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首辅家的乖宝   作者:怀若谷   文案   上辈子是个小可怜的凤绵,这辈子胎穿成了未来黑化大反派林清弦的儿子,本以为会被欺负,没想到他爹他娘都把他当成了眼珠子,生生把他宠上了天,小可怜变成了人人爱的乖宝,立志要守护最好的爹爹娘亲。   什么?有人心怀鬼胎,居然暗中筹谋顶替他爹?不行,谁都不可能替代他爹!   什么?有人嫉妒他娘,居然想要取代他娘成为未来的首辅夫人?不行,一品诰命只能是他娘的!   乖宝出手,拳打脚踢,打走一切坏人!   坏人打跑了,好人捡回来。   今天捡个太孙,明天捡个小舅舅,后天捡个邻国皇帝,人越捡越多,守护乖宝联盟的人员越来越壮大,不知不觉出了一个偷宝内贼。   “乖宝,我们成亲吧,这天下都是你的。”太孙言。   一辈子只想吃喝玩乐的乖宝惊呆了。   ·   CP:林凤绵x谢循。   前期竹马竹马,感情线在长大后。   关键字:团宠,乖宝,主受 第001章 重生林家村   “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连考试都考不好,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都没脸听。像你这么没用的人,活该当个孤儿,除了我们,还有谁愿意收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妈妈,我没有不认真,考数学那场我肚子疼……”   “还敢顶嘴!”   烟灰缸砸伤了干瘦男生的额角,刺耳的怒骂不断在耳边响起。   “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老子辛苦挣来的血汗钱,老子每天点头哈腰地供你吃供你穿,你却只考了个第二名,让老子丢尽脸,看老子不抽死你!”   “爸爸别打,爸爸我下次一定考第一名,爸爸!”   雨点一样落在身上的抽打和不断环绕在耳边的尖叫怒骂,最终在男生看见一个追着气球跑出去的女孩而毫不犹豫冲出去救她时,戛然而止。   男生的灵魂在黑暗中抽泣。   【滋……恭喜宿主林凤绵绑定乖宝守护系统……宿主林凤绵舍己救人,功德深厚,特别奖励绑定乖宝系统,守护宿主健康快乐成长。】   【乖宝,以后就由我陪伴守护你,你不会再遇上那种人渣父母,我会和疼爱你的亲生父母一起守护你幸福长大。】   “真的吗?”   【真的,乖宝如果不信,就由我替你先做一个小小的考验。】   【去吧乖宝,不要害怕。】   黑暗中的灵魂终于不再抽泣,勇敢地朝光明迈出了他的脚步。   ……   大周朝庆熙二十七年。   天气已经入夏,这两日格外闷热,头顶浓云连着压了两天,不见半滴雨落下。   不过清风县林家村的一户人家今日却很是热闹。   林秀才家的娘子怀胎足月,今早发动,孩子要生了,稳婆和仆妇都在产房忙碌。   一家之主的林秀才也从清风书院请了假回来,此刻就站在堂屋内,担忧望着紧闭的卧房门。   听着屋内稳婆渐渐拔高的声音与产妇逐渐虚弱的声音,实在让人高高悬起了心。   “娘子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快,快把参片拿来给娘子含上!”   这也就是林秀才家了,别的人家未必有这么宝贵的人参片备用着。   守在屋外的林秀才实在没忍住,走近卧房,隔着门对里面说:“娘子,莫慌,再加把劲,为夫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林秀才是读书人,一向矜持,今日难得情绪外露。   许是参片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林秀才外露的情绪让祝娘子感受到了相公的担忧和在乎,一时内心涌起强大的力量,狠狠咬牙,再次蓄起了劲。   在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不愿放弃,最终在祝乔重新振作了精神,以及稳婆稳当利落的帮助下,孩子顺利出生,哭声在屋子里响起。   轰隆。   屋外,酝酿了数日的沉闷云雨也终于有了动静,轰隆雷声响起的同时大雨倾盆而下,一扫压在人心头沉沉的焦躁压抑。   屋内屋外听到动静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喜色。   “恭喜林相公,母子平安,这孩子一出生就带来这么大动静,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仆妇将孩子擦洗干净后包在柔软的襁褓中,放在了林清弦手上。   小小的襁褓,柔软得不可思议,林清弦动作稍显僵硬,把孩子小心翼翼搂抱在怀里。   甫一低头,就与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睛对上,不由暗暗惊讶。   凤绵在温暖的怀抱中睁开了眼睛,刚出生的婴儿眼睛还看不太清,能看到的只是朦胧的影子,但他知道这个哪怕隔着一层朦胧滤镜也挡不住出色长相的人是他现在的亲爹。   小小软软的婴儿,心里其实充满了忐忑。   【宝宝,考验开始了。】   林清弦亲眼看见他的儿子,眼睛慢慢变成了银白色眼眸,宛若无悲无喜的天外之人,目光静静地望着他。   哪怕是以案首的成绩考入清风书院,被誉为清风书院第一才子的林清弦,在这一刻也是心跳失衡,几乎无法动弹。   “林相公?”仆妇的声音响起。   一瞬间清醒的林清弦,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虚虚覆盖住了儿子的眼睛。   “您怎么遮住孩子的眼睛?”仆妇不解问道。   林清弦听见自己用一惯镇定的声音说道:“听闻新生孩童眼睛脆弱,不能看见太强烈的光芒,否则会伤到眼睛。”   仆妇闻言不由佩服,心想不愧是大才子,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都懂,祝娘子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个有才华的相公也就算了,相公还又温柔又体贴。   不像有些男的,本事没有几个,架子倒是端得老高,别说关心关心产妇了,让他抱一下孩子都好像要他命一样,尤其是生了女娃的那些,啧,活像他自己不是娘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您说的对,这刚出生的孩子确实不能看见太强烈的光,不过这里是屋内,没事儿。”仆妇看他动作僵硬,就想着帮他把孩子抱过来。   谁知道林清弦并没有让,抱着孩子避了一下。   仆妇讶异了一下。   “李嫂,你先去帮稳婆照顾娘子,孩子先交给我。”林清弦道。   仆妇不由又笑开了,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声大才子会疼人,这才转身进了产房。   待仆妇离开后,林清弦才轻轻移开了虚覆在儿子眼睛上的手。   再次与那双银白色眼眸对上,林清弦竟然感觉自己比刚才要镇定了很多,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孩子的眼角,苦笑一声,低声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刚一出生就给为父出了个难题啊,世人皆愚昧,他们无法面对异于常人之事,日后只怕他们会惧怕你,排挤你。”   凤绵听明白了,内心难过,这个爹爹也要抛弃他了吗?   “不过,有为父在,总会保你周全的。听闻岭南有鲛纱,薄如蝉翼,覆面不影响目力,却又能达到遮掩作用。这东西难寻虽难寻了些,为父会想办法弄来,在这之前得委屈你用普通薄纱覆眼了。”   林清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进行思考,接着说:“不知道你娘能不能接受,若是不能,为父只能将你带在身边了,再雇佣一个哑仆照顾你,待为父通过春闱和秋闱,便能为你提供更稳妥的照顾之法。”   他低头看着凤绵,说:“看样子,就算是为了你,为父也要到达那人上人之位了。”   凤绵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清弦。   在系统的解释下,他已经明白了林清弦所谓的通过春闱和秋闱,达到人上人之位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没想到林清弦真的愿意接纳他,还愿意想办法保护他。   他没有再一次遭遇抛弃的命运,也没有再遇上养父母那样可怕的父母。   【宝宝,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系统其实也是暗暗松口气。   它精心选中林清弦,就是因为知道林清弦不是一般人,果然林清弦也真的拥有非人的胸襟,在这个父亲没有选错!   当然了,如果出现意外,它也会离开带着宝宝离开。   凤绵在意识里点头,他愿意相信了,系统真的没有骗他。   他望着林清弦,啊啊叫了两声后,伸出小小软软的手,抓住了林清弦的手……指。   林清弦轻轻一震,认真看着襁褓中小小软软的孩子,感受到了柔软但不容忽视的坚定力量,就好像这孩子听懂了他的话,也认同了他这个父亲一样。   在他的亲眼目睹下,宛如天外之人的银白色眼眸慢慢变回了乌黑圆润的模样。   乌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里面清晰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容。   凤绵还看不清林清弦的模样,但在他心里林清弦已经是他的爹了,他握着林清弦的手指没有松开,对着林清弦开心地笑起来。   在林清弦眼中这笑容天真又可爱,充满了纯粹感情。   他不由轻轻勾了勾手指,享受着手指牵连处,血脉相连的感觉,嘴角也弯起了笑意。   凤绵毕竟是刚出生的婴儿,很快就续航不足,控制不住疲惫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凤绵都是醒醒睡睡,迷迷糊糊中都不知道自己喝了谁的奶,睡梦中就完成了吃喝大业,等他好不容易清醒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奶娘。   起因是他娘祝乔奶水不足,没办法自己奶孩子,林清弦便请了个奶娘过来。   作为清风书院有名的大才子,他的字画在外面一向不缺购买的人,所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宽松,奶娘也是说请就请。   不过凤绵终于睡饱,醒过神来后就很是不好意思,不太愿意喝奶娘的奶。   但小孩子是扛不住饥饿的,饿狠了哪里还能在乎得了别的,饿晕的凤绵只能妥协。   原本以为没人会在意这个细节,没想到隔天林清弦就拿出了一个奶瓶。   这可是兴隆商行才有出售的稀罕物,据说也是岭南那边来的,不仅价格不便宜,没有门路还买不到。林清弦也是托了自己恩师齐越川的关系,才花了不小的积蓄,从兴隆商行购得。   凤绵感动得眼泪汪汪。   系统自然也是十分高兴,连称自己给乖宝找对了亲爹。   · 第002章 阻止爹爹   养了几天的凤绵褪去了身上的皱红,变成了白白嫩嫩的模样,乌溜溜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圆润清亮,因为看人还看不太清,所有总是喜欢转动脑袋听人说话,透出了一股机灵劲儿。   恢复了不少元气的祝乔倚靠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凤绵吨吨喝奶的畅快模样,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脸颊,发现手感实在柔软可爱,眼里含着惊喜,又点了点。   林清弦看过来时正好撞见,把她抓包个正着。   祝乔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但还是含笑说:“夫君,你也摸摸,真得好软好可爱。”   林清弦不赞同把孩子当玩物的举动,但摸了摸后发现确实柔软可爱,手感实在比他摸过的所有绸缎布料都要柔软,也不由多摸了几下。   埋头喝奶的凤绵终于感觉到了,转头看着他们,眼睛里虽然充满了不解和好奇,却没有拒绝,反而努力把脸往他们手边凑了凑。   夫妻俩都忍不住因为这动作而心头一软。   “夫君,你看给儿子取什么名字好?”祝乔问林清弦。   林清弦看着喝奶的儿子,想起了儿子出生第二天早上的奇景。   凤绵出生那日下了一夜雨,第二天一早就放了晴,天空还出现了一片形似涅槃凤凰的云朵,凤凰展翅而鸣,立足之地恰好是林家上空,引得林家村的人都连连惊叹。   “叫凤绵吧。”   凤绵惊呆了,连喝奶的动作都僵住了,惊讶看着林清弦。   他爹怎么知道他叫凤绵?   【乖宝,你爹当然不知道,应该是你出生第二天早上出现了凤凰祥云的缘故。不过他能取中这个名字,证明你们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系统道。   林凤绵听了心里很高兴,凤绵这个名字是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来做义工的算命先生给他取的,还说他命里贵不可言。   养父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收养他。   林凤绵一度觉得那个算命先生是骗子。   不过现在他也不在乎了,因为他有在乎他的爹娘了。   喝饱的林凤绵很快又抵抗不住困意睡去,等他模模糊糊醒来时就听见除了他爹林清弦,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乖宝,你终于醒了,快阻止你爹把手稿给林清泉,那林清泉就不是个东西,手稿不能给他。】系统对林凤绵道。   林凤绵一听有坏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弦弟,你这次回来可带了手稿,我这几日正想好好练字,你也知道的,我们村再找不出比你写字更好看的,我想对着你的手稿多揣摩揣摩,说不定也能写好字了。”说话的人是林清弦的堂兄林清泉。   读书人的手稿一般不会轻易给别人的。   不过林清弦的父母在他考入清风书院前就陆续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独子。   林清弦平日里要去清风书院读书,只留下祝乔与仆妇李嫂两人在家,心里多少是不放心的,因此也拜托过大伯林荣升一家帮忙照看。   再加上林家世代居住在林家村,这一个村子的人有八成以上都姓林,同属一个宗祠。林清弦与林清泉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关系比旁人要亲近很多。   所以林清泉求过来的时候,林清弦还真没多想,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呜啊啊啊啊……”   就在林清弦答应下来的时候,林凤绵的哭声及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林清弦立刻丢下林清泉,转身照看林凤绵,“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不怪林清弦这么着急,这孩子除了出声的时候哭得震天响,往后几日就算是饿了也只是啊啊几声,从没有哭得这么厉害的时候。   “是不是饿了,小孩子都这样,饿了就哭。”林清泉走过来随意道。   爹爹你可别把手稿给他啊。   林凤绵着急地看着林清弦,就怕林清弦转身去把手稿给林清泉。   好在林清弦并没有去,在他心里当然还是自己儿子更重要,现在儿子哭得这么伤心,他哪里还有心思取什么手稿。   林清弦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检查了一下,没有尿也没有拉,额头也不烫,似乎真是饿了,赶紧让李嫂被准备好的奶瓶拿过来,喂给儿子吃。   林凤绵嘴巴里被塞了奶嘴,哭声都被打断了。   他见林清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没有去给林清泉取什么手稿,也渐渐安静下来,一边喝奶,一边紧盯着旁边的林清泉,就怕他使坏。   林清泉笑着说:“果然是饿了,我就说孩子除了饿没别的事。”   林清弦也松口气,只是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怪异,儿子睡前刚喝饱奶,这也才睡了没多久就醒过来了,按照儿子平时的进食节奏,就算真饿了也不到饿成这样的地步。   况且现在还三心两意呢,奶也不专心喝,就盯着林清泉看。   林清弦这颗老父亲的心微妙地感觉到一点醋意。   “弦弟,我看你也要照看孩子,不如先把手稿给了我,你好安心照看孩子。”林清泉道。   林清弦也想早点把林清泉打发走了,便再次起身,准备去拿手稿。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林凤绵再次爆发出了整天哭声。   “呜啊啊啊啊……”   林清弦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哭得一脸通红,好像十分着急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下打了个疙瘩,他这次倒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到书箱前,打开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泉哥,真是对不住,我忘了回来的匆忙,手稿也忘了带回来。”   听见林清弦这句话,本来哭声震天的林凤绵立刻停下了哭声。   林清弦眼底暗光一闪。   林清泉语气有些着急,“怎么会没带回来。”   林清弦听见他这句带着抱怨情绪的话,心里有些诧异,不由暗暗观察林清泉的神色,发现林清泉频频望向他的书箱,好像很想去翻一翻的样子,不由暗暗皱眉。   只不过答应的手稿暂时没有带回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林清泉为何这么着急?   “毕竟当时乔娘就要生了,我一听就六神无主了,东西都是松墨帮忙收拾的,回来看到乔娘才算是六神归了位。”林清弦状似随意解释道。   林清泉听他这么说,哪怕心里有些着急也只能暂时作罢,不想林清弦看出什么端倪,说道:“也是,不过你这几天不是还要留在家里吗?不如帮我写几幅?”   一般情况下当然没有问题,但林清弦这几天心神都在儿子身上,根本不想写什么手稿。   不过他看着林清泉,还是笑着说:“过几天再说吧,这孩子正离不了人的时候。”   林清泉看了一眼已经停下了哭声的林凤绵,终是没再说什么。   等林清泉离去,林清弦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看向林凤绵,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林凤绵的鼻子,“脸都哭红了,哭累了吧。”   林凤绵成功阻止了林清泉拿到他爹的手稿,心里高兴,咯咯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的,都说孩子的脸六月的天,果然是真的。”林清弦也含着笑。   过了一会儿,林清弦把松墨叫进来。   “手稿的事谁都别说,就当没带回来,以后我在家的手稿也都要烧了。”林清弦吩咐道。   虽然刚才松墨不在书房,但林清弦知道以松墨的耳力肯定都听得一清二楚。   松墨不是一般的小厮,是林清弦两年前捡回来的。   那时候林清弦父母陆续离世,祝乔也还没有嫁过来,发现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松墨时,难得起了恻隐之心,请了郎中,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救回来。   从那之后松墨就跟了林清弦,忠心不二。   松墨这个名字也是林清弦帮他取的,林清弦从没问过他的过去,他也没说,主仆之间保持着这个默契,互相扶持着走过一段时间。   松墨就像是普通小厮一样跟在林清弦身边,但林清弦很清楚松墨身上的大本事。   像隔墙听耳这种事,难不倒松墨。   松墨也点了头,“记下了。”   林凤绵听见林清弦和松墨的对话,知道林清弦不会再把手稿给林清泉后高兴极了,一直咧着嘴笑,看得林清弦也直想笑。   不过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到底精力没那么强,林凤绵先前哭得太卖力,又乐了一会儿后就累了,眼皮渐渐变重,睡着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困意汹涌,实在扛不住了,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   另一边离开不久的林清泉收了笑脸,沉着脸回了自己家。   林清泉他爹林荣升生了三个儿子,大家长林荣升还活着,三个儿子也就没有分家,一家子都住在一起,算是村里的大家庭。   但就算是这样,林家和林清弦家也是不能比的,不仅没有小厮仆妇伺候,下地种田要自己动手,就说三兄弟挤在一起,再大的屋舍也逼仄得慌,经常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   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和林清弦根本没法比。   林清泉、林清石、林清柏三兄弟倒也上过学堂,可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料,连童生试都考不明白,更别说考入清风书院,当那个秀才老爷了。   但林清泉有一个过人的长处,一直没有对外人说,只有他爹林荣升和他娘王秀芳知道。   林清泉很擅长模仿,让他模仿别人总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   · 第003章 林氏父子阴谋   这会儿已经临近饭点了,林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乌泱泱挤在堂屋里。   林清泉和二弟林清石都已经成亲,媳妇也生了孩子,半大不小的孩子挨不了饿,再加上平日有人惯着,这会儿还没看见饭菜上桌,就在屋里嚎着。   林清泉进门看见这情形,再对比一下林清弦家小厮仆妇伺候的样子,心中嫉恨难压。   林荣升看见林清泉空着手回来,也冷了脸,起身说:“跟我到屋里说。”   林荣升起身进了他自己屋,林清泉脚步一转跟了过去。   堂屋内的林清石和林清柏兄弟俩对视一眼,没吭声。   但二儿媳吴氏可就没有那么能忍了,明明林家三兄弟读书都不行,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日子的命,可林老爷子就是偏心老大,不仅继续让老大读书,吃的喝的也总是紧着老大先,有什么事还避着他们商量。   看看老大穿的那样儿,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的秀才老爷呢。   地也不下,天天就知道读书读书,也没见考个童生回来啊。   “哟,大才子现在才回来呢,一大家子就等他吃饭,有话不能吃完再说?”吴氏生了个男娃,腰杆子在林家挺得直,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客气,开口就是嘲讽。   大儿媳周氏道:“弟妹莫怪,清泉和清弦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感情不一般,这不就是被叫过去了。我们呐,也就是盼着清弦考中状元,好带着我们也享享福啊。”   林清弦可是林家村的秀才相公,还是清风书院的案首,才华非同一般。   不说别的,就说村里的赋税吧,因着林清弦这个秀才相公,县衙那边都有意无意地给他们减轻了不少,平日里有什么事他们也是能往县衙里说上话的。   林家村就因为出了一个林清弦,在十里八乡都是腰杆挺得最直的那个,出尽风头。   这样的待遇如何能不让人羡慕?   这次林清弦添了个儿子,村里就已经把礼都送满仓了,林清泉一向和林清弦走得近,还真不定暗地里得了什么好处。   可偏偏林家三兄弟,林清弦就是和林清泉走得更近,而他们家老二看见林清弦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平时屋里挺能嘚瑟的,关键时刻唯唯诺诺的,气得吴氏背地里没少骂人。   周氏知道吴氏气这个,也是故意拿这个气她。   吴氏暗中咬牙,面上还是不服输道:“真要考中了状元那也是人家林清弦的事,真正能跟着他得道升天的是那祝氏,我们又不是他亲哥亲嫂的,还指望得好处呢?”   听着堂屋那边自家媳妇和二弟妹的吵闹,屋里的李清泉黑了脸。   “手稿没拿到手?”林荣升严肃着道。   “说是着急回来,忘带了。”林清泉答。   林荣升露出谨慎神色,“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应该不是,无缘无故他也不会怀疑我们,看他那样,确实很宝贝那个儿子。”林清泉道。   林荣升神情松了松,“没发现就好,但手稿还是要想办法拿回来,春闱秋闱也就明年后年的事了,不管他林清弦最后能不能考中状元回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过两天我再去一趟。”林清泉握拳道。   自从去年,林荣升和林清泉父子俩发现林清泉的五官是和林家一众兄弟中和林清弦最相似的那一个人后,他们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疯狂的计划。   林清泉读书是不如林清弦,但如果有人帮他跳过了这个步骤呢?   他们想要顶替林清弦。   这还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前朝就有当官的哥哥急病死去,长得相似的弟弟冒名顶替了哥哥,做了二十多年官后才无意被人揭穿的事。   林荣升是个经验老道的手工匠人,在清风县小有名气,没少出入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是在一个主家那里听说了这个前朝秘闻。   当时林荣升还没有多想,等回到家,发现林清泉和林清弦有五分的相似时,心就疯狂跳动了起来,这个大胆的计划也冒出了头。   而恰好,林清泉有一个少有人知道的天赋,那就是他很会模仿,就连声音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小时候还差点儿被流浪到县城卖艺的口技艺人收为徒弟,也就是林荣升不甘心自己儿子去做那个流浪艺人,这才没成。   父子俩商量了许久,认为声音和身形都不难模仿,甚至面容只要稍加修饰就能变得更像,如果还有什么不妥的就找个犯病的由头遮脸一段时间再露脸,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惹人怀疑。   而最难模仿的是林清弦的才华和字迹。   林清泉不是读书的料,是绝对考不上状元的,他们就打算等林清弦考上了状元或进士回乡祭祖的时候再找机会动手,这样他们只需要顶替林清泉做官就行了,根本不用苦学。   至于字迹,就对着林清弦的手稿模仿。   林清泉起先还很犹豫,可是看过了林清弦家富足的生活后,那点犹豫也就消失了。   单单一个秀才的名头,林清弦就过得比所有人都滋润,这要是当了官还得了?   这就是一桩由贪婪而起的,有心算无心的疯狂阴谋。   ·   【你爹对他们没有设防,回乡的时候还真就不小心中了计,他们担心有露馅的地方圆不过去,没有杀你爹,把他囚禁在了地下室,每天折磨他,逼他说出自己的事。你爹被囚禁了好几年才找到机会逃出去,疯狂复仇,然而就算你爹复了仇,他也算是家破人亡了,后来又经历了朝堂的一些事,这才导致了他最后的黑化。】   凤绵一觉醒来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赶紧问系统林清泉想干什么。   听完系统所说后,凤绵眼眶都红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他知道被折磨的滋味,那些坏人还把他爹囚禁了起来,比恶魔还可怕。   ”那、那我娘呢?”凤绵在意识里抽搭问道。   【你爹被顶替后,你娘很快发现了不对,她本想报信求救,却被那对丧心病狂的父子发现,把你娘害死了。】   呜呜呜呜呜……   凤绵的眼泪再也拦不住了,哭得满脸都是。   林清弦和祝乔被惊动了,夫妻俩忙围着儿子转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乖宝?”   祝乔心疼地看着哭的一抽一抽,仿佛受到了天大伤心事的儿子,心里也揪成了一块。   人人都说小孩子闹人,不好带。   可她儿子却是再乖巧不过,饿了啊啊叫两声,尿了拉了也是啊啊叫人,基本没有哭闹不休的时候,有时候醒来发现没人,他也只是自己安安静静地玩自己的手,从不让人操心。   现在这样哭,真的是很少见。   “刚睡醒不久,奶也喝了,没发热也没其它不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祝乔担心不已。   林清弦心中一动,低头和儿子那乌溜溜却饱含了伤心的眼神对视上,那样真切的伤心难过,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是孩童无知的哭泣。   这种伤心好像也流淌进了林清弦的心底,牵扯着林清弦的心。   上一次是因为林清泉,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呢,乖宝。   林清弦心头微沉,温柔地抹去儿子的眼泪,把孩子从祝乔怀里抱过来,一边缓缓在房间里踱步,一边柔声哄着儿子。   凤绵在爹爹娘亲满满的爱意中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看起来心情还是不好。   林清弦原本明天就要返回书院了,此刻见状很是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再请几天假。   ”统统,我现在说不了话,要怎么提醒爹爹娘亲啊。”凤绵在心里很着急地问系统。   【乖宝,别着急,离你爹考中状元还有两年多呢,现在我们成功阻止了你爹借手稿,已经做出了改变的第一步,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一定可以改变你爹娘命运的。】系统安慰道。   凤绵重重嗯了一声,他一定要阻止坏人害他爹爹娘亲!   燃起了斗志的凤绵眼睛里也好像燃起了火焰一样,精神极了。   林清弦看他打起了精神,心里也松了口气,伸出手刮刮儿子的小鼻子,前后转变这么大的,小不点的人,到底想了些什么?   他是孩子的父亲,是为孩子遮风挡雨的一片天,怎能让孩子露出这么伤心无助的模样?   林清弦是个极聪明的人,自家乖宝又懂事又乖巧,只有昨天下午林清泉过来的时候才哭得那么伤心,而在他拒绝借出手稿后这孩子就不哭了。   鉴于这孩子出生那天的神异之处,林清弦认定自己这孩子不是普通孩子,很明显能听懂他们的话,所以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因为林清泉的事?   到底林清泉做了什么,让这孩子这么般伤心?   林清弦眼底闪过冷芒,他一直把林清泉当兄弟,从没设防过,如果问题出在那份手稿上,林清泉是打算用它做什么才会让乖宝这么警惕?   这件事必须尽快弄清楚。   林清泉不是想要手稿吗,那就给他一份。   他倒要看看林清泉到底想干什么。   “松墨,你回书院一趟,找陆明,就说我有事请他相助。”   林清弦哄睡凤绵后,吩咐了松墨一件事。   松墨应下,很快离去。   · 第004章 保护娘亲   林清弦察觉到自家乖宝的情绪后,还是决定向书院多请两天假。   正好松墨要回书院,也就让松墨帮忙代请假了。   林清弦专心在家陪着孩子。   过没两日,林清泉又上门来了,开口关心了一下小孩后,话题就转到了手稿上。   林清弦这会儿已经对林清泉十分怀疑,一听他提手稿,眼神就凉了凉,林清泉表现得对手稿这么执着,真的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有问题。   “松墨,把那份手稿给泉哥。”林清泉暗暗向松墨使了个眼色。   松墨点头,很快从书房取出了一份手稿。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凤绵就被他爹抱在怀里,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哭闹阻止。   他爹和松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那份手稿根本不是他爹的,而是同书院的陆明帮忙写的“雅风体”,听说是近几年流行在读书人间的一种字体。   他爹自己并不用雅风体,这是拿来骗林清泉的,他当然就不担心了。   那边林清泉拿到手稿后,连忙查看,墨迹很新,一看就是这两天内写的,但字迹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弦弟,这字迹怎么和你以前的字迹不一样了?”   林清弦淡定回答:“这是雅风体,从京城流传出来的,听说主考官们喜欢,现在各大书院都有人在学,清风书院也不少。”   林清泉以为林清弦也改用这种字体了,丝毫没有怀疑,收了手稿后很快就高兴走了。   林清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   凤绵在襁褓里咯咯发笑,他听出来了,他爹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林清泉那是不是他的字迹,只说那是很多人在练的字体,林清泉就信了。   林清泉真笨。   林清弦低头看他,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小滑头,莫非你也听出来了?”林清弦自从认定儿子的神异之处后,从不把儿子当成真正的无知婴儿,上一次哭那么大声阻止,这一次就笑得这么开心,不是听出来了是什么?   凤绵无辜地回望他爹,嘴里咿咿吖吖的。   林清弦心中暗笑,这会儿倒是会装无辜了,小机灵鬼。   另一边林清泉回去后,把手稿给林荣升看了。   林荣升听说这是读书人都在练的雅风体后果然没有怀疑什么。   “林清弦一向自持文采过人,还以为多清高,结果还不是和别人一样,学这种讨好考官的字体。”林清泉嘲讽道,好像这样就能在道德上压过林清弦一头一样。   林荣升冷笑道:“这样正好,既然是人人都练的雅风体,也就更不容易露馅了。”   林清泉露出势在必得神色。   ·   过了两日后,林清弦却是不得不返回书院了,他已经一再延请假期,这会儿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书院那边临近院考,也在催他回去了。   凤绵知道爹爹要走,很舍不得,眼眶都红了。   但他知道爹爹将来是要考状元的,不能耽搁了读书的大事,所以就算不舍也忍了。   林清弦看着儿子明明舍不得自己,把脸都憋红了,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哭出来,心里也很不好受,要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提醒他,他连马车都上不去。   听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声音,凤绵终于还是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   爹爹……   李嫂连忙带着他进屋去了。   远远马车上,林清弦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儿子的哭声,赶紧探出头回望着。   “公子,可要回去?”松墨道。   林清弦摇摇头,想要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不舍也要忍住。   “你送我到书院后,就回家吧。”林清弦道。   既然知道了林清泉不安什么好心,林清弦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大伯他们一家毫不知情,就这样把妻儿留在村子里他不放心,哪怕有李嫂在也终究势单力薄。   “还有,盯着林清泉。”林清弦继续道。   松墨对林清弦的命令一向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   凤绵自从知道林荣升和林清泉父子俩是大坏蛋后,但凡林荣升家有人过来就会拼命挣扎着醒过来,一双眼睛警惕十足地看着林荣升家的人。   现在爹爹可不在家,他要替爹爹守护好娘亲。   系统看着襁褓中的凤绵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打击凤绵的积极性。   乖宝的勇敢要好好呵护。   吴氏受了周氏的刺激,不甘心落于人后,丈夫指望不上,干脆就自己带着儿子过来了,借着探望祝乔,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那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啊,凤绵听着吴氏聒噪地说了两个小时,几次差点睡过去还是强行忍住了,但也眼泪汪汪的实在要熬不住了。   尤其是吴氏的儿子林世海还是个不安分的,别看只有三岁,却已经能上房揭瓦那种,在屋子里大吼大叫的,不是要翻这个就是要翻那个,一刻都不安分。   要不是仆妇李嫂在旁边看着,凤绵都怕他爬上床来挠自己。   最重要的是,凤绵觉得他们打扰到娘亲休息了!   李嫂说了,娘亲在坐月子,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休养好,可不能出差错的。   可是凤绵瞪了好久,吴氏都接收不到他讨厌的信号,气得他干脆扯起嗓子哇哇哭了起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来让二婶看看。”吴氏说着就要抱过凤绵。   凤绵一点都不想被她抱,顿时哭得更凶了。   祝乔连忙将儿子抱回自己怀里,心疼地哄了起来。   “李嫂,乖宝怕不是饿了,快把奶拿过来。”祝乔道。   吴氏看见李嫂手上的奶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种稀罕东西她自听人提起过,可从来没见过,林清弦为了儿子居然连这东西都买回来了,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怪不得老大成天往这边凑,是她也想往这里凑。   “哎哟,这个奶瓶可不便宜吧。”吴氏说着就要上手去拿。   凤绵不让,扭开了头。   吴氏不依不饶还想拿,祝乔看不过去,喊了她一声,“二嫂。”   吴氏尴尬一笑,收回了手。   她敢毫不犹豫地呛声周氏,祝氏这位秀才娘子她却是不敢得罪。   先不说祝氏背后有林清弦撑腰,就是祝氏的出身也不是普通农妇敢得罪的。   虽说只是养女吧,但到底是祝县丞家的养女不是?   是以吴氏不得不收敛。   祝乔也烦她,不过碍着丈夫的面子,不愿意和林大伯那边起什么龌龊,所以一直忍着,这会儿看吴氏还不肯走,目光在屋子里滴溜溜转着打量,就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   祝桥向李嫂使了个眼色。   李嫂很快就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吴氏母子。   祝乔松了口气:“可算走了,真能说。”   李嫂道:“吴氏就是想得好处呢,娘子你脸皮薄,容易被她拿捏住,以后尽管摆脸色给她看,你可是秀才娘子,还能怕了她?”   祝乔看着喝奶的儿子,刚才儿子哭那么厉害,一定也是被吴氏和她那个儿子闹烦了。   她知道自己脸皮薄,以前她不太在乎这个,但现在为了乖宝她也要厚起脸皮来,至少不能让那些人打扰了她的乖宝休息。   “你说的对,以后我也要学会冷脸才行。”祝乔摸摸凤绵的脸道。   本来就强忍睡意的凤绵,喝完奶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   ·   吴氏带着儿子回去的半道上遇见了林清泉,立刻停下了脚步。   林清弦家在村子东侧,出村要走南侧,是以林清泉往这边走是去哪里很明显了。   “哟,大哥还不知道吧,秀才相公已经回书院了,你现在可去晚了。”吴氏道。   林清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吴氏,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不喜欢吴氏这个二弟妹,吴氏嘴碎,嘴巴不饶人,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和她计较,一向是能躲就躲,但这次狭路相逢躲不过去,便只好板起脸。   “我去清弦家还支笔,二弟妹没事就先回去吧。”林清泉冷着脸道。   吴氏狐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支笔而已这么急着还?如果林清弦在家,林清泉上赶着去巴结这还说得通,现在林清泉不在家,只有祝氏在,林清泉也不知道避避嫌?   还是说林清泉故意挑这个时候去的?   林清泉差点因为吴氏打量的目光破功,他当然是知道林清弦回书院了,选这个时候过去,目的确实是祝乔。和周氏相比,祝乔简直就像是那天上的仙女,周氏跟她没法比。   以前他可不敢多看祝乔一眼,但自从阴谋顶替林清弦后,他心里的想法就变了,仿佛祝氏已经成了他的囊中物,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退避。   他在家练了两天雅风体,越练就越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林清弦这个人,想的热血难消,又想到现在林清弦不在家,他的脚步就再也控制不住,明知道林清弦不在也往林清弦家的方向走。   “是吗,那大哥快去快回,这可又快到饭点了,可别让我们一家人等着你才好。”吴氏终究才是让开了路,嘴里不忘嘲讽两句。   林清泉暗暗握拳,他特意挑这个时间去林清弦家,本就是想找借口留下吃饭,以此多接触接触祝乔,毕竟他们将来可是要做夫妻的,当然要多熟悉熟悉才不会露馅。   然而吴氏把话堵在这里,他又不能挑明,只能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走了。   吴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后带着林世海回去了。   · 第005章 乖宝满月   凤绵还在睡梦中,就被系统叫醒了。   【乖宝,林清泉来了。】   凤绵提醒过系统,如果林清泉来了要叫醒他。   系统虽然不忍心打断凤绵的睡眠,但还是尽职叫醒了他。   凤绵果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爹爹又不在,林清泉来干什么?   祝乔也疑惑,通常只有夫君在家的时候,林家那边的男人才会过来,不然也就吴氏和周氏会来走动一下,现在夫君已经回书院了,林清泉还来干什么?   李嫂说:“我去看看。”   祝乔淡淡道:“告诉他夫君已经回书院了,有什么事等夫君回来再说。”   李嫂点头道:“我晓得。”   李嫂不是本地人,她是从边境流落到这里来的。   几年前边境发生骚乱,虽然当时那场骚乱对于大周来说只是小小动荡,很快就平定,但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却是一场浩劫。   李嫂的家人都在那场战乱中离世,被保护撤退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她一路南下是来投奔亲戚的,谁知道她的亲戚早就搬走,杳无音信,她无处可去,只能通过做短工养活自己。   李嫂手脚利落,而且从不偷偷摸摸,很受主家欢迎。   原本她是要被陆家重金雇佣去的,林清弦向陆明打听有没有靠谱的仆妇可以雇佣时,被陆家推荐过来了。   是以李嫂生得比一般的女人要高壮很多,力气也大,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林清泉看见开门的李嫂板着脸时,也有片刻的发怵。   这个妇人实在是生得太高大了,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有压迫感,想到这他眼底就闪过一抹不满之色,埋怨林清弦为什么要雇佣这么一个妇人来家,实在太碍事了。   “林大爷有什么事吗?”李嫂盯着他道。   林清泉道:“李嫂,我是来还笔的,让我进去说吧。”   李嫂却没有让,得体道:“林大爷把笔给我吧,我们家林相公不在,这会儿娘子和小公子都歇了,不好打扰。你放心,等林相公回来,我一定转告他。”   林清泉脸色微僵,怎么这么不凑巧,祝乔睡了?   这大白天又近饭点的时候,李嫂莫不是骗他吧?   “你放心,我脚步轻,不会吵着他们娘俩的。”林清泉不相信,执意要进去看看。   李嫂面色古怪起来,这林清泉脑壳有包吧,她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什么意思看不清楚吗?非要这个时候上门?再说了,林清泉这话怎么听着她这么别扭呢?   弟妹就弟妹,侄子就侄子,说得那么黏糊干什么?   李嫂立刻警惕起来,她一路由北走向南,实在见多了龌龊人心,这林清泉话不好好说,还试图越过她往里面看,打得什么主意真是一目了然。   平日里林相公在的时候,这人装得人模人样的,还以为是个本分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看走眼了。   李嫂当即冷笑一声,“林大爷,这可不合适,你要是不想把笔给我,就请回吧,话我会转告林相公的。”   李嫂的声音不小,屋里也听见了。   凤绵年纪小小听不懂这里面的机锋,但他知道林清泉是个大坏蛋,现在杵在他家门口不肯走肯定有问题,不由握紧了小拳头。   “啊啊。”凤绵看着自家娘亲叫了起来,想要让娘亲提高警惕。   祝乔摸摸他的小脸,没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冷意,“乖宝别怕,李嫂不会让他进来的。”   那林清泉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林大爷不想走,我送你一程。”   “啊!”   林清泉的胳膊被突然出现的松墨一把扭到了背后,痛得他叫了一声。   “松墨,快放手,你想干什么!”林清泉喊道。   松墨冷着脸看他:“自然是送林大爷回去。”   “你放开,我自己走!”   林清泉脸色难看,完全没想到松墨会突然出现,这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可能会被林清弦发现不对劲,他这会儿脑子里那点肮脏热血终于褪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了,赶紧给自己找补。   “我就是来送笔的,你们这样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笔。”   松墨压根不理他,手上更用力了一些,等林清泉把笔拿出来后,他才把林清泉推了出去。   “你们等着,等弦弟回来,我定会让他赶走你们两个欺主恶仆!”林清泉胳膊疼得要命,丢了一个大脸,丢下狠话说要向林清弦告状后就狼狈离开了。   李嫂和松墨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你怎么回来了?”等林清泉离开后,李嫂让开了道,让松墨进了屋。   松墨答:“公子不放心,让我回来照看。”   李嫂听了他这话,心里就明白林相公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么做,心下也放松下来。   “娘子和小公子怎么样?”松墨道。   “没事,在屋里呢。”李嫂道。   松墨站在祝乔屋外,向祝乔说明了回来的缘由。   屋内的祝乔和凤绵齐齐松口气,有松墨在,他们自是安心许多。   别的不说,整个林家村就没人是松墨的对手。   不愧是夫君(爹爹),真厉害,这都能料想到。母子二人同时在心里想道。   可能是因为丢了大脸,也可能是知道有松墨在,自从这天之后,林清泉就没敢再来了,就连吴氏和周氏都来得少了。   祝乔也不在乎,没人来打扰她和乖宝更好。   凤绵每日除了想爹爹外,过得也挺滋润的,一天更比一天大,气色好,白白嫩嫩又喜欢笑,几乎不怎么哭闹,祝乔和李嫂每天只要看到他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就连松墨这个平时不怎么笑的人,都很喜欢凤绵。   ·   时间眨眼一过,就到了凤绵满月的时候。   凤绵知道他爹会回来,一大早就醒了,嘴里啊啊地要去外面等爹爹。   “这孩子就跟个小人精似的,好像知道他爹要回来一样。”祝乔笑着说。   李嫂也乐,“小公子聪慧着呢。”   她对祝乔说:“娘子,把孩子给松墨抱着吧,您今天出月子,可以好好沐浴清洗一下了。”   祝乔早就憋得慌了,这会儿终于可以解脱了,也是待不住了,赶紧把孩子让李嫂抱去给松墨,迫不及待进了盥洗室。   加了药材的热水早就备好了,祝乔在李嫂的帮忙下痛痛快快沐浴清洗。   “我这辈子没洗过这么畅快的澡,就好像人都活过来了。”祝乔对李嫂道。   都是过来人,李嫂哪有不明白的,说说笑笑间动作利落地帮她绞干头发。   祝乔和李嫂在屋里忙活。   凤绵看了看抱着自己的松墨,又看了看大门,伸手指着大门外,嘴里啊啊叫了两声。   松墨惊讶,小公子这是知道公子会回来?   早知道小公子聪慧,没想到是这么的聪慧。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在屋里等公子回来就好。”松墨道。   凤绵看着外头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十分疑惑,有风吗,他怎么没感觉到?   “啊啊。”凤绵又指了指外头。   松墨,出去等爹爹呀。   松墨摇头,外头就算风不大,那太阳也是大的,不能晒着小公子了。   通往林家村的村道上,一辆马车也在往回赶。   马车内装满了从县城带回来的礼物,林清弦只坐了马车一角,已是归心似箭。   不知道娘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乖宝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爹爹。   