚了，但他不会忘记哥哥，也不会和哥哥生分疏离，哥哥永远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江熠直起腰对江檀心伸出手，等江檀心将换下来的旧符放到他手上，按照往年的习惯处理旧的符。 　　江檀心照做后抬眼看哥哥。 　　江熠将旧的符攥在掌心，敛着眼眸看了许久，低声说，“哥哥为了你什么都能做。但是心心，不管你怎么做，哥哥也不会改变对他们父子的看法和态度。” 　　“嗯。”江檀心浅浅莞尔，“可是我送哥哥东西没有目的。哥哥今年不打算抱抱我吗？” 　　半晌，江熠倾身抱住他，掌心贴着他的长发，与他相似的漂亮眉眼虽然依旧拓着阴翳的皱痕，但动作变得轻柔无奈。 　　· 　　周小池见到小叔后就忘了和舅舅的不愉快，高高兴兴缠着小叔去了附近的超市。 　　度假村附近有个旅游小镇，这段时间来这个镇上的游客不少，超市里的人也挺多。 　　周哲玉身上手工高定，模样俊美优越，敛着漂亮的眉推超市的推车，个头比货架还高，引得不少人侧目。周小池乖乖跟在他身后拿零食，本来发育就慢，这段时间还中止了，走在他巨人似的小叔身后更像个小朋友。 　　周哲玉腿长走在前面，周小池挑了盒草莓，刚要跟上小叔，忽然撞到一个高大的少年，草莓从手中滑落，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伸手去抓，没想到对方也伸出手接，周小池刚好抓到他的手。 　　对方高挑挺拔，手指温热、指骨分明，最重要的是周小池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米兰的淡淡花香。 　　周小池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重重一跳，眨眨眼睛，目光顺着他的手往上，看见了穿着青春休闲，薄卫衣破洞裤、运动鞋棒球帽，站在他面前的秦渡。 　　站着的，秦渡。 　　对方卫衣帽叠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有些低，像是藏着脸，但从周小池这个角度还是很轻易能认出来他就是秦渡。 　　他倾身的这个角度，周小池甚至看见了他锁骨处白皙皮肤中的黑色小痣。 　　周小池已经好久没见到秦渡，甚至都没怎么联系过。他们上次见面秦渡还只是勉强能站起来，没想到再次见面都能站起来走了。周小池微微睁圆眼睛，模样像是有些看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渡似乎瘦了点，还帅了些，和他印象中那个坐在轮椅中阴郁自闭的形象不太一样。 　　“秦渡？”周小池试探开口，有点不太敢认。 　　秦渡直起身，对他微微一笑，轻声叫他，“小池。” 第82章 　　周小池眼底惊喜的笑意很明显, 眼睛睁得很圆，显露出可爱的纯真，“真的是你啊？！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声音有点大, 吸引了不少目光，但秦渡和他都没在意。秦渡将那盒草莓放到他手上, 站得很直，看不出他的腰有问题, 点头, 又摇头, “只能走一会。” 　　上次秦渡站起来的时间不长, 周小池只是知道秦渡比他高，现在他站得这么稳，周小池终于有了实感，有点不太适应抬头看他。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秦渡的轮椅在附近, 想起刚才秦渡还被他撞了一下，略微紧张，“那你刚才被我撞了……” 　　秦渡没等他说话，“没事。” 　　“那就好。”周小池松了口气, 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叔，对秦渡说, “你等我一下！” 　　周哲玉拆了盒酸奶, 双腿交叉放松靠在购物车上看着周小池跑过来。周小池把草莓放进购物车, 和他说遇到了朋友，想找个地方坐着和他说会话，拜托小叔等一下他。不然小叔要是开车走了，他就没车回去了。 　　“滋——” 　　酸奶吸管发出最后的声音, 周哲玉垂眸听完周小池的话，“我是你的司机？” 　　“你最好啦小叔。”周小池对他双手合十，摇着尾巴撒娇求他，“等等我嘛，很快的。拜托拜托！QAQ” 　　“不行。” 　　他小叔说不行就是行。 　　“就知道小叔最好了，么么么！”周小池忙不迭跑了。 　　周哲玉，“……” 　　和周翊一脉相承的惹人厌。 　　周哲玉面无表情看着周小池跑向秦渡，压低的帽檐遮着秦渡大半张脸，从他这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对方似乎没发现他的目光，和周小池一块走了。 　　今天太阳格外好，冷饮店坐了不少年轻人，店内店外都挂着红色装饰，没有免俗放着过年的专属bgm，年味很浓。 　　从超市到冷饮店这段路走过来，周小池脸颊被热得微微红润，和秦渡面对面坐，请他喝冷饮，点完单将手机倒扣，露着漂亮的笑靥和他说话。他刚才一直在观察秦渡，发现秦渡走得的确很稳，他很替秦渡高兴。 　　再加上他忽然遇到秦渡——他不意外秦渡能找到这里，因为朋友们早就约好了要来找他玩，他也给他们发过地址，还加了定位发朋友圈，秦渡看得到，但他突然在超市里看到秦渡真的很高兴，“你是一个人来的呀？” 　　“嗯。”秦渡停顿下来，很快补充，“和保镖。” 　　周小池“哦”了声，十分好奇他腰现在的情况，连忙又问，“你的腰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才在超市秦渡说只能走一会，而他们从超市出来后保镖就不远不近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现在就等在玻璃幕墙外。秦渡没有瞒着他，“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走，但时间长了还是需要轮椅。” 　　“那也很棒了，你进步好大。” 　　之前说好了他陪秦渡复健，但他们这段时间断了联系，他虽然知道他肯定在复健，却没想到他复健的速度会这么快，短短一个月就能走得这么稳了。 　　代入一下他自己跳舞——周小池心说，他如果想要把一个动作做到最完美，就会一直不停地练，直到磨破脚底也不会停下来。周小池说，“很辛苦吧？” 　　他其实没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皱着眉，秦渡喉结微动，声音低沉，“还好。” 　　才怪呢。周小池悄悄撇嘴。 　　秦渡眼尾的伤口彻底变成一道淡淡的白痕，气质和穿着打扮都和之前不一样，像是褪去阴沉，终于符合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好歹秦渡现在手里也拿了好几枚金牌呢。但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能看出点残留的阴郁，尤其是眼睛。周小池一直瞧他，“你变化好大，刚才在超市我都不敢认你。” 　　“有人告诉过我，喜欢不是将他拖进泥里。”而是为了他努力走出泥潭，变得更好。 　　秦渡说得很轻，恰好邻桌爆起一阵哄笑，周小池没能听见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我刚没听到，能再说一遍吗？” 　　上次他告白把周小池吓到了。秦渡轻笑了之，“没什么。” 　　他今天笑得都快比得上他之前总共见到的次数了。 　　虽然都很浅，但笑得很好看，冲淡了那股残留的阴郁。周小池又盯着他猛瞧，感觉他确实是不一样了，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和他聊了会，等冷饮上来之后才问，“你今天打算回去吗？” 　　秦渡漆黑的瞳仁注视他，“小池希望我回去吗？” 　　周小池被问住了，“你爸妈……” 　　“玉蕤陪爸妈出国散心了。”秦渡说，“秦家这边也回老宅陪老太太和老爷子了。” 　　这么说，就只有秦渡是落单的了。周小池又听见秦渡轻声问他，“小池希望我回去吗？” 　　许久没见面，周小池还没见过这样的秦渡，有点想和他多待一会，但又不想和爸妈分开。 　　今天年三十呢。 　　他想和年轻的爸妈过一次年，但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办法陪秦渡。现在他家里都瞒着外界他妈妈能怀孕的事，他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秦渡留下来的话就只能一个人在酒店过年，怪可怜的。可是秦渡两边父母都不在，他回去也是一个人。 　　周小池有些为难，看着秦渡，秦渡也看着他。 　　对视中周小池蓦地想起前段时间的表白，原本坦坦荡荡的目光开始变得不自在。但秦渡没有提起上次表白的事，他也不好意思主动提。眼神闪躲了一会，周小池勉强压着羞赧说起另一件事，“明天于菏也要来。” 　　自从上次于菏和他说了他喜欢陈延谨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更好了点，周小池现在聊天聊得最多的人就是他，所以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最短，但关系早就突飞猛进超过其他人。 　　秦渡垂下眼眸，“那我今天下午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小池小声解释，“我的意思是明天于菏要来，后天其他人也要来。当时不是说好了都要来找我玩吗？你今天回去的话到时候再过来就太折腾啦。不如今天留下来。” 　　他可以陪爸妈吃完年夜饭再去找秦渡，然后在跨年之前回家就好了。周小池做好了决定，看着秦渡，依旧很小声，“还是说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呢？” 　　“……没有。”秦渡看着他轻声，“想和小池一起。” 　　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挨在一起，周小池感觉到另一个男孩指尖的温热——尤其是对方还对他告过白。他立马缩回指尖，低头咬着吸管，脸颊微红。 　　冷饮店的立牌挡住玻璃幕墙后的两个人，只能隐约看见周小池漂亮微红的笑靥。 　　远在百米之外，周哲玉面无表情吃完了周小池选的那盒草莓，举起手机放大拍了张照片，和在超市偷拍到的那张一起发给某个姓周的傻逼：大恋爱脑生的小恋爱脑。 　　超市的那张照片定格在周小池亮着眼睛抬头和身边高大少年说话的时候，宽大卫衣帽挡着秦渡的脸，只能看到他身材高挑瘦削是个气质帅哥。两张照片都只有周小池面部是清晰的，看不到另一个人是谁。 　　姓周的傻逼过了许久才回：哟，我儿子眼光不错。 　　姓周的傻逼：[转账]100000元 　　姓周的傻逼：赏你的，拿着滚。 　　点进聊天框姓周的傻逼转账0.01，周哲玉手背暴起一个井字符号。 　　· 　　秦渡在小镇上订了酒店，起身的时候身形微顿。他的停顿并不明显，甚至转瞬即逝，但一双手扶住他，他偏头看见周小池。周小池像是没发觉他的异常，对他眨了下眼睛，狡黠得可爱，“怎么了？” 　　“没事。” 　　秦渡弯了下唇，起身和他一起出去。刚走出冷饮店，保镖就推着轮椅上前，没等他开口，秦渡对他摆了下手，只让他远远跟着。 　　“我先去和我小叔说一下。”周小池看见自家的车，偏头和秦渡说了句话，等秦渡点头后才慢慢松开他小跑过去。 　　小镇上有新年活动，虽然晚上才正式开始，但白天也可以去玩儿。秦渡第一天来这里，周小池打算晚点再回家，让小叔先回去。 　　秦渡有车，到时候他会送自己回去，所以不需要小叔了。 　　周哲玉，“……” 　　周哲玉捏着手机，手背再次暴起井字。 　　一脉相承的惹人厌。 　　*** 　　周哲玉这死小子小时候稍微有点什么就连滚带爬回家找爸妈告状，现在还告上他儿子的状了。周翊哼笑一声揣起手机，又没忍住笑，凑到江檀心耳边说起这件事。 　　之前周小池还扭扭捏捏说他没有谈恋爱，现在被周哲玉抓了个正着，江檀心看了眼父母们，让周翊给他看看照片。周翊于是调出照片给他看。 　　看不见脸，但显然是个周小池很熟悉的人。周哲玉手机像素超越了普通手机的像素水平，放大照片能清楚看到周小池眼底的惊喜。 　　周小池穿回来后除了让他和秦渡认识以外，江檀心和周翊都没干涉过他的交友，即使上次发现他有谈恋爱的苗头两人也尊重他的隐私没有去查过，一时之间还真认不出来是谁。 　　但应该不是秦渡。 　　他们没听说过秦渡可以站起来的风声。 　　“胆子比他爹大。”周翊在江檀心耳边唏嘘。 　　大舅哥十年前比现在还嚣张跋扈，他在他们儿子这个年纪偷偷牵一下江檀心的小手都得防着会从哪儿蹦出来的大舅哥，哪里有狗胆和他谈恋爱。 　　要说遗憾还是真挺遗憾的。 　　十五岁的江檀心多嫩啊，乖乖的。周翊下巴垫在江檀心肩窝咂摸了会儿，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有些想棒打儿子的鸳鸯，圈着江檀心的腰心说，他亲爸妈十五岁都没谈上，小登凭什么？ 　　江檀心偏头看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哥现在不在附近，于是在他脸上亲了口哄他。 　　虽然好奇，但两人都没再继续探究照片上的另一个少年是谁。 　　没过多久周哲玉独自回来，和他一起出去的周小池不见踪影，江檀心只给周小池发了年夜饭开饭的时间，没问他去哪儿了。 　　秦渡走不了多久，最后还是坐了轮椅，周小池和他在小镇上玩到家里快开饭的时候才送他回酒店，让他的保镖开车送他回家。进门的时候长辈们目光都投向他，周小池被看得莫名心虚了一下，尤其是对上他妈妈和小叔的视线后，眼神乱飘。 　　“小池回来了。”卫月容女士笑着说，“人到齐了，先开饭吧。” 　　江檀心将周小池的心虚收入眼底，担心吓到他，对他招手示意他过去，“饿了吗？” 　　“嗯。”周小池乖乖走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明明他没有谈恋爱，只是和秦渡一起玩儿了一下午……虽然秦渡确实对他表过白。 　　QAQ。 　　更心虚了。 　　心虚之下，周小池都没告诉爸妈秦渡可以站起来的事，也没提他来了。 　　江父和周父不太嗜酒，但往年的年夜饭上两人都会小酌两杯，今年顾忌到江檀心的身体没开酒。 　　周翊下午的时候给江檀心开小灶炖了汤，周小池一直没回来，江檀心挨不住饿喝了点汤垫肚子，这会到正餐反倒有些吃不下，碗里堆了两块排骨，咬了个牙印就放下了，习惯碰了下周翊的手肘，周翊偏头看他一眼，夹走两块排骨吃了。 　　对面的周哲玉看到他们的动作，起身和周小池换位置。周小池没抢到他妈身边的位置坐在奶奶和外婆中间，听到小叔的要求抬头，不理解他为什么好端端要换位置，“干嘛？” 　　“太恶心了。”周哲玉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我要吐了。” 　　周小池，“？” 　　周小池，“……” 　　周小池不明所以捧着自己的碗坐到爸妈对面去了，钟姨将装着蟹肉的小碟放到他面前，他觑着对面爸妈的互动，心说他小叔刚才看到什么了？哪儿恶心了？这不很正常吗？ 　　江熠拿开江檀心的碗，将装着几只饺子的碟子和蘸碟放到他面前，“吃不下就算了，别奖励他。” 　　江檀心，“……” 　　周翊，“……” 　　周哲玉，“……”太恶心了。 　　长辈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江檀心勉强吃了两个饺子，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牙齿被硬物硌了一下，果然吐出来一枚硬币。 　　周小池看着他妈妈吐硬币，想起现在孤零零的秦渡，眼睛转了转，偏头压着声音问王姨厨房还有没有剩余的饺子馅和饺子皮。 　　“还剩一点。”王姨说，“怎么啦，小少爷？” 　　“没什么。”周小池神神秘秘转了回去。 　　他后来也吃到一块硬币，收起来，老实吃饱了才下桌，长辈们还没结束，于是他找王姨拿了枚硬币溜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还有几个剩下的生饺子，想了想一起拿出来，研究了好一会，小心用硬币和饺子馅包了枚肚皮圆滚滚的饺子，正准备将它和其它饺子放进锅里，忽然听到钟姨叫他，“小少爷？” 　　周小池转头，看见钟姨从外面进来。 　　见他准备煮饺子，钟姨讶异，“小少爷没吃饱？” 　　“吃饱了。”周小池和他妈妈一样压根没进过厨房，捣鼓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火，见钟姨进来，只好向她求助，“我朋友一个人住在酒店，我想煮点饺子给他带过去。” 　　他妈妈不知道谁和他告过白，也不会将他的隐私随便告诉别人，小叔更不会把下午他遇到秦渡的事告诉王姨和钟姨，所以钟姨不会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周小池自己心知肚明，说完就感觉有点烫耳根。 　　好在钟姨没有怀疑，她帮周小池煮饺子，边说，“那小少爷就不能煮透了带过去，路上还要焖一会儿，饺子会破，会影响口感。我去给你拿保温桶，等小少爷拿过去就刚刚好。” 　　“嗯嗯！”周小池连忙点头，心惊胆战看着锅里的饺子，生怕它破皮了。 　　他虽然每年过年都要看长辈们包饺子，但他每次都被他们揪一小坨面团打发到一边去玩，也不太会包饺子，今天晚上他临时赶鸭子上架，还特意百度了一下教程。好在等钟姨帮他把饺子捞起来都还是完整的，肚皮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爸妈他们还在吃年夜饭，周小池想了想，还是将保温桶放到一边，去找他妈妈说话，“妈妈，我现在出去一趟。” 　　江檀心转头，没问他要去哪儿，“需要爸爸送你吗？” 　　周小池摇头，“不用。” 　　“那小池注意安全。” 　　“好。” 　　周小池抱着保温桶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周翊偏头看江檀心，江檀心对他弯了下唇，没说话。 　　· 　　周小池临时决定去找秦渡，出门的时候都十点了，边走边抱着保温桶看手机，发现秦渡快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晚餐的照片。 　　桌边形单影只，镜头中拢共只有两三道菜，怪可怜的。 　　周小池边往秦渡的酒店走边给他发语音：“我家包了饺子。你现在还能吃得下饺子吗？” 　　秦渡很快给他回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周小池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给你带饺子啦，我现在在就来找你的路上。” 　　“你发个定位给我。”秦渡那边传来布料摩挲的动静，“我让他们开车来接你。” 　　“好啊。”度假村离小镇还是有点距离，更何况他家还在度假村最里面，周小池没拒绝，给秦渡发了个定位，干脆坐在路边等秦渡的车来接他。 　　度假村十分安静。周小池往小镇的方向看了眼，正要收回目光，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响彻云霄破开宁静的“咻——”。 　　“啪——” 　　在放烟花。 　　周小池抬头，果然看见一簇簇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爆开。 　　“砰——” 　　这里禁烟火爆竹，但周小池下午的时候看到有通知说今晚会有官方举办的烟花活动。 　　第一波烟花连续放了十几分钟才结束，极致的热闹之后就是另一种极端的安静。周小池依旧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没等到接下来的第二波，刚打算低头问问秦渡到哪儿了，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张帅脸。 　　是秦渡。 　　秦渡现在没戴帽子，周小池这才发现他头发又短了些，剪成了寸头，对方俯身看着他，“小池在看什么？” 　　“！”周小池原本以为秦渡是让保镖开车来接他，没想到他也会来，欣喜睁圆眼睛，未语先笑，“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刚到。”秦渡朝他伸出手，轻声问，“起来吗？” 　　周小池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放上去了，但没让秦渡用力。他跳舞跳了这么多年，这点核心力量还是有的，轻轻松松站起来，得意在秦渡眼前现出怀中的保温桶，“饺子现在应该可以吃了，尝尝？告诉你有一个是我亲自包的哦！^O^，我家人说吃到新的一年就会有好运~！” 　　路灯光线如薄纱，周小池的眼睛亮晶晶，笑靥温暖漂亮，眼底像是只有秦渡一个人的倒影。 　　像是在喜欢他。 　　但秦渡知道周小池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周小池善良心软，冰魂雪魄，要是换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孤零零过年，他照样会这样做——在过年的时候离开团聚的家人，给他送饺子。 　　在烟花结束之前，秦渡已经在车上看了他许久。 　　秦渡接过保温桶垂下眼睫，敛去眼底情绪，“好。” 　　车停在十米开外，没开车灯，再加上刚才周小池看烟花看得入神，一直没有发现这里停了台车。周小池跟着秦渡上了车，车依旧停在原地。 　　“咻——砰！” 　　第二波烟花开始放了。 　　但周小池和秦渡都没在意。 　　周小池侧着脸看他，车内灯光暖黄，他的笑容明丽甜美，似乎比在路灯下还温暖，嗓音也如蜜糖一般引人陶醉，“要不要猜猜哪个是我包的？我第一次包饺子，钟姨说我包得可好了！捞起来的时候一点皮儿都没破呢！^O^” 　　秦渡看着保温桶中那只格外圆鼓鼓，肚皮顶出一点硬币边缘的饺子，不太完美，明显和其它饱满白胖的饺子不是一个水平，但的确没破皮。 　　他的心思一眼就能被看穿。 　　笨小池。 　　秦渡心底轻笑，认真端详了片刻后抬头，“好难猜。” 　　“小池可以给我一个提示吗？” 第83章 　　“不告诉你。”周小池眼底流露出可爱的狡黠, 又催促他，“快吃呀，待会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 　　狭窄的车厢内弥漫着浓浓的咸香。 　　外面放烟花的动静一直没停, 秦渡吃饺子的时候周小池就眼巴巴看着，看着他吃了一个又一个, 就是没吃到他包的那个，有些心急, 但他说了不提醒秦渡, 就一直忍着没说话。 　　直到最后, 周小池终于看见秦渡舀起他包的那只饺子, 期待地看着他咬下去——结果秦渡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停止咀嚼的动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 　　他应该把硬币放进去了吧。 　　周小池仔细回忆他的确有过这个动作，于是凑过去看保温桶，发现里面只剩下一个饺子, 明显不是他包的，刚要问秦渡有没有什么感觉就看到他喉头一咽，“……” 　　“——！！！” 　　周小池沉默了一秒，反应过来惊恐看着他, “你吞啦？？？！” 　　“嗯。”秦渡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 “怎么了？” 　　“那么大个硬币你吞了？吃嘴里不硌牙吗？？！”周小池一下着急差点跳起来撞到车顶, 捧着他的脸开始扒他的嘴, “快吐出来！！！” 　　小懒老是随地吃东西，周小池现在只要看到它嘴在动就条件反射去扒它的嘴，……以至于现在他扒秦渡的嘴扒得非常熟练非常快。 　　他双手捧上去有金属和牙齿发出微妙的碰撞声。 　　“嗯？”周小池很快发现不对劲，捧着秦渡右边脸颊的手摸了两下, 感觉到一个圆形硬物，反应过来，“……你骗我。” 　　秦渡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小池，没说话。 　　车内暖色调的灯光宁静，烟花爆开的动静却嘈杂。周小池在嘈杂和宁静的交织中与秦渡对视了两秒，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耳根有点红，触电似地撒开秦渡，嘴里嘟嘟囔囔，“我还说你怎么跟我小懒似的……” 　　秦渡弯起唇，低头将硬币擦干净后说，“这是你包的，对吗小池？” 　　“对。”周小池眼睛没敢往秦渡脸上看，“祝你新的一年会有好运，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完全离开轮椅，重新回到国家队。” 　　“谢谢小池。” 　　“……不客气。” 　　…… 　　周、江两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但会比平日要睡得晚一些。江檀心困得早，早早就去二楼睡了，没让周翊陪他，让他在下面陪爸妈。 　　等他睡醒一觉睁眼，看见周翊正靠在床头借阅读灯看报表。 　　江檀心还没说话，先被腿部突然的刺痛激得下意识抽了口气。 　　“醒了？”周翊听到动静放下平板，手往他的小腿上摸去，“别动，我来。” 　　江檀心这段时间晚上偶尔会腿抽筋，周翊之前就了解过这些事，在第一次遇到他腿抽筋的时候就能应对自如。缓过那阵疼痛后，江檀心小腿肚还有些僵硬的酸胀，周翊半跪在床上帮他按摩。 　　舒服了一些后，江檀心才问，“爸妈去睡了？” 　　“嗯。” 　　“小池呢？” 　　周翊酸溜溜说，“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周小池离开后就没回来过，他心爱的小狗还是他亲爹给遛的。 　　估计马上要跨年了，外面又在放烟花，隐隐约约的，声音听着有些遥远。江檀心扶着肚子要起来，周翊搀着他，将靠枕放到他腰后让他靠好。 　　“想喝水，老公。” 　　“只想喝水？饿不饿？” 　　“嗯……有点。” 　　“那老公给你弄点夜宵？” 　　江檀心点头，周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口，起身下床去楼下厨房。等他离开之后，江檀心才拿起手机看了眼——还差十几分钟跨年。手机上还有几条苏空青发来的未读消息。 　　苏空青今年参加了个地方春晚，节目都是提前录制好的，明天晚上才播出。江檀心思考片刻，给他打了个视频回去。 　　视频很快接通，苏空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看他的背景似乎是在户外，冷白皮被冷风冻得通红，下巴藏进围脖，迎着风眯着眼睛看屏幕。他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穿着驼色大衣，走动时似有若无挨着他的肩。见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苏空青挑了下眉，“我猜你早就睡了。” 　　· 　　车上的触碰被刻意抛到脑后，周小池和秦渡去小镇上看跨年活动。周小池原本是想赶在零点前回家，结果零点的时候刚好是活动高潮最精彩的时候。他光顾着看了，一下就忘记要回家。 　　估计附近度假村的人也来了，小镇中心人多，挤来挤去，周小池跟秦渡和保镖被人流冲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保镖和轮椅不在，周小池担心秦渡的腰，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一直没怎么和他分开。直到听到开始倒计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和秦渡在外面待到了现在。 　　但现在赶回家去来不及，还都开始倒计时了，把秦渡单独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周小池单手抱着一大桶冰淇淋转头看身边的秦渡，发现秦渡正看着他。 　　烟花齐放，映得周小池眼眸很亮。 　　见他看过来，秦渡对他勾了下唇角，抬手帮他抹去唇边的冰淇淋，“新年快乐，小池。” 　　被他触碰，周小池有些不自在往后躲了下，随后无意识舔了下唇角，“新年快乐。” 　　等他回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秦渡坐在车上看周小池往灯火通明的别墅里走。 　　除夕，他们家的灯会亮到第二天天亮，看不出长辈有没有休息。 　　周小池狗狗祟祟抱着保温桶溜进别墅，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估计他们都睡了，心中的心虚散了些，刚直起腰，手上手机就叮咚一声，在安静的别墅中格外刺耳。 　　周小池吓了一跳，发现是秦渡给他发的消息。 　　秦渡：如果我能完全站起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小池没看明白，正要回复他，手机又叮咚一声，聊天框刷新出来他下一句话。 　　秦渡：小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 　　周小池脸颊一下变得通红滚烫，身体比那天和他妈妈聊完之后还热，他下意识在自己的头顶抓了抓——因为他感觉自己头顶现在又在冒着白烟了。 　　但什么都没抓到。 　　小懒听到他回家的动静，欢快跑过来迎接他，“汪！” 　　“嘘！”周小池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秦渡，差点被小懒的叫声吓破狗胆，对它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懒很兴奋，“汪汪！” 　　周小池一把捏住它的狗嘴，“不准叫！” 　　小懒被迫噤声，无辜看着他，尾巴却还在摇，扇起一阵风。周小池在它狗头上亲了口，抱着它一起往里面走，结果发现他爸妈就坐在餐厅，默默看着他这个方向，“……” 　　救命QAQ。 第84章 　　江熠单手插兜扶着二楼扶手, 低垂着眼眸，视线无声无息落在一楼，唇角平直, 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江檀心和周翊坐的位置并非正对二楼扶手，他们也没发觉他的注视。 　　周小池撞见他爸妈目光, 天都要塌了，脸比刚才还烧得慌, 一手抱保温桶一手夹着小懒, 一脸慌慌张张, “爸、爸妈QAQ。” 　　“我说冰箱的饺子怎么没了——”周翊开口, 没等他说下一句，江檀心抬手推着他的脸转回去，水蒸蛋袅袅热雾撩湿他温静的眉眼。他没搭周翊的话，装作没发现周小池的心虚和慌张，温温柔柔笑着开口, “回来了？” 　　“嗯。”周小池表面镇静走近，其实心虚得眼睫在发颤，这会手机又叮咚一声，他压根没敢看, 和爸妈说话，“你们怎么都没睡觉啊？” 　　“睡醒了。” 　　周小池干巴巴, “哦……” 　　小懒没发现小主人的僵硬, 在他臂间摇着尾巴舔他, 周小池装作无事的模样去厨房放下保温桶。在他去厨房后，江檀心笑着低声和周翊说了两句话，肩膀挨得很近，在深夜隐约的烟花声中喁喁私语。 　　过了好几分钟, 周小池才磨磨蹭蹭从厨房出来，走到他爸妈身边说话，声音压得低，离得远了，只能听到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江熠垂眸，看见江檀心抬手抚过周小池的眉眼，表情柔情怜爱。 　　江檀心和他长得都像母亲，但只有江檀心继承了母亲的温柔，这会在周小池面前，眉眼间母性熠熠，与母亲看他们年幼时如出一辙。 　　似乎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插不进第四个人。 　　江熠垂着眼，扶在玻璃护栏的手指惨白如白骨。 　　周小池扭扭捏捏走到爸妈身边，但他爸妈好像没发现他刚才的僵硬，心里松了口气，陪爸妈说了会话。 　　江檀心摸摸他的发尾，“太晚了，去休息吧。” 　　“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周小池转身的时候余光发现楼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他人都睡了，二楼静悄悄，周小池带着小懒上楼耳根还是热的，没忍住摸着耳垂低头，看见他爸妈在楼下说话，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动作——他爸妈说了会话，他爸爸把他妈妈剩下的碗拿走，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 　　周小池没再看，等回了房间关上门，他才准备看秦渡刚才又给他发了什么。 　　从见面后秦渡就没提过喜欢他的事，没想到分开后就……跟没忍住似的。周小池靠在门上脸热，过了会才打开手机。 　　不用解锁，秦渡的微信消息就显示在锁屏上。 　　秦渡又问：那我可以追小池吗？ 　　周小池指尖都差点红了，但是没想好要怎么回他。上次表白秦渡主动走了，没问他要个答复不了了之，这次虽然不一样，但并不咄咄逼人。 　　周小池抵着门认真考虑了许久，慢慢措辞，输入了好几遍才点下发送：秦渡，我尊重你的心意和选择，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你。……我试试，好吗QAQ？ 　　发过去的下一秒，聊天框顶部的备注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周小池抿着唇角，看到秦渡回他：好。 　　过了会，秦渡又发来：那天，听到我说喜欢你，小池觉得反感吗？ 　　周小池实话实说：不啊。 　　秦渡：那我会努力让小池喜欢上我。 　　周小池：QAQ 　　秦渡：好好休息，小池。明天见。 　　周小池：……明天见。 　　别墅外不远，车内没开灯，车厢里只有路灯淡薄的光投射进来。前方驾驶舱的两个保镖始终没说话，过了许久，他们才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声，“走吧。” 　　儿子去楼上之后，江檀心和周翊在餐厅坐了十几分钟，又到别墅后方的秋千吊椅坐了会。 　　别墅彻底宁静下去，江檀心被捧着双手坐在周翊前方，周翊下巴垫在他颈窝，秋千吊椅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轻微晃动。晚风拂走空气中轻微的燥热，江檀心长发被吹得拂在周翊脸上，发间清雅幽香在空气中浮动。 　　两人的手放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下，周翊耳畔贴着他温热的脸颊，只要微微侧脸就能看见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和微翘的长睫毛。江檀心完全放松靠在他怀中，肩瘦，完全藏在他身前。 　　“又过了一年了。” 　　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江檀心轻轻笑了声，“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年呢，老公。” 　　周翊能听到他说话时牵动的身体内的嗡鸣，偏头亲了下他的颈子。 　　江檀心牵着他的手放到小腹，侧回头看他。两人近距离对视了会，江檀心微微翘着唇角，轻声说，“还要我提醒你亲我吗，坏老公？” 　　周翊鼻腔滑出一道轻笑，扶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秋千吊椅轻轻晃。 　　· 　　周小池脸上的温度好久才降下来。他第二天还约了于菏，原本没多少睡意，但还是强迫自己睡了，第二天被小懒一脚踩在脸上踩醒。 　　太过分了！周小池气哼哼睁眼，气哼哼坐起身，气哼哼rua了下它的狗头，“新年快乐呀小懒！^O^” 　　小懒回他，“旺旺！！” 　　周小池逮着它rua了又rua，才拿起床边的手机，看到长辈们都给他转了新年红包，秦渡早上给他发的戳萨摩耶鼻子表情包被压到下面，把转账都领了之后才在自己珍藏的表情包中选了个超可爱的线条小狗表情包回秦渡。微信余额翻了一倍，周小池从房间出去的时候脸上还在笑。 　　周翊拿了体重秤下来，江檀心刚站上去称完体重，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接着听见周小池超大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叔舅舅新年快乐！！^O^” 　　一口气叫了所有人。 　　“小池也新年快乐。”卫月容女士抬头看向趴在玻璃护栏的周小池，笑着说，“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呀？” 　　“嗯嗯！新年呀！”周小池笑嘻嘻回答，和小懒一起下楼，到江檀心身边单独说了句，“妈妈新年快乐。” 　　“乖宝也新年快乐。”江檀心说，长发用红绳缠了垂在身前，发尾缀着枚漂亮鲜红的福结。 　　惹得周小池看了好几眼，“还有吗？我也要。QAQ” 　　“有。让爸爸给你拿。” 　　“爸爸！” 　　“……” 　　周翊把剩下的那枚福结给他，周小池喜滋滋编了个和老妈同样的发型，和他妈妈一起拍了好几张自拍，出门遛小懒去了，回来的时候刚好开饭。 　　周小池和于菏约好了去接机，但他中午才到，他不着急出门。但江父江母要回江城陪老母亲和十几年没见的姨妈，早饭后就准备返程了，江熠也跟着他们一起回。 　　周小池和四位长辈在说话，周翊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坐在驾驶位看江熠和江檀心站在别墅门口说话。 　　江熠摸摸弟弟的发顶，大概没休息好，脸色比昨天白了点，但没等江檀心说什么，转身上车。江檀心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等看不见之后才在周父周母和周小池的陪同下回别墅。 　　周小池敏锐发现他妈妈情绪不太高，“怎么啦？” 　　“没事。”江檀心扶着他的肩一起进门。他怀孕的事瞒着外婆，连姨婆也没透露，无法跟爸妈和哥哥回去，心里有些惆怅而已。 　　见他妈妈不肯说，周小池眨眨眼睛，发尾缀着和他妈妈一样的福结。 　　一行人回别墅，周哲玉才姗姗来迟下楼吃饭。 　　周小池没瞒着秦渡他要去机场接于菏的事，他原本是想打车去机场，但秦渡主动说一起去，他想了想没拒绝。等秦渡的车停在别墅外等他的时候，周小池和家人打了声招呼出门了，上车的时候看到秦渡还有些不自在，红着耳尖对他笑了一下。 　　秦渡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新年礼物。” 　　周小池打开看，是一双新舞鞋，和他经常穿的是一个牌子，是个很适合他的新年礼物。他盖上盒子，抿着唇笑，“谢谢。你的我过两天再补给你，好不好？” 　　“好。” 　　秦渡对他和之前的态度没区别，聊了一会后周小池终于放下了那点不自在。 　　两人在机场没等多久，于菏推着行李从通道出来，看到站在周小池身边的秦渡，微微挑了下眉，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转得周小池直心虚——昨天他一直要么和秦渡在一块儿，要么和家人在一起，没怎么看手机，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于菏这件事。 　　“这是能走了？”于菏说，他之前没听到过任何风声，也没听陈玉蕤说过这件事。 　　“嗯。”秦渡微微颔首。 　　