林清弦知道自己家乖宝生来与众不同,可小孩子忘性都大,更何况刚出生的婴儿,一想到回去会面对乖宝看着自己时陌生的眼光,林清弦这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王叔,能再快点吗?”   赶车的车夫姓王,时常受林清弦雇佣着往返林家村和书院,和林清弦也很相熟了。   “林相公,这是急着回去见儿子呢?”王叔开口打趣他。   林清弦没有否认,他这会儿确实急着见儿子。   王叔爽朗一笑,体谅他思亲心切,马鞭一扬,加快了回林家村的速度。   林家在村子东侧,进村往东走,一个拐角就能看见林家家门口。   “哟,林相公,你儿子来接你了。”王叔道。   林清弦立刻撩开了车帘,果然看见儿子正被松墨抱着,站在门口等着。   小家伙今天满月,穿了喜庆的新衣裳,小小一团可爱极了。   远远看见有马车过来了,伸出手朝这边啊啊叫得极欢。   那眼睛亮极了。   就好像知道他要回来一样。   林清弦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被期待包裹住,马车一停就跳了下去。   “乖宝。”   “啊伊呀。”   凤绵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爹爹失望,立刻朝林清弦伸出了双手要抱。   林清弦连忙接过儿子,小心翼翼抱满怀,凤绵小小软软的身子充满了奶香味,林清弦思念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凤绵终于见到爹爹了,同样兴奋激动地咯咯直笑。   强烈感染力的笑声,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   “小公子一大早就醒了,醒来就一直伸着手指着门口,要到门口等您。”松墨道。   “这孩子长得好,笑起来跟小金童似的,一看就是好福气的。”王叔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看到这么讨喜的小孩也忍不住直夸。   林清弦的心早在听说儿子一大早就等着自己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被熨帖到了极致,这会儿听见别人夸自己儿子,直比夸了自己还高兴。   · 第006章 爹爹的福星   过了一会儿,祝乔也收拾妥当出来了,她年轻恢复得好,这会儿重新装扮一番,整个人便是容光焕发,凤绵不由看呆了。   娘亲真好看。   祝乔见儿子瞧着自己瞧得目不转睛的,心里自然是畅快的,不由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   “夫君,把乖宝给我吧。”祝乔已经听松墨说了,一会儿林清弦的同窗要来。   林清弦舍不得放开儿子,但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同窗听说他儿子满月也都要来凑热闹庆贺一番,所以他确实得忙去了。   “天热,你和乖宝去歇着吧,宴席的事有李嫂和松墨去办,你不用操心。”林清弦道。   待祝乔和凤绵进屋后,林清弦看向松墨。   松墨走上前,低头说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重点是那天林清泉出格的举动。   林清弦目光逐渐变冷。   “他拿了手稿在干什么。”   “仿写,连日常用纸都改成了雅风体,尤其着重笔锋模仿,一遍不像就练数遍。”   林清弦沉着脸,林清泉可不是刚读书的稚儿,早过了启蒙时间,既不考科举也不靠写字谋生,为什么突然这么费劲练雅风体,还着意模仿笔锋?   林清泉这是想要模仿他的字迹?   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林清弦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浮现,但一时还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   临近晌午的时候有辆马车慢慢靠近了林家村,快到村口的时候有个衣着富贵,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率先撩开了车帘往外看。   “这就是林家?山清水秀的,也挺不错嘛。”   “你庄重点。”   “又不是在书院,要那么庄重干什么,唉,那不是林兄?他这是出来接我们了?”撩开帘子的年轻公子高兴着往前面喊了一声,“林兄!”   只见村口道上有人背对他们行走,一举一动莫不像林清弦。   同车的人也探身看过去,片刻后微微皱眉。   “你别喊,那不是林兄。”   果然村头那人听见有人喊,转身看过来,却不是林清弦的模样,只是与林清弦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有亲缘关系的同村兄弟。   “哎哟,看错了。”年轻公子忙道。   林清泉错愕地看着马车内几名衣着富贵的年轻公子,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是来找林清弦的,应该是林清弦在清风书院的同窗。   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自己认成了林清弦,这是不是说明日后他顶替林清弦已不成问题?   林清泉心跳急速,装作大方的样子回道:“几位是弦弟的同窗吧,我是他的堂兄林清泉。”   “原来是林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方才认错人了。”年轻公子道。   “没事,弦弟家就在东侧,需要我带你们过去吗?”林清泉道。   不等打头的年轻公子说话,里面另一名神色较严肃的年轻公子冷淡开口道:“不必了,我们认路,先走一步。”   这人说完就示意车夫赶路。   车夫不敢耽搁,很快就驾驶着马车往村子东侧走去。   林清泉看着马车的背影,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很清楚,刚才拒绝他领路那名年轻公子对他不喜,很显然是看不起他。   林清弦可以和他们称兄道弟,而他不过是读书这一方面没有林清弦聪明而已,别的方面他也没比林清弦差,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林清弦能得到的他不能得到?   等着,终有一天,他会取林清弦而代之。   ·   “你刚才干嘛那么冷淡,那不是林兄的堂兄吗?他和他堂兄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以前听他提起过。”陆明不明所以地看着同车的裴继。   裴继微微皱着眉头道:“他和林兄太像了,看起来很奇怪。”   陆明啊了一声,他怎么没感觉出来?   马车到林清弦家门口,林清弦抱着儿子出来迎接。   陆明和裴继先后下车,两人都是林清弦在清风书院关系比较亲近的同窗好友,这次是听说凤绵满月,特意一起来祝贺的。   “这就是绵哥儿吧,长得真可爱啊。”陆明看着林清弦怀里的凤绵,眼睛都亮了。   裴继也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林清弦怀里的奶娃娃。   凤绵一下子被两张陌生面孔围住也不害怕,反而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爹爹的同窗,乌溜溜的眼睛好奇转动着,别提多灵动了,末了还开心地笑起来,一下子萌化人的心。   陆明倒抽了一口气,捂着心口说自己被可爱晕了。   凤绵被他浮夸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林清弦眼里也含着笑意,“都进屋说话吧。”   “对了,我们刚才在进村的时候遇见你堂兄了,光看背影跟你也太像了,连走路都像,我认错了,以为是你呢。”陆明把进村时发生的事随口说了。   正所谓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林清弦神色微变,“有那么像?”   “很像。”陆明点头。   裴继也点了头。   林清弦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他倒是从没注意过这一点,林清泉和他竟有这么像吗?   “等等,礼物还在马车上呢。”陆明说着转身出去,让随行的小厮把礼物都搬进来,他和裴继都准备了厚礼,把堂屋桌面堆得满满的。   凤绵无疑是这场满月宴的主角,有爹爹娘亲在身边,还有爹爹的同窗好友来庆贺,他过了一个热热闹闹开开心的满月宴,一整天都开心得不得了。   林清弦宝贝儿子,自然乐意看到他高兴,下午送走陆明他们后闲着没事,干脆抱着儿子进了书房,念书给他听。   凤绵很懵,他才满月,他一点都不想懂什么是三字经。   而且爹爹念着念着也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都沉沉的。   【乖宝,我们正好提醒一下你爹林清泉的诡计。】系统对凤绵道。   “要怎么提醒啊?”凤绵立刻打起了精神,在心里征求系统的意见。   系统很快给凤绵出了主意,凤绵在心里嗯嗯几声后,转头就对着林清弦啊啊叫了起来,一边伸手指着书架的方向。   “不想听三字经?”林清弦见状,丝毫不觉得儿子是无理取闹,很顺从地抱着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想听什么,爹都念给你听。”   凤绵指着书架第三排左侧第一本书,啊啊叫了两声。   那里放着一本《仕林笔记》,是前朝某位官员写的官场散记,这种书一般人都不爱看,更别说是幼儿了,林清弦有些纳闷地把它拿了下来。   “你要听这个?”林清弦担心自己弄错了,还特意问了一句。   凤绵乖乖巧巧地点头,指着书,嘴里啊啊不停,催促他爹赶紧读。   林清弦:……   这孩子肯定不是真想听,十有八九就是好玩。   不过既然说了不管是什么都念给儿子听,当然不能食言。   林清弦将书放在桌上,翻开了第一则故事,刚准备念,就见凤绵不满地挥了挥手,整个身子扑到桌上,准备亲自上手翻。   林清弦担心他没轻没重把没扯坏了,忙阻止他,“不听这个就是了,换下一个。”   “这个也不听?那这个呢?”   父子俩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一个敢指挥,一个敢纵容,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祝乔在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又笑着走开了。   一本《仕林笔记》快翻到尾了,凤绵才停止了指挥。   林清弦见他终于不闹了,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就着新故事读了起来,这则故事也很有意思,叫做官场变形记,记录的是前朝一名姓程的地方官,当了二十多年官才被人揭穿不是本人,而是由其胞弟顶替一事。   据说是因为原来那位姓程的官员,也就是哥哥突发急病死了,家里人舍不得他当官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让与他长得相似的胞弟顶替了哥哥的身份,继续做官。   因为全家帮忙隐瞒,这件事竟足足被瞒了二十几年才被人无意中揭穿了。   虽然这一家都因欺君之罪而被砍头,但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少轰动,朝廷担心还有这样的事再发生,还特意从上到下验证了一番。   这已经是距今三百多年的事了,前朝覆灭时发生过战乱,很多前朝资料都在战乱中遗失,到现今朝廷建立,这些关于前朝的一些奇闻轶事早就没人提起了。   这本《仕林笔记》到手也不过几个月,林清弦暂时还没把它看完,今天这则故事也是头一次看,起初还抱着念给儿子听的玩笑心态,慢慢就变了脸色。   林清弦本身极其聪慧、出色,恩师齐越川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有些事只需要稍加联想,便能拨开迷雾,看见迷雾背后隐藏的真实面目。   林清泉在刻意模仿他的字迹、笔锋就已经很奇怪了。   林清泉的体格其实更高胖一些,光从体格看和他并不像,不下一番狠功夫去刻意模仿,不可能让与他相熟且关系亲近的同窗都差点认错人。   而从去年年底,林清泉还经常写信到清风书院,询问他的日常生活,他以为这是亲人的关怀,但如果这是在打听他在书院的经历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想来,只让人遍体生寒。   “啊呀。”   爹爹。   凤绵见他爹久久沉默,担心地叫了起来。   林清弦被儿子叫声拉回神,他低头看着目光中含着担忧的儿子,不由紧紧将儿子搂进了怀里,“乖宝,你是爹爹的福星。”   凤绵感受到爹爹的情绪,立刻伸出小短手也抱住了爹爹。   · 第007章 林清泉欠赌债   凤绵终于成功提醒了爹爹,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后,心情一松就感觉到累了,抱着他爹,抱着抱着就合上了眼皮。   林清弦抱了一会儿,发现儿子的小手缩了回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顿觉哭笑不得。   小心把儿子抱回了屋,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住儿子的小肚子,静静坐着陪了一会儿后起身进了书房,把松墨也叫了进去。   这两日凤绵都很开心,早上醒来发现爹娘都在身边会忍不住悄悄笑起来。   “醒了?”儿子一动,林清弦就醒了,看见儿子笑得开心,自己也不由露出笑意。   凤绵轻轻啊咿叫了一声,林清弦小声嘘了一下,小心越过祝乔,把儿子抱下床去换了尿布,又给换上新的衣裳,伺候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喝了奶后就抱着他去了书房。   “乖宝,今日想听什么书?”   凤绵,凤绵惊呆了,他真的才满月。   林清弦看着呆傻住的儿子,眼里闪过促狭笑意,捏捏他软乎乎的小手,一手抱着他,一边用镇纸压了画质,单手作画。   凤绵看了一会儿就指着画啊咿叫了起来,脸上都是开心笑容。   是他,爹爹画的是他。   林清弦看出儿子的喜欢,笑着捏捏他的小手,继续把画作完。   ·   转眼便是两月过去,凤绵已经能自己翻身了,他的野心还挺大,还想爬起来,可惜手脚力道还不够,努力了半天还是像乌龟翻背一样在床上扑腾着,看得祝乔乐不可支。   看见娘和李嫂笑话自己,凤绵也不恼,对着她们同样露出了无齿的笑容,看得祝乔和李嫂又是乐了半天,眼泪都笑出来了,嘴里直叫他开心果。   “我们小公子可真是像仙童一样,只要看到他,心里就忍不住开心。”李嫂道。   祝乔点点头,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夫君时常不在身边,可有儿子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充实快乐,别的孩子天天闹人,这孩子只有不舒服了才会闹一闹,大多数时候乖巧得让人心软。   祝乔抱起努力了半天把自己努力累了,摊开手脚躺在床上的儿子,打算出去走走,这时候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   “我去看看。”李嫂道。   过了一会儿李嫂就回来了,脸上憋着笑,含着点儿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娘子,你绝对想不到,是赌坊的人进村了,带着人去了林家大房那边,说是林清泉欠了赌坊五六百两银子一直拖着不还,赌坊这是来要债了。”   祝乔确实很震惊,“五六百两?”   林清泉可真是不要命啊,居然敢欠下赌坊这么多银子。   “赌坊的人在林家大房那边闹起来了,他们说的大声,全村人都听见了。”李嫂兴致勃勃道,不过话锋一转,又提醒起了祝乔,“娘子,小心林家大房那边过来借钱,你要早做准备。”   祝乔点头:“你说的对。”   凤绵听说林清泉欠债惹了赌坊的人后,很是好奇,非常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但他还这么小,祝乔怎么可能让他去看,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指着门外,嘴里嚷嚷着要出去,祝乔都没答应他。   这时候松墨过来,对祝乔说:“娘子,我带小公子去看看吧,顺便盯着他们,若他们真过来借钱,我也好及时回来报信。”   祝乔知道松墨不是一般人,把凤绵交给他不用担心安全。   但凤绵一个小不点儿,凑什么热闹?   “啊……啊呀……”   凤绵着急,他也想看看林家大房那边会不会闹出别的幺蛾子。   松墨对祝乔说:“您放心,我不会让人注意到小公子。”   倒也不是松墨这么自主主张,而是林清弦交代过他,凤绵不是一般的小孩,家里有什么事尽量不要瞒着凤绵,是以松墨才会这么说。   祝乔无奈,见儿子也一脸想往外跑的样子,便松了口,叮嘱松墨道:“不要让他看见什么血腥冲突的场面,该捂着他眼睛的时候就捂着他眼睛。”   松墨点头。   凤绵被换到松墨怀里,终于能去看现场了,不免有些兴奋。   松墨说:“小公子,待会儿莫要大声,我们悄悄看。”   凤绵点头,小手做出捂住自己嘴巴的模样,这会儿倒是乖巧听话极了。   松墨笑了笑,抱着凤绵悄悄到了林家大房附近。   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动,这时候都围在林家大房外面,松墨抱着凤绵悄然跃上了一棵树,既能看清楚全貌,又不会让人知道他们偷看。   凤绵眼睛亮亮的,夸了一句松墨真厉害啊,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往林家大房看去。   只见林家大房大门口,站着一群身穿黑衣,气势凶恶的赌坊打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林家大房的人,而林清泉正被他们抓着背在身后,按在地上。   “白纸黑字,林清泉自己亲自画押签了名的,六百两银子,休想抵赖。今日你们不把银子凑出来,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赌坊的人凶神恶煞道。   林家大房哪里遭遇过这样的阵仗,全家都慌了,王秀芳哭喊着想要抢回儿子,被赌坊的打手拦住。   赌坊的人见多了这种事,根本不会管王秀芳是哭还是撒泼打滚,反正就是逼着林家大房凑齐银子,否则就要打杀了林清泉。   林荣升被刺激得差点儿晕过去,他哪来的六百两银子赎人,这些年做木工赚的钱除了要补贴家里,攒下来的也不过三百两,这已经是他所有的银子了。   他立刻看向林清石和林清柏兄弟俩,“你们把银子都拿出来。”   因为还没有分家,林清石林清柏兄弟做工赚的钱都要上交给家里,当然私下里肯定是存了一点儿的,这些林荣升也都知道,以往睁只眼闭着眼就当没看见。   但今天闹成这样了,不把银子凑够还回去,林清泉就真要被赌坊的人打死了。   林荣升在大儿子身上花费的心血最多,也把希望都寄托在大儿子身上,怎么舍得让赌坊的人把大儿子打死,是以立刻逼着林清石林清柏兄弟俩把私房钱都交出来。   二儿媳吴氏第一个不干,喊道:“凭什么,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欠赌债的是林清泉,凭什么要我们帮他还!”   “吴氏!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大哥!”王秀芳立刻骂道。   “他是大哥,可平时我们也没吃着他喝着他的,都是我们下地干活,他袖着手当老爷,把我们当牛马使唤,现在还想让我们帮他还赌债,哪有这样的道理。”吴氏也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你这个狠毒妇人,你大哥的荣华富贵在后头,难道还少了你的吃的喝的吗?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没有良心的蛇蝎毒妇,当初就不敢答应让老二娶你!”王秀芳破口大骂。   大嫂周氏也在一旁恨恨看着吴氏,埋怨她不肯拿出银子。   吴氏被骂就还回去,声音比王秀芳还大,喊道:“我狠毒?这些年你们没吃我的穿我的吗?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不都被你们瓜分干净了?现在还有脸说我狠毒,我看你们才是一群吸血鬼!”   林荣升脸色难看,吴氏把这些事都抖落出来,被全村人看见也就算了,赌坊的人也已经不耐烦,狠狠踩在林清泉的手上威胁他们快点把银子拿出来。   林清泉的手要用来写字的,怎么能被踩坏。   林荣升再也憋不住,冲着林清石和林清柏喝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见死不救啊?!还不快点把银子都拿出来!”   林清石和林清柏对视一眼,兄弟俩都有些气愤不甘,但眼下林清泉眼看要被赌坊的人打死,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只能憋着气点下头。   吴氏一看林清石点头,气得心肝都疼,既然已经无力阻拦,那就必须做点儿什么挽回损失,她是从隔壁村嫁过来的,村子里也有一个拖累了全家的烂赌鬼,嘴上说着不赌不赌,最后还是一次一次被赌坊的人找上门,根本没有尽头。   林清泉染了赌,这一次帮他还了银子,下一次难道还要他们所有人都帮着林清泉还赌债吗?那他们岂不是真就白白成了大房的佣人了!   “站住!”吴氏叫住林清石,对林荣升和王秀芳道:“要我们帮忙还银子可以,但今天之后我们要分家!”   “什么?我们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分家,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王秀芳骂道。   吴氏也不管她怎么骂,就一句话:“你们不答应,我今天死也不会答应把银子拿出来!”   吴氏冲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全村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林清石和吴氏的孩子看见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叫着娘不要死。   林清石接收到吴氏的眼色,也转身看向林荣升,“爹,难道大哥是你的儿子,我们就不是了吗?你就一定要这么偏心大哥?”   “林清石你什么意思,你这个不孝子!”王秀芳大骂。   林荣升看着以死相逼的吴氏以及同样不满的二儿子,也被气着了,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赌坊的人打了林清泉一下,对他们道:“磨磨唧唧的,还不快点!”   林荣升颤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对林清石和吴氏道:“好,只要你们今天把银子拿出来,我就让你们分家。”   一听说二哥要分家,也不傻的三弟林清柏也赶紧出声,“爹,我也要分,你不能厚此薄彼,我过两年还要娶媳妇的。”   他攒的都是娶媳妇的银钱,现在拿出去就没有了。   本来爹娘就把心都骗向了大哥,他只能自己攒娶媳妇的银子,现在还要他把这银子拿出去,他心里又怎么能不气愤,要是不分家,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一出,那他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 第008章 林家大房分家   林荣升被林清柏气得几乎晕过去,抖着手指着林清柏,咬牙怒道:“分,都给你们分了,分得越远越好!”   林清柏也不在乎是不是把他爹气着了,虽然他爹有钱没错,可他爹的钱都是给大哥用的,他一点也沾不到边,而且今天全都拿出来了,爹也老了,谁知道以后还能赚多少钱呢?   一听林荣升答应了,林清柏痛痛快快就去把银子都拿出来了。   即使有了林清石和林清柏兄弟的银子,凑到一起也还不足四百两,还差着两百多两,赌坊的人可不好糊弄,银子不凑齐他们不可能放人。   “怎么这么少?”王秀芳不满道。   吴氏冷笑:“我们清石做的都是苦力活,就这十几两银子还是清石豁出命去卖力赚来的,一半还要交给家里,能攒下这些已经不错了。”   要不是今天这一出,她还不知道林荣升这老东西手里还藏了三百两银子的巨款呢。   平日里一大家子挤在逼仄的房子里,还要她丈夫和小弟清柏两人每月上交银钱,孩子吃得简单,他们想要悄悄开个私灶都不敢。   可搞了半天,林家压根就不缺钱,只不过都被老老实实藏着,能知道的怕也只有大房。   想到这里,吴氏就气得心肝又疼了。   眼见银子凑不够,赌坊不放人。   “去清弦家吧,叫他家里的借银子出来救他大哥的命。”林荣升道。   “对对对,他可是秀才相公,家里银子多得是,清泉可是他堂哥,他不能见死不救的。”王秀芳也赶紧道,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人直皱眉头。   林荣升叫林清石去跑腿。   吴氏冷哼一声,“这种事还是让大嫂去吧,不然以后怎么说得清呢?”   有好事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坏事就只想着使唤他们。   都要分家了,谁还帮林清泉借钱?   日后林清泉还不出来,难道还要他们去帮他还不成?   再说那秀才娘子难道就是个傻的?这一趟可未必能借到银子,他们才不出这个头。   周氏被点了名,脸色一时也难看。   林荣升看向她:“老大家的,你去一趟。”   那语气中的笃定,好像周氏去了林清弦家就一定能借出来一样,显然和王秀芳一样,都觉得林清弦家不缺钱,就一定会把银子借给他们一样。   树上的松墨看了只想冷笑。   凤绵也有些着急,他们要是真去借钱了,娘如果不给的话,这些人会不会去家里闹啊。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赌坊的人突然又变卦了。   “什么东西,磨磨唧唧的,还想用秀才的名头压我们,老子可不吃你们这一套!”赌坊的打手将林清石推了出去,一个猛棍子狠狠落在了林清泉的腿上。   “啊!”林清泉的腿骨直接被打断,痛得他满地打滚乱叫。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凤绵的眼睛被眼疾手快的松墨给捂住了,只听到了林清泉的惨叫,根本没看见林清泉被打的那一幕,他倒是想把松墨的手扒拉下来看看,奈何松墨不为所动,他只能听个响儿。   “儿啊,儿啊!”王秀芳哭喊着扑过去,对赌坊的人大骂,“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我们都说要把银子给你们了!”   赌坊的人狞笑一声,掂量了一下手里不到四百两银子的重量,道:“这不是留了他一命嘛,一条腿换两百多两银子,你们不亏。”   说完赌坊的人招了招手,还真就带着赌坊的打手都走了。   王秀芳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哭,末了终还是放声痛哭了起来。   “娘,我的腿不能断,我的腿不能断!”林清泉不断痛叫着,神色惊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骨是彻底被打断了,以后他不会是要当瘸子吧?不,不行,他还要顶替林清弦当官老爷的!   “快叫郎中。”林荣升喊道。   “爹,我们现在还有银子叫郎中吗?”林清石无奈道。   全家的银钱都给赌坊了,连一块铜板都没留下,拿什么叫郎中啊。   王秀芳搂着大儿子,哭的肝肠寸断的,“去找林清弦家的,他们有银子,他大哥都这样了,他们不能不管啊。”   松墨看到这里,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了,问了一声凤绵还要不要继续看。   凤绵担心他娘,也想回去了,指着家的方向道:“啊呀……”   凤绵被松墨抱着,悄悄跳下了树,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回到了家里。   松墨把事情经过跟祝乔说了。   祝乔露出嫌恶神色,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林荣升等人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也着实是恶心人,可即便这样,等周氏过来,求着借钱的时候祝乔也不能不给。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名声,不能传出林清弦见死不救的名声去。   不过周氏开口就想要五十两,祝氏也是想冷笑的。   她一脸为难对周氏道:“大嫂,不是我不愿意借五十两,实在是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银子,而且银子都在相公那儿呢,我这手里头只有十两闲用的。”   “只有十两?”周氏脸色一变。   十两其实对于普通农户来说不少了,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但周氏来这一趟的心里预算是五十两,一下子减到十两,她当然有落差。   而且她明摆着不相信祝氏手里只有十两银子,因此语气里都是不信。   祝氏其实连十两都嫌给多了,可是满村的人看着,她要是给得太少也会被人念叨。   “是啊大嫂,把这十两银子借给了你,我也是一文钱都没了,还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才能从书院回来,我真担心我家乖宝有个头疼脑热的没有急钱用,要不然您还是挪回点儿给我吧。”祝乔一脸很不舍银子的样子,眼睛盯着周氏手里的十两银子不放。   周氏连忙将银子一把藏进了怀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抱歉啊弟妹,我得赶紧回去请郎中给我家那位治腿了,我就不坐了。”   周氏说完就飞快走了,一刻也不敢留,就怕祝乔真要把银子拿回去。   凤绵看见周氏跑那么快,都有些看愣了,然后就笑出了声。   祝乔本来挺无语的,看见儿子笑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轻轻捏捏他软滑的小脸蛋,“小机灵鬼,笑什么这么开心呢。”   凤绵无辜看着他娘,嘴里咯咯直笑个不停。   祝乔那点不高兴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过没两天,凤绵就听李嫂说林荣升家请了好几个郎中给林清泉治病,连县城最有名气的接骨郎中都请了,说是治不好了,就算勉强接上,将来也必是个瘸子。   林荣升家不甘心也没办啊,只能接受现实了。   凤绵听了高兴,林清泉和林荣升父子俩想害他爹,现在他们自己先自食恶果了。   “林清石和林清柏也分家了,林清石带着一家三口去了西山马场,林清柏也跟去了,说是以后就在那边安家了。”李嫂道。   据说是马场那边雇佣年轻力壮的看护人,林清石被看上了。正好吴氏会烧火做菜,那边也缺厨房女工,就一并雇佣了,马场那边还同意他们带着孩子过去一起安置。   马场雇佣的看护人不止一个,林清柏也是有力气的年轻人,一起被雇佣了,就干脆跟着林清石一家一起走了,兄弟俩也算有个照应。   林清石和林清柏被雇佣后,一刻都没在林家村多待,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祝乔听后很是惊讶,她倒不是惊讶林清石和林清柏这么快离开了林家村,而是她记得夫君曾私下里跟她提过一句,西山马场是陆家的产业。   陆家马场怎么会缺雇佣者,还这么恰好被林清石和林清柏遇上?   祝乔看向松墨。   松墨悄然点了下头。   等凤绵被李嫂抱出去玩耍后,祝乔就悄悄问松墨是怎么回事。   松墨将林清泉和林荣升父子俩暗谋顶替林清弦的事告诉了祝乔。   凤绵满月那天,林清泉大概是白天受到了裴继的刺激,晚上回去就和林荣升提起了顶替计划的事,正好被奉命查探的松墨听了个正着。   “所以今天林清泉有这下场有公子的手笔,不过也是那林清泉自己贪婪,只是被人稍稍引诱就上了勾,还一下子就欠下六百两这么多。”松墨道。   祝乔听了始末后只觉得背后冒白汗,林荣升林清泉父子俩好歹毒的计策。   她竟然还借了周氏十两银子,早知道这样,她一文钱都不会借!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我就把周氏轰出去了。”祝乔道。   松墨答:“公子早有预料,娘子并没有做错。”   祝乔也知道当日那情形,全村都看着,那十两银子救命钱不借会被人戳脊梁骨,但一想到林清泉歹毒的心思,她真觉那十两银子不如喂了狗。   “林清石和林清柏兄弟不是知情人,这一遭也是受林清泉连累,公子念在从小长大的情谊上,私下帮他们谋了个生路,算是补偿。”松墨道。   祝乔不太喜欢吴氏聒噪和贪小便宜的性子,但也佩服她果断的性子,对于林清石一家的出路,她没什么意见,只担心林家大房那边还会闹出什么来。   “娘子不必担心,林家大房那边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接下来的公子自会处理。”松墨道。   · 第009章 周氏和离   发现林清泉栽了大跟头,以后也使不了坏后,凤绵这几天可开心了。   每天脸上的笑容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直撒得祝乔和李嫂他们日日跟着展露笑颜,稀罕他稀罕得不得了,每每抱着都不想撒手。   “啊呀……”凤绵指着屋外头,又想出去玩了。   那天松墨抱着他出去,跳上跳下的,没把他吓到,反倒觉得刺激好玩,一心就念叨着还能再出去玩玩,所以每次只要松墨抱他,他就指着外面。   松墨哪里敢随随便便抱着小公子跑出去乱窜,只能带着他上了院子里的树。   凤绵左右看了看,发现家里的树也一样高,一样能看得远,顿觉开心。   【乖宝,你想学轻功,以后让松墨教你。】系统道。   凤绵问它要怎么学。   系统说松墨这样的,就是每日凌晨五点前起床,日日要练六个小时基础功打底,一练练十年的情况,凤绵要达到松墨这样的效果,差不多要相同的训练强度才行。   凤绵愣了一下,果断把头一扭,指着村子外头,继续对松墨啊啊叫了起来。   松墨摇头,他可不敢私自带小公子出村去。   这时进村的路上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还有一辆牛车在其中,一路朝着林家村而来。   他们进村后,直奔林家大房所在的方向。   凤绵目露好奇,松墨沉吟了片刻,对凤绵说:“小公子,我们去看看。”   凤绵眼睛一亮,指着外头,看看!   松墨跳下树,对祝乔说了情况后就带着凤绵悄悄去了林家大房那边,蹲的还是原来那棵树,对林家大房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一下子有这么多外人进村,已经惊动了周围的村民们。   原以为是赌坊的人去而复返,但看情况不像,更像是某家的一大家子老小。   凤绵目光里也满是好奇,这些人是谁啊?   松墨摇摇头,他也不认识。   林荣升等人从屋里出来时,牛车上也下来一个老者。   周氏看见老者,分外惊喜,走上前去喊道:“爹!”   来人正是周氏的父亲周老爹,其余人都是周氏的兄弟嫂嫂和侄子侄女等,竟是一大家子能来的都来了,这让林荣升分外困惑,也隐约升起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这几天给林清泉治病的郎中来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说林清泉的腿治不好了。接骨郎中倒是说可以勉强接上,但以后林清泉会变成一个瘸子,还需要花费一大笔的银子。   林荣升出去找活,但不到年节,也没人做喜事,没人找他做木工,只接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回来做,到手只有一些零碎的银钱,完全不够用。   林荣升也想过找林清弦借,可前头祝氏已经说了手头唯剩十两已经全数借出来了,这数目在村子里可不小了,他总不能再逼上门去让村里人笑话,只能等林清弦从书院回来再说。   可没想到没等到林清弦从书院回来,先等来了周氏娘家老小。   “亲家,你们这是来探望清泉的?”林荣升上前道,他也只能这么说。   周老爹点点头,说:“我们一是来看看清泉的伤,二也是为了我这女儿。”   林荣升暗暗皱眉,看向周氏。   然而周氏避开了他的目光,并没有看他。   林荣升心往下沉,道:“大儿媳贤惠孝顺,我们林家亏待谁都不会亏待她,你大可放心。”   周老爹却没接话,只说看过林清泉再说别的。   他们进屋去的时候,凤绵就看不到了,他和松墨是偷偷来看的,大白天的,松墨就算想扒瓦片偷看,抱着他也不方便,还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只能等了。   等了一会儿,凤绵都有些困了,才见到周家一群人呼啦啦地从屋里头出来。   林荣升的脸色很不好看。   凤绵听他们叽叽喳喳吵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周氏要和林清泉和离。   “和离是什么,离婚吗?”凤绵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给了肯定的回答。   凤绵好奇地看着周家人和林荣升、王秀芳吵了起来,周家人多势众,林荣升夫妻俩根本不是对手,林清泉又瘫在屋里,周氏拉着儿子躲在周家人身后,胜负一目了然。   松墨皱着眉,不太想让凤绵听见那些肮脏骂人的话,捂住了凤绵的耳朵。   凤绵转了转头:?   底下林荣升夫妇就差和周家干起架来了。   林荣升夫妇坚信林清泉的腿能治好,周家人却不信,骂林清泉是个赌鬼,还说他们吃饭看病都没钱了,不让和离就是故意拖着周氏,想把她拖死在火坑里。   “我有手艺,还能赚钱,我们林家不会穷得揭不开锅。”林荣升硬气道。   “放屁,城里木工铺前两天请了外地经验老道的手工匠人回来,人家花样新鲜,有钱人家都指定要他干活,木工铺的订单都排到年后了,早就没人要找你了。”周家兄弟道。   林荣升狠狠一惊,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听说。   王秀芳不甘示弱,叉腰道:“就算我们老林干不了多少活了,还有清泉他堂弟,他堂弟可是清风书院的大才子,以后考中了状元,还能少了我们吃喝?”   “分了家的儿子都搬走不管你们了,还指望别房的秀才老爷?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周家人完全不给王秀芳面子。   凤绵听见王秀芳还惦记着让自己爹养他们,也觉得他们不要脸。   想害他爹,现在还想让他爹当冤大头养他们,太坏了。   凤绵握起了小拳头,想打人。   这场闹剧持续了挺久,连村长和林氏族老都来了。   周家不依不饶,林荣升家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最后是林清泉实在受不了这种羞辱,答应了和周氏和离,才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周氏走的时候把五岁的儿子也带走了,林家大房一下子冷清了下去。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这让我们清泉以后怎么活啊。”王秀芳坐在门口一边哭喊,一边破口大骂周氏不守妇道,以后一定会倒大霉,被人抛弃等等。   林荣升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想让邻居窥探,关紧了大门。   凤绵也被松墨抱着回到了家里,听着松墨向祝乔说了林家大房那边发生的事。   祝乔有些意外道:“周氏来借银子的时候,还以为周氏能和林清泉过一辈子。”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周氏就和林清泉和离了。   李嫂倒觉不算太意外,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林清泉沾了赌又成了个废人,而周氏虽然生过孩子,可她还很年轻,怎么会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蹉跎下去。   · 第010章 爹爹回来【参赛求枝枝】   林家大房闹出的动静可谓是一波三折的,村里人算是把热闹看够本了。   周氏和离后,林家大房一直紧闭门扉,不进不出的。   大家伙都在猜测,林家大房这是在等林清弦回来替他们主持公道呢。   也是,这林清弦平日里和林清泉的关系不错,林清泉现在腿废了,媳妇也和离了,林清弦总不会不管吧。   虽然大家伙也都觉得林清泉有这个下场算是咎由自取,做什么不好,去赌,还胆子那么大,一下子欠下六百两银子的赌债,把整个家都赌得四分五裂了,他不妻离子散谁妻离子散?   但看热闹嘛,谁都不会嫌多。   因此村子里等着林清弦回来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些个小媳妇婶婶伯娘的都有事没事就跑到林清弦家窜门,明面上是来陪祝氏说说话解闷,暗地里都在打听林清弦什么时候回来。   祝乔知道她们的想法后,很是好笑。   “你看她们,都想看热闹,瞧笑话。”祝氏对李嫂道。   李嫂道:“那也是咱们林相公有本事,都想知道他会拿什么主意。”   祝乔摇摇头,她心里是不想丈夫去管林家大房那边的事的。   可林清泉和林荣升父子俩阴谋顶替的事别人也不知道。   林荣升明面上还是丈夫的大伯,这事丈夫是逃不开的。   好在丈夫一向聪明有想法,心里肯定想好了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啊呀……”   床榻上,凤绵翻了个身,又在试图爬起来了,就是努力的有点久了还不见成果。   祝乔笑盈盈地看着儿子扑腾,心里那点儿烦恼也随着儿子的扑腾烟消云散了。   凤绵看他娘终于露出了笑容,也不嫌累了,又使劲扑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趴在床榻上不动弹了,小小露出了点儿怀疑人生的迷茫。   祝乔笑不可支地将他抱起来,亲亲他白嫩的脸蛋,“我们乖宝真棒,比昨天的力气更大了,娘真高兴。”   凤绵被亲得不好意思,被夸得也不好意思了,也努力和娘亲贴贴脸。   祝乔感受着儿子乖乖软软的脸蛋贴贴,心都快软化了。   过了十几天,林清弦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回村了,一进村就直奔家里。   凤绵听见林清弦的声音立刻转动脑袋,伸出手指着外头。   祝乔抱着他迎出去,正好看见林清弦进屋。   “啊呀……”凤绵一看真是他爹,立刻高兴地扑腾起来,小身子朝他爹伸出过。   林清弦有段时间没见自家乖宝了,早就想得不行了,赶忙将他抱了过来。   “乖宝,想爹爹了没有。”   “啊咿呀!”   想了呀!   林清弦听懂儿子肯定的婴语,心情也是格外愉悦。   他就知道乖宝最喜欢自己这个爹,一定也很想自己。   “娘子,你看我们乖宝是不是大了?”林清弦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儿子是大了些。   祝乔笑瞪他一眼,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你一去书院就将近一个月,他能不长大吗?”   “都是为夫不是,这一个月辛苦你了。”林清弦赶忙道。   祝乔当然不是真心怪他,将近一个月不见,她也是想念丈夫的。   林清弦也想进屋和娘子说说话,但还不等他进屋呢,大门前就有人来了。   “是清弦回来了吗?”   听声音是林荣升。   林清弦的笑脸缓缓收了起来,对祝乔说:“娘子,你和乖宝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祝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林清弦轻声说:“莫慌,我自有主意。”   祝乔点点头。   凤绵察觉到他爹要把他塞给娘,连忙抓紧了林清弦的衣服,伸手指着外头啊呀叫了两声。   爹爹别把他留下啊,他也想去看看热闹。   林清弦捏捏他的小脸蛋,告诉他今天不适合带他去凑热闹,就把他塞给了祝乔。   凤绵不甘心,依旧对林清弦伸着手,有些着急。   他保证他乖乖看热闹不出声,爹爹带上他呀。   “这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看热闹的心,回回热闹都想凑。”祝乔道。   林清弦知道儿子与众不同,自不是普通小孩能比的,但一会儿要做的事他还不想儿子过早接触,私心里也不想儿子进林家大房,免得沾染晦气。   “乖宝听话,爹很快回来。”   林清弦说完简单整理了衣服,转身就冷了脸,带着松墨走出了大门。   凤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爹离去,瘪了瘪嘴。   祝乔哪里看得了儿子这样,忙抱着他进屋哄去了。   没能看成热闹的凤绵趴在他娘肩膀上,失落极了。   ·   林清弦与松墨出了门,就看见林荣升等在门口。   看见他出来,林荣升脸上都是喜色,语气凝重道:“清弦,快去看看你大哥吧,家里都被糟蹋得不成样了。”   林清弦叹口气说:“大哥受苦了,我也是刚听松墨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正要过去看看。”   林荣升看林清弦不像是不管他们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在林清弦回来前,他不是真的不出家门,也悄悄进了县城一趟,发现木工铺果然请了一个手艺极好的匠人回来,里面伙计来来往往,干得热火朝天。   而他去一些相识的主家问了问,都说没有活要做,转了一圈也没接到什么像样的活,只能沉着脸返回了村子。   周家没有骗他,现在县城像样的木工活几乎都被木工铺包揽了,他接不到活了。   他回家思考了两天后又悄悄去了一趟县城,想问木工铺招不招人,不能自己接活,受木工铺雇佣也是一条出路,每个月银钱不会太低。   谁知道木工铺压根不招他。   林荣升没法子,只能又回到了村子里。   他想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就变了天,明明一个月前他林家还是人丁兴旺,吃穿不愁,再等他们的顶替计划实现,就能让他一家老小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却都变了样。   想到这,林荣升忍不住用不甘的眼神看了看林清弦,看着林清弦如轻松挺拔的身形,再想到自己儿子断腿的情形,就是忍不住的愤恨。   为什么他弟弟就这么走运呢?   人都死了,生个儿子还能这么出色,把他的儿子们都压得死死的。   原本他们也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怎么倒霉的就不是他弟弟的儿子呢?   松墨跟在林清弦身后,将林荣升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眼神冷沉。   他不再去看林荣升,而是看向林清弦。   林荣升还把他家公子当救命稻草,殊不知林家所遭遇的这一切背后都有公子的手笔。   不过轻松一个引诱就能让林清泉赌得倾家荡产。   一点点小小推动,便能让周氏带着孩子迫不及待和离。   一个月而已,林家大房已是物是人非。   林清弦走到林家大房的时候,林家村村长和林氏族老也过来了。   林清弦是他们全村的希望,林氏一族自然也想弄清楚林清弦对林家大房的态度,再决定要怎么对待林家大房。   林家大房原本是个热闹的,现在冷冷清清,屋子里也乱糟糟的,没有收拾。   林清泉就躺在屋内的床上,满屋都是药味,十分不好闻。   原本神情阴郁躺在床上的林清泉,听见动静看了出来,看见林清弦时目光变了变。   “清泉,快起来,清弦来看你了。”   王秀芳赶紧进去,摸了把眼泪,把林清泉扶起来,靠在床头。   林清泉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只是看着林清弦不说话,目光让人觉得古怪。   林氏族老们都皱眉。   林清弦好似不觉,林清泉现在无非就是不敢和怨恨,他问道:“泉哥的腿,郎中怎么说。”   “接骨郎中说能治,但要一大笔银子,可我们现在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清弦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啊。”王秀芳哭着道。   林清弦叹了口气,看林清泉的目光中充满无奈和责备,就好像痛恨林清泉的堕落,仿佛在看一滩烂泥扶不上墙一样失望。   “泉哥,你实在糊涂啊。”   被一心想要取代的林清弦那样看着,林清泉只觉满心羞辱,不甘和怨恨几乎要喷涌而出。   那日他替父亲送做好的木工进县城,被主家的小厮拉着去喝酒,席间说起有人在赌坊一夜暴富,一夜就赚回好几百两银子的事,他当时听了确实羡慕,但也还没到就要去赌坊下注的地步。   喝完酒后,几个小厮邀他去赌坊凑热闹,他一时心动也就跟着去了。前半个晚上,他亲眼见到小厮祖坟冒青烟,赢了足足一百两。   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跟着下了注,一开始还有赢面,赢了少少十几两。   谁知道后面运气越来越不好,他一时热血上头,不知不觉就输了六百两之多!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时,已经被赌坊打出了门,让他赶紧凑银子还钱。   他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还,浑浑噩噩回了家也不敢说这件事,谁知道没两天赌坊的人就上门来了,逼着他家还钱不说,还打断了他的腿!   就连周氏那个贱人,也带着孩子跑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一遍遍回想那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中了圈套。   他落得家徒四壁的情况,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我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故意要我赌输欠债!”