周小池偏头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补充说，“能走一会。咱们走吧？” 　　于菏听完又挑了下眉，推着行李和他们一块上车去小镇的酒店。他和秦渡是同一家酒店，等避开秦渡，他才问周小池，“你俩怎么回事？” 　　周小池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于菏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嗅出他俩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息，似笑非笑看着周小池。 　　周小池，“……” 　　周小池没撑过十秒，红着脸吭哧吭哧说，“秦渡说要追我。QAQ” 　　于菏一脸意味深长看着他。 　　周小池一脸QAQ。 　　“早知道不来了。”于菏说。 　　“为什么？” 　　“好端端的，突然变Steve了。”于菏叹气。 　　周小池可怜巴巴的，“你别走QAQ。” 　　于菏嗯哼了声。 　　两人在后面窸窸窣窣说话，秦渡离得不远，先进了电梯，等周小池和于菏进去之后就没说话了。电梯倒影清晰映出三人的倒影，于菏对着电梯门拍了张照片发给陈玉蕤。 　　陈玉蕤很快：？ 　　*** 　　接下来几天，周小池其他朋友也跟着飞来了南珠，陈玉蕤最后才来，他和养父母从国外度完假之后就直接飞过来了。于菏虽然和其他人不认识，但都是e人，很快能玩到一起。 　　周小池本来就害羞。 　　秦渡虽然说要追他，但这段时间人都多，他没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也没让他们察觉他们之间的事。秦渡只在南珠待了半个月，还要回申城继续治疗复健。在他离开之前，周小池给他买的新年礼物终于到了——他送了秦渡一副护腰。 　　江檀心和周翊打算待到申城天气回暖之后才回去，周小池原本是打算和他们一块回，但时间待太长了无聊，虽然有他妈妈指导他跳舞，但崇英开学后，他还是飞回去上学去了。 　　周小池飞回申城的当天晚上，周翊给江檀心按腰的时候忽然感觉他身体僵了下，“怎么了？按疼了？” 　　江檀心没说话，牵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乌黑柔顺长发堆在肩窝，偏头看他，眉眼温静柔软。周翊垂眸，感受到掌心下传来的——细微的胎动。 第85章 　　江檀心的肚子这段时间越来越大, 但这是他腹中胎儿第一次和外界建立联系，告诉爸爸妈妈“它正在活着”，江檀心眼底的欣喜和柔软以及胎动轻微的震颤从指尖牵动到心脏, 在深夜梦境中萦绕。 　　半夜，江檀心起夜的时候看到周翊在睡梦中皱紧眉, 眼珠在眼皮下乱动震颤。他凝视了片刻，指腹轻轻放上去想推开他眉心的皱痕, 但手指刚碰上去周翊就忽然睁开眼, 只是瞳孔涣散无焦, 呼吸粗沉。他很快意识到江檀心在他面前, 飞快调整了状态。 　　“出汗了。”江檀心手臂压在枕上，指尖抚摸他的额头，软声说，“又做噩梦啦？” 　　上次——他上个月做完产检的那天晚上，周翊也做了场噩梦, 但第二天早上他什么都没说，江檀心也就没问。 　　“没事。”周翊捋了把濡湿的发根，压着舌根的干涩，看向江檀心温柔关切的眼睛, 倾身亲了他唇角一下，撑着坐起身, “想去厕所？” 　　“嗯。”江檀心见他不愿意说便没追问, 扶着肚子下床。他肚子大了, 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晚上去厕所的频率高，周翊不放心他晚上独自起床，再困也会起来陪他。 　　他刚才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碰到江檀心的时候指尖还是冰凉的。 　　重新回到床上，江檀心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中，周翊搂着他，掌心隔着薄透布料压在他的腰线，指尖小心触着他的小腹，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柔暖体温，身体的寒意被一点点冲散。 　　两人都没说话。 　　片刻后，江檀心忽然立起枕头撑起身靠着，将周翊的头压在温软的心口。睡觉之前才让周翊弄了，他胸口不算涨，这会让他靠着，他想起来他也没让，重新将他的耳朵压在心口，稳健的心跳准确无误抵达他的耳蜗深处。 　　温热的掌心在他侧脸流连，过了许久，江檀心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幽梦般在他耳边响起，“老公可以和我说说做了什么梦吗？” 　　周翊微妙顿了顿，低哑开口，“没什么。就是没睡好，别担心。” 　　江檀心仔细看了他片刻，脑中浮现几个字，“你有，产前焦虑症？” 　　现在快三月份，周小池六月初就出生，江檀心马上进入孕晚期，之前产检的时候赵医生特意嘱咐过他们不要太过焦虑，以免得上产前焦虑症。 　　周小池带回来的未来中他生产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江檀心并不焦虑，但周翊现在明显有这个倾向，被江檀心点明，他却没说话，只是埋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我不会有事的，老公。”江檀心缓慢开口，指尖划过周翊耳根，轻声宽慰他心中的焦虑，“小池那么爱我，如果我生他的时候有事，他不会不告诉我，对不对？” 　　周翊在他的心跳声中闭着眼，江檀心低眼看他，“你以后也会是个好爸爸，小池很爱你。” 　　“……”周翊睁眼看他。 　　壁灯的光从头顶笼罩下来，江檀心低头时清雅美丽的面容隐在稍显黯淡的光线中愈发显得温婉，他在抚慰他的不安和焦虑，眼底惊人的柔情，颦笑楚楚动人，“所以，别焦虑啦老公。” 　　周翊枕在他温软的胸脯和稳健的心跳声中重新闭上眼，有些无奈低声说，“还是没瞒得住你。” 　　江檀心心细，又太了解他，估计从他第一次做噩梦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他依旧没告诉江檀心他做了什么噩梦，将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 　　——在刚确定江檀心怀孕的时候，周翊就安排了一支专业团队负责江檀心的生产，还第一时间找到周小池确认了一遍江檀心生产的时候是否顺利。 　　周小池告诉他，他妈妈生他的时候他哭了，脸色惨白。 　　周小池当时的反应告诉周翊江檀心生产会顺利，但他后来越回想越觉得心惊——女性生产都要在生死线上走一遭，更何况江檀心，不可否认他在面临江檀心生产时会产生这种反应，但他无法保证周小池说的这些没有当时还发生了其他事的因素在。 　　现在日子越来越逼近那个日期，怀疑的雪球越滚越大，江檀心的肚子也开始大到让他心惊的程度，如催化剂般将他心中的恐惧和焦虑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周翊并不想让江檀心知道这件事，一直藏着掖着，表面上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他和江檀心日日夜夜同床共枕—— 　　“老公。”江檀心突然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这件事吗？” 　　周翊思绪戛然而止，“为什么？” 　　“因为，”江檀心吐字幽幽，“老公没以前立得快了。” 　　周翊，“……” 　　江檀心俯看他的眼神幽怨，“老公好像真的需要我喂你吃春药了。” 　　“………………” 　　这段时间有心事，周翊哪有心思注意这些。被他这么一说，周翊今晚什么焦虑都散了，悻悻从江檀心身前撑起来，咬牙切齿捏他的脸颊软腮，一字一顿，“别诽谤老公，心心。” 　　哈哈。 　　“才不是诽谤。”江檀心被他捏脸，说话也有些含糊，缩着脖子躲他的手，无奈他一直捏着不放，半晌“唔”了声嘀嘀咕咕，“睡觉之前让我摸都是软趴趴的……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周翊恨得牙痒痒，低头在他脸上咬了口，咬得江檀心一直笑，纤长眼睫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周翊单手圈着他，另一只手帮他整理好身后枕头，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当心把你老公真咒成阳痿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嗯？” 　　“唔。”江檀心顺着他的话思索片刻，眼睛盈着笑意，“那老公不是还有手和舌头吗？” 　　“……” 　　“还有舌钉呢。”江檀心捧着他的脸，声音越来越轻。周翊目光停在他脸上，还没说话，看见他想坐起来，伸手扶了把。 　　江檀心坐在他面前，拉开他的裤腰，柔软的手指轻轻放上去，“老公抽空去弄几颗珠子，好不好？” 第86章 　　江檀心随口一提, 周翊第二天就去了。 　　去的时候没告诉江檀心，回来的时候也没表现出来，直到过了两天才超经意向江檀心展示那几颗不规则镶嵌的珠子, 比之前还狰狞恐怖。 　　江檀心洗手的时候瞥见，动作顿住, 水流穿过指尖溅起水花，表情看着有点呆。他慢慢抬起目光, 发现周翊正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上, 江檀心很快拔腿就走, 结果被周翊一把逮住, “站住。” 　　见江檀心第一反应是跑，周翊抓着他不满，“前两天还让老公去弄几颗珠子，现在跑什么，嗯？” 　　江檀心被揽胸搂住, 表情严肃一瞬，但还是没忍住笑开，唇畔扬起漂亮无辜的笑弧，“对不起老公。它太丑了。” 　　“？”周翊牵着他的手腕往下引, 威胁他，“哪儿丑了？现在摸两下老公, 给老公提供情绪价值。快点。不然扣死你。” 　　江檀心被他扣在怀中, 笑着顺着他摸了两下, 随后偏头抬眸看他，眼底曳着狡黠的流光，拇指柔软的指腹按在其中一颗珠子上轻捻慢揉，长发如柔水般垂在周翊结实的臂间, 挡着他的动作，发间微凉。他拖着声音，“嗯……” 　　江檀心的手指是用昂贵护手霜堆起来的柔滑，周翊喉头攒动两下，问他，“‘嗯’是什么意思？” 　　江檀心眨眼睛，认真担心，“以后用嘴吃会有点难。” 　　“吃不下也没办法。”周翊哼了声，“吃不下也退不了货了。” 　　江檀心“哦”了声，又说，“下面应该吃得下。” 　　“……很能吃。”他又用那副无辜的表情勾周翊，声音越来越低，“老公要不要来试试？” 　　…… 　　江檀心和周翊原本打算等申城彻底回暖的时候再回去，但他们最后还是没等到那个时候，三月份中旬的时候就飞回去了。 　　他们不在申城的这段时间内，周小池就住在金海湾。 　　崇英在筹备几个月后的毕业晚会，又要出节目。 　　周小池原本没打算参加，结果名单报上去的时候原定的独舞演员扭到脚了，没个两个月好不利索，古典舞社社长来找他，偏偏小少爷一向吃软不吃硬，没禁住她的软磨硬泡报了个节目上去，这段时间经常留在舞蹈教室练舞。 　　同社团的李暮雨拿起堆在角落的双肩包，边和其他几个人一块往外走边和周小池说话，“走了，小池。” 　　“好。”周小池答应了声。 　　他今天跳舞的状态特别好，周小池劈在地上边拉伸边快快乐乐摇着尾巴看手机，正浏览购物软件浏览得起劲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以为李暮雨又回来了，抬头却看见秦渡站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和他平视。 　　秦渡才从游泳社那边赶过来，敞着冲锋衣，锁骨处的小痣漂亮得很扎眼，臂间还搭着周小池放在角落的外套。 　　“？” 　　周小池捏着手机注视他动作眨巴眼睛，明显有些呆，目光盯着他的痣看了好几秒钟，从他的痣上重新挪到他脸上——然后才想起来今天他和秦渡约好了去吃饭。 　　救命！！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周小池有些尴尬，“你结束啦？QAQ” 　　“嗯。结束了。”秦渡看他迟钝的反应弯起唇，目光瞥向他手机，“小池在看什么？” 　　周小池犹豫了片刻，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笑嘻嘻说，“怎么样，可爱吗？” 　　屏幕上是一件特别萌的绿色小恐龙连体衣。 　　——周小池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他奶奶和外婆在比划各种小宝宝的衣服和玩具，他看得多了，没忍住也开始给小宝宝的自己挑衣服，现在已经买了不少送到家里。 　　这个世上可能就只有他可以亲自给小婴儿的自己买可爱的衣服穿了，还都是他喜欢的。买再多都不如他本人喜欢。周小池在心里得意翘尾巴。 　　秦渡的目光只在屏幕上停留几秒，很快转移到周小池脸上。周小池弯着眼睛，脸颊绯红，湿濡的眼底都是渴望被夸奖的期待，身后的小尾巴摇啊摇。秦渡目光重新放到屏幕上，注意力却不止放在这上面，“很可爱。” 　　“嘿嘿！”周小池高兴，眉飞色舞给他翻下一张照片，“还有小尾巴呢！我挑了好久！” 　　他看过照片，他小时候胖嘟嘟的，他还挑了条有鱼尾巴的衣服，穿起来肯定特别可爱。 　　周小池得意洋洋地想，随后恋恋不舍放下手机看了眼秦渡身后，后知后觉舞蹈教室只剩下他和秦渡了，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从地上起来，“我们现在走吧？” 　　“好。”秦渡说，将臂弯间的外套递给他。 　　现在才三月，申城虽然已经开始回暖，但周小池穿的练功服单薄，原本放了件外套在角落，秦渡刚才进来就顺手拿过来了。 　　外套似乎沾染上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周小池穿上衣服，没忍住将衣袖凑到鼻尖嗅了嗅，耳垂有点热，跟秦渡并肩往外走。 　　出门后，周小池问他，“你今天去游泳感觉怎么样？” 　　秦渡的腰好转了不少，可以重新下水了。但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偏向周小池藏在发间的耳尖，只说，“小池下次可以亲自来看看。” 　　“……” 　　周小池抿了下唇角，点头答应，“好。” 　　舞蹈教室没人，但出来之后零星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周小池还遇到了几个熟人。 　　秦渡是秦家的孩子，之前又是国家队运动员，转到崇英之后获得了不少关注，很多人都认识他。周小池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一直在偷瞟秦渡，周小池被他们看得都有些不自在。 　　但没人知道秦渡在追他。 　　秦渡不是张扬的性格，连陈玉蕤都没说，而周小池除了被于菏看穿的时候透露了点，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还撒娇让于菏帮他保了密。 　　周小池和秦渡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下了雨，路面有点积水。医生让秦渡多走动，周小池原本打算陪他多走一段距离，但路上都是积水，还是上车了。 　　上车的时候周小池的小白鞋不可避免被溅上了泥点，有些不高兴皱了下鼻翼，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转开目光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秦渡递过来一方叠好的带着体温的柔软手帕，“这里有水。” 　　两人都淋了雨，脸颊微润。只是阴雨绵绵，就算被淋湿了脸颊也没什么感觉。 　　周小池没感觉到，“哪儿啊？” 　　“这儿。”秦渡用手帕蹭了蹭他柔软的脸颊，尾指不小心拂过周小池耳垂，灼热的体温徐徐传递到皮肤，几乎烫耳根。 　　“我、我自己来！”周小池被烫得差点跳起来，吭哧吭哧挤出这么几个字，声如蚊呐，忙不迭接过手帕，偏过脸看向车窗外，耳根像扑着粉，无意识摸着滚烫的耳根，一直在擦那块地方，擦得脸都红了。 　　在秦渡表白之前他都敢随便和他牵手，现在表白后有一点肢体接触他都感觉不对劲。 　　周小池不说话，秦渡盯着他的侧颜看了片刻，轻轻弯了下唇，从车载抽屉里拿湿巾帮他擦鞋。 　　周小池被人伺候惯了，他舅舅帮他擦鞋他都能理直气壮把另一只脏鞋伸出去。但这会他面前是秦渡，动作太亲密，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结果还是没躲过，被隔着裤腿捉住了脚踝，“别动。” 　　“……” 　　周小池干巴巴“哦”了声，粉红的霞云从耳根扑到后颈。 　　幸好裤腿挡了些掌心的温度，秦渡帮他擦干净鞋，直起身。周小池耳根还是红的，磕磕巴巴说了句“谢谢”。 　　· 　　周小池的保姆车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周小池和秦渡去吃了烧烤。金海湾和秦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周小池自己坐车回家。 　　结果刚在外婆这边下车，周小池发现爷爷奶奶的前庭院里停着一台银色的车，有种预感——他爸妈回来了。 　　周小池把书包丢给司机，很快跑到隔壁，刚走到别墅门口就正好迎面碰到江檀心。周小池喜出望外，高高兴兴去挽他的手臂，“老妈！” 　　“乖宝。”江檀心被他抱住右边手臂，柔声和他说话，“回来了？” 　　“嗯嗯！^O^你们不是下个月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啦？我爸呢？”周小池跟他妈妈往前院走，眼睛往身后瞅了好几眼，别墅内空空荡荡，似乎除了他妈妈和佣人没有其他人了。 　　江檀心正要说话，隔壁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动静。两人一起看过去，正好看到江熠下车。江熠偏头看到他们在院子里，摔上车门，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周小池看看他妈妈，又瞅一眼他舅舅，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提心吊胆说，“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爸爸没事。”江檀心听他紧张得声音差点劈叉，安抚对他笑了笑，正要解释，肩膀忽然落下重量。周翊将披肩按在他肩上，搂着他的肩对周小池微微挑眉，“你爹我能出什么事？小登。” 　　江檀心看着周小池，眉心未展，“是你小叔出事了，急性脑炎。助理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第87章 　　江檀心怀孕后周翊就主动退出了和周哲玉卷生卷死的竞争, 只是年底公司忙，连周翊都抽空去过几次公司，更何况周哲玉, 不仅忙得脚不沾地，从年前就在断断续续感冒, 过年只在周翊和江檀心那儿停留一天就回了申城。 　　据周翊得到的消息，周哲玉趁他陪江檀心养胎的这段时间在周氏集团总部又得到了不少老股东的青睐, 支持率一下高出他不少。 　　在今天被助理发现晕倒之前, 周哲玉已经连续加班了两周。 　　周父和卫月容女士先收到消息, 原本担心江檀心, 并没打算告诉他和周翊，连周小池都瞒着，但没想到保密工作没做好，周哲玉前脚才进医院，后脚网上就有了消息。 　　虽然紧急撤下来, 控制在小范围内传播，但周翊和江檀心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马上从南珠飞回来了，现在才刚下飞机不久。 　　周翊下楼发现江檀心不在楼下, 拿了披肩出来发现他果然在外面。 　　申城比南珠冷不少，周翊和儿子说完话, 转头又老妈子似的念叨江檀心,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江檀心拢着披肩微微侧脸对他笑, 从上抬的眼睫看周翊，带着些许示弱，看得周翊心软。 　　周小池看他爸突然出现就松了口气，结果心还没放下来就听到他小叔急性脑炎昏迷, 顿时心急如焚，“我小叔急性脑炎？？？我怎么不知道！！” 　　不仅今天没听家长们说起过，在他长大的那十几年内都没听说过他小叔得过急性脑炎。 　　周小池着急了一会，又想起他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个小叔，印象中在他出生后对方都没生过什么大病，周小池稍微放下点心。 　　江檀心将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和周翊对视了一眼。 　　江熠这时已经走近。他刚从公司回来，西装革履匆匆。 　　周哲玉还在医院抢救没醒，周父周母和周翊都没让江檀心去医院和他们干等。周哲玉虽然是周老爷子带大的，但从小到大每年都会来金海湾住一段时间，江父江母也是看着他长大，他出事后他们也去医院了，叫了江熠回家陪江檀心。 　　江熠还没到，周小池也不在家，周翊不放心留下江檀心去医院，等江熠到家之后才准备去医院。江熠说，“今晚回家住。” 　　周哲玉不知道要抢救多久，周翊他们估计今晚回来得很晚。 　　“好。”江檀心应了声。 　　“那你跟你哥先过去。”周翊说，“我去医院。” 　　“嗯。” 　　“别担心，好好休息，老二不会有事。”周翊轻描淡写，安抚江檀心的情绪，又问周小池，“是不是，小登？” 　　他爸妈很少主动问这些事，周小池愣了愣，立马用力点头，“嗯！”他说，“肯定没事。而且小叔以后都不怎么生病。” 　　江檀心摸摸他的头。 　　从周小池听到周哲玉急性脑炎的反应来看，未来的他们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以周小池和周哲玉的关系，他不可能不会在知道会发生这件事的情况下不提醒他们，江檀心和周翊在之前就有猜测。 　　但就算他们知道周哲玉这次是有惊无险，但周哲玉这次还是要受罪。 　　周小池挨在江檀心身边软软地说，“我想去医院看看小叔。” 　　“和爸爸一起去。”江檀心说。 　　“上车。”周翊钻进车叫周小池，周小池连忙上车。 　　江檀心看着周翊开车离开，才听到江熠开口，“走吧。” 　　“好。” 　　周哲玉被助理发现后立马送进了最近的医院，在市中心。 　　周小池瞟了眼他爸，发现他爸表情没有在他妈妈面前时轻松，神色略微严峻，车速堪堪压在超速前的危险线上。 　　周哲玉情况没稳定，周翊到医院后就给江檀心发了消息，江檀心靠坐在床头，听到有人敲门说了句进，看到是他哥进来。 　　江熠洗完澡换了身睡衣，将一杯热牛奶递到他面前，额发软软垂搭在眉眼，阴鸷沉冷的脸上被镀上一层截然相反的柔软。 　　江檀心接过牛奶，“谢谢哥。” 　　江熠在他身边坐下，将他鬓边的发别到耳后，语气很温柔，“晚上哥哥陪你睡？” 　　兄弟俩小时候没少一起睡，再加上江檀心现在孕晚期，晚上翻身都有点困难，没人放心他一个人睡。周翊原本是想回来，江檀心心疼他两头来回折腾，用有他哥陪他的借口拒绝了，这会听到他哥这么说点了下头，“好。” 　　江熠拇指轻轻蹭了下江檀心脸颊，“腿难受吗？” 　　江檀心摇头，掀开被子，“哥哥上来吧。” 　　周哲玉那边情况不明，江檀心心里虽然惦记，但还是强迫自己睡一觉，腰后垫着护腰枕，舒服了不少。 　　只是凌晨梦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叫了声周翊，反应过来之前他哥已经坐起来，搀着他起身，眉眼遮在额发的阴影中，看不明晰。 　　*** 　　周哲玉陷入昏迷后很快出现了抽搐等症状，所幸目前为止没引发其他并发症，到天亮时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但仍旧没醒，还在ICU没出来。 　　“先去休息吧。”江父江母陪周父周母等到情况稳定后，周父周母上了年纪，熬了一晚上面容憔悴，尤其是卫月容女士，脸上已经有些脱妆。 　　“您二位和我爸妈一起去休息。”周翊将助理送过来的房卡递到他们手中，“我让他们在附近开了两套房间。小池和你们一块去。” 　　说到周小池，几位长辈都看向他。 　　——周小池倔强陪长辈们守了一个通宵不肯去附近酒店睡觉，紧张了一晚上，直到听到小叔情况稳定下来后，可怜巴巴缩在长椅的角落睡得正香，被长辈们都看着也没发觉。 　　“你先去休息，”卫月容女士看了会周小池，很快转过头来和周翊说话，“心心还在家里呢，你去睡一觉，然后就回去陪心心。心心怀着孕，别让他为你劳心。不许疲劳驾驶，听到没？” 　　“这还用您提醒？”周翊搂着母亲的肩拍了两下，混不吝笑着刷嘴皮，“等您两个儿子都七老八十了还不这么省心再来教训，行不？” 　　卫月容女士嗔怒戳了下他额头。 　　“熠熠今天在家，心心有他陪着呢。”孟雁归女士笑着说，“小翊不用着急回去，休息好了再回去。” 　　周父叫醒了周小池。周小池才刚睡一会，迷迷瞪瞪睁开眼，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两下，腰酸背痛，再加上通宵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差点没站稳。 　　周翊让医生有情况给他打电话，转头看见周小池在踉跄，抬脚过去扶着周小池。周小池立马跟没长骨头似地挨着他爸，强打起精神，但实际上眼睛已经困得涣散了。 　　一行人去了附近酒店休息。 　　周小池到房间后直接扑到床上，撅着屁股就睡着了，门也没关。周翊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儿子这幅糟糕的睡姿，顿了顿，伸手把门关上了。 　　周翊给江檀心发了条消息，将手机放枕下，很快睡沉。 　　直到下午，他才被手机铃声吵醒，条件反射抓起手机坐起来，接通后对面却传来江檀心柔软的声音，“老公。还在睡吗？” 　　周翊松了口气，靠到床头，“没。” 　　“饿了吗？”江檀心看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周翊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五。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还没回答就听到江檀心那边响起“叮”一声，“你在哪儿？” 　　“在酒店楼下。”江檀心走进电梯。 　　周翊噌地起来，“你一个人？” 　　电梯内信号不好，江檀心的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嗯，还有……” 　　“……挂……”江檀心说，“我……到了。” 　　江檀心肚子大了不少，一个人出门，人多眼杂，周翊抹了把脸很快下床，胡乱穿上鞋，经过周小池房间去门口接江檀心，打开门刚好看见江檀心从电梯里出来—— 　　江檀心银丝细框眼镜配口罩，脖颈修长，高领遮住喉结，敞着白色风衣，大大方方挺着肚子，俨然就是一个除了长得太高以外，其他方面都普普通通的孕妈妈，任谁来了都认不出他就是江檀心。 　　他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家里的两个佣人，对方手上都提着食盒。 　　周翊看清他的打扮，笑出了声，赤着膀子抱臂靠在门上目不转睛看着他走近。江檀心站在他面前，见他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微微扬眉，“老公藏谁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老公除了藏尸这一种情况以外不会藏任何人。”周翊牵着他的手将他牵进去，“怎么过来了？” 　　“爸妈说你还没吃饭，我就让他们做了点带过来了。” 　　佣人将食盒放在桌上，江檀心摘了口罩，没让她们帮忙摆出来，让她们先回去。 　　两人很快离开。 　　“爸妈回去了？” 　　“没有。”江檀心摆开食盒里面的饭菜，周翊帮忙的时候多看了好几眼他今天的造型，江檀心鼻梁上依旧架着银丝眼镜，“他们睡了一觉去吃饭了，没叫醒你，就只叫了小池。我和他们打了电话。” 　　“嗯。” 　　“哲玉情况稳定了，但是还没醒。医生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嗯。” 　　江檀心听出他声音中的敷衍，似笑非笑偏头看他，眼神透过平光镜片，温柔被削弱，多了几分性冷淡。 　　周翊拉着他坐到腿上，埋在他手腕深吸了口气，感叹似的，“……迷死老公了。”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完全听不到。 第88章 　　昨晚下了雨, 没想到今天天气反而不错，周小池睡到下午一点半才被长辈们叫去吃饭，出去的时候出了太阳, 他跟着长辈们吃完饭去医院的时候都快四点了。 　　周哲玉从中午开始就有些低烧，到现在降下来了点。 　　周翊虽然说了让医生有情况联系他, 但周父周母并不认为有他们在，大儿子还有照顾小儿子的责任和义务, 两个孩子他们都心疼, 没让医生打扰周翊休息, 让医生直接和作为父母的他们联系。 　　江父江母被周父周母劝回家休息, 周小池没走。长辈们在和医生交流的时候，他趴在门上隔着玻璃看里面安静躺着的小叔。 　　周哲玉一直在昏睡，连医生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周小池看了会，忽然感觉兜里震动，拿出手机看到秦渡问他他小叔的情况怎么样。 　　昨晚走漏消息, 秦家肯定已经听说过这件事。 　　周小池靠在角落低头回秦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TT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手机顶部突然弹出一条八卦——【周氏太子爷与太子妃原是联姻？真爱挺孕肚现身酒店与太子爷幽会，甜甜蜜蜜好不恩爱！】 　　“噗——！”周小池差点喷出声，抬头发现没人注意到他, 连忙点进这条推送。 　　推文配了两张照片，照片上都是两个人, 偷拍得有点模糊, 他爹光着膀子抱臂靠在门上, 笑得特别不值钱盯着穿着风衣的孕妇靠近，对方脸部被口罩眼镜遮着，只能隐约看出一点轮廓，认不出是谁。 　　周小池, “…………” 　　什么眼神。 　　这明显就是他妈。 　　周小池无语，把这条推文转给他爸让他赶紧处理干净，心说他总算知道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那些说他爸妈是联姻的小道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了。 　　发过去的十几分钟后，周小池再想起这条推文点进去时，这条链接已经失效了，网上也再也搜不到相关消息。 　　…… 　　周小池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周翊刚剥好最后一颗葡萄喂到江檀心嘴里。看到这条推文，周翊直接丢给了公关部，随后直接丢开手机捏着江檀心的下巴亲了上去。 　　江檀心不近视，除了之前和他玩霸总和贴身助理play时尝试过之外，他就没戴过眼镜。这次和那位一举一动都是在心机钓男人的纯欲助理不同，他本人戴上这副眼镜，清冷知性。 　　跟玩换妆游戏似的，时不时给个惊喜，周翊越看越喜欢。看他喜欢，江檀心就一直戴着眼镜。 　　江檀心脱了外套，单穿着里面黑色修身的针织裙坐在周翊腿上，葡萄饱满酸甜的汁水在唇舌间炸开，没来得及咽下去已经被另一根肉舌钻进口腔卷走。 　　果肉在两根舌头的推缠间被蹂躏出最后一滴汁水，很难说最后到底进了谁的肚子更多。 　　周翊呼吸密密麻麻扎得他唇角皮肤疼，江檀心往后躲了下，周翊抬手扶正他被亲歪的眼镜。 　　江檀心的长发堆叠在一边肩上，脸颊也有些粉，比刚才多了点人妻的温婉。周翊给他整理眼镜的时候他没动，只是在他手离开的时候问他，“老公想不想和这样的我玩墙氵——” 　　周翊，“想。” 　　“……”江檀心话还没说完被他立马抢答，愣了愣，目光偏向他的脸，见他兴奋得瞳孔放大，忍着笑攀着他的肩，悄悄在他耳边说，“那等儿子出生之后就陪你玩。” 　　他现在大着肚子，怎么也玩不了这个play。 　　周翊搂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手臂凸起的青筋蜿蜒。片刻，他埋在江檀心颈窝小声哀怨，“还有好久啊，老婆……” 　　江檀心笑着抱住他的脑袋，“乖啊老公。” 　　*** 　　周哲玉一昏睡就睡了两周。 　　情况彻底稳定后就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普通病房，周父周母请了护工照顾他，每天都去医院看一眼，但他一直没醒。公司高层在他晕倒后很快反应过来，大部分员工甚至不知道他生病住院的事，公司运转井然有序。 　　周父周母和周翊担心江檀心被病气冲撞，再加上人一直没醒，所以江檀心就只在周哲玉进医院的第二天，和他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去看过。 　　周哲玉转入普通病房的那天，江檀心去医院看他，苏空青也来了。 　　因为江檀心的关系，苏空青和周哲玉关系也不错。周哲玉出事的时候苏空青刚接了部电影在外地封闭式拍戏，最近两天才知道这件事，跟剧组请了假抽空过来了，在路上买了捧绿色的洋桔梗。 　　他和江檀心没提前约好，却正巧在病房遇到了。他放下花的时候，江檀心看见他手腕上系了条丝巾，和他今天的穿着不算很搭。 　　· 　　周小池答应了社团出节目，小叔一直没醒，长辈们也没让他守在病床边，他又恢复了每天下午去练功房的作息安排。 　　李暮雨打开储物柜的门，看见周小池挎着包从更衣室出来，随口问了句，“今天走这么早？” 　　周小池这段时间很努力，一般在社团老师上完课后还会留下来加练一个小时。 　　“嗯。”周小池清了清喉咙，神神秘秘地说，“我有点事，今天就先不练啦。”他边走边说，“我先走了，拜拜！” 　　李暮雨说，“拜。” 　　周小池赶快离开了。 　　古典舞社和体育馆离得远，现在是放学时间，社团基本都下课了，周小池到体育馆的时候只遇到零星几个人。游泳社已经空了，但他还是听到泳池的方向传来了打水声。 　　周小池直接去了泳池，果然看见秦渡在泳池里，浪里白条似的，游泳的姿势非常标准，动作流畅，速度很快，完全看不出来他几个月前还坐在轮椅上颓靡。 　　秦渡似乎没发现他来了，周小池蹲在泳池靠门的这端，等他游过来。很快“哗啦”一声，秦渡从水中冒出头，刚将泳镜推上去，就看到一张漂亮的笑靥，声音活泼，“嗨，秦渡！系我呀！^O^” 　　秦渡这段时间在有意识增重，肩背恢复了些车祸前厚实肌肉的轮廓，一身白皮被泳池的冷水冻得微微发粉，粉中透白。 　　周小池突然出现在面前，秦渡眼神有些发愣，直勾勾看着他，透明水珠连绵不绝从他身上滑落蜿蜒。 　　“怎、怎么啦？”周小池被他看得原本坦坦荡荡的眼神变得闪躲，磕磕巴巴说，“不是你说，说让我来看你游泳吗？QAQ” 　　之前周小池问他游泳复健得怎么样了，秦渡没直接回答，而是邀请他来看。现在他来了，结果秦渡这么看着他。 　　“是我说的。”秦渡撑着地面，手指上的水无声无息在瓷砖上聚了两个小洼，他微微一笑，“我只是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有些惊喜。” 　　周小池眨眨眼，“嘿嘿。”他又问，“你感觉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不过，想要完全恢复还早。”秦渡轻声说，从池子里出来。 　　他全身上下只穿了条泳裤，周小池避了下眼神，所幸他出来之后就披上了浴巾，周小池这才敢抬眼，和他一块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秦渡打开储物柜，将一块包装精美的小蛋糕递到周小池面前。 　　周小池一眼认出来这是在西城区的那家蛋糕店买的，店不是很出名，但周小池很喜欢他们家的味道，之前他和秦渡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过一次，他以为秦渡没放在心上呢，没想到他现在突然拿出来了。 　　今天就算他不来找秦渡，秦渡也会去找他。周小池小声说了句“谢谢”。 　　“晚上小池有空吗？”秦渡问他。 　　周小池舀了勺蛋糕，跟在他身后进了更衣室，坐在长椅上等他冲澡换衣服，“有的。怎么了？” 　　“想约你去看夜景。” 　　周小池犹豫了一秒才答应，“好啊。” 　　申城的夜景曾经被列入世界景点，每个来申城的游客必不可少的项目就是在高楼大厦观看夜景。 　　周小池穿回来后还没看过这个年代的夜景，他以为的看夜景是在高楼大厦，直到看到直升机，他才反应过来秦渡说的看夜景是什么意思。 　　秦渡显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两人准备好之后，直升机直接升空，往城市最繁荣的地方飞去了。 　　这会正值高峰期，城市灯火璀璨，从高空之上看下去，城市的每一盏灯都像一颗星星，每一条道路都是一条流动的金色脉络贯穿整座城市。——夜幕降临后的申城好像正在活过来。 　　周小池见过十五年后更大、更繁荣的申城，但他依旧看得专注，以至于没发现秦渡目光频频落在他脸上。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太大，他们都戴着耳麦，拍照时发出轻微的“咔嚓”被完美掩饰过去了。周小池笑盈盈偏过脸，秦渡刚好放下手机。 　　周小池看到他手机才想起来要拍照，“对啦，我们来拍照吧？” 　　这么难得的体验，说不定他穿回去后还能看见照片呢。周小池喜滋滋想，挤到秦渡身边，不仅拍了夜景，还和秦渡拍了好几张照片，举着剪刀手笑着露出小白牙拍照的时候秦渡目光短暂落在他脸上，唇角边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小池从镜头中发现了他的眼神，转头看向他，目光正好撞进他点漆似的双瞳中，黑沉沉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周小池和他对视了一会，耳麦里传来他略微失真的声音，“你喜欢吗？” 第89章 　　“你喜欢吗？”电流的转换让秦渡的声音有几分磁性。 　　周小池立马用力点头, 神采奕奕，“喜欢——！” 　　秦渡看着他漂亮喜悦的眉眼，很快跟着笑起来, 拿出相机递给他，“用这个拍吧。” 　　“诶？”周小池疑惑, “原来你带了相机啊？怎么不早说！” 　　“是带了。”秦渡低头帮忙将相机带缠在他手腕上，然后才抬眸看向他, “但我想先听小池说句喜欢。” 　　“——QAQ。” 　　可恶！！！ 　　周小池被他这句话弄得耳热,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于是抿唇对他笑了一下, 逃避般低头摆弄相机。 　　相机拍出来的效果比手机好太多。 　　他们在直升机上待了三个多小时，等周小池玩尽兴了之后直接在大厦顶部降落。周小池念念不舍从直升机上下来，边进电梯边和秦渡说话，眼尾漂亮明丽的笑意灵动蜿蜒。 　　他往秦渡身边站站，捧着相机欣赏他刚才拍的照片, 他拍了不少张，照片中的秦渡五官端正，特别出片。周小池无意识贴着秦渡的胳膊，“你回去有空就把照片发给我, 好不好？” 　　嗓音软绵绵的。秦渡垂在身侧的手臂变得不太自然，“嗯。” 　　似乎觉得这样冷淡, 秦渡微顿, 又补充, “好。” 　　电梯在下一层楼停靠，进来好几个人，电梯空间忽然变得狭隘，周小池被迫和秦渡站得更近, 他转头看了眼秦渡。 　　