林清泉道。   但林清弦听了只是摇摇头,看样子也知道他是觉得林清泉在找借口。   林氏族老也觉得林清泉是不知悔改,目露失望之色。   · 第011章 争抢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林清泉大声喊道。   一定是有人在害他,一定是!   然而林清泉的愤怒只是被人当成了无能狂怒。   王秀芳在旁边哭着劝他不要喊了,他也不听。   林清弦神色无奈,对村长和族老们说道:“我们去外面说吧,让泉哥冷静一下。”   村长和族老都跟着林清弦出去了,林荣升也叹了口气走了。   林清泉露出绝望的目光,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林清弦听着那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面无波澜。   “清弦,你看大房这事怎么处理?”到了堂屋,村长直接越过林荣升,问林清弦。   林清弦沉吟片刻道:“分家的事,大伯已经做了决定,二弟和三弟也都找到了出路,这事就不谈了。大哥既已与周氏和离,也断没有出尔反尔的说法。只眼下大哥的腿比较重要,只要想办法治好,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林荣升露出喜色,这话的意思,看样子林清弦是会管到底了。   村长和族老们对林清泉这种赌得倾家荡产还不知悔改的人实在没有信心,但林清弦愿意管,就说明他是仁义忠孝之人,不愧是他们村最出色的年轻人,没让他们失望。   因此,村长和族老们也面露满意之色。   林清弦看见这一幕,只是微微垂了眼,挡住了眼底之色。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名声,尤其对于要参加科考的读书人,一个村子哪怕再小也是你出来的根,如果传出刻薄凉毒的名声,总归对以后的仕途不利。   林清弦可以有不在乎的时候,但不是用在林家大房身上,因为不值得。   “接骨郎中要多少银子才能治?”林清弦问道。   林荣升忙道:“说是要上百两。”   村长和族老们都倒抽气,他们林家村虽然不穷,但一百两银子还是笔很大的数目,谁家能有个十几二十几两银子压箱底,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林清弦神色不变,道:“我出来没带这么多,松墨,先把这二十两银子给大伯。”   松墨怀里当然不止二十两,但公子说了二十两那就是二十两。   他点了头,上前几步将银子给了林荣升。   林荣升虽然觉得少,但听林清弦的意思还会再给,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收下了。   “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一支笔忘了给泉哥,松墨,你替我送过去,顺便把上次借给泉哥的手稿拿回来。”林清弦又道。   松墨点头,接过那支笔,转身走了出去。   林荣升看着那支笔露出了得意之色,只要林清弦不舍弃他们,他们大房就能东山再起。   村长和族老们也确实因为林清弦而对林家大房再次重视起来,暗暗记在了心里。   但就在等待松墨回来的时候,林清泉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争吵声。   林清弦皱眉,起身道:“我去看看。”   其他人当然不可能也坐着,都跟着出去了。   到了地儿就发现王秀芳堵在林清泉房门口,正对着松墨破口大骂。   松墨手里拿着一个匣子要出来,王秀芳死活拦着他不让他出门,还要去抢那个匣子,“这是我们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给我放下!放下!”   “这东西必须让公子过目。”松墨冷着一张脸。   “你这个恶仆,这又不是林清弦的东西,你凭什么拿清泉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王秀芳像疯了一样对着松墨又打又踢,恶狠狠地想抢回松墨手里的匣子。   村长和族老们看见这一幕,只觉错愕不已,喝道:“怎么回事!”   王秀芳看见林清弦也过来了,脸色倏然发白,好像很害怕什么事被林清弦发现一样,神色慌张了起来,嘴里哭喊了起来:“苍天啊,秀才相公家的恶仆欺负人,非要强抢我们的匣子啊,这是故意欺负我们老弱啊,快来人评评理啊!”   “什么跟什么,王氏,你到底在做什么!”村长喝道。   林荣升也觉得惊愕,但他了解自家婆娘,会这么豁出去阻拦那个松墨,那匣子里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林清弦知道的东西。   “这……莫非是拿错了,里头应该不是清弦要的手稿,不如让松墨先放回去,我亲自去找,找到了一定让松墨拿出来。”林荣升说着就要进屋去。   松墨不退让,王秀芳立刻扑打他,然而松墨是练武之人,王秀芳再蛮横也动摇不了他分毫,更别说抢到他手里的匣子了。   王秀芳立刻对林荣升一边使眼色一边喊道:“当家的,这匣子是清泉的东西,可不能给他们啊,快把它抢过来啊。”   林荣升看王秀芳着急的样子,心下惊疑不定,匣子里到底有什么,但事已至此,是绝对不能让松墨把它拿出去的,一咬牙也伸手去抢。   村长和族老们都觉得荒谬,忍不住去看林清弦,希望他能阻止,却见林清弦只是皱着眉思索什么,并没有阻止松墨的意思,似乎也在怀疑那匣子里是什么。   村长和族老们见状也忍不住对匣子起了好奇心,都是人老成精的,互相对视一眼,都猜那匣子里的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荣升加入争抢也无济于事,反倒是争抢间,松墨高举在手中的匣子脱手飞了出去,哐当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 第012章 断绝关系   匣子哐当落地,满屋寂静。   只见那洒了一地的全是用浓墨铺满纸的字,白纸黑字,一个个字眼触目惊心,全是对林清弦的恶毒诅咒。   充斥着“去死”“断子绝孙”“扒皮抽筋”“五马分尸”等等恶毒字眼。   还有一张张写满林清弦大名的纸上被朱红的笔打下了一个个大大的叉,浓郁强烈的愤恨从纸上喷涌而出,看得人背后发凉。   地上还掉落了一个用稻草扎的小人,正面写了林清弦的名字,背面写着林清弦的生辰八字,上面密密麻麻扎满了一根根发着寒光的针。   村长和族老们定睛看清楚后,纷纷吓得后退数步,神色惊恐。   世人敬畏天地神灵,畏惧神鬼莫测之事,巫蛊诅咒之事放在哪里都是大忌,朝廷发现用巫蛊诅咒的事更是严刑惩罚,可见世人对巫蛊诅咒之事的忌惮。   林清泉可是林清弦的亲堂哥啊,竟然对自己的堂弟用这么恶毒的诅咒。   他还是人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村长和族老们都被吓得面色发白,村长更是震怒:“这是什么腌臜玩意,林荣升,你们家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匣子砸出去的时候林荣升和王秀芳都惊呆了,等里面的东西洒了满地后,两人更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会儿被村长一声怒喝找回了神,王秀芳惊叫一声趴在地上,试图遮掩那些东西。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别信!我们家不会做这种事,这些肯定是别人故意放在清泉房间里陷害他的。”王秀芳着急看着林清弦,极力想掩盖这些东西。   可是已经暴露出来的东西,又岂是她能掩盖住的。   “松墨。”至始至终没说话的林清弦出了声。   松墨走过来,将王秀芳拖开。   林清弦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写满恶毒诅咒的纸张,脸上是不经掩饰的愤怒。   即便早就通过松墨,知道林清泉暗藏了这些东西,今日明着让松墨去送笔拿手稿,其实就是让松墨将这些都揭穿在所有人面前。   可亲眼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林清弦心底还是一阵阵的发冷和愤怒。   他和林清泉可是亲堂兄弟,这些年他自问待林清泉不薄,待林家大房也是关照有加。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林家大房的阴谋顶替,是林清泉的恶毒诅咒。   “我认得,这些都是林清泉的字迹。”林清弦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王秀芳和林荣升闻言,呼吸都几乎暂停了。   他们当然也知道那是林清泉的字迹,这是无法抵赖的事。   “清、清弦啊,这里面有误会,你泉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别人故意让他做这些的,对,就是周氏那个贱人,一定是她自己心里怨恨我们,自己不会写,非让清泉帮她写的。”王秀芳慌忙说道。   这话说出来,傻子都不信。   更何况在场有谁是傻子?   “大伯,伯娘,这些年我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吗?”林清弦问道。   林荣升脸色不自然,林清弦当然没有对不起他们。   林清弦自己争气,又拜了当世名儒为师,连知县大人都对他礼让三分,连带着他这个大伯在县城接活都格外受到优待,那些有钱的主顾听说他是林清弦的大伯,都排着队找他订做木工,给的银钱也特别丰厚。   他能藏下三百两的丰厚家底,跟这一点脱不开关系。   在村子里也一样,村长和族老们对他们家都高看了几分,连带着他在林氏一族中说话的分量都重了许多,族里有什么事也一定会先叫上他。   林清弦也一向待他们亲近,对他和自家婆娘也都是真心当长辈对待,拿林清泉也是真心当兄弟相处,从没在他们面前摆过什么架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林荣升心里很清楚,林家村的人也都清楚。   “你哥他就是一时糊涂,你别跟他一番计较。”林荣升低声哀求,试图糊弄过去。   “这些纸上的墨迹新旧都有,持续好几年,他诅咒我时可不是一时糊涂。”林清弦冷冷道。   村长和族老们不如林清弦敏锐,但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明白怎么回事。   林清泉这是早早就恨上林清弦了啊。   平日里林清泉是怎么和林清弦走得近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全是装出来的。   这心思也藏得太深了。   林家村民风比较淳朴,兄弟邻里之间的摩擦纵然有,可也没有像林清泉这样的。   村长和族老们都暗暗摇头,还真以为林清泉是一时糊涂才会赌的倾家荡产,原来早就从根上烂掉了,救不回来喽。   “清弦,你哥没你聪明,这些年他屡次考不中才会心里有郁气,脑子糊涂了才会做这种事,可你不也没事吗,可见这些都是作不得数的,你就别跟他计较了。”王秀芳哀求道。   这话实在够不要脸的,听得村长和族老们都替她害臊。   “公子,”就在这时,松墨拿出一沓手稿,递到林清弦面前,“这是从林清泉屋内发现的,他在模仿你的笔迹,居心不良。”   这手稿一拿出来,林荣升夫妇就慌了,脸色比刚才还白。   林清弦眼神凌厉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松墨立刻转身进了林清泉的屋,林荣升夫妇一惊,追上去想阻拦,却被松墨关在门外,不管他们怎么拍打都不开门,而屋内传出了林清泉一声声惨叫声。   村长和族老们面面相觑,看了眼生气的林清弦,最终也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松墨打开了房门,冷冷道:“公子,他开口了。”   下一刻林清泉被松墨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扔在地上,松墨喝道:“说!”   林清泉这会哪里还有之前砸东西的嚣张样子,看松墨就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被松墨一喝,就发着抖把和林荣升密谋顶替林清泉的事都说了。   林荣升听见儿子把什么都说了,浑身一瘫,完了,彻底完了。   村长和族老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想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你们实在是歹毒,歹毒啊!”村长怒骂。   从刚才起,周围听见林家动静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过来,在门口或墙头探头探脑地偷听偷看,这会儿全都被林家大房歹毒的心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活了一辈子,就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   “啧啧,这林家大房可是林清弦的至亲,这些年因为林清弦得了多少好处,他们非但不感恩,居然还密谋顶替,真是丧天良啊。”   “不止呢,看看那满地的诅咒和扎的小人,这是多恨林清弦才能干出这种事?”   “没见过,真没见过。”   周围所有人震惊和指责的目光让林荣升一家都抬不起头来,更不敢去看林清弦。   林荣升嘴唇动了动,他倒是想求林清弦不要跟他计较,可他有这个脸吗?   村长叹了口气,林荣升真是老了老了越来越糊涂了,明明是林清弦关系最亲的长辈了,只要好好与林清弦相处,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可享,偏偏要去走哪个歪路!   林家大房真是一手好棋下得稀巴烂啊。   不过感叹归感叹,他也不同情,林荣升打的主意实在恶毒,换了谁能忍?   “清弦,这事你想怎么处置?”村长看向林清弦。   任何人遇上这样的事都会难以接受,林清弦不管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能理解。   众人只见林清弦神色难掩疲惫和痛苦,语气失望道:“从今日起,我与林家大房断绝关系,再无瓜葛,日后林家大房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   村民们听罢都点头,这合理,换了他们也不想再和林家大房有瓜葛。   村长和族老们也没意见,林家大房这个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   林荣升夫妇瘫在地上,心知这一回后与林清弦的关系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接着众人又听林清弦对松墨道:“把笔和手稿拿回来,地上这些腌臜东西都烧了,还有,把林清泉另一条腿也断了。”   “是。”松墨即刻应下。   林清弦最后陡然凌厉的语气令人心惊。   不等众人反应,就听见咔嚓一声骨断声音响起,林清泉惨叫出声。   “儿啊,儿……”王秀芳见状,当即晕了过去。   林荣升颤抖着看着林清弦,“你,你……”   林清弦神色冷淡。   众人也一时被镇住,可想到林家大房想对林清弦做的恶毒之事,便理解了林清弦的感受,因此都默默看着,没有人说什么。   松墨干脆利落,很快收回了笔和手稿,再一把火烧了地上那些腌臜东西。   火光冲天的时候,林清泉痛晕了过去。   林清弦隔着火光看着晕过去的林清泉,藏起眼底闪过的杀意。   只可惜林家村的人都看着,他到底不好当面做得太过。   “村长,各位族老,往后林家大房的事就无须再告知我了。”林清弦道。   村长和族老们点点头,村长道:“放心吧,我们也不会再让他们去打扰你读书。”   林清弦一副不想在这里多待的样子,告了退,叫了松墨一声后,转身离去。   松墨跟上去的脚步顿了一下,走到林荣升面前。   “你、你还想干什么!”林荣升惊恐地看着松墨。   这就是个魔鬼,林清弦养的怪物。   “二十两。”松墨冷淡道。   虽然公子可能不在意,但拿回去给小公子买糖吃也好。   林荣升咬牙,他倒是想护住那二十两银子,可看着松墨毫无感情的淡漠眼神,最终还是抖着手将银子拿了出来。   松墨拿过银子,这才冷冷离去。   林家村村人:……   默契且迅速地给松墨让出了一条路。   · 第013章 理理爹爹   林家大房隔着远呢,凤绵就算竖起耳朵听,也听不见那边的动静。   小小软软的奶娃娃更失落了,连喝奶都不起劲了。   祝乔好笑地看着儿子,实在想不通他小小一个怎么就这么喜欢凑这种热闹,和李嫂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憋不住地笑出声。   凤绵吐出奶嘴,控诉地看了看娘亲,小眼神别提多逗了。   祝乔笑得更欢了,拿着帕子给他擦干净嘴角的奶渍。   她奶水不足,幸好有奶娘在,小家伙才不至于饿肚子。   林家找的这个奶娘郑氏是别村的,林家房子不多,就把她和她的孩子安置在隔壁一户人家空下来的屋子里住着,如此来回倒也方便,小家伙想喝奶了,李嫂就回拿着奶瓶过去一趟,回来就能让孩子喝上。   林家给的银钱多,郑氏倒是一点也不嫌麻烦,还指望着林家能多雇佣她一段时间呢。   祝乔看儿子逐渐长得壮实,对请来的奶娘也很满意,还额外涨过一次工钱。   “祝娘子,你家这孩子实在太乖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小孩。”这回郑氏正好也在,瞧见安安分分喝奶的凤绵时,忍不住再一次的感慨。   不像她家这个,简直就是烦人精转世,天天闹腾得厉害。   郑氏别提多羡慕祝乔了。   凤绵好奇地看着被她抱在臂弯里的孩子,那是一个比他大两个月的男娃,生得也壮实,力气极大,虎头虎脑的,其实还挺可爱的。   祝乔自豪地看着自家乖宝,忍不住道:“我们乖宝确实懂事。”   郑氏一方面是真觉得凤绵乖巧好带,另一方面也是有意捧着主家,好话说了一箩筐,听得祝乔眉开眼笑的,心情极好。   就冲着这一点,凤绵还是挺喜欢这个奶娘的,因为她每次来陪娘说上一段时间话,娘的心情都会比平时更高兴,所以哪怕有时候郑氏夸他夸得挺离谱的,他也都忍下了。   眼看村子那头的动静渐消,猜到林清弦快回来了,郑氏才停下不带重样的彩虹屁,抱着她家虎头虎脑的儿子回隔壁去了。   凤绵悄悄松口气,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听人不带重样的夸自己也会累。   林清弦回来的时候,凤绵正躺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指,听见他爹进来,就把身子一翻,面对墙壁,留了个后脑勺给他爹。   林清弦是先去书房换了套衣服才进来的,放轻了脚步靠近床沿,一看见儿子的后脑勺就知道小家伙这是在生气呢。   以往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已经翘首以盼了,现在却面对着墙壁,安安静静不理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   “乖宝,爹爹回来了。”林清弦叫他。   凤绵没动。   祝乔抿着嘴暗笑。   林清弦无奈地看着她只旁观不帮忙,祝乔轻轻摇头,她才不要惹乖宝生气。   林清弦半步跨上床,俯身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温柔道:“乖宝,爹爹回来了,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讲给你听好不好,你理理爹爹。”   凤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动。   林清弦看着儿子明显动了一下的小手,眼睛里含着笑意,语气却是一下失落下去,“他们都是爹的亲人,却……唉……“   凤绵一听他爹这失落的语气,原本的犹豫立刻消散,赶紧翻过身看他爹,乌溜溜的眼睛都是担忧,朝着他爹伸出双手,嘴里啊呀叫了两声安慰他爹。   林清弦本来只是想骗儿子转过来身,但真看见儿子眼里的担忧后,心里的酸软就这么揪了一下心弦,赶忙抱起儿子,哄道:“爹爹没事,乖宝别担心。”   凤绵认真观察着他爹的神色,真的没事吗?   林清弦心里暖洋洋的,除去那些腌臜事不提,大概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凤绵听说他爹已经和大坏蛋们断绝了关系,而且林清泉被废,以后也不能偷偷摸摸顶替他爹后,一下子高兴起来,小短手抱着他爹努力贴贴。   林清弦享受着儿子乖乖软软的贴贴,心情也十分愉悦。   祝乔心里也高兴,自从听说林荣升父子在暗中谋划顶替自己夫君后,她就觉得林荣升父子实在恶毒的可怕,现在对方无法再作恶,也算是善恶终有报了。   “娘子,等过完年,我们就搬到县城去住吧。”   夫妻俩专心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后,林清弦道。   祝乔有些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林家村也不错,就是离清风书院有点远。   清风书院就在县城西山,如果住在县城,就方便了夫君来回,她和儿子也能多陪陪夫君。   凤绵听说要搬走,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   “那我们住哪儿呢?”祝乔问。   “西山脚下有座宅子年底就能空下来,不过年底正是天寒地冻,又接近过年,那时候搬过去太仓促了,过完年后咱们再搬。”林清弦道。   西山脚下就是清风书院靠近县城这边的山脚一带,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县城西街的一大片区域,有许多民宅聚居在那里。   清风县原本只是个小县城,自从有了清风书院后,越来越热闹,连带着靠近西山那一片也成了很吃香的居住区域,不管是买还是租都很紧俏,往往前一天刚打听到,后一天就提前被人买走或租走。   “我们能抢到吗?”祝乔问。   林清弦答:“那宅子的主人和老师相识,已经答应把房子留给我们,放心,为夫也已经交过定金了。那边的宅子比这边宽敞很多,到时还能再雇个丫鬟帮忙,你就可以多休息了。”   现在家里虽然有松墨和李嫂在,但松墨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林清弦身边,家里很多琐碎的活计,李嫂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更何况现在还要看顾孩子。   祝乔也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丢给李嫂,出了月子后也跟着忙活起来。   如果能多一个丫鬟帮忙,那就能轻松很多了。   以家里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能雇,但住的地方太小了,没有多余的房间再雇个人了。   因此祝乔对搬去县城的心动更多了几分。   “我们乖宝想住大房子吗?”祝乔点点凤绵的小鼻子。   凤绵啊呀两声表示赞同,只要在爹爹娘亲身边,他住哪里都开心,住在清风书院山脚下,还可以常常看到爹爹,他更开心了。   · 第014章 和爹爹一起赶集   时间在凤绵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以及听听彩虹屁中,像流水一样过去。   转眼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熟练翻滚,还能在地上爬得飞快了。   不过这个月份天寒地冻的,家里人可不敢让他下地爬,他只能在床上爬一爬。   从床尾爬到床头,就伸手指着屋外头,嘴里时不时就要叫上一声爹爹。   已经是腊月,再过几天清风书院也该放假了,凤绵一直惦记着呢。   祝乔把包裹严实的儿子抱起来,略微吃醋道:“就知道叫爹爹。”   凤绵听了立刻转身抱住她,黏黏糊糊亲她,“娘……娘……喜……欢呀……”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祝乔这才心里平衡了起来,捏捏他滑溜溜白嫩嫩的脸蛋。   这孩子学什么都比别的孩子快一点,自从教会他说爹爹娘亲后,别的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尽管听起来含含糊糊的,也足够让祝乔高兴了。   看出来他想出去,可这几天天气阴沉,寒风呼啸的,祝乔怕他送出个好歹来,不让他出去。   凤绵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娘,他想出去看一看啊。   祝乔受不了儿子委屈巴巴的样子,但更担心儿子的身体,所以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们乖宝也不想生病对不对,爹爹回来看见你生病也会担心的,过几天天气好了,娘再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祝乔哄道。   凤绵当然不希望爹娘为自己生病担心,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祝乔心里跟泡进蜜水一样,她的乖宝真的体贴又懂事,换了别的孩子可能就闹起来了,只有她的乖宝一听说爹娘会担心,就乖乖的不闹了。   这样的儿子反而让祝乔心疼,怪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他出去看看了。   在房间里闷了这么多天,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   祝乔想了想,让李嫂拿出厚厚的棉袄将凤绵包裹住,就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让他露出了一双眼睛,又让放下窗户上方的竹帘稍稍挡一挡寒风,这才让李嫂打开了窗户,抱着儿子站在窗户边看看外面的院子。   凤绵好些天没出去了,隔着竹帘看外面的院子就高兴得不行。   他转头看着娘亲,眼睛笑得弯弯的。   祝乔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心里也高兴。   看了一会儿后祝乔就抱着他回屋了,窗户也重新关上。   凤绵开心地抱着他娘贴贴,心愿被小小满足的感觉,让他接下来一整天都很开心。   临近傍晚的时候,外头院子有了动静。   凤绵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爹的声音,立刻竖起了耳朵,巴巴看着房门。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停了,但是房门没有被推开,凤绵不由稍稍失落,低下头继续玩手里的打磨圆润的木制九连环,瞧着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忽然被推开又立刻关上。   一道如青松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笑着看坐在床上玩九连环的凤绵。   “爹……爹爹。”   凤绵惊喜地抛下九连环,立刻朝着床沿爬过去,小奶音里都是激动。   刚才回来的确实是林清弦,没着急进屋是去隔壁书房换衣服去了,除去了身上风尘仆仆的寒意,这才进了屋来。   “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祝乔也万分惊喜。   离清风书院放假还要几天呢。   林清弦笑着快步过来抱起儿子,对着儿子和妻子道:“书院提前放假了。”   他归心似箭,一放假就立刻收拾了东西赶回来了。   祝乔又开心又担心,说:“今天一整日都在刮风呢,你怎么不等过两天天晴再回来,我这就让李嫂去煮点姜汤进来。”   林清弦拉住他,温和道:“松墨已经去跟李嫂说了,你别出去,和我说说话。”   祝乔闻言脸色微红,点点头。   凤绵高兴地贴贴爹爹,看着爹爹和娘亲说话,越发黑亮的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开心笑意,咯咯笑出声。   林清弦看着儿子开心的笑颜,满足地和儿子蹭蹭脸颊。   小家伙十分黏人,喜欢和人贴贴,以至于林清弦也喜欢上了和儿子蹭蹭的亲密举动。   凤绵和爹爹蹭了一会儿脸颊后,转过头来吧唧一下,在他爹脸上亲了一个响亮的。   林清弦愣住。   祝乔看笑起来,说:“这孩子最近喜欢亲人了。”   作为娘亲,祝乔已经被儿子的口水糊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能心软得一塌糊涂。   林清弦温柔地看着儿子,没有喝止他这样不合礼节,只觉满心都被儿子柔软的喜爱包裹了,柔声说:“乖宝,只能亲亲爹爹和娘亲,不能亲别人,知道吗?”   凤绵乖乖点头。   林清弦遂把脸凑过去,说:“再亲爹爹一下。”   凤绵毫不犹豫又在他爹脸上响亮了一下,自己也高兴得直笑。   林清弦搂抱着儿子,万分愉悦地在屋子转圈逗儿子玩。   逗完儿子后,林清弦和祝乔夫妻俩才算是坐下来好好说了说最近家里和书院的情况。   “等过两天天气晴朗了,我想带你和乖宝进县城一趟。”林清弦道。   祝乔点点头,天气晴朗,不刮风的时候,只要做好了保暖措辞,她还是乐意让孩子出去看看的,她说:“你和乖宝去吧,我就不去了,记得多买点儿年货回来。”   快过年了,家里也有很多要做的事。   儿子让丈夫带着出去一天也好,这样她也能空出手来,和李嫂一起多做点儿事。   林清弦握握她的手,道:“也好,那我就先带儿子去那边的房子看看,原屋主前阵子已经搬走了,那边正好空着。我已经让陆明帮忙物色合适的丫鬟人选,等过完年搬过去了,就雇回家,帮帮你。”   祝乔笑着点头。   ·   因为清风书院的关系,清风县比别的县城要热闹很多。   进城的时候,林清新就把马车的帘子撩开了,让凤绵看看外面热闹的景象。   凤绵全身都裹得很严实,行动都有些困难,但这阻止不了他高兴的心情。   这还是他穿越到这里来后,第一次来到县城呢,哪怕和现代热闹非凡的都市不能比,但那个时候的凤绵也只是麻木的活着,和现在的心境完全不能比。   现在有疼爱他的爹爹娘亲在身边,他看什么都是高兴的。   而且这样完全古色古香的赶集场景,他还真没见过,看得眼珠子溜溜转。   林清弦见他那新奇十足的模样,颇觉好笑。   尽管这孩子除了出生那日表现的比较神异,其余时候也都和一般小孩无异,但他知道自己儿子必定来历不凡,此刻却看什么都新奇,想来以前定是少能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吧。   林清弦想到这,不由温柔摸了摸儿子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瓜。   凤绵下意识抬头,不解地看着他爹。   “爹爹?”   他现在话还说不顺畅,大多数时候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口音还很含糊,但叫爹爹娘亲的时候还是比较利索的。   林清弦听着他软糯糯的奶音唤着自己,问:“开心吗?”   凤绵毫不犹豫点头,开心!   “一会到了街上,爹爹抱你下去走走。”林清弦道。   凤绵眼睛亮晶晶,当即也顾不上看窗户外了,扑他爹怀里,伸手一指马车外面,现在就想下去了,“爹爹……走……”   林清弦连忙抱好他,轻轻拍打了下他的奶臀,道:“先乖乖坐好,进城再说。”   凤绵不好意思了,把脑袋埋在林清弦的肩膀上,露出一点儿羞红的模样。   其实他原本不是这么调皮的,只不过穿成了婴儿的关系,言行举止总是会不自觉受到影响,再加上爹爹娘亲的纵容,情绪也就越来越外露了。   他担心爹爹会不喜欢自己这样,又悄摸摸看他爹。   然后就看见林清弦含笑望着他的模样。   凤绵腼腆一笑,安心趴回他爹怀里。   马车缓缓进了城后,凤绵就被林清弦包裹严实后,抱下了马车。   天气晴好,许多人都出来走动,街上行人极多,父子俩就在热闹的人群中慢慢穿梭走过,凤绵趴在林清弦肩膀上,好奇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两边商铺鳞次栉比,门口的招旗鲜艳夺目,伙计站在门口吆喝着,进进出出的客人都在为过年准备着年货,许多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   沿街还摆着大大小小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小吃摊上鲜香浓郁的食物味道,一路飘挤进了凤绵的鼻子里,香得他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好香,好香啊。   可惜他才七个月大,尽管可以吃些肉糜蔬菜粥等软烂食物,但味道都极淡,此刻一闻到这香味,就稍稍有些把持不住。   林清弦见他转过身子,冲着香味飘来的小吃摊直勾勾地看,就忍不住想笑。   “乖宝,这些你还吃不得,再长大些,爹爹就带你来吃。”   凤绵点点头,但目光还是依依不舍地舍不得收回来。   林清弦瞧他这样实在有些可怜巴巴的,就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小吃摊。   父子俩也是带着买年货的重任来的,在街上转了一圈,把东西买得差不多后,林清弦才带着儿子朝着清风书院山脚下的宅子而去。   · 第015章 天上掉小孩   林清弦定下的这个宅子确实大很多,有宽敞许多的堂屋,卧室,书房,也有天井,左右厢房,厨房和柴房另置,前院有棵老树,以及马棚。   后院墙角有鸡窝,还有一片菜地,适合种种菜。   凤绵很喜欢这里,尤其是后院的菜地,被他爹抱着参观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林清弦不用问都知道儿子喜欢这里了,心里对这房子也就比之前满意了不少。   这里离清风书院很近,他也不用再住书院,可以每日往返,如此也能天天看到儿子了,不至于总是错过儿子成长过程中的乐趣。   从林家村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路途遥远,又在城里逛了好一会儿,到宅子这边没多久就到了晌午时分,父子俩去附近的食肆解决了午饭,林清弦特意让做的辅食也很合凤绵的胃口,吃了一大碗。   吃完午饭后,林清弦带着他回宅子休息。   父子俩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有点长,林清弦将各个房屋的布局用来做什么都和儿子说了,凤绵一边口音含含糊糊地应和着,就仿佛和他爹有来有回地商量一样,小表情很是逗趣。   林清弦看得有趣,就更愿意和他多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下午的时候,松墨看天色转暗,预估有风雪落下,这才提醒林清弦该回了。   林清弦点了头,对松墨说:“跟王叔说一声,马车我们先租下,年后搬家的时候正好用上,到时候再还他,等会儿也就不劳累他再送回村里了。”   松墨点头,去找了王叔。   王叔的家就在县里,听说林清弦要包下马车也高兴,临近过年了,他本来也就不打算再接生意,有林清弦这一单,算是额外收入了,叮嘱了松墨几句养护马匹和马车的事项后,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回程的时候便由松墨驾驶马车,凤绵被他爹抱着,昏昏欲睡。   林清弦知道他中午没睡,这会儿肯定要犯困,就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不一会儿就把凤绵哄入睡了,小家伙带着奶香味的呼吸声规律响起。   林清弦透过窗帘缝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知不久就要有风雪,让松墨加快了速度。   林家村离县城有点儿远,途中不仅要经过长长一段的田野,还要经过一片树林,拐过树林再经过一段田野,才算到了林家村的地界。   进入树林的时候,凤绵迷迷糊糊醒了,对他爹说要嘘嘘。   林清弦让松墨就近停了马车,带着儿子进树林嘘嘘。   林子里很安静,凤绵嘘嘘完后好奇地观望着四周,不知道会不会有山兔野鸡之类的东西跑出来。他常听李嫂和娘说起村里谁上山打猎猎到了什么,知道林家村周围的山上是有很多猎物的,心里就一直对林家村周围的山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只是这个树林安安静静的,连茂密些的荆棘都没有,哪里会有猎物藏身。   凤绵不由有些失望。   林清弦看出来了,问他怎么了。   凤绵刚张口,含含糊糊说了一个兔字,口水就流下来了。   凤绵连忙闭上嘴,他真不是馋了,小孩子会有流口水的现象,他偶尔也会出现,现在就是赶巧了,真不是馋!   林清弦笑着抹去儿子嘴角的口水,说:“看来我们绵哥儿是馋兔肉了,不过这里没有,等你长大些了,爹带你去山上猎兔子。”   凤绵不好意思地扭头趴他爹肩膀上,虽然刚才他不是真馋,但是麻辣兔丁也是真的好吃的,一想到这他就真的有点儿馋了。   “咔嚓——”   “嘭——”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上空突然掉下来一个黑影,好像被树枝挡一下,最后落在地上。   那位置就在树林边沿不远处,响动立刻惊动了林清弦和凤绵。   松墨也即刻扔下马车,跑进了树林。   “公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那东西掉下来的地方在里头。”   林清弦微微皱眉,这动静不像是普通鸟禽能弄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带着儿子,并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想带着凤绵离开。   凤绵身上的系统出声:【乖宝,掉下来的是个小孩。】   凤绵愣住了,小孩子?   小孩子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小孩还能活吗?   凤绵赶紧从林清弦的肩头转过身来,指向树林深处,“爹爹……看……”   林清弦顿了一下,看向松墨:“你先过去看看。”   松墨点头,抬脚先进去查看。   林清弦把凤绵身上的披风裹严实了些,这才抱着他往里面走。   · 第016章 救回家   掉下来的地方离得不远,林清弦抱着凤绵走过去的时候,松墨已经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公子,是个小孩子,他穿着墨家机关翅膀飞落下来的。”松墨道。   林清弦这下是有些惊讶了,没想到会是个小孩,走近了看,果然发现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孩子穿着玄黑色的华贵袍服,上面绣着金线暗纹,绝非等闲人家的小孩打扮。   那小孩此刻正昏迷着,身上有多处划伤,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伤到的,肩膀的地方紧紧绑着墨家机关翅膀的束带,那机关翅膀已经断了一大半。   林清弦微微眯了眼睛,打量这个来路明显不寻常的小孩。   墨家机关翅膀,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孩见都见不着,能用上这种东西的小孩会是什么人?   “公子,”松墨走过来,低声说道:“这小孩身上除了树枝划伤和摔伤外,还有刀剑伤。”   林清弦神情一顿,没有说话,他在权衡要不要搭手。   这个孩子带着这些伤出现在这里,背后绝对有不寻常的麻烦。   “他的伤,还能活吗?”   “大部分都是外伤,脉象虽然弱,如果救治及时,应该能撑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昏迷着的小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伤得极重,趴在地上动弹不了。   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林清弦和松墨后,茫然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小小年纪眼睛里就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你们……咳咳……是谁?”   林清弦没说话,松墨自然也是沉默。   躺在地上的谢循艰难地眨眼,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要死了,可是他不甘心,他还没有为父亲报仇,没有将母亲从那冰冷刺骨的静安堂接回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父亲说过,男子汉再苦再难也要爬起来。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改变的机会……   谢循费劲打量着前面的两个人。   一个身着劲装,应该是护卫。   另一个人却是读书人打扮,长身玉立,站在这寒风凛冽的山林间,好像有一种能与料峭寒冬争锋的东西在此人身上隐隐浮现。   然而谢循也看见了这个人目光中的淡漠,眼睛里有他所熟悉的权衡利弊的光芒。   谢循的心往下沉,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   但就算机会渺茫,他也要试一试!   就在谢循打算伸出手,向这个人求救的时候,一道不容忽视的含糊小奶音响起。   “爹爹……救……救啊……”   谢循一震,这才注意到书生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奶娃娃,小家伙带着虎头帽,脸上白白嫩嫩的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孩儿都要可爱,乌溜溜的眼睛正焦急地看着自己,伸手朝自己指过来。   谢循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孩儿。   而刚才还神情淡漠的书生,一听见小孩儿焦急的催促,立刻就变换了神色,温柔又耐心地说道:“乖宝想要救他?别急,爹爹这就让松墨救他。”   小孩儿点了点头,戴着可爱虎头帽的小脑袋转向那个护卫。   护卫收到了书生的眼色,立刻朝他走了过来。   谢循的目光没有收回来,与小孩儿望向自己的目光对上,良久才回神。   “多……谢……”   小孩儿焦急看了他一会儿,扭头不知道和他爹说了什么,书生抱着他走近了几步。   “公子。”那个护卫的声音响起。   谢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护卫手上拿着他的玉佩,神情一僵。   那是一块盘龙玉佩,普天之下独一块,不仅本身价格昂贵,更是不容忽视的身份象征。   察觉到这一点的谢循懊恼自己没有提前察觉这一点,将玉佩藏起来。   毕竟书生本来就不是很想救自己,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谢循忐忑了起来,他拿不准这书生认不认得这东西,又会是什么态度。   林清弦确实认出了那块玉佩,眉头皱了起来,他深深看着地上的小孩儿。   那块盘龙玉佩,他从恩师那里听说过。   当今天下独一块的玉佩。   它是不容忽视的正统继承人的身份象征。   而这块意义非凡的盘龙玉佩,早年被赐给了太子,后来在当今的太孙殿下手上。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一身伤的小孩就是年仅六岁的太孙谢循。   书院放假前,恩师就私下里告诉过他,京城夺嫡风云变化,暗潮涌动,自从两年前边境发生骚乱,而太子殿下恰巧在那场骚乱中生死不明后,东宫唯余年幼的太孙苦苦支撑。   当今皇帝是个多情种,生子众多,除了生死不明的太子外,风头最劲的还有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德妃所出的五皇子,以及贵妃所出的六皇子。   这些皇子背后势力都极其庞大,盘根错节,也都是野心勃勃试图登上宝座之辈。   东宫固然有国公府支撑,但恩师也提过,国公府情况不是很妙。   换言之,如今京城的夺嫡风云处于水深火热中,普通人能不沾边就不要沾边。   半月前,太孙谢循奉命代父前往阑州府赈雪灾,让年仅六岁的孩子千里迢迢赈灾,还是在寒冬腊月即将过年的时候,足见当今的昏聩以及京城夺嫡的暗潮有多么凶险。   而今太孙没有出现在阑州,反而身上带着伤,穿着墨家机关翅膀落在清风县这样的小地方,这背后发生了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林清弦已经看见了这个孩子背后无数的刀光剑影。   救还是不救,再次浮现在他心头。   谢循虽然只有六岁,但他一向聪颖,又小小年纪就遭遇颇多,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得本领。   当发现林清弦看着玉佩不出声时,他就猜到林清弦认出来了,并且很清楚他的处境。   他眼神黯淡下去,已经猜到了这个书生的决定。   只不过所谓命运,往往就是用来打破的,而打破它的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奶娃娃。   “……快……快啊……”   含含糊糊的动听奶音再次响起。   凤绵见松墨停了下来,不由催促。   这个小孩伤得那么惨,不赶紧救的话,他会死吧。   凤绵不免想到了自己上一辈子为了救人被车撞的痛苦,对躺在地上的小孩的痛苦感同身受,很希望能为他做点儿什么,减少这种痛苦。   松墨为难地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脑海中迅速分析过种种利弊,最后道:“将他抱回马车上,风雪将至,这里不能再停留了。记得把那墨家机关翅膀烧毁,这里的痕迹也不要留下。”   松墨闻言也松口气,立刻应下。   谢循到底年纪还小,受了重伤早就体力不支,听到自己得救后,心弦一松就在此晕了过去,晕过去前,留在他眼前的是小小奶娃娃望着他时清澈的目光。   · 第017章 他会保护爹爹   马车三面都有固定在车厢壁上的坐板,天寒地冻的,这三面坐板都被细心套上了软垫。   谢循就躺在马车右侧的坐板上。   六岁大的太孙殿下,如今也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儿。   他身上穿的玄衣锦袍颜色深重,遮掩了身上大部分的伤势,直到他被松墨放在坐板上,软垫沾染了血迹,凤绵才知道这个小孩伤得多重。   “爹爹……”凤绵乌溜溜的眼睛里有些害怕,下意识转头看向他爹。   林清弦把了把谢循的脉搏,心下稍稳。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凤绵,柔声安抚道:“别怕,他不会有事的。”   太孙殿下眼睛里的求生光芒惊人,哪怕只有六岁,也比一般人强太多。   不多时,留在树林里毁去痕迹的松墨回来了。   松墨武功很厉害,或许因为练武少不了与伤痛打交道,对处理伤势也很有经验。   出门在外,松墨还随身携带了一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谢循身上最重的是伤势是胳膊上的刀伤,以及几处摔伤,松墨动作利落地给谢循上药包扎,再给其它的擦伤抹了抹药膏后,重新给谢循穿好衣服。   “他还算幸运,落下来时被茂密的树枝挡了一下,摔下来时已经离地面不高,所以内伤很轻,休养一段时间就很好。主要是这几处外伤,他今晚可能会发热,就看能不能挺过去了。”松墨如实道。   林清弦点点头,“先回去吧。”   松墨应声出去,重新驾驶马车往林家村的方向走。   林清弦看着昏迷的谢循,因为家里有孩子,所以囤了不少急用的药材,针对发热症状的药物也是有的,回去后给这位太孙殿下煎煮一些服下。   目前的情况也不能请郎中来,否则暴露了谢循行踪,会给他们招来天大的麻烦。   就看这位太孙殿下能不能挺过今晚了。   除此之外,林清弦还在担心一个问题。   墨家机关翅膀他也没接触过,仅听恩师提过一些,听闻这机关翅膀能带着人飞出二十多里地,且需要在高处起飞。   林家村方圆二十多里的高地不少,也不知道这位太孙殿下是从哪里飞过来的,那些欲图置谢循于死地的杀手又在哪个方向。   但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追兵一定会搜遍清风县上下,林家村也会被搜到。   因此,怎么隐藏谢循才是个大问题。   他当然可以求助恩师,但这个时候书院已经放假,他冒着风雪急匆匆赶去恩师家里反倒打眼,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更能蒙混过去。   可谢循的容貌不容易遮掩,这么大个孩子该往哪里藏呢?   林清弦思索的时候,凤绵也在打量着谢循。   系统在他脑海里跟他说话。   【乖宝,别担心,他的呼吸平稳一些了。】   就是今晚可能会发烧,不过家里有退烧的药材,问题不大,所以系统没说这个让凤绵担忧。   凤绵听说小孩的情况好一些了,乌溜溜大眼睛里含着的紧张总算少了一些。   “统统,他是谁,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啊?”凤绵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还真知道谢循的身份。   【他是当朝皇帝的孙子,他爹是太子,他是太孙。两年前边境骚乱,正好在附近州府巡视的太子前去平定,结果发生意外,生死不明。当时朝中一片混乱,作为各方博弈的结果,谢循被封为太孙,代价就是他的母亲被送去静安斋替太子祈福,实则是被软禁在静安斋,东宫支持者也陆续出事,势力大不如前。】   【半个多月前阑州府发生雪灾,他被派往阑州府赈灾,路上遇到了杀手,在护卫的保护下一路逃命到了清风县附近,差点被抓,靠着墨家机关翅膀才在关键时刻逃了出来。】   有系统在,就算凤绵不懂其中一些关窍,也慢慢理清楚怎么回事。   经历了上一辈子的事,又有了这辈子疼爱自己的爹娘后,凤绵很能对谢循的经历感同身受,那些朝堂算计什么的他不懂,可他知道假如自己的爹爹出了意外生死不明,自己的娘还被人关在一个地方不能出来,那他一定很痛苦。   “那他的爹爹呢,真的死了吗?”凤绵在心里问道。   【现在朝堂上没人知道。】   系统告诉凤绵,原本的谢循掉在树林里昏迷了一天才被路过的猎人看见,那个猎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把他的玉佩拿出去卖了,很快被追杀他的人发现。   