秦渡发现他的目光，回头看他。 　　周小池吭哧吭哧转回去了。 　　…… 　　周小池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家里的佣人都休息了，别墅内静悄悄，只有小懒来迎接他。周小池捂着它的嘴抱起它狗狗祟祟上楼，直到进了房间才放它下来。 　　洗完澡，周小池躺上床，枕着丑狗打开相册，打算挑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但这些都没有用相机拍的让他满意，想了想，打开秦渡的聊天框准备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把照片发给他。 　　还没打完字，聊天框忽然一泻千里似地弹出来几百张照片，手机叮叮叮震得他手麻。 　　是秦渡把相机的照片导出来发给他了。 　　周小池立马回了个小狗鞠躬的表情包，秦渡回他同系列的小白狗和小黄狗贴贴表示不用谢。 　　周小池“噗嗤”笑了声。 　　小懒骄矜踩着床过来舔他的下巴，周小池伸手搂住它翻了个身，仔细挑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正要丢开手机陪小懒玩，秦渡的消息又弹出来。 　　秦渡：今天累了吗？早点睡。 　　周小池：好。晚安！^O^ 　　秦渡发了个瘫成小狗饼的表情包：小池晚安。 　　周小池点开他发的表情包，放大又缩小，嘴里嘀嘀咕咕，“好可爱啊。” 　　小懒在他怀里看看屏幕上的小狗又看看他，小声“汪”了声。 　　周小池立马低头，“但是我们小懒最可爱！对不对？” 　　小懒给予肯定，“汪汪！” 　　“我们小懒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可爱的小狗！” 　　小懒狂摇尾巴，“汪汪汪！” 　　哈哈！可爱！周小池喜笑颜开亲它的狗头，陪它玩到后半夜，直到终于抗不过睡意才挨着它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他起得比平时要晚些，下楼的时候他爸妈都在楼下。昨晚他发的朋友圈没屏蔽他们，但没有发秦渡和他的照片，只有夜景。 　　周翊淡淡哼笑，“终于起了？” 　　“嗯。”周小池慢吞吞下楼，蹭到他妈妈身边去了。 　　江檀心在用ipad看一张偷拍的照片，周小池辨认了会，认出来这是那个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版霍家主，霍芳汀。 　　这张照片比之前他爸妈被偷拍的照片清楚多了，甚至能看清霍芳汀脸上残留的掌痕，像是被人狠狠掌掴过，脸色阴沉。 　　周小池，“？” 　　谁打的？ 　　周小池印象中的霍家主神秘儒雅，还没人敢冒犯他——但他更疑惑的是，他妈妈怎么突然关心起霍叔叔的八卦了。 　　周小池问，“妈你看这个干什么？” 　　江檀心偏头看他一眼，却没解释，将ipad倒扣过来，问他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小池被转移话题，很快不再留意这张照片。 　　早饭后，江檀心和周翊出门了，周小池一个人闲在家，很快去了练功房练晨功。 　　苏空青这段时间还在申城，江檀心约他在上次见面的地方见面，恰好就在周哲玉在的那家医院附近。周翊把他送过去之后，顺道去医院看周哲玉。 　　江檀心到的时候苏空青还没到，侍应生先领他去包间，周翊等苏空青到了之后才离开。 　　苏空青风风火火进来，先灌了杯水才大剌剌倒在沙发上，挨着江檀心，系在手腕的丝巾换了条颜色更张扬鲜艳的，为了来见他没喷香水，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宝宝！又好久不见了~” 　　“嗯。”江檀心坐在沙发浏览ipad，被他抱着胳膊蹭。 　　“这么久不见，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冷淡？”苏空青不满，狼尾贴着他脖颈，“在看什么？” 　　江檀心将ipad翻过来给他看，上面赫然是霍芳汀被掌掴过后的照片，对方表情冷峻，脸上的指痕显得很滑稽。 　　“啧，没想到我的手指印儿印在他脸上还挺好看，”苏空青趴在江檀心颈窝欣赏了一会这张照片，“便宜他了。” 　　江檀心目光落在他双腕的丝巾上，“怎么回事？” 　　“上次我看你在看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苏空青说话含着轻微的笑意，长耳坠轻轻蹭过江檀心的脖颈，“照片都找出来了。” 　　“前段时间我看到你手上的丝巾只是觉得这条丝巾和你的穿搭不怎么搭，”江檀心说，“直到看到这张照片，我才感觉不对劲。” 　　他抓住苏空青的手，苏空青也没躲，让他解开了丝巾，露出藏在下面的青紫於痕。苏空青解开另一条丝巾，暴露出同样的伤痕。 　　见江檀心皱着眉，苏空青戳了下他眉尾，含着轻笑，“别瞎想，我俩顶多算互殴。他身上的伤可比我惨多了。” 　　江檀心想起年三十那天和他打视频时看到的明显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你们谈了？” 　　“没。”苏空青懒洋洋眯着眼解释，“就是打过几炮。打过几次炮他就以为可以管我了……他想谈恋爱，我不想。他可能有点破防，被他关了段时间。” 　　江檀心手一顿。 　　苏空青有个追求自由至死的母亲。 　　那是位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被困囿在一段狭隘的感情和家庭中的女性，苏空青现在的性格，大多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他只谈过一段恋爱，还是对方对他穷追猛打，心甘情愿当了两年炮友才被转正，只是他一直追在他身后，觉得看不见未来才终于放弃和他分手。 　　而他唯一谈过恋爱的对象，是霍芳汀的弟弟。他不破防就奇怪了。 　　江檀心静了静，慢条斯理开口，“所以，你根本没去拍戏。” 　　“嗯。怕你着急，就没告诉你。”苏空青说，“不过，我的确马上就要进组了。之前告诉过你，我还是想转型进电影这一行，还记得吗？” 　　江檀心偏头看他，苏空青今天素颜，露出来的部分除了双腕上的於痕，的确没其他痕迹。 　　电光火石之间，江檀心已经想明白导致苏空青未来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是谁，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青青，离霍芳汀远点。” 　　苏空青挨着他笑，俏皮眨了下眼，“好嘞。” 　　· 　　周哲玉放在雪白被褥上的手背苍白如纸，手骨十分明显。 　　护工将新鲜的花枝插进花瓶放到病床边，用棉签沾了水正打算给他润润干燥的唇瓣，听到进来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是周翊，“周先生。” 　　周翊将带来的文件随手放在床头，站在病床边看了会周哲玉才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护工将医生查房时的结论说了一遍，大概意思还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周翊听完“嗯”了声，打发他出去休息了，弯腰观察了会周哲玉，拿起文件慢条斯理说，“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公司的市值已经把你甩出三条街了。” 　　周哲玉没什么反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在咱们本家公司的持股超过你了。”周翊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翻文件的声音很刺耳，给周哲玉读文件上的内容和数字，“你以为有那几个老股东的支持你就能稳了？我愚蠢的欧豆豆啊，看你这么天真，我都要怜爱你了。” 　　“你想睡就睡呗。睡一辈子，你哥我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你吗？放心啊，爸妈有我养老，你就安安心心睡一辈子。”周翊合上文件，双腿交叠，“等以后我和你嫂子都走了，周小池继续养你。至于有没有护工偷偷打你，那就没办法知道了。” 　　“不过你别担心，要是你被打死了，我们保证让他跪在你坟前好好磕头。” 　　“然后？啊……就让他回家。毕竟你只是失去了一条命，人家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们小池心那么软，说不定就签谅解书了。” 　　“……” 　　周哲玉毫无反应。 　　周翊抱臂看了他一会，见他没什么动静，余光扫见护工放在一边的棉签和水，皱着眉拿棉签给周哲玉润了会唇瓣，最后“啧”了声，低喃，“我怎么就感觉这么恶心呢。” 　　明明江熠那死弟控照顾他弟弟做得这么自然。轮到他照顾周哲玉，还不如让他按着周哲玉揍一顿把他揍醒。 　　周翊折了棉签，把这个活甩给护工。丢完棉签一转头，看见周哲玉睁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在他注视下缓缓竖起了中指，“傻逼。” 　　“谁要你和，你儿子养？”周哲玉声音沙哑，吐字困难，“你不恶心……我都要……听吐了。” 　　“滚。” 　　周翊，“…………” 第90章 　　“病人刚苏醒, 受不得刺激，最好先静养一段时间。饮食方面家属要……” 　　医生在病房门前叮嘱病人康复的注意事项，周翊透过玻璃看向病床, 护工正遥控病床让周哲玉靠着坐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周哲玉昏睡期间护工每天给他按摩肌肉, 才让他不至于在躺了这么久之后变成肌无力，这会靠着床勉强端着水喝, 脸上的病气很重。 　　周翊转回目光, 送走医生后刚回到病床边坐下, 听到外面高跟鞋清脆匆忙踩过地面, 妆容精致的卫月容女士挎着包从外面进来。 　　周父还在周氏集团暂时抽不开身，卫月容女士今天正在小儿子的公司视察，收到周翊的电话之后直接赶过来了。 　　“哎哟，终于醒了。”卫月容女士心疼捧着小儿子瘦得有些脱相的脸，问大儿子,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问题。”周翊单手插着兜幸灾乐祸，“也就是脑子会进水一段时间，好好静养就行了。妈，周哲玉废了, 您和爸还是把公司交给我……” 　　卫月容女士一巴掌扇到他臂膀。 　　“嗤。”周哲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嘲笑地看着周翊。 　　“最近他脑子反应会迟钝一些，医生让他少用脑, 好好养养。”周翊说, “行了。您也来了, 我去接心心和他那个好闺蜜了。” 　　卫月容女士扬了下手，让他赶紧滚。 　　周翊乖觉带上门滚了。 　　卫月容女士转头看见被他遗忘在床头柜的文件，翻了两下就猜到周翊把这个东西带过来的目的是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两个儿子从小就合不来, 见面就打，打得她心力交瘁，真生气的时候经常让佣人拿衣架把他俩挂门上门把手，一个挂里面一个挂外面。也就是上了大学后，两个孩子才终于消停了。 　　但仅限于不再动手，他俩只是换了种方式互掐。 　　让她和丈夫欣慰的是周翊和周哲玉虽然争着想上位，给对方下过绊子——在她和丈夫看来都是正常的竞争手段——却从来没想过玩那些肮脏的手段对对方下黑手，到底还是有兄弟情谊在的。 　　快接到江檀心的时候周翊收到卫月容女士的命令捎份小米粥回去，于是给附近的酒店打了电话，挂了之后才想起来忘了把文件带走，只是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又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他看到江檀心了。 　　江檀心和苏空青提前等在外面，车一停稳，两人就上了车。 　　“你那个办法真的叫醒哲玉了？”江檀心说，“情况怎么样？” 　　“他什么都想压过他哥我，听到我公司市值超过他还睡得安稳他就不叫周哲玉了。”周翊哼笑，又满是遗憾说，“可惜竟然没痴呆。”不然他继承家里公司不就是探囊取物手拿把掐了？ 　　“你不也一样吗？”江檀心笑着转头，“听到哲玉公司超过你，睡得再死一样会睁眼？” 　　苏空青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看手机，等他们两口子说完才插话，“待会在路边停一下，我买点东西。” 　　“好。”江檀心答应了声。 　　车停在路边，苏空青戴上口罩墨镜下去了。 　　看他进了花店，江檀心才忧心忡忡说，“是霍芳汀。” 　　那张照片是周翊让人查出来的，现在他这么说，周翊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江檀心又说，“在青青拍戏的时候，别让霍芳汀靠近他。” 　　霍芳汀还没掌权霍家，有周家、江家以及苏家在，他还伤害不到苏空青。 　　“好。”周翊说。 　　等苏空青捧着花和果篮回来，两人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小池刚练完晨功就看到群里在说他小叔醒了，只匆忙在练功服外套了件衣服就叫司机送他去医院见小叔，路上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渡。 　　他显得特别高兴：等小叔出院了我要送他一个去晦气的东西！^O^ 　　刚开年没多久呢，他小叔就生了场大病，他都心疼了。周小池心说，看到秦渡回他：那要去寺庙看看吗？ 　　周小池认真考虑后答应了：那要不也叫上于菏和陈玉蕤吧？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们啦！ 　　秦渡说：好。 　　周小池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了捧马蹄莲，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苏叔叔也在，周小池看见他喜出望外。他虽然加了苏空青的好友，但他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了。 　　但周小池记得他是来看小叔的，将马蹄莲交给护工，坐到病床边和周哲玉说话，“小叔，你终于醒了！你之前吓死我了！QAQ” 　　周哲玉低头吹凉小米粥，听到周小池的声音动作微顿。 　　周翊忍着笑凑到江檀心耳边说，“老二肯定想问咱们小池以后会不会给打死他的护工签谅解书。” 　　江檀心侧眸，原本严肃的眼神在和他对视片刻后变得无奈，“太损了，老公。” 　　周翊埋在他耳边笑。 　　· 　　周小池和秦渡他们约的周日去光明山。 　　光明山的阶梯很长，还会遇到野生的猴子，正常情况下不招惹猴群，它们也不会来招惹人。但山下有人在卖打猴棍，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还是一人买了一根，顺便当做登山棍。 　　今天爬山的人不少。但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周小池发现四个人就只剩他和秦渡，于菏和陈玉蕤被落在后面，于是两人在平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等他们上来。 　　“你的腰现在感觉怎么样？”周小池接过秦渡递过来的手帕擦汗，目光停驻在他腰间。 　　“还行。”秦渡拧开瓶盖将水递给他，“我现在可以进行比较激烈的活动。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周小池说，他原本是想去另一座寺庙的，那个地方不用爬山，但他们挑了这里，他就跟着来了。周小池喝完水还给秦渡，站起身纳闷，“于菏和陈玉蕤怎么还不上来？” 　　他们这么慢吗？ 　　于菏和陈玉蕤在更下面一点的地方。 　　陈玉蕤本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于菏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让周小池和秦渡独处，他自己品出来了一点意思。 　　两人站在台阶边上休息。 　　于菏抬头往上面看了眼，见周小池站起来在找他们，在被他发现之前低下头，看见陈玉蕤拿打猴棍招惹一只尖嘴猴腮的猴子，对方不耐烦呲着牙，于菏皱着眉说，“你别把它惹急眼了。” 　　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猴子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抢过陈玉蕤的打猴棍！ 　　陈玉蕤，“……” 　　于菏，“……” 　　那只猴子阴恻恻盯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尖啸了两声，似乎在呼朋唤友。眨眼间，它周围出现了好几只猴子，对他们呲牙。 　　两人，“………………” 　　“我去看看他们。”周小池打算去下去找找于菏和陈玉蕤，对秦渡说，“你就站在这儿别动……” 　　“我屮艸芔茻，哥，小池，快跑！”陈玉蕤惊恐的声音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周小池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秦渡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沉声说，“快走。” 　　刚被他握住手腕，周小池已经看到两只举着打猴棍的猴子领着好几只猴子朝他们过来，本来第一反应是想帮陈玉蕤和于菏驱逐这几只猴子，结果对方发现了他的攻击意图，冲他们龇牙咧嘴。周小池惊恐反握住秦渡，“走走走！！” 　　四个人被猴群举着打猴棍追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于菏跑在最前面大骂，“陈玉蕤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叉！” 　　周小池屁股差点被它们举着棍子捅了，两条腿都抡出火花，惊恐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恨你们——！！！QAQ” 　　秦渡抱着他将他护在身前。所幸他们没跑多远，有好心的路人出手帮他们赶猴群，他们身上带来的食物和水也都被丢出去上供了。他们这边人多，猴群又得了食物和水，终于放过他们。 　　四人狼狈不堪，周小池瘫在台阶上欲哭无泪，“你们惹它们干什么啊？？！QAQ” 　　陈玉蕤坐在上面的台阶笑，于菏在和路人道谢，转身看到他在笑气得踹了他一脚。 　　周小池缓了会，发现秦渡一直牵着他的手。他记得最开始秦渡还只是牵着他的手腕，刚才发生的事几乎在眨眼间，他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牵上的手。 　　秦渡掌心的体温徐徐传递过来，周小池想抽回手，却又顿住。秦渡低头看他，主动放开了他的手。 　　周小池没和他对上视线，扭头假装看着其它地方，脸上还残留着运动后的红晕。他无意识蜷起发热的手指，心脏砰砰乱跳，无法说清到底是因为刚才惊险的经历还是其他，乱转的眼神猝然对上了于菏投下来的戏谑揶揄的目光。 　　“……” 　　QAQ 　　· 　　周哲玉又在医院住了几天院，直到医生点头，他才被获准出院。他出院那天，江檀心和周父周母在家里等他，周小池和周翊去医院接的人。 　　快出门的时候，周小池郑重其事拿出一根红绳，“我去寺庙求的！据说可以去晦气哟小叔！^O^” 　　“我给你系上。”周小池兴冲冲让周哲玉伸出手，把红绳系到他手腕上，“它保佑小叔以后都健健康康。” 　　周哲玉垂眸看了会红绳。他这段时间瘦得厉害，手腕瘦骨嶙峋，肤色苍白，衬得红绳很艳。红绳隐隐散着檀香，似乎是被放在香火最旺盛的地方日日夜夜熏染。 　　“别到时候把你小叔一起去了。”周翊拿着车钥匙从他们身后过来，看了眼红绳，又看向周小池，奇怪说，“你什么时候去的寺庙？” 　　周小池想起前两天他和秦渡他们去山上寺庙发生的事，抿了下唇，站在小叔身后，眼睛滴溜溜转，嘀嘀咕咕，“你管我什么时候去的。” 第91章 　　周翊懒得追究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 先一步出了门，周哲玉目光落在周小池脸上。 　　周小池察觉他的目光，抬头看他, 眨了眨眼，“不用谢哦！” 　　周哲玉若无其事垂下手, 袖口遮住手腕的红绳，“少自作多情。谁说要谢你了？” 　　“干嘛嘴硬啊？”周小池才不信他, “你明明两只眼睛都在说：‘谢谢小池’！” 　　周哲玉很轻地哼了声。 　　“小叔要是真想谢我的话, ”周小池转了转眼珠, 又笑嘻嘻说, “那等我出生后你就让我在你肩上骑大马呗。” 　　周哲玉否掉他的幻想，“想得美。” 　　周小池得意哼了声，回想他小时候骑在小叔肩上的经历，边和周哲玉一起出了病房，撞见迟迟没等到他们跟上、去而复返的周翊。 　　周翊脚步一停, 看着他俩走近。 　　江檀心在家里等他们。 　　之前周小池刚见到他外公外婆就透露了他小时候爸妈很忙，所以他爷爷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都改造了婴儿房，以备随时可以把小孩接过来一起住。 　　婴儿房朝阳，用的最柔软舒适的暖色调, 每个坚硬的边角都护住了，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摇篮床上挂着的风铃被海风撩动发出清脆好听的铃声, 衣橱里琳琅满目挂着长辈们给小孩准备的衣服, 强迫症似的按大小顺序挂着。 　　“这些是小池自己选的。”卫月容女士笑着说, “谁有他这么神奇的体验，竟然可以给自己小时候买衣服。” 　　江檀心想起周小池前段时间发给他的图片，果然在衣橱中找到了那些小衣服，都十分可爱, 敛眉莞尔，十分怜爱，“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体验到了。” 　　“是啊，也只有我们家的小孩有了。”卫月容女士感慨，取出最小的衣服，“现在看小池长手长脚的，已经是个大孩子，谁能想到他小时候这么点大呢，连这么小的衣服都能穿上。” 　　像是在说周小池，其实又不太像。卫月容女士这会和那个雷厉风行的卫董不同，提到孩子时身上有世界上所有母亲都有的慈爱的柔光。 　　江檀心指尖勾动摇篮上的风铃，听到清脆悦耳的铃声。 　　他们在婴儿房待了许久，估摸着周翊他们快到了才出去。 　　周父在楼下会客厅，面前放着几份文件。江檀心和卫月容女士刚落座，周父就将文件推到江檀心面前，“看看这个，心心。” 　　“什么？”江檀心始料未及，打开看见是几份股权转让书，不止是周氏集团，还有卫月容女士的娘家卫氏的，剩下的是一些国内外私产产权转让等等，这些都是直接赠予江檀心的，周父周母另外购置一座岛屿作为未出世孩子的礼物。 　　这些都特别注明了不管他和周翊感情如何，这些东西都永远转赠给他，即使他们婚姻破裂他也可以带走，都任由他处置。 　　这些文件都只需要江檀心签字。江檀心看完文件，朝周父周母看去，“这些……” 　　“这是我和你爸在你和周翊刚领证的时候就在准备的，”卫月容女士笑着说，“都是我们的心意。收下吧，心心。” 　　“不用担心老二那里，”周父递给他签字笔，“他要是结婚了也有这样一份。他知道这件事，我们和他商量过。” 　　“好。”江檀心在最后签上名字，合上文件，“谢谢爸妈。” 　　“一家人，谢什么呢。” 　　签完字没多久，周翊就进来了，周小池和周哲玉跟在他身后。 　　周翊看到江檀心面前的文件，扬了下眉，猜到是什么——他在江家同样得到过这样一份转让书。 　　周哲玉进来后也看到了文件，很快转开目光。 　　嫌和病恹恹的周哲玉待着晦气，周翊和爸妈吃完饭就赶紧带江檀心回云牧去了。 　　周小池念念不舍和小叔分别，坐在车后边听他爸妈说他爷爷奶奶赠予他妈妈的东西，边咔嚓咔嚓啃着水果看爷爷奶奶送给他的出生礼物。 　　他现在还没出生呢，这座岛只能暂时记在他妈妈名下。等他成年后，这座岛会和其它资产一起转到他名下。 　　*** 　　其实周小池求了两根红绳。 　　那天他去寺庙给小叔求红绳去晦气祈健康，也给他体弱多病的舅舅求了一根。但一连二十来天，他都没再见到他舅舅。 　　他小叔一直在金海湾休养，但他舅舅一直不见踪影。周小池和爸妈原本住在云牧，结果这个月底的时候被老登丢到金海湾来住了——因为他爸这两天要和他妈过领证一周年纪念日。 　　老登不准他回去当电灯泡，说什么反正以后每年都有他，第一年不准他参与——“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该和爸妈有点边界感。”周翊冠冕堂皇说，“能不能给爸妈一点私人空间？” 　　周小池本来想说他们哪年带过他过纪念日，结果老登丢下这句话把他和小懒扔金海湾就跑了。 　　周小池差点被气成河豚。 　　· 　　放在角落的手机铃声“叮”了一声。 　　周小池完整跳完一遍舞之后才走到角落，轻喘着气拿起手机，看到秦渡给他发了张绿恐龙玩偶的图片。 　　周小池放大图片，感觉有点眼熟，正研究的时候听到练功房外传来佣人的声音，“小池少爷，晚饭好了。” 　　“知道啦！”周小池抬高音量回答，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只绿恐龙，揣起手机打开门，看见小懒蹲在佣人脚边。 　　今天周小池没去社团，直接回金海湾了。 　　他在练功房练舞，怕踩到小懒，就没放它进来。现在小懒看见他开门，兴奋站起来摇着尾巴往他腿上扑。 　　周小池弯腰挼了下它的狗头，又听见佣人告诉他，“大少爷回来了。” 　　周小池住在金海湾的这段时间还没见过他舅舅，这会听到佣人说他回来了，踌躇了片刻，带小懒回房间拿了样东西才去一楼。 　　江熠坐在楼下沙发看ipad，听到周小池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抬头，直到周小池停在他面前。江熠动作微顿，抬头看他。 　　周小池拉着脸抢过他的手将一只锦盒拍到他掌心，然后蹬蹬蹬跑了——爱要不要！ 　　· 　　周翊去年四月底回国，江檀心和他在床上厮混了一整晚，第二天直接去民政局领证。今天是四月二十四号，他们领证一周年。 　　今年的四月底比去年暖和不少，只不过江檀心不方便出门，周翊清走了所有无关人员后陪他在家过纪念日。 　　最后一个月孕期，周翊不太敢和他玩什么太大的惊喜，只求能安稳度过这个纪念日。 　　早上，阳光晒到脸上发出微微的热意。江檀心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有人在波动他的头发，睁眼一看果然是周翊在捣乱。 　　周翊一大早打扮得像只开屏的雄孔雀，光着膀子超经意展示他身上强健的肌肉，撑着脑袋躺在他面前看他，见他睁眼，对他亮出舌头上银色的蛇形舌钉。 　　江檀心微怔，眼底残留的睡意被卷走，正要仔细看的时候，周翊就收了回去，不让看。于是江檀心捧着他的脸笑，“再给我看看，老公？” 　　周翊鼻腔滑出一缕轻笑，“喜欢吗？” 　　“喜欢。”江檀心亲了下他的唇，哄他，“再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老公。” 　　周翊又低笑了两声，伸出舌钉给他看，性感光泽的古铜色皮肤，裹着水光的红色软肉和冷银色的舌钉视觉对比十分强烈，用来媚江檀心刚刚好。 　　江檀心撑着脑袋喜欢地看了许久，眼尾从睁眼开始就浮着柔和的笑意，“一周年快乐？” 　　“一周年快乐。”周翊亲他。 　　“老公扶我一下。”江檀心想起来，周翊伸手扶他。 　　沙发堆了不少婴儿的衣服和玩具，他们这里的婴儿房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月后小孩出生。 　　今天家里没有多余的人，一切都是周翊亲自动手，吃早饭的时候周翊还给江檀心煎了个完美的爱心煎蛋。 　　江檀心的长发被他拿鲨鱼夹挽在脑后，零落几根碎发垂在雪腻漂亮的脸侧，被他督促吃了两个老公特供的心形煎蛋，被奖励了一捧新鲜的粉玫瑰。 　　江檀心的手环反馈到周翊手机上的心情指数一直很高，捧着花拍照的时候，眉眼甚至比鲜花还要明艳一些。 　　吃了烛光晚餐，天黑后一起窝在家庭影院看电影。不想被打扰，两人手机都关了机。 　　周小池吃完晚饭后不久就刷到了他爸妈发的朋友圈——烛光晚餐前两只戴着同款婚戒的手交叠在一起，他妈妈捧着粉玫瑰低眉浅笑的实况，最后定格在他看镜头微笑的画面。 　　什么文案都没有，就两张一样的图片。 　　周小池，“…………”呸！！ 　　周小池恶狠狠给他妈妈点赞，揣起手机和小懒出门遛弯去了。 　　出门的时候天刚擦黑，他和小懒在海边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远的地方，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柏油路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薄暮冥冥，男人的剪影寥落，指间烟头的猩红火光是这片天地唯一的亮色。但他没抽，似乎只是拿在手上过瘾。 　　周小池莫名觉得这个人眼熟。 　　见他不走，小懒催促，“汪！” 　　“嘘。” 　　周小池对它比了个收声的手势，慢慢走近，发现这个人果然是他舅舅。江熠发现了他的靠近，转头看着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消瘦凸起的腕骨抵着一条显眼的红绳。 　　竟然戴上了？周小池心中原本发现他舅舅疑似在抽烟的小火苗一下熄灭了。 　　他还以为就他舅舅现在对他的态度会直接扔了呢。 　　“有事？”江熠微冷的声音响起，暮色苍苍中看不清神色。 　　穿回来后他舅舅第一次这么对他，堪称和颜悦色……上次他小叔出事那天晚上，他舅舅都直接无视他的。 　　周小池试探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不要抽烟……舅舅？QAQ” 　　江熠偏回头，“嗯”了声。 　　“这条红绳是我在庙里给你和小叔求的，”周小池又说，“大师说它们被放在庙里香火最旺盛的地方，开过光，一定可以让你和小叔都健康平安。” 　　“……”江熠沉默了许久，又“嗯”了声，“谢谢。” 　　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周小池简直要受宠若惊，几乎幻视那个宠了他十几年的偏心鬼舅舅，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但他舅舅没看他，只是看着海的方向。 　　“那我走啦？”周小池站了会，最后有些寂寥的海浪声中说，“你不要抽烟哦。我这次不告状啦。QAQ” 　　江熠没说话，很快听到周小池轻微的脚步声念念不舍挪动，最后彻底消失。 　　这边的海岸鲜少有人过来。 　　暮色更沉了。 　　哗啦——海浪胡乱拍打礁石，江熠指间猩红的火点很快也湮灭了，他彻底笼进黑暗中。 　　周小池脚步欢快，欢天喜地和小懒回了别墅。孟雁归女士看他出去一趟笑着回来，于是问，“今晚心情这么好呀小池？” 　　“嗯嗯！”周小池特别高兴和外婆说起刚才的事，“我觉得舅舅好像开始接受我了！” 　　“是好事呀。”孟雁归女士也有些意外，但十分捧场，“那外婆给你做个小蛋糕庆祝庆祝？” 　　“好！”周小池抱着外婆手臂摇尾巴，“外婆最好了！^O^” 　　周小池的喜悦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和秦渡吃饭的时候被看出来。他们这段时间的午饭都在一块吃，秦渡将周小池喜欢的番茄牛腩放他面前，问他，“小池心情这么好？” 　　“嗯！”周小池告诉他，“因为我舅舅终于接受我的存在了。” 　　秦渡说，“江熠？” 　　周小池点头。 　　江熠弟控的程度就连秦渡也有所耳闻，他给周小池盛了碗汤，“那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庆祝？” 　　“好啊。”周小池答应了，“等我排练完吧？” 　　“我来找你。” 　　“好。” 　　“昨天我发给你看的照片，你不喜欢吗？” 　　被他提醒，周小池才想起昨天被他不小心忘记的绿恐龙。 　　上次他给秦渡看的他给小时候的自己挑的衣服就是只绿恐龙，但周小池对秦渡发给他的绿恐龙玩偶有印象不是因为这个。 　　“喜欢啊！”周小池说，“当时我下楼吃饭去了，忘记回你。嘿嘿。怎么了？” 　　“喜欢就好。”秦渡没解释。 　　但下午的时候周小池就知道了。 　　他排练完和秦渡去吃饭，刚上他的车，就看到后座坐了一只超大的绿恐龙玩偶。 　　秦渡发给他看的玩偶只有巴掌大，但面前这个都有他这么高了。 　　当这只超大的恐龙塞到怀里的时候周小池都还是懵的，脸颊挨着软乎乎的毛，他眨了眨眼，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觉得它眼熟了。 　　——他还特别小的时候他爸妈经常把一只超大的绿恐龙玩偶放在他身边陪他睡觉。 　　这只玩偶陪了他很久，他渐渐长大后，它就被放起来了，关于它的记忆也被封存起来，只有看到照片才能依稀想起来一些。 第92章 　　江檀心和周翊手机关机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 开机之后才看到周小池昨晚在群里发的消息。 　　“你哥开始接受小登了？” 　　“嗯。”周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檀心抬头看他，伸手摸他冒出青茬的下巴, 被捉住亲了下手心。 　　周翊捉着他的手在脸上拍了两下，目光落在屏幕上, 狐疑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在江熠发现江檀心怀孕, 周翊挨了他两顿揍后, 他就明显感觉他大舅哥对他的态度从恨不得弄死他的咄咄逼人变成了直接无视——虽然依旧厌恶他, 但只要他不主动招惹, 对方绝对不会搭理他。 　　上次江熠见到他和周小池也还是这个态度，在他眼里，他们父子俩站在江檀心旁边还不如当时的空气——至少当时的冷空气还冻着了他弟弟。 　　周翊原本以为唯一根治大舅哥对他们父子俩的厌恶的方法只有他和小登同时被这个世界连根拔去存在，现在怎么突然就开始接受了？ 　　江檀心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机, 什么都没说。 　　他想起年三十那天周小池委委屈屈跟他告他哥的状，但他当时并没有和他哥提起这件事，只是送了他哥一枚健康符。 　　他哥那天说，无论他怎么做, 他也不会改变对周翊和周小池父子的态度。但他还说，哥哥为了他什么都能做。 　　当时连江檀心都以为他哥的重点是前一句话, 直到现在看到周小池的消息, 他才意识到, 当时他哥的重点似乎是后面的这句。 　　哥哥为了他什么都能做。 　　他希望他哥能接受周小池，所以他哥在为此努力。 　　但他那天送他哥哥符的确没有想借此劝他接受的意思。他只是想告诉他哥就算他结婚，还有了孩子，他哥在他心里的份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江檀心叹了口气。 　　哥哥真的误会他了。 　　在他沉思的时候周翊一直在观察他, 这会看他叹气，挑了下眉梢，长出胡茬的下巴往他手指上拱，“怎么了？才和老公过完纪念日，大清早就唉声叹气的。很不吉利，知不知道？” 　　江檀心抬眉看他，曲起指尖挠了两下他的下颌，眉眼微弯，周翊体毛旺盛，又很硬，江檀心摸了两下就放下了手，“扎手。” 　　“扎手？”周翊声音徒然一扬，立刻低头来扎他的脸蛋，“哪扎了？嗯？”说一下他扎一下，“哪扎了？” 　　江檀心跟只被捧着脑袋拼命往后拔的猫似的，被逮着怎么也躲不过周翊的嚯嚯，哈哈笑着推他的脸，“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老公。心心错了。” 　　“错哪了？” 　　“不该嫌弃老公胡子扎手。” 　　“原来你还嫌弃上了？！” 　　“没有，你听错了。”江檀心立马捂住他的嘴，转移话题，“我刚在想我哥和小池的事。” 　　周翊顺势舔他的手，“说说。” 　　“……”江檀心不动声色把手上他的口水擦他睡衣上，被周翊当场抓获！ 　　周翊眉毛一竖，还没说话，江檀心和他说起上次的事，周翊注意力果然吸引走，听完后说，“你是觉得，你哥在强迫他自己接受小登？” 　　江檀心点头。 　　“那你哥怎么不强迫强迫自己接受我呢。”周翊阴阳怪气说，他知道江檀心是想让他哥接受周小池，又不想他哥现在这样，既在意周小池，也在乎他哥，两边都不想委屈，就像以前他被夹在他和江熠中间时一样，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地步。 　　周翊思绪转得很快，安慰江檀心说，“小登说他舅舅以后对他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好，说不定就是从现在开始的。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个好兆头。” 　　以他哥的性格，似乎只能这样了。 　　江檀心“嗯”了声，看起来是被宽慰到了，抓着他的衣角，让周翊扶他起来。 　　周翊低头看了眼，扶他起身，在江檀心耳边阴恻恻地说，“终于把手擦干净了吧，心心？” 　　江檀心下了床捧着肚子哈哈笑着逃之夭夭。 　　他还是想找他哥当面聊聊，但不是和他聊周小池的事。但等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不仅是周翊，他哥也不同意他现在出门。 　　之前虽然他和周翊已经谈过产前焦虑症，但周翊这段时间其实依旧深陷在焦虑当中，尤其是如今已经是最后一个月，江檀心半夜醒过来能发现他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为了安抚他，江檀心这段时间什么都听他的，连昨天纪念日他都没出门。 　　他哥担心他的安危，没让他去公司，和他约好了时间打视频。但等他哥有空，视频拨过去之后，江檀心却有些犹豫。 　　在他犹豫的这两秒内，江熠已经接通了视频。 　　江熠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自然明媚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眉眼间的阴翳都被驱散了许多。 　　这间办公室按照江檀心的喜好设计的，即使视角受限，江檀心也知道他哥手边现在放着什么。 　　江熠在合同最后签完字交给季容，合上签字笔和弟弟说话，“怎么了？” 　　季总助跟了江熠许久，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就和江檀心打视频，拿着文件悄无声息离开，在门口遇到生活助理，见他正要送中药进去，季容对他摇了下头，让对方暂时先别进去打扰。 　　江檀心注意到他哥手腕的红绳，目光很快落到他脸上，“没什么。”他笑起来，“就是突然想哥哥了。” 　　江熠微顿，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难得听你说一次想我。” 　　“哥哥冤枉我。”