谢循被抓回去后被下药,被当成药人折磨,很多年后才用计逃了出去,重返朝堂,疯狂复仇。因为被药长期折磨,又经历了许多非人的遭遇,性格变得很可怕,镇压朝堂的手段也格外血腥残忍,成为了人人害怕的暴君。   而当时的首辅就是黑化后的林清弦,一君一臣就像是压在大周上空的噩梦,最终被人打着铲除暴君奸臣的旗号推翻,下场都不太好。   其实何止是不太好,但系统怕吓到凤绵,不敢说详细了。   即便如此,凤绵听完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不停流下来。   林清弦慌得不行,手忙脚乱抹去儿子眼角的泪水,语气有些焦急道:“乖宝,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别怕别怕,他不会死的,有爹爹在呢,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凤绵呜呜地搂紧了林清弦的脖子,他不要爹爹死,谁也不能伤害爹爹。   “乖宝,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爹爹好不好?”林清弦看儿子哭得伤心压抑,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整颗心也都揪了起来。   系统也被吓到了,忙在凤绵的脑海里安慰他。   【乖宝别哭,现在有了你,你爹爹的命运已经被改变,谢循也被提前救走了,他们都不会像原来那样了,一定会过得幸福的。】   系统后悔得立刻决定在凤绵长大前,都不说这些太阴暗的故事了。   凤绵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红通通的眼睛还含着泪包,认真看着他爹说:“爹爹……窝……窝宝湖咿……”   虽然凤绵口音含糊,林清弦还是听懂了。   一颗老父亲的心好像泡在温水里的林清弦,小心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好,爹爹等着乖宝保护,有乖宝在爹爹肯定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别哭了好不好,再哭,回到家就要被娘发现了。”   凤绵知道娘亲多宝贝自己,听了赶紧仰着下巴让林清弦帮忙擦干净眼泪。   “爹爹……有……没啊……“   “没有了,看不出来了。”   其实凤绵鼻子和眼睛红通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哭过。   林清弦看着乖乖仰着下巴让擦眼泪的儿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去问儿子为什么突然说保护他的话,只是在抱着凤绵轻轻安抚拍打的时候,目光里闪过暗芒,将儿子抱得紧紧的。   凤绵还太小,哭完后没一会儿就在林清弦的温柔安抚中睡着了。   马车外面风雪如期而至,呜咽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吹落。   凛冽寒意袭人的同时也渐渐覆去地面上大多数的痕迹。   凤绵被他爹抱着,好像睡在温暖坚实的堡垒中,半点也没感受到风雪的来袭。   · 第018章 不能凶爹爹   清晨,空气中都漂浮着冷冽的味道,地面也覆盖了厚厚一层白。   林家的屋子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把家里最小那个小家伙给冻着。   凤绵今天穿的棉袄是新做的,蓬松柔软的包裹着他,像是一颗大棉花球。   他头上还戴了可爱的兔毛帽子,瞧着就更可爱了,属于戳一下就能陷进去那种。   这会儿正坐在床的里侧,低头玩着手里的九连环,长长睫毛覆盖着乌溜圆润的大眼睛,神情分外专注,就连脸颊也都微微鼓起可爱的婴儿肥。   谢循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温暖的被窝里,房间里还充盈着淡淡的奶香味。   奶香味的来源是坐在自己床上的一个小孩。   小孩裹得像颗蓬松柔软的球,像极了过年的时候师父偷偷买给他的棉花糖。   他愣怔了一下,然后遵循本能,抬起手戳了一下小孩微鼓的脸颊。   真软,果然和棉花糖一样。   被戳脸的凤绵愣愣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和谢循对上,圆润可爱的脸上满是惊讶。   谢循心想果然是像棉花糖,还是比全皇宫,不,比全京城的小孩都好看的棉花糖。   凤绵回神,放下手里的九连环,爬向谢循。   软乎乎的小手搭在谢循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后小小松口气,“没系了……”   谢循虽然只有六岁,可他记忆力很好,已经认出了凤绵是昨天的小孩儿。   他看着凤绵的举动有些惊讶,觉得这小孩好聪明。   “你叫什么?”谢循问。   “付……绵。”凤绵操着含糊的口音回答。   付绵?   记忆力超群的太孙殿下,狠狠回想了一下京城里各种死对头们,暂时没发现有姓付的,也没有哪家的亲戚姓付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的名字不错。”就是更像棉花糖了,都是一样绵绵软软的。   凤绵眼睛微亮,觉得小太孙的眼光还不错,他也喜欢自己的名字。   只是小太孙听了他名字后松一口气的模样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绵很快就把这抛开了。   小太孙能顺利醒来,他就高兴,这意味着他成功改变了谢循的命运。   系统说得是对的,他一定能保护大家的。   凤绵长得本来就可爱,笑眯眯的样子更像是小仙童一样。   谢循刚想再戳一下他的脸,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立刻收回手,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   “爹爹……醒呀……”凤绵看见林清弦,高兴说道。   林清弦走了进来。   家里的房屋有限,只能把谢循安排在松墨的房间里。   凤绵一大早醒来后,就一心想要看谢循,林清弦只能把他抱过来了。   刚才他不在,是去给凤绵拿奶瓶了。   这会儿看见谢循醒来,林清弦也只是点了下头,先把宝贝儿子从床里侧抱出来,自己随意坐在了床沿,让凤绵坐在自己大腿上后,把奶瓶递给儿子。   凤绵在谢循的注视下有些害羞。   但他这会儿肚子正好饿了,顾不上那么多,抱起奶瓶就吨吨喝了起来。   林清弦这才对谢循说:“小殿下感觉如何?”   谢循已然认出了林清弦,他还记得林清弦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权衡,似乎并不太想救自己,之所以改变主意,完全是因为付绵想救他。   他还记得当时林清新对自己儿子宝贝温柔的模样,再看现在林清弦小心伺候着儿子喝奶的样子,更加肯定了林清弦对付绵的疼爱。   多年如履薄冰的宫廷生活,造就了谢循小小年纪就毒辣的眼光。   谢循迅速理清了情况,他看了眼喝奶的凤绵,对林清弦说:“好多了,多谢先生救了孤。”   他想起身道谢,林清弦没让。   林清弦道:“小殿下身上的伤不宜动弹,还是躺着吧,药已经在煎了,等会儿就能喝。”   谢循躺回床上,暗暗观察着林清玄的一举一动,“敢问先生是谁,为何知道孤的身份?”   林清弦并没有瞒着他,回答道:“先生不敢当,学生林清弦,是清风书院的学子,这里是清风县林家村,此处乃是学生家里。能认出小殿下的身份,也是因为那块盘龙玉佩,普天之下知道它在小殿下手上的人不少。”   果然是认出了盘龙玉佩。   不过……   清风书院?   姓林?   谢循看了眼凤绵,知道是自己刚才误会了。他记得自己还更小的时候,听父亲提过清风书院的名头,父亲说过他有一位老师就在清风书院退隐。   父亲很少提起过去的事,能说起那位老师,一定是父亲认同的人。   这么凑巧,这个林清弦就是清风书院的学子。   “先生既救了孤,自然当得起这个称呼。”谢循镇定道。   他眼珠子一转,又说:“先生既然猜出了孤的身份,若能送孤回京,孤必有重谢。”   林清弦看出了这位小殿下迫不及待想回京的心思,有些好笑,平静反问道:“小殿下是觉得我们能躲过铺天盖地的杀手,还是觉得我们都有九条命,不仅可以躲过一路进京的明刀暗枪,还能在京城的龙潭虎穴中活下去?”   谢循到底只有六岁,听见林清弦这毫不客气的话,有种自己身上鲜亮的外衣被毫不客气扒下的恼羞感,顿时竖起了满身的尖刺,警惕地看着林清弦。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殿下听不懂?”   谢循更凶了,表情狠狠地看着林清弦。   凤绵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他仰头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谢循,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了。   他不喜欢谢循这样凶爹爹。   他一下子放下奶瓶,用力对谢循道:“咿……咿不楞……凶爹爹……”   竖起了满身刺的谢循,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林清弦也低头看着儿子,眼睛里都是笑意。   房间里刚升起的紧张气氛轻易就因为凤绵的一句话而化解了。   谢循看见凤绵认真维护自己爹爹的样子,不由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神色变得黯淡。   “对不起,孤只是一时情急,先生莫怪。”   这下子林清弦倒是有一些意外了,谢循虽然年纪小,可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太孙殿下,尊贵的身份往往也会造就目中无人的性格。   谢循此刻能低下头道歉,可见他的性格中还有可取的地方。   林清弦看谢循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道:“小殿下言重了,方才也是学生语气激进了些,但本意也是希望小殿下能好好想清楚目前的处境。”   谢循心里当然清楚,他身边有那么多护卫的情况下,都被逼得跳崖逃跑,林清弦只是一个书生,就算身边有护卫,那也和东宫的护卫队不能比。   而且京城对他来说,确实是龙潭虎穴。   只是京城里还有他的亲人,他的亲娘也还被关在静安斋,他不能不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谢循又听林清弦说道:“我明白京城有小殿下挂念的地方,但当你实力不够的时候,暂且蛰伏起来积蓄力量,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谢循沉默下来。   他爷爷是皇帝,他爹是太子,他自己被封为了太孙。   哪怕京城局势再复杂,他能够得到的资源再少,也不是一般的六岁小孩能比的。   他明白了林清弦的意思。   林清弦看他冷静下来了,也有些松口气。   救下谢循的那一刻起,他就等于被迫上了东宫这条船,除非谢循即刻走出这里的大门,并从此不再对任何人提起他,否则,他和谢循已然是脱不开的关系。   他不希望谢循太蠢。   幸好谢循不是那样的性子。   “先生似乎对京城的局势很了解?”谢循也不愧是太孙,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林清弦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学生作为大周的一份子,自然也和别人一样关注京城局势。”   谢循听出了林清弦的隐瞒,心里也有些腹诽,他想林清弦不愧是他第一眼就认出难搞的人,就和京城里那些满腹权衡算计的老家伙们一样,他果然还是最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那先生有什么办法?”谢循问。   林清弦道:“如果殿下愿意采纳学生的建议,当务之急便是渡过即将到来的难关。墨家机关翅膀只能飞出二十多里地,追杀你的人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   谢循很惊讶,林清玄居然也知道墨家机关翅膀,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六岁的小太孙,还不能很好地藏住自己的情绪。   林清弦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解释,继续问道:“所以请小殿下如实相告,是从这附近哪个山头飞过来的?”   谢循又默默腹诽了两句才道:“不是二十多里地,我飞了将近五十里地。”   林清弦诧异,这么远?   谢循终于看见他吃瘪了,莫名有种赢了一筹的感觉,神情骄傲道:“这是我的老师用了二十多年倾心改造的机关翅膀,全天下仅有的一副。”   可惜,就是毁了。   林清弦确实意外了,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谢循口中“老师”的称呼,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个小太孙师从工部的某位大人?   倒不是说他看不起工部,而是作为太孙,还正是应该好好塑造基础的年纪,他的老师不太应该是工部的人才对,而且也没听恩师提起过。   林清弦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 第019章 系统积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们还有更大的麻烦要面对。   林清弦道:“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追兵不会那么快搜到林家村来。”   但搜过来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们还是要想办法让谢循躲过去才行。   谢循问:“先生有什么办法?”   林清弦道:“追兵进村时,我会让松墨带您躲进山里。但这天寒地冻的,不知道追兵几时撤离,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搜山,情况很难预料。”   谢循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进山之后,他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谢循握紧了拳头。   难道他又要面临逃亡的命运吗?   他能怪谁,怪林清弦不帮自己?可林清弦也不过一个书生,能把身边唯一得力的护卫给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终究要解决的,还是那些追兵。   然而就算把追兵杀掉,也还会有另一波,背后的人不把他杀了是不会罢休的。   谢循都有些绝望了,他真的有活着回到京城的时候吗?   林清弦并没有安慰他,因为这是谢循必须要面对的难关。   凤绵也不喝奶了,紧张地看着爹爹和谢循。   在凤绵心里爹爹就是最厉害的人,连爹爹都这么说,谢循难道真的只能躲进山里吗?大冬天又下了雪,谢循这么小又有伤在身,躲进山里真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系统忽然对凤绵说:【乖宝,你成功改变了守护人的命运,守护系统有积分奖励,可以购买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凤绵知道的,守护系统里现在登录在册的守护人有他爹爹和娘亲。   系统这是认可了他爹爹和娘亲的命运被成功改变了。   凤绵沮丧紧张的心情顿时高兴起来,好奇问系统有多少积分,可以买哪些东西。   系统告诉凤绵有200积分。   凤绵看了一下系统开放的商城,目前大部分商品都是灰的,只有一小部分被点亮。这一小部分的商品,大多数是急救药品,比如紧急止血丸,消炎药,宝宝止热丸,宝宝止咳丸,宝宝消食片等等,20积分换一片。   还有一小部分就是比较奇怪的东西了,比如解毒丸,易容丸这些,一颗就要100积分。   凤绵看得倒抽气,好贵!   而且易容丸是什么,居然也要100积分。   【乖宝,易容丸就是可以改变容貌的药丸,吃下去就没人认出你是谁了。】   凤绵惊讶,眼睛噌一下亮了,那这不就可以给谢循用上?   “爹爹……”凤绵悄悄拉了一下林清弦的袖子,仰头看着他。   “乖宝,怎么了?”林清弦顺手拿出帕子,擦干净凤绵嘴角一点奶渍。   凤绵把团成拳头的手放在他爹的手掌心上。   林清弦正纳闷呢,就发现手掌心多了一个东西,竟是一颗小小的药丸。   他很确定儿子的手刚才还抱着奶瓶呢,不可能藏有东西。   更何况这药丸凝练的十分圆润光滑,镇上专门搓药丸的郎中都未必能搓这么圆溜。   凤绵指着谢循说:“次了……变样……认不出……”   变样?   认不出来?   林清弦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谢循。   如果这颗药丸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真就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林清弦拿出药丸道:“小殿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吃下这颗可以改变您容貌的药丸,别人认不出您,也就不必躲去山上了。”   谢循震惊,还有这种东西?   林清弦看了眼儿子,见儿子没有反对,反而期待地看着谢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居然真是易容的药丸。   林清弦眼底闪过微光,看来这又是儿子的神异之处了。   谢循确实有些振奋,但他没有立刻接,而是警惕问:“先生,这东西有没有毒?”   “没呀。”回答他的却是凤绵,还很纳闷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是儿子拿出来的东西,林清弦自然是相信儿子的,他道:“小殿下不必多虑,无毒。”   谢循:“那孤以后怎么变回来?”   林清弦暗暗挑眉,别看谢循只有六岁,这小崽子还挺谨慎。   “解……解药呀。”凤绵口音含糊道。   这易容丸有配套解药的,幸好解药不需要再花费100积分去买,要不然他就亏大发了。   谢循又看向林清弦:“那解药也能给孤吗?”   凤绵又悄悄拉了拉林清弦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爹。   林清弦默契地握住他的小拳头,很快就感觉到手心里又多了一颗药丸,这次不用凤绵多解释,林清弦也知道这是解药了。   林清弦依旧不动声色,对谢循说:“自然是可以的。”   既然暂时上了东宫的船,林清弦自不会因一件小事和谢循生嫌隙,将解药一并给了出去。   谢循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最终决定相信林清弦,将易容丸吃下。   很快,谢循就感觉自己面部一阵发热,再摸摸就不太一样了。   林清弦的震撼比他大,他是亲眼看见谢循的脸发生变化的。   凤绵也觉得神奇,系统卖的药丸好厉害。   林清弦把震撼都埋在心底,不让人瞧出来,他说:“小殿下如今大变模样,追兵到了您跟前也是认不出来的,但您身上的伤口如果被发现,还是会有麻烦。”   他想了一下说:“我这里有一样伤药,比一般的药膏有用,我让松墨每日帮您涂抹一次。”   谢循应了一声,其实沉浸在自己的脸发生变化这件神奇的事上,总忍不住抬手去摸。   凤绵其实也好奇,不过爹爹说要让谢循好好休息,就把他抱走了。   进了书房,凤绵看见爹爹脸色变化,就知道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了。   “乖宝,你的药丸是哪里来的?”林清弦问道。   · 第020章 县城戒严   凤绵在心里问系统能不能告诉爹爹。   系统遗憾告诉他不能,系统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超前的,暴露出去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它认可林清弦对乖宝的疼爱,但未必没有说漏嘴的时候。   凤绵有点小小的失落,但也知道这是规定,只能对着林清弦摇摇头。   摇过头后凤绵有些紧张地看着林清弦,担心林清弦生气。   林清弦并没有生气。   从儿子出生那天起他就知道儿子的神异之处,心里早就有数。   他真正担心的是儿子太单纯了,容易把事情泄露出去,给自己招惹来天大的祸患。   像今天这样凭空变出药丸的事,林清弦就悬起了心。   “乖宝,除了爹爹,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些东西,知道吗?”林清弦严肃叮嘱道。   他知道儿子心善,一心想要帮上忙才会拿出药丸,然而谢循的身份就是个危险的存在。哪怕谢循现在心性还有单纯一面,可到底是日后掌管天下权柄的人,自古多少帝王为了长生不老做出丧心病狂之事。   林清弦绝不希望自己儿子卷入其中。   凤绵看见爹爹严肃的样子也有些被吓到,连忙乖乖点头,含糊回答听爹爹的。   林清弦这才缓和了神色,又问:“拿出那药丸,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凤绵摇了摇头。   林清弦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呀,就会吓爹爹。”   凤绵搂住他爹的脖子,努力和他爹贴贴,他没有吓爹爹呀。   林清弦感受着儿子对自己的亲昵和依赖,心情也渐渐愉悦起来。   ·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凤绵想出去外头玩都不行。   这日一大早,天空好不容放晴了。   凤绵也被包裹严实着抱出了屋门,欢喜得他咯咯直笑,整个院子都回荡着他欢快的声音。   和他一样,终于迈出了屋门的还有谢循。   谢循的底子不错,放下内心最大的担忧后,身上的伤势好得很快,短短几天过去就生龙活虎了,现在也能下地走动了。   这会儿穿着旧棉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太孙的行头。   这也是林清弦拿的主意,既然要伪装,那就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新的身份就是林家新收的小仆,名字就叫林朝朝,取朝阳新生之意。   谢循对此没有意见,只要能活下去,让他装乞丐他都愿意,更何况是小仆。   他还很快进入角色,刚能下地,就尽着小仆的本分,跟在凤绵身边打转了。   祝乔对他神色温和,让他不急着伺候小公子,先好好养好身体再说。   那天松墨把人抱回来的时候,祝乔和李嫂都没有看见谢循真正的长相,只知道是林清弦他们出城的时候半路捡到的小乞丐,天寒地冻地倒在路边,看上去快被冻死了。   自己夫君发了善心,把这个孩子带回来,给医病治伤。   今天也算是祝乔第一次正式见到谢循,见他精神又机灵,心里也很喜欢。   况且谢循手脚干净,瞧着就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祝乔猜他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流落野外,一时心里还多了些同情。   她也不是那种苛待下人的主家,自然做不出让人带病伺候的事。   “多谢祝娘子关心,小的已经好很多了,就想和小公子多亲近呢。”谢循道。   祝乔笑说:“你这孩子,怪不得我们乖宝这么喜欢你,在你养病的时候就闹着要去找你玩儿,看来你们确实有缘分。”   李嫂说:“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小公子人见人爱。”   谢循点头认同:“小公子确实可爱。”   凤绵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谢循居然拍他马屁。   谢循并不是在拍马屁,这位小太孙在皇城的时候,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人的话比登天还难,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大臣家的小孩被他怼哭过。   他是真的觉得凤绵好看又可爱,就像一颗大棉花球,软绵绵的。   而且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能够获救是因为谁。   要不是他现在胳膊的伤还没好全,他早就想抱一抱凤绵了。   “公子,小的有事禀报。”临近中午的时候,松墨从外面回来。   林清弦带着他去了书房,问他:“怎么样?”   松墨严肃答:“县城今早戒严了,找的理由是搜捕逃犯,正在挨家挨户搜人。”   林清弦沉吟片刻:“没说搜什么样的人?”   松墨答:“没有。”   林清弦心中有数了,能动用官府,前来追捕谢循的追兵必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没敢明目张胆说是搜捕小孩,定是因为这件事皇帝还不知道,那些人也怕走漏了风声。   或许京城那边现在都还以为小太孙在阑州府赈灾。   · 第021章 追兵搜村   但这样对谢循也是最危险的,因为有可能救他的人,会因为不知道谢循被人追杀而错过了派救兵的机会,幕后之人这么做很显然是要彻底置谢循于死地。   看样子,局势比他料想得还要麻烦。   林清弦这会儿格外庆幸儿子身带神异,否则他们接下来这一关还真不容易过了。   “公子,现在怎么办?”松墨也嗅到了这其中的危险。   林清弦道:“清风县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要被翻个底朝天了,好就好在,撑过这一段时间,这些人就会走了。”   松墨:“他们会放弃?”   林清弦道:“他们不放弃也得放弃,小太孙失踪的事瞒不了多久,只要京城那边知道了这件事,幕后之人绝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搜查。”   林清弦料想,追兵很快就会搜到林家村。   他先跟谢循说了这事,让他不要漏了陷。   然后和祝乔说了县城戒严的事,很可能会有人到村子里来搜查,让她有个准备。   “这么严重?村子里也会被搜查吗?”祝乔有些担忧道。   林清弦点头:“应该是重逃犯,咱们村子人多,对方未必敢躲在咱们村,但未防万一,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尽量别出门,我会让松墨关紧大门,警惕周围动静。”   祝乔一听说有重逃犯,心里就觉得毛毛的。   这年头的重逃犯,哪个不是手染鲜血的。   “我知道了。”祝乔抱紧凤绵,内心祈祷那重逃犯别逃到他们村来。   凤绵从娘亲收紧的怀抱,察觉到了娘亲的担忧,伸出小手贴贴娘亲的脸,嘴里含含糊糊说道:“娘亲……不怕呀……”   祝乔露出笑容,亲亲他的小脸蛋,“娘不怕,我们乖宝也不怕。”   林清弦还让松墨去见了村长,让村子里也做好面临搜村的准备。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很担心,立刻组织村子里的青壮年巡逻村子,同时敲锣打鼓地告诉村里人关好门窗,守好家里的老弱妇孺,养的鸡鸭猪牛也要关紧在圈里。   村子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家家户户严阵以待。   次日午后,果然有一支官兵队伍朝村子里来了。   为首的是五个身穿暗蓝色劲装的青壮年,他们胸前和右臂覆盖了铁甲,铁甲上的寒芒锐利逼人,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   松墨跳下院子的大树,告诉林清弦追兵进村了,“为首五个人像是常年刀尖舔血的,很大可能是死士或者杀手。”   林清弦沉了沉脸,说:“让谢循立刻去堂屋擦地板。”   松墨点头,动作利落地端了一盆冷水放在堂屋地上,又把谢循拎出来。   “动作快点,把地板擦干净,不擦干净今晚不许吃饭。”   谢循不是单纯的六岁孩子,他父亲生死不明的这两年,他见了太多阴暗的东西,面临过刁难,也面临过背叛和追杀。   因此一看松墨的神色不对,他就猜到了什么。   谢循肩膀一缩,就跪在了地上,声音怯怯道:“我,我现在就擦。”   双手毫不犹豫伸进了几乎能割手的冷水中拧干抹布,小心擦起了堂屋的地板。   这木地板还是夏天的时候,为了方便凤绵在地上翻滚而铺上的,入了冬后就没再擦拭过,顶多扫扫干净,因此擦拭起来也不容易。   李嫂见状惊讶,刚想说什么,就和松墨的眼神对上。   到底是从北走到南的人,李嫂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一看松墨眼神不对,立刻就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屋内的祝乔也被林清弦吩咐了几句。   祝乔点点头,紧张地抱着儿子,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   凤绵也乖乖地趴在祝乔的肩膀,心中同样紧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凤绵紧张地呼吸都放轻了,下一刻就听见家门被人嘭一脚踢开。   哐当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清弦和松墨对视一眼,假意不知,满脸愤怒走了出去。   “什么人。”   “林相公,得罪了,我们这是……”   “追拿朝廷要犯,例行搜查。”   县衙的官兵跟着一块进来,他们都是认识林清弦的,赔了点儿笑,试图对林清弦解释什么,但他们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为首几个穿着暗蓝色衣服的铁甲卫打断了。   林清弦眉头一皱,“在下清风学院学子,我们这没有朝廷要犯。”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给我搜。”铁甲卫压根不买清风学院的帐。   林清弦也早就料到了,这些人来自京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指使,又怎么会在乎他一个小小的秀才,他也不过是做做姿态而已。   “慢着,家里有女眷。”   “那就让她出来,站到一边,否则休怪我们误伤。”   林清弦对李嫂说了一声,李嫂点头,进去把抱着凤绵的祝桥叫了出来。   祝乔低着头,站在林清弦身后,抱着凤绵的手有些发抖。   林清弦接过凤绵,小声说:“别怕。”   祝乔点点头。   铁甲卫的目标是六岁的小太孙,对凤绵这个还不满一岁的小儿只是看了一眼,对林清弦等几个大人甚至连第二眼都没多看。   “啊——”堂屋那边响起孩子的惊叫声。   凤绵抖了一下,连忙看向堂屋,露出了焦急害怕的神色。   谢循!   林清弦的手掌按照凤绵的后脑勺,一把将他压回自己肩膀上,不让他暴露在那些铁甲卫眼里,眼神也是分外冷沉。   “大人,这里有个五六岁的小孩。”   “带出来!”   谢循就这么被人拎了出来,然后被扔在了院子的地上。   他脸上都是惶恐害怕,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是家中的小仆,只是一个孩子,不可能是什么逃犯。”林清弦出声道。   铁甲卫哼了一声,压根不搭理他,目光冷冷地看向谢循,上前几步抓着谢循的头发把他的脸抬了起来,随即动作一顿,皱了眉头,把人扔回了原地。   “大人?”   “老五,过来捏捏脸。”   有个铁甲卫立刻上前,在谢循的脸上狠狠一通捏,捏得谢循痛叫出声。   凤绵牢牢被他爹按压在肩膀上,想要回头看也回不了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谢循痛苦的叫声让他响起了可怕的回忆。   【乖宝别怕,易容丸能改变脸部骨相,他们发现不了的。】系统忙安慰道。   “可是谢循一定很疼。”凤绵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系统哑了声,它知道乖宝一定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顿时讨厌起那些铁甲卫来,要不是它不能直接出手干预,现在就想把那些人挫骨扬灰了。   林清弦察觉到了肩膀上的濡湿,料想儿子一定是哭了,果然听见了细小的啜泣声。   他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冷芒。   他既做了虐待小仆的主家姿态,就不能一而再地阻拦,否则会让人瞧出破绽。   站在他身后的祝乔不忍,想要站出来说什么,也被林清弦一步挡住。   “夫君……”   林清弦轻轻摇摇头,张嘴无声道:等。   李嫂握紧祝乔的手臂,她闻过战争时鲜血的味道,那几个铁甲卫身上就有扑鼻的血腥味。   大约一分钟后,凤绵听见谢循的叫声停了。   “不是。”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也是,那位小小年纪可是个不服输的,怎么会这样胆小怯弱,跪在地上擦地板,”为首的铁甲卫嘲讽说了一句,“走吧,去搜下一个。”   这群人毫不犹豫撤离了,来的时候嚣张至极,走的时候也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县衙的官兵倒是对林清弦赔笑道了句歉,然后就苦着脸,带人跟上那些离开的铁甲卫。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祝乔脚下一软,差点儿瘫地上。   李嫂慌忙去搀扶她。   松墨跳上了树,注意到那群人进了村东别家的屋,同样是闹得鸡飞狗跳的,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村子里离开。   “公子,他们走了。”松墨跳下树道。   林清弦不着痕迹地松口气,背后也在不知觉被冷汗浸湿。   他让李嫂扶祝乔进屋去休息。   然后抱着凤绵走到谢循面前,道:“小殿下,委屈您了。”   谢循早在那些人离开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恶狠狠的,拳头握得死紧。   小太孙眼神凶狠道:“总有一天孤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清弦竖起手指挡在嘴边,低声说:“小殿下放在心里就好,切莫再说出口。”   谢循:“我知道。”   一只柔软的小手摸上了谢循的脸,温热的触感让谢循愣了一下。   凤绵眼睛里的泪还没干,他看着谢循的表情就好像疼的是他自己一样。   谢循抬手,随意揉了一把脸,“孤没事,孤……我皮厚着呢,刚才不过是故意叫给那些渣滓听的。”   他顿了一下,看着凤绵又说:“真没那么疼,你别哭。”   凤绵不相信,谢循的脸明明就肿起来了,操着含糊的口音,焦急道:“爹爹……药……”   林清弦让松墨帮谢循抹了消肿的药膏。   药膏效果还不错,不多时谢循脸上就没有那么肿了。   林清弦道:“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先回屋去休息吧。”   谢循拒绝了:“不用,我没那么脆弱。”   林清弦看他神色坚定,暗暗感慨一句,不愧是小太孙,就这心性已经赢了很多人。   · 第022章 搜山   离开了林家村的铁甲卫一连搜了附近好几个村落都没找到人,队伍气氛也很压抑。   “真是见鬼了,咱们几乎把这清风县都翻了个遍,怎么就是找不到那小子?”   “要我说,那小子的机关翅膀再厉害也飞不了这么远,肯定是落在哪个深山老林了。”   “当初故意塞了一个工部郎中给他,本以为他废了,没成想我们自己先被绊了脚。”   “都别说了,哪怕他掉进了山里,也要把那山给我翻过来。”   跟在队伍后面的县衙官兵们这几日都快跑断腿了。   一听说还要搜山,都苦了一张脸。   寒冬腊月的,这些人还干不干人事了?   ·   “汪汪……”   林家村附近山上传来狗叫声。   官兵们搜山的动静连村里都听见了。   村民们关紧了大门,都当做没听见那个动静,不去触那个霉头。   又过了好几天,山上的地皮都被狠狠翻了一遍后,这动静才算是罢休了。   那些官兵撤走的时候,林家几个知情人暗暗绷紧的后背才稍微放松下来。   林清弦再一次庆幸儿子的神异之处。   如果没有那易容丸,就铁甲卫这搜山的动静,谢循还真难躲过去。   谢循也很后怕,为此更加感激林家的相救之情。   搜山结束后没两天,就到了腊月二十五。   松墨悄悄去了县城一趟,回来就说县城的戒严解除了,那些铁甲卫也离开了清风县。   林清弦心头稍松,知道这应该是谢循失踪的事瞒不住了,那些人不敢再大张旗鼓搜查。   谢循欣喜道:“外公如果知道我在清风县失踪,一定会派人来接我。”   林清弦摇头:“小殿下是在去阑州府的路上失踪,背后的人只要不想暴露追杀您的事,就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您是在清风县附近失踪的。”   谢循神色一暗,着急道:“那我自己回京。”   林清弦再次摇头:“这个时候从清风县进京的路上一定布满了天罗地网,你一走出清风县,就落入了他们的罗网,他们不会给您任何靠近京城的机会。”   谢循:“那我送信!”   林清弦静静看他:“您觉得那信能平安送进京城吗?”   谢循张了张嘴,有些泄气,他很想反驳林清弦,可他也知道,不能。   那难道他就回不去京城了吗?   他再怎么成熟,此刻也只有六岁,心里的不安和害怕都写在了脸上。   林清弦并不是非要去打落一个孩子的希望,而是此刻清风县依旧暗流涌动,谢循并没有脱离危险,一旦放任谢循那么做,后果不堪设想。   林清弦:“小殿下,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合适的机会。您这个太孙,来之不易,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焦躁而失去。一旦您出了事,对您背后的人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谢循握紧拳头看着他。   林清弦继续说:“清风县虽小,却还能容您一时藏身。我既已救了您,必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您周全,还请您多相信我一点。”   谢循自然愿意相信林清弦,虽然他知道林清弦一开始并不是那么情愿救他,可后来也确实是林清弦帮他躲过了这一场危机,林清弦这个人还是有本事的。   谢循咬牙:“好,我信你。”   林清弦暗松口气,幸好谢循愿意听劝。   林清弦:“清风县暗中还有搜寻您的杀手,您这易容暂时不要解开。”   谢循:“我知道了,就听先生的。”   谢循很明白,现在他能依仗的只有林清弦了,除了听林清弦的还能怎么办?   · 第023章 过年喽   凤绵有些纳闷,追兵已经走了,谢循怎么还是垂头丧气的。   “啊……疼呀?”凤绵坐在床上,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垂着头的谢循。   谢循看他这么辛苦,连忙直起身,也让他抬起头。   虽然凤绵的口音有些含糊,但谢循听了这么多天,也能大概猜中凤绵的意思了。   “不疼,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凤绵明白了,他如果离开爹娘那么久,也会想家的。   可爹爹说了,谢循现在还不能回去,否则会被那天的铁甲卫抓起来。   所以凤绵也只能安慰谢循了。   谢循看他努力伸着手,一副想要拍自己脑袋的样子,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嘴角一抽,低下头让他拍了。   “乖乖……不蓝过。”依旧是十分含糊的小奶音。   谢循被他软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莫名觉得还真就没那么难受了。   “乖宝,等以后我回家了,你也跟我回去吧。”   凤绵呆了,不仅是因为谢循想让他跟着回京,还因为……   谢循怎么也叫他乖宝啊?   “不……乖宝……爹爹娘亲叫……”   凤绵想告诉他,乖宝这个称呼是只有爹爹和娘亲才能叫的。   奈何他现在说话漏风的厉害,含含糊糊的。   谢循一时没听明白。   “你想见先生和祝娘子?我去叫他们。”谢循起身就往外走。   凤绵:?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快回来。   林清弦很快进来了,给凤绵围了件厚厚的兔毛披风,将他从床上抱起来。   “乖宝,爹爹带你去贴窗花。”   裁剪得漂漂亮亮的窗花,从祝乔和李嫂灵巧的手下诞生。   凤绵很快就看得惊呆了,目不转睛的,哪里还记得去纠正谢循。   不多时,所以窗花都剪完了,林清弦带着他去贴窗花。   凤绵一双眼睛都被漂亮的窗花吸引了,咯咯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爹爹……好看……”   “窗花好看,我们乖宝也好看。”   林清弦高兴地香了儿子两下。   凤绵笑着转身,抱住他爹的脑袋,同样热情地糊了两下口水。   被糊了口水的林清弦一点儿也不嫌弃,顶着儿子的口水像盯着光荣牌匾一样骄傲。   谢循觉得林清弦这样有点儿傻,又不像是那么精明的样子了。   六岁的小太孙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林清弦和那些老狐狸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林清弦被儿子糊了满脸口水就高兴得像个傻父亲这一点,就比那些老狐狸有人情味多了。   ·   贴上窗花,对联,门神像,挂上红灯笼后,年就到了。   家里红彤彤的喜庆又热闹。   前段时间的风波把祝乔和李嫂都吓得够呛。   现在风波消停,两人都牟足了劲儿让家里热闹起来。   凤绵也被打扮一新,每天都是不同花样的喜庆新衣服,笑得他找不着眼。   除夕当天上午祭神,下午祭祖。   村子里也是热热闹闹的。   毕竟大家都被年前的风波吓得不轻,这会儿就跟天性释放了一样,使劲热闹。   大年初一村子里还有游龙活动,活灵活现的神龙舞得精彩极了。   凤绵被抱坐在林清弦的臂弯上,和村里的青壮年一起,跟着游龙队伍走。   小家伙坐得高高的,一会儿看龙头,一会儿看龙尾,一会儿还得看看那周围村民们接龙神,忙得那叫津津有味,目不暇接。   晚上家里灯火通明,全家坐下来一起吃。   院子大门关上,谢循、松墨和李嫂也一起坐下吃,不再讲究那个尊卑有别。   “好次呀。”   凤绵吃着嘴里的肉粥,高兴得眯眼,今天的肉粥里有味儿。   他已经快八个月了,自从可以吃辅食后,奶就喝的少了。   他也不像别的婴儿,对喝奶的依赖没有那么大。   年前两天,郑氏就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所以凤绵这几天的主食都是熬得烂烂的肉糜粥和菜粥。   因为小家伙现在连米糊糊都不兴吃了。   知道儿子一直想吃有味儿的,但他还太小,家里人都不敢放纵,只有除夕和今天大年初一,粥里加了极淡极淡的味儿,让他高兴高兴。   凤绵难得可以吃到有味道的东西,哪怕很淡也高兴。   “啊。”咽下嘴里的后,他主动张嘴。   祝乔笑眯眯地给他喂了一口。   自家乖宝真是太可爱了。   要不是今天人多,她都想低头香儿子一口了。   凤绵嘴巴吃得鼓鼓的,眼睛也是弯弯的。   看他吃得这么香这么欢,桌上每个人都忍不住跟着食欲大增。   碗里的饭菜都比平日里香了好几倍。   谢循偷偷记下祝乔喂凤绵的一举一动,等以后把乖宝带回京后,他就知道要怎么喂了!   · 第024章 外祖家   清风县有大年初二回娘家的习俗。   一大早的,李嫂和松墨就帮着把带去祝家的礼物放到了马车上。   凤绵穿戴一新,被裹在厚实的披风里,和爹娘一起上了马车。   今天他们要去凤绵的外祖家走亲戚。   对于外祖父一家,凤绵还是很好奇的。   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印象中只有自己满月的时候,祝家的管家代表着外祖父和外祖母来送过满月礼。   从那之后就没见过外祖家的其他人了。   更奇怪的是,今天要回娘家,娘亲看起来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爹爹也是脸色平静,好像对祝家很一般。   凤绵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乖宝,啊。”   旁边传来声音,凤绵下意识扭头张嘴。   然后才发现是谢循往他嘴里喂了一口米糊糊,一双眼睛还放光地看着他。   凤绵呆。   为什么是谢循喂他啊?   不是,谢循哪里来的米糊糊?   “这是出门前李嫂给的,担心你路上饿着。”谢循道。   可是现在才刚出门没多久啊,他还不饿。   凤绵把嘴里的米糊糊咽下去,茫然想道。   祝乔笑着收起谢循手中小碗,放回食盒中。   “小朝,现在还不到乖宝吃饭的时候,他出门前刚吃饱呢。”   谢循遗憾地点点头,好吧,那就等乖宝饿了再喂。   凤绵:……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为什么要让谢循喂他吗?   谢循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   凤绵左右扭头,发现他爹和他娘好像都没意见的样子。   小小脑袋再次大大问号,难道是他少见多怪了?   殊不知林清弦不阻止是有意放任,他不介意谢循多对他儿子好点儿。   祝乔则单纯觉得画面太可乐了,属于乐见其成。   找不到答案的凤绵被谢循用披风盖好,对他说:“乖宝,我抱你看看窗户外。”   谢循早就注意到凤绵对窗户外面很感兴趣了,伸手就要去抱凤绵。   这一次林清弦赶紧阻止了他。   谢循手臂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全,真让他抱得摔了。   “乖宝,爹爹抱。”   凤绵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爹的怀抱。   谢循只能默默收回了手,心想林清弦肯定是故意不让他抱凤绵的。   小太孙心里对林清弦多了个评价。   不仅像那些老狐狸,还有些小气。   ·   马车摇摇晃晃。   松墨的驾车技术再好也扛不住这个时候的道路不够平坦。   凤绵很快就被晃困了,眼皮子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县城。   听见窗外热闹的叫卖声时,凤绵还有些惊讶,他们怎么到县城来了?   “乖宝,醒醒神,一会儿就到你外祖父家了。”林清弦对他道。   凤绵这才知道外祖父家就在县城。   平日里凤绵没怎么听爹娘提起过外祖父家,所以对此很陌生。   马车进了县城后,还走了一段时间。   穿街过巷后,停在了一处气派的宅子前,牌匾上写着祝府二字。   一家人下了马车。   祝府门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小厮迎了上来,笑呵呵开口道:“大姑爷和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早早就等着了,就盼着你们今日回来呢。”   凤绵趴在林清弦怀里,看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   “哎哟,数月不见,小公子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像姑爷了,跟福娃娃似的。”管家道。   凤绵感觉到这个管家爷爷是真心在夸奖他的。   于是不好意思地举起软乎乎的小手手,向他挥了挥。   祝府管家姓吴,已经上了年纪了,是祝乔的祖母那一辈人。年纪大了都喜欢小孩,看见凤绵乖乖巧巧的,还知道回应自己,吴管家的笑容都深了几分。   “吴管家,大冷天的,辛苦你出来等了。”祝乔上前一步说道。   吴管家道:“大小姐说哪里话,老奴等您是应该的,老奴巴不得天天能等到您回来呢。”   祝乔闻言勉强一笑,吴管家或许是真心的,但祝府里的其他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 第025章 落水   祝府这宅子在县城算是比较气派的了,进门还要再走一段路才到客厅。   凤绵光是在进来的路上听娘亲和老管家说话,就够听明白外祖父家是什么来头了。   原来他这外祖父是清风县的县丞。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县丞,那也是八品官。   在清风县这样的小地方,已经是大官了,平头老百姓见面得点头哈腰那种。   凤绵不由好奇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谢循见状,不由暗道:县丞算什么,等以后回了京,乖宝就知道谁才是最大的官了。   林清弦神情自若地抱着儿子往里面走。   祝乔低声说:“夫君,把乖宝给我抱吧。”   林清弦停下脚步。   祝乔接过凤绵,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乖宝,饿不饿,一会儿就能吃东西了。”   来的路上凤绵一直在睡觉,米糊糊也没来得及吃,祝乔担心他饿着。   凤绵摇摇头,他现在还不饿,主要是好奇。   祝乔摸摸他的脸。   一行人到了客厅外。   老管家高声向着里面说:“老爷,夫人,大姑爷和大小姐带着小公子回来了。”   凤绵跟着爹娘走到厅堂门口,就正好看见了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一个是蓄着羊角胡的祝县丞。   一个是身穿绫罗的县丞夫人王氏。   这两人就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   凤绵看着他们有小小纳闷,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和娘亲一点都不像?   娘亲是瓜子脸,外祖父和外祖母却都是方脸,眉眼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凤绵私心里觉得娘亲比外祖父外祖母更好看。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父亲,母亲。”   凤绵被祝乔抱着,一起向祝县丞夫妻行了礼。   祝县丞满脸笑容地托住林清弦的手臂,“贤婿不必多礼,你我翁婿许久未见,今日正好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要是有这个心,又怎么会这么久不上门,你想和人家把酒言欢,人家可未必愿意。”旁边却有一道刺耳嘲讽插了进来。   场面顿时一静。   王氏的语气太熟悉了。   凤绵下意识往祝乔怀里一缩。   祝乔发现儿子被吓到,忙抱紧儿子。   王氏并非她的生母,而是养母。   她小时候和家人走散了,被外出的祖母撞见,带着她回了祝府。   那时候她发着一场高烧,病好后稀里糊涂就把家里的事全忘光了。   心善的祖母收养了她,记在祝县丞夫妻名下。   王氏进门多年都没生个一儿半女,出于“抱子得子”的想法,祝家夫妻也就没反对。   不过后来有了亲生儿女后,王氏就有些嫌弃她了。   她出嫁后,每次回门,王氏也总要逮着机会阴阳怪气几声。   祖母虽然已逝。   但祝乔一直记得她老人家的恩情。   对于王氏的刁难,她都是能忍则忍,全当没听见。   可现在王氏当着乖宝的面这么说,还吓到了乖宝,她就不能忍了。   祝乔辩驳道:“母亲,你错怪夫君了,夫君他学业繁忙,少有假期。我怀着孩子到生产,身边只有李嫂照顾,夫君不放心我,有了旬假也是匆匆回来照看,这才没能多拜访府上。”   一向仗着长辈身份阴阳怪气的王氏,没料到这回祝乔会顶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这是怪我们没在你怀着孩子的时候上门伺候?不是我说你,谁没生过孩子,我生孩子的时候就没你这么矫情。”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说你们两句还不乐意了。”   祝乔被她说得脸色难看。   本来因为想起不好记忆而脸色微白的凤绵,看见娘亲被骂,顿时就把那些抛到脑后了。   他从祝乔怀里挺起身,凶凶地看着王氏,大声道:“咿不愣骂窝娘!”   漏风又含糊。   但胜在气势不错。   把周围人都看呆了一瞬。   “嘿,你这个小……”王氏指着祝乔怀里的凤绵就要开骂。   “岳母,”林清弦几步挡在祝乔和凤绵面前,“祝家若不欢迎我们上门,直说便是,日后我们自不会再来叨扰。”   林清弦冷面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王氏被唬得后退了一步。   谢循暗暗撇嘴,满心嫌弃,林清弦这什么岳母啊,说话跟吞了几斤炮仗一样。   还是乖宝厉害,知道凶回去。   “贤婿误会,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祝县丞忙上前道。   说完转身冲着王氏喝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赶紧去准备宴席,今日难得女儿女婿上门,你非要在这闹笑话吗?”   王氏被丈夫这么一喝,自觉丢脸,又不敢和丈夫顶罪,只能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凤绵松口气,搂着祝乔软乎乎说:“娘亲……不气呀……窝保护咿……”   祝乔听着儿子含糊但奶呼呼的安慰,心都软了,哪还顾得上生气。   王氏那个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早就习惯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现在就想狠狠亲儿子几口。   “这就是凤绵吧,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娘了,了不得。”   祝县丞看着凤绵,嘴上笑呵呵夸赞,眼神则有些打量。   这孩子才这么小就这么聪明了,难不成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林清弦自己聪明,生了个儿子竟也是早早开了窍的?   凤绵看了他一会儿,把头一扭,趴回祝乔肩膀上,没理人。   祝县丞面露尴尬,哄道:“哟,还知道生气呢,小凤绵,我是你外公。”   凤绵还是没搭理他。   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外祖父也不是多么喜欢他。   他才不要理会不喜欢自己的人。   反正他现在是个小孩子,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谢循偷偷对凤绵比了个手势。   乖宝,干得漂亮!   凤绵背着祝县丞,悄悄咧嘴。   林清弦瞧了儿子的后脑勺一眼,眼底含了点笑意,对祝县丞说:“孩子还小,岳父莫怪。”   祝县丞当然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他名义上的外孙。   虽然他莫名觉得这孩子听得懂他说的话。   “贤婿哪里话,这是我外孙,我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快到里面坐吧。”   几人进了厅堂,凤绵坐在祝乔的腿上,听着林清弦和祝县丞客套。   听着听着就有些无聊,肚子也有些饿了。   谢循看出来了,立刻说:“小公子好像饿了。”   谢循在外面的时候还是会知道维持人设的,没有叫凤绵乖宝。   凤绵惊讶,谢循怎么看出来的?   祝乔抱着凤绵去了祝府的厨房,打算把带来的米糊糊热了一下,喂给凤绵吃。   到了厨房,正好撞见王氏。   祝乔脚步微停。   “哟,这不是我们秀才娘子吗,你那么金贵,来厨房干什么呀?”王氏张嘴便道。   从厅堂过来厨房的路上,凤绵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娘亲不是王氏亲生的了,还知道王氏不喜欢娘亲,以前娘亲没出嫁的时候就多有刁难。   这一世的爹爹娘亲给了凤绵满满的疼爱,凤绵也很爱这一世的爹爹娘亲。   所以哪怕他对王氏这种人有些畏惧,也敢挺身为娘亲出头。   这会儿听见王氏挖苦的话,凤绵立刻握紧了小拳头,就要像刚才那样保护娘亲。   不过小家伙刚挺直了腰板,就被悄悄按了回去。   祝桥平静道:“母亲说笑了,乖宝还小,饿不了肚子,我是来借厨房给他热一下米糊的。”   她是娘亲,怎么能一而再地让乖宝保护自己。   王氏被祝乔静静顶了一下,脸色立刻拉了下去。   她指着祝乔骂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也不想想你这个秀才娘子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的霜儿把亲事让给你,你有这么好的命,嫁给林清弦?”   祝乔脸色也沉了:“母亲好像忘了,是你的霜儿死活不肯嫁,非要逼着我去替嫁,为了逼我答应,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使出来了,你们好意思说让?”   凤绵小小的脑袋大大的惊讶,完全没想到爹爹和娘亲的婚事是这么来的。   祝乔也不想在儿子面前提起旧事,但王氏既然说了,她就要和王氏掰扯清楚。   上次林家大房的事,夫君雷厉风行处置了。   祝乔也看明白了,哪怕再亲的人也不能一再退让。   更何况王氏还不喜欢她呢。   她凭什么忍着。   “你!好啊你,现在是伶牙俐齿了,有人撑腰了不得了是吧,我告诉你,这里是祝家,你这个秀才娘子再风光,也还不配给我提鞋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   “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落水了!”   王氏的一通输出被打断,憋了个面红耳赤。   听清楚丫鬟在喊什么后,王氏吓得又是脸色一白,飞快跑出去。   “什么?霜儿,我的霜儿!”   祝乔看着王氏惊慌跑远,皱皱眉头。   好端端的,祝霜霜怎么会落水?   凤绵也有些被惊着了,有人掉水里了吗?   祝乔到底不是冷漠的人,皱了眉头后,还是抱着凤绵远远跟过去看看。   祝府的池塘并不大,这会儿已经有一堆人围在池塘边。   凤绵看不见被围着的人,但猜想掉水里的人应该是被救上来了。   · 第026章 救回   “霜儿,我的霜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王氏大声哭喊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凤绵有些害怕了,难道掉进水里的人死了?   祝乔想过去看看,但想到自己还抱着儿子,又担心儿子被吓到,遂停了脚步。   这时候走廊拐角的地方有人走出来,向她招了招手。   祝乔赶紧走过去。   “夫君。”   “把乖宝给我,你去看看。”   来的正是林清弦。   因为落水的是小姨子,林清弦不方便上前去看,就停在了走廊这里。   祝乔松口气,忙把凤绵给了林清弦,然后匆匆过去了。   “乖宝,吓到了吗?”林清弦也担心儿子被吓到。   凤绵摇摇头。   但林清弦从他沉默的样子猜到小家伙应该还是被吓到了,也就不在走廊这里停留了,抱着凤绵回了客厅。   ·   祝乔匆匆走到池塘边,就看见一身蓝衣的祝霜霜浑身湿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王氏和仆妇们都在嚎啕大哭。   她想起什么,赶紧走过去说:“母亲,还来得及,妹妹还有救。”   王氏一听,立刻道:“你说什么?!”   祝乔:“让我试试。”   她说完也不顾王氏和其他人的反应,跪在祝霜霜身边,迅速检查了一番祝霜霜的脉搏和口鼻情况,然后手掌根部放在祝霜霜胸口处,两手十指交叉、重叠,两臂垂直,用力向下按压。   “啊!”   “你干什么!”   王氏见状以为祝乔在欺负祝霜霜,想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立刻疯叫着冲上来拉扯祝乔。   “想救祝霜霜,就拦住她!”祝桥抬头看向一旁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是祖母在世时,身边伺候的孙嬷嬷。   这位孙嬷嬷带大过祝县丞。   祝老夫人离世后,祝县丞特意留她在府上养老,因此她在府上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孙嬷嬷也带大过祝乔,和祝乔的感情比其他人要亲近。   所以祝乔才会对她这么说。   孙嬷嬷被祝乔眼里的坚决镇住,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拉住王氏。   “放开我,你们这刁奴!”   王氏怒骂孙嬷嬷,几乎把她八代祖宗都骂回来了,还说她和祝乔狼狈为奸,要害她女儿。   “大小姐,真的能救吗?”孙嬷嬷也很担心。   祝乔没有回答她,依旧锲而不舍地按压着。   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要给祝霜霜灌气的时候,祝霜霜终于有了动静,剧烈咳嗽几声后吐出了一滩水,人也跟着恢复了些许意识。   “娘……”祝霜霜虚弱道。   祝乔心头一松,终于醒了,她也不用强忍着膈应去给祝霜霜灌气了。   “醒了,二小姐真的醒了!”   “霜儿,我的霜儿!”   王氏再次扑了过来,扑在祝霜霜身上哭叫着。   祝乔被她推挤到一边,差点摔地上。   孙嬷嬷赶紧扶着她站起来,“大小姐,没事吧?夫人她……”   祝乔摇摇头,她早就习惯王氏的作为了。   不一会儿祝县丞也带着大夫赶过来了,听说祝乔的怪法子救了祝霜霜,很是吃惊。   大夫倒是双眼放光地看着祝乔,说:“祝娘子是不是学过叶氏急救法?”   祝乔没想到他知道,点点头。   祝县丞纳闷,什么叶氏急救法?   大夫解释说是岭南那边传过来的,也就是这几年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   祝县丞可不觉得祝乔会知道什么岭南的急救法子,猜想是林清弦告诉她的。   不过他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追究这个,赶紧让大夫给祝霜霜检查。   大夫:“人醒了就没事,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二小姐换干爽的衣服。”   王氏又赶紧和仆妇一起,带着祝霜霜回了屋。   大夫在屋内给祝霜霜把脉、开药的时候,祝乔就坐在外面等着。   孙嬷嬷进去了一趟,出来说:“二小姐睡着了。”   祝乔点点头,没说什么。   孙嬷嬷道:“多亏了大小姐,否则二小姐可就……老爷和夫人心里也是感激大小姐的。”   祝乔可不觉得王氏和祝县丞会感激。   那两个人现在就好像都忘了她一样,没有一个人出来道谢的。   “嬷嬷不用多说,我知道,”祝乔淡淡道。   她也不需要那对夫妻的感激,她救祝霜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报答祖母当年的恩情罢了。   孙嬷嬷见状,悄悄叹口气。   不一会儿祝县丞和大夫都出来了,看见祝乔才好像想起了她。   祝县丞刚想张口说什么,就断祝乔打断了:“父亲,夫君和孩子都还在等着我,既然妹妹没事了,我就先出去了。”   祝县丞想起林清弦,立刻点头说:“一起走吧。”   · 第027章 不再惧怕   凤绵和林清弦在客厅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祝乔和祝县丞一起出来。   “怎么样?”林清弦看向祝乔。   祝乔道:“妹妹的命救回来了,大夫说问题不大,只是落水受了惊吓,又呛了生水,晚上可能会发热,好好喝药,休养一段时间就行。”   林清弦点点头,人救回来就行。   不过他看祝乔脸色淡淡,猜测后院那边定然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事。   他扫了一眼祝县丞。   祝县丞却只顾着和大夫说话,压根没注意这边。   林清弦眼神冷了下去。   等把大夫送走后,祝县丞才对林清弦道:“让你久等了,霜儿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神思恍惚的,走路都能脚滑掉进池塘里,把我和她娘都吓了一跳。”   林清弦语气冷淡:“小妹没事就好,既然岳父和岳母要照顾小妹,无暇分心,我和乔娘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祝县丞压根没注意到林清弦的不满,点了头就说:“也好,路上小心。”   林清弦当即一手抱起凤绵,一手牵住祝乔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还想多说两句的祝县丞一愣,这就走了?   老管家看出了点儿端倪,心里叹了口气,赶紧带着小厮去送人。   祝乔被林清弦牵着往外走,也有些惊讶。   毕竟夫君是读书人,在外一向注重体面,像刚才那样落岳父面子的事就有些不体面。   而且……   夫君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牵她的手。   祝乔心里又羞又暖。   她明白,夫君会这么做,一定是察觉到她受了委屈,想安慰她。   “夫君,我没事的。”祝乔低声道。   林清弦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一直到了祝府外头,上马车前才松开手。   凤绵乌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出来刚才娘亲是有些不高兴的,心里也有些担心。   不过现在嘛……   他小手一捂嘴,偷笑了。   但是他这捂嘴还不如不捂,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谁不知道他在偷笑啊?   祝乔又羞又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颊,然后把他塞进了马车里。   一家人前后在祝家都没待满一个时辰,就又出来了。   马车缓缓离开了祝家门前。   林清弦对祝乔说:“日后若是不想再回来,就不回来,我自有说辞。”   凤绵闻言也看向祝乔,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娘亲的手,他也支持娘亲的。   娘亲回祝府不高兴,那就不回。   他只要娘亲开心。   祝乔一颗心被丈夫和儿子捂得暖暖的,早就对祝府发生的事不在意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我不怕他们。”   外人不知道祝府里头的情况,她如果真的逢年过节不回娘家,只会被认为是忘恩负义。   她自己是无所谓,但就为了祝府那几个人拖累夫君的名声不值得。   而且刚才救了祝霜霜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不会去惧怕面对王氏等人。   林清弦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儿子还瘪着的肚子,对驾车的是松墨说:“去西肆。”   祝乔这才想起来儿子的米糊还没吃上。   “乖宝,饿坏了吧。”祝乔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凤绵点点头。   他确实饿了,只是刚才祝府那么乱,他没敢说。   松墨把马车驾驶得快了一些。   一刻钟后到了西肆,停在上次凤绵和林清弦来吃过一次的食肆前。   食肆的老板娘还认识凤绵这个白嫩可爱的小娃娃。   听说凤绵饿着肚子,很快就给凤绵弄了碗软烂的肉糜粥端上来。   谢循眼疾手快接过了勺子,舀了一口粥就喂到了给凤绵嘴边。   “乖宝,啊——”   凤绵这会儿饿得很了,暂时也顾不上怎么又是谢循喂他了,张嘴接住他喂过来的粥。   · 第028章 梦魇   谢循动作太快了,祝乔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凤绵又饿得很了,张嘴就接。   一个敢喂一个敢接的后果,就是凤绵吃进嘴里的没多少,光喂了脸和衣服了。   凤绵傻眼。   谢循也愣住。   周围大人也跟着一愣,然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擦拭了。   谢循的第二次试图投喂以失败告终,只能暂时退居一旁,看着祝乔给凤绵喂粥。不过小太孙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细心记下了祝乔每一个动作后很快重拾信心,打算下次再战。   凤绵瞧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就知道这家伙还没死心。   果然下一刻就听谢循握拳说:“乖宝,你放心,下次我再喂就不会弄洒出来了。”   脸颊吃得鼓鼓的凤绵很不能理解谢循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喜欢喂他吃饭?   那是凤绵不知道,谢循已然打起把他带回京城养的主意。   既然要带回去养,那肯定是不能让凤绵饿肚子的,首先就要学会喂饭。   “哈哈哈哈,这位相公,你家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刚才那一幕,邻桌的客人也看得很开心。   林清弦是书生打扮,在这附近出没的书生基本都是清风书院的学子。   清风书院属于清风县的县学。   在清风书院读书的学子,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   因此邻桌的人对林清弦的语气十分客气。   林清弦笑笑说:“家里孩子顽皮,让您见笑了。”   邻桌客人摇摇头,“这算什么,我家那个已经开始上房揭瓦了,吃个饭还要人追着喂,打还打不得,家里老娘宠得厉害,我要是敢凑他,准能反过来被老娘揍。”   这位客人还直夸凤绵是他见过的这么多小孩里面,最白嫩可爱,最像小金童的。   直把凤绵夸得不好意思了。   邻桌客人见他还会不好意思,夸得那就更厉害了,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羡慕林清弦有这么一个又乖巧又可爱的儿子了。   听见别人夸自己儿子,林清弦自然满心高兴,嘴上谦虚着,神情却是十分受用。   谢循也对这位客人露出了一点肯定眼神,觉得这客人有眼光。   唯有凤绵被夸得都不敢看人了。   好在大人们的吃食及时送了上来,这才解救了尴尬的凤绵。   这会儿虽然是大年初二,食肆的人手还是很足,菜品也依旧丰富。   格外喜欢凤绵的食肆老板娘还额外赠送了他们一道饭后甜品,是软糯香甜的红色糯米丸子,上面洒满了糖和芝麻,馋得凤绵悄悄流口水。   林清弦看他馋,就让其他人赶紧把糯米丸子解决掉。   饭后,林清弦提议:“这儿离我们租的宅子不远,过去看看吧。”   正好这会儿还早,去看看再回家也来得及。   祝乔点了头,抱上凤绵,一家人就过去了。   凤绵上次来过,但这次进来还是发现了一些区别。   这宅子里里外外变得干净整洁多了,很多家具也都被洗晒一新的感觉。   林清弦说:“我跟陆明他们说过,年后会搬过来。陆明承包了打扫的事,应该是年前那几天天气晴朗,他让人上门来打扫过。”   陆家的下人干活都很仔细,边边角角都注意到了。   整个屋子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祝乔是第一次来,好奇地四处看了起来。   这些凤绵已经看过了,吃饱喝足的他很快昏昏欲睡起来,安安静静趴在林清弦肩膀。   谢循对这宅子的兴趣没那么大,所以注意力都在凤绵身上。   他看凤绵犯困,就摘了朵院子墙角的梅花逗他。   凤绵迷迷糊糊地伸出小短手去抓,没有察觉到自己像是被逗的小猫咪。   抓着抓着,凤绵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了。   ·   祝府闺房内。   祝霜霜身上忽冷忽热,意识昏昏沉沉的,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六皇子府被破的那天。   那天整个京城到处都是震天喊杀声,隔着高高的府墙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知道是消失已久的太孙谢循杀回来了,但大家都还抱着希望,认为六皇子一定能战胜太孙,赢得这场夺嫡之争的最终结果。   府上的侍妾都在一边忐忑,一边做着成为皇妃的美梦。   她也不例外。   直到六皇子府的大门,被狠狠撞破。   那些身穿黑色铠甲,手上拿着滴血兵刃的黑甲军踩着倒下的府门和侍卫的尸体从外面冲了进来,整个六皇子府迅速被包围。   锋利的兵刃毫不留情地收割人头,鲜血满地。   从门外进来的,那个统领黑甲军的人却不是太孙谢循。   而是整座京城人人畏惧的内阁首辅林清弦。   他依然穿着首辅的衣服,鹤立鸡群一样站在一众黑甲军当中,目光冷漠地看着他们这些六皇子府的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祝霜霜的畏惧尤其明显,她曾经仗着林清弦亡妻妹妹的身份,没少试图替六皇子拉拢他。   可惜林清弦油盐不进,根本不为所动。   尤其是在得知当初祝乔试图向祝府求助,说她夫君是假的,但却被她爹娘认为她在发癔症,不仅没帮她,反而通知了假冒林清弦的林清泉来把人领走后。   听说祝乔死在了回去的路上,说是发了癔症跳车身亡。   那时候谁能想到林清弦真的是假冒的呢?   可林清弦知道后根本不听解释,疯了一样针对祝府,针对六皇子府。   林清弦和那个疯子暴君谢循勾结在一起,疯狂报复他们这些人。   彼时她还觉得林清弦不可能得逞。   可当看见满地的人头和鲜血时,祝霜霜真的怕了。   她惊恐地趴在地上向他求饶,希望他看在逝去姐姐的份上,饶她一命。   她都那么哀求他了,可林清弦还是让人杀了她。   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时候,她看见林清弦站得远远的,好像很厌恶她的血会溅到他一样。   祝霜霜在混混沉沉中,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那一天是她永远的噩梦。   她不由在昏昏沉沉中想起了更久远的事。   原本和林清弦定下婚事的人是她。   只是她去了一趟府城的外祖家,王家富丽堂皇的府邸,以及表哥表姐们精贵华丽的生活无一不刺激着她,她不甘心就嫁给一个书生,哪怕这个书生是齐越川的弟子。   谁知道这个弟子能不能考上状元呢?   她可是王家的外孙女,她爹是县丞,她的身份就应该配那些更高贵的人。   所以她绞尽脑汁让姐姐替了嫁,反正姐姐也只是一个养女,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得了祝家的姓氏,才能高高在上,配那个林清弦就再合适不过。   然后她在一次六皇子南巡的时候,用计爬上了六皇子的床,成了六皇子的侍妾。   她本以为成为了六皇子的侍妾,就能做那人上人。   但进了六皇子府才知道,六皇子府有一堆的侍妾,上头还有皇子妃和两名皇子侧妃压着,她不过区区一个县丞的女儿,根本出不了头。   六皇子喜新厌旧,很快就把她抛到脑后,她在六皇子府差点儿被欺负死。   直到林清弦横空出世,六皇子知道她是林清弦亡妻的妹妹后才记起了她,允诺只要她能拉拢林清弦,就给她侧妃的身份。   可最终不管是六皇子,还是她,都死在了林清弦的刀下。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救我,救我!”   祝府二小姐落了水后就一直发热说胡话,主母王氏哭得肝肠寸断。   祝县丞赶紧又去把大夫请来,下了一剂猛药,才让祝二小姐醒过来。   “这是哪里?爹……?娘……?”   祝霜霜看着祝县丞和王氏,震惊不已。   王氏看见她醒过来,抱着她又哭又笑地说了她掉进池塘里的事。   祝霜霜这才知道,她居然又活过来了?   还是回到了她尚未出嫁,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定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改变过去的一切。   祝霜霜突然形似癫狂大笑的模样,吓了祝县丞与王氏一跳。   “霜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快去把大夫叫过来。”   “爹,娘,现在是什么时候?”   祝霜霜拦住了祝县丞和王氏,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王氏触及女儿的眼神被吓了一跳,一时没说话。   祝县丞纳闷,“已经是亥时了,你这都昏一天了。”   “不!”祝霜霜突然尖锐道,“我是问现在是几年几月。”   祝县丞皱了眉头:“庆熙二十八年,今天是大年初二,你到底怎么了?魇着了?”   王氏也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心里已经快速想着要不要去找高僧来念念经,避避邪了。   祝霜霜察觉到了父母看她的眼神不对,赶紧收敛了起来。   “爹,娘,对不起,我就是做了个噩梦,一时有点儿犯糊涂了,现在清醒多了。”   王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醒过来就没事了,好好休养几天,娘再带你去祈福寺拜拜,去去晦气。”   祝霜霜点了头,看似附和,其实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没记错的话,祝乔这个时候已经代替她嫁给了林清弦,还在林家村那个乡下地方生活。   · 第029章 快救乖宝(1更)   祝霜霜心思快速地转着,上辈子她想尽办法爬上了六皇子的床,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再去爬的,她不想再回六皇子府去和那一堆侍妾争宠。   一想到六皇子妃、两位侧妃和那些得宠侍妾们的手段,祝霜霜就狠狠打了个机灵。   就算重来了一回,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她们的对手。   而且六皇子那个人……   祝霜霜眼里闪过一些惧怕和厌恶。   六皇子就是一个恶心人的疯子。   所以无论如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六皇子府那个火坑。   她要自己寻找另一条出路!   上辈子最后站在权力巅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疯太孙,一个是林清弦。   然而疯太孙是六皇子的侄子,现在一定还很小,不适合作为她依附的对象。   更何况疯太孙在六岁的时候就失踪了,中间好像还经历了许多非人的折磨,她根本不知道这位疯太孙到底是什么经历,待在他身边比待在六皇子府还不如。   反倒是林清弦……   想到林清弦,祝霜霜就下意识的恐惧。   可想到林清弦所代表的身份地位,祝霜霜眼底的野心还是压过了恐惧。   林清弦这个疯子一生只娶了祝乔一个女人,哪怕祝乔早早就死了,他也没有续娶,府上更是没有一个侍妾,他甚至亲自替祝乔那个死去的女人求了个一品诰命的封号。   假如这辈子是她嫁给了林清弦,那个一品诰命就是她的了。   可恶,她为什么重生回到这个时候?   如果能早一点,她一定不会让祝乔替自己嫁给林清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替嫁妻子而已,她不相信林清弦对祝乔能有多深的感情。   林清弦之所以对祝乔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祝乔早早就死了,这次她不会让祝乔那么早死,她会让祝乔被林清弦休弃后再死,这样一来林清弦就不会再念念不忘了。   而且有她在,林清弦不会再被林清泉陷害顶替,她会帮林清弦揭穿林清泉的阴谋。   如此,林清弦就算不爱上她也一定会感激她,她可以以此为筹码让林清弦娶自己为妻。   到时候什么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首辅夫人的一切,也都会是她的。   祝霜霜越想越势在必得,嘴角弯起了诡异的笑容。   “霜儿?霜儿!”王氏喊她,看她的眼神再次惊疑不定。   祝霜霜很快又收敛了神色,“娘,怎么了?”   “你刚才……”王氏欲言又止。   “我没事,娘,今天既然是大年初二,姐夫应该来了吧。”祝霜霜问道。   王氏莫名,女儿好端端打听林清弦干什么?她不是一直都很嫌弃林清弦的身份吗?否则当初也不会悔婚了。   “来过,不过你落了水,娘和你爹都忙着照顾你,他们就先回去了,说是改日再来拜访。”   祝霜霜眉头一皱:“祝乔那个女人也来了?”   “来了,和林清弦一起带着她儿子来的。”   “什么儿子?”   王氏觉得祝霜霜的反应很奇怪,“就是他们生的儿子啊。”   “不可能!”祝霜霜声音陡然尖利。   王氏被吓得一抖,“霜儿?”   祝霜霜连忙收敛了神色,咬牙道:“祝乔都没怀孕,哪来的儿子?”   王氏真的不明白女儿这是怎么了,连祝乔生了儿子的事都能忘记。   “你忘了,祝乔嫁给林清弦后不久就怀上了,去年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和祝乔那个白眼狼一个德行,小小年纪就会骂人了。”   王氏说着就一脸嫌弃地贬低了起来。   祝霜霜看王氏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不由错愕,这怎么可能呢?   林清弦明明没有儿子。   她记得祝乔嫁过去好几年都没有生,她娘还故意在祝乔面前提议,让祝乔大度一点,给林清弦纳妾,不能光站着茅坑不拉屎,气得祝乔当时就白了脸。   后来林清弦中了状元,京城的达官贵人听说他娘子一直无所出,还有人想让他休妻再娶,只是林清弦没有答应,很快就回清风县来祭祖了。   那之后就发生了被顶替的事,没多久祝乔就死了。   所以林清弦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那现在的儿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娘,你没有骗我?”祝霜霜紧紧盯着王氏。   王氏莫名更甚,“我骗你干什么,不信问你爹啊。”   祝县丞也点了头。   祝霜霜握紧了拳头,内心惊疑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她对王氏道:“娘,你让他们再来一趟吧,带上那个儿子,我想见见他们。”   王氏不太情愿,她一直就不喜欢祝乔,哪怕祝乔救了她女儿,她也喜欢不起来,谁知道把祝乔叫过来后,那个野种会不会趁机索要报答,她可不想给祝乔一个铜板。   “你才遭了这么大罪,就应该好好休养,见他们干什么。”   祝县丞也道:“没错,这大冷天的也不适合叫他们跑来跑去,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要搬到县城来住了,到时候再说吧。”   搬到县城来?   祝霜霜再一次惊疑了起来,这又是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的事。   究竟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祝霜霜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真相,可脑子一阵眩晕,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发热。   就算她再着急,也只能先养好身体了。   ***   虽然祝府之行不太愉悦,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热闹的。   林氏是个大族,光是亲戚往来的事,就一直热闹到了正月十五才结束。   等看完了元宵当天晚上的舞灯活动后,这个年节才算过完了。   正月十六一大早,村里家家户户就准备忙活开春的事了。   林家也在着手搬家。   搬家也是个热闹事。   当然,主要是凤绵在看热闹。   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小豆丁,除了吃就是睡的,啥也干不了,只能干看着。   谢循见他眼睛滴溜溜地跟着爹爹娘亲忙碌的背影转来转去,莫名有种眼巴巴的可怜劲儿。   自认为已经把凤绵罩在自己羽翼下的太孙殿下,哪里看得过去。   “乖宝,我抱你出去走走。”谢循走到凤绵面前,一脸沉稳的样子说道。   凤绵有些惊恐地看着他,谢循能抱得动他吗?   万一掉地上,那他就要摔啦。   谢循伸出手,叉着他的胳肢窝,把他抱了起来。   “等等……不抱……爹呀……”   凤绵在慌乱中试图向爹爹娘亲求助。   但谢循就是特意找了个空档进来的,为的就是抱凤绵出去,哪里会撒手。   他一个用力,还真就把凤绵抱了起来。   吓得凤绵赶忙双手搂紧谢循的脖子,小短腿也拼命往谢循身上扒拉,就怕谢循手不稳,真的把他摔喽。   “乖宝不怕,我抱得住你。”谢循信誓旦旦道。   他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东宫的时候也有跟着师父锻炼,力气还是很大的,倒也不全是乱来。   凤绵感觉到他真的抱起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谢循力气真大。   不过两个小家伙还是心稳得太早了,他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谢循抱着凤绵,脚下的视线也就被挡住了,出门便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就往前摔。   倒下去的时候时候,凤绵人都傻了。   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大喊出声,“啊啊——”   爹爹,娘亲,松墨,李嫂,快救命啊!   你们的乖宝要摔啦!   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循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抱着凤绵,硬生生转了方向。   咚的一声响。   他自己垫了底。   凤绵趴在他的身上。   谢循呲牙咧嘴道:“乖宝,你看,就算摔了我也会保护你的,所以不要害怕。”   誉焬   惊魂未定的凤绵:……   你要不要少说两句,脸都摔白啦。   “哎哟,这是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大人纷纷跑过来,把凤绵抱了起来。   凤绵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不忘指着地上的谢循说:“摔呀……疼……”   谢循也被拉了起来,闻言龇牙道:“我不疼。”   林清弦沉着脸对松墨说:“给他检查一下。”   松墨点头,最终发现谢循的后脑勺鼓了一个包,胳膊肘也被撞出了淤青。   谢循再蛮,也得老老实实地擦药了。   为了化开淤血,松墨的手劲儿不轻,疼得他不停倒抽气,直嚷嚷疼。   松墨板着脸说:“这下看你还敢不敢乱来了。”   谢循:“我就是没看见门槛,下次注意就不会摔了。”   松墨:……   不愧是敢一个人乘墨家机关翅膀逃命的小太孙,这嘴巴也挺硬的。   不光如此,谢循还不忘扭头对凤绵说:“乖宝,你别怕,下一次我肯定能稳稳抱你走出去了。”   凤绵看着他头上的鼓包,不太敢信他。   【叮!守护乖宝成员新增一员:谢循,目前守护人一共3名。】   【守护是相互的,由于宿主凤绵成功扭转了守护人谢循的命运,避免了谢循被当成药人的命运,守护积分增加100,总积分累计300,额外奖励随机礼包一个。】   【恭喜宿主,请再接再励,让自己和身边人都过上幸福生活。】   突然出现的系统播报,吓了凤绵一跳,连忙问系统是怎么回事。   谢循怎么成守护人了?   谢循明明才六岁啊。   · 第030章 搬家喽(2更)   【这是主系统根据谢循刚才守护乖宝的决心检测到的,不会有错的。】   系统回答道。   凤绵惊讶了。   原来谢循宁可自己垫底儿也要保护他的行为,是因为心里有守护他的信念啊。   凤绵这下相信谢循的保证了,决定下次还是再给谢循一个机会。   希望不会再把他俩都摔了,不然他怕小太孙的脑袋瓜磕了满头包。   【乖宝,要不要现在打开随机礼包看看?】   随机礼包?   凤绵这才注意到刚才的系统播报里还有这个东西。   他点了头。   【叮!宿主凤绵获得好运加持。】   系统告诉凤绵,这个好运加持是好东西,不仅凤绵自己的运气会变好,和凤绵命运相关的守护人运气也会跟着变好。   就连凤绵周围与他相关的人也会受到正面影响。   凤绵眼睛一弯,听起来就很不错,他喜欢这个。   “哎哟,”李嫂一声高兴的笑声响起,“原来我这旧衣兜里还藏有一两银子呢,差点儿就丢了。”   李嫂已经准备把破旧的衣服丢了,刚才忽然不放心检查了一下,没想到真在衣兜里发现了一两银子。   “奇怪,上次丢了怎么都找不到的耳环,现在居然找到了。”祝乔也惊喜地拿着自己找到的耳环,高兴道。   林清弦若有所思道:“看来今天确实个适合搬家的日子,丢的东西都找到了。”   凤绵看着这一幕,捂起嘴悄悄笑。   林清弦转身瞧见他笑得像只偷腥小猫的样子,心思微动,轻轻捏了一下他白嫩的脸颊。   “乖宝,是你干的?”   凤绵无辜地冲着他爹眨眼睛,羽扇一样的睫毛忽扇忽扇的,装作不知道,“什呀?”   儿子就是自己亲手带大的,把屎把尿的事没少干,翘一下小奶臀,林清弦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更何况这整个家里,还有谁比林清弦更清楚小家伙的本事吗?   父子俩对望着。   凤绵率先投降下来,爹爹的眼睛太犀利了,他顶不住啦。   “娘呀……”   凤绵果断向祝乔求助。   祝乔这会儿正高兴呢,走过来抱起儿子亲了好几口,成功解救了凤绵。   凤绵偷偷看了一眼林清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林清弦有些好笑。   “乖宝,我把你的尿布都收拾好了,一条都没少。”谢循顶着后脑勺的鼓包跑进来说。   凤绵:……   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剩下的就是把箱笼装进马车了。   大件的家具都不带,带上的都是生活用品。   饶是如此,一辆马车也是装不下的。   正当林清弦准备请村里人帮忙时,有两辆马车来到了林家村。   为首一辆马车上正坐着陆明和裴继,两人是特意来帮忙搬家的。   陆明和裴继两人都在凤绵满月的时候来送过礼物。   所以凤绵认得他们。   “陆叔叔……裴叔叔……”   尽管口音奶呼呼又含含糊糊的,但陆明和裴继还是听清楚了,这可把两人高兴傻了。   尤其是陆明,把凤绵抱了起来,不断蹭蹭凤绵的脸颊。   “好绵哥儿,乖绵哥儿,真是叔叔的好侄子,再叫一声叔叔来听听。”   凤绵当然不会吝啬,奶呼呼地又叫了他一声。   陆明高兴得直傻笑,他算是明白林清弦为什么早早成亲了,他要是也能生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大胖小子,他也宁愿早早成亲。   他们这三个人中,就属林清弦最有才华,一般越是有才华的人越不会那么着急成亲,毕竟越是到最后,越是奇货可居嘛。   偏偏林清弦却早早成了亲,当初还惊掉了他们这一群人下巴呢。   “绵哥儿,待会跟陆叔叔坐在一起好不好。”陆明有些舍不得放开凤绵了。   凤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爹爹,点头:“好呀。”   “欸!我们绵哥儿真乖。”陆明嘴巴咧到了耳根。   裴继对林清弦说:“绵哥儿真聪明,这还不到周岁呢,就能认人了。”   林清弦一笑,他儿子生来就与众不同,当然比一般孩子聪明,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只道:“这孩子随我,有天赋。”   裴继:……   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清弦这么厚脸皮。   难道当了爹的人都这样?   众人合力,搬着箱笼上马车的时候,村长和林氏族老带着几名村里的青壮一起过来了。   他们知道林清弦一家要搬去县城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林清弦是不是因为林家大房的事而对村里有意见。后来是林清弦跟他们说,搬过去是为了节省来回时间,以便更专心读书,应对明年春闱后,村长等人才释怀,也就没有说什么。   “清弦啊,要不让东明他们帮忙?”村长道。   林东明就是村长的儿子,这会儿也在,笑着看林清弦。   林清弦和他打了招呼,也笑着说:“原本是想麻烦东明哥的,不过我这两位同窗好友听说我要搬家,多雇了两辆马车过来帮忙,恰好就把东西都搬完了,我想着就不麻烦东明哥再跑一趟了,来回也累。”   村长点头,叹了口气说:“你这一搬出去,以后想找你商量事儿就难了。”   林清弦知道他担心什么,道:“您说哪里话,莫说我只是搬去县城,即便真有搬去京城那一日,我依然是林氏一族的一份子,山高水远也能与你们联系上。村里有什么事,您尽管让人来告诉我就是,我再忙也会回来帮忙。”   村长听懂了,露出了满意笑容道:“平日里村里那点儿鸡毛蒜皮的事也不值当去叨扰你读书,眼下还是明年的春闱重要,我们都希望你能考中举人回来。”   林清弦拱手:“定不辜负诸位长辈期望。”   村长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人送他们到了村口。   凤绵趴在马车窗户上,看着慢慢远去的林家村,心里有些难受。   林家村的家虽然不如县城的宽敞,可他在这里渡过了将近八个月无忧无虑的时光,现在要离开它了,他心里很舍不得。   同车的裴继向陆明使了个眼色。   陆明连忙将凤绵从窗户边抱回来,找了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别看绵哥儿小小一个,小家伙可聪明着呢,这么小就知道离别和难过了。   陆明:“绵哥儿,陆叔叔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凤绵好奇地点了头,他也想知道陆明会讲什么故事给他听。   “话说战国时期,有个顽皮的孩童叫孟子,他……”   陆明张口就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凤绵:……   他把头一扭,伸手指着窗外道:“陆叔叔……看呀……”   他不要读书。   他还不满八个月。   不,满了八个月也不读书,他以后都不读。   快停了你的神通吧陆叔叔。   裴继笑话他:“绵哥儿再聪明,也还不满周岁,你跟他讲孟母三迁干什么?”   凤绵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   陆明低头看凤绵。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和真诚。   陆明狐疑道:“可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能听懂?”   裴继毫不客气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坐直身子后,把凤绵从他怀里抱了过来。   “绵哥儿,裴叔叔给你讲讲你爹在清风书院的事吧。”   爹爹在清风书院的事?   凤绵立刻来兴趣了,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期待地看着裴继。   凤绵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爹爹很厉害的时候,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   “想不到啊裴大才子,你居然还拍起了绵哥儿的马屁。”陆明打趣道。   裴继没搭理他,只问凤绵还想不想再听。   凤绵当然是毫不犹豫点头了。   前头的马车里,林清弦和祝乔都在,听着后面马车传来阵阵笑声。   林家村到县城的路途挺长的,中途的时候第二辆马车没什么动静了。   林清弦叫停了队伍,过去看了看。   掀开车帘,果然看见凤绵坐在裴继腿上,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见林清弦过来,凤绵毫不犹豫朝着爹爹伸出了软乎乎的双手。   林清弦小心把他抱了过来,对陆明和裴继说:“辛苦了,我抱他过去睡一会儿。”   陆明目送他们父子俩离开,语气有些羡慕说:“看得我也想成亲生个儿子了。”   裴继没客气道:“你?还是等几年吧。”   就陆明这样子,他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呢,怎么做别人的父亲?   “嘿,你看不起我是吧?”陆明转身和裴继闹了起来。   另一头,凤绵被爹爹抱着,感觉回到了熟悉的安全堡垒,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连林清弦抱着他上了马车都没感觉。   祝乔笑着摸摸他的脸颊和额头,见没什么异样后放下心来。   等凤绵睡醒的时候,车队已经顺利到达新家了。   陆明和裴继帮着把所有东西卸下来,稍微大件些的物品抬进屋内。   宅子是早就已经打扫干净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东西归整归整,然后再稍微收拾一下。   大人们忙忙碌碌,凤绵这个小孩就被放在铺了毯子的软塌上,由谢循看顾着,不乱爬就行。   约莫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归纳得差不多了。   从天刚亮开始收拾,到现在搬到新家归整妥当,已经是午后了,大家都饥肠辘辘的。   林清弦大手一挥,请所有人到食肆吃了顿丰盛的。   · 第031章 丫鬟小翠(3更)   食肆老板娘第三次见到凤绵,直夸凤绵几天不见,长得更可爱了,得知凤绵一家人都搬到了附近后,立刻表示今天的饭钱减半。   林清弦承了人家的情,道过谢后带着家人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下。   凤绵不太好意思地向忙碌离去的老板娘挥挥手,喜得老板娘脸上都是笑容。   很快,专属于凤绵的粥糊糊就端上来了,有肉糜还有些许蔬菜,主打的就是一个营养均衡。   凤绵开心地大口大口吃着。   而这一次,谢循终于抢到了喂饭的活。   自从上次喂粥失败后,谢循总结了经验教训,后来又尝试了几次,总算是成功了。于是从那一天起,只要是给凤绵喂饭的活,谢循就抢着干。   李嫂想给凤绵喂饭都晚了一步,无奈道:“有了小朝,我们想给小公子喂饭都抢不到了。”   祝乔也笑着点头:“可不是,这孩子比我都积极。”   凤绵也不知道谢循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他喂饭,一开始他是想拒绝的,慢慢也就习惯了,干脆随谢循去了,他只管干饭。   谢循喂饭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了,没再弄洒,也很小心没磕着凤绵的小乳牙。   凤绵现在已经长了两颗小乳牙了,下门牙是最早长出来的,上门牙是最近才冒头的,笑起来就好像两颗糯米粒,白白糯糯的,特别可爱。   “乖宝,啊——”   谢循满意地看着凤绵咽下了嘴里的粥,又给他舀了一勺。   凤绵无奈张嘴,对谢循这个喂他前必要先“啊”一口的毛病也习惯了。   一家人在食肆吃完午饭也没急着回去,跟老板娘和周围的食客聊了会儿。   以后就要在这里安家了,多认识周围的街坊邻居没坏处。   陆明和裴继就先回去了,书院就要开学了,他们也该回去做准备了。   过了一会儿,林清弦抱着凤绵也离开的时候,食肆老板娘叫住了他们。   “你们要雇人?那雇小翠啊,这孩子手脚干净,做事勤快,对西市这一片也很熟悉,有什么要出门办的差事还可以让她去办。”食肆老板娘听说林家要雇丫鬟,给介绍了一个人。   祝乔问:“她是哪的姑娘?”   食肆老板娘答:“就是咱们清风县人,她老子娘早早就去了,留她一个人带着个十岁的弟弟讨生活。”   