江檀心也笑，黑长直的发丝柔软贴在脸侧，笑起来时雪白清丽的面容散发着惊人的柔光。 　　周翊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江檀心目光跟他对视了一眼。 　　兄弟俩聊了许久，直到挂断视频，江檀心也没提起周小池的事。页面自动回到聊天界面，屏幕暗了下去，江熠的脸依稀倒映在黑色的屏幕上。 　　办公室内日光落拓。 　　过了许久，生活助理将重新热好的中药送进来，“江总。” 　　江熠忙起来经常不按时吃药，许医生特意叮嘱生活助理要看着他，但江熠抬了下手示意他出去，生活助理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在江总抬头看过来时还是出去了。 　　江熠垂眉看着药碗。 　　中药漆黑的水面似乎浮现了许多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变化缭乱，无一例外，都十分幸福。但最后水面只剩下精致苍白的、无法释怀的眉眼，再抬眼时，江熠的眼底已经重新平静下去。 　　江熠喝完了中药，拿起手机。 　　· 　　“叮——”的一声，手机震动，江檀心看见江熠的消息弹出来。 　　江熠：你开心，哥哥就开心。 　　江檀心刚读完这条消息，他哥又发来：别多想。 　　又看出来了。江檀心无奈。 　　“小登才最开心。”周翊从对面坐过来，指腹轻轻揉开江檀心的眉心，“坐这么久了，现在起来活动活动。” 　　马上到预产期，不仅他们紧张，赵医生的团队也在紧张，虽然江檀心胎稳之后就一直没停下锻炼，但这两次产检赵医生还是叮嘱江檀心要多运动。 　　“好。”江檀心说，伸手被他扶起来在别墅走动。 　　*** 　　爸妈已经过完纪念日，周小池和秦渡庆祝完他舅舅终于开始接受他后就赶紧回金海湾接小懒回云牧，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秦渡送给他的恐龙实在是太大了，但周小池下车的时候没让司机和佣人帮忙，自己吭哧吭哧抱着只超大的恐龙玩偶进门，差点看不到路，胳膊完全陷在玩偶柔软的绿毛中，企鹅似地磨磨蹭蹭进门，小懒边跑在前面边转头等他。 　　“汪！” 　　周翊和江檀心听到狗叫，转头看到一只超大的恐龙进门。 　　“我们家到底什么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周小池听见他爸说。 　　“……” 　　周小池在恐龙背后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爸说话，换了副表情笑嘻嘻从玩偶背后探出个脑袋，和他妈妈打招呼，“哈喽妈咪！系我呀！你的乖乖小宝回来了！~” 　　探出头他就愣住了。 　　他妈妈梳了个特别萌的猫耳发型，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他愣住，他爸得意坐在他身边，心花怒放，脸都要笑烂了。 　　周小池一眼就看出来到底是谁想看他妈妈梳这个发型。 　　“………………” 　　周翊对他招手，“小登过来，听你妈喵两句。” 第93章 　　周小池以前在旧照片上看到他妈妈这个发型——他妈妈抱着才一岁的他, 他目不转睛盯着他妈妈的猫猫头，聚精会神，据说谁叫都不搭理, 这一幕就被他爸爸拍下来了。 　　这会他妈又弄这个猫猫头，周小池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那张照片。但那个时候他太小了, 对他妈妈的猫猫头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妈妈弄这个。 　　“怎么样, 可爱吗？”周小池顶着猫耳朵发型趴床上, 在镜头中对秦渡摇头晃脑, 身边放着恐龙玩偶。 　　秦渡目光落到他头顶的猫耳朵, “可爱。” 　　“是吧！”周小池得意喜笑颜开，对着镜头欣赏自己的猫猫耳朵，嘴里嘀嘀咕咕，“我爸这手艺也太好了。” 　　“什么？” 　　“没什么，嘻嘻。” 　　周小池抱着恐龙翻了个身, 看到房间小客厅的沙发上堆着婴儿的衣服和玩具。 　　这段时间不止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那儿，他们家的婴儿用品也越来越多了，处处都透露着家里马上要迎来新生命的气息。 　　周小池想起他生日快到了——最重要的是，他快出生了。 　　他一直没有要回去的迹象, 所以他之前压根没深入想过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去的问题，这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突然侵入他的大脑。周小池盯着小客厅看了会, 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小池？”秦渡没等到回应, 见他看着镜头外出神, 于是又叫了他一声，“小池？” 　　“诶？”周小池连忙回神，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恐龙玩偶和小懒。小懒察觉到他的目光，仰头看他, 他茫然更深。 　　在小登得偿所愿把恐龙夹在腋下跑上楼之后，周翊才一脸呕心扶着江檀心起来，“这小登怎么什么都爱凑热闹。” 　　周小池在看到江檀心的猫猫头后对他爹死缠烂打也要弄这个发型。江檀心语气含笑，“谁让你要在他面前炫耀。” 　　周翊悻悻和他一块进了电梯。 　　“可爱吗？”江檀心突然问，摸了摸猫耳朵，显然是在问他自己。 　　“可爱。”周翊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说完凑到江檀心耳边，“我踏马橄榄你。” 　　江檀心笑着推开他的脸。 　　“小登那个恐龙是谁送的？”周翊又说，刚开始周小池进来还跟他们撒娇卖萌躲在恐龙后进来，弄好猫猫头后就打横抱着恐龙带着他的狗一起跑了。 　　叮—— 　　电梯到了二楼。 　　“不知道。”江檀心说，迈出电梯。 　　“这么大了还玩毛绒玩具。 ”周翊开始挑刺，“看你猫猫头，他喜欢他也要，当自己三岁小孩呢？幼不幼稚。” 　　江檀心偏头瞥他一眼，“那我也幼稚。” 　　“你怎么能一样。”周翊摸他的猫耳朵，义正言辞双标，“你是猫猫公主。” 　　要是猫猫头江檀心玩毛绒玩具，他当场就得参加世界级不被萌晕挑战。 　　· 　　离周小池出生只剩下大半个月的时候，周翊就带江檀心住进了江氏名下的私立医院VIP住院部顶层。 　　顶层只有一套病房，是专留给江家自用的，有单独的电梯直达。但这间病房经常是江熠在用，几乎都快成了他的专属。 　　长辈们原本说要来医院看看，但江檀心只是为了让周翊安心才答应住进来，就没让长辈们抽时间来看他。 　　只有江熠和周小池来了。 　　江檀心和周翊阻止不了江熠来医院，也拦不住周小池。 　　——他们不在家，周小池要么就带他的小懒住学校或者金海湾，经常往医院跑，这两天索性直接在他妈妈的病房里住下了。住了几天，排练就懈怠了几天，三点下课就直接叫司机送他过来了。 　　就这么住了几天后，周翊趁周小池不在，靠到江檀心耳边悄悄悻悻，“这小妈宝最近怎么这么粘人？” 　　从江檀心住进医院之后，走一步周小池就几乎跟一步，比大舅哥还烦人，周翊想亲嘴都找不到时间见缝插针，刚有点想法转头就对上他儿子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都说是小妈宝了。”江檀心偏头笑着抬眼看他，“你让让他？” 　　“凭什么？”周翊哼了声拈酸道，“我是老婆宝，凭什么让他？不让。” 　　江檀心唇边一直含着笑，没拆穿他这两天晚上焦虑到大半夜站到周小池床边。 　　周小池大半夜睡醒的时候被他吓得哇哇乱叫，第二天盯着黑眼圈找江檀心告状，说他爸大晚上不睡觉站他床边吓他。 　　周小池不理解他爸为什么会这么做，江檀心却知道周翊是想通过周小池看到那个他平安的未来，以此缓解内心的焦虑。 　　但既然周翊没说，江檀心也不打算挑明他的口是心非，也没告诉周小池，在儿子面前给他保留一点作为父亲的尊严。 　　周翊觑见他唇角漂亮的笑，心间一动，飞快低头吻他的唇角，这时周小池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弹射分开，同时看向周小池。 　　见他爸妈看着他，周小池愣了愣，然后笑嘻嘻说，“怎么啦？” 　　“没事。” 　　江檀心忽然感觉周翊温热的气息靠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要在小登身上装个定位器。” 　　之前周翊在他保姆车上装了个定位器，靠近后手机就自动滴滴响，但周小池和他们住一块，放假的时候这个定位器没起到什么作用。 　　江檀心笑着偏头在周翊耳边说了声好，推开他的脸才招手让周小池过来，问他这段时间的节目排练得怎么样。 　　江檀心知道他最近在准备参加晚会的节目，被他一问，周小池登时有种被曾经那位严厉的老师耳提面令的感觉，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偷懒汗流浃背。 　　崇英的毕业晚会在五月底。 　　“在、在练。”周小池心虚和他妈妈说，没敢承认他其实都偷懒好几天了。 　　被江檀心一问，周小池如芒在背，第二天就老老实实回学校努力练功排练去了。 　　这段时间他和秦渡举止亲密，班里或者社团的同学都习惯了看到他俩待在一块，有时候看到周小池一个人还会顺嘴问问秦渡，问得周小池有些脸热。 　　但马上到晚会，周小池经常参加排练，功课有些跟不上，秦渡主动提出帮他补课，周小池考虑后答应下来，于是这两天都趁中午的时候和他一起去教学楼的天台。 　　秦渡之前虽然是体育生，但他亲生父母都是老师，陈延谨也是学霸，他遗传到的学习能力不比陈玉蕤差，他的笔记做得非常详细，周小池有时候只用看他的笔记都能看明白。 　　“你想去参加舞会吗？” 　　崇英的晚会后就是舞会，除了毕业生，其他两个年级如果想去也可以报名参加。周小池听见秦渡问，思索后摇头，“还没想好。你想去吗？” 　　秦渡也摇头。 　　“感觉没什么好去的，不就是跳舞嘛，我每次都无聊死了……”周小池盘腿坐在地上嘟嘟囔囔，对即将到来的舞会兴致不是很高。 　　秦渡偏头看着他。 　　今天的天气很好，周小池本就肤白，这会在阳光下的皮肤白得像薄胎瓷，漂亮得耀眼。 　　周小池没注意到他的注视，手里拿着他的笔记本，已经很久没翻过页了。现在已经过了五月中旬，又是正午大太阳，两人挨着坐，两条胳膊若即若离贴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但周小池没注意。 　　自从那天晚上周小池顶着猫耳朵和他视频后，周小池待在他身边偶尔会走一会儿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渡垂眸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周小池感受到他的触碰回过神，看了看秦渡试探虚虚握住他的手，又看向他的脸，抿了下唇，身体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热。 　　秦渡问他，“这两天有心事？” 　　周小池点了下头，又摇头。 　　“方便告诉我吗？”秦渡问。 　　也没有不方便。周小池挑着事实告诉他，“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下个月会不会回家。就是……不是现在这个家。” 　　他第一次提及他的另一个家，秦渡却不算特别惊讶。 　　周小池虽然叫周翊和江檀心爸妈，但无论从性别还是年龄来说都有些不太可能，周小池的性格又是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长大的，秦渡早就猜到他还有另一个家。 　　秦渡问他，“那你还会回来吗？” 　　周小池也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说他妈妈肚子里的胎儿不算真正的他，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时空存在的话，那下个月他都出生了，世界上已经有一个真正的他，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而且他舅舅也开始接受他，他好像没有再在这个时空存在的意义了。 　　……他好像应该可以开始准备和朋友们道别了。 　　但秦渡怎么办？秦渡第一次告白的时候他还考虑到他未来会走，后来他坚持，周小池就尊重了他的选择。 　　周小池捧着他的笔记本想了想问，“如果我不回来了的话，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秦渡原本弯着的唇角一点点拉平了，“会。” 　　周小池想起未来的那个秦渡，对方在提起少年时期的事时提到了很多人，连他们的班主任方月君老师都被提到过，但没有一个人是符合他的。他撇了下嘴，有些不开心，“骗人。” 　　但如果秦渡记得他的话，他好像更不开心了。 　　他忍不住想，他离开这么久，秦渡是不是很早就不喜欢他了？但如果一直都喜欢的话，那他这十几年怎么过的？ 　　周小池想抽回指尖，却被秦渡微微用力握紧了。周小池看他，小声说，“干嘛啊？” 　　“如果不能回来的话，”秦渡从握住他的指尖变成了牵着他的手，缓慢轻声问，“那你能不能不走？” 第94章 　　周小池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却也没有挣开秦渡的手。 　　秦渡牵着他的手，周小池却像是直接用手触碰到了他的情意，微微烫手灼人。 　　但他的答案注定会让秦渡失望。 　　——他其实也不想走。 　　不仅是因为他舍不得现在的爸妈和朋友, 还因为……在他那个时空，他的小懒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回去就代表他要和他的小懒永别。 　　周小池有些难过地瘪了瘪嘴。 　　他妈妈住进医院之后他爸就不让小懒跟着他们，这两天都是他见缝插针陪小懒。今天他要排练, 就让司机送它回了金海湾。 　　但如果他不走, 他的爸妈迟迟等不到他回去, 也无法找到他, 一定会很着急。 　　更何况，他好像应该也决定不了他自己走不走，就像他压根决定不了他自己要不要穿回来一样。 　　沉默中，是秦渡先开了口，“周末有空吗？” 　　周小池心里难受, 听到他说这个就点头，红着眼睛说，“有空。怎么啦？” 　　“陪我去游泳吧。” 　　“好。”周小池答应了，眼睫轻掀, 漂亮湿红的眼睛看着秦渡，有些欲言又止。 　　他其实有点想让秦渡不要继续喜欢他了。 　　比起他走了之后让秦渡难过十几年, 不如让秦渡放弃喜欢他。 　　但在说出口之前, 周小池心脏突然更加沉重, 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他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一整天兴致都不是很高，下午排练的时候都有些走神。 　　直到晚上周小池回金海湾，于菏在小群里发消息说起他和陈玉蕤打算这周末去申城的湿地公园露营玩两天, 圈出他和秦渡问他们去不去，周小池问他们能不能换个时间。 　　于菏：为什么？ 　　秦渡：这周我们约好了。 　　周小池：可以吗？QAQ 　　陈玉蕤：彳亍。 　　于菏：彳亍。 　　于菏：那下周吧，刚好一起过端午，时间长，还能去市区转转。 　　周小池：那我可以带小懒吗？ 　　于菏回了个ok。 　　于是在周末之前，周小池一边正常参加排练，一边开始给他的朋友们物色离别礼物。目前除了秦渡他还没告诉过其他人他要走这件事，打算送他们礼物的时候再说。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周五这天周翊陪江檀心在住院楼露台的小花园晒完太阳回去，江檀心突然提起周小池，“小池是不是知道他快回去了。” 　　“多半是。”周翊轻轻哼笑一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两人对视了一眼。 　　除了刚怀孕的时候，他们这段时间还没讨论过周小池什么时候会回去。但显然，他们彼此都猜测就是在最近了。 　　周小池自己也清楚，所以比之前还黏人，估计现在都有些后悔报节目上去。但后悔归后悔，他也没说要退出。 　　“他这两天不高兴。”江檀心又说，“看着蔫巴巴的。” 　　上个月底他舅舅对他的态度终于松动，周小池高兴得恨不得宣告全世界，那天高高兴兴抱着恐龙回来，还缠着他爸要他妈妈的同款发型，这才过了大半个月就蔫下去了。 　　尤其是最近，委委屈屈耷拉着小狗耳朵，一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周翊慢悠悠说，“他估计是不想回去。” 　　但周小池要是没回去，他就不会没有另一个自己陪在他小时候身边的记忆。这一层楼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没出来，楼道寂静，只有周翊和江檀心低低的交谈声。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江檀心坐在床沿，牵着周翊的手腕放在胸口，低声说，“这儿有点难受。” 　　大概是因为快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江檀心这两天胸口坠得疼。听到他这么说，周翊立马积极回应，“老公帮你揉揉。” 　　结果刚解开衣服揉了两下就濡湿了周翊的指缝。周翊拭去指缝的液体，忽然掀起眼皮看了眼江檀心，江檀心将衣摆按在胸口上方便他的动作，脸颊虽然微红，但表情还算正常。 　　周翊忽然清了清喉咙，“我看他们说喂刚出生的婴儿吃奶跟被老鳖咬了一口似的。” 　　江檀心垂着眼帘似笑非笑看他，“所以呢？” 　　“要不等儿子出生后别喂了。”周翊一本正经说，“你这儿这么敏感，要是被他咬一口，老公心疼。” 　　“不需要老公提醒我也没忘之前答应过以后的都给老公吃。”江檀心幽幽说，慢条斯理拆穿他，“所以，以后不要再说儿子是老鳖了，行吗老公？小池最近已经很难过了。” 　　周翊图穷匕见，“……行。” 　　*** 　　这周周末的气温攀升到了今年开春以来最高，连泳池表面都被晒得微热，秦渡带周小池去了体育公园的游泳场馆。 　　周小池先下水，过了会“哗啦”一声破开池水，转头却发现秦渡还没下来，蹲在池边看着他。 　　“？” 　　周小池游过去，破水而出趴在池边仰头看秦渡，白釉般白皙柔美的脸上湿漉漉水痕蜿蜒，纯洁清丽，出水芙蓉般，结果下一秒就呼噜呼噜甩着脑袋暴露小狗本性把水甩到秦渡脸上，使坏完才弯着唇角。 　　他这两天安静了不少，原本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狗，现在使完坏眼底都还有淡淡的忧愁，这段时间的心事是真的把他愁坏了，“干嘛不下来啊？不是要一起游泳吗？” 　　场馆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说话的声音在场馆中回荡，显得很空旷。 　　太阳光线从场馆上方斜射进来映在脸上，秦渡眉骨和眼睫上都是周小池甩的水珠，深色瞳仁映了光进去显出温和的浅色，他没回答周小池的问题，而是说，“这里是我小时候训练过的地方。” 　　周小池有些吃惊，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啊？” 　　“嗯。”秦渡注视着他声音轻缓，“在以前我还只是对游泳感兴趣的时候，我爸妈忙，有天回来听我哥和佣人说我喜欢，就送我来了这里的俱乐部。” 　　秦渡是从这里开始的职业生涯，但这些东西在他未来的履历上只是寥寥带过的一笔。周小池看着秦渡下了水，被打湿的头发曳在耳后，发尾贴肩，眼睛跟着秦渡转，小朋友似的。 　　“我那个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训练结束后沉到水底发会呆。”秦渡靠近他，“能在水里憋气吗？” 　　“能，但超过两分钟就不行了。”周小池正听得专注，疑惑问，“怎么啦？” 　　秦渡没解释，在水中牵着他的手腕，提醒他憋气，周小池条件反射照做，被拉着下潜到池底。 　　池水清透，阳光穿透池水，池底光斑粼粼。 　　周小池乌黑浓密的发丝在水中浮动，看着秦渡躺到池底，想起刚才秦渡说这是他小时候训练完最喜欢做的事，于是也跟着沉下来，仰望在池水中折射游走的光影，粼粼水光，以及被池水扭曲和泳道线切割的场馆。 　　秦渡小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吗？ 　　周小池看了会，肺部的空气快要消失殆尽，正打算浮上去换口气，忽然转头看了眼秦渡。 　　秦渡正在水底看着他。 　　周小池眼睫轻轻颤动，扭腰摆动双腿朝秦渡游回去，水中折射的光影笼在周小池身上，细腻透亮的皮肤被镀上一层柔光，黑发浮动，唇红齿白映在秦渡眼底。周小池隔着清透的水对他笑了一下，唇畔一连串小气泡向上浮。他指了指上方，示意自己要上去了。 　　心脏撞击胸腔。 　　秦渡不受控制般抬起手，还没捉住他，周小池却已经放松身体被水自然地托了上去。 　　“哗啦——” 　　——“所以，你们就真的游了一下午？”于菏从车底下滑出来，叼着棒棒糖倒着看屏幕，身上橘色汽修工装被沾上了黑色汽油，胡乱扎起的头发凌乱，白净的脸上也有污渍。 　　周小池披着毛巾坐在池边，还没回答，秦渡拿了条毛巾过来，“擦擦。” 　　“好。”周小池接过来搭头发上，看着秦渡走向出发台，躬身紧绷，熟练借出发台的力进入泳道，打水声在空旷的场馆中回荡。 　　周小池收回目光看向于菏，边歪头擦耳朵，晶莹水珠接连不断顺着纤瘦的手肘滑落，抓着毛巾的那只手指骨被泡得泛着粉，“差不多吧。” 　　他们是中午来的，这会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于菏将他们刚才的互动收入眼底，脱了手套和扳手一起丢开，和自家员工说了两句话。 　　等他们说完，周小池才说，“湿地公园不是有可以游泳的水域吗？下周你和陈玉蕤也可以去玩儿。” 　　“那算了。”于菏哼笑揶揄道，“像你们这样玩，我俩都得跑出巨人观。” 　　周小池听出了他的打趣，“QAQ。” 　　两人聊了一会，秦渡游完最后一圈上岸，周小池起身和他一块儿去更衣室，听见于菏忽然说，“原来你们约好了就只是去游泳？” 　　之前周小池没告诉他他们要做什么，秦渡估计也没说，“对。怎么了？” 　　于菏说，“我看申城周边那个岛最近还挺火的，蓝眼泪、星河什么的，前两天陈玉蕤还看到秦渡在找人安排，我和陈玉蕤还以为你们今天去那儿了。” 　　“真的吗？”周小池有些惊讶，“我怎么没听说过？”秦渡也没提过这件事，只约了他来游泳。 　　于菏意味不明挑了下眉梢，没说话，看了眼镜头后，那里似乎有人过来了，他很快直接挂了和周小池的视频。 　　“？”周小池不明所以发了个问号过去，但于菏没回。 　　“去吗？”身边秦渡垂眸看他，晶莹水珠顺着身体纹路下滑。 　　“去吧。”周小池有点感兴趣，想起刚才于菏的话，抿了下唇角，偏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嗯。”秦渡承认，“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想带你过去散散心。” 　　周小池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心情不好的？” 　　秦渡看着他，没说话。 　　那天他问出那句话之后，周小池就不高兴到了现在，从他的角度来说，很难说不是他的原因。 　　“不是因为你啦。”周小池无奈解释，“我是因为其他事情才不高兴的。” 　　“嗯。”秦渡说，“可就算不是因为我，我也想带你去散散步。” 　　“我喜欢你。”他语气很平淡，“所以想让你开心一点。” 　　秦渡这句话来得毫无预兆，似乎特别平淡无奇，就跟问周小池“吃了吗”似的，等周小池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周小池心跳漏了两拍，下一秒却飞快跳起来，嗵嗵个不停。 　　“走吧。”秦渡没打算要他回应，对他弯唇，“直升机在等我们起飞。” 　　“……好。”周小池呐呐。 　　今天是周六，出了这个场馆，外面都是过来玩的大人和小孩。周小池落后了一步跟秦渡去更衣室，很快收拾好自己出去，两人直接登上了直升机，赶在天彻底黑之前登上了岛。 　　暮色苍茫，海边傍晚的风微凉，秦渡将一件冲锋衣披到周小池肩上。周小池对他说了句谢谢，偏头看他的眼睛微亮，眉间的愁绪稍微淡了些。 　　“天黑了，路不好走。”秦渡从旁人手中接过手电筒，低头看周小池，“我牵着你？” 　　“好。”周小池将拉链拉到下巴，被他牵着，深一脚浅一脚走。 　　直升机降落的地方离他们露营的地方没有多远，帐篷也已经让人提前支起来了。 　　这座岛开发低，虽然不少人都慕名来这里看蓝眼泪和星空，但岛上每天都限制了游客人数。周小池和秦渡到露营地的时候，在这附近露营的游客都已经结伴去了海边。 　　崖下海浪裹挟绵延梦幻的蓝色光绸拍在绵长的海岸线，周小池睫弯泊着喜悦，低头看了片刻，扭头对秦渡提议，“我们也下去吧？” 　　“好。” 　　周小池拉着他往下面走，越走越快，最后和其他人一样变成了跑。秦渡被他拉着，在他身后看着他轻盈欢快的背影，微凉的海风从他发间掠过，卷来淡淡的清香。 　　到海边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喘，但近距离看蓝眼泪比刚才更震撼。 　　周小池脱了鞋卷起裤脚才走向海浪，白生生的小腿立马被荧蓝海浪冲刷，他置身在光绸中，激动得脸颊微红，转身看秦渡，秦渡正拎着他的鞋站在岸边注视他。 　　夜色渐深，海面上方的天空出现城市里少有的繁星，浪漫的画卷缓缓在眼前铺开。 　　“像童话一样。”周小和秦渡坐在一块礁石上抬头看星星，蓝色荧光被海浪拍在礁石根部，“谢谢你今天哄我开心，秦渡。” 　　“那你心情好点了吗？”秦渡偏头。 　　“好多了。”周小池感觉到他的注视，微怔，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后方虽然有灯塔，但这块礁石有点偏，光线不是很亮。两人视线交融，一时竟然都没说话。 　　秦渡目光缓缓下落，但很快，他重新看向海平线的方向，海浪的嘈杂声中，周小池听见一句低低的表白，“我喜欢你，小池。” 　　“你今天，”周小池有些羞赧，揉揉发热的耳根，心跳加快，嗓音发虚，“怎么一直说呀。” 　　秦渡沉默了两秒才说，“怕你走了就没办法说了。” 第95章 　　“哗啦”, 海浪声几乎吞没秦渡的声音，但周小池还是听见了。 　　周小池目光落在海面之上的弯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感受了一会耳根的烧，心跳如雷, 却又有些难受，就像上次他想让秦渡不要继续喜欢他一样, 却又不一样——因为这次不只有难受。 　　夜风微凉, 他的长发被咸湿的海风吹得在耳后胡乱飘扬。周小池垂下目光, 手指纠结地抠着礁石上被海水侵蚀出来的小坑, 指尖沾着石屑。 　　他也喜欢秦渡吗？ 　　他不知道。 　　周小池慢慢地想。 　　但他和秦渡待在一块的时候确实会很开心，他喜欢秦渡给他准备的惊喜，每天练习结束，从练功房出来看到秦渡也会很高兴。 　　周小池继续抠了会小坑，忽然悄悄偷看秦渡的侧脸。 　　秦渡微顿, 转过头来看他。周小池没想到被当场抓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挪开眼，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他记得他妈妈之前说, 当年他终于如愿获得成蹊杯金奖时，在领奖台上想的却是……和他爸接吻, 所以确定自己喜欢他爸爸。 　　周小池红着脸, 目光不受控制般缓缓落到秦渡的唇瓣, 有些出神。他对秦渡有这种冲动吗？ 　　“小池？”秦渡喉咙轻轻攒动两下。 　　夜色沉在秦渡眼底，眸色沉沉。 　　刚才惊鸿一瞥，暗色中周小池唇瓣形状优美，唇色淡粉。秦渡其实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纯粹想将喜欢说给他听。 　　但周小池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嗯。”周小池应了声，悄悄抬眼，发现秦渡眼神一直停驻在他脸上。 　　目光交汇，周小池和他对视片刻，有些东西好像开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秦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手撑在他身后，身上的气息慢慢挨过来。 　　周小池睫羽慌张闪躲了两下，似乎想扭过脸，却又很快稳住，眼皮微敛，直到秦渡低头，微热的鼻尖若即若离贴着他的鼻梁，呼吸温热。 　　那轮弯月正好升到两人上空。 　　周小池紧张抬了下眼，望进秦渡那双漆沉的眼睛，有些呼吸急促，咸湿的海风钻入肺腑，他心悸气短，直到呼吸彻底交融之际，两张唇似乎只剩下一张纸的距离—— 　　“哇！这里角度更好看！” 　　头顶忽然传来几个人的惊呼，如敲响的警钟一般破开浪潮声。 　　周小池被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向后撤一大段距离，结果忘了他们现在是在礁石上，屁股一滑，一脸惊恐地看着秦渡，秦渡伸手抓他，两人一起“嗵”一声栽进海里。 　　“…………QAQ。” 　　——做坏事果然是有报应的。 　　心里想想也不行。 　　周小池可怜巴巴裹着小被子盘腿坐在帐篷中，看着秦渡掀开帐篷门进来，和外面的几个人对上了目光。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十几岁的模样，周小池看出去的时候他们正激动又兴奋朝帐篷里看，见周小池看见他们，热情地对他招手打招呼。 　　但没等周小池回应，秦渡就已经放下帐篷门，将杯子递到他面前，头发微润，“把药喝了，别感冒。” 　　“哦……”周小池捧着杯子，皱着鼻翼嗅了嗅黑乎乎的冲剂。 　　他们待的那片是浅海，白天连最低的那块礁石都无法完全淹没，但晚上涨潮，海水深，两个人掉下去浑身都湿透了，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一路回来又吹了冷风，秦渡去找隔壁帐篷中露营的人要了感冒冲剂，给他冲好了带回来。 　　周小池有些不喜欢，但还是乖乖喝了。 　　他要是感冒，他爸是真的能让他一步都踏进不了他妈妈病房的门。 　　回来后两人都没提起刚才海边的事，但周小池耳根依旧残留着刚才的热度，低头喝冲剂，心里很乱，没话找话，“刚才那些人认识你吗？” 　　“嗯。”秦渡解释说，“他们之前来看过几次我的比赛。刚才是他们在崖边说话，不小心吓到你了。” 　　“哦……”周小池干巴巴说。 　　“为了道歉，他们邀请我们过去一起烧烤。你想去吗？” 　　“不去。”周小池撇了下嘴，将杯子还给秦渡，睡裤宽松的裤腿被无意间撸到膝盖以上，粉白膝盖从小被子下支出来，有些晃眼睛。 　　幸好秦渡按照他们俩的尺寸在帐篷中备了两套衣服，不然他们俩衣服打湿后都没衣服穿。 　　他拒绝后，秦渡又出去了。 　　周小池坐了会，磨蹭到帐篷门边，狗狗祟祟伸出两根手指将帐篷门掀开一条缝往外瞅，看见秦渡正把他们换下来的湿衣服挂起来。 　　刚才那几个人已经回去了，隔壁营地传来欢声笑语，周小池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没注意到秦渡晾完衣服朝自己走过来。 　　直到被他的双腿挡住视线，周小池才眨眨眼抬头，看见秦渡站在他面前。 　　秦渡在他面前蹲下身，笑着对他伸出手，“真的不去吗，小池？” 　　“算了。”周小池心里正乱着呢，嘟嘟囔囔放下帐篷门，“我累了，要睡觉。” 　　营帐内空间很大，中间有隔断分成两个独立的小空间，都提前洒了驱虫蚊的水，营帐内逸着淡淡的木质香。周小池说睡觉就真的去睡觉了，爬上里面的充气床垫，裹好被子闭上眼，一副正在认真睡觉的模样。 　　秦渡站在中间隔断前看了片刻，帮他关好灯拉上中间的拉链。 　　周小池眼皮一直不安分颤动，直到拉拉链的动静彻底消失，他才悄悄睁开眼，看见正对他脑袋的帐篷开着一扇天窗，繁星静谧，连那轮弯月都被框在这扇狭小的天窗内。 　　“……” 　　周小池看着繁星和月亮出了会神，想起之前在礁石上那个险些落下来的吻，想得面红耳赤，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要放到唇上，吭哧吭哧拉起被子盖到脑门。 　　他那个时候，好像是不想拒绝秦渡的。 　　他是喜欢秦渡吗？ 　　“你不喜欢他亲你你都不想躲，还心跳加速。”次日一大早，于菏一睁眼就收到周小池的电话，睡眼惺忪听完他的苦恼，打了个哈欠，“是因为小少爷你人美心善想大发慈悲赏他一个吻？” 　　周小池听着心脏怦怦跳，他昨晚想这个都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天亮后就赶紧找于菏了，这会他在离营地有点远的斜坡，纠结掐着草叶，“我不知道呀……”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想见到秦渡，但他没有告诉于菏。 　　“听秦渡说你这段时间都不高兴。”于菏突然说，“昨天你开心吗？” 　　“挺开心的。”周小池说，“特别是昨天晚上，在、在差点和他亲、亲之前，我真的挺高兴。” 　　“那你要不要考虑和他谈一次恋爱？”于菏又问。 　　“……不了吧。”周小池红着耳根闷闷地说。 　　“先和他试试呗，”于菏语调懒洋洋，“要是以后发现不喜欢，你就把他踹了，你又不亏……” 　　“小池？” 　　身后头顶的方向冷不丁传来秦渡的声音，周小池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正站在斜坡上方，条件反射挂了电话。 　　于菏：？ 　　周小池没理会他，揣起手机，一脸被抓包的心虚看着秦渡，“秦、秦渡，你来多久了？” 　　“刚到。”离得远，秦渡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不要去镇上逛逛？” 　　小岛上有特色商业镇，离他们的营地不远，就在他们后面几百米。 　　“好啊。”周小池站起身，手指上都是绿色的草汁，走到秦渡身边的时候他避开了秦渡的视线，秦渡目光在他指尖上顿了顿，跟在他身后回营地。 　　回到营地，秦渡给周小池倒纯净水洗手的时候隔壁营地的那几个人出来，看到他们，和昨晚一样热情同他们打招呼，说他们打算去海钓，听到他们打算去镇上，于是就欢声笑语和他们道别，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好了。”周小池提醒秦渡，抽纸巾擦手。 　　秦渡回了帐篷一趟，出来时手上拿了两顶草编的遮阳帽，其中一顶盖到周小池头上。 　　他伸手的时候周小池冷不丁想起于菏刚才的话，下意识伸手接过遮阳帽自己戴上，系好防风绳，对秦渡笑了笑，“走吧。” 　　镇上比他们那个营地的游客多。 　　两人先去早饭店吃饭。 　　等老板将他们的东西端上来的时候，周小池无聊左看右看，看见街对面有家手工艺品店，想了想和秦渡说了声，自己去逛了会，然后两手空空从店里出来，上楼后秦渡将从老板那儿讨的扇子给他，“买了什么？” 　　“没什么。”周小池扇扇子的动作有点犹豫，很快避开和他对视，扇着扇子嘟嘟囔囔，“都不喜欢。” 　　下午的时候两人是坐船回去的，到金海湾的时候天都黑了，薄暮柔和。 　　车停在周家的庭院，司机下车开门，周小池转头和秦渡道别，眼睫泊着暖光，“我到啦。明天见。” 　　“早点休息。”秦渡说，“明天见。” 　　司机关上门，秦渡降下车窗，周小池后退两步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看着秦渡离开，走了好一会神。 　　昨晚的事，都被他们心照不宣地忽略了。 　　秦渡升上车窗，和一台越野擦肩而过。 　　周小池的手还没放下，越野驶进庭院，面朝周小池这边的车窗落下，周翊坐在驾驶座，若有所思偏过头，“站这儿干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周小池连忙回神，趴在驾驶座的车窗前，好奇往里面瞅，“我妈呢？” 　　“你舅舅现在在医院陪你妈。”周翊微微挑眉，“我回来拿个东西。” 　　“哦。”周小池立马兴致缺缺，听到一阵爪子划拉地面的动静，转头果然看见小懒兴奋摇着尾巴从别墅里吧嗒吧嗒跑出来，“汪汪！” 　　“小懒！”周小池蹲下身，被小懒扑了个满怀，抱着它狂亲，“想死你了！么么么！” 　　小懒也十分高兴，“汪汪汪！” 　　周翊盯着周小池蹲在地上的背影皱眉。周小池抱着小懒起身，看见他爸还坐在车上，疑惑，“你怎么还不下车？” 　　周翊回神下车，先一步进了别墅，拿了东西就开车回了医院。 　　等他走了之后，周小池才抱着小懒上楼，掏出一条做工粗浅的廉价项链。 　　项链吊坠仿的是水胆琥珀，但里面的东西却是那座小岛的特色。海滩、蓝眼泪，以及繁星和月亮。周小池是在那家手工艺品店买的，本来说是送给秦渡的，但拿出来之前又犹豫了。 　　“啊啊啊啊啊——！”周小池突然抓狂叫出声，小懒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抬头疑惑看他，“汪？” 　　周小池自暴自弃丢开项链，不想再想这件烦心事，抄起小懒开始嚯嚯。 　　“汪汪汪！” 　　周小池和小懒一起倒在房间里那只巨大的狗窝，看着狗窝出神。 　　· 　　江檀心给崇英打了电话，周小池忙完学校的事之后就不去学校了。 　　这周五是正式演出，周三周四两天周小池都被叫去试装和彩排，忙到最后都忘了肚子饿，彩排结束换回自己的衣服，忘了卸妆，出来的时候眉心还有一枚漂亮的花钿。 　　秦渡在礼堂外等他去吃饭，周小池出来看见他的身影顿了顿，还是抬步朝他走过去。两人并肩出去的时候，秦渡冷不丁说，“我听我哥说江檀心给你申请了休学。” 　　秦知遇是校董，周小池知道这件事瞒不过秦渡。 　　“嗯。”周小池垂着眼睛，“我下周就不来了。明天我的节目结束我就走。” 　　“好。” 　　“我这几天想了很久。”周小池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你不要喜欢我了。” 　　“我想亲你。”秦渡却答非所问，漆沉的眼眸直白地盯着他，“现在。” 第96章 　　周小池没有发现从那座岛上回来之后他就时不时地看着秦渡欲言又止。 　　秦渡已经猜到他有话想对他说, 甚至他猜到的时间还要更早一点，并且隐隐直觉出他想说的是什么。 　　周小池答应了要试着喜欢他，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而周小池马上就要离开了。在周小池从礼堂出来之前，秦渡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说出来。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人来人往的大礼堂门口, 时不时有人从他们这条路进出礼堂，看见他们站在这儿都好奇看他们一眼。 　　周小池原本低着头, 秦渡一说完, 他就像听到草动声警惕的小鹿般抬头看着他, 瞳色迎着日光变成漂亮流金的琥珀色。 　　他没想到秦渡会这么大胆, 竟然在这里直接说出想亲他这种话，又被他牵动之前的回忆，脸上的淡妆似乎都有点藏不住脸红，周小池脖颈悄悄敷上薄粉，瞪了眼秦渡, “不行。” 　　他的拒绝有些软绵绵，听起来似乎不太坚定，很难说如果秦渡真的要亲他他到底会不会躲开。 　　但秦渡没有坚持，只是依旧看着他, “那我也不行。” 　　