据食肆老板娘介绍,这位叫小翠的姑娘姓郑,今年十四岁,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经常在西市这边帮人做短工,因为手脚干净,做事勤快,受到了周围雇主一致好评。   她的弟弟也是个勤快小子,前阵子被裁缝铺老师傅看中,收了他做学徒。   “姐弟俩都是不错的。”食肆老板娘夸赞道。   林清弦思索片刻,因为谢循的缘故,他也不放心雇佣不认识的外地人,能雇佣个本地人是最好不过,而且这姑娘能让周围人都夸,想来是个不差的。   “那就烦请嫂子帮我们引荐一下,合适的话,我们很乐意雇佣小翠。”   食肆老板娘高兴应下,打听了林家的住处后,说是最迟明天就会让小翠过去。   “有劳了。”   “客气什么,以后也都是邻居了。”   食肆老板娘说是最迟明日,但当天临近傍晚就有人敲了林家的大门。   “有人吗,我是张嫂子介绍过来的小翠。”   李嫂开了门,就看见个脸圆的姑娘笑吟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这姑娘眼神晶亮,一个就是个有精神头的。   再一打量,这姑娘衣着朴素,身上衣裳的颜色几乎洗发白了,但十分干净整洁,没有半点儿埋汰的地方,很显然是个爱干净的。   几乎是一见面,李嫂就喜欢上了小翠,便带她见了林清弦和祝乔。   凤绵也在,就坐在他娘的爹上,也好奇地打量着小翠。   一般来说,因着林清弦过于出色的外表,挺多年轻小姑娘见他第一面都会脸红。   小翠见到林清弦也晃神,不过小姑娘却挺落落大方的,一点都不扭捏。   “见过林相公,祝娘子,小公子,小女子是张嫂介绍过来的小翠。”   很多时候,凤绵这个小豆丁都会被忽略掉。   小翠却没有忽略他,认认真真把他也招呼上了。   这让凤绵有些高兴。   祝乔笑着考问了几句,小翠也都一一回答上了。   祝乔满意道:“先试工两日,你看如何?试工这两天也会比照正式雇佣的工钱给你,若能正式雇佣,银钱每月月底结算,若你做的好,工钱也会加。”   李嫂在旁边帮腔道:“我们主家一向说到做到,这一点你放心。”   小翠高兴答道:“小女子愿意的。”   小翠的弟弟被裁缝铺老师傅收为了弟子,前两天已经住到裁缝铺后院去了。   她的上一个雇佣也刚好结束了,正好接上林家的活。   就如食肆老板娘所说,小翠确实是个做事勤快的,为人还很伶俐,很快就和李嫂一起把家里的事做得井井有条,有了她的加入,祝乔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要不是说好了试工两天,祝乔当天就想给她转正了。   凤绵也很喜欢小翠,因为小翠连小孩子的吃食也会做,不比李嫂做得差。   “小翠,你还会做这个?”祝乔也问她。   小翠认真答:“回娘子,上一个主家家里也有小孩,我是跟着那家的厨娘学的。”   小翠说话时那双眼神的眼睛忍不住地频频看向凤绵,看得出来很喜欢凤绵。   凤绵见状,也毫不吝啬地冲她弯弯眼睛笑笑。   小翠眼睛都有些移不开了,她受雇过许多主家,别家的孩子都是闹腾得厉害,像林家小公子这样又可爱又乖巧,笑起来就好像天上仙童一样,一下子扫清别人身上疲惫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小公子真可爱。”   当娘的就没有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听说小翠上一个主家也有小孩,忍不住地就想打听打听,“你说上一个主家也有小孩,也像我们乖宝一样大吗?”   “回娘子,那家的孩子要大两个月。”   西市这一片哪家有孩子,有多大,小翠都知道,大致给祝乔说了说。   祝乔边听边点头。   李嫂则暗暗满意地看了小翠一眼,这个小姑娘了不得,虽然把西市各家的大概情况都说了,但没有一句是涉及到主家隐私的,可见是个嘴巴严的。   怪不得这么多主家夸赞,那食肆老板娘确实给他们介绍了个得用的人过来。   同样听出来的还有谢循,别看他正在投喂凤绵,其实也在用心听着。   小太孙从小就在各种阳谋阴谋堆里长大,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很快就听出了门道。   他抬头,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小翠一眼,然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勉强算是认同了这个新来的丫鬟。   ·   新家的事大致妥当后,林清弦也该回书院念书去了。   凌晨天还没亮,林家的灯就先点亮了。   林清弦起来的时候,祝乔也想起来帮他穿衣,被林清弦阻止了。   这会儿元宵才刚过,天还冷得很,尤其早上天未亮的时候。   “天冷,我自己来。”   私下里,林清弦并不太讲究那些个迂腐规矩。   祝乔也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执着起身。   林清弦很快穿戴整齐,走之前摸了摸被窝里凤绵的小脸蛋儿。   这会儿还不是凤绵的起床时间,小家伙还睡得香甜呢。   瞧着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林清弦都有点儿舍不得离家了。   但想要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就要搏更好的前程。   所以哪怕林大才子心中再舍不得,也还是坚定地起身,迈着沉稳步伐离开了。   “公子。”松墨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手里揣着两个李嫂一大早起来蒸好的包子。   林清弦接过纸袋和热水囊,一会儿陆明的马车会在门前经过,他拿到马车上去吃。   清风书院就在山上,来回也就半个时辰。   林清弦便没让松墨跟着,留他看顾一家子。   过了一会儿陆家的马车就到了,陆明撩开车帘招呼他。   林清弦上了马车,看见车上也有个打开的食盒。   显然陆明这家伙也是个贪睡的,早餐同样还没吃。   两人是好友,也不讲究那些个酸腐礼仪,齐齐在马车上吃了起来。   “你出门的时候绵哥儿有没有哭啊?”陆明边吃边好奇问他。   林清弦:“天太早,他还没醒。”   而且乖宝一向懂事,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舍不得他离开也只是红着眼眶巴巴地看着他,不会哭闹着要他留下。   想到这儿,林清弦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现在是搬到县城来了,下午散学回去就能见着乖宝了。   陆明想想外面这会儿还是黑灯瞎火的,觉得也是,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   另一头,凤绵睡到太阳出来才醒,醒来没见着爹爹还愣了一下。   “爹爹呀?”   “爹爹今日起要去书院念书了,傍晚散学了就会回来了。”   听了祝乔的解释,凤绵这才想起来这一茬,原本闷闷不乐的心情顿时又飞扬了起来。   “小粘人精。”祝乔笑着捏捏他嫩滑的小脸蛋。   “不呀……”凤绵搂着祝乔的脖子,主动香香娘亲,坚决表示自己不是小粘人精。   · 第032章 陆府邀请(4更)   谢循今日也早早起了,还跟着松墨练了一会儿拳呢。   他擦去额头的细汗,跑进屋来,有些羡慕地望着凤绵亲祝乔。   他也想被乖宝亲。   “祝娘子,乖宝嘘嘘了吗?我可以抱乖宝去嘘嘘。”   谢循很快想到别的主意。   凤绵顿时惊恐看着他,连忙拒绝:“甭要。”   “为什么,我现在力气比前几天更大了,绝对不会摔了你的。”谢循保证道。   凤绵很想告诉谢循,这根本不是摔不摔的问题。   他虽然小,也是爱面子的,怎么能让谢循抱着他嘘嘘呢。   好在祝乔也对谢循抱着凤绵一起摔了的事心有余悸,拒绝了他的好意。   谢循遗憾极了。   大家怎么不相信他呢,上次摔倒是意外,这次他肯定不会摔的。   洗漱完后,凤绵先吃了李嫂熬的米糊糊,然后就在铺了地毯的房间里练习走路。   他现在脚上的力道已经很足了,只要扶着点儿什么东西,就可以站起来走上几步了。   “乖宝,看这里,来娘这里。”祝乔手上拿着彩球吸引他。   凤绵虽然觉得彩球什么的有点幼稚,但只要娘亲高兴,他还是很乐意配合的。   于是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朝着祝乔走过去。   半途脚下不稳,往地上摔了一跤。   小家伙穿得厚,摔了也不疼。   祝乔几人却被吓了一跳,赶紧抱起他。   “乖宝,摔疼没有。”   凤绵摇头,还想再走。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问祝娘子在不在。   李嫂去开了门,笑着领进来一名衣着规矩的仆妇,对祝乔说:“娘子,是陆府的王嫂子。”   陆府便是陆明家里了,这个王嫂子是陆明母亲身边的仆妇,因为林清弦和陆明的关系不一般,连带着祝乔也见过几次陆家别的人,其中就有这位王嫂子。   祝乔笑着说:“王嫂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祝娘子,我们夫人邀请您过两天参加府上的赏春宴。”王嫂恭敬道。   他们陆家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和林秀才的关系亲近,而林秀才又是名儒齐越川的弟子,家里的下人面对林秀才家的娘子时,自然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祝乔:“原来如此,多谢陆夫人邀请,那天我定会准时赴约。”   祝乔也明白自家夫君和陆府的关系,这个赏春宴她是一定会去的。   王嫂笑看着乖巧可爱的凤绵,语气轻快道:“我们夫人自从听我家公子说了小公子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聪明后,就心心念念想要见呢,要不是需要准备赏春宴的事,今日她就自己过来了,还说请祝娘子放心带着小公子一起赴约,家中会备齐照顾小公子的一应事宜。”   祝乔很是惊喜,她去赴宴就要把乖宝留在家里,确实是不放心的,如果能带着乖宝一起去,那她这心里就安定多了,正好还能带乖宝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凤绵也听懂了,原来是陆叔叔的娘亲想要见她啊,而且陆叔叔的娘亲还特意做了准备。于是眼睛里也放着光,仰头看着他娘,奶声奶气道:“娘呀。”   意思就是他也很想去凑凑热闹,请娘亲务必带上他。   祝乔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对王嫂说:“替我转告陆夫人,多谢她的悉心安排,到时候我会带上乖宝的。”   王嫂欸了一声,目光也是放在了乖巧可爱的凤绵身上,瞧着凤绵白白胖胖的样子,脸蛋圆润可爱,眼睛乌溜溜机灵转着的小模样,心里也是格外的欢喜。   林秀才家这小公子确实可爱得紧。   怪不得自家公子回家后就一直念叨,说是绵哥儿可爱到他心里去了。   就这小模样,可不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凤绵见王嫂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也笑眯眯地回望着。   屋子里的人见王嫂看凤绵看得都有些忘我了,也不由笑出声。   王嫂回过神来,说:“哎哟,看我,光顾着看小公子了,让祝娘子见笑了。”   祝乔笑说:“凤绵,快跟王嫂子打招呼。”   凤绵操着小奶音,含含糊糊道:“王嫂呀……”   王嫂高兴地应着,嘴里不停把凤绵都夸到天上去了,直说凤绵是她见过最好看最聪明的孩子,还说陆夫人要是见着了,怕是路都要走不动了。   凤绵就是个不禁夸的小孩儿,不好意思地扭身钻他娘怀里去了。   屋里人见状不由笑得更大声了。   王嫂在林家待了一会儿,要不是还要回去向陆夫人禀报,都不想离开了。   从林家出来后,就一路飘飘然地回了陆府,见着陆夫人后毫不犹豫地把见着凤绵的事说了。   陆夫人看她满脸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对这个小娃娃更加好奇了起来。   “看来我家那小子还真没骗我。”   “公子怎么会骗您呢。”   “那可不一定,这小子皮得很,就连他念书的事我一开始也是担心得不行。幸好他和林清弦成了朋友,有林清弦这么个聪明的朋友在身旁,多少也能激励他上进。”   提起自家儿子的事,陆夫人也是有操不完的心。   ***   祝府内。   这半个月内,祝霜霜一直想亲自去林家村探探,奈何身体一直没好,王氏不让她出门。   “林清弦他们真的搬到县城来了?”祝霜霜问身边的侍女小柔。   “回二小姐,是真的,他们还托人带了口信给老爷。”侍女小柔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答。   二小姐自从落水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情就变得喜怒无常,经常打骂丫鬟不说,还会有一些古怪的做派。   往日里,二小姐喜穿淡蓝色和淡绿色的衣裳,因为那样更活泼可爱。   可现在那些衣裙都被二小姐扔了,叫人裁了艳粉色的衣裙来。   发髻钗环都换了样式,瞧着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也不学府城王家小姐的做派了,喜欢慵懒得斜靠在软椅上,看人的眼神阴沉沉的,总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府里的下人们暗地里都说二小姐是被水鬼上了身,不敢往二小姐院里凑。   可她们这些原本就伺候二小姐的丫鬟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小心翼翼。   “他们住在哪?”   “住在西市,那里离清风学院最近。”   “西市?”   “是的,听说是租了别人的宅子,那地方和咱们祝府自然是不能比的。”   丫鬟们都知道祝霜霜不喜欢祝乔,为了讨好祝霜霜,都捡她喜欢听的话说。   祝霜霜冷笑一声,西市那边能有什么好宅子。   林清弦堂堂内阁首辅,多孤傲狠厉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住在那种地方。   祝霜霜一想到林清弦的难搞,以及最后林清弦最后下令杀了自己的狠厉,眼底就闪过不甘和恐惧,可想到林清弦最后掌握的权势,还是把这些都压了下去。   等她拿下林清弦,再和林清弦算这笔账不迟。   “二小姐,夫人叫您过去一趟。”有仆妇进来道。   祝霜霜起身,懒洋洋去找了王氏。   “娘,您叫我什么事?”祝霜霜问。   王氏看着她艳丽的打扮就有些皱眉头,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水后就变了一个人一样,穿着打扮都透着庸脂俗粉的气息。   王氏心里不由想着,难道府上私下里传的的话都是真的?   女儿她真的被……   王氏悄悄抖了一个激灵。   不行,改天还是叫祈福寺的高僧过来念念经才行!   今天却是来不及了,刚才陆家送了请帖过来,说是过两天陆夫人要在陆府举办赏春宴,请了城中各家女眷过去。   陆家是清风县本地的豪族,他们家没人在清风县当官,却有在朝中当官的人,还是个三品大员,因此凡是陆家的请帖,就没有哪家会不抢着去的。   王氏因着祝县丞的关系,也得到了一张请帖。   在这之前,王氏早就算着请帖送过来的时间了,还担心女儿会因为病中错过,幸好还来得及,虽然衣着打扮是古怪了点儿,但至少气色好多了。   “陆府的赏春宴?”祝霜霜也记起了这事。   其实当初她看不上林清弦,也是打过陆明主意的,可那陆夫人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几次试图接近陆明,都被她识破了,还让人暗暗警告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祝霜霜当初也不对选择去了外祖家里。   她记得上辈子陆家后来好像出了事,满门都被流放了。   想到这里,陆霜霜就有些兴致缺缺了,她不想在陆家身上浪费这些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林家看看,她更想先弄清楚祝乔那个儿子哪来的,林家为什么搬到县城来,这两件前世明明没有发生的事,这次怎么就变了。   但是王氏不允许,陆家的赏春宴她们必须去。   尤其是祝霜霜。   祝霜霜的婚事至今都还没有定下来,她心里着急。   祝乔那个野种捡了她女儿的便宜,嫁给了林清弦,还生了那么一个白胖的儿子,她的女儿怎么能比祝乔差。今天陆家的赏春宴,整个清风县有头有脸人家的夫人都会去,她得带祝霜霜去刷刷脸。   “我叫你来是告诉你做好准备的,不是让你打退堂鼓的。”   · 第033章 成衣铺(5更)   祝霜霜不以为然,她娘以为陆府是个香饽饽,却不知道陆府以后的下场。   而且清风县才多大啊,跟府城完全没法比,跟繁华的京城就跟没法比了。   她娘的目光真的是太短钱了。   王氏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催促道:“你这一病,之前裁的衣服都不合身了,现在订做来不及,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云赏阁看看有没有合身的。”   云裳阁就是清风县最大的成衣铺子,府城时兴的样式也能在云裳阁里见到,所以清风县的贵妇人们都喜欢去云裳阁购买衣裳。   当然有一样,那就是不便宜,越是时兴的越贵,当然,料子越珍贵,价格也越昂贵。   就连王氏想要去云裳阁,都得做好狠狠出一大笔银子的准备。   因此,平日里王氏宁可叫裁缝铺学着新样式做,也是不会轻易去云裳阁购买成衣的。   为了女儿能够在陆府的赏春宴上出出风头,她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只是祝霜霜并不太领情,见识过了京城的繁华后,她完全不觉得云裳阁有什么新鲜的,因此不太想去。   “娘,我这身新裁的衣裳才好看。”   “不行,太艳太俗了。”   王氏一口否决了。   因为清风书院这个远近闻名的存在,清风县的书生多,讲究清雅。   清风县的女子衣着也大多以清雅为主。   像祝霜霜这种艳红颜色的衣裳,如果去了陆府的赏春宴,肯定是要被笑话的。   王氏绝对不会让女儿穿成这样去赴宴的。   祝霜霜想反驳,可忽然想到林清弦也是清风书院的学子,应该也会喜欢清雅的打扮,想了想之后,还是答应了王氏。   另一头,林家。   祝乔也在烦恼穿什么衣裳去赴宴好,她自己平日里穿着比较随意,可过两日要去陆府赴宴,那就不能穿得太随意了,一来是不尊重主人家,二来会被人笑话她和站在她背后的林清弦。   祝乔自然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夫君被人笑话的。   还有乖宝……   祝乔转身看向装着凤绵衣服的箱笼,看着看着倒是笑了起来。   乖宝的衣裳不用愁了,家里最受宠的就是小家伙了,不仅夫君大把大把地给小家伙购买新衣裳,就连陆明和裴继也时不时就会让人送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过来。   全都是请兴隆商行名下制衣各的师傅定做的,是最喜庆最时兴的样式。   而小孩子又长得快,有些衣服估摸着都轮不上穿就要不合身了。   凤绵看着摆满屋子的自己的衣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真的是太多啦。   “谁是我们家的小财主啊,哦,原来是我们绵哥儿啊。”祝乔笑着捏捏他的脸蛋。   凤绵害羞眨眨眼。   偏偏这时候,谢循还在一旁说:“这才哪儿到哪儿,这点衣服不够,乖宝,以后我给你造个大屋子,专门给你放衣服。”   凤绵:……   祝乔笑出声。   只当六岁的小仆是在跟儿子开玩笑。   她还不知道谢循就是当朝太孙,说这些也不是在开玩笑或吹牛,是真有那个实力。   得知祝乔要出门购买赴宴那天穿的衣裳,小翠提议说:“娘子,不如去云裳阁吧,很多主家的娘子都去那里买衣裳。”   祝乔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云裳阁是什么地方。   正好夫君给她的银子有够,去看看也好。   凤绵也想去凑热闹,伸着一双软乎乎的小短手,眼巴巴看着祝乔,说着要去。   祝乔瞧他眼巴巴的样子,自然是不忍心不带他的。   马车在他们搬过来县城后已经还给了王叔,这会儿要走过去云裳阁。   好在云裳阁也不太远,他们可以走过去。   就在快到云裳阁的时候,凤绵忽然手指向旁边的店铺,说:“娘……好看呀……”   祝乔纳闷看过去,原来凤绵所指的也是一家成衣铺子,门面收拾得整齐清爽,里头挂着一套套的成衣,其中一件藕荷色的织花成衣尤为显眼,也难怪小家伙一眼就瞧见了。   “娘子,都到这儿了,不如进来看看?”成衣铺的老板娘热情出来道。   老板娘原本是在铺子里的,一眼看见祝乔怀里的凤绵,眼睛一亮,就走出来了。走近了瞧,发现这孩子眼睛更是有神,乌溜溜的眼珠子机灵转着,羽扇一样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瞧得人心都跟着颤动起来。   “这孩子真是可爱,我在里头瞧见了都忍不住要走出来看看。”   祝乔听她这么夸奖,心里高兴,也就顺着老板娘的话,走进了成衣铺。   进来发现这里头虽然不如云裳阁宽敞,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每件衣裳也都细心保存着,很显然老板娘很用心爱护。   “娘子是要替自己买衣裳吧,您肤白貌美,最好挑衣裳了,可以说我这店里每一种款式,您穿了都好看。”老板娘道。   这倒不是老板娘盲目夸奖,实在是祝乔确实长得好看,她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气色也就比一般人要好一些,脸颊红润润的。   祝乔也觉得这家铺子的衣裳都很不错,无论颜色还是样式都不错,就连料子也是极好的,所以祝乔还真是心动了。   她瞧中了其中一套,决定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小翠忽然轻轻拉了一下祝乔的手。   趁着老板娘去拿衣服的功夫,小翠轻声说:“祝娘子,这家铺子的老板娘是知县和离的原配夫人,您如果在她这里买了衣裳,会得罪知县的现任夫人的。”   凤绵惊讶,他现在已经知道和离就是离婚的意思,原来这个老板娘原来是知县夫人啊,可是买衣服而已,为什么还会得罪知县的现任夫人呢?   凤绵小小脑袋大大问号。   但祝乔和谢循、李嫂以及松墨都听明白了。   怪不得这家铺子的衣服好看,颜色样式新鲜,料子讲究,却鲜少有人进来。   祝乔明白了小翠的意思,过两天的赏春宴,知县夫人是一定会去的,她如果穿着这家成衣铺子的衣裳去参加赏春宴,一定会被认出来,也就是当场得罪现任知县夫人。   祝乔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小翠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也没有转身走人,而是按照刚才和老板娘谈好的想法,去试了新衣裳后将它买下。   等走出成衣铺子后,李嫂也有些担心说:“娘子,我们真要穿这家的衣裳吗?”   祝乔道:“和离的女人都不容易,我要是在刚才转身就走,多少伤人心。况且这事内情怎么样,我们都不清楚,等我晚上问过夫君后再说。”   李嫂觉得也是,就没再说什么。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清弦从书院散学回来了。   “爹爹——”   凤绵听见爹爹的声音,立刻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到了门口,还十分有活力的想要爬过门槛,去迎接爹爹。   林清弦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见到凤绵,念书的时候都难得分了一下心,想家里的小家伙今日会在家里做什么,这会儿看见凤绵想要爬过门槛来接自己,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软化了。   他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交给了松墨,快步走过去将凤绵抱了起来。   “乖宝,今天想爹爹了没有?”   “想呀。”   凤绵当然是毫不犹豫点头,抱着林清弦的脖颈,热情地在林清弦脸上香了两下,口水也糊了林清弦一脸,糊完还高兴地咯咯直笑。   他一个白天没有见到林清弦了,也分外想念。   不过小家伙懂事,一个白天都没有闹,只是静静等待着林清弦散学归来。   “那有没有闹人?”   “没呀。”   祝乔笑着说:“他是没闹人,不过从半下午开始,就一直在门口徘徊,跟他说爹爹没那么快散学,他也不听,时不时就要来门口晃一圈。”   林清弦听了忍不住摸摸儿子的小脸颊,也忍不住香了儿子一口。   凤绵嘿嘿直笑。   林清弦这个一家之主回来,家里就摆了晚膳,林家的晚膳一向用的简单,吃过后在洗漱收拾一番也就天黑了。   凤绵也洗完了香香,正在床上抓着自己的脚完。   谢循主动要教他数数,指着他的脚指头说:“这是一根脚指头,这是两根脚指头,这是三根脚指头,乖宝你数数,是不是一共五根脚指头。”   凤绵拒绝回答,并把小胖脚伸到了谢循面前,企图制止谢循这种见缝插针的教学方式。   谢循一点都不恼,乖宝的脚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白胖胖只有奶香味,要不是怕乖宝哭,他都想咬一口了。   不过,他还是作势吓唬了一下,“嗷呜——”   “啊!”凤绵还真被他吓得尖叫一声,把脚丫子收了回来,瞪着谢循,“不楞次呀。”   小太孙是不是今天晚上没有吃饱,看什么都想吃!   谢循嘿嘿一笑,作势还想去咬他。   凤绵叫了一声,一骨碌翻身,在床上快速爬走。   两个小的在闹,祝乔就在灯下绣着东西,笑看着他们。   等夜深些了,谢循就被李嫂叫走,回自己屋去了。   祝乔摸了摸凤绵的后背,发现没有汗湿,就给他脱去外衣,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林清弦在书房看书,到夜很深了才回来。   · 第034章 赴宴(1更)   林清弦关了屋门,解去外衣,先去看了眼儿子的情况,然后走到灯下,看祝乔正在绣的花样,轻声问:“还没睡?”   祝乔本来就是为了等他,收了手上的花样,将收到陆府邀请帖,以及成衣铺的事说了。   “穿吧,没事。”林清弦语气轻松道。   祝乔听他说的这么干脆,有些纳闷:“不会得罪人吗?”   林清弦:“不会。”   祝乔愣住,啊?   林清弦神秘一笑:“等那天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就是。”   祝乔看着丈夫神神秘秘的,不由满心纳闷。   时间也很快到了赴宴那天,当日林清弦依旧天没亮就去书院了,凤绵早早醒来也没见到林清弦,有点小小失落,爹爹怎么那么早去书院啊?   系统告诉他清风书院有早课,卯时二刻就开始了。   卯时也就是早上的五点到七点,卯时二刻就是五点半,夏天天亮的早或许还能看见朦胧天光,天冷的时候就还是漆黑一片了。   为了赶上早课,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住宿,少数住在西市这边的才会回家住。   林清弦为了赶上早课,也得在卯时前就出门,可不就得早早起来。   凤绵觉得这样好辛苦,比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要早起。   但这也是没办法,大周科举制度森严,想要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就要付出更多的汗水。林清弦已经是清风书院最聪明的一个了,但外头也还有很多聪明人,所以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凤绵暗暗佩服了一下自家爹爹,然后就被娘亲换上了喜庆的新衣服,上面绣着寓意吉祥如意的图案,因着是小孩穿的衣服,连图案也带着可爱的圆润感。   头上戴着虎头帽,毛茸茸的边边又软又暖和,凤绵侧头蹭了蹭,咯咯笑得开心。   谢循也觉得可爱,心里想道着等回了京城,一定要给乖宝做更多的好看帽子,什么兔子帽子,小鹿帽子的都可以安排上。   今日祝乔带凤绵去赴宴,除了李嫂和松墨外,一起去的还有谢循。   这是林清弦吩咐的,说是让谢循跟着去多见见世面,以后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祝乔当然不会介意,还让李嫂给谢循也换了身新衣裳。   “小朝,到了陆府不能乱跑,要跟紧我们,知道吗?”祝乔叮嘱道。   谢循自然是知晓的,不过还是很乖巧状地点头:“知道了。”   既然要去赴宴,走着去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陆府在清风县北面,离西市还是有点儿距离的,走过去也不合适。   所以昨日松墨就提前和王叔订好了马车,出门前王叔就架着马车过来了。   “王爷爷。”凤绵是个小乖宝,见着认识的人都会叫,尽管含含糊糊的,但听得人丝毫不会介意,还很开心。   王叔就开心得不行,“哎呦,小公子这么叫可折煞我了。”   他家也有小孙孙,但那是个皮的,天天招猫逗狗,气得人脑壳疼。   他动作麻溜地给放好了踩凳,待马车内几人坐好后招呼了一声,“坐好了,出发喽。”   马车稳稳启动,凤绵在马车里也高兴得小小欢呼一声。   马车不大,凤绵和祝乔坐在中间靠车壁的坐板上,左边坐板上是谢循,右边坐着李嫂,松墨没有进来,和王叔一起坐在外面的甲板上。   谢循看凤绵乖乖巧巧地坐在祝乔腿上,很是眼热,他也想抱着乖宝坐。不过这会儿站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他也怕把乖宝摔着了,所以就没出声。   不过没关系的,等他再长大几岁,一定就可以抱稳了。   马车一路缓行,终于到了陆府门口。   凤绵被李嫂抱着下了马车,好奇地左右看看。   陆府的门面可比祝家气派多了,这一整条街的临街一面都是陆府的范围,可见里头有多大。   祝乔等人也下了马车后,稍微整整衣裳便准备进去了。   这时候又有一辆华贵些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陆府门前,车夫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车帘。   里头出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以及另一位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少女。   定睛细看,这两人正好是王氏和祝霜霜母女俩。   两人下了马车,正好和凤绵一行人遇上。   这两人一抬头看见祝乔就变了脸色,祝霜霜的眼睛更是瞬间就盯上了李嫂怀里的凤绵,目光死死地上下打量着,发现凤绵和林清新相似的长相时,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这边祝乔注意到王氏母女,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浅浅道了声:“母亲。”   王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怎么在这里?”   祝乔平静回了王氏:“自是受了陆夫人的邀请过来的。”   王氏心口气一堵,她当然知道祝乔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受了邀请。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生气,祝乔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罢了,就因为嫁给了林清弦,连陆府这样的地方也能出入了。   正要找话刁难祝乔一下,王氏忽然目光定在了祝乔的衣着上。   祝乔这会儿穿了素色织花方领对襟短袄,下裙是深色鲤戏荷纹裹边褶裙,既有淡雅庄重的一面,也有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轻盈灵动,隐约和今日赏春宴的主题也契合上了。   而祝乔本人姣好的容貌,也在这一身衣裙的衬托下更显三分。   王氏先是为祝乔姣好的容貌气得牙痒,但在细看了祝乔身上衣裙的工艺后,意有所指道:“你这衣裳莫不是彩鹊阁买的吧?”   “是。”祝乔道。   彩鹊阁正是李氏成衣铺的招牌,王氏竟一眼认出来了。   旁边正因为发现凤绵和林清弦格外相似而暗暗咬牙的祝霜霜,也终于注意到了祝乔的打扮,先是和王氏一样为祝桥姣好的模样黑了一下脸,紧接着就露出了嘲讽之色。   祝乔这个女人果然上不得台面,居然穿着彩鹊阁的衣裳来赴宴,这不是摆明了给现任知县夫人难堪吗?   不过看祝乔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祝霜霜忽而想到一个好主意,拦住了想要戳破内情的王氏,说道:“娘,不要让陆夫人久等,我们先进去吧。”   今天祝乔的脸是丢定了,她可不能让娘提前提醒了祝乔。   她得让祝乔在知县夫人与一众夫人面前狠狠摔这个跟头,到时候林清弦就会发现自己娶错人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都有人送枕头,祝乔自己找死,倒省了她动手了。   只要祝乔和林清弦之间有了嫌隙,她再动动手脚,不就轻易能让他们夫妻离心了?到时她再趁虚而入,岂不美哉?   祝霜霜想到这里,连发现凤绵和林清弦格外相似的惊疑也都消散了。   就算重来一次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也没关系,她还是会得到她想要的。   祝霜霜得意地扫了祝乔一眼,和王氏一起率先进了陆府大门。   “娘子……”李嫂担忧地看了祝桥一眼,王氏母女的反应,让李嫂担心祝乔今日的穿着,低声说道:“要不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祝乔摇摇头:“不用,夫君说了不会有事,我相信夫君。”   林清弦既然那么笃定地说没事,祝乔就相信他。   凤绵歪了歪脑袋,也好奇地看着自己娘亲,不知道娘亲和爹爹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既然娘亲都说了爹爹说没事,那他也就不担心了,他最相信的人就是爹爹了。   等进了陆府,拜见了陆夫人,陆夫人见到凤绵这个可爱的小奶娃娃很是高兴。   “瞧瞧绵哥儿,长得和你们夫妻俩真像啊,这果然好看的人生出来的也都是好看的。”陆夫人笑着说道,小心从祝乔怀里抱过了凤绵。   凤绵知道陆夫人是陆明的母亲,心里就有天然好感,再看陆夫人长相和善,看起来和蔼可亲,就更不怕了,还十分好奇地盯着陆夫人瞧。   陆夫人看他非但不怕生,乌溜溜的眼睛还好奇看着自己时,心里也十分意外。   “这孩子真好,一点都不怕生。”陆夫人道。   祝乔笑着让凤绵叫人。   凤绵弯着眼睛,丝毫不吝啬,操着含含糊糊的小奶音就叫了一声“陆奶奶。”   “欸!”   陆夫人惊喜极了,被这一声奶奶叫的心都颤了。   她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长女已经嫁人,也生了一个大胖外孙,可惜就是嫁得远,她就算想念外孙也没办法时时见着,一年能见到一次就不错了。   次子已经入了仕,随家里老爷子住在京城,去年刚娶的媳妇,肚子还没动静,就算她想孙子也还得再等一等。   小儿子陆明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都还是一团孩子气,让他先把婚事定下来,都好像能要他的命一样,根本指望不上。   因此听见凤绵叫一声奶奶,陆夫人真是欢喜得不行。   心想怪不得陆明那小子见了绵哥儿回来,就不停在她面前夸绵哥儿多么可爱多么乖巧,这果然是聪明又可爱的孩子,看得她心都化了。   “绵哥儿真乖,陆奶奶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一会儿你就跟着陆奶奶出去好不好?”陆夫人抱着凤绵都舍不得撒手了。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了,奶呼呼应道:“好呀……”   陆夫人顿时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   · 第035章 赏春宴风波(2更)   凤绵被陆夫人抱着,一起出现在赏春宴上,引起了各家夫人的注意。   她们还当是陆家的哪个孙辈的,纷纷夸奖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让陆夫人抱着孩子,累着陆夫人多不好。”   王氏母女也在宾客当中。   祝霜霜看见祝乔的儿子竟被陆夫人抱着,引得众人夸奖,当即脸色一黑。   那小杂种怎么在陆夫人怀里?   祝乔这是想让陆夫人给她儿子抬身价?   也不看配不配。   祝霜霜冷笑一声,当即出言拆穿了凤绵的身份。   众宾客也是一愣。   这孩子不是陆家的?   不过不等祝乔说什么,陆夫人就先开口了:“不怪祝娘子,是我太喜欢这孩子了,实在舍不得把他还给祝娘子。你们瞧,这孩子一点儿也不怕生。”   众夫人瞧着凤绵笑容可掬的可爱模样,都不由点头认同。   这孩子确实可爱,换做她们,也不舍得放手。   祝霜霜瞧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幕,脸色有些阴沉。   陆家这个老虔婆,去年赏春宴上,她不过是找机会和陆明接触了一下,就被这个老虔婆命人来警告了,现在却抱着祝乔生的小杂种一脸稀罕的模样,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她,活该陆府以后满门被流放。   还有祝乔生的这个小杂种,小小年纪就会卖乖讨巧,果然和他那个娘一样让人厌恶。   谢循感觉到有一股阴沉的视线盯着凤绵,立刻看了过去,发现是刚才出声的祝霜霜。   早在宫廷练就火眼金睛的谢循,一眼看出祝霜霜对凤绵不怀好意,顿时绷着脸。   林清弦这个小姨子怎么回事,干嘛针对乖宝?   谢循提高了警惕,决定盯紧祝霜霜,免得她耍花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祝霜霜自然是不敢动手脚的,但她存了心不想让祝乔母子好过,所以眼见一计不成,就立刻想了另一计。   “姐姐,听说你和姐夫搬到县城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告诉我们,我和娘知道后还伤心了许久,以为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彻底把我们忘记了呢。”   听见她这话,宴会上安静了一瞬。   祝霜霜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心里微微一喜,反正今天祝乔是一定会名声落地的,待会儿知县夫人来之前,她不介意先给祝乔戴一顶不孝的帽子。   在场的一众夫人也都知道,祝乔是祝家的养女,祝家把她养大,她却连搬家这么大的事都没和同在县城的养父母说一声,确实有不孝的嫌疑。   祝乔脸色微冷,她就知道有王氏母女在的场合不可能平静。   她反问道:“搬家前和搬家后,夫君都和父亲说过,妹妹和母亲不知道,莫非是父亲没有告诉你们?不过父亲公务繁忙,有疏忽也是人之常情,妹妹莫要怪父亲为好。”   祝霜霜还当她会像以前一样忍耐吗?   祝霜霜确实没料到祝乔居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这话说的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若是反驳,可搬家前后,林清弦确实都和祝县丞打过招呼,这种事情只要一对质就能知晓。若是不反驳,可这又会显得她们母女在祝县丞心中没有地位。   陆夫人悄悄看了祝乔一眼,心里也有些许惊讶。   祝乔这个养女在祝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听说以前王氏母女欺压她,她也大多忍耐过去了,看起来像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刚才祝霜霜一开口,她就知道是冲着祝乔来的,所以主动开口解释清楚,就是担心祝乔性子过软,不知道怎么反驳,反而受那王氏母女欺负。   没想到,软绵绵的小兔子也有强大起来的一天。   难道是生了孩子的缘故?   都说为母则刚,或许还真是如此。   然而陆夫人不知道,祝乔以前忍耐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欠了祝老夫人的恩情,所以大多数时候面对王氏母女的刁难,她都是能忍就忍了。   但现在她不会再忍耐王氏母女的刁难,更何况今天她是带着儿子过来的,她如果退了,就会连带着儿子也受到别人的非议,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这时候王氏察觉到不对,立刻道:“都是误会,霜儿落水生病这么多天,反复发热说胡话,我和你父亲担心她多思多虑,才没有把你们搬家的事告诉她,以致于她误会了,还以为你们什么都没说呢。”   祝乔淡淡道:“原来如此,妹妹快人快语,倒叫人差点儿误会了。”   祝霜霜暗暗捏紧手帕,微微低着头道:“确实是我误会姐姐了,那也怪姐姐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我在病中甚是想念你,结果盼了那么多天姐姐都没来,还以为姐姐是讨厌我了。”   祝霜霜暗暗咬牙,嫡妹落水病得那么重,祝乔都没来探望,这事总该让祝乔没话说了吧。   众人神色也微变,这也确实说不过去。   就在祝乔准备张嘴的时候,陆夫人怀里的凤绵先不高兴了,“窝娘救你呀!”   “就是,祝二娘子怎么忘恩负义,倒打一耙,那天你落水,捞上来都没气了,是我们娘子活生生把你救回来的,你怎么不说?”谢循立刻接着凤绵的话说道。   众人一愣,还有这事?   李嫂也是道:“确实是我们娘子救回来的,当时祝二娘子脸已经白了,连祝夫人都以为祝二娘子死了。是我们娘子一直不停用力按压祝二娘子的胸口,这才成功让祝二娘子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把祝二娘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李嫂说完,看了王氏母女一眼又说道:“可怜我们娘子,身子本来就弱,为了救祝二娘子,不顾刚生产虚弱的身体,双腿一直跪在冰凉刺骨的地面上,身子都跪凉了,念着祝府要救祝二娘子顾不上她,硬是撑着,连午饭都没在祝府吃,就匆匆赶回了村子里,也是病了一场啊。”   那天李嫂自然是不在场的,但她听祝乔说过啊,添个油加个醋什么的,谁还不会呢?   “李嫂说得对,我们娘子太可怜了,救了人不被记得也就算了,还要被自己的妹妹指责。”谢循鬼灵精的,立马就接着李嫂的话说了。   众人听完神情都变了,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氏母女。   这就是祝霜霜不对了,做姐姐的明明救了她一条命,怎么在她嘴里什么都没干一样?   陆夫人也黑了脸,她早就知道这个祝霜霜不是个安分的,去年赏春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频频往她儿子身边凑,惹的别人都以为她陆府有意和祝家结亲。   她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顾及一个小姑娘的脸面,她私下里让人去警告,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就因为这个,今年赏春宴,她甚至只邀请了女眷参加,防的就是再出事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还能让祝霜霜生出事来。   “祝夫人,究竟怎么回事?”陆夫人看向王氏。   王氏也是脸色微僵,忙拉了一下惊愕的祝霜霜,“霜儿,你别说了。”   祝霜霜却压根不知道祝乔救了自己的事。   其实这事要怪王氏自己,祝乔救了祝霜霜的事,祝县丞和王氏都没当回事,更没在祝霜霜面前提起过,底下的下人见了当然不敢多谈,更何况下人们也都知道祝霜霜不喜欢祝乔,就更不可能在她面前提起了。   于是,祝霜霜就被瞒在了鼓里。   今天才知道那天居然是祝乔把她救回来的。   这让祝霜霜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非常难看。   “我不知道。”祝霜霜咬牙解释道。   但这话说出来就不怎么让人相信了,众人依旧保持着怀疑和不满的目光。   “你们这是欺负人呐,寒了人家祝娘子的心。”   “就是。”   王氏想开口说点什么。   但祝乔不想就这件事再生什么事端,率先开了口:“多谢诸位夫人仗义执言,不过我曾受祖母的恩情得以养在祝家,救妹妹一事也是乔娘私心里为报答祖母恩情为之。想来妹妹也是刚刚病好,所以才不知道此事,还望诸位夫人息怒。”   众夫人叹口气,看出来祝乔不想生事。   不过当年祝乔能养在祝家,也确实是祝老夫人发了善心。   现在人家用一命还一命,他们外人确实不好多说什么了。   王氏母女脸色几变,诸位夫人没再说什么,可这事到底还是让她们丢了脸。   接下来王氏母女都安安静静地没再说什么。   祝霜霜捏着帕子,紧盯着宴会入口。   知县夫人怎么还没来?   不仅祝霜霜在等,在场不少夫人都纳闷,知县夫人怎么迟迟不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着急来报,说是发生了大事,知县犯了错,被上头来的巡抚大人革职查办了,知县夫人来不了了。   这话一出,宴会上就更炸了锅一样,大家都愕然极了。   好些个家里和知县有利益往来的夫人都惊得匆匆起身,问到底怎么回事。   但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来报的人也说不清楚。   这些夫人自然再坐不住,急忙告辞离去。   刚从陆夫人怀里接过儿子的祝乔也是满心震惊,原来丈夫跟她说的“没事”是指这么回事!   · 第036章 拿根粉条上吊吧你(1更)   “娘亲,爹爹厉害呀。”凤绵趴在祝乔的肩上,悄悄说道。   祝乔心想可不是,这都让夫君说对了。   娘俩眼底都亮起了对林清弦的崇拜。   谢循在旁边瞧见了,偷偷撇嘴,他敢肯定林清弦一定是有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东宫的属卫在这里,他也能提前知道消息的。   “乖宝,我也很厉害的。”谢循踮脚,认真对凤绵道。   凤绵不解看谢循,他知道呀,谢循是小太孙嘛,肯定也厉害。   “姐姐可真是走运,这都让你躲过去了。”祝霜霜忽然走过来说道。   这会儿宴会场上乱着,祝霜霜走过来说这话也没别人注意到。   凤绵和谢循立刻不说悄悄话了,警惕地看着祝霜霜。   这个坏蛋想干什么?   祝乔淡淡道:“我不懂妹妹的意思。”   祝霜霜冷哼一声说:“你穿着彩鹊阁的衣裳过来,会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说你早就知道知县大人会出事?林清弦连这都告诉你了?”   祝霜霜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她其实是在试探。   她记得上辈子根本没有发生知县被革职查办的事,这辈子却忽然发生了,知县夫人来不了,祝乔就躲过了一劫。而她更担心,是不是还有人也重生了,才改变了这一切,比如林清弦。   如果是林清弦,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祝乔只觉得祝霜霜说的话莫名其妙的,而且祝霜霜怎么会认为就是夫君告诉她了?   “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祝霜霜仔细观察着祝乔的神色,见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会发生知县被革职的事,稍稍放下了心来,心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发生了别的意外。   她再看祝乔,就有些气不顺了,嘲讽的话也就说了出口:   “我只是想告诉姐姐,你配不上林清弦,他以后注定会走得长远,而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拖累他。还有你怀里这个小杂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但他既然不该存在,你就别妄想他能帮你稳固地位了。”   “啪!”   祝乔抱着凤绵的手气得都在发抖,狠狠给了祝霜霜一巴掌。   祝霜霜诋毁她可以,但诋毁她的乖宝不行。   “你竟敢打我?”祝霜霜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就要打回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   眼看娘亲要被欺负,凤绵骤然爆发出大哭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陆夫人匆匆过来。   凤绵指着祝霜霜,呜哇哇地哭。   祝霜霜顿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巴掌尴尬地举着。   她一咬牙,指着祝乔说:“是姐姐先打我的。”   陆夫人等人这才看见祝霜霜脸上的巴掌印,也都愣了一下。   这是……   “祝乔,你这个野种,竟敢打你妹妹!”王氏看见了,尖叫了一声。   祝乔冷冷道:“她自己不知廉耻,觊觎别人的丈夫,我怎么打不得?”   什么?   还没离开的众人,都被这个瓜惊呆了,顿时也不想走了。   知县大人的瓜好吃,这个也好吃啊。   祝霜霜更是没想到,祝乔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说破,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你有,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我只是想告诉姐姐,你配不上林清弦,他以后注定会走得长远,而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拖累他。还有你怀里这个小杂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但他既然不该存在,你就别妄想他能帮你稳固地位了。”记忆力极好的谢循,把祝霜霜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祝霜霜说的时候压根没有防备谢循这个小仆,更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都说了出来,一下子脸色发白。   还是王氏反应快,气得扑上去就要撕烂谢循的嘴巴:“胡说,你这个小贱种,胡说八道诋毁我女儿,看我不撕烂你!”   松墨立刻挡在谢循面前,冷冷道:“林朝朝是我们公子看中的弟子人选,他聪明且记忆力极好,不可能胡说八道,祝夫人还是多管管自己女儿吧,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定会禀报我家公子。”   啊?原来这不是小仆,而是林清弦看中的弟子啊。   众人看向谢循。   说实话,谢循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清弦要收自己做弟子。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祝霜霜。   凤绵呜哇哇的哭声在发现大家都围过来后就停下来了,刚才突然一下子哭得那么大声,差点把他嗓子都哭哑了,他现在喉咙有点疼。   他趴在祝乔肩膀上,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眼泪,又转过身指着祝霜霜说:“坏蛋呀……”   祝霜霜脸色涨红,死死盯着凤绵,“闭嘴,你这个……”   “你再敢骂我儿子一声,我就再打你一次。”祝乔冷冷道。   祝霜霜顿时噎住。   “你敢!”王氏挡在祝霜霜面前。   祝乔:“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管不好女儿,我不介意代替祖母管教她。”   如果说之前祝乔还想息事宁人,顾着祖母的脸面,不想把祝家的家丑闹大。那么刚才祝霜霜说的话就真的是触碰到她的底线了,祝霜霜怎么敢那么说她的乖宝!   “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是祝二姑娘死活不肯嫁给林秀才,才让祝大姑娘嫁过去的吧。祝二姑娘这是后悔了,想吃回头草了?”在场有位夫人言辞犀利嘲讽道。   “没有的事,完全是这个小贱种胡说八道。”王氏挡着女儿,指着谢循说道。   其实王氏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她知道那番话的语气就是霜儿说的,可霜儿明明很嫌弃林清弦,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王氏心里哇凉哇凉的,越来越觉得府里下人说女儿被水鬼附身的事只真的了。   明天,不,待会儿离开陆府后,她就要拉着女儿去祈福寺,让高僧看看!   凤绵听着王氏指着谢循一口一个小贱种,生气道:“不许咿骂他呀。”   谢循本来也很生气,听见凤绵维护他,顿时就不生气了。   不过这个王氏确实很讨厌!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今天宴会上每个人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全都背给你听。”谢循冷冷道。   众人吃惊,这么厉害?   凤绵也惊讶地看着谢循。   谢循冷冷对着王氏说:“我敢背,你敢听吗?”   王氏咬牙:“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污蔑。”   谢循双手抱胸,持续输出:“你女儿本来就品行有问题,不用我污蔑她的心也是黑的。不记着我们祝娘子的救命恩情也就算了,还想抢她的相公,我活了六年,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   王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完全没料到谢循一个六岁小儿,口齿这么厉害。   “你,你……”   “我怎么,我要是你,今天就拿根粉条上吊算了,免得丢脸死了。”   “你这个小贱……”   “佛陀说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才会骂别人是什么东西,你才是贱人吧。”   噗嗤。   有人忍不住当场笑出声。   林清弦到底是哪里找来的弟子,这嘴巴也太毒了。   看王氏那个样子,都快被气晕过去了。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偷笑声,王氏脸色铁青得难看,今天她的脸算是丢尽了。   可今天绝地不能坐实她女儿觊觎姐夫的名声,否则她女儿就完了!   “祝乔,是不是你指使这小贱种胡说八道的,你就是故意……”   “呜哇啊啊啊啊……”   比她更大声的是凤绵突然响起的大哭声,小家伙好像被王氏给吓得不轻,一边哭得震天响,一边害怕地看着王氏。   王氏的话愣生生被打断,气得她狠狠瞪向凤绵,再次开口——   “你就是故意……”   “呜啊啊啊啊啊……”   每次只要王氏想要开口,凤绵就能哭得比她更大声,让她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小孩子哭得这么可怜,是个人都会同情。   更何况凤绵这么白胖可爱,像是小福娃一样的乖宝宝,那就更让人同情了。   “祝夫人,你看不见孩子都被吓到了吗,你都一大把年纪了,非要欺负一个孩子?”   “就是,这还是你外孙呢,你这个外祖母怎么当的?”   “我没有……”   王氏想说自己没有故意吓凤绵,她只是想要把今天的锅都甩给祝乔而已。   谁知道这个小杂种每次都哭得那么大声,把她的话都给打断了。   不,这个小杂种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哭那么大声,好替他娘开脱。”   然而王氏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荒谬。   凤绵才多大?   他才八个月!   王氏污蔑一个孩子,也不觉得脸红。   “祝夫人,你还是少说两句,有这功夫,不妨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女儿。”陆夫人也怒了,冷冷警告她。   早知道这对母女这么能惹事,她就不给祝府下请帖了。   陆夫人此刻真是后悔极了。   决定以后都把王氏母女都拉入黑名单,再也不邀请她们参加任何聚会。   “陆夫人,我……”   “祝夫人,你怎么还不走?”   王氏咬牙,她怎么走,走了她女儿的名声岂不就彻底没指望了!   可只要她一开口,就必定迎来震天哭声,她也根本没法开口啊。   · 第037章 水鬼附身(2更)   凤绵就是故意的,他当然不能让王氏开口诋毁他娘。   所以一双眼睛看似害怕,实则紧紧盯着王氏,只要王氏开口,他就哭。   只要他在,今天王氏就甭想开这个口!   祝乔一开始也以为凤绵真的是被吓到了,慢慢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儿子这好像真的是故意的,她心里顿时心疼得不行,儿子从没有这样震天大哭过,小嗓子都哭哑了,而这都是为了她。   “乖宝,别哭了,你的嗓子都哭哑了。”祝乔心疼道。   凤绵搂住祝乔的脖子,转身趴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悄悄说:“娘,不怕呀……”   祝乔眼眶立刻就红了。   “娘的乖宝,咱们不理会那种人,别哭了。”   祝乔哪里还站得住,抱着凤绵就准备向陆夫人提出告辞。   这场闹剧,王氏母女爱留下来闹就留下来闹吧,她不奉陪了。   谢循和松墨、李嫂都听出了凤绵的声音不对劲,也心疼得不行。   因此祝乔说要告辞,他们都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王氏见状,哪里允许,今天必须让祝乔背下锅。   “等等,你们不许走,必须把话……”   “呜哇啊啊啊啊……”   凤绵震天的哭声准时响起,立刻打断了王氏的话。   王氏气得咬牙,这个小杂种!   陆夫人看不过去了,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怒道:“来人,请祝夫人母女离开!”   陆府的侍卫立刻进来,三品要员的家里,侍卫也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陆夫人,您不能这样。”   “住手!”   王氏母女也想反抗,但她们的胳膊哪里拗得过这些侍卫,没一会儿就被强行带走了。   她们离开后,凤绵也终于不用哭了,当即停了哭声,有些累的趴在祝乔肩膀上。   夫人们看了这一出大戏,心满意足。   又见凤绵蔫蔫的,都有些心疼。   陆夫人说:“乔娘,你也先别急着回了,带孩子下去先休息一下吧,我让人准备了孩子吃的东西,让他好好休息睡一觉再说。另外,我看他这一哭,待会儿怕是会发热,府上正好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如果发热了正好给看看。”   陆夫人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祝乔,她也确实怕凤绵发热。   祝乔红着眼眶应了,“多谢夫人。”   “去吧。”陆夫人让王嫂过来,带祝乔她们下去休息,而她还有宴会的善后要收拾。   祝乔抱着凤绵,跟王嫂离开了。   谢循等人也一并跟上。   陆夫人给准备的休息房间挺大的,有里外两个区域。   松墨在外间守着。   祝乔和李嫂,谢循一起进了里面。   凤绵一路都没说话。   “乖宝,累不累?”谢循伸手摸摸他的小脸。   凤绵缓缓点点头,有点点累的。   不过刚才谢循也好厉害啊,把王氏骂得差点都晕过去了。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谢循,小声说:“咿厉害呀……”   小家伙的小奶音听着更含糊了,可是谢循听懂了。   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乖宝也觉得他厉害了,乖宝现在肯定也崇拜他了!   哼,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比林清弦差的。   王嫂很快让人送来了煮过的牛乳,让凤绵喝了先润润他的小喉咙。   凤绵喝完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不多时就眼皮一合,睡着了。   谢循和祝乔一起,守在床边。   “小朝,今天谢谢你,你也累了吧,去那边榻上休息一会儿吧。”祝乔对他道。   今天谢循维护她,祝乔也很感动。   这孩子嘴巴也厉害着呢。   如果夫君真的要收小朝为弟子,她一定支持。   谢循摇摇头,小声说:“我不累,祝娘子去歇息吧,我来看着乖宝。”   祝乔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孩子看着,自己去休息的道理。   她道:“我和李嫂都在,你去休息吧。”   谢循想了想,点头说:“好。”   他先看了看睡着的凤绵,然后去了外间,找到松墨。   “松墨,你在宴会上说的是真的?”谢循问。   松墨点头,他道:“公子说你的学业不能落下,但你的身份又不方便另外找人教你,所以他打算亲自教。”   谢循愣了下,没想到林清弦连这都想到了。   他在东宫的时候,他的老师……   谢循微微低了头,说:“我知道了。”   松墨动了下嘴,片刻后道:“公子很厉害的,你不用担心学业的事。”   谢循抬起头,双手抱胸道:“我知道,你不用强调。”   林清弦以一个秀才的身份,让自己的夫人成为陆府的座上宾,能没点儿东西吗?   ·   王氏母女被赶出了陆府,王氏气得在陆府门口跳脚大骂,被陆府侍卫的刀给吓走了。   祝霜霜顶着巴掌印,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本来今天是想要让祝乔丢脸的,没想到丢脸的成了她自己。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王氏这才赶忙将祝霜霜拉走。   “娘,你要带我去哪里?”祝霜霜看马车不是回祝府的方向。   王氏冷冷看着她:“当然是带你去祈福寺。”   祝霜霜一愣,什么意思?   王氏愤怒骂道:“你这个霸占了我女儿身躯的水鬼,现在就赶紧从我女儿身体里出去,否则到了祈福寺,我会让高僧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祝霜霜震惊,“娘,你说什么啊,我是你女儿啊!”   王氏:“不可能,我女儿不可能那么不要脸!”   祝霜霜:“娘!”   王氏咬牙道:“你知道今天那些话传出去后,我女儿会从此名声尽毁吗?你还不知道吧,那林清弦原本就是我女儿的婚约对象,是我女儿嫌弃他,不想嫁给他,这才让祝乔那个野种嫁了过去。你是我女儿的话,不可能会喜欢他!”   祝霜霜一愣,看着王氏含着警告的冰冷眼神,明白了什么。   她娘这是在告诉她,林清弦这个回头草,她吃不得。   可她娘根本不知道,林清弦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连六皇子都不是林清弦的对手。   她如果不想成为人下人,就一定要成为林清弦的妻子,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娘,你不懂,那是我以前看走了眼,你不知道林清弦他以后能……”   “啪!”   祝霜霜脸上狠狠挨了王氏一个巴掌。   祝霜霜直接被打懵了。   “娘,你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你居然还不知道悔改,不管林清弦以后有多大的成就,他都已经是祝乔的丈夫,你当初寻死觅活不想嫁给他,不管我和你爹怎么劝都没有用,现在却要回过头去想要嫁给他,你当这是儿戏吗!”   王氏气得破口大骂,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以为当初那件事林清弦心里就不怨恨你吗?你现在回过头去舔着脸要嫁给他,就是把自己的脸扔他脚底下踩你知不知道!”   王氏虽然对祝乔刻薄,可她对自己的女儿却是一片真心。   所以今日她的愤怒也是真的,恨不能一巴掌打醒祝霜霜。   林清弦多么清高一个人,当初如果不是祝老夫人和林清弦的恩师齐越川有交情,而林清弦本人又想早点儿成亲,像林清弦这样聪明,未来前途无量的人,根本轮不到祝家的女儿来嫁。   祝霜霜去了一趟府城回来后死活不肯嫁给林清弦,王氏作为母亲,当然明白祝霜霜的心思,她也好好劝过,让她不要冲动,可祝霜霜不听啊,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解除婚约。   可祝霜霜当林清弦的恩师齐越川是好惹的吗,那可是名满大周朝的名儒,桃李满天下啊,朝廷上多少官员是他的弟子?他们小小一个祝府惹得起吗?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轮不到他们祝府来提。   他们就差跪下来求祝霜霜了,可祝霜霜还是死也不肯嫁。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想办法换了祝乔去嫁,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事很荒唐,所以只能求着当时还活着的祝老夫人去和齐越川说清楚。   他们也是想着,这样或许能减轻一些齐越川的怒火。   听说当时林清弦也在场,本想立刻退了这门亲的。   只因为林清弦见到了祝乔,两人就那么奇妙地看对了眼,这才解决了这桩风波。   这事也好不容易过去了,如今祝霜霜却旧事重提,还蠢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威胁祝乔,那不是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脸往地下踩吗?   王氏真的是气急了。   “他不会怨恨我的,我有办法让他感激我!”祝霜霜大声道。   只有她知道林清泉父子的阴谋,只有她才能帮林清弦渡过这个难关。   祝霜霜的不知悔改让王氏感到心累,打定了主意要带祝霜霜去祈福寺驱鬼。   “娘,我都说了我没有被附身。”祝霜霜气道。   王氏冷冷道:“没有更要去,出了今天的事,只有找个借口才能洗清你的名声。落水后被水鬼附身犯了糊涂,这样的借口再好不过了,但是今日后你不许再去招惹祝乔和林清弦,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   本来她想要把这些事都推说是祝乔故意指使,但祝乔实在生了个好儿子,也不知道那小杂种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都把她的话打断,让她说不出口,才得出此下策。   毕竟水鬼附身的事,也不是人人都信的。   · 第038章 定国公(1更)   凤绵睡到一半的时候果然发热了,不过还没用到大夫,系统就赶紧喂他吃了宝宝止热丸,系统出品的止热丸比任何药汤都管用,凤绵很快就消热了,也没有被惊醒。   见他睡得安稳,系统也高兴。   今天赏春宴的情况不对,祝霜霜这个时候应该去了府城,可现在还留在清风县,并对乖宝和他娘亲表现出了敌意,这让系统产生了怀疑。   作为守护系统,系统平日里一般不会干涉凤绵的生活,只是默默守护和偶尔出现进行恰当的引导,但如果出现比较大的异常,它也是要留意的,所以系统已经向主系统打报告进行调查了。   凤绵睡到晌午就醒了,醒来看见谢循在无聊地数他的手指头玩,李嫂则在一旁打着盹儿。   凤绵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张望,娘亲呢?   谢循:“乖宝醒了,祝娘子和陆夫人在外间说话呢。”   赏春宴已经提前结束了,陆夫人是过来看望凤绵的,和祝乔在外间说了会儿话,就听见里头有动静,猜到是小家伙醒来了,两人一起进了里间。   “娘亲。”凤绵朝祝乔伸出了一双小短手。   祝乔知道刚睡醒的小家伙有些黏人,忙把他抱起来,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见没什么异样,放下心来,说:“乖宝,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凤绵黏黏糊糊地搂着娘亲的脖子,趴在她的肩头醒神,闻言张口道:“饿呀。”   陆夫人惊讶说:“绵哥儿真聪明,刚学说话就这么会表达了。”   其实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绵哥儿这个孩子比一般的小孩都聪明多了。   祝乔笑说:“这孩子大概随了他爹。”   陆夫人想想林清弦那个聪明劲儿,也释怀了,道:“我要是也能有这么聪明的孙儿就好了,陆明和你相公同岁,你和你相公孩子都有了,他还跟个孩子一样,就是不肯娶妻。”   祝乔道:“陆公子身份贵重,待考入京城,自会有贵女相伴。”   陆夫人笑了起来,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陆夫人心里还觉得林清弦这个亲也成得早了些,林清弦自己聪明,考个进士是不成问题的,说不定还能问鼎前三甲,将来娶个身份更贵重些的女子也不是不可能,而祝乔只是一个县丞家的养女,身份委实低了些。   不过……   陆夫人瞧着趴在祝乔肩膀上可爱乖巧的凤绵,忽然又觉得祝乔其实也还不错了,至少祝乔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光这一点就赢了别人太多了。   “夫人,给林小公子的粥糊糊做好了。”王嫂进来道。   陆府给凤绵做的粥糊糊是用了心的,不仅熬得极烂,用料也讲究,还搭配了蔬菜,没加任何调料,光食材本身的鲜香,就让凤绵胃口大开了。   瞧他吃得脸颊鼓鼓的模样,这一屋子人都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   清风书院。   别看清风书院建在山上,出入规矩森严,一副不受外界打扰的样子。   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来路。   知县被革职查办的消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传进了书院内。   学生们有对此毫不关心的,也有私下讨论怎么回事的。   林清弦作为书院红人,当然也是众人关注的对象。   “林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同是甲班的学子问道。   林清弦摇头:“事发突然,我亦不知。”   “那你怎么看?”同窗再问。   林清弦道:“既然是突然来办,想来是犯了大事。”   “你怎么知道?”   “怕人提前逃走嘛。”   “……”   同窗们想想也对。   他们见林清弦神情诚恳,又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很快就失落地找别人问去了。   林清弦镇定自若地收拾了东西,去山水斋拜见自己的恩师。   齐越川如今已年过半百,这位曾经建兴年间的状元,如今名满天下的大儒,脾气一直都挺难伺候的,住的山水斋也像他这个人的脾气,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只有简朴实用的东西。   林清弦过来的时候,没在斋堂里见到人,只看到了满桌满地乱七八糟摆放的东西,什么也没说,直接挽起袖子来,俯身一一收拾了。   过了一会儿斋堂侧面连着假山的走廊处传来争吵声。   “我说了不行,你现在去找他,就是打草惊蛇!”   “那是我外孙,我能不管吗!”   “你现在被一万双眼睛盯着,你去见他了就是让他去死,你自己掂量掂量。”   齐越川和一个拄着拐炸,一瘸一拐的老者从连廊走进来,看见林清弦在后纷纷收敛了声音。   “学生拜见老师,拜见国公爷。”   “哼。”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循的外公,现在的定国公郭云起。   定国公府虽然比以前没落了,但老爷子能量还是有的,这不在谢循失踪的半个月后,终于还是找到了清风县来,一来就把给铁甲卫背后的主人办事的知县给寻了个由头革职查办了。   知县冤枉吗?倒也不冤,他原就是三皇子派系的人。   和东宫一派是政敌。   再加上本身也不干净,这才会被定国公抓到把柄,直接干倒。   即便三皇子一派的人气不过在朝上弹劾,皇帝也不可能拿定国公怎么样,因为小太孙是在清风县失踪的,生死不明,光是一个失职的罪名,也足够知县倒台百八十回的了。   目前皇帝也派了人来清风县寻找,只是那些人没有定国公的速度快罢了。   而定国公和齐越川有老交情,所以才会出现在清风书院。   他是悄悄来的,但林清弦作为齐越川的弟子,这事自然瞒不过他。   另外……   “你明天就把我外孙带过来,我要带他回京。”定国公道。   林清弦救了谢循的事,除了凤绵和松墨,便只告诉了自己的恩师。   毕竟谢循的身份太特殊了,别看林清弦在儿子和谢循面前装得高深莫测的,但此时还没经过朝堂洗礼的林大秀才,其实也还是怕自己一个人兜不了这个底的。   齐越川当时指着他的鼻子抖了半天手,骂他胆大包天。   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帮他小心周全这事。   好不容易师生俩有了个章程,定国公找上门来了。   定国公倒也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因为他和齐越川本来就是老相识,来了清风县自然是第一时间来找他,让他想办法帮忙找人。   眼下人是找到了,可定国公又要把人带回京城去。   齐越川不同意。   林清弦其实也不同意。   谢循在京城的情况凶险过清风县万分,他能躲过一次赈灾,还能躲过下一次吗?   太子妃被迫去了静安堂,定国公的势力被皇帝削得七零八落的,东宫一派又在太子失踪的这两年内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说实话,林清弦很怀疑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护住谢循。   “国公,听说殿下在东宫只有一个工部郎中当老师。”   “那是被逼无奈,只能暂时退让,否则他这个太孙的位置都拿不到手。”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他跟着更好的老师学习?”   “……你什么意思?”   “还有比我的老师更好的老师吗?”   “……”   定国公死盯了林清弦半天,最后也没再说出要把谢循带回京城的话。   齐越川也瞪他,他又没说过要教小太孙。   林清弦又说:“况且您这次来清风县,本来就被人盯得很紧,想要安全带小殿下回去,很难,属实没必要冒这个险。”   当然,最重要的是,定国公和谢循走后,如铁甲卫那样的走狗很快就会找上他林家的大门。林清弦可不想自己做了好事,还要惨遭满门被灭的横祸。   如今他既然已经上了东宫的船,那么就不是东宫想让他下,他就要下的了。   定国公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说:“你的老师如果突然多出了一个六岁的学生,哪怕他和我外孙长得不一样,那些人也照样会怀疑。”   林清弦:“所以,学生愿意代劳。”   定国公气笑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林清弦打得是这个主意呢。   还真不愧是齐越川的好弟子。   “好大口气,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学生自认还是能胜任一二的。”   废话,教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他还能教不会?   或许帝王心术他是不如那些京城里的老狐狸会教,可他也有老师啊。   再说了,谢循现在才六岁。   今天八月秋闱,明年二月春闱,他总能搏上一些前程,来日京城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咳,怎么,难道你还记得我齐越川的弟子教不了一个小太孙?”齐越川道。   定国公哼了一声,神色有些莫测。   他看过林清弦的文章,无怪乎齐越川这么看重这个弟子,确实是个有能力的。   别的不说,进士不在话下。   如果林清弦真有那个本事问鼎了前三甲,那么日后就算被人知道谢循拜了林清弦为师,也不算丢脸。   更何况,林清弦背后的齐越川桃李满天下,这才是东宫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难得齐越川这个老狐狸愿意趟这水,没道理他还要把人往外推。   · 第039章 认师(2更)   定国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要假模假样一下。   “就算我同意,我外孙也未必同意。”   “学生自会先问过小殿下的意思,若小殿下不同意也不强求。”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就要换个法子向东宫讨要好处了。   他林清弦做好事就一定要留名。   定国公无话可说了,这次来清风县的结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对此心里十分满意了,只是表面还是一副很受胁迫的样子。   齐越川看不过他那个样儿,冷笑道:“板什么脸,半夜里你就偷着乐吧。”   定国公:……   林清弦道:“还请国公对外做出继续搜查的样子。”   定国公自然也是知道的。   三人又就当前的情况聊了一会儿后,定国公就去做安排了。   他离开后,齐越川就对着自己的弟子板了脸。   “你可知道,今日后就没有退路了。”   “弟子知道。”   “那你胆子还这么大?你以为参与进了夺嫡之争是好玩的吗?当年东宫多么气盛,可最后太子还是在边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一个小太孙又能撑起东宫多大的天?更何况如今朝堂势力早就被成年皇子瓜分干净,你要接手的是一个无人看好的烂摊子,而你甚至还没有到那个舞台上去!”   齐越川对着林清弦就是破口大骂,刚被林清弦收拾好的桌面,又是噼里啪啦掉东西。   “可那几位皇子是明主吗?”   林清弦一句话问倒了齐越川。   如果那几个成年皇子是明主,齐越川就不会窝在清风书院了。   甚至于太子,齐越川都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谢循已具有明主该有坚韧心性,缺的是有人好好打磨他。”林清弦道。   成年皇子是斗得激烈,可皇帝也还没老啊,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另外,那些成年皇子身边都已经有了厉害的能人,他林清弦就算最后考上了状元,眼巴巴去投入他们门下,也不会被多看重,仅仅是一个锦上添花之物而已。   他不想做那锦上添花之物。   齐越川哼了一声,对他眼中的野心看得明白,坐下说:“我看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把你惯得自以为是了。”   林清弦低下头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从救了小太孙那天起,这一切就已经有定数,退已退不得,那就往前。”   齐越川半晌没说话。   林清弦知道,如果恩师想要阻止自己,早就阻止了,之所以放任,未必没有和他一样的心思,所以他不担心恩师会不同意。   果然,齐越川道:“好好准备今年秋闱,别到时候让人看了笑话。”   “是。”   ·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清弦乘着陆家的马车,和陆明一起出现在陆家。   凤绵看见自家爹爹,高兴地投入了爹爹的怀抱里。   林清弦抱着他,与祝乔一起拜别了陆夫人,一家人归了家。   “夫君怎么知道我们在陆府。”   “散学的时候,陆府的小厮就在学院门口等着。今天发生的事我也听小厮说了,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告知岳父,让他处理。”   凤绵看着林清弦,咿咿呀呀含含糊糊地向他爹告状,要狠狠处理呀!   林清弦摸摸他小脸蛋,说:“今天我们乖宝也受委屈了,听说你嗓子都哭哑了。”   凤绵点头,所以不能放过祝霜霜她们呀,她们欺负娘。   林清弦眼底闪过冷光,他当然不会放过欺负自己妻儿的人。   祝乔欲言又止了片刻。   林清弦:“怎么了?”   祝乔说:“祝霜霜有点奇怪。”   碍着儿子还小,李嫂和谢循也在马车内,祝乔没有说的太明白。   但林清弦还是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祝霜霜眼高于顶,从前就嫌弃他功名太低不肯嫁,闹死闹活搞得满城风云,今天却突然威胁起了祝乔,确实很古怪。   林清弦将祝霜霜看得分明,一心只想攀高枝的人,怎么可能低头?   “岳母的意思呢?”   “她倒像是不知道祝霜霜有这个心思。”   林清弦垂眸思索,难道是背后有人指使?   可祝霜霜一个闺阁女子,谁会用她来对付他?   林清弦:“我会找岳父问清楚。”   祝乔点点头,今日其实她也有一些冲动了,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穿祝霜霜的心思的,因为这样会让两家都成为别人的谈资。   可祝霜霜当时说的话又实在可气,她一时忍不了。   至少那一巴掌,她是不后悔打的。   林清弦看向谢循:“你还记得宴会上发生的事吗?”   谢循微微抬起下巴说:“当然记得,要现在说给你听吗?”   林清弦:“回家后到书房说吧。”   凤绵看看自己爹爹,又看看谢循,爹爹要和谢循说悄悄话吗?他也要听。   回了家后,林清弦和谢循去了书房。   李嫂招呼守家的小翠进了厨房。   祝乔本想先带凤绵去沐浴的,但是小家伙指着书房的方向,表示他也要凑热闹。   祝乔拍拍他的小奶臀,说:“我们先洗香香,然后再凑热闹。”   凤绵连忙用自己的小短手捂住自己的小奶臀,“不打呀……”   他已经八个月了,也是爱面子的宝宝了。   另一边书房内,谢循把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听了一遍后,让谢循把祝霜霜当时对祝乔说的话再说一遍。   谢循觉得莫名,但还是再说了一遍。   林清弦敛眸,祝霜霜确实有古怪,一个就因为他现在功名低就寻死觅活也不想嫁给他的人,竟能说出他以后注定会走得长远这种话,简直比突然变了性子还奇怪。   还有就是,祝霜霜那句话里,说他的乖宝本不该存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相比起第一个疑问,第二个疑问才是让林清弦最在意的。   他现在很理解祝乔听完祝霜霜的话后打她一巴掌的心情,因为他的心情也不美妙。   甚至于祝乔或许还没有别的想法,纯粹是觉得祝霜霜在诅咒乖宝,所以愤怒。   但林清弦是清楚自己儿子神异之处的人,难免就会多想。   “松墨,去查清楚祝霜霜怎么回事。”林清弦叫了松墨进来。   松墨顿了一下,转身走了。   虽然让他去监视一个闺阁女子是有些奇怪,但祝霜霜既然有问题,那就不能用普通闺阁女子来看待,反正他听公子的命令就是了。   “祝霜霜有什么问题吗?”谢循问。   谢循不了解祝家人,不清楚林清弦和祝乔为什么说她奇怪。   但林清弦没有回答,既然祝霜霜可能牵扯到自己儿子,他不打算和更多人说明其中问题。   他反问谢循:“还有别的想问我吗?”   谢循:……   不想说就不想说,装什么没听见。   哼,他果然还是讨厌和林清弦这种人打交道。   “你怎么提前知道知县会被革职的?”虽然讨厌,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林清弦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外公来了,知县是被他找了由头革职查办的。”   谢循立时惊喜不已,“真的,我外公在哪里?”   林清弦:“冷静。”   谢循:……   好吧。   “请先生告诉我,我外公在哪里。”谢循冷静下来道。   林清弦:“清风书院。”   谢循愣,怎么会在清风书院?   林清弦把事情简单明了地告诉了他。   谢循震惊,他当然知道齐越川是谁,可林清弦居然就是齐越川的弟子?!   当年父王就说过,齐越川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师,只可惜教了他们几年就不教了,连父王都念念不忘的人,这个人肯定很厉害。   没想到,林清弦这个狐狸就是他的弟子。   谢循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一点点刺激。   林清弦等他消化完后,才问他:“小殿下的意思呢?”   谢循抿嘴,半晌后道:“我能不答应吗?”   林清弦:“不能。”   谢循哼了一声。   林清弦没说话。   谢循又偷摸地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我回京的话,你能让乖宝跟我回京吗?”   林清弦这下看他的目光凉凉了,“你说呢?”   谢循:……   谢循:“那,明年春闱,你应该真有把握的吧。”   林清弦:“这是自然。”   谢循:……   虽然林清弦有信心很好,但看到林清弦这副样子,他就有些牙痒。   “那好吧,我答应你了。”   “明日我会让松墨雇马车来接我,你跟着娘子和乖宝,一起来。”   谢循是个聪明的小孩,眼前一亮:“你要让我见外公吗!”   林清弦:“你们只能远远见一面,记住,隐藏好你脸上的表情,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做不到的话,这一面也不必见了。”   谢循握拳:“我可以的。”   凤绵洗完了香香,就闹着要去书房,祝乔无奈只能抱他过去。   恰好林清弦和谢循的谈话也告一段落,看见他进来,林清弦就把他接进了自己怀里。   祝乔:“一洗完就闹着要过来,你们好好陪陪他吧,我去收拾一下。”   祝乔一走,凤绵就眨眼乌溜溜的眼睛无辜看着人,他也想听听爹爹和谢循说什么嘛。   林清弦笑着捏捏他小鼻子,闻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心旷神怡。   谢循眼热,他也想抱。   · 第040章 祖孙见面(1更)   说了要给谢循当老师,林清弦自然是要尽心的。   因此当天晚上,小太孙就喜提一个时辰的教学时间,以及课后布置的大量功课,读、背、写,样样都没有落下,林清弦规定明天晚上他要检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凤绵起来就看见谢循在书房埋头苦读的样子。   因着在陆家的赏春宴上,已经说了要收谢循做弟子,所以家里人这会儿看到他被要求读书,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凤绵在书房听谢循读了一会儿,就果断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要往外走。   他才八个月大,他什么都听不懂,拒绝知识进入他的脑子。   谢循看见他要走,有些急了,“乖宝,再赔我一会儿,我就快背完了。”   凤绵摇头:“不呀。”   谢循见拦不住他,就想跟着一起出去读。   松墨进来:“公子说了,必须在书房读,读够一个时辰才可以出去。”   谢循:……   谢循一想到林清弦那个狐狸冷脸的样子,最终还是乖乖坐回去读了。   凤绵听到谢循还要读一个时辰,脚下那就走得更快了。   就是脚下力道还不足,走得快了要摔倒。   好在有松墨,他总算是平安跨过了书房的门槛,扶着外头的墙壁继续摇摇晃晃走。   小翠跟在旁边,瞧他努力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   笑出声是不敢的,祝娘子说了,小公子已经开始知道爱面子了呢。   凤绵走了一会儿就累了,小奶臀往后一压,就坐在了地上。   “乖宝,怎么不走了?”祝乔走过来道。   凤绵小小叹气,操着含糊奶音道:“累呀。”   祝乔顿时抑制不住笑出声。   小家伙也太可乐了,连“累”都知道了。   这会儿天还冷着,地板凉,就算小家伙穿得厚,祝乔也不敢让他坐地上,把他抱回了堂屋,堂屋地面上已经铺好了新洗晒过的地毯。   这里才是小家伙主要的活动区域。   凤绵也不挑,只要不是在书房听谢循读书就好。   谢循一个上午都在学习中渡过,到了下午也没闲着,松墨教过他拳法,他还得练一会儿拳。   等谢循一天的学习结束,凤绵已经用敬佩的眼神看他了。   谢循才六岁,学了一天,居然没有闹。   谢循何止是没闹,甚至还能兴致勃勃提议道:“乖宝,我现在力气比以前大多了,一会儿我抱你去院子走走。”   凤绵觉得他这精力真是跟牛一样,强得可怕。   别的不说,谢循抱人的力气确实是大了不少,还真能抱着凤绵走一会儿而不摔了。   凤绵没敢让他抱久,一会儿就赶紧让他放自己下来。   谢循有些遗憾,觉得是自己力气还不够大,乖宝才不让他多抱,默默在心里想好了,以后每天练拳的时间要再加一刻钟。   ·   半下午的时候,凤绵被戴上了虎头帽。   他先是仰头,看见祝乔也换了衣服出来后,立刻就眼睛冒光,奶音含糊道:“出去呀?”   祝乔看他兴奋的样子,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我们去接爹爹回来。”   凤绵欢呼,他还没去过清风书院呢,终于可以去看看了。   马车还是雇了王叔的,祝乔带上了凤绵和谢循坐进了马车内,松墨和王叔一道坐在甲板上,朝着清风书院而去。   清风书院建在半山腰上,为了方便车马进出,修建了宽敞的盘山道路。   清风县属于南边儿地界,过年后天气就逐渐回暖,树木冒出新芽,林中还有不少常绿树木生长,满山都是深浅交错的绿意。   凤绵好奇地从车窗往外看,看着看着就日常犯困起来。   为了不错过接爹爹回家,小家伙不想睡着,就趴在祝乔的肩上小小打着盹儿。   谢循头一回没怎么注意到凤绵的困意,心中紧张期待着接下来和外公的见面。   马车到了清风书院门口,这里有很宽敞的停放马车的地方。   松墨让王叔把马车停在一眼能看见门口的位置。   这会儿已经快要临近散学了,附近还停了不少马车,都是来接人。   祝乔没有急着出去,抱凤绵在里头坐着等。   她看谢循有些眼巴巴地看着外头,以为他是坐不住了,就说:“小朝,你和松墨在外面等吧,不用陪我们在这里坐着。”   谢循点点头,然后就也走了出去,和松墨一起坐在甲板上。   松墨小声道:“留心你的表情。”   谢循握拳冷静下来,尽量不让自己一直盯着门口看。   松墨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起来。   谢循紧绷的情绪总算慢慢缓和下来。   过了一会儿,学院大门口有动静传来。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从里头出来,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骂人:“等等等,你除了让老子等还会说什么,早知道来找你没鬼用,老子就不来了!”   “小殿下吉人天相,肯定没事。”   “放屁,不是你的外孙你当然不担心,老子不等了!清风县找不到,我就不信别的地方找不到,老子现在就去找!”   清风书院的院长和齐越川等几位学院的老师,一起陪同定国公出来。   定国公骂齐越川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吱声。   小太孙在清风县失踪,在清风县找不到人,定国公已经够恼火了,谁敢火上浇油。   这番动静引起了许多人注意,大家都看向清风书院门口。   谢循就是在这些人中,克制地看向自己外公。   松墨时刻小心着他的反应,担心他被人瞧出什么来。   好在这小子,虽然年纪小小,却不愧是宫廷里历练出来的,愣是绷住了没喊人。   书院门口的定国公,在走出来的时候就朝着四周迅速扫视了一下,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间,飞速把周围人观察了一遍。   很快注意到有一辆马车的甲板上坐着一个和他外孙差不多大小的小孩。   小孩面容陌生,坐着一动不动的。   如果不是早知道自己外孙易了容,定国公几乎要怀疑这个孩子是林清弦随便找了个相同岁数的孩子来欺骗他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孩子抬起手挠了挠脖子,不经意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只有他们祖孙才知道的暗号。   定国公眼眶一红,脚步几乎忍不住就要往那边走了,关键时刻是齐越川拉了他一把。   好在别人都以为定国公是和齐越川争吵才红了眼,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放手,别拉着我,以后我郭云起就当没有你这个朋友!”   定国公假装愤怒地甩开了齐越川的手,吩咐身边的侍卫立刻启程,前往清风县周边找人,人手朝着周围扩散。   定国公怒气冲冲地上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掀开窗帘往外看,最终还是忍住了,吩咐侍卫立刻就走。   ·   马车内的凤绵听见外面的争吵声惊呆了,什么小殿下,外孙的,凤绵很快就意识到外面那个说话的人是谢循的外公!   谢循的外公找来了,那谢循不就可以回去了?   凤绵为谢循欣喜,但马车外面的谢循却没有动静。   凤绵愣住了。   他有些着急,想提醒谢循。   可就在这个时候谢循却进来了,坐在车窗边,小心往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凤绵一直留意着他,注意到了谢循做了咬牙忍耐的动作。   他愣了,谢循显然也认出了他外公,为什么不去相认呢?   没一会儿定国公府的队伍离开了。   这时候响起了松墨的声音:“娘子,小公子,散学了,外面人多,怕冲撞了你们,一会儿等公子出来了我再叫你们。”   祝乔应了一声。   刚才外头争吵的动静也吓了她一跳,这会儿也是不会贸然出去的。   散学的时候,书院门口是最热闹的。   过了小两刻钟,外头才算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辆马车还在等人。   林清弦也是这个时候出来的,松墨迎了上去。   “公子,小公子闹着要来接您散学,娘子便带着他来接您了。”   做戏做全套,松墨看似解释的说辞,也是说给别人听的。   谁知道这周围还会不会有铁甲卫的暗卫?   林清弦也露出了点意外神色,跟着他一起走向马车。   谢循适时掀开了车帘。   祝乔和凤绵在里头笑着看林清弦。   凤绵因为心里头还有疑惑,所以扑向他爹的动作没有往日那么闹腾。   林清弦悄悄拍了一下他的小奶臀,说:“乖宝,看见爹爹不开心吗?”   凤绵这才转头,在他脸上热情糊了一个口水,含糊道:“开心呀。”   林清弦笑着搂着儿子碰了一下额头,对松墨等人道:“回去吧。”   谢循跟着林清弦进了马车里,松墨照旧坐在甲板上,与王叔一起赶着马车往山下走。   凤绵敏锐察觉到,爹爹进了马车后,车上的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   但不等他多观察,林清弦就和祝乔说起了话,打破了马车里的氛围。   凤绵:……??   今天爹爹和谢循怎么都怪怪的。   “爹爹……”凤绵含糊叫着人,疑惑地看着他爹。   林清弦香了儿子一口,继续和祝乔说话,没有像往日那样解释的意思。   凤绵:……   小小奶娃娃生气了,趴在肩膀不理人了。   · 第041章 书信邀约(2更)   凤绵的小情绪很快被注意到了。   林清弦是率先察觉到儿子沉默的人。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谢循也注意到了凤绵的沉默,有些担心。   回到家后,林清弦抱着儿子进了书房。   谢循也跟着进去了。   祝乔笑着摇摇头,对李嫂说:“夫君还说乖宝黏人,我看他也差不多。”   李嫂笑说:“林相公疼爱孩子是好事儿。”   进了书房后,林清弦轻松了很多。   今天冒险让谢循和定国公见面,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其实一直紧绷着。   “乖宝,不生气了,理理爹爹好不好?”   凤绵从林清弦的左肩换到了右肩,继续趴着,不吭声。   林清弦感受着儿子难得的小脾气,心里却有些开心,儿子的脾气太好了,平日里也不怎么哭闹,反倒让林清弦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把什么不开心都藏在心里。   这会儿见他闹脾气,心里其实是放松了下来。   “在马车上爹爹不是故意不解释的,是怕有坏人偷听。”   凤绵稍稍动了动。   林清弦眼底含笑,说:“下午那个老爷爷是谢循的外公,但我们不能让别人认出谢循,只能让他和他外公偷偷见一面。”   凤绵眨眨眼,终于直起身,看着林清弦。   林清弦:“去年年底的时候,来搜村的人你还记得吗,那些人很坏,所以要小心。”   谢循也点头,对凤绵说:“先生说的对。”   凤绵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   从今天忽然要去书院接人,到谢循外公出现,这其中一定不是巧合的。   说不定谢循和爹爹都知情。   还有松墨。   就他和娘不知道。   娘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瞒着娘,谢循的身份。   但他知道呀,为什么也瞒着他呢?   小家伙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心里可不就委屈了,这才是他生气的原因。   如果是以前的凤绵,肯定不会生气,但现在他有疼爱他的爹爹娘亲,无形中也就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也敢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了。   “咿们……不说呀……”   凤绵操着奶音含糊控诉。   林清弦香了他一口,保证道:“爹爹是不想你担心,下次一定说好不好?”   凤绵点点头,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林清弦和谢循都松了口气。   被凤绵这一打岔,谢循本来难过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乖宝,今天我帮你洗香香吧。”谢循自告奋勇。   每次看李嫂和祝娘子给乖宝洗香香,他都很想动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天谢循觉得,自己可以有这个机会。   但凤绵拒绝。   谢循自己才六岁!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虚岁七岁了,毕竟已经过完年了。   但也不行。   凤绵果断拒绝。   祝乔和李嫂也不敢让谢循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谢循只能再次遗憾地围着凤绵的澡盆打转,看着他洗香香。   小太孙心里万分苦恼,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想要长大的小太孙,当晚就被林清弦镇压,乖乖在书房读书。   这次凤绵连书房的门都不想踏进去了,他宁愿陪娘亲玩“乖宝,看这里”的游戏,也不想让那些可怕的知识进入他的脑子。   ·   清风书院门口发生的事,除了一些当事人知情,几乎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但陆府赏春宴上发生的事可就传播得很快了,一夜间整个清风县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听说了祝家二姑娘想要和自己的姐姐争夺姐夫的事。   可以说,这热闹比知县给革职查办的事还要吸引人。   