周小池抿紧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 　　周小池闭紧唇瓣一言不发看着他, 眼睛滴溜溜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渡垂着眸, 咬字很轻, “你生气了吗？” 　　周小池很快别开脸小声嘟囔，“没有。” 　　“为什么不生气？”秦渡却问，注视着他的侧脸，嗓音中的情绪很平静。 　　周小池沉默, 没有回答。 　　于是秦渡换了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不要喜欢你了？” 　　秦渡终于正视这个话题，周小池又沉默了一小会才小声说，“因为我不喜欢你啊。我又不是渣男，不想吊着你，所以在走之前要和你说清楚。” 　　“你不喜欢我。”秦渡重复了一遍，“那为什么听到我说想亲你，你不生气？” 　　“……”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听到不喜欢的人说想亲你，你应该会发火，然后给他两巴掌让他滚蛋才对。” 　　周小池被结结实实哽了一下。虽然他很少在秦渡面前发火，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渡说的没问题。 　　“胡说八道，我哪有这么跋扈啊……” 　　动手打人他手还会痛，所以他一般都是用踹的。周小池反驳得十分心虚，悄悄偷瞄了一眼秦渡，结果对上秦渡一直注视着他沉静黯淡的眼睛。 　　秦渡的眼睛很深，眼睫浓密的阴影落在眼底，阴郁的情绪潜滋暗长，直到被周小池发现，它才密不透风攫上来，捕住周小池的视线，让他无处可逃。 　　今天明明是温暖的日光，落到秦渡身上却像发着冷意。冰冷的日光勾勒他挺拔的轮廓，春日的暖阳将他排斥在外，他像被隔离在另一个冰冷的维度。 　　虽然很平静。 　　但秦渡其实在难过。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周小池呼吸一窒，正要说话，秦渡却牵起他的手放在心口，嗵嗵的心跳欢快、结实有力隔着胸腔撞在他手心，“它不愿意。” 　　嗵嗵声映在耳膜，几乎和掌心的心跳重叠在一起。周小池一脸慌乱看着他，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什么？” 　　“它不想放弃喜欢你。”秦渡眼尾烙着薄红的纹路，“它很难过。” 　　“周小池，我不想放弃喜欢你。”高大的少年垂眸看着他认真难过地剖白，灼热赤城的情意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的掌心，“我想和你谈恋爱，想一直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管是时间还是距离，我都不想和你分开。” 　　“……” 　　周小池张了张嘴。 　　事情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周小池闭紧嘴，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秦渡的手很紧，他没抽动，低声说，“放开。” 　　秦渡手指微紧一瞬，但还是听话慢慢松懈手上的力道。 　　周小池抿紧唇，转身走下台阶，转头发现秦渡仍然站在原地，身形依旧挺拔，却失望落寞看着他，显然以为他刚才是在拒绝他。 　　“你不走吗？” 　　看见他回头，秦渡眼底亮起希望的微光。 　　“我好饿。”周小池说，“我彩排了一天，要吃饭。” 　　他们这会在礼堂的必经之路说话，时不时就有人看他们一眼，周小池都被看得烦了。他犹豫了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想和他划清界限不同，秦渡感受到他的变化，眼底的光更亮，“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里，去了挨着崇英的那条美食街。 　　这会是放学的高峰期，美食街设了几个手作摊位，几个女孩正在给经过的路人分烘焙的饼干和糖果，连周小池和秦渡经过都被塞了两个做工精致的小纸袋。 　　烘焙的香气刺激得周小池更饥肠辘辘，但他心里有事，只拿在手里没动。 　　他不说话，秦渡也没开口。两人一路安静去了街角的那家韩式烤肉，坐到角落。 　　等他们点完菜，侍应生拿着点菜的平板走了。 　　“你坐过来。”周小池想了想开口，让秦渡坐他身边。 　　秦渡却没急着起身，“如果是让我不要继续喜欢你……” 　　“当然不是啊。如果要说这个我干嘛要和你到这里来？”周小池无奈打断他，“你先过来。” 　　秦渡微顿，终于起身坐到周小池身边，膝盖挨着膝盖，他低头就能看到周小池雪白的脖颈和颈窝。 　　周小池长得漂亮，化妆师给他试的淡妆也只是起了点修饰的作用，主要着重描的是他眉心的花钿。 　　从那座岛上回来之后除了在想到底要不要让秦渡不要继续喜欢他之外，其实周小池还想过当时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秦渡，反而说出要努力喜欢他。 　　那个时候如果换个人给他告白，他估计会直接拒绝，根本不会说出可以试着喜欢他这种话。 　　再加上这段时间心脏的悸动，周小池终于能确定他应该也是喜欢秦渡的。 　　但他快走了，他不想伤害秦渡。 　　周小池迟迟没开口，秦渡也没有催他，安静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我之前说过，我能预知未来，对不对？”周小池终于迟疑压着声音开口，忐忑看着秦渡。 　　秦渡还记得他当时说起他能预知未来的表情，轻“嗯”了一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QAQ”周小池又忐忑瞅他一眼，飞快说，“我说我是从未来穿回来的你信吗？QAQ” 　　他这两天还在考虑要不要实话告诉秦渡他穿越的事。 　　他不想伤害秦渡，只能实话告诉他。他一直在权衡，如果只告诉秦渡他穿越的事的话，好像没什么关系。 　　秦渡沉默听完，看着周小池，“不行。” 　　周小池，“？” 　　“我不会放弃继续喜欢你。” 　　“……” 　　周小池有些无奈，“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打算用这个借口继续劝你。” 　　“虽然有些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我能说出来的都没有骗你。”他认真说，“秦渡，我保证。” 　　秦渡定定看了他片刻，很快点了下头，“好，我相信你。” 　　侍应生这个时候将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周小池低头喝了口水，等他们离开之后才继续说，“我那天说我不知道我下个月会不会回家，是我不知道那天我会不会穿回去。所以当时你问我能不能不走，我其实也不知道。” 　　秦渡将生肉放进烤盘，他们这小块空间很快肉香四溢。 　　“你喜欢我，可能还要等十几年。”周小池盯着滋滋冒油的烤肉，馋得咽口水，“这样的话，你还要继续喜欢我吗？” 　　秦渡偏头看了他馋猫似的侧脸，“是。” 　　“真的？”周小池转头看他。 　　“真的。”秦渡向他保证。 　　“那你十几年都没来看过我，我有几次跟我爸妈参加秦家的晚宴你都没出现。”周小池想起这件事就不高兴，垮着脸说，“我都是上网才知道你的消息的。”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啊？” 　　“因为我十几年都没来见你。”秦渡垂眸看着他，慢慢说，“是我的错。” 　　“又不是现在的你的错。”秦渡这样搞得周小池不好意思继续不高兴，“算了，我走了之后你都不一定记得我来过。” 　　秦渡没说话，敛着眉宇认真烤肉，将烤好的肉放进周小池碗里，周小池腮帮吃得鼓鼓囊囊，仓鼠似的。秦渡目光在他唇角停留片刻，抽纸巾帮他擦唇角沾上的酱汁，周小池想接过去自己弄，他却躲了一下，“别动。” 　　周小池只好乖乖让他擦，小声说，“你别把我妆弄花了。” 　　“没花。”秦渡抬了下眼睫， 　　周小池抬眼，恰好撞进他的眼底，对视了片刻后他问，“我走了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你会来找我吗？” 　　“会。”秦渡说，过了会又冷不丁开口，“你会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对吗，小池？” 　　周小池立马埋头烤肉，想当缩头乌龟。 　　但秦渡坚持，“你喜欢我。” 　　周小池拗不过他，声如蚊呐“嗯”了声，脖颈都攀上粉红，有些恼羞成怒瞪向秦渡，嘀嘀咕咕，“知道还问……” 　　秦渡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周小池一下卡壳，吭哧吭哧看着他。秦渡掌心摩挲揉捏他的指尖，“想和小池谈恋爱。” 　　周小池被他玩手玩得耳热。 　　“你回去后我已经三十了，你会和他谈恋爱吗？”秦渡又说。 　　不等周小池说话，秦渡轻捏着他的指尖摇了摇，“如果三十岁的他可以，为什么十五岁的我不行？我比他年轻。小池，我比他更配你。” 　　“…………” 　　秦渡，“想和你谈恋爱。” 　　“我听到了，不要重复了……QAQ”周小池听得耳根发热，说，“我考虑考虑。” 　　“好。” 　　—— 　　周小池要出节目，班里的同学当天准备了两束花在后台交给他。周小池也给他们准备了礼物，趁他们不在教室的时候将东西放在他们座位上，他们回教室就能看见。 　　周小池和隔壁古筝社一起出的节目，他负责跳舞部分。他们的节目靠后，周小池就和秦渡放好礼物后才回礼堂，时间还很宽裕。 　　周小池演出服是江檀心特意给他定制的，不怎么吃动作，整件演出服以黑色和张扬的火红为主，贴了碎钻，非常亮眼，一上台就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周小池排练的时候秦渡经常看他跳这支舞，但还是第一次看他穿上这件演出服正式演出。 　　他的舞侧重情感，感染力非常强。秦渡在台下看他演出，眼底映着一团火红，被吸引得无法转动目光，唇角被他舞蹈中的情绪带动不自觉上扬。 　　古筝最后一个音落下，周小池以一个大跳完美结束，喘着气两眼亮晶晶站在台上和古筝社的同学谢幕，同时下意识看向秦渡，发现秦渡也正注视着他。 　　周小池眼底的笑意更深，下台后很快就从后台出来，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演出服，见秦渡正在后台外面的小路上等他，连忙快走了两步，“我来啦！走吧。^O^” 　　他背着包，包里装着两捧班里同学送给他的花，手里还拎着一只漂亮的花篮，肤色被身上的演出服衬得愈发莹白。 　　秦渡接过他的背包和花篮，把手中的那捧白玫瑰递给他。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看演出，还要一会才会出来，现在校园的小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周小池低头嗅了嗅玫瑰的香气，挨着秦渡的手臂，和他一起离开，“明天要去露营，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秦渡“嗯”了声，“玉蕤说开台房车去。” 　　说到陈玉蕤，周小池终于想起来这两个人，“陈玉蕤和于菏到了吗？” 　　明天他们去湿地公园露营，于菏和陈玉蕤说好了今天晚上来申城。周小池刚问，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两个人。 　　对方看见他们，微微一顿，很快走近。 　　“结束了？”是陈玉蕤的声音，“我和于菏还说偷偷溜进去看一眼我们小池跳舞呢。” 　　于菏的目光在周小池的演出服和他怀中的白玫瑰转了一圈，随后又看向秦渡身上的东西，挑了下眉，没说话。 　　秦渡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打量，“你们来晚了。” 　　“你们怎么进来了？”周小池疑惑。 　　陈玉蕤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找我哥开的门。”校董要放两个人进来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既然来晚了，那就走吧。”于菏开口。 　　周小池边走边说，“我买了零食放在金海湾，明天你们来接我。” 　　“让秦渡来接。” 　　“……哦。” 　　五月的最后一天，阳光明媚，湿地公园来踏春和露营的人很多，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人少的露营地，临近一条小溪流。 　　这边有块阴地，小溪流水质好，水清冰冽。 　　秦渡和陈玉蕤在搭帐篷，周小池抱着一只西瓜脱了鞋踩进水中，被冰得打了个哆嗦，找了个地方放下西瓜，打算在水里冰一会，转身被于菏递了根粽子形状的绿豆冰棍。 　　今天是端午节，两人一起坐在石头踩着水吃冰棍偷懒。 　　“你和秦渡在一起了？”于菏冷不丁开口。 　　周小池立马呛住了，唇舌被冰棍冻得通红，可怜巴巴的，“没有。QAQ” 　　“真的假的？”于菏奇怪说，“我从昨晚看你和他之间气氛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你们真没在一起？” 　　“真的！”周小池红着耳根。 　　于菏狐疑看他，又转头看一眼秦渡。 　　秦渡察觉他的注视，偏头看过来。 　　于菏对他们没在一起的事持保留态度。 　　四人在湿地公园露营了两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拔营回家，睡了一觉之后去市区逛了一圈，周小池把礼物送给于菏和陈玉蕤，想了想，还是将在那座岛上买的那条项链送给了秦渡。 　　到他妈妈病房的时候，他爸妈不在，周小池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但收到秦渡的微信：小池考虑好了吗？ 　　周小池，“……” 　　周翊和江檀心都没收到他回来的消息，下午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周翊弄了热水，在露台的小花园中摆了张躺椅，让江檀心躺下来给他洗头。 　　“硌人。” 　　江檀心捧着肚子侧躺在躺椅上，感觉身下压到了个东西，但不想起来，也不想动手，被太阳晒得浑身懒洋洋，掀起眼皮从下至上看周翊，夏日的薄衫柔顺落在椅面，领口宽松，锁骨窄深明晰，他软绵绵叫周翊，要他帮忙，“老公。” 　　周翊捞着他的长发，听到他的话在他身下摸了两把，掏出一小个花枝，估计是刚才他进去叫江檀心的时候不小心被风吹落下来。 　　就这么个东西他睡一晚上都感觉不到，周翊扔开花枝，低头掐着他的下巴亲了口他的唇，说他，“哪儿来的豌豆公主。” 　　江檀心皱了下鼻翼。 　　周翊起身的时候看见他这模样，“怎么，还嫌弃上老公了？” 　　“老公身上有味道。”江檀心面不改色。 　　周翊信以为真大惊失色，拎起衣服四处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低头看见江檀心唇边狡黠的笑弧，“找操了？” 　　江檀心抬眼看他，挑衅地冲他伸出一截软红的舌尖，在周翊的手蠢蠢欲动捏上来的时候收了回去。 　　今天离六月八号只剩下最后一周。 　　热水淋到头顶，周翊轻轻帮他按摩头皮，江檀心被太阳和头顶按摩的力度催得昏昏欲睡，掌心贴着圆滚滚的肚子，忽然说，“我几个月之前还在对着镜子看，说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刚怀孕，一直不显肚子，趁周翊不在的时候偷偷撩起衣摆照镜子，试图找到胎儿存在的痕迹，结果转身就被周翊抓了个正着，现在就算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周翊轻笑一声，“没想到它都快出来了？” 　　“嗯。”江檀心轻声说，“过得好快。” 　　“害怕吗？” 　　“有点。” 　　“有老公在呢，老公陪着你。”周翊揉搓他的长发，将泡沫抹到他鼻尖，“别怕。” 第97章 　　周小池没找到父母只好作罢, 他这两天在外面，每天微信步数都在两万以上，所以他在病房转了两圈之后没找到人, 索性拆了支小米蕉两口塞嘴里就躺沙发上去了。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他的手机一直叮叮作响。 　　周小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手机, 发现是秦渡追着问他：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周小池腮帮鼓鼓囊囊，看到这句话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秦渡是真的很想和他谈恋爱。 　　周小池继续纠结地嚼嚼嚼, 停在他的聊天框迟疑了好一会,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索性松开手指, 手机直接砸身上，他抱着小腹平躺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他也想答应秦渡。 　　但他害怕秦渡不记得他。 　　他爸妈是初恋，从一而终，几十年感情如一日, 情比金坚。以前懵懵懂懂的时候没想过，但现在他明白了，他向往的是这种感情。所以他这两天一直在考虑，他不想随便将初恋送出去。 　　他想认真对待这份感情。但秦渡十五年都没来看过他, 他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见面认识。 　　周小池瘪嘴，心说这不能怪他不勇敢。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邮箱, 里面已经写了好几封定时邮件。 　　“啧, 回来了。” 　　他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小池下意识退出来，转头果然看见他爸和他妈一起进来，在手机放到沙发里侧坐起来，“爸妈。” 　　江檀心等头发自然晾干之后才和周翊回来, 走到周小池身边抬起手背蹭了蹭他软软的脸颊，皮肤暖烘烘。周小池条件反射在他手上蹭了蹭，小年糕似的挨在他身边。 　　“怎么了，回来愁眉苦脸的？”江檀心说。 　　周小池给他让了位置出来让他坐下，装傻，“有吗？”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都成小苦瓜了。”江檀心让周翊抽了张纸递给儿子擦嘴。 　　“也没什么。”周小池刚才塞小米蕉的时候不小心在嘴边蹭了点，这会才被他妈妈指挥擦掉，擦完了发现江檀心垂眉注视着他，心虚颤了两下睫根，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就是舍不得。QAQ” 　　江檀心像没发现他的心虚，抬眼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周翊。周翊眉梢微挑，正要说话，手里被塞了个纸团，被江檀心指挥，“去扔了。” 　　周翊任劳任怨去扔垃圾。 　　“爸妈。” 　　周翊和江檀心看向周小池。 　　“我回去之后，”周小池盘腿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问，“你们会记得我吗？” 　　“之前不是还理直气壮说未来的我们肯定知道你穿回来了吗？”周翊坐到江檀心手边的沙发扶手，语气似笑非笑，“怎么现在又不觉得了？” 　　周小池汗流浃背，急中生智，“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从来都没给我说过穿越的事！你之前还奇怪你们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呢！那我现在也怀疑一下怎么了老登？！” 　　江檀心和周翊都沉默地看着他。 　　周小池，“……” 　　“那可能是不记得了。”江檀心在周小池心虚的注视下压下唇边的笑。 　　周小池蔫巴巴“哦”了声，想起秦渡发来的消息，找了个借口拿着手机回房间去了，躺在床上对着秦渡的聊天框发呆。 　　晚上周小池回金海湾陪小懒，周翊和江檀心说起傍晚的事，笑得不行，“一个平A他大招全放了，再问两句估计就要气急败坏跳脚了。” 　　江檀心垂眸看着平板上的育儿视频弯着唇笑，“小池应该是在担心其他人记不记得他。” 　　“谁？” 　　“你说呢？”江檀心头也没抬。 　　“……” 　　没得到周翊的回应，江檀心抬头，看见他压着眉沉思，放下平板，抬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心，亲了下他的脸，“睡觉吧。” 　　—— 　　江檀心生产在即，两家长辈都特意腾出时间要来医院陪产，江檀心也被重点监护起来，但他身体好，最后几天也没上氧气，除了必要的监护之外，他行动没受限制。 　　周小池医院和金海湾两处跑，小懒不知道自己即将和周小池分离，每次看到周小池都兴高采烈冲他摇尾巴。 　　这天周小池去金海湾接小懒去医院隔壁酒店住的时候发现他舅舅的车停在江家的庭院，于是回江家看了眼，问了家里的佣人得知他舅舅在楼上书房。 　　见她正要将熬的中药送去书房，周小池主动接过她的活。 　　江熠听到敲门声说了句“进”，看见是周小池进来，目光微顿，重新沉眉看手中文件，“从医院回来？” 　　“嗯嗯！外公外婆现在都在医院。”周小池将药放到他舅舅手边，眼尖瞄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以及压在手下的文件，于是没在书房待多久，“你趁热喝，我先出去啦，别工作得太晚哦舅舅！” 　　江熠手微顿，虽然没抬头，但还是应了声，“好。” 　　周小池乖乖带上门离开。 　　“……”江熠听到关门声指尖微动，目光偏向电脑边和少年时期弟弟的合照停留了两秒，端起手边的中药。 　　周小池直接回了爷爷奶奶家，进门的时候小懒正被他小叔捏着两只前爪欺负。看见他进来，小懒想下来迎接他，结果怎么也没办法从周哲玉手中拔出爪子，被气得嗷嗷叫。 　　“你别欺负它。”周小池赶紧把小懒从他小叔手中救出来，不满说，“没听到人家骂你骂得有多脏吗？！” 　　周哲玉翘着二郎腿轻嗤，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灌汽水。周小池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想了想问出口，“小叔，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不会。”周哲玉头也不回，“又不是生离死别。” 　　“嘁。不想算了。”周小池哼哼唧唧，抱着小懒离开沙发，去楼上换了身衣服打算带小懒出门。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周哲玉，“去哪儿？” 　　“我才不告诉你。”周小池撇嘴，出门了。 　　这两天天热，金海湾这边的海湾有不少人在海边游泳，现在海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周小池原本是想直接带小懒去酒店，路过海边的时候突然叫司机停车，走到海边脱了鞋光脚踩到沙滩上，小懒吐着舌头仰头看他。 　　“去游泳，好不好？”周小池蹲下身，对它伸出手。 　　小懒歪头，坐下来将爪子放到他掌心，尾巴扫得沙子乱飞。 　　“换只手。”周小池捏捏它的爪子摊开掌心，小懒很快换了只爪子放上来。 　　周小池同样捏了捏，起身走进海水中，低头看见小懒试探将爪子放进浅水中，然后跟着他走到水深的地方，直到可以飘起来，刨着水跟在他脚跟后。 　　小懒已经完全不怕水了。 　　周小池走到哪儿它就跟着游到哪儿，他拍了张照片，陪小懒在水里游了一会才上岸，抱着它回车上，拿备用毛巾给它擦干，握着它两只前爪，让它踩在自己腿上，小声说，“我舍不得你，小懒。” 　　“汪汪！”小懒叫了两声，舔他的脸。 　　班里于梦冉和徐鹤明他们上周五那天拿到礼物后就知道是他送的，本来还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会送他们礼物，但放完假回去他们就知道了他休学的事，说要给他办欢送会，一定要周小池参加。 　　盛情难却之下，周小池还是答应了，很快收到他们发来的时间和地点，就在这周六，刚好是他出生前一天。周小池想了想，叫上了于菏和陈玉蕤一起。 　　都是些会挥霍的大小姐大少爷，只要闹得不过分家里都不怎么会拘束，所以这些人直接包下了Lumière会所的最顶层。 　　周小池刚到Lumière门口，看见秦渡一个人站在会所门口，似乎在等人，于是大步走过去，“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猜到你快到了，等你一起。”秦渡在他刚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今晚穿了件缎面衬衣，敞着几粒扣子，锁骨处有银色一闪而过，瞳色在会所的暖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轻轻握住周小池的手腕，“上去吗？” 　　周小池片刻后轻轻反牵住他的手，“好。” 　　会所的侍应生领着他们上楼。 　　侍应生刚打开门，一股浓重的酒味就钻进鼻腔，周小池被呛得不适地皱了皱鼻翼，和秦渡进去发现他们果然开了不少酒，吧台前有两个调酒师，场子已经被炒热了。 　　卡座的角落摞着一大堆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礼物，显然都是送给周小池的。 　　门一打开，就有人注意到了。任心潆转头看见是周小池和秦渡，正要告诉其他人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扬了下眉。秦渡和周小池这段时间成双入对的，她倒也不算意外，但还是揶揄了声，“哟。” 　　周小池脸颊微红，下意识抬头，看见秦渡正看着他，有些耳热，但没松开秦渡，“大家都到了吗？怎么还开酒啦？” 　　“徐鹤明拿他爸给的投资基金投了个项目试水，没想到还真让这小子赚到钱了。”任心潆身边的祝文成偏头解释，“他现在钱多得烧包，今晚场上所有消费徐少爷买单。小池，你别替他省钱。” 　　“哦……” 　　于菏和陈玉蕤早就到了，正在吧台前聊天，其他人注意到周小池和秦渡来了，纷纷围过来。 　　人一多，周小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秦渡分开了手，被簇拥到鼎沸的人群中心去了。 　　周小池来的时候没怎么吃，坐在那一大摞礼物旁边点了几样吃的，听到朋友们问他，“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你以后还回来吗？” 　　“我回家呀。我回来就一定去找你们玩~！”周小池早就猜到他们会问，都含糊地糊弄了过去，说话间和秦渡对上了视线。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秦渡知道真相，周小池在杯子的遮掩下悄悄对他努了下嘴。 　　其他人不疑有它，“那你一定要记得联系我们，等你回来，我们到时候再给你办一场接尘宴。” 　　“换了联系方式也要记得告诉我们。” 　　“有人要是欺负你你就摇我们，我们到时候直接飞过来给你出气。” 　　“你在说什么傻逼话，小池是回家又不是去哪儿。再说小池还轮得到我们出气？哈哈哈。” 　　周小池听着眼眶微热，连忙垂下眼喝水。 　　秦渡只是看着周小池，他看着有些难过，但秦渡没插进去，只是抿了口水。 　　场子大，他们三十多个人散在这里面也显得人少。没人给周小池灌酒，但他喝的果汁有轻微的酒精含量，他喝了一点尝出不对就让人换了一杯，被酒精和热闹一冲，脑袋有些晕乎乎。 　　等周小池身边人没多少之后于菏和陈玉蕤才坐到他身边来。于菏手臂搭在周小池身后，和他碰了下杯，“你要走，连我们也瞒着？” 　　“不想和你们说再见嘛。”周小池不高兴地瘪嘴，“对不起。” 　　“道什么歉。”陈玉蕤揉他的脑袋，“以后记得和我们保持联系。只要你去的是不是什么丛林，或者荒野求生不小心流落到什么原始部落，应该是不会和我们断联的。” 　　周小池有点忍不住了，忽然感觉身前压下一片阴影，抬头看到秦渡。周小池鼻尖微红，小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起身走了。 　　他走后不久，秦渡也跟着离开了。 　　“暗流涌动。”秦渡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施舍给他们。陈玉蕤看着他俩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头靠向于菏。于菏翘着腿，“暗度陈仓。” 　　对视一眼。 　　陈玉蕤和他击了个掌。 　　洗手间现在没人，周小池关门的时候感觉有人从外面抵住门，秦渡的声音传进来，“小池，是我。” 　　周小池于是打开门让他进来。 　　秦渡反锁上门，将所有嘈杂都关在外面，转身果然看到周小池眼睛通红。刚才他一直在看周小池，知道他难过，抬手蹭了下他的眼角，“别哭。” 　　“我忍不住。”周小池瘪着嘴抬头看见他隐忍的眼睛，眼尾湿红，“所以我才不想和他们说我要走了。我讨厌说再见。” 　　“他们都不想你走，”秦渡指尖落在他的眼尾，喉咙轻动，“我也不想。” 　　周小池眼眶更红，没躲开秦渡上前一步将他拢进怀中的动作，脸埋在他脖颈，胸膛被硌到一块坚硬的东西，他好奇伸手去摸，发现是他送给秦渡的那条蓝眼泪项链。 　　这条廉价的项链和秦渡的衣服很不搭。周小池本来想哭，看见这个东西后又想笑，“怎么戴这条啊。” 　　“你送的。”秦渡垂眸，“今天想戴它来见你。” 　　周小池松开它，抱住他的腰埋在他颈窝，“你不要忘了我。” 　　“好。” 　　“我也喜欢你。”周小池闷闷开口，“但我不想我们的感情无疾而终。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和你谈恋爱，我想认真对待这份感情。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勇敢？” 　　“不会。”秦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很高兴，因为小池在认真考虑我们的感情。” 　　周小池听完眼眶湿润，抬头看着他，哭过之后的脸颊粉得像被露水打湿的桃花瓣，楚楚可怜，秦渡低头，指腹碰到他眼睫，勾走他的眼泪，“我会等你。” 　　周小池看着更难过了，“我要和你谈恋爱的。” 　　“你不能忘了我。” 　　“好。”秦渡答应他，将他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眼眶似乎也泛起了粉晕。 　　两人在洗手间待了许久，快凌晨的时候众人才散场，周小池眼睛红彤彤。 　　Lumière会所的人会把那些礼物送去云牧，秦渡送周小池上了来接他的保姆车。周小池脑袋有些晕乎乎，趴在车窗委屈巴巴看着秦渡。他不想走，但车还是启动了。秦渡还站在原地，“再见。” 　　陈玉蕤和于菏的声音从秦渡身后传过来，“再见小池，记得回来看我们。” 　　“……嗯。”周小池下巴掉了两颗小珍珠。 　　秦渡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但最后还是一动不动目送周小池离开。直到他的保姆车消失，他紧绷的下颌才后知后觉开始发痛。秦渡动了动僵硬的肢体，转头发现陈玉蕤和于菏靠在路灯下戏谑看着他。 　　· 　　周小池不敢赌他是不是一过凌晨就会马上消失，所以赶在凌晨之前回了他爸妈身边，结果发现现在不仅他爸没睡，其他长辈们也都还在病房的小客厅。 　　——除了他妈妈，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他舅舅小叔都到齐了，但都没怎么交谈。他一进来，其他人就看向他。 　　周小池抹眼泪的动作一顿。 　　“小声点。”卫月容女士转头发现他兔子似的眼睛，压着声音心疼哎哟了声，“怎么了宝贝儿？怎么哭了？” 　　周小池恹恹地摇了摇头，不想说，“你们怎么还没睡？我妈呢？” 　　“睡着了。”周翊知道他去见同学了，在他走近后皱眉，“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他们在喝，我没喝。” 　　“老公，去找点冰块过来。”孟雁归女士捧着他的脸打量一会，叫江父，“不然小池眼睛明天就肿得不能看了。” 　　“冰箱里有。”周翊说。 　　江父很快拿了冰块回来，周小池接过去敷眼睛，鼻音很重，情绪不高，“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周翊看他一眼，很快对几位长辈说，“小池也回来了。您几位先去休息，等心心快生了再给你们打电话，这儿有我就行。” 　　周翊好说歹说才劝走长辈们跟周哲玉去酒店休息，转身看见大舅哥依旧坐在沙发上。 　　江熠冷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周翊不敢撵大舅哥，扭头对周小池，“你房间今晚让给你舅舅。” 　　周小池住的是单独的一个陪护房间，敷着眼睛闷闷说了个“哦”，然后反应过来，“那我睡哪儿？” 　　“沙发。”周翊进了江檀心的病房，顺手反锁了门。 　　周小池，“………………” 　　江檀心有点紧张，今晚好不容易才睡着。 　　周翊轻手轻脚走到他床边，就着床头的台灯垂眸，江檀心睡颜沉静，长发听话卧在耳边。周翊抬起手，却在碰到他的脸时顿下来，微凉的手没碰到他，只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去勉强睡了一觉。 　　梦里光影纷杂繁乱间闪过颠倒渗血的天花板，长发背影抱着新生婴儿，血从他身下渗出来，视线倒转，江檀心满脸是血抱着一个正在融化的人形肉团安静绝望看过来。 　　周翊无声睁开眼，伸手按住痉挛中的胃部，悄无声息起身进了卫生间。 　　江檀心一觉顺利睡到了天亮，睁开眼后只迷糊了片刻就清醒，抬眼却撞见周翊的视线。周翊唇色有些白，靠在床头柜边沉眉凝视他，“醒了？” 　　“嗯。”江檀心扶着护栏起身，周翊上前扶他。 　　江檀心看着他的脸，“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周翊说，“刚才去找了医生，只是有点胃炎，刚才去吊了两瓶水。” 　　江檀心看见他手背是有打过吊针的痕迹，稍微放了点心，“能吃东西吗？让爸妈来医院的时候给你带点。” 　　“好。” 　　江檀心给父母打了电话，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动静，两人出去后看见是周小池和江熠。 　　周小池昨晚去酒店和小懒住了一晚上。他用冰块敷了很久的眼睛，睡了一觉后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周小池换上了穿回来时穿的那身衣服，离开酒店的时候认真和小懒道别，小懒却一反常态要跟着他走，像是终于感知到了离别。 　　周小池狠心把它关在房间，走的时候听到它在里面呜呜咽咽刨门，难过得心都在滴血，到医院来的时候眼睛又是红的，蔫头巴脑坐在沙发上，直到脑袋被轻轻揉了揉。 　　“生日快乐，小池。”江檀心站在他面前，微微笑着说，“爸爸和妈妈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小池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又飚出来了，靠在他肩上哭，“我舍不得你们……” 　　“没关系，”江檀心碰了碰他湿润的脸颊，柔声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对不对？” 　　周翊哼笑道，“再不走你另外那对爸妈该找你了，哭包。” 　　“我知道……” 　　周小池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不好意思从妈妈怀里出来，自己去冰箱找冰块敷眼睛。 　　“去换件衣服。”周翊在他让出来的位置坐下来，他们儿子跟水龙头转世似的，江檀心衣服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没事。”江檀心不想去。 　　周翊摸着他微红的眼尾和他说悄悄话，“刚才还劝儿子呢，你自己眼睛红什么？是不是又要掉小珍珠了？” 　　江檀心没说话。 　　周小池拿完冰块转身，看见他舅舅阴沉着脸盯着他爸，想了想挨过去，偷偷和他说，“我也舍不得你，舅舅。” 　　江熠视线偏向他，揉了揉他的头，站起身走到窗边透气。 　　定下来的生产方案是剖腹产，但为了不让周小池出生的时间提前，他们还是决定等江檀心发动了之后再进行。 　　周小池也不知道自己出生的具体时间，没办法提供帮助，一直在病房陪爸妈。医生和护士时不时进来看一眼，周小池紧张得手脚发冷。 　　趁还有时间，他还在和秦渡聊微信，但他要看好几遍才能明白秦渡的意思。 　　直到傍晚江檀心的羊水也没有破的迹象，众人时不时转头看周小池，周小池也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周小池回了个哭哭的表情给秦渡，抬头看见他爸若有所思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回去？” 　　周小池不安地捏着手指，“我怎么知道？” 　　江熠和孟雁归女士扶着江檀心在地上走动，赵医生和另一个产科医生冯医生十分钟前又进来看过一次，但江檀心现在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周小池不至于记错自己的生日。 　　“是不是要小池先回去，这边才会有动静？”周父突然开口。 　　“回去？怎么回去？”周小池立刻紧张起来，他还以为是他妈妈要先生他他才会被动回去呢，他磕磕巴巴，“跳、跳楼吗？！” 　　江檀心转头看他。 　　“你从哪儿看到的？”周哲玉说。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QAQ” 　　“都说了让你少看点脑残小说和电视剧。”周翊按了按额角，沉思片刻拿起车钥匙，说，“你跟我走。” 　　周小池声音差点劈叉，“去哪儿？！” 　　“送你回去。”周翊推他的肩，“走。” 　　周小池手心冒汗拼命转头，“那、那我就先走啦？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小叔再见！待会你们就只能看见小小的我了！QAQ” 　　“老公。”江檀心叫住周翊，“你要怎么送小池回去？” 　　“怎么来的怎么回。”周翊大步走回来，捧着他的脸安抚亲了亲，“没事，不用担心，失败了我再带他回来，到时候就不等发动了，让赵医生她们准备好进手术室。要是成功了，送走他之后老公马上回来陪你。” 　　“好。”江檀心点头。 　　周翊揽着周小池的肩往外走，周小池扒着门，“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小叔再见！记得要想我！！” 　　“再见，小池。”这孩子每次都要叫一连串的人，这会又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几位长辈有些哭笑不得，又红着眼睛舍不得他，握着他的手说，“我们一定想你。” 　　周小池看向周哲玉，“小叔呢？QAQ” 　　周哲玉没起身，“再见。” 　　周小池看向江熠，偏要每个人都对他说一次，“舅舅——QAQ” 　　“……”江熠说，“再见。” 　　江檀心走到周小池面前亲了下他的额头，“乖宝再见。” 　　周小池这才肯松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被他爸带着离开。 　　江檀心目送他们进了电梯，掌心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偏头看见他哥。 　　周小池一路跟着周翊上了车。周翊不动声色按了把胃部，“你这段时间去过流云园吗？” 　　“没有。”周小池还沉浸在分别的悲伤中，听到他爸问老实摇头，他们搬到云牧住之后他就再也没回过流云园了。周小池想起他爸说的怎么来怎么回，“这样真的能回去吗？” 　　“不知道。”周翊启动车，漫不经心说，“要是回不去你再跳楼，反正咱们家那栋楼也挺高。” 　　周小池瑟瑟发抖，“真的要跳吗爸爸？” 　　“这不是你嫌自己命长主动提出来的备选方案之一？” 　　“我乱说的！” 　　周翊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这会天快黑了。虽然今天是周末，但从医院去流云园的路上还是堵了车。周小池心烦意乱中看了眼他爸，发现他爸沉着唇角，表情有些冷，有点像他记忆中那个成熟稳重的老爸。 　　他好久没见到他熟悉的爸妈了。周小池心想，他爸爸现在也是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送他回去。 　　周翊不说话，周小池也不想说，低头摆弄手机，直到车停在楼下，他给秦渡发了条消息：我走了。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秦渡回：好。 　　周小池眨了眨眼睛，没再回复秦渡，一路忐忑跟他爸上了楼，站在熟悉的家门前紧张咽口水。 　　“去试试。”周翊站在离家门有点远的地方看了眼周小池，让他自己去开门。 　　周小池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输入密码，在按下指纹的刹那他忽然有了某种预感，偏头看向周翊，“爸爸，我走了。” 　　周翊沉静看着他，片刻后抬手将他按进怀里抱了一把，开口却是周小池熟悉的语气，“赶紧走，小登。我还要回去陪你妈妈。” 　　周小池恋恋不舍从他怀中退出来，输入指纹。“滴”的一声，锁舌弹开。 　　周翊站在原地，看见周小池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抬步迈了进去。 　　啪嗒。 　　门内传来一道东西落地的声音。 　　周翊等了会儿才拉开门，看见昏暗的室内阒无一人，只有一部手机安静躺在地上。 　　嗡。 　　手机倏地亮屏，开始在地面震动。周翊弯腰捡起来，看见来电备注——秦渡。 　　· 　　周小池穿过门的刹那，眼前忽然一亮，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本光线暗沉的室内忽然灯光明亮，客厅的方向传来女性新闻主持人优雅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是2040年8月29号晚上……” 　　周小池眨了眨有些涩疼的眼睛，穿过门厅，看见客厅沙发上背对他坐着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 　　听到门厅传来的动静，那两个人停下了说话，转过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 　　与十五年前相比，四十岁的江檀心更加温柔知性，明明脸上没多少岁月的痕迹，但眼尾眉梢之间沉淀的韵味似乎比年轻时还要动人心魄。 　　看见儿子回来，江檀心弯起唇，仿佛周小池只是像平常一样出了趟门，“回来了？” 　　“爸爸今天路过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给你买了小蛋糕放在冰箱。去拿吧。” 第98章 　　周翊也想过周小池是不是要跳楼才能回去。但万一失败让周小池死在这个年代……周翊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所以他试着选择最安全的一种做法。 　　但必须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个办法失败后让周小池直面死亡可能性的风险——周翊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选择。 　　看见周小池消失的立刻，周翊微不可见地放松了身体。 　　“周总回来了？”电梯门开，余小姐穿着干净利落的机车夹克夹着头盔站在外面, 看到周翊从电梯出来显得很意外，“好久都没见到你和心心了。” 　　周翊没时间和她寒暄, 对她微微颔首后匆匆出了电梯，但刚走出两步, 他脚下忽然一顿, 折回来, 目光落在她的头盔上。 　　余小姐, “？” 　　五分钟后，周翊扣上金属搭扣伏低肩背，头盔镜片反射地库的冷光。下一秒，机车在引擎的轰鸣中如离弦之箭掠出地库。 　　周小池消失后周翊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江檀心那边，得知江檀心肚子还没动静, 说要马上回来。但就在电话挂断的十分钟后，江檀心忽然握紧江熠的手。 　　江熠立刻低头看他，“怎么了？” 　　江檀心顿了片刻，开口, “裤子好像湿了。” 　　他一说，孟雁归女士立刻过来, “羊水破了。快去叫赵医生。” 　　江熠搀着江檀心躺好, 赵医生来检查过后通知准备手术, 但她要走的时候，江檀心叫住她，问她能不能再等会。 　　“可以。”赵医生说。 　　“谢谢。”江檀心感觉手被握紧，转头看向他哥。 　　“你想等他回来？”江熠垂眸看他, 指尖微凉。 　　“嗯。”现在还只是破了羊水，还没开始宫缩，江檀心脸色还算不错，有些不好意思对他哥笑了笑，又说，“他在开车，先不要告诉他，别让他分心。” 　　周翊借到楼下那只胖阿拉斯加果果的主人的机车后就给他发了消息，说会很快回来。周翊想陪他，已经努力在往回赶，江檀心也想等他回来，不想错过。 　　江熠将他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答应他，“好。” 　　孟雁归女士心疼摸摸小儿子的额头，卫月容女士站在床的另一侧，握着他另一只手说，“周翊马上就到。” 　　江檀心笑着说，“好。” 　　江父只在床尾占到了个可怜巴巴的位置，像小时候逗小儿子开心那样对江檀心眨眼睛。几个父母都在，江檀心内心的紧张稍褪，看向门口。 　　现在晚高峰还没结束，机车远超开车的速度，周翊专挑车流少的道路，虽然绕了点，但没堵路上，赶回来的速度快。十几分钟后，电梯“叮”的一声，周翊拎着头盔大步跨出电梯。 　　还没到病房，周翊嗅到气氛不对劲，推开门看见几个人都围在江檀心床边，心里一突，“心心？” 　　“回来了。”见他到了，几位父母给他让开。 　　周翊立马上前，看见江檀心闭着眼，脸色惨白，心脏猛地一跳，面部不受控制紧绷，胃部的痉挛似乎也更严重起来。他半跪在病床边，有些不敢碰江檀心，小心翼翼叫他，“心心？” 　　江檀心担心他哥知道后不让他等周翊，没说出他现在有点痛，原本还闭着眼忍痛，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见周翊表情难看蹲在床边，抬手摸摸他的脸，心疼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回来路上吃了点风。”周翊唇色比离开前还要苍白点，捋了把他被冷汗打湿的额发，“怎么还不进手术室？” 　　“想等老公陪我。”江檀心看着他苍白的笑，眉眼都是温意，发丝被冷汗打湿凌乱贴在脸颊，因为忍痛而显出几分孱弱。 　　江熠原本坐在床边握着江檀心的手，在周翊回来之后，他悄无声息起身去叫医生。 　　赵医生很快过来，让护士推江檀心进手术室。 　　周翊握紧江檀心的手，送他进手术室前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在孟雁归女士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找了个地方坐下，低头时骤然看见攥紧的那只手正在发抖。 　　“撑不了就去找医生。”周父坐到他身边，一眼就看出他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当年妻子生周翊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比周翊现在轻，“别心心还没出来你就倒了。” 　　江熠轻轻侧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看着手术室门上血红的灯。 　　“知道。”周翊焦躁捋了把头发，心神不宁闭眼靠着椅背按着翻滚的胃，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咔嚓的动静，睁眼一看是周哲玉靠在墙上捏魔方。 　　周哲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收起魔方。 　　周翊看他不顺眼，但全身心都放在江檀心身上，懒得张嘴骂他，重新闭上眼，却不断回想起那个噩梦，以及刚才见到江檀心一声不吭忍痛惨白的脸，脸色发白。 　　手术室外没人说话。 　　时间漫长到周翊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焦躁不安坐在椅上，唇上完全褪去血色。直到卫月容女士递过来一张纸，他才猛地意识到身上的冷汗几乎打湿衣服。 　　江檀心全程清醒，但只能看到头顶的手术灯，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哇啊——” 　　助产士将婴儿放到江檀心身边，笑着恭喜他，“是个健康的小少爷。宝宝的哭声很有力气呢。” 　　有点太有力气了。江檀心躺在手术台上都能听到他石破天惊的啼哭声，百般怜爱垂眉，脸颊蹭了蹭婴儿湿润的胎发，“恭喜你来到这个世界，宝贝。” 　　婴儿从落地就在哇哇大哭，直到被放在母亲身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才慢慢止住啼哭，安安静静挨着妈妈，刚生下来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 　　手术室的门开了，周翊弹射起身，快步上前，看见江檀心和孩子一起被推出来。 　　江檀心的麻醉还没过，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对他笑，眉眼疲惫，没力气和他说话，直到被推回病房，周翊俯身亲了下他额角，他脸上被落下两颗温热的眼泪。 　　江檀心嗓音轻柔无力，“我没事。” 　　“你看看宝宝。” 　　周翊眼底都是红血丝，握着他的手看向他身边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刚出生，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放在脑袋边打了个可爱的小哈欠，牙龈粉粉嫩嫩，慢慢闭上眼，他的眼睛大，不怎么能闭完，小脸儿红红，不理会爸爸的注视，开始睡觉。 　　周翊食指蹭了两下他的小脸，抬眼却撞进江檀心温柔注视他们的视线中，“小池。” 　　“他刚穿回来，听到他的名字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叫周小池。”周翊艰涩说，脸色发白，“那支舞你只对我跳过，它对我们来说意义都不一样。” 　　江檀心十岁那年的夏天独立编完的人生中的首支独舞就叫《小池》，这件事只有周翊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所以他们的儿子也叫小池。 　　江檀心笑着指尖挨着婴儿柔软的小脸，“我们的宝贝小池。” 　　婴儿在熟睡中咂咂小嘴。 　　· 　　23:58 　　今晚有月亮。 　　比他和周小池在海岛上看蓝眼泪的那天晚上要圆一些。 　　秦渡握着项链吊坠在阳台上坐了许久。周小池走了，他打给周小池的电话也没人接。 　　他没有忘记周小池。 　　是因为还没到第二天吗？ 　　23:59 　　房间没开灯，冷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秦渡的背影像一尊毫无人气的大理石雕塑。 　　他没有动。 　　00:00 　　手机忽然“叮”的一声。 　　秦渡身影微顿，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肢体稍显僵硬。他拿起手机，看见一封新邮件。 　　zhouxiaochi@123.com： 　　哈喽哈喽秦渡！我是小池~这是我新注册的邮箱！现在已经是六月九号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T^T 　　我写了好几封定时邮件！还给你藏了惊喜！嘻嘻不告诉你我到底什么时候会给你。 　　哥哥不要忘了我T^T！！不然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的！！ 　　【假哭的自拍】 第99章 　　小池刚出生吃的第一次奶吃得狼吞虎咽, 在江檀心身边蹬着两条腿用力嘬奶嘴嘬得滋滋作响，小嘴边都是溢出来的奶渍。 　　周翊扶着奶瓶略显生涩喂着儿子，没把他抱离江檀心身边, 江檀心低头看着，抬手蹭去儿子嘴边的奶渍, 被儿子乱舞的小手抓住了食指。 　　小崽子吃得满头大汗，两只小手分别攥着爸爸妈妈的手指攥得满满当当, 小手热乎乎软嘟嘟, 江檀心晃了两下手指, 没晃掉, 被儿子抓得很紧，他低头亲了下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被周翊看到，凑过来也要亲脸。 　　江檀心顺从在他脸上亲了口。 　　婴儿吭吭叽叽认真吃着奶，完全没分给他爸妈眼神。 　　周翊心满意足坐回去, 忽然说，“还真像个老鳖。” 　　江檀心，“？” 　　周翊让他看儿子用力吮吸的嘴，以及奶瓶内的奶飞快消失的速度, “这咬一口得多疼。” 　　江檀心看了眼，又一巴掌扇到他手背上, “说了不准再说儿子是老鳖。” 　　周翊笑得停不下来, 喂完儿子擦干净他的嘴, 看他打了个哈欠又困了，将奶瓶放到一边，指尖疼惜蹭了下江檀心耳畔，“刀口疼吗？” 　　“不疼。”江檀心麻醉还没过, 轻轻摸着儿子的小脚丫。 　　“趁不疼赶紧睡一觉。这么晚了，我和爸妈他们轮流看着你们。”周翊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 　　江檀心点头说了个“好”，但还是没闭眼，一直看着身边儿子的小脸，对儿子的新鲜感还没褪去，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疼爱。 　　周翊没催他。 　　现在已经快凌晨，江檀心精神不济，很快挨着儿子睡着了。 　　周翊给他和孩子一起盖上被子，又在床边坐着凝视了会江檀心和孩子的睡颜，轻手轻脚起身出去了。 　　门外几人听到门开的动静，一齐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心心睡着了？” 　　“嗯。”周翊轻轻关上门，“我出去一趟。爸妈，麻烦你们进去看一会。待会麻药过了他会醒，叫医生给他开点止痛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好。”听到他现在要出去，卫月容女士说，“你现在去哪儿？怎么不休息会？” 　　“没事。”周翊说，“有点神经性胃炎，我去拿点药。” 　　江檀心睡了两个小时，麻醉药效过了，他被肚子的刀口疼醒。第一时间没想起孩子已经出生了，江檀心心里咯噔了一瞬，条件反射摸向小腹，很快听到他哥制止他的声音，“别动。” 　　“哥？”江檀心白着脸下意识倒抽了口凉气，偏头看见江熠在黑暗中的轮廓。 　　很快啪的一声，江熠打开了灯，“伤口疼了？” 　　“嗯。”江檀心这次没强撑，终于想起儿子已经出生了，转头却发现儿子不在身边，正要问，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啼哭，“哇啊——” 　　“孩子醒了，怕吵到你，爸妈先抱出去了。”江熠说。 　　江檀心转回来看他哥，应了声，“好。” 　　江熠起身出去叫医生给他开点止痛药，江檀心目送他出去，拿起枕下的手机，打开苏空青杳无音讯的聊天框。 　　前段时间苏空青知道他在医院待产还抽空来看过他，小池出生他反而没来，江檀心发给他的消息也没回。 　　刀口越来越疼，江檀心放下手机忍了会，一直听到外面的孩子还止不住啼哭，被哭得有点揪心，正要叫爸妈把孩子抱进来，周翊的声音在外面低低响起，似乎是接过了孩子，外面的哭声慢慢消了下去。 　　周翊抱着孩子进来，和江檀心对上了视线，“醒了？” 　　“嗯。”江檀心说，听见周翊怀中的儿子吭吭叽叽的小动静，勾了下唇。 　　他伤口恢复得很好，没多久就被批准出了院，没回云牧，去金海湾住了段时间。 　　阳光隔着薄薄一层窗帘映到眼皮上，江檀心眼珠不安分转动了两下，半梦半醒间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周翊低低和孩子说话，“我们看看妈妈在干什么？” 　　“啊！”小婴儿咿呀。 　　很快，江檀心感觉身边塌陷下去，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在摸他的脸，睁开眼看见小池趴在他枕边，周翊穿着睡袍坐在床边，正倾身握着儿子胖嘟嘟的小手摸他的脸。 　　看见他睁眼，周翊顺势亲了他一口，“醒了？” 　　“明知故问。”江檀心乜他一眼，亲了下儿子的小手心。 　　小池出生两个月，长胖了许多，小脸粉雕玉琢，刚出生就是长眼睫小翘鼻，黑葡萄大眼睛水汪汪，十分讨人怜爱。 　　但嚎起来却非常可恶，和刚出生的时候比起来进步飞快，不仅音域高，隔着两扇门都能震得人耳膜发麻，还要在大人手上蹬着四只蹄子乱踢，力气稍微小点都抱不稳他，一跃成为家里的小霸王，谁也不敢惹他哭。 　　明明他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懒得动弹，孕晚期都没怎么折腾江檀心，谁都没想到这个乖乖宝贝出生后会这么折腾人。 　　这会在爸妈身边心情好，他乖乖的，不哭不闹。 　　周翊单手托起儿子的胸腹让他趴在手臂上，起身拉开窗帘，晨光瞬间倾泻。 　　小孩很喜欢这个姿势，抱着爸爸结实的手臂小幅度蹬着腿，嘴巴叭叭，“啊。” 　　江檀心进了洗漱间，周翊带着孩子进去，看着江檀心梳头发。儿子调皮要抓头发，这段时间江檀心都要先扎头发再去抱他。 　　江檀心梳起头发的时候睡衣下摆被撩起来，露出小腹还有些狰狞的伤疤，周翊递给他头绳，目光落在他小腹的疤痕上，迟迟没开口。 　　江檀心没注意他的目光，两下扎好高马尾，放下手，衣摆重新挡住小腹，弯腰洗脸，晶莹水珠从眉骨蜿蜒到白皙薄嫩的脸颊。 　　周翊和儿子守着他洗脸，江檀心擦干净脸之后才从周翊手中接过儿子，亲亲他软嫩的脸颊，小池趴在他肩上咿咿呀呀吃着手。 　　江檀心陪他玩了一会，听见周翊说，“爸妈的意思是给小池办场百日宴，只请关系亲近的人。” 　　小池是他们的孩子，总不能藏着掖着受委屈一辈子，他们打算先在小范围内公开他的身份。 　　“好。”江檀心拿手帕擦掉儿子嘴边的口水，高马尾搭在肩上，小孩黑曜石般的眼珠水灵灵盯着他，小手在空中抓握，啵啵对着妈妈吐口水泡泡。 　　“还有一件事。”周翊将拇指塞到儿子手心，很快被抓紧，他慢条斯理说，“爸妈好像快不记得小池了。” 第100章 　　小朋友的小舌头将口水从嘴里抵出来, 弄得嘴边又是口水。 　　“小调皮鬼。”江檀心拿手帕仔细给他擦干净，捏了下他的小鼻尖，转头和周翊说话, “怎么了？” 　　“刚才我说周小池，爸妈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池。”周翊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在房间待多久, 佣人上来叫他们下去吃早饭。 　　周父已经去了公司，下楼后江檀心将儿子交给育儿嫂, 饭桌上周翊像是不经意提起周小池, “妈, 周小池放在你们这里的东西你处理了吗？” 　　“小池的东西？”卫月容女士有些惊诧, “不是都在婴儿房吗？你要什么？” 　　江檀心偷偷把滋补药膳推给周翊的动作一顿。 　　儿子出生两个月，他的身体却还没完全养好，还要尽快复健，卫月容女士请专业营养师给他定制的菜单，她亲自过目, 顿顿药膳，吃得江檀心嘴里发苦，看到这东西就心里发憷。 　　“不是我们现在这个小池，”周翊面不改色把他的炖蛋和江檀心的药膳调了个位置, 语气没什么波澜，“是之前那个小池。” 　　“哦, 对。我怎么又给忘了。”卫月容女士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说, “我让佣人前段时间收起来了，打算等他长大后再给他，都放在他房间。” 　　周翊点头说了个行，转头和江檀心对了个眼神。 　　吃完饭后, 江檀心和周翊不动声色试探了家里的佣人，还打电话问了江父江母，发现他们的反应和卫月容女士一样——提到周小池，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他们现在这个宝宝小池，而不是之前那个十五岁的周小池。 　　但经过提醒，他们又都能想起来。 　　“恐怕再过段时间，他们就只会记得这个小调皮鬼了。”江檀心指尖点了下儿子的鼻尖。 　　周翊低头看儿子一下一下吮着安抚奶嘴，肥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眼睛睁得圆溜溜看着他们，和那个十五岁的周小池如出一辙。 　　但又不同的是，初生的婴儿眼神懵懵懂懂，乖巧又可爱。 　　周翊掐了把他的脸颊，抽走他嘴里的奶嘴。 　　小朋友吃得好好的，突然被抢走奶嘴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小嘴一瘪。 　　眼看他马上就要开始哭，电光火石之间，江檀心劈手夺过周翊手上的奶嘴在儿子哭出声之前塞回他嘴里，强行中断他的读条。 　　小朋友含着一泡眼泪委屈地继续吮奶嘴，但好歹没哭，江檀心松了口气，这才皱着眉转头和周翊算账，“你突然欺负儿子干什么？” 　　周翊，“……” 　　“我有个问题，”周翊坐在他身边低咳一声，“到底谁教他叫我老登的？” 　　从穿回来后周小池一不高兴就老登老登叫他，和他们面前这个香香软软的儿子割裂感特别强烈。 　　江檀心严肃看着周翊，突然噗嗤了一声，没忍住笑出声，“哈哈。” 　　“笑什么？我认真的。严肃点。” 　　“不知道，哈哈哈……” 　　江檀心差点笑倒，周翊悻悻扶着他让他靠身上，愤愤说，“到底谁这么缺德教我儿子叫我老登？等我把这个人逮出来我他妈日一声把他打成糊糊！” 　　“哈哈哈哈——” 　　“汪。”小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跳上沙发，热乎乎的身体趴在小池身边。 　　它估计又去了后花园打滚，身上都是花瓣，江檀心笑得手抖，拂落它身上的花瓣。 　　那天周小池离开后，他们就让人去酒店把小懒接回家了。 　　小懒没见到周小池很焦躁，那段时间不爱吃东西，整天病恹恹的，瘦得厉害，直到江檀心出院那天让周翊把小池抱到它面前。 　　那天是它第一次见到小婴儿。 　　它小心翼翼嗅了嗅他的襁褓，呜咽两声，坐在边上盯着他看了许久，像是不明白周小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后来蜷在他襁褓边睡了一觉，再醒来之后终于肯吃东西，比之前长胖了点。 　　现在跟小保姆似的跟在小朋友身边，小朋友一哭它比谁都着急，人哄小朋友的时候它就心急如焚呜咽着叼着和周小池经常玩的玩具在人脚边踱步。 　　在周翊咬牙切齿中，江檀心终于笑完了，又陪儿子玩了会，把孩子交给周翊和育儿嫂，上楼去了练功房。 　　他出院的时候被拍到了两张照片放到网上，艺术团的团长和婉玉特意打电话问过他的情况，但就算要尽快复健，他的身体条件也着急不了，只能从简单的循序渐进，周翊也没着急回公司，成天赖在家里陪老婆和儿子。 　　小朋友的百日宴就设在周家。 　　在百日宴前几天，周翊亲自去江城请孟老太太来申城参加小朋友的百日宴。 　　孟老太太在小池满月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起先并不相信江檀心生了孩子，直到到了申城看到小婴儿和江檀心小腹的那条疤，她才相信，心疼得直掉眼泪。 　　周小池在的时候她就非常喜欢他，那天看到才刚出生一个月的他，比之前还喜欢。 　　但她并没有想起那个十几岁的周小池，似乎已经忘记了。 　　小朋友在太婆抱着，眼睛看着太婆，“咿。” 　　——“草。骗人的吧。”丁显看着周翊怀中睡得正熟的婴儿两眼发直，“你小子从哪儿偷的孩子？我他妈要报警了兄弟。” 　　除了几位家族里相熟的长辈和两家父母的朋友，能来周小少爷百日宴的都是周翊和江檀心从小到大知根知底的朋友。 　　几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先是被江檀心能生孩子的事实冲击得两眼发直，然后又被周翊十分熟练抱着孩子一副慈父模样冲击得两眼发黑，“……这沟槽的魔幻世界。” 　　“没想到咱们当中最先有孩子的竟然是你们俩我操。我他妈收到请柬的时候还以为是诈骗，我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诈骗到爷爷我头上。” 　　楚明源用力抹了把脸，还是有点不敢信这是江檀心生的，“你小子凭什么，江檀心能给你生孩子？不是，他竟然和你结婚了，还给你生孩子？他哥竟然还没把你攮死？” 　　当年江熠近乎疯魔的弟控到现在都让他们有些怵得慌，从他们听说周翊和江檀心婚讯时他们就在打赌周翊什么时候会背后中刀自杀。 　　几人不约而同朝不远处的江熠看过去。 　　江熠一顿，眉目阴沉地朝他们扫来目光。 　　显然他虽然出席了弟弟和周翊儿子的百日宴，但和他们意料中的一样没多少高兴。 　　——他现在要是高兴的话这个世界才是真的疯了。 　　“……” 　　丁显三人齐刷刷避开江熠的视线，没敢去触他的霉头。 　　谢燕青说，“难怪去年兄弟们约你他妈的死活约不出来，搞半天是跟心心生孩子去了。我说兄弟你真该死啊我操。” 　　“都滚。”周翊抱着儿子皱眉，“少当着我儿子的面说脏话。” 　　“……操。” 　　小宝贝乖乖睡在周翊臂弯，被爸爸衬托得香甜软糯的小小一团，小脸儿粉嫩水灵，娇嫩得跟花骨朵一般，在睡梦中攥着小粉拳一下一下嘬着奶嘴。 　　几个大老爷们羡慕又嫉妒围着周翊看小宝贝，“还得是心心，周翊这小子黑咕隆咚的生不出这么可爱白嫩的儿子。” 　　周翊得意理了理儿子的小帽子，视线左右找了会，宴厅都是长辈，没找到江檀心人。 　　苏空青今天来了，江檀心和他见面后就和他一起不见人影。 　　“把你儿子借我们玩玩。” 　　周翊转回头看说话的楚明源，眉毛一竖，“想得美。想玩自己去生。” 　　他把儿子交给旁边的育儿嫂，打算去找找江檀心，十分不放心这几个大老爷们，“把小少爷送到两位太太身边去，好好看着，别让这几个人玩他。” 　　“周总放心。”育儿嫂说。 　　周翊大步离开了。 　　育儿嫂抱着小朋友去找卫月容女士，丁显三人跟着过去。 　　“知道了。”卫月容女士听完育儿嫂的话失笑接过小池，这三个都是她和孟雁归女士看着长大的，倒也没拦着不让丁显他们看小朋友。 　　楚明源低头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愣了愣，反应过来，“诶，他醒了。” 　　大概是被吵醒了，小宝贝边吮奶嘴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 　　谢燕青试探将手指放进小宝贝肉乎乎的掌心，被抓住指尖，眼睛一亮，“嘿嘿他牵我！” 　　卫月容女士笑着说，“要抱抱他吗？” 　　“……” 　　盥洗室。 　　江檀心小腹的刀疤比前段时间要好看了一些，让苏空青仔细看完后才放下衣摆，两人没着急出去，在盥洗室内说着话。 　　苏空青在他生周小池的时候失联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和他联系上了，没解释他前段时间去做了什么，但给他送了很多祛疤的东西。 　　“叩叩。” 　　盥洗室的门被敲响，周翊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婆？” 　　“我和青青在里面。”江檀心说，“怎么了？” 　　“没事。”周翊说，“看你不在来找找你。那我先走了。” 　　“好。”江檀心应了声，听见门外周翊走远，才转向苏空青。 　　苏空青靠在洗手池边看见江檀心看过来，耸了下肩，“出去吧。” 　　两人从盥洗室出去，江檀心关上门，刚拐进宴厅，突然听到儿子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下意识快走了两步，看见小懒恶狠狠咬着楚明源的裤脚，周翊拎着丁显和谢燕青领子，“你们谁他妈把我儿子玩哭了？他爸爸现在就日一声把你们打成浆糊信不信？！” 　　“卧槽冤枉啊！谁知道你儿子奶嘴一拿就哭了！” 　　“他吃得好好的谁要你手贱抢他奶嘴？！”周翊怒道，“他爹都不敢！” 　　那边一片混乱，这边育儿嫂和几个长辈围着哇哇大哭的小宝贝哄。 　　小宝贝委屈死了，奶嘴也不要了，手摇铃和玩具也不管用，哭声几乎要掀翻房顶，几个大人轮番哄都没哄好。 　　苏空青看着那边的闹剧，挑了下眉，偏头和江檀心说话，“这三个人还是这么不靠谱。” 　　江檀心，“……” 　　他无奈叹了口气，快步走到江父面前，“我来吧。” 　　当年两个儿子出生江父也照顾过，没想到以前的经验完全用不到这个小霸王身上，江父哄得满头大汗，被哭声震得耳膜发麻，连忙把儿子给他。 　　江檀心接过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边走边哄，看了眼育儿嫂，育儿嫂很快递过来一张手帕。 　　周翊暂时放过丁显几个人快步过来。 　　三个罪魁祸首汗流浃背坐在沙发上，看着江檀心和周翊哄儿子的背影。 　　江檀心长发低挽在脑后，低着头温言细语地哄着儿子，单手抱着给他擦眼泪，周翊要接过儿子换他来哄，但江檀心只递给他手帕让他帮忙擦儿子的鼻涕和眼泪。 　　爸爸妈妈耐心哄儿子，总算有了点效果，小宝贝的哭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江檀心拍着儿子哭嗝，等他缓过来之后才叫周翊，“老公，拿点水过来。” 　　周翊正要去，孟老太太叫住他，将手里装着温水的奶瓶递给他。 　　江檀心试了温度才喂儿子喝。 　　小孩哭了这么久，奶嘴刚喂到嘴边就迫不及待张嘴咬住，咕咚咕咚吞咽。 　　等他不喝了把奶嘴顶出来，周翊让育儿嫂拿了只安抚奶嘴过来，他含了会又顶出来，显然不想叼着这个东西了。 　　终于把他哄好，众人都松了口气，颇有种心有余悸的意思。 　　苏空青饶有兴致在一边看着，等江檀心儿子不哭了之后才说，“给我抱抱你儿子。” 　　“你来。”江檀心答应了。 　　但苏空青没什么抱孩子的经验，动作略显僵硬，江檀心教他，“你先托着他的头和屁股。” 　　苏空青照做，低头看见小宝贝湿漉漉的的眼睛跟着他耳边的耳饰转，发出可爱的咿呀。 　　苏空青晃着耳饰逗了他一会儿，逗得小宝贝咯咯笑，终于抬头，眼底含着笑，“你儿子怎么这么可爱。” 　　江檀心想起之前苏空青第一次见到周小池的时候也说过这么一句话，低头看着儿子打了个小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于是把他接过来，对苏空青轻轻笑了笑，“哭累了，小朋友要睡觉了。” 　　他让育儿嫂把小朋友抱到楼上去睡觉，然后说，“青青，你还记得周小池吗？” 　　“你儿子？”苏空青眉梢微挑，看了眼楼梯的方向，笑了声，“小哭包。” 　　江檀心看着他，“之前那个。” 　　苏空青皱眉想了想，“你有两个儿子？” 　　惹哭了一次小宝贝，丁显几人都不敢再接近，眼巴巴看着小孩被育儿嫂抱上楼。 　　周翊陪长辈说话间转头，看见周哲玉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耳朵还塞着东西，显然刚才是去躲他儿子了——周哲玉这段时间经常过来，被他儿子哭出条件反射了。 　　百日宴结束，丁显三人钱包被周翊用儿子的借口搜刮干净撵出别墅，离开时提到了秦知遇。 　　“去年秦知遇还到处找人给他那个弟弟治腰，结果前两天我们才听说他弟弟前段时间就回去集训了。”谢燕青说，“他弟弟早就能站起来了，这小子一点口风都没漏过，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周翊想起送周小池走的那天秦渡打过来的电话，那天他急着回医院，没接电话，周小池留下来的手机也还放在流云园。 　　他不动声色，“是吗。” 　　苏空青上车离开，江檀心送他回别墅，家里的其他长辈也都离开了，空空荡荡，周翊这个时候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江檀心看了眼周翊，没说什么，只让育儿嫂去把儿子抱下来，一起去江家和孟老太太拍了张全家福。 　　小池睡醒后又哭了一回，育儿嫂喂他吃了奶之后就安静下来了。拍全家福的时候孟老太太抱着襁褓，江檀心站在江熠和周翊中间。 　　江熠拍完全家福后就不见了踪影，江檀心把儿子交给其他人，自己上了楼，敲了两下他哥的房门。 　　“哥？”江檀心说，“我进来了。” 　　他哥房门没锁，江檀心推开门，房间内一片寂静暗沉，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阳台吹着夜风。 　　江檀心站到他身边，江熠略微偏头看他一眼，“怎么上来了？” 　　“想和你说说话。”江檀心说着将手搭在护栏上，没看他哥，迎着海风微微眯起眼，脸颊边的发丝被风吹拂，衣摆在风中摇曳，“谢谢哥哥今天能来。” 　　江熠静默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江檀心转头看他，眉宇间都是动人的笑意。 　　周小池出生的第一百天，似乎除了江檀心和周翊，其他人都只记得襁褓中的周小池，忘了之前那个他。 　　晚上周翊和江檀心说起这件事，以及谢燕青临走前提到的秦知遇和秦渡。 　　“秦知遇把他弟弟能站起来的事瞒得这么严，是怕我对他弟弟做什么？”周翊说。 　　江檀心撑着脑袋躺在床上，握着儿子乱动的小肉脚抬起眼皮看了眼周翊，“应该是怕你棒打鸳鸯。” 　　毕竟之前秦知遇算计到他们儿子头上被周翊报复了一顿。 　　周翊握着儿子的手，指尖被抓紧。他嗤了声，慢条斯理说，“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忘。” 　　“要是秦渡和爸妈他们一样忘了小池还好，”江檀心却说，“如果没忘……” 　　周翊低头看儿子，眉心微皱。 　　*** 　　恢复训练的第四个月，秦渡生日当天收到了秦知遇让人送来的东西——一个包装精美漂亮的生日礼盒。 　　他哥没说这是谁送的，礼盒也没署名。 　　但打开后里面是一对被捏得歪歪扭扭的牵手小泥人，以及一封封了火漆的信。 　　现在这个时代还用手写信的人已经很少了。 　　看到这封信时秦渡心脏停了一拍，拆开后发现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展开后叠起来的信纸里面却藏了一张照片，十五岁的周小池对着镜头笑容明媚。 　　【秦渡： 　　生日快乐！嘻嘻，没想到我还给你写了信吧？我可没有忘记你的生日哦！^O^从现在开始你就比我大一岁啦。 　　看到小人了吗？我捏的！本来我是想捏得更好一点的，但时间太少了，我捏了一天发现我的水平只能捏出这样的呜呜。 　　送给你。（丑你也不能不喜欢T^T） 　　对啦，你是不是要回去训练啦？加油！但也要好好休息，未来你都会得偿所愿。 　　为了防止你忘记我，我会给你寄我的照片的，嘻嘻。我长这么好看，你要把我照片放床头，每天都要看着我的脸说喜欢我！哥哥你真的真的不能忘了我！T^T 　　如果说一百遍喜欢你你才不会忘了我的话那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你最最最喜欢的周小池！】 　　信纸的末尾还有一个手绘的哭哭颜文字。 　　短短几行字却情意绵绵，秦渡看了很久，最后将信纸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着时空的距离和写信的那个人心脏共振。 第101章 　　有了小池后, 原本死活不愿意去申城生活的固执老太太终于松了口搬到申城住。但在小池快一岁的时候，孟老太太在梦中悄然离世。 　　葬礼后，江檀心和爸妈他们回江城收拾老太太遗物, 在老太太的遗物中发现了两双新手套，针脚都非常密, 看起来十分保暖。 　　江檀心看着这些东西一时无言。 　　孟雁归女士还沉浸在母亲离世的悲痛中，嗓子像堵了一团吸满水的棉花, 看了会手套的大小和颜色, “呀, 这是你外婆给谁的？” 　　“怎么了？” 　　周翊单手抱着儿子拿着一个相框从老太太房间出来, 江檀心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周翊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新手套上。 　　周小池去年来看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答应了要给他织围巾。后来周小池又自己回了几次江城，不知道和老太太聊了什么，老太太又给他织了新手套。 　　后来大概是忘记了赠送对象, 老太太一直没带去申城，直到现在才被江檀心发现。 　　“外婆给小池的。”江檀心没有瞒着母亲，把手套放进箱子，打算一起带回去。 　　小朋友在爸爸怀里揣着小手好奇打量着这个陌生小家的环境, 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过来，看见江檀心就伸手要妈妈抱。 　　江檀心将他抱过来。 　　老太太的遗物不多, 生前又爱干净, 家里打理得十分整洁, 他们只带了一部分东西走，剩下的都用白布盖住留在这里。孟雁归女士将老太太的遗像摆到孟老爷子的遗像旁，几人上完香才离开。 　　江父江母正在车前指挥司机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周翊给江檀心和儿子撑着遮阳伞, “换我来抱？” 　　小朋友最近沉了许多，今天太阳烈，江檀心打开电动小风扇给咿咿呀呀说话的儿子散热，“没事。” 　　“嗯！”小朋友指着某个方向认真专注，婴儿肥的侧脸圆嘟嘟。 　　江檀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一只麻雀展翅飞过，“是小鸟。” 　　“修努。”小朋友牙牙学语，除了熟悉他的人能听明白之外，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江檀心亲了他一下，亲完后忽然似有所感转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的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秦渡穿着国家队队服，肩上挎着一只黑色单肩包，站在树荫底下沉默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看不出到底记不记得周小池。 　　“妈妈。”儿子软软糯糯的小嗓音重新吸引了江檀心的注意力，周翊从他手中接过儿子让他先上车。 　　秦渡站的位置刁钻，除了江檀心以外，周翊他们都没注意到那里。上车之后，江檀心再看向那个位置时，秦渡却已经消失了。 　　小朋友百日之后他们联系了秦知遇，但秦知遇不记得周小池，秦渡也一直没来找过他们找周小池。 　　——“咱们儿子才回来不到一年，就算和他早恋也只有几个月。”周翊最后说，“他想再见到那个周小池还得再等十五年。他的喜欢能等这么久？” 　　“小登才回去多久，他一次都没来找过，直接回去训练。训练就这么重要？我看他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周翊对此十分不满，“小登长得这么像你，怎么眼光不像你呢？你看你找的老公，不仅深情可靠、长得帅，身材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钱脑子聪明基因好，顾家，体力、性能力强，衣品好，懂惊喜和浪漫，长嘴，会哄老婆，恋爱脑，有一双随时随地能发现死绿茶的眼睛，有保持时刻雄竞、从头发丝碾压所有竞争对手的状态和觉悟，最重要的是活好！还没有大男子主义能跪下来给你当狗能玩捆绑主仆奸夫禁忌偷情职场潜规则——对了，说到大……” 　　“……” 　　周翊将儿子放进他的安全座椅，发现江檀心正看着车外，“在看什么？” 　　“没什么。”江檀心中断回忆转回头。 　　车没在原地停留多久，很快缓慢驶出了小区。 　　不久后，小朋友过了一岁生日，江檀心重新回到艺术团。 　　小朋友百日之后他们就搬回云牧住了。周翊抱着儿子在衣帽间看江檀心换衣服，在儿子耳边说，“妈妈要去上班，你亲妈妈一口，然后和妈妈说拜拜。” 　　小朋友看爸爸一眼，又看妈妈。 　　江檀心听到他们父子俩说话笑着偏头看过来，穿好上衣走到儿子面前，偏过脸让儿子亲。 　　小池立马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对妈妈做了个抓手指的动作，这是他说拜拜的手势，小嗓音软软糯糯，“妈妈，拜拜~” 　　“宝宝拜拜。”江檀心亲了下他的小脸，亲完发现周翊眼神灼灼看着他，于是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端水说，“老公拜拜。” 　　周翊不满和儿子一个待遇，捂住儿子的眼睛，“给你个机会重新亲老公。” 　　现在的小池还是个才一岁的小宝宝，不懂爸妈在做什么，眼睛骨碌碌在爸爸掌心底下打转。 　　江檀心忍着笑仰头亲了下周翊的唇，就着这个姿势抱父子俩，“晚上见，辛苦老公今天一个人陪儿子。” 　　“不辛苦。”周翊一本正经说，“穿黑丝补偿老公就行。” 　　小朋友被夹在两人中间以为爸妈在和他玩，咯咯笑出声。江檀心和周翊不约而同低头看儿子，然后对视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两下。 　　“太不容易了。”周翊扬眉吐气感叹，“他爸妈终于可以不用躲他好好调一下情了。” 　　江檀心笑着接过儿子抱他一起下楼，周翊在门厅接过儿子，在江檀心耳边执拗重复，“黑丝。记住了吗？我要看黑丝。” 　　“记住了。”江檀心弯唇。 　　江檀心没让周翊送他，自己开车去了艺术团。他刚去艺术团不到半个小时，周翊坐在地上陪儿子玩，有些心不在焉。 　　小朋友抱着玩具过来，走得不太稳，“叭叭。” 　　周翊回过神轻咳一声，拿走儿子手中的玩具，将他抱到腿上循循善诱，“想妈妈吗，儿子？” 　　小朋友抬头看他，周翊说，“想妈妈爸爸就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朋友听到妈妈两个字很高兴，“妈妈！” 　　江檀心收到他视频电话的时候还在开车，儿子那张小脸充斥着整个画面。小朋友看见他很兴奋，“妈妈！” 　　江檀心眉眼柔和，“怎么了宝宝？” 　　周翊将儿子从镜头前抱开，正色说，“儿子想你了。” 　　江檀心趁空看了他一眼，了然弯起唇角，“想我可以不用拿儿子当借口，老公。”他说完顿了顿，又轻声说，“我也想你了，老公。” 　　这两年他和周翊几乎寸步不离对方，儿子出生后也没和他分开过太久。几乎是车刚开出云牧，江檀心就开始想他们，用了很强的定力才没调转车头。 　　周翊得意，“那我和儿子来陪你。” 　　“好。” 　　江檀心复工后不久，周翊也终于回公司。这两年他不怎么去公司，有些新来的员工甚至不太认得他的脸。 　　周总回公司的第一天，五分钟给江檀心发了二十条微信。 　　江檀心回艺术团之后的第一场演出，周翊带儿子去了剧院。小朋友戴着口罩坐在爸爸腿上，看着台上的妈妈眼睛亮亮的，似乎在发光。 　　演出结束后，江檀心婉拒了同事的聚餐邀请，卸完妆从后台出来，看见周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拿着送他的花在通道等他。儿子坐在周翊的手臂上指着他的海报软乎乎地说话，“系麻麻。” 　　周翊问他，“妈妈好不好看？” 　　小朋友似懂非懂，但煞有介事，“好看！” 　　江檀心笑着弯起唇，小朋友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见他张开手，“抱~” 　　江檀心抱过他，周翊拿着花，牵着他一起回家。 　　周小池快四岁的时候，江檀心跟随艺术团出国巡演，一去就去了大半年。 　　一家三口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中间周翊带儿子飞去国外看江檀心，但他公司事多，带小池去的次数不多，但小池四岁生日的时候，江檀心硬挤出时间回国陪儿子过生日。 　　小朋友的生日会邀请了他在幼儿园的小朋友和在金海湾的邻居小朋友，江檀心拎着蛋糕到的时候后院热热闹闹，都是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江檀心回国没告诉任何人，佣人看到他回来十分惊喜，“夫人，您回来了？” 　　“回来了。” 　　江檀心说，没让她惊动其他人，独自走进后院。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在给小朋友们分糖果蛋糕和小甜品，小朋友戴着亮黄色向下箭头的漂亮小帽子被簇拥在中间，看到江檀心时愣了一秒，像是有点不敢相信，然后惊喜穿过所有人跑过来，小懒汪汪叫着跟在他身后，“啊啊妈妈！” 　　江檀心将蛋糕放在一边，蹲下身张开双臂将儿子抱了个满怀，心疼拨开他额角边汗湿的头发，“生日快乐，宝贝。想不想妈妈？” 　　“想！！”小池超大声，用力在妈妈脸上么么么么，“宝宝好想妈妈，爸爸也想妈妈！亲亲！” 　　江檀心怜惜亲亲他滚烫的小额头，伸进他衣服后面摸了两下后背。刚才小孩一直在和朋友们玩，身上汗涔涔的，热也只是刚才玩出来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檀心松了口气，抬头看见周翊身上挎着儿子的小水杯站在不远处，正扬眉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 　　儿子出生这么久，江檀心和周翊再忙也没有缺席过他的生日。 　　江檀心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对周翊笑，跟周翊在国外读书那年他突然出现在他公寓似的。 　　周翊似乎刚从公司回来，衬衫西裤站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鹤立鸡群。他不动声色把儿子的小水杯塞到一旁佣人的手中，大步朝江檀心走过来，把儿子从他怀里抱出来，扶正他的黄箭头帽子，“爸爸要和妈妈说点事，你去看看舅舅和小叔来没来，好不好儿子？” 　　“好！！^O^”小朋友欢天喜地从爸爸怀里滑下去，蹬蹬蹬跑去外面看舅舅和小叔的车到没到。 　　周翊终于看向江檀心，“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江檀心笑着被他拉着站起来，“想给你和儿子一个惊喜。” 　　“大惊喜。”周翊搂着他的肩带着他往别墅里走，脚步急切，说出来的话却听不出什么，“回来多久？” 　　“明天早上就走。”江檀心顺从跟着他去了二楼房间。 　　两人也有小两个月没见面，小别胜新欢，房门一关上就立刻亲上了，唇舌焦灼缠绵之际，江檀心被推着往床边走，说的话断断续续，“儿子……待会儿，要找……” 　　“找什么找，不找，老公才要找。晚上他肯定还要你陪着睡觉，哪儿有时间陪老公？别管他了先管管你大老公和小老公，你疼疼我们……”周翊说，江檀心穿得宽松，他一撩就露出小半截光滑的腰身。 　　江檀心喉咙轻震了两下，舌尖被吮得很深。 　　房间拉着厚窗帘，光线昏暗。 　　江檀心身上被闷出热汗，呼吸急热，被推倒的时候腰上突然用了点巧劲，翻身骑到了周翊身上，薄红的眼皮是昏暗光线中唯一的艳色，一把冰冷贴到周翊脸上，原本体温滚烫，冰冷的东西贴上来似乎有点异常的痛感。 　　周翊摸了一把，却被剪刀不轻不重拍开手，他已经发现江檀心拿的是什么了，“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刚刚。”剪刀挨着周翊皮肤慢慢下滑，江檀心骑在他身上，威胁似地抵在他西裤前端，冰凉的东西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都很明显，“再动给你剪了。” 　　周翊闷闷笑了两下，忽然听到“刺啦”一声，与此同时前面一凉——西裤前面被江檀心剪开一个圆洞，直接贴冰冷的剪刀背上，顿时冷汗直冒，差点吓萎了，“……真剪啊老婆？手千万别抖，求你。” 　　…… 　　“小叔！！”周哲玉将钥匙丢给安保，回头看见周小池蹬蹬蹬从台阶上跑下来，小小的一团抱住他的腿，“小叔你来啦！！快祝我生日快乐！我要坐你肩上！^O^” 　　“求我。”周哲玉掐了把他水灵灵的小脸，把他拎起来放肩上，袖口露出一条陈旧的红绳。 　　小朋友得意骑在他肩上晃小腿，下巴压在他头顶，语气天真，“告诉你哦小叔，今天我妈妈回来啦！他还给我买了蛋糕！我就知道妈妈爱我是不会缺席我生日的！^O^” 　　“那你妈妈呢？” 　　“爸爸说他要和妈妈说点事，让我来这里等你和舅舅。结果这么久舅舅都还没来！小叔也现在才来！” 　　周哲玉原本朝后院走的动作一顿。 　　“滴滴”。 　　手机忽然响了两声，周翊指腹蹭了下江檀心唇角，按住他的腰，将黏在他后腰的头发握在掌心，声线不太稳，“儿子要来了。” 　　周翊衣服凌乱，只有西裤被剪了个洞，江檀心坐在他身上勉强睁开眼看他，“你在他身上装东西了？” 　　之前周翊就说过要在儿子身上装个定位器，现在儿子长大能四处跑了，跟以前一样在爸妈偷偷调情的时候横冲直撞。 　　“装了，在他的儿童手表。”周翊没忍住吭哧笑了两下，江檀心立马闷哼了两声，指尖微颤拍了他一巴掌，从他身上翻身下来钻进被子里，圆肩颜色稠丽秾艳，微微颤抖。 　　刚躺下去没两秒，门外果然响起儿子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在里面吗？” 　　“……” 　　江檀心闭眼平稳呼吸，很快感觉周翊下了床，转身看见他在腰上围了个东西挡住下面的痕迹去给儿子开门。 　　门口传来父子俩的交谈声，“爸爸，妈妈好像在哭……” 　　“没有，你听错了。妈妈坐飞机累了睡觉呢，我们不吵妈妈。” 　　“好。” 　　“怎么突然想起找爸爸妈妈了？” 　　“小叔说……” 　　父子俩的声音越来越远，江檀心蜷在床上缓过这一阵战栗，听到有人重新进来关上门，身后塌陷一块下去，手往后伸让他压进来，肩膀比刚才还颤抖得厉害，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沉闷，绯红蔓到颈根，“儿子呢？” 　　“找你哥去了。” 　　周小池虽然很想和妈妈在一起，但妈妈累了一直在睡觉，爸爸在陪他。小朋友很懂事地在后院和朋友们玩，直到切蛋糕环节，江檀心和周翊终于现身，陪儿子过了个还算完整的生日。 　　小朋友的生日礼物在别墅里堆成了一座小山，江檀心和周翊陪儿子送走小朋友们之后坐在礼物中间拆礼物，直到夜深，小朋友才恋恋不舍回房间睡觉，“宝宝今晚想和妈妈一起睡。” 　　“好啊。”江檀心摸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的小手，“那妈妈先带你去洗澡澡？” 　　“好！！”小池另一只手高高兴兴牵住周翊，小手只能牵住爸爸的一根手指，蹦蹦跳跳拉着爸妈回房间，“爸爸和小懒今晚也要陪我一起睡！” 　　“汪汪！” 　　江檀心和周翊先一起给儿子洗了澡，周翊用毛巾裹了儿子抱出去让江檀心洗。 　　江檀心下午洗了澡，但陪孩子们玩了这么久身上又出了汗，在浴室冲了一遍，出去的时候身上还冒着点儿热气，躺到儿子身边，撑着脑袋，拍着儿子的身子哄他睡觉。 　　周翊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进来，江檀心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小池撑起身在爸爸妈妈脸上各亲一口，“晚安，爸爸妈妈。” 　　“晚安，宝贝。”江檀心眸光微动，低头亲了下他的额角，“快睡吧，妈妈和爸爸陪你。” 　　“嗯！”小朋友牵着他们的手放在一起，软软地说，“爸爸妈妈明年也要一起陪我过生日。” 　　周翊握住他俩的手，“行。爸爸妈妈答应你，快睡吧。” 　　“要抱抱。QAQ” 　　江檀心笑着抱住儿子，周翊抱住他俩，一家三口挤在儿子的小床上睡觉，小懒在床边的小床上睡。 　　等儿子呼吸渐渐静谧之后，江檀心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周翊，亲了亲他的唇角，退开时看见周翊睁开眼看着他，无声笑了笑，两人悄无声息地接了会吻。 　　江檀心早上的飞机，但没有特别着急，睡醒的时候没看见父子俩，听见洗漱间传来儿子压低的笑嘻嘻的声音，走到门口看见流理台前的父子俩，小朋友踩在他专用的台子上用他的小牙刷认真跟着爸爸刷牙。 　　江檀心靠在门边看了会，父子俩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倒影，小朋友满嘴泡泡兴高采烈，含含糊糊说，“妈妈早上好！” 　　“早上好宝贝。”江檀心嗓音还有些刚睡醒的低哑，等小朋友刷完牙才弯腰捧着他的小脸，长发从肩上倾泻，眉眼柔和，放软声音，“张嘴让妈妈检查一下你的小牙齿刷得干不干净，好不好？” 　　“好！”小朋友立马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小牙齿给妈妈检查。 　　“刷得这么干净呀？我们小池真棒。”江檀心夸他，“舌头伸出来给妈妈看看。” 　　小朋友张嘴，“啊——” 　　儿子出生后江檀心就从许医生那儿学会了看小孩的舌苔，周翊从镜子中看他们一眼，没打扰他们。 　　“小池好棒。”江檀心让儿子把舌头收回去，然后亲亲他的脸，“我们小池是乖宝宝，对不对？” 　　小朋友十分大声，“对！^O^” 第102章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 江檀心握着儿子肉乎乎的小手心亲了两下，起身去开门。 　　看他起身，小朋友很着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妈妈等等我！” 　　江檀心转头看见儿子着急忙慌在沙发上打了个滚下来，有些忍俊不禁, 停在原地等他过来，“可能是爸爸回来了。” 　　“嗯！”小朋友牵住他的手叽叽喳喳, “爸爸说好了下班回家要给我买甜甜圈和泡芙！悄悄告诉你哦妈妈, 那家新开的店卖的甜甜圈和泡芙可好吃啦！可是爸爸不准我多吃。QAQ” 　　“那妈妈回来了, 爸爸说的话今天就不算数, 我们小池可以多吃点庆祝一下。” 　　“好~！” 　　江檀心刚结束外地的演出回申城，下午才落地，他之前就答应了要去接小朋友放学，就没让周翊来接机，回流云园的路上顺便去接了儿子, 陪他玩到现在，小朋友的情绪一直很高昂。 　　门铃又“叮咚”了一声，江檀心打开门，果然看见周翊站在外面。 　　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 周翊浑身裹挟深秋的寒意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给儿子买的甜甜圈和泡芙。他知道江檀心已经到家, 故意想要江檀心来给他开门。 　　周翊看着江檀心牵着儿子出现在门后, 显然已经洗过澡, 换了居家舒服的宽松白T和柔软长裤，柔软裤腿堆叠在脚踝，脸和头发上都是可爱的小狗贴纸，脚边蹲着同样被霍霍了一身贴纸的小懒。 　　身后暖光倾泻, 江檀心肤色愈发莹润，猜到他心思看着他笑，如他所愿，“欢迎回家，老公。” 　　这一秒周翊爽飞了。 　　“爸爸！”小朋友耸着鼻翼嗅着甜香，眼睛一直瞅着爸爸手里印着甜品店logo的纸袋，笑嘻嘻地明知故问，“给我买甜甜圈了吗？” 　　“买了。”周翊把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塞到他怀里，给江檀心使了个眼神，推着儿子进去了。 　　小朋友抱着甜品袋，站在门厅都能听到他和爸爸兴高采烈的对话。 　　小懒抬头看了眼江檀心，转头跟去陪小朋友了。 　　江檀心看向门外，门口的矮凳上放着印着另一家甜品店logo的纸袋，里面装着江檀心喜欢的覆盆子冰淇淋蛋糕，包装盒上贴着一张黄色便利贴——偷偷带回房间吃，别让咱们家那小馋鬼看见。 　　最近在降温，天气凉，前两天小朋友趁保姆不注意偷偷翻冰箱吃了根冰淇淋，晚上闹肠胃炎，周翊带他去医院打了吊水才好。 　　江檀心弯了弯唇，把便利贴放回去，关上门走出门厅，周翊这会带儿子在房间里待着，让江檀心顺利回了房间。 　　周翊在带孩子，江檀心没着急出去，坐在小阳台看外面的雨幕，雨算不上大，玻璃上水流蜿蜒。 　　周翊进来就看见他的背影，手边放着的冰淇淋蛋糕已经吃了一大半。 　　江檀心听到他进来的动静，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也被贴了几张贴纸，有些忍俊不禁，“小朋友呢？” 　　“在吃他的甜甜圈，小懒在陪着他。”周翊反锁上门走近，弄走江檀心额前发的贴纸，“给他买的贴纸？” 　　“不是。他好朋友送他的。”周翊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腰，江檀心说，“手工课他那个好朋友的南瓜灯不小心被踩扁了，他帮忙做了一个，小女孩知道他喜欢小白狗，放学的时候就送了他几张贴纸。” 　　他喂周翊吃了勺蛋糕，“好吃吗？” 　　“没尝出来。” 　　“？” 　　周翊蠢蠢欲动，“让我尝尝你嘴里的，说不定就尝出来了。” 　　“不要脸。”江檀心嗔怒似地拍了下他的手，周翊握着他的手指笑了会才说，“我定了情趣酒店，明天把儿子送回金海湾去住两天。” 　　“明天不行。” 　　“怎么了？” 　　“明早我约了青青，然后约了我哥吃饭。”江檀心说，“后天去吧。” 　　苏空青转型去电影领域非常成功，前不久还拿了个影帝一跃到了一线，如今已经是顶流，两人忙起来偶尔断联，但没真正断过联系，小朋友每年生日他都没缺席，送了不少东西，小朋友很喜欢他。 　　但按照周小池当年说的他对苏空青没印象，估计是苏空青出意外的时候他还太小，不记得这些事——苏空青是在他五岁时出的意外。 　　小朋友现在五岁多，江檀心特意约了苏空青见面，对方知道他回来的日子后让经纪人那边腾了两天假出来，说有事要告诉他。 　　“行。”周翊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开口，“你说咱儿子都五岁了，咱妈说周老二也有点铁树开花的苗头，你哥三十多怎么……” 　　话还没说完，江檀心忽然听到周翊手机震动两声，没多久是他们儿子拍门的声音，“妈妈，你手机响了好久好久了！” 　　“汪汪！” 　　江檀心和周翊对视了一眼，随后起身去开门，小朋友满嘴都是巧克力酱，已经帮妈妈接通了电话，小手捧着手机，“妈妈，手机里有个爷爷找你。” 　　“谢谢宝宝。”江檀心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接过手机时顺便看了眼备注，显示是苏叔叔——苏空青的父亲，眼皮跳了一下，“叔叔。怎么了？” 　　“心心。”电话那头的苏父沉声说，“你现在来趟医院，青青坠楼了。” 　　雨似乎更大了。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傍晚的天黑沉如墨，仿佛倾倒一般。 　　苏空青坠楼的事没瞒住，现在各大媒体上的消息每一秒都在井喷式爆发。 　　雨幕倾盆，雨刷器不停歇摆动，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周翊看了眼副驾，江檀心正在看网上的消息。 　　周翊不放心江檀心一个人开车去医院，把小朋友送去楼下果果家，联系了助理来接他送去江熠那儿。 　　医院附近蹲着不少记者和粉丝，但门口有保安和警察，没人堵门口，周翊找了个地方停车，撑伞将江檀心拢进怀里一起进了医院。 　　门口有苏父的助理在等他们，“周总，江先生，请跟我来。” 　　苏空青还在抢救，三个小时前就已经进了手术室，经纪人焦头烂额打电话让人处理网上的消息，他的助理小苏正陪脸色凝重的苏父坐在手术室前等。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几人同时转头。 　　江檀心匆匆扫了眼，看见手术室前还有个人——霍芳汀神色萎靡西装凌乱，西服的黑色面料被大量的血渗得更深，脸色却白得像鬼，没转头看江檀心和周翊。 　　江檀心轻皱眉，但没冲动，问苏父，“怎么回事？青青为什么会坠楼？” 　　苏父给他看了段监控录像。 　　监控中，苏空青在死角和一个男人站得极近，从拍到的手腕来看这个男人是霍芳汀。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发生了争吵，苏空青坐在窗边笑了笑，监控只拍到他扬起的漂亮唇角，但下一秒，他从窗口后仰坠落——从他笑到坠楼之间只有短短两秒钟，等霍芳汀去抓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他们看完监控，苏父才说起另一件事，“青青两个月前查出了脑瘤，是良性，但脑瘤压迫神经，青青得知有面瘫风险后就放弃了手术，但不手术切除肿瘤以后可能会瘫痪。” 　　江檀心神色一凝。 　　他从来没听苏空青提起过这件事。 　　“青青从四楼掉下来。”苏父脸上掩不住疲态，“摔到了脑袋，颅内大出血，脾脏破裂，多处骨折，一个小时前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江檀心是苏空青最好的朋友，病危通知书下了之后苏父就打电话叫他过来，是不想看到万一抢救失败，江檀心会错过苏空青最后一面。 　　深秋的寒意丝丝撬开骨缝。 　　苏空青是独子，江檀心知道这场意外后他的结果是什么，看着苏父的脸却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忽然看向霍芳汀。 　　苏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说，“是霍总送青青来的医院。” 　　江檀心深吸了口气，手肘传来一股热意，没转头也知道是周翊，靠到他身上，周翊终于开口问苏父的助理，“出事的时候只有霍总和空青待在一块？监控只有这一段？” 　　“是。”助理说，“当时的监控只有这一段。” 　　但这一段监控看起来苏空青的坠楼与另一个人无关。 　　江檀心坐到霍芳汀旁边，忽然开口，“青青那么张扬随性，不可能会接受他自己可能会面瘫或者瘫痪的未来。” 　　霍芳汀没搭话。 　　“但就算是寻死，他也不会选择这么不好看的死法，更何况他和我还约了明天见面，说有事要告诉我。”江檀心继续说，“青青坠楼之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和青青之间的私事，”霍芳汀终于哑声开口，“无可奉告。” 　　“……” 　　· 　　小朋友背着小书包，牵着小懒笑嘻嘻出现在江熠的门前，不要丁衍帮忙，自己踮起脚按门铃，趴在门缝故意卖萌，“啾啾！开门！系窝鸭~~~系你可爱的宝宝小池~~” 　　没多久，江熠穿着浴袍来开门，小朋友穿着背带裤，笑出一口小白牙，“舅舅~~~” 　　“汪汪！” 　　江熠看向周翊的助理，“？” 　　“江先生和周总临时有事，”丁衍解释说，“江先生让我把小少爷送过来。” 　　“知道了。”江熠冷淡说，把小朋友和他的狗拎进来关上门，回房间拿起手机，果然看到江檀心两个小时前发给他的消息。 　　江熠垂眉，点开社交软件看了眼，很快退出来，从房间出去，看见周小池正捧着杯子嗅嗅，试探地抿了一小口，被苦得吐舌头，眼泪都要出来了，“呕！！” 　　听到江熠出来的声音，小朋友眼泪汪汪转回头看他，“舅舅，这个好苦！QAQ” 　　江熠从他手中拿走杯子，随手将一块糖塞他嘴里，把他拎到一边去自己玩。 　　周小池立马被哄好了，含着糖果找出拼图自己玩，转头看见江熠在喝刚才把他苦得差点哭出来的黑乎乎的水，于是蹬蹬蹬跑回去翻自己的小书包，打开泡芙的盒子捧到江熠面前，“舅舅吃这个！好甜的！” 　　江熠垂眸看他，良久接过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周小池笑嘻嘻，“这个可好吃啦。” 　　“舅舅我想看动画片。” 　　江熠合上笔电，给他调出动画片。 　　小朋友趴在他膝盖上看得认真，时不时叽叽喳喳说两句话，等江熠发现他许久没动静时低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江熠抱着他起身回房间，给他换了睡衣放到床上，坐在床边看他熟睡的小脸，想起许多年前他从国外疗养回来看到被欺负出心理问题的弟弟，那个时候他发誓，他要永远保护弟弟，要永远将弟弟护在羽翼下，直到他最后停止呼吸。 　　现在弟弟和那个男人结婚多年，为他生的孩子也已经五岁，和当年的弟弟一样漂亮可爱，他现在的家庭似乎比被他保护要更幸福。 　　江熠垂眸注视了周小池良久，关上灯，离开了他的房间，出来时看见他的狗守在门口，关门的动作顿了顿。 　　小懒抬头看他一眼，飞快钻进了房间。 　　苏空青坠楼的事在网上掀起惊涛骇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热度都没降下去。 　　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苏空青被抢救一整晚后一直昏迷不醒；一向以温柔示人的江檀心第一次当众失态动手，还是和当时唯一和苏空青独处的霍家大公子，但很快被周翊分开了，相关视频被传到网上后不久就立即被撤了下去，不久后霍芳汀被警方带走调查，虽然天亮后就离开了警局，但到底被牵连进来，苏家和霍家的股票一直在波动。 　　“你打他你还手疼。”周翊搓着江檀心微红的手心，哄他，“你打老公就行了，老公被打了还把脸伸出来再挨一巴掌，他哪有老公懂事，哪有老公打起来爽？” 　　“下次想打谁指挥老公，你指哪儿老公打哪儿。” 　　江檀心靠在他肩上，眼睛微红，“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没醒，青青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和小池描述的那个未来一样，就算他提前干涉让苏空青远离霍芳汀，但这件事还发生了，等周小池十五岁，苏空青也依旧没醒。 　　到了这个时候江檀心才终于明白周小池为什么说没有人告诉他当年发生了什么——因为连他也不清楚，无法告诉他。 　　警方给的定论是意外坠楼，苏空青的病情也没完全公布到网上，一个月后，苏空青依旧没醒，医生告诉江檀心他再苏醒的概率只剩下不到20%。 　　苏空青的粉丝们接受不了，已经在网上哭了一个月，后来一连十年都还有粉丝在坚持不懈为他祈福。 　　小朋友许久没见到他最喜欢的叔叔问了很多次，江檀心带他去医院看他，小朋友第一次看到出事后的苏空青，吓得哭了一次，回去就发了回低烧。 　　苏空青持续昏迷三个月后，苏醒的概率降到了5%，半个月后，苏父将他接去疗养院，江檀心经常抽空去看他。 　　周小池七岁的时候，霍芳汀忽然以雷霆之势上位掌权霍家，不容反抗将苏空青接到霍家，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包括苏父和江檀心在内，往后八年都只知道苏空青还活着。 　　*** 　　周小池过了十五岁生日后不久，三十一岁的秦渡正式宣布退役，留在国家队当教练的事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 　　周小池刷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躺在他爸办公室里的大沙发上，举着平板刷视频，看了会儿屏幕上那个眉高眼深却鲜少有表情的男人，指尖滑到下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个营销号发的，用AI变声说一个十几年前就被封杀的明星最近又因为吸毒被抓，还配了个地方禁毒官方账号发的视频截图以及权威网站的公示佐证。 　　“嗯？”周小池有些疑惑，扫了眼名字，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名字，“盛竹？” 　　这个人十几年前就因为被举报偷税漏税聚众淫乱封杀了。 　　周小池点进词条匆匆扫了眼，余光瞥见单向玻璃外有一大群人经过，立马藏起平板装睡。 　　不到十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领头那个高大的男人眼尾沉淀细纹，宽肩窄腰，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穿着剪裁考究的高定三件套，定制手工皮鞋，单手插兜被下属簇拥进来，扫了眼周小池，抬手看了眼手表，让下属先出去。 　　下属安静有序退出了办公室，周翊抬步走到沙发边，俯身看了他一会，发现他在装睡，“什么时候来的？” 　　周小池不说话。 　　周翊坐在他脚那头的扶手上，“你妈呢？” 　　周小池还是不说话。 　　“……” 　　周翊抽出一张卡丢给他。 　　周小池悄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看见卡欢天喜地坐起来，鞋底在他爹的裤腿上留下一个脚印，笑嘻嘻说，“妈妈请艺术团的人吃饭，让我先来找你。” 　　周翊拍掉裤腿上的脚印，“去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周小池又说，“我饿了，周董。” 　　周翊带他去吃饭，给江檀心打了个电话，吃完饭后带儿子去接江檀心。 　　江檀心的艺术团受邀去南半球演出，这才刚回国没两天，周翊将车开到他们聚餐的地方，给江檀心发了个消息，没多久看见江檀心出来，周小池钻到后面去，把副驾驶让出来。 　　四十岁的江檀心有丈夫怜惜疼爱，儿子可爱孝顺，家庭幸福美满事业顺利，夫妻生活和谐，他皮肤依旧细腻白皙，眼尾淡淡纹路，面容却仍旧美丽。看见丈夫和儿子，江檀心唇角先扬起一抹弧度。 　　周翊开车，一家三口回流云园。 　　“小池下周要和朋友去玩？” 　　“嗯！”周小池说，“差不多去半个月。” 　　“注意安全。”江檀心说，“记得带我和你爸爸的副卡去。” 　　“知道啦。^O^”周小池说。 　　周翊看了眼后视镜，与江檀心对视了一眼，但没说话。直到晚上，他才提起，“下个月就是八月份，小池是不是该穿回去了？” 　　十五岁的周小池穿到2024年8月29傍晚，现在马上要到2040年8月，等他和朋友玩完回来，差不多就是八月中旬。 　　澄黄的灯光下，江檀心长发蜿蜒铺在枕上，不着寸缕的身体似乎散发着熟透的靡香，眼尾浮着红晕，是十几年前的他都无法比拟的靡丽，吐息靡艳，“应该是。” 　　他轻轻皱眉，“他回去了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说不定不到十分钟。”周翊却说，引得江檀心抬眉。 　　周翊低头亲他眼尾，“咱们俩都这么高，结果他回去一年一毫米都没长，要是真回去了一年，除非他穿个越就基因突变了。” 　　小孩虽然发育慢，但不至于一年身高变化都没有。 　　江檀心“唔”了声，显然认同了这句话，过了会他突然说，“你最近是不是不行了，老公？” 　　周翊，“？” 　　“这两天你都只来了一次。”江檀心一本正经，“以前我回国你都至少两次的，年轻的时候三次。都说男人上了四十就会有心无力，你是不是也到了？” 　　“……”周翊，“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是不是看不起你男人？” 　　江檀心摸他那玩意儿，评价，“但是它好像有点软了。” 　　“………………”周翊把他的爪子抽出来，“没软，怎么可能软？你老公天天锻炼，还没到要吃药才能艹你的年纪。来来来现在就来。” 　　江檀心一直笑。 　　周小池出去和几个朋友玩了半个月，八月中旬回申城。 　　八月二十九号那天，周小池最好的朋友约他出去见面，他和爸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他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开了十年，周翊下班路过，给他买了两个小蛋糕放在冰箱，江檀心这天特意没去艺术团，和周翊在家。 　　傍晚时分，江檀心和周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相视一眼后起身去门厅，走近后却发现门口没有人，只有一只黑色背包落在门厅矮凳，背带上挂着的平安符安静垂落，就好像回来的人刚放下它就突然消失了。 第103章 　　江檀心捡起门口的背包放到沙发, 和周翊重新坐回沙发，头挨着头喁喁私语，“十分钟？” 　　“也有可能一天。”周翊双腿交叠, 手臂搭在江檀心身后的沙发上，江檀心疑惑偏头看他, “你那天不是说十分钟？” 　　“我改主意了。”周翊撞了下他的肩怂恿，“要不要跟老公赌一把？” 　　“赌什么？”江檀心答应了。 　　“你输了亲我一口, 我输了亲你一口。”周翊一本正经。 　　江檀心看着他笑, “怎么都是你占便宜？” 　　“哪有？明明都一样。” 　　两人正低低说着话, 门厅的方向忽然又传来动静。江檀心和周翊停下说话转头看过去, 周小池红着鼻尖走出门厅，一副小可怜儿样。 　　新闻才刚开始，距离他穿回去还不到十分钟。 　　“回来了？”江檀心目光在周小池通红的眼圈上停留片刻，儿子是在他生产那天回来的，他没想到会哭得这么可怜, 先没提起他穿回去的事，“爸爸今天路过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给你买了小蛋糕放在冰箱，去拿吧。” 　　“……好。” 　　——他真的回来了！ 　　周小池先是有些不敢置信, 心里又有些尘埃落地的沉重，走近沙发, 拿起抱枕坐到江檀心身边, 试探开口, “爸妈，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周翊气定神闲开口，江檀心转头看他。 　　周小池心里刚一沉，就又听见他爸慢悠悠说, “记得你刚回去就差点把你爸妈吓出心理阴影吗？” 　　“…………QAQ。”周小池想起他刚穿回去的事有些汗流浃背，然后反应过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已经高兴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哇！！你们还记得？？！那太好了！！！” 　　——他爸妈都记得，说不定秦渡也还记得他！ 　　周小池很着急，来不及和久别重逢的父母叙旧了，抛下一句话就回房间去，“谢谢爸妈！爱你们么么么嘻嘻嘻我回房间啦！^O^” 　　“……” 　　留下江檀心和周翊面面相觑。 　　周小池回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找到那个邮箱网站输入账号和密码，在点下回车键的瞬间有些犹豫，但很快狠下心闭上眼用力一戳，顺利登上了这个账号。 　　他知道这个网站做了十五年都还在，所以才选择了这个邮箱。网站缓冲了两秒才弹出来，首页最顶部用一行加黑字体显示：【您有2769封未读邮件】 　　周小池微微睁大眼，手有些抖，慢慢移动鼠标点到“未读邮件”蓝色字体上，点击鼠标点了进去——所有未读邮件都显示来自同一个账号。 　　周小池滑到最底部，找到这个账号发来的第一封邮件。 　　2025年6月9日，凌晨01：00 　　qindu@123.com： 　　你好，小池，我是秦渡。 　　现在是2025年6月9日凌晨一点，我没有忘记你我没有忘记你我没有忘记你我没有忘记你。 　　我喜欢你。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你的未来。 　　我不想你走。 　　…… 　　2025年10月12日，晚上11:32 　　qindu@123.com： 　　现在是2025年10月12日晚上十一点，我没有忘记你。 　　下午收到了你的信和礼物，你捏的小人上面还有一枚你的指纹，很可爱，我很喜欢。下次想和你一起去捏。 　　训练很累。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未来，但我不会为此松懈。我会努力走到你描绘的那个未来，然后走到你身边。 　　昨晚做梦又梦到我们去看蓝眼泪的那天晚上，醒了之后我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没人打扰，如果当时我们头顶有槲寄生，那么那时我们是否可以接吻。 　　能不能多给我一些你的信和照片，我想多拥有一点。 　　想你。 　　最最最喜欢你的秦渡。 　　【附件】 　　邮件最后的附件是一个视频，周小池点开，看见他随第一封信寄给秦渡的照片被找了个相框框起来放在他的床头，镜头后传来秦渡的声音，“喜欢小池。” 　　周小池差点掉眼泪，不想继续看下去了，退出来打算回秦渡，告诉他他现在回来了，但在回他之前，周小池犹豫了一秒，点开最新收到的那封邮件。 　　2040年6月8日，凌晨00:00 　　qindu@123.com： 　　生日快乐。 　　只有这四个字。 　　周小池以为是没加载出来，点了几次刷新，又退出重进了几次，但都只有这四个字，没有其他的。 　　周小池心里一沉，退出来飞快看了最新收到的十封，时间都是每一年他生日，点进去都只有这四个字。 　　“……” 第104章 　　周小池又往前看了几封邮件, 加上今年他生日收到的，一共十一封只有生日祝福的邮件。 　　第一封是秦渡2030年发给他的，在此之前秦渡有将近半年没再给他发过邮件。 　　在2025年到2030年年初不到五年的时间内, 秦渡就给他发了两千七百五十八封邮件。周小池短时间内无法浏览完，只能粗略扫一眼收到的时间, 密密麻麻一片，时间挨得很近。 　　他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2030年到今年的邮件, 甚至刷新了好几遍垃圾箱, 但没有看到任何被过滤掉的邮件。 　　“……” 　　周小池抿了抿唇, 点开已发送板块, 他提前写好的邮件每一封都成功发送并被拆开查看，最新发出的那封就定在今天凌晨，同样被拆开查阅，但是没有回复。 　　秦渡是已经忘记他了吗？ 　　他能发定时邮件，秦渡也可以在彻底忘记他之前定好时间发给他, 说不定他发过去的都会被当成骚扰邮件。 　　但他发了这么多，没有被拉黑。 　　周小池蜷了下指尖，倏地丢开鼠标站起身。 　　他才不要一个人乱想。 　　——他要去找秦渡！ 　　周小池回房间后一直没出来，江檀心和周翊在阳台说起他和秦渡的事。 　　周小池长这么大, 除了孟老太太去世时江檀心看到过一次秦渡，后来秦渡再也没出现在周小池面前过, 所有有周小池出席的晚宴他都推了, 没主动来认识过他。 　　周翊对此很不满意, 每次提起都横眉冷竖，偶尔在外面见到秦渡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但他也从来没在秦渡面前提起过周小池。 　　“小池刚从十五年前回来，还在热恋期，上头很正常。”江檀心边修剪花枝边说, “等他出来你好好和他说话。” 　　阳台上的花是这两年他和周翊一起养的，种类不算多，大部分是粉玫瑰，枝繁叶茂，叶子绿得发亮，被养得十分水灵娇嫩。 　　“他还在热恋期，”周翊抱臂靠在门边酸溜溜道，“人姓秦的说不定早把他忘了。” 　　江檀心没看他，“那不是很正常吗？”除了他们还记得以外，其他人都忘了周小池，要是秦渡没忘才不正常。 　　“他才多大？反正我不会同意他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周翊挽起袖子和他一起剪花枝，一脸糟心，“你也别同意。” 　　“……嗯。”江檀心顿了顿，含糊应了声，摸了摸花土拿起浇花壶，又说，“其实小池现在喜欢的是十五岁的秦渡。” 　　过了没多久，两人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头看见周小池从房间出来翻背包，找到手机匆匆和他们说了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江檀心拎着浇花壶，目光跟着他移动，周翊站在他身边慢悠悠补充，“秦渡最近不在秦家。” 　　周小池原本大步走向门口的动作一停，转头可怜巴巴看着他爸，“那他现在在哪儿，爸爸？！QAQ” 　　他们家和秦家有合作，他爸和秦董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他一说秦渡不在秦家周小池立马就信了。 　　周翊，“……”还真是去找那个黄毛。 　　回来不陪爸妈去找黄毛，这像话吗？周翊心里有些不爽，“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关我什么事？你找他干什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小池想起他之前还没告诉父母他和秦渡的事，心虚了一瞬，又很快理直气壮，“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要去找他！” 　　周翊扬起眉，江檀心在他开口之前压住他的手，轻声问，“秦渡联系你了吗？” 　　秦知遇那里一直都有周小池的电话号码和微信，秦渡如果想联系他很简单。 　　周小池知道这个道理，梗着脖子有些倔强，忍着眼泪，“……没有，可是我就是想去找他。我给他发了邮件，他看了，但没有回我。我不想自己乱猜，我要和他面对面说清楚。他答应我了的。” 　　他们说好了他穿回来就要谈恋爱的。 　　江檀心把浇水壶塞给周翊，牵着儿子坐到沙发，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说，“你爸爸没骗你，秦渡现在不在秦家，你找不到他。你要和他见面，爸爸妈妈可以帮你。” 　　周翊跟进来听到这句话，刚张口要说，江檀心抬眼轻飘飘看过来，闭上嘴坐在他手边的扶手听他们母子俩说话。 　　“妈妈知道你和秦渡十五年前互相喜欢，”江檀心又说，“可是宝宝，你已经离开了十五年，他有可能已经不记得你。而且，你现在对他来说还太小了。” 　　周小池抿唇小声说，“可是我还是想和他见一面。” 　　“好。”江檀心答应他。 　　他态度温柔如水，没对才和十五岁的秦渡分离的周小池说出反对的字眼。 　　周小池本来回来之前就哭过，这会眼睛难受，红得跟兔子似的，靠在江檀心肩上，带着些许侥幸，“只有你和爸爸记得我吗妈妈？舅舅和外婆他们都忘记我啦？” 　　“嗯。”江檀心摸摸他微烫的脸颊，像他小时候那样挨着他的小脑袋瓜，嗓音温柔，“爸爸妈妈没有忘记你，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和你血缘关系最紧密的人，所以爸爸妈妈才是特殊的。” 　　周小池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嗯”了声，暂时把想见秦渡的念头压到脑后，“我有点想年轻时候的您和爸爸了。” 　　江檀心笑着说，“那回去的时候想现在的爸爸妈妈吗？” 　　“想。”周小池抱着他的腰嘀嘀咕咕，“超级想你们。QAQ” 　　“我的东西你们都扔了吗？” 　　“没有，都放在云牧。你要是想要，明天就回云牧去看看。” 　　“好。” 　　周翊不爽坐在他们身边，欲言又止片刻后起身，打开冰箱把给儿子买的小蛋糕恶狠狠都吃了。 　　周小池这一天心情跌宕起伏，情绪一直高昂饱满，精神疲惫，吃完晚饭后就回房间休息了。至于有没有睡觉，江檀心和周翊都无从得知。 　　“我现在算是终于理解你哥当年看我的心情。”周翊将脏碗放进洗碗机，十分呕心，“跟他说了半天，他还是想去找那个黄毛。” 　　之前还乖乖答应亲爹要在成年前做他妈妈的乖宝宝，现在估计早就把这个承诺忘到九天云霄之外了。 　　扫地机器人在地板上兢兢业业工作，江檀心鼻梁上架着眼镜，曲着右腿坐在中岛台前的高脚凳处理消息，闻言笑了笑，抬眼看着周翊，略显暗淡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愈发温婉动人，皮肤暖玉一般，“跟我们学的。” 　　“……” 　　江檀心和周翊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稳定，不仅是因为爱，两个人在婚姻生活中都长了嘴，周小池是他们的儿子，一直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所以现在他和秦渡遇到了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他也会像爸妈一样处理。 　　江檀心十五岁的时候江熠那么严防死守，他还是能天天背着他偷跑出来和翻墙过来的周翊见面。 　　周翊被噎了一下，显然也想起他们年少时的事，转移话题，“真让儿子见那个黄毛？” 　　“嗯。”江檀心看向儿子紧闭的房门，压着声音悄声说，“秦渡亲生父母都是老师，他们和秦家都不会没分寸。与其让小池天天想着天天伤心，不如先让他们见一面。” 　　房间内，周小池还没睡，正用平板看秦渡给他写的邮件。 　　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秦渡每天都给他发了邮件——大大小小的琐事，他的心情，训练的照片等等，事无巨细写在邮件里。 　　手机一直在滴滴滴，是朋友们给他发的消息，周小池嫌吵直接开了免打扰，抱着抱枕趴在床上，已经记不得他到底看了多少封，退出来往下面翻的时候突然瞄到两封邮件的时间，微微一怔。 　　2026年5月18日，2026年5月21日。 　　出现了三天间隔。 　　这是他离开之后出现的第一次间隔。 　　周小池立马翻身坐起来，点开两封这邮件，但秦渡在邮件里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端倪，就好像中间没有出现任何间隔的时间。 　　“……” 　　· 　　“奇怪。”陈玉蕤挂了他哥的电话后看向副驾驶，“檀心哥怎么知道你今天回来了？” 　　副驾驶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英俊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肩宽腿长，身材高挑，右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白疤。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顿，转回头，嗓音低醇，“怎么了？” 　　“哥说周小池想见你。”陈玉蕤看着路况打方向盘，朝秦家别墅的方向驶去，“你什么时候有空？” 　　“说起来这小孩儿长这么大一次都没见过你，你也不经常回秦家，他怎么突然就想见你了？” 　　陈延谨去世后双胞胎就只剩下秦渡，后来秦渡就经常回陈家去陪亲生父母，秦家倒来得少了，秦渡本来就话少，又不是个喜欢提自己私事的人，外界知道他和秦家的关系的人不多，圈内年纪稍微小点的也不知道他和秦家之间的事，刚好周小池就是年纪小的那一拨。 　　秦渡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但很快被克制，只“嗯”了一声，没有回答陈玉蕤的话。 　　周小池虽然很着急和秦渡见面，但他真正见到秦渡的面是在一天后。在此期间他回了一趟云牧，拿到了他以前用的手机。 　　但十五年没使用，手机出了点问题开不了机，周小池只好先送去维修，秦渡送给他的那只绿恐龙大玩偶也被他找出来带回了流云园。 　　他找到了太婆生前织给他的两双新手套，一双刚刚合适，另一双稍微大一点——他还在长身体，老太太特意做大了一点，让他以后也能用上。周小池听他妈说的时候鼻子就有点酸，把手套也拿回了流云园。 　　回来的这两天周小池心情都很低落，直到去秦家见秦渡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好点，路上有些沉默看着那些邮件。 　　周小池没让爸妈送他来，只叫了他的司机。司机到了目的地后下车替周小池开门，“到了，少爷。” 　　“哦。好……” 　　周小池忐忑收起手机准备下车，刚低下头，忽然感觉司机后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周小池微微一顿，抬头看见秦渡那张完全褪去少年感、成熟硬朗的脸。 　　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秦渡还高，大概是鲜有表情，所以笼在身上的疏离感很重。 　　周小池下意识扫了眼他的脖颈，那里没有他送给他的那条蓝眼泪项链，眨眨眼，有些迟疑地小声叫他，“秦……渡？” 　　“小池。”秦渡扶着车门微微弯唇，冲淡了身上的疏离感，终于有几分那个分别前捏着周小池指尖不舍的十五岁秦渡的影子，“欢迎回来。” 第105章 　　一听到他说欢迎回来, 周小池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一下安定下来，眼睛也亮晶晶，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 “秦渡！你还记得是不是？！” 　　“是。”秦渡微微笑着肯定了他的话，不动声色从他手里抽出来, 很快掌住他的手臂，“下车？” 　　“好！”周小池欢天喜地跳下车, 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你知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差点都吓死了！除了我爸妈以外其他人竟然都不记得我……我还以为连你都不记得我了！！QAQ” 　　他下车之后秦渡就松开了他的手臂, 和他保持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轻声说，“我答应过你。” 　　他答应过周小池不会忘记他。 　　“我知道呀，但我害怕嘛。”周小池笑嘻嘻说，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和他一块进了别墅。 　　陈玉蕤这会儿在家, 看到周小池挑起眉，“接到小朋友了？” 　　秦家和周家虽然有合作，但他们见到周小池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更何况周董其实不太乐意让他们见周小池, 陈玉蕤也就没那么不识趣，只在几次宴会上远远见到过小孩儿, 估计这小孩儿都对他没印象。 　　但周小池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眨眨眼睛, “陈玉蕤？” 　　陈玉蕤还是寸头，面容硬朗了不少，气质变化很大，但还是很明显能认出来是谁。 　　“没大没小, ”陈玉蕤没想到他认识自己，故意逗他，“叫叔叔。” 　　周小池一下垮下脸不想理他，偏头和秦渡说话，“哥哥，我们去你房间吧。” 　　秦渡说，“好。” 　　周小池立马推着秦渡上楼，在台阶上转头对陈玉蕤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陈玉蕤，“……” 　　他轻笑了一声，等他们消失在二楼之后才慢条斯理跟着上楼。 　　秦渡让佣人把做好的果茶给周小池送上来，进房间后没和他坐在一起，而是坐到他手边的单人沙发中，行为举止都远远没有摸到亲密的界限。 　　周小池眼睛在秦渡的房间乱瞟，十五年过去，秦渡房间的变化不大。他有很多话想问秦渡，尤其是那十一封邮件，憋到佣人放下果茶出去之后就立马想问，但没等他张嘴，秦渡先开口，“你先听我说，小池。” 　　周小池只好先按捺下好奇心，乖乖听他说，“好吧，你说。” 　　“我哥、玉蕤和于菏在你走的第三个月彻底忘记你的存在。”秦渡徐徐说，“只有我还记得，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那天我回江城，刚好碰到来给孟老太太收拾遗物的你爸妈，和……小时候的你。” 　　在周小池离开后，秦渡找过他。 　　准确来说，是找过小时候的他。 　　他只知道周小池跟周、江两家有关系。 　　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周小池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事，所以在秦知遇他们还没彻底忘记周小池之前，秦渡并没有告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在找周小池，只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那段时间一直闷头在队里训练，很少和家人和朋友联系，直到周小池离开后的某天，他从养父母那里听说江檀心和周翊家里新添了一个小囝囝，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周小池为什么要那么叫周翊和江檀心。 　　后来不久他请假回了一趟江城，刚好遇到来江城给孟老太太收拾遗物的孟雁归女士一家，他看到了还不到一岁的周小池。 　　那个时候秦渡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从那棵树下离开了。 　　“第一次见到小时候的你之后，我短暂忘过你。”秦渡说，“后来看到你的照片才终于又想起你。” 　　周小池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你才一直没来见我？” 　　“嗯。”秦渡说，“后来我发现只要接近小时候的你，我都会只记得那个小池忘记你。” 　　他答应过周小池不会忘记他，所以这么多年他都躲着没见那个小池。 　　周小池接受了他的解释，“那为什么后来你都不给我发邮件了？” 　　“……” 　　秦渡这两天看着周小池一封一封拆信，就像小口小口认真舔食的小猫。他知道周小池今天会问这个。 　　周小池又说，“我送你的那条项链呢？” 　　秦渡没说话。 　　“说话呀哥哥。”周小池坐近了一点，语气可怜巴巴，撒娇说，“你不和我谈恋爱了吗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了？QAQ” 　　“我现在比你大这么多，小池。”秦渡轻声说，“我已经三十一了，而你还没有成年。” 　　周小池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你真的后悔了？！”周小池站起身刚想发火，结果秦渡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小池，听我说完。” 　　周小池瞪他一眼，但没甩开他的手，原本的怒意有些偃旗息鼓，委屈说，“是你先跟我告的白，你先追的我，现在你就想嫌弃我年纪小了，凭什么？没门！——你要是现在推开我，那以后反悔了我可就没那么好追了！QAQ” 　　“我只会担心小池嫌弃我比你大这么多，”秦渡却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才十五岁。” 　　如果他还是十五岁，那么他会义无反顾和周小池在一起，但事实是他现在比周小池大了快十六岁，周小池可以冲动，但他不能，他必须要为周小池考虑。 　　他心里一直记得十五岁时喜欢的那个少年说过要和他在一起，但他怕他看到现在的他之后会后悔。 　　“我才不嫌弃。”周小池被他拉着重新坐回沙发，嘴里嘟嘟囔囔，“我就是喜欢你。谁说了都不算。”他想了想，又瞪了眼秦渡，“你说了也不算。” 　　“我早就知道我回来你就是三十一岁了……不，三十岁。你十月份才过生日，你骗不到我。”周小池越说越生气，“我穿回去的时候你就是三十岁，我穿回去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三十岁，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而且，”周小池瞅着他藏在衣服下面的黄金比例宽肩窄腰，“你身材比以前还好。” 　　虽然秦渡现在穿着衣服，但他可是看过秦渡比赛视频的，嘻嘻。 　　秦渡说，“那等你成年，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真的？”周小池狐疑地瞅着他。 　　“真的。”秦渡唇角噙着笑。 　　周小池有些蔫巴巴，“可是我还是想现在就和你在一起。你明明之前就那么想和我在一起。” 　　秦渡的拒绝很温和，“不行。” 　　周小池有些失望，“为什么啊？” 　　秦渡却说，“会显得我很畜生。” 　　“好吧。”周小池想起秦渡现在其实也算个公众人物，如果被发现现在就和他在一起可能事业都会被毁了，终于不情不愿同意，又想起秦渡之前那句话，有些气哼哼地说，“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都能等我十五年，我连短短三年时间都等不了吗？你也不看看我爸妈是谁。” 　　他爸妈是出了名的情种，他可是两个大情种的儿子。 　　说完，周小池又可怜巴巴看着秦渡，“这两年十个月你不能躲着不见我，你要来见我，还要来看我跳舞。T^T” 　　“好。”秦渡答应了。 　　周小池才终于展颜，捧着放了冰块的果茶喝，想起秦渡还没回答他送的项链放哪儿了，“我送你的那条项链呢？” 　　秦渡顿了顿，起身回房间拿了个盒子出来给周小池。周小池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他送的那条蓝眼泪项链，但链条不是原装的。 　　“之前的链条断了。”秦渡说，“后来我找人换了条。” 　　“我刚才没看到，还以为你丢掉了呢。”周小池故意说，合上盒子，又说，“你这十年真的只给我发了十一封邮件吗？” 　　秦渡还没开口，周小池就幽幽说，“不坦诚的话我会生气的，哥哥。我不想因为误会和你闹矛盾，但是我生气之后会很难哄的。” 　　秦渡神色微动，和他对视了许久，终于拿出手机给他看。邮箱的草稿箱里有3591封未发送邮件，秦渡对他的思念几乎从狭小的屏幕里满溢出来。 　　周小池看得眼酸，抱住秦渡，“我就知道！幸好我没有胡思乱想。” 　　秦渡比十五岁的时候要高大很多，轻松就将他纳入怀中，在周小池扑进来的时候他顿了顿，但最后只是克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 　　周小池和秦渡没在房间里待多久。 　　陈玉蕤很快就来敲门，把他们叫了出去。 　　其实周小池没能看到那些没有发出来的邮件里写了什么，因为秦渡很快就把手机从他手中抽了回去，但他知道秦渡不是只写了那十一封信就很高兴，连被陈玉蕤叫出去时心情都很好，没和他计较，边下楼边问他和秦渡，“于菏最近怎么样啦？” 　　“你怎么认识于菏？”陈玉蕤有些惊诧。 　　周小池眼睛一转，发现秦渡垂着目光看他，有些俏皮地对他眨了下眼睛，然后变脸似的对陈玉蕤，“你管我怎么认识的。” 　　陈玉蕤说，“她挺好的。怎么了？” 　　“我哥生前给他留了笔钱，她爸妈也给她攒了钱，”秦渡说，“她成年之后就用这些钱去做了变性手术，现在在江城，接手她爸妈的汽修店后又开了两家，打算做成连锁品牌。” 　　周小池微微睁大眼，想起于菏说过是想做女孩儿而不是简单的女装癖，所以又不是很意外，想了想，“那她现在还是单身吗？” 　　陈玉蕤有些古怪地看了眼今天难得话多的秦渡，回答周小池，“是。怎么了？” 　　周小池摇了摇头。 　　他在秦家待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回家，秦渡送他上车，他和秦渡加了微信，恋恋不舍和他分别，“哥哥再见。QAQ” 　　“再见。”秦渡替他关上车门，目送载着他的车远去，转头撞见陈玉蕤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目光。 　　“我还在想为什么周董会打电话给哥说别让这小孩儿和你单独相处太久，哥让我今天盯着你们。”陈玉蕤突然说，“渡哥，你……” 　　“我知道。”秦渡低声说。 　　周小池来的时候心里忐忑，回去的时候眼角眉梢都盈满了喜悦，司机将车送到流云园楼下，周小池下车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和他说再见，到家之后却发现家里一片漆黑，他爸妈不在家。 　　“？” 　　“爸妈？”周小池在家里找了一圈，甚至去爸妈房间看了眼都没人，疑惑掏出手机给江檀心发消息。 　　周小池：还没回家吗妈妈？QAQ 　　江檀心半晌没没回复，周小池等了一会儿，于是给他爸发消息：爸爸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妈还没回家。QAQ 　　他过两天开学。 　　——他回去一年，读了一年高一，担心回来会直接读高二没敢懈怠，结果回来后发现他还要再读一遍高一，天都要塌了。 　　周小池打开冰箱翻出一盒冰淇淋，刚坐到电视机前就听到手机叮了一声，是他爸回了他。 　　周翊：【图片】 　　照片中，江檀心明显在一家酒店内，正戴着眼罩躺着休息。 　　周翊：你妈和我去度假了。 　　周小池：？ 　　他出去才几个小时他爸妈怎么就去度假了？那他呢？？！ 　　周翊：青春没有售价。 　　周翊：没事别来骚扰你妈。 　　周小池：？？你们太过分了老登！！！我要告诉爷爷！！！！！ 　　江檀心没睡着，听到周翊手机拍照的声音，掀开眼罩的一角看见周翊正飞快点着手机，微微撑起身，“怎么了？” 　　“没事。”周翊抬头看他一眼，晃了晃手机，“咱们家的小妈宝回家发现妈妈不见了正哭着找妈呢。” 　　儿子已经从过去回来，解决了这件事之后两人直接登上了飞机，这会已经到国外酒店了。 　　周翊选中刚才拍的照片和之前在飞机上拍的照片一起发了条朋友圈。 　　他们去度假的事瞒着所有人，江檀心看着他的动作，唇角噙着漂亮的笑，“你一发，哲玉和公司的人马上就知道了。” 　　周翊冷哼，“周老二当年不管他哥的死活甩下公司的事就和他老婆环游世界去了，害得他哥在公司里当了十年老黄牛，连度假都没时间陪他嫂子去，现在也该他尝尝这股滋味。” 　　江檀心也是好不容易腾出的假期，枕着手臂对他笑，“好。” 　　周翊躺下来搂着他，埋在他颈窝叹息，“想退休了，老婆。” 　　“嗯……”江檀心手指压在他后脑勺，将他抱在怀里，声音中藏着轻柔的笑意，“然后呢？” 　　“然后咱们俩就去儿子小时候经常去的儿童乐园门口卖盐焗鹌鹑蛋。”周翊声音有些闷，“顺便盯着小妈宝，别让他被哪个黄毛拐跑了。” 　　周小池小时候经常去的儿童乐园门口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卖盐焗鹌鹑蛋，老俩口时不时斗句嘴，倒十分幸福恩爱。周翊有次和江檀心带儿子去了儿童乐园回来，满眼艳羡地对江檀心说等老了也要和他去门口摆个摊。 第106章 　　周小池刚穿回去他爸妈就丢下他去度蜜月, 穿回来两天他爸妈又丢下他去度假，气得他无能狂怒锤了两下床，过了两天老老实实去学校报道上学去了。 　　他爸妈的度假度得十分忘儿子, 几天换一个地方，周小池都要从他爸朋友圈才能知道他爸妈在哪儿。 　　“紧张吗？” 　　直升机的舱门还没关闭, 周翊在教练检查完他和江檀心身上的设备之后压在江檀心耳边问，江檀心转头看他, 眼底曳着流光, 笑意明显, 他和周翊被背带系统绑在一起, 十分放松靠在他怀中，“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跳伞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老公？” 　　周翊从十几岁接触跳伞，在第一次成功独立跳伞之后想的就是他要带江檀心一起跳一次，后来拿到证之后就立马带江檀心来跳了。 　　他敢带, 江檀心也敢跟他一起跳。 　　那个时候他也问江檀心紧不紧张。 　　“不紧张。”江檀心娓娓重复那个时候的话，与周翊记忆中那个年轻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最差的结果就是我和你死在一起。” 　　他说，“也许会像西瓜一样一起摔得稀巴烂, 最后分不清谁是谁。” 　　“只能一起送进焚烧炉，骨灰放在一起, 谁也分不开谁。” 　　周翊搂着他笑个不停, 现在还能想起当时听到才十几岁的江檀心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的心情, 每次想起他都还能爽得头皮发麻心脏战栗，恨不得当着全世界的面亲他。 　　谁能想到平时那么乖的心心能说出这么辣这么可爱的话？让江熠知道了得当场攮死他。 　　直升机开始爬升，两人没再说话，直到直升机攀到目标高度, 舱门被打开，强劲的冷风灌进机舱拍到脸上，江檀心半挂在舱门俯瞰地面，长发不安分拍到周翊脸上。 　　今天万里无云，北欧连绵的地面被缩略成一大片草绿。 　　周翊带江檀心一起朝地面俯冲，失重感瞬间卷紧心脏。 　　在极快的自由下落中，江檀心听到了自己飞快加速的心跳声，似乎与身后紧贴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余光中，跟着他们跳下来的安全员在不远处下坠，对周翊打手势。很快，周翊打开降落伞，江檀心身体被拉着狠狠一坠。 　　直到落到地面，周翊呼吸急促，大笑着问，“爽吗？” 　　“爽！”江檀心心脏兴奋的战栗还没褪去，呼吸急促，拉着他的手放在心脏处，让他摸自己加快的心跳。 　　周翊就着这个姿势搂着他一起笑着躺在草地上喘气，安全员落在他们不远处，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周翊带着江檀心坐起来，解开两人之间的背带系统，江檀心跪在他身前，两人当着安全员的面接了个用力的吻。 　　“我爱你。”江檀心看着他的眼睛。 　　“知道，宝贝儿。”周翊一直笑，“老公也爱你。” 　　两人度假的这段时间内，虽然天天发朋友圈，但谁也联系不上，只有时不时给周小池发个红包确定儿子还活着，多的一句话没有。 　　在申城即将彻底变冷的时候，周翊和江檀心终于准备启程回国。 　　那天早上江檀心比周翊先醒。这里是藏区，民宿外呼啸着寒风，但房间内烧着壁炉，十分暖和。江檀心往周翊怀中挤了挤，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周翊还没醒，在他挨过来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肌肉记忆将他抱得更紧。 　　江檀心趴在他怀中注视了许久他的睡颜，毛毯下滑，露出半边赤裸圆润光滑的肩。 　　他和周翊都不年轻了。 　　但周翊面容沉淀岁月的痕迹后反而显出另一种韵味。 　　江檀心没忍住低头咬他的鼻尖，含着用齿尖磨了两下，又轻轻舔了两下，抬头的时候看见周翊已经睁开了眼，忍着笑看他，“偷偷干什么坏事呢，心心小猫？” 　　“什么小猫。”江檀心挨着他重新躺下来，柔顺长发如瀑般落在周翊颈窝。 　　“偷偷咬人，然后再舔两下。你们小猫不都这样？” 　　年轻的时候周翊总是用小猫称呼他，现在江檀心有些不好意思，“我四十了。” 　　“四十怎么了？四十也是我的小猫。”周翊不以为意，把着他的腰往身边按，手臂轻松圈住他的腰肢，指腹蹭着他的皮肤，“刚才我做了个梦。” 　　江檀心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那年我们和楚明源他们几个人，还有你哥，老二来藏区自驾游。”周翊说，“你还记得吗？” 　　周翊和江檀心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是他们最后无忧无虑空闲的一段时间，一行人约好了自驾游。 　　“记得。”江檀心也想起来这件事，弯着眼睛，“我们还去挂了经幡。” 　　挂经幡的地方风大，陡峭，江檀心和周翊、周哲玉一起去挂上去的。后来蜜月的时候两人想回去看一眼，却因为他怀孕不能去海拔高的地方作罢。 　　周翊把玩他的头发，又说，“还梦到咱们家小妈宝小时候。” 　　“嗯？” 　　“我记得应该是小妈宝七八岁的时候。”周翊低头黏黏糊糊和他接了个吻，说，“你那段时间难得没有演出，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云牧，有天中午我回家拿文件，看到你抱着儿子躺在玻璃暖房的摇椅中晒着太阳睡午觉。” 　　江檀心散着长发，周小池睡在他臂弯间，他手上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时间仿佛凝固，不再流逝。 　　其实那天他完全可以叫助理回家拿文件，但他很想见老婆和儿子，所以亲自回了家一趟。周翊至今记得那个冬日午后回家看到这幅恬静美好的画面时心口处涌上的难以形容的酥麻，每次想起都非常庆幸他那天回家了。 　　他那天站在玻璃暖房的门口看了许久，但最后谁也没吵醒，只是走近掖了掖他们身上的毛毯，在江檀心和儿子脸颊上都亲了一下，让佣人多看着他们母子俩，拿完文件就轻手轻脚离开了，但这幅画面却永远留在他心间，流淌着蜂蜜般的甜蜜和幸福。 　　江檀心记得有这回事，他醒了之后佣人就告诉他周翊回来过了，弯着眼睛笑了会，温声说，“我也梦到了儿子小时候。” 　　“梦到他什么？” 　　“梦到他小时候黏人，”江檀心忍不住笑，“以前我们在家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来亲我们一口才肯去上学，要是他醒了我们还没醒，就自己打开爸妈房间门爬上床，把爸爸妈妈压醒。” 　　周翊低低笑着哼了声，“要是把门反锁了，那不得了，家里屋顶都要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想起那段时间就有些头皮发麻，幸好周翊在儿子的电话手表里装的定位器起了很大的作用，从来没让小朋友撞到过一次他们亲热的现场。 　　“刚学写字的时候是我们俩手把手教他写字，”江檀心眼睛很亮，“他要把他的小鞋子摆到爸爸妈妈的鞋子中间。” 　　周翊陪他回忆，“还把咱们俩的睡衣放到床上，把他的小睡衣放在中间，说这样是在和爸爸妈妈手牵手。” 　　周翊又想起那个觊觎他香香软软的儿子的黄毛，有些不虞地皱起眉——之前周小池穿回来说要和黄毛谈恋爱，他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亲手养大儿子之后，他十分反感这件事。 　　大概是“知道自己是父亲”和“作为父亲”的感受不一样。 　　现在想起来都后悔当年没真的棒打鸳鸯。 　　“周翊。”江檀心突然叫他名字，打断他的思绪。 　　“嗯？”周翊挑眉，“胆儿肥了，谁让你叫老公全名的？你老公惹你了？” 　　江檀心笑得肩膀颤抖，毛毯滑下来，周翊捏着毛毯一角给他裹好。 　　“以前是觉得你在我身体里我才是完整的。”江檀心正色，周翊精神一振，下面还没跟着一振，又听见他轻声说，“现在是觉得只有你和儿子都在我身边我才算完整。” 　　“想儿子了。”江檀心叹了口气，“回家吧老公。” 　　周翊，“…………” 　　周翊说，“好。” 　　远在申城练晨功的周小池打了两个喷嚏，一脸疑惑地揉了揉鼻尖。 　　“怎么了？”屏幕那边的秦渡听到他打喷嚏的动静，有些关心，“感冒了？” 　　“没有啊。QAQ”周小池想了想说，“但我感觉应该是我爸妈在想我啦。” 　　秦渡闻言一顿，弯了下唇。他已经回了京市，工作很忙，陪周小池打视频的时间不多，很快就挂了。 　　周小池有些念念不舍，自己练完了晨功，吃了早饭去学校上课。他读的是艺术班，早上不用太着急，到学校的时候刚刚好。 　　下午放学回家，周小池打开门，家里灯火通明——他消失了几个月的爸妈终于回来了。 　　***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小池有目标大学后每天都有安排，三年时间似乎转眼即逝。 　　六月初，毕业季。 　　高三年级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学校有意放纵这群压抑了许久的孩子，临近放学的时候校园内一片混乱。 　　谌明眼尾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在教室外一闪而过，立马探出上半身，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校服，肩上挎着一只黑色单肩包，身影高挑纤细，微长发尾搭在肩上，轻盈穿过走廊夕阳的光影，穿过所有的纷乱，背影漂亮得十分鲜活。 　　谌明直接撑着窗框翻出教室，追上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干嘛去？” 　　高大的男孩嬉皮笑脸，直接把他罩进怀中，散漫地叫出他的名字，“周小池。” 　　周小池不设防，差点被他勾搭得一个趔趄，站稳后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脸瞪他，“吓我一跳。干嘛？！” 　　谌明是他从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虽然周小池是艺术班，但两人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关系从来没淡过。 　　“我看你匆匆忙忙的。怎么了？”谌明搂着他的肩带他绕过隔壁班随意摞在走廊的书，“对了，你生日快到了，还没问你呢，今年你打算怎么过？和高考撞上了，咱们是提前，还是等过了高考再给你过？” 　　周小池原本还有些挂脸，听他提到这件事，脸上的喜悦就有些压不住，喜滋滋说，“你们今年别给我过生日，我有安排了。” 　　谌明扬眉，“什么安排？” 　　周小池得意不说话。 　　——他当然要去京市！ 　　但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周小池哼哼唧唧地想。 　　——他爸妈不同意他和秦渡的事。 　　其实一开始，周小池也不知道他爸妈不同意他和秦渡，尤其是他爸，甚至他们度假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爸都没表现出来不乐意，还是后来他自己品出来的——他爸和他妈妈度完假回来，就开始潜移默化把公司的事交给其他人，亲自接送他上下学，每次放假都不准他随便出去，管他管得非常严。 　　周小池知道后差点气死了，跟他爸大吵了一架，说他爸双标，他爸十五岁的时候每天晚上和他妈妈幽会，他现在还没谈恋爱就要管，而且他爸明明之前就答应了他可以早恋，现在却说话不算话！ 　　“我不可能同意你和那个黄毛在一块。”周翊被儿子看穿后也不装了，“一个老男人。” 　　“老男人怎么了？”周小池不高兴，“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成熟的，你不许说他是黄毛！” 　　“不行。”周翊态度不容置喙，“你才多大，他就对你下手？他是变态吗？” 　　周小池认真解释，“他现在没有和我在一起。” 　　“那也不行。” 　　周小池气得踢他爸一脚，可怜巴巴去找他妈妈。 　　“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宝宝。”江檀心温柔摸着他的脑袋，却也说，“可是你也要让爸爸也同意。” 　　江檀心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反对周翊。 　　周小池很失望。 　　他爸见事情败露后把他身份证和户口本都藏起来了，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严格控制了他的零花钱。 　　不过幸好国内最好的舞蹈类大学就在京市，他爸再怎么不情愿，他报名去读这所大学，他爸拦不住他。他现在已经通过了专业考试，只要他文化课成绩达标就能去了。 　　小少爷从小到大每年都非常看重生日，最喜欢热热闹闹，今年态度却这么反常。谌明狐疑看他，还没开口，周小池从他怀里钻了出去，笑嘻嘻说，“我爸妈来接我了，我先走啦，拜拜！” 　　他往前跑了一段距离，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谌明说，“谌明，高考加油。” 　　说完他远远对谌明招了下手，转身一溜烟跑了，留下谌明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江檀心和周翊在教学楼下的展览区等周小池，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没转头就听到周小池欢快的声音，“爸妈！” 　　江檀心回头，看见儿子朝他们跑过来，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接过他的单肩包，搂着他一起往外走。 　　高考三天，他身份证都在手上。 　　江檀心和周翊陪他高考，前面几堂考试周小池都乖乖出来找爸妈，最后的那堂考试，高考生都散尽了，江檀心和周翊都没等到小孩儿出来。 　　周翊脸色微变，“坏了。” 　　江檀心看他一眼，反应比他平静，“怎么了？” 　　“儿子跟黄毛跑了！” 　　——周小池从考场后墙探出双眼睛，发现后门这里果然没有他爸的眼线，放心骑上墙，刚打算找人，就看见秦渡靠在墙根，唇角噙着笑抬眼看他。 　　“秦渡！^O^”周小池立马从墙上跳到他怀中，欢天喜地地对秦渡亮出身份证，得意地说，“看，身份证！我自由了！快走快走！我爸没看到我肯定马上就会知道我跑了！” 　　他舅舅当年把户口本锁保险柜他爸妈都敢背着他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拿身份证登记结婚，他现在也敢拿身份证跟男朋友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