祝县丞当天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差没有在县衙晕倒了。   上峰突然被查办,虽然没有波及到他,但也是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偏偏家里女儿还闹出了这种笑话,祝县丞一整天脸都是火辣辣的,回到家听说祝霜霜正在和王氏闹脾气后,二话不说就扇了祝霜霜一个巴掌。   “从今天起,你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当天祝府就传出祝霜霜落水被水鬼附身,经过祈福寺高僧驱邪,终于恢复正常的消息。   由于祝霜霜落水生病的事不少人都知道,还真有人信了几分。   “我一个远房表亲在祝府做事,听说那祝二姑娘落水醒来后就跟变了人一样,衣服发髻都换了,人也阴沉沉的,说不定被吸水鬼附身的事还真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啧,真吓人。”   “那不会,那天出现在赏春宴上的就是……”   好多人当天参与了赏春宴的女眷们听说了这件事,都吓得赶紧去祈福寺上香去了。   林家也听说了这件事。   祝乔可不信祝霜霜是真被水鬼附身,那些话肯定是王氏让人传出来的。   凤绵和谢循也是不信的。   凤绵握握拳头,那些话就是祝霜霜说的。   水鬼才无辜呢。   书房内,林清弦问了松墨有没有发现什么。   松墨:“祝霜霜确实被祝夫人天天盯着抄写经书,祝县丞把她禁足,她出不了祝府。经过观察,没有可疑之人和祝霜霜接触,祝县丞和祝夫人事先似乎真不知情。”   林清弦若有所思:“祝霜霜也没对别人说为什么变卦?”   松墨:“没有,只是不管祝夫人怎么劝说,她都咬定非你不嫁。”   林清弦冷笑:“她看上去像是喜欢我的样子?”   松墨摇头。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祝霜霜完全没有多喜欢林清弦的意思,有时候松墨还看见祝霜霜提到林清弦的时候眼中有惧怕之意,这哪里像是痴迷林清弦?   林清弦:“她没有和别人说什么奇怪的话,比如我或者乖宝。”   小公子?   松墨回想了一下,再次摇头。   片刻后忽然道:“不过,她向身边丫鬟打听过林清泉父子的情况。”   林清弦神色一顿,看向他。   松墨赶紧道:“祝府丫鬟并不知道林家村发生的事,所以没说出什么来。”   林清弦:“她打听过很多次?”   松墨摇头:“没有,就那一次,好像也就是随意打听的。”   林清弦没有掉以轻心,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祝霜霜好端端打听林清泉父子干什么?   如果只关乎他自己,他不惧什么。   可事关自己儿子,林清弦就不得不弄清楚祝霜霜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事情很快有了新的进展,这天林清弦收到了清风书院的门童给自己的一封书信,信上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邀请他在城中的如意楼雅间相见。   林清弦沉了脸。   林清弦收到信后没有声张,而是让松墨去查了如意楼。   松墨动作很快,晚间就回来禀报说:“公子,查到了,今天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偷偷去如意楼订的雅间,伙计说不知道是哪家的。”   林清弦眼神一冷,这个时候,极大可能是祝霜霜的人。   松墨:“公子,您要去吗?”   林清弦:“既然查不出她背后指使的人,那就只有见过她才能知道了。”   松墨有些担心:“可万一被人发现了……”   松墨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若被人发现公子和祝家二小姐在如意楼的雅间见面,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这对公子是不利的。   林清弦知道他担心什么,说:“明日我会让陆明陪我一起去。”   松墨这才松口气,有陆公子陪着,至少不会被人说什么闲话。   ·   祝府内,祝霜霜正在焦急等待着婢女的回复。   她的院子前后,如今都有仆妇把守着,她想出去一趟都难,只能让婢女帮忙送信。   临近傍晚的时候,祝霜霜身边的婢女才悄悄回到了府里。   “二小姐,信已经送出去了,我是亲眼目送书院的门童进去的。”小柔紧张道,瞒着老爷和夫人偷偷跑出去给大姑爷送信这种事如果被发现了,她一定会被发卖的!   可是二小姐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   她现在只盼望二小姐没在信上写什么大胆的东西,如果被大姑爷捅到老爷夫人那里,她一定会被夫人撕烂嘴发卖出去的。   祝霜霜听说信送到了,终于放下心来。   她也是没办法,爹娘把她禁足了,她再不想法子和林清弦见一面,还不知道祝乔会在林清弦面前添油加醋说她什么坏话。   早知道那天在赏春宴上就不应该那么冲动的,现在搞得她连出都出不去了。   “让你订如意楼的雅间,订好了吗?”   丫鬟小柔脸色微白道:“订好了,二、二小姐,您真的要出去吗?”   祝霜霜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不然叫你订雅间干什么?”   小柔忐忑劝道:“可如果被老爷和夫人发现了……”   祝霜霜冷冷瞪她一眼:“你喊什么。”   小柔连忙低声道:“二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吧,如果被发现真的会很麻烦的。”   祝霜霜:“这是我的事,你别声张出去就行,你只需要帮我打好掩护,不管谁来见,都说我睡了,心情不好,不想见人就行了。”   小柔还是摇头,跪下来求祝霜霜打消主意。   二小姐跑出去,被老爷和夫人发现了,顶多也就是罚一罚。   可她们这些丫鬟却是会被夫人狠狠责打的,说不定还会被发卖出去。   她们根本不敢帮二小姐隐瞒。   祝霜霜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踢在小柔的心口上,“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卖了!”   小柔被吓得不敢再吭声。   祝霜霜还让小柔明天想办法支走后门的仆妇,不然就把她发卖。   · 第042章 试探(1更)   次日散学后,林清弦与陆明一道往如意楼去。   陆明纳闷问:“你怎么好端端约我去如意楼?”   林清弦:“祝霜霜约我见面。”   陆明差点在马车里跳起来,指着林清弦的手抖啊抖的,一脸痛心疾首道:“林兄,你怎么能这样,嫂子和绵哥儿多好,就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居然抛下他们去约会小姨子!”   林清弦:……   “你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你不能对不起绵哥儿!”   陆明神色激动,一想到绵哥儿那么可爱的孩子,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林兄去犯错误的!   林清弦抬手捏了捏眉心,干脆解释道:“祝霜霜的行为有些奇怪,她既嫌弃我功名低,寻死觅活不愿意嫁,又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喜欢了我?我让松墨去查了,没查出什么来,所以打算亲自去探探情况。”   陆明哦了一声,坐回位子上,一会儿又疑惑道:“不对啊,那你可以直接去祝家问啊,干嘛非要偷偷摸摸地去和她见面?”   林清弦:“我不想惊动他们。”   陆明双手抱胸,狐疑地看着林清弦:“还是有古怪,你像是那种别的人女人突然对你青睐,你就要去弄清楚为什么的人吗?”   真要这样的话,林清弦每天忙得过来吗?   林清弦这家伙长得好,又有才华,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女子青睐,就他们府上都有许多小丫鬟每次看见林清弦都脸红心跳的。   林清弦:“具体原因我不便说,但祝霜霜这个人必须查清楚。”   陆明看他眼神变冷,就知道林清弦是真起了疑心。   可是祝霜霜好端端针对林清弦干什么?   到了如意楼后,陆明与林清弦一起下了马车。   “掌柜的,二楼雅间。”   如意楼掌柜一看来的是陆明和林清弦,二话不说就收拾出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给他们,恰好就在祝霜霜订下的雅间隔壁。   “我陪你过去?”陆明道。   林清弦摇头:“你在这等我。”   陆明:……   得了,他就知道自己是来做陪衬的。   隔壁雅间内,祝霜霜已经偷偷溜出来有一会儿了,心情忐忑中带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她知道林清弦不好糊弄,所以今天她是来提醒林清弦注意林清泉父子的,林清泉父子这个时候已经在谋划顶替林清弦了,林清弦只要去查一查,肯定能查出端倪来。   只要林清弦信了她,她就不愁不能走近林清弦了。   上辈子在京城的时候,她和林清弦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每次都没能成功拉拢林清弦,但她也算知道了一点林清弦的性格。   只要她能证明自己有用,林清弦就一定会正眼看她。   接下来她只要再想办法除掉祝乔和那个小杂种,未来首辅夫人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就在祝霜霜想着这些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祝霜霜心头一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请进。”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林清弦。   看着年轻的林清弦,祝霜霜有一瞬间恍惚。   上辈子她设计摆脱了和林清弦的婚约后就再没有注意过林清弦,后来入了六皇子府更是与清风县这边几乎断了联系,直到后来林清弦横空出世,连六皇子都不得不忌惮、拉拢他的时候,祝霜霜才又见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成为高深莫测林大人的林清弦。   她难以避免地想到六皇子府破那天,一身仙鹤补服,神情阴冷淡漠的林清弦,鼻尖仿佛都还萦绕着当时刺鼻的血腥味道。   因此,即便这个时候林清弦看起来更年轻,面庞更稚嫩,和那个时候的林清弦相差甚远,她也还是忍不住的手心冒汗,浑身都紧绷起来。   “二姑娘约我来此,是为了什么事。”   林清弦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也在观察着祝霜霜。   祝霜霜的恍惚,忐忑和那一瞬间可以称为恐惧的神色,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祝霜霜居然在惧怕他。   这可真是新鲜事。   他分明记得祝霜霜是极为嫌弃厌恶他的,不过短短时间内,一个人前后变化会有这么大?   他不动声色坐下,神情自若看着祝霜霜,平静问道。   祝霜霜回神,暗暗压下心里的恐惧,道:“姐夫这么叫我就太见外了,今天约你见面,一是想为我以前的不懂事向你道歉,二是想向解释赏春宴那天发生的事其实是误会。”   林清弦淡淡道:“误会?”   祝霜霜神色委屈道:“我当时只是想提醒姐姐注意一下言行,不要丢了你的面子,没想到姐姐反应那么大,还误会我有什么心思,闹得现在人人都在谣传我和你的关系。我受点儿委屈没有关系,可姐夫你是要考科举的人,姐姐怎么能那么不注意呢。”   林清弦眼神微冷,祝霜霜恐怕当他是好糊弄的傻子。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二姑娘大可不必约我过来。”   “我知道姐夫不相信我,但我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姐夫你好。”   林清弦做出了起身,准备离开的动作。   祝霜霜见状有些着急了,急切道:“姐夫,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身边都是些暗藏祸心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的。”   林清弦停下动作看她:“何意?”   祝霜霜深吸一口气道:“姐姐不顾你也就罢了,还有你的堂兄林清泉,他也对你不怀好意,你只要暗中去查一查,就会知道林清泉正在悄悄谋划顶替你的事。”   林清弦神情微变,祝霜霜提到林清泉果然不是偶然,她竟会知道这件事。   但祝霜霜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清泉已经被他料理,可祝霜霜却又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林清弦重新坐下,道:“二姑娘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有人告诉你的?”   祝霜霜见林清泉暗中谋划顶替的事果然成功吸引了林清弦,暗松口气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姐夫如果不信,可以先去查,到时候你就会相信我了。”   林清弦静静观察着祝霜霜的一举一动,他提到有没有人在背后告诉祝霜霜时,祝霜霜神色自然就说没有,也毫不在意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显然没有撒谎。   这也是林清弦刚才心里就有的一点疑惑,如果背后有人告诉了她,那这个背后的人既能知道林清泉暗藏的阴谋,就不可能不知道林清泉已经被他处理,也委实与今日祝霜霜的郑重其事相悖。   可如果真没人告诉祝霜霜,祝霜霜怎么知道的?   林清泉父子的谋划藏得极深,连大房那边也只有林荣升和王秀芳知道,祝霜霜一个连林家村都没去过的人,怎么可能无意中发现这一点。   林清弦目光深冷地打量着祝霜霜。   祝霜霜被他看得心中一个咯噔,说话都有些结巴:“姐夫,你、你怎么了?”   林清弦是在想,究竟是他查漏了,还是祝霜霜装得太好,他竟然看不透。   他收回目光道:“二姑娘告诉我这些,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管祝霜霜身上有什么秘密,总该会有所图。   或许知道祝霜霜图什么,就能揭开谜底了。   祝霜霜暗暗松口气,心里暗骂林清弦太妖孽,明明还只是一个秀才,眼神就已经这么有压迫感,吓得她差点儿就要起身逃了。   她当然是有所图,但不能让林清弦知道。   “姐夫你说的什么话,我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别人说这句话有可信度,祝霜霜说的没有。   林清弦想到谢循所说赏春宴上祝霜霜说过的话,道:“二姑娘当真后悔当日悔婚的事了?”   祝霜霜听了心跳加速,林清弦这话什么意思?   她顺着林清弦的话点了点头:“那时候我是被府城的表姐妹诓骗,才会一心以为嫁给你不是一件好事,其实我自己心底是愿意嫁给你的,我很后悔信了她们的鬼话,姐夫,我……我其实……”   祝霜霜一边装作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一边暗暗观察林清弦的反应。   林清弦淡淡道:“二姑娘连怎么知道林清泉谋划之事的都不愿意相告,林某实在难以相信二姑娘的心意是真。”   祝霜霜着急道:“姐夫,我真的没有骗你。”   林清弦:“那么是在哪里,如何发现的?”   祝霜霜支吾了起来,她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她哪里说得出来,赶紧现编道:“我、我就是有一次上街,无意看见林清泉和林荣升父子俩鬼鬼祟祟谈论顶替你的事,是我偷偷听来的。”   林清弦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林清泉和林荣升父子怎么可能在大街上谈论,还让祝霜霜听见。   看样子是问不出实话了,林清弦也不再浪费功夫,直接起身,以退为进道:“既然二姑娘不愿坦诚相告,林某也不耽误二姑娘,告辞。”   祝霜霜瞪大眼睛,没想到林清弦竟然这就走了。   “姐夫!”   祝霜霜想追出去,又想到这里是酒楼,只能停下脚步。   可恶,林清弦果然不好糊弄。   不过没关系,只要林清弦去查了林清泉,就一定会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目的还是一样能够达成。   · 第043章 提醒(2更)   “怎么样?”陆明问进来的林清弦。   林清弦微微摇头:“她说的实话不多。”   陆明听不见隔壁雅间的对话,实在忍不住好奇问:“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你怀疑她什么?”   林清弦:“日后再告诉你。”   陆明:……   不想说就不想说。   算了,他也不想知道。   陆明改为提要求:“我帮了你的忙,今晚我可以在你家吃饭了吧,我要见绵哥儿。”   两人一道回了林家。   凤绵在家里等了好久,平时林清弦早早就回来了,可今天天都快黑了,也没见林清弦回来,这会儿由谢循陪着坐在门槛上,望眼欲穿了都。   看见陆府的马车过来,顿时惊喜,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站起来。   “乖宝,小心点。”   谢循忙扶着他。   “爹爹!”   凤绵一看见林清弦从马车出来,就迈着小短腿往前走。   摇摇晃晃的小奶团子,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林清弦赶在他摔倒前,把他抱了起来。   “乖宝,怎么在这里等?”   “爹爹……不回呀……”   林清弦心里趟过阵阵暖流,知道儿子肯定是担心自己了,忍不住香了儿子一口。   “哎哎哎,还有我呢,绵哥儿,看看陆叔叔。”陆明连忙挤了上来。   凤绵看见他也高兴,奶呼呼地含糊道:“陆叔叔。”   “欸,乖绵哥儿,陆叔叔抱抱好不好?”陆明伸出双手,期待地看着他。   凤绵看了看爹爹,又看看陆明,虽然舍不得爹爹,还是点了点头。   陆明终于如愿以偿抱到了凤绵,高兴地咧嘴直笑。   谢循双手抱胸,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又是一个抱着乖宝就变傻狍子的家伙。   多了一个陆明,今晚家里的晚膳也丰盛了一些。   唯一可怜的就是凤绵了,依旧是只能看不能吃,入嘴的只有淡淡的粥糊糊。   陆明陪着凤绵玩了一会儿后就不便再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凤绵陪着林清弦到门口,送他离开。   凤绵转身见林清弦神色淡淡,似乎有不高兴的事,含糊问:“爹爹……生气呀?”   林清弦收了脸色神色,笑说:“没有,爹爹在想事呢,今天爹爹帮乖宝洗香香好不好?”   凤绵眼睛亮着点头,好啊!   屋子里关得严实,暖烫的水流划过身子的时候,凤绵笑得欢实。   他越来越大后,洗澡的时候就越来越不老实了,总喜欢扑腾得到处都是水。   林清弦帮他洗完澡,身上也湿了不少。   “小调皮蛋。”   林清弦把他擦干净,穿上柔软暖和的衣裳后,捏了捏他的脸蛋,认命地去沐浴了。   凤绵向后一倒,倒在柔软的被褥上,又向后翻了个滚儿,开心地在床上撒起欢来。   这会儿谢循也被叫去沐浴了,没人陪他玩儿,他一个人竟也玩得开心。   【乖宝,有消息了。】   趁这个机会,系统把刚刚得到来的主系统反馈告诉了凤绵。   凤绵停下翻滚,在心里问他什么消息。   【主系统已经查明,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点偏差,那个祝霜霜她重生了。】   凤绵:……啊??   他一骨碌爬坐起来,小表情严肃起来。   祝霜霜是重生的?   【原本祝霜霜这个时候已经去了府城,之后和你们家几乎没有交集。可现在她却还留在清风县,还威胁你娘,就是因为她是重生归来的,知道你爹以后位极人臣,所以把主意打到了你爹头上,想要顶替你娘,成为未来的首辅夫人。】   凤绵眼神顿时犀利了,狠狠握起了小拳头。   他娘才是爹爹的妻子,才是以后得首辅夫人。   他不允许祝霜霜破坏。   【乖宝,得把这件事告诉你爹,让他多防备。】   凤绵点点头,是要告诉爹爹,但要怎么说呢?   系统给他出了主意,还是熟悉的配方。   凤绵眼睛一亮,觉得可行。   于是,等林清弦沐浴完出来,刚要叫松墨去书房,吩咐他继续调查祝霜霜的事,就听见凤绵嚷嚷着要一起去书房读书。   这可是家里的稀罕事,自从谢循也开始读书后,凤绵可就对书房越来越排斥了。   现在居然主动要一起去书房读书。   祝乔好笑道:“今天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谢循倒不这么觉得,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勤奋读书的英姿打动了乖宝,所以乖宝这是想要和他一起去书房读书呢。   “乖宝,我抱你去。”   凤绵摇头,书房的门槛也不低,万一又摔了咋办。   林清弦从谢循的唠唠叨叨保证中,把凤绵抱了起来,走进书房。   谢循:……   就说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到时候他肯定不会让林清弦从他手里抢走乖宝的。   凤绵可不知道谢循的雄心壮志,进了书房后就催促着林清弦往书架走。   林清弦本来以为他真是来书房凑热闹的,没想到进来就被催着往书架走,脚步微顿后朝着书架走去,低头看着凤绵,“乖宝,想听哪一本?”   凤绵按照系统的提示,指着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排右侧的一本书,表示要那个。   这熟悉的一幕,让林清弦想起了凤绵刚出生没多久时候的事。   因为那次的提醒,林清弦识破了林清泉父子的阴谋。   这一次呢?   林清弦抱着凤绵走过去,把那本书拿了下来。   “乖宝想听这个?爹爹念给乖宝听。”   林清弦抱着凤绵回到了书桌前,翻开了书。   顺着凤绵的意思,林清弦很快翻到了其中一则故事。   这本书里面的故事其实偏向诡怪类型,属于杂书,学院一般是不让学生看的,林清弦手里这本还是陆明看过后塞给他的,他也就随后放在了书架上。   林清弦给凤绵念起了这则故事。   故事中说到,几百年前的通幽府有一个封闭的山村,村子的领袖叫做圣子,根据村里流传的古老传说,这个圣子能够带着记忆转生,保有着世世代代的记忆,是通晓古今,无所不至无所不能的人,村民们不服官府的管教也不服世俗的教化,只听从圣子的命令,有着自己一套独特、封闭、野蛮的规则。   关于这个村子的野蛮之处,以及官府预支斗智斗勇的故事还挺精彩的。   凤绵原本是要提醒他爹的,结果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林清弦读完后,低头和凤绵对视。   凤绵眨眨眼,软乎乎的小手一拍书本,特意拍了拍写圣子那一段。   林清弦眸底划过暗光。   他把凤绵抱了起来,笑说:“我们乖宝真聪明,还想不想听?”   凤绵观察着自己爹爹,也不知道林清弦听懂了没有。   小奶音含含糊糊道:“爹爹……祝霜霜呀……”   林清弦点了点他的嘴,示意他别说,低声说:“爹爹听懂了。”   凤绵眼睛一亮,他就知道爹爹是最聪明的。   “好乖宝,你说什么?是还想再听一个?”林清弦大声道。   凤绵虽然还想再听,但他知道爹爹学业繁忙,现在还多了教谢循读书的事,不敢再打扰他,所以摇了摇头,指着书房外头,含糊说:“娘呀。”   林清弦抱着他去找祝乔,又把谢循叫进书房读了一个时辰的书。   待到夜深人静,书房里只有他的时候。   林清弦把书放回桌面,神色暗沉。   这世上真有人能带着记忆重生吗?   这一切似乎从大年初二后开始的,难道是那一次落水后祝霜霜就重生了?   所以她才会突然变了性,一改之前的嫌弃,又非他不嫁了。   明明没去过林家村,却知道林清泉父子的阴谋。   而他们也一直查不到和她联系的可疑之人。   不是松墨办事不利,是他们根本就猜错了方向。   林清弦思绪百转,最后居然是先松了一口气。   结合祝霜霜在陆府赏春宴上说的话,她重生前的上一辈子,似乎并没有乖宝的存在。虽然林清弦也觉得意外,但这样一来,至少祝霜霜应该是不知道乖宝身上秘密的。   这就够了。   林清弦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凤绵的秘密泄露。   现在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也能更冷静思考了。   祝霜霜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虽然林清弦一直觉得她的脑子配不上她的野心。但从祝霜霜转性要嫁给他可以看出来,祝霜霜重生前的上一辈子,他的成就不会低,所以才会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低头。   且从祝霜霜对他深藏恐惧和害怕来看,侧面说明了他上一辈子的行事作风。   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想办法让祝霜霜说出重生前知道的那些事?   林清弦思索了良久,心里有了章程后,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本看了起来。   闹腾一天已经累了的凤绵,这会儿已经在卧室的大床上睡得小脸颊红扑扑的了,他完全没想到他爹已经从知道真相到想办法反过来利用这件事了。   第二天,凤绵照旧睡到天亮才醒。   他醒来的时候,谢循已经跟着松墨练完了一套拳法。   等他吃米糊糊的时候,谢循已经坐在书房读书了。   凤绵原本就觉得米糊糊没有味道,听着谢循念书的声音,嘴巴里的味道就更寡淡了。   所以吃完米糊糊,他就果断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向后院。   他宁愿和家里新养的小鸡崽玩,也不要听谢循的魔音贯耳。   · 第044章 算计(1更)   新买回来的小鸡崽就养在后院靠近菜地的棚子底下,这会儿天冷,李嫂还特意拿了不要的破旧衣服垫在小鸡崽的窝里,夜里把窝盖得严实,白天就会掀开一点透气。   小鸡崽一个个嫩黄嫩黄又毛茸茸的,凤绵伸手去摸,它们也不啄人,乖乖地让他摸。   这对凤绵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要不是自己都还要人喂,他都想抱窝小鸡崽养在被窝里了。   李嫂扶着他,看他稀罕地抚摸小鸡崽,也觉得挺好玩的。   小家伙可比这些毛茸茸的小鸡崽可爱多了。   凤绵陪小鸡崽玩了好一会儿,又在李嫂的陪同下摇摇晃晃走到了后院廊下。   廊下有一个靠背竹椅,比较矮,适合小家伙坐上去,哪怕不小心摔了也不会疼。   凤绵就坐在椅子上,看李嫂在菜地里锄地。   前头小翠忙完了也过来帮李嫂的忙。   凤绵就这么看着她们忙碌,也看得津津有味。   祝乔找过来,瞧着他那乖乖巧巧的样儿,忍不住笑起来。   这孩子,不喜欢听小朝读书,看锄地倒是看得起劲,要不是瞧着挺聪明的,她还真担心这孩子以后读书的问题。   临近晌午的时候,谢循今天的读书任务终于完成,撒了欢地跑来找凤绵。   “乖宝,我的书念完了,我陪你玩。”   凤绵把手里的九连环递给他,谢循倒也聪明,很快就拆解完。   这屋子里除了九连环,其实还多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不过凤绵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九连环和七巧板,以及一套兴隆商行出品的榫卯积木玩具。   谢循跟着自己的工部郎中老师学了一段时间,对这些挺有经验的,能陪凤绵玩到一块去。   谢循:“乖宝,待会儿我喂你吧。”   凤绵默默看他,心想哪次谢循不是抢着喂他,他都习惯了。   今天的粥糊糊里有肉糜也有蔬菜,还加了一点点味。   “啊——”   凤绵看着张嘴看他的谢循,把喂过来的粥吃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谢循非要学李嫂?   他又不是声控人。   “乖宝真乖。”谢循喂完他,拿着帕子给他擦擦嘴角,大声夸奖道。   凤绵:……   算了,他应该习惯的。   另一头,清风书院内。   “什么?你还要再约祝霜霜出来?”陆明大声嚷嚷着。   林清弦头疼地捏捏眉心,幸好这里是书院僻静角落,周围也没有人在,不然他的一世英名没有毁于祝霜霜之手,先毁于陆明之手了。   “你是要嚷嚷得人尽皆知吗?”   “谁叫你做事总是出人意料的。”   陆明自知理亏,赶忙压低了声音,坐下前眺望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后松口气。   “我还需要再试探她,把她知道的东西都挖出来。”   “不是,你就这么确定她真有问题?”   “嗯。”   “好吧,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见多识广,应该熟悉京城那些大官的做派。”   “知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用。”   陆明无语地看着林清弦,他觉得自己是真想不通了,林清弦明明还没入官场呢,就学了官场老狐狸那一番做派,说话总是藏着掖着的,猜得他头发都要掉了。   林清弦也不是故意藏着掖着,而是祝霜霜重生这件事,他不打算让更多人知道。   祝霜霜知道他未来不少的事,他必须且只能把这些秘密掌握在自己手里。   两人对视片刻。   陆明先败下阵来:“行吧行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清弦:“神态举止,说话习惯等等,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   祝府内。   祝霜霜“安分”了一段时间后,王氏稍微放宽了对院子的把控,把前后门的仆妇都撤走了,但还是要求祝霜霜没事不能出去,要出去也必须有她的允许。   “二小姐,夫人的人还盯着这里,我们还是小心些吧。”   “你慌什么,不过是让你去找人。”   丫鬟小柔心惊胆战地低着头,如果只是找个普通的人也就算了,可二小姐居然让她去找那黄氏布庄的少东家,还让她唆使黄氏布庄的少东家去见大小姐,这万一让老爷夫人,或者林秀才知道了,她怕是会被打死吧。   上次帮着小姐偷偷出去,就差点儿被发现,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害怕。   “怎么,你现在就不怕我把你发卖了?”   祝霜霜威胁的语气,让小柔抖了一下。   小柔不敢再违背祝霜霜的命令,只能偷偷离开了祝府。   黄氏布庄就在东城。   黄氏布庄的少东家脑满肠肥,一双眼睛几乎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清了,他的目光从那双眯眯眼透出来看人的时候,总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而黄氏少东家已经克死了两任妻子了,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他。   小柔每次见到黄氏少东家都忍不住避开那双眼睛,微微低着头。   “你说祝乔跟着她那个小白脸丈夫搬到县城来了?”   “没错,就住在西市。”   黄氏少东家眯着眼,目光猥琐冷锐,语气莫测道:“听说姓林那小白脸天天都要去清风书院念书,这不是冷落了我们祝大姑娘嘛,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美人受冷落了,告诉祝二姑娘,多谢她的提醒,我会好好照顾祝大姑娘的。”   小柔闻言,狠狠抖了一下,低着头迅速说完了几句话后赶紧跑了。   哪怕跑回了祝府,小柔还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二小姐,话已经传到了,黄氏少东家说他会去照、照顾大小姐的。”   祝霜霜闻言满意一笑,“你做得很好。”   她已经把林清泉父子的阴谋告诉了林清弦,现在就等林清弦查清楚林清泉父子的阴谋了,届时林清弦肯定会相信她。   不过这样还不够,她要让林清弦看清楚祝乔不是他的良配,得让林清弦厌了祝乔才行。这样一来,在她和祝乔之间,林清弦自然能比较出来谁才是最好的那个,谁才更适合他。   上次在陆府赏春宴本来是个好机会的,可惜偏偏知县夫人出了事没来,白白错过一个好机会,还让自己吃了个大亏。   那黄氏布庄的少东家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一旦被他缠上,祝乔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这次,她倒要看看祝乔还能怎么化解。   祝霜霜得意想着,吩咐小柔盯紧林家的情况,有什么动静都向她禀报。   小柔白着脸应下。   ·   林家这边正在准备出门的事宜,当然主要是凤绵这个小家伙的东西比较多。   陆夫人邀请他们去陆家的庄园玩。   陆家的庄园在西山靠近南面那一侧,过去还挺远的,所以家里雇了王叔的马车过去。   凤绵要吃的米糊糊粉要带上,换洗的衣服,尿布等等也都要准备好几份。   出门的时候凤绵被戴上了兔毛帽子,穿得像个福娃娃一样被抱上了马车。   对于终于又能出门玩耍,凤绵很兴奋,从马车离开家门起就一直想要趴在车窗边看。   清风县是个南方县城,过完年后这一段时间天气晴暖,前往庄园的一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春花绽放,黄的白的小花点缀着,充满了春日的气息。   不仅凤绵看得津津有味,祝乔也觉得出来一趟,心情舒旷不少。   谢循积极道:“乖宝,你喜欢花吗?等到了地儿,我摘一把给你。”   凤绵摇头,他喜欢看,摘下来就会枯萎了。   谢循很快又道:“那我抱你去看花。”   谢循属于说到就要做到的类型,等马车到了陆家庄园门口,他们下了马车后,他就要抱着凤绵去庄园门口的田野上看花。   凤绵被他突然一把端起来的时候还懵了一下。   谢循的力气是真得大了很多,抱着凤绵往远处田埂边走的时候还把大人都看愣了一下。   祝乔好笑又无奈,赶忙让松墨跟过去。   “乖宝,你看,这里有一大簇小黄花。”   凤绵本来还胆战心惊的,听到谢循这么说,也赶忙扭过身去看。   他这一动,谢循就微微晃了一下,不过还是牢牢抱住了凤绵,过了一会儿才小心把凤绵放下来,让凤绵更近距离去看这一簇路边的小黄花。   松墨帮着扶了一把,见凤绵感兴趣也没有阻止。   凤绵伸出手去摸,眼睛弯弯的都是笑意,“花呀……”   这些小黄花一簇簇开得鲜活极了,有种蓬勃的生命力迸发出来。   凤绵实在满心欢喜。   谢循看他真的喜欢,走的时候还是摘了一朵小黄花,塞进了凤绵手里。   小小的一朵黄花,被凤绵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有种莫名的萌感。   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凤绵眨了下羽扇一样的浓密睫毛,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小黄花,又看了看谢循,谢循怎么还是把花摘下来了呀。   陆夫人带着人出来,正好瞧见凤绵手里拿着小花朵愣愣发呆的样子,一下子就忍不住乐了,“哎哟,这是哪家人比花可爱的小乖娃呀。”   凤绵转头,奶呼呼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陆奶奶。   陆夫人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行,应了一声就赶忙走过来把他抱起来,亲热道:“绵哥儿,到陆奶奶的庄子里看,里面有更好看的。”   · 第045章 我们去套麻袋吧(2更)   陆家的庄园里确实有更好看的,都是从各处搜罗来的名花异草,其中就有感应到天时变暖,开出了嫣红花朵的,婀娜娇艳,花团锦簇。   凤绵攥着手里的小黄花,乌溜溜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谢循看他喜欢,心里也满意着,陆家这庄子还算有点儿看头。   小太孙勉强点头。   凤绵跟着陆夫人,把陆家庄子的花园都转了个遍,开心地流连花丛。   “好看呀……”   凤绵伸着肉乎乎的小胖手,把花园里的花朵都点了名,每一朵在他嘴里都是好看。   明明是个无聊的游戏,可陪着他的祝乔、陆夫人、谢循等人脸上挂着的都是笑容。   陆夫人说:“往年也没见的这些花有多娇艳,还是今年开得好。”   谢循点点头,他以前也没觉得花能有多好看,今年就觉得好看了。   过了一段时间,祝乔看陆夫人有些累了,就把凤绵从她怀里接过来。   陆夫人叫他们过来,是觉得上次赏春宴闹得不太愉快,所以这次只叫了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夫人们过来赏花,祝乔他们到了以后,这些夫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没有搅事的人在场,大家说话也比较随意。   “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外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说是找人的,还是找一个小孩。”   “是啊,我家那位说,就连定国公也来了,你说找的人会不会是……”   这几位夫人都同时看向陆夫人,希望能从陆夫人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毕竟陆夫人可是三品大员的夫人,她们不知道的事,陆夫人一定知道。   祝乔倒不知道这些,定国公什么的也离她很遥远,只是莫名联想到了年前铁甲卫搜村的事,隐约觉得有些关联,便也默默听着。   坐在她怀里的凤绵眨了眨眼,悄悄看向谢循。   谢循神色平静,六岁的小太孙比一般人有定力多了。   陆夫人也很镇定,她笑笑说道:“这些都是京里那些大人物的事,我一个内宅妇人也不比你们知道得多。”   其他夫人:……   她们都看得出来陆夫人在打马虎眼,但也不好逼问不是,只能作罢。   凤绵听着她们的话题转移到了新任知县的事上,说这次的知县大人是从京城调派过来的,又问陆夫人知不知道来的是谁。   陆夫人这次倒是没有隐瞒,说了一个人名。   凤绵听得很懵,因为他发现就算自己听说了,也不认识这是谁。   ·   凤绵在陆家的庄子渡过了愉快的一天,下午半醒半困地被抱上了回程的马车,直到马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乖宝,有人在附近偷偷盯着你们。】系统忽然提醒道。   凤绵一个激灵醒过来,有坏人?   凤绵立刻操着含糊的小奶音喊人:“松墨……”   松墨耳朵灵,立刻就掀帘子进来了,“小公子,你叫我?”   “抱……”凤绵倾身道。   松墨一愣,忙把凤绵柔软的小身子抱了过来。   凤绵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坏人呀……”   松墨眉头一皱,坏人?   作为林清弦的心腹,也算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松墨其实一直隐约察觉到凤绵的聪明异于寻常小孩,不过他从来不会声张,只是默默守护。   因此,他不会把凤绵的提醒当成是小孩无心之语。   松墨把凤绵还给了祝乔,在祝乔愣怔的神情中说道:“娘子,暂时先别出来。”   祝乔愣愣点头,从松墨严肃的神情中察觉什么,抱紧了怀里的凤绵。   松墨出去后放下了车帘。   谢循见状,警惕地趴在车窗,掀开小小一角,观察外面情况。   他担心是他的身份暴露,引来了麻烦。   如果是这样,他得想办法连累乖宝和祝娘子才行。   谢循默默握紧了拳头。   跳下了马车的松墨也担心是找过来的鹰犬,但很快他就在墙角发现了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   那人发现松墨突然找过来,也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松墨手中的剑鞘脱手而出,一把击中他的背心,把他打趴在地上。   这人这一下摔得挺狠,下巴磕在地上,牙齿都掉了两颗,满嘴是血。   “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过来的?”   这人一开始还想嘴硬,被松墨硬生生踩断了一条腿后再也不敢隐瞒,求饶道:“好汉饶命啊,我是黄氏布庄的下人,是我们少公家让我来这里的。”   黄氏布庄?   松墨很奇怪,黄氏布庄的少东家为什么会命人来窥探?   “你们少东家想干什么。”松墨逼问。   这人生怕松墨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赶紧道:“我们少东家曾经向祝家提过亲,想要娶祝家的大姑娘,原本祝夫人已经松口,只是后来……”   下人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有些惊惧。   原以为祝家大姑娘不过嫁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没想到身边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护卫跟着,他们公子这把怕是要踢到铁板上去了。   松墨很快听懂了,眼神沉冷盯着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少东家,我们娘子是林家夫人,和什么阿猫阿狗的没有关系,再敢来骚扰窥探,我们会打断他的腿!”   下人吓得连忙拖着断掉的腿,一瘸一拐地跑了。   松墨回到马车上后,没有立刻声张,让王叔先把马车赶回林家大门口。   等一行人回了家,关上大门后,松墨才私下里告诉了祝乔。   祝乔闻言狠狠皱了眉头。   那个什么黄氏布庄少东家就是个无赖畜生,外面传闻他的两任妻子是被克死的,可清风县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就是被那黄耀祖那个畜生逼死的。   黄家向祝家提亲那会儿,祝霜霜的婚事刚定下,王氏担心自己年纪较小的亲生女儿比长姐先出嫁的事惹人非议,就想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了。   所以明知道黄家有问题,王氏也想瞒着她答应下来,幸好孙嬷嬷及时告诉了她,她不同意,祝县丞顾及脸面也不想答应,这才没成。   不过紧接着就发生了祝霜霜闹退婚的事,她被祖母带上了清风书院,原本她是存了想要在齐越川面前当场拒绝的心思的,却没想在那里见到了林清弦。她和林清弦都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一时想要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后来也就顺理成章地成就了这桩姻缘。   所以,她早就拒绝过黄氏的提亲,黄氏现在让人来窥探,又是想干什么?!   松墨道:“娘子莫慌,待公子回来定有主意。”   另一边,凤绵也在系统的帮助下知道了怎么回事。   “祝霜霜好坏啊!”凤绵气得挥舞自己的拳头。   【乖宝,我们不能让祝霜霜得逞。那个黄氏布庄的少东家就是个人渣,祝霜霜这么做,就是想要毁了你的娘亲,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凤绵很生气,他绝对不会让祝霜霜得逞的。   谢循看他突然变得很生气,很是奇怪:“乖宝,谁惹你生气了?”   小小的奶娃娃,好端端又是皱眉,又是握拳的,像是要去打倒谁一样。   凤绵看他,奶音含糊道:“祝霜霜和坏蛋呀……”   坏蛋?   谢循问:“你是说今天被松墨打跑那个?”   他已经知道那人不是他哪位皇叔派来的鹰犬了,但松墨也没说是谁派人的。   这会儿听凤绵这么一说,谢循聪明的脑袋也猜到了。   对啊,这段时间和林家过不去的可不就是祝家的人嘛。   谢循立刻一本正经夸奖凤绵:“乖宝,你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凤绵:……啊。   他猜到了什么?   谢循继续说:“那个坏蛋肯定和祝家人有关,他们肯定想干坏事。”   凤绵睁大眼睛,谢循这都听懂了?   小太孙的脑子真就这么好使吗?   谢循:“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祝娘子的,绝对不会让祝家人伤害你们。”   虽然谢循只有六岁,说这句话的可信度不高。   但凤绵还是有点感动了。   然后他就听谢循说:“我们去套祝家人麻袋吧,套上去就狠狠揍一顿。”   凤绵:……   就他们两个这样的情况,去套人家麻袋,怕不是自投罗网,反过来被人揍一顿吧,别人收拾他们,都用不了一根手指头的。   谢循动手能力惊人,说着就要去找麻袋。   凤绵连忙扒拉住了谢循的手臂,着急得奶音更含糊了:“别冲动呀,冲动是魔鬼呀……”   句子太长,奶音太含糊了,谢循有点儿没太听懂。   不过这个时候,一家之主的林清弦回来了。   过几日清风书院有院考,书院让学子们这几日自行温书,今日还提前散了学,所以林清弦也提早归家来,一回来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娘子瞧着一脸愤怒的样子也就算了,另一个屋子里的谢循也是一脸杀气,还有一个乖宝紧紧扒拉住谢循的手臂,让他别冲动。   林清弦:……   一天没着家而已,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爹爹,救啊……”凤绵眼尖,看见他爹回来了,赶紧松开扒拉谢循的手,站起来就想往林清弦跑过去,但他忘了自己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必须扶墙才能走两步的状态,一迈腿,没跑两步就扑通摔了。   瞧见的人都是一惊。   · 第046章 痛痛粉(1更)   林清弦大步走过去,把摔倒的凤绵抱了起来,严厉扫向谢循,对着所有人道:“究竟怎么回事?”   林清弦一回来,整个家都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   祝乔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黄家的事,欲言又止。   林清弦见状,对松墨说:“把林朝朝带去练一套拳法。”   谢循:“我早上练了。”   林清弦:“既然有这么多使不完的劲儿,就给我多练一个时辰。”   谢循:……   谢循无法反抗,被松墨拎走了。   凤绵也有点儿被严厉的爹爹吓着了,没敢吭声。   林清弦把他抱进屋里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哪里受伤后,脸色才稍微缓了缓。   林清弦问他:“哪疼吗?”   凤绵摇摇头,小心观察着林清弦的脸色。   林清弦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下次还敢不敢乱跑了?”   凤绵见他神色缓和了,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搂着他的脖子亲热贴贴,“不敢呀……”   林清弦被他这么一贴,哪里还有气。   他看向祝乔:“今天出事了?”   祝乔看了眼凤绵,她是凤绵的娘,凤绵与众不同的聪明她同样是看在眼里的,有些担心那些事让儿子听了不好。   林清弦低头和凤绵对视。   凤绵立刻抱紧他,他不要走呀。   林清弦想到自己答应了凤绵,以后不瞒着他商量事儿,就不由顿了一下。   他对祝乔说:“没事,说吧。”   祝乔伸出手摸了摸凤绵的小脑袋瓜,然后才把黄家的事说了。   林清弦皱眉,黄氏布庄?   真是好笑,区区一个布庄的少东家,也敢打他娘子主意。   祝乔说:“我去清风书院前,父亲就拒了黄家的提亲,论理这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黄耀祖突然这么做有些奇怪。”   林清弦赞赏看她一眼,道:“先让松墨去查一查。”   凤绵忽然动了起来,想从林清弦的腿上站起来。   林清弦随手把他托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奶臀,无奈道:“老实点儿。”   被打了小奶臀的凤绵有些些小委屈,他是想提醒爹爹呀。   小家伙趴在林清弦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含糊道:“爹爹……祝霜霜呀……”   林清弦心思一动,祝霜霜?   这件事和祝霜霜有关?   想到祝霜霜的目的,林清弦也不觉得奇怪了。   林清弦对祝乔说:“你别太担心,若要出门带上李嫂和松墨,这件事我来解决。”   祝乔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林清弦院考,“夫君学业繁忙,这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   林清弦:“无妨,一个黄氏布庄的少东家而已。”   他如果连这样的人都解决不了,日后怎么面对更诡谲莫测的朝堂?   当天夜里,松墨就把黄氏布庄的情况告诉了林清弦。   “黄耀祖在这两年内又娶了两任妻子,但都先后病逝了,黄家对外称是新妇本来就身体虚弱,邪灵入侵才会病逝。其实是那个黄耀祖在床笫间喜欢折磨人,平日里还会动手打人,娶过来的几任妻子都是因此而逝的。”   饶是松墨这么冷淡的性子,谈起这黄耀祖也是语气充满厌恶。   像黄耀祖这种虐待妻子的人渣,就该一刀宰了。   林清弦脸色冷沉,祝霜霜不可不知道黄耀祖是什么人,却故意引诱黄耀祖盯上祝乔,安得是什么心,一目了然。   “可有证据留下?”   “黄家的仆人都知道,只是迫于黄家的威逼,不敢说传出去。”   “那几个枉死新妇的家人可有不满的?”   “公子的意思是……”   “明日你去寻他们,帮他们把这件事捅到官府去,黄耀祖不能留。”   “那黄氏布庄……”   “黄家这么多年助纣为虐,又是黄耀祖的依仗,自然也不能留,这事我来处理。”   “是。”   ---   黄氏布庄。   黄耀祖让人去打探消息,没想到回来人就被打断了腿。   这就好像一巴掌扇他脸上一样,黄耀祖哪能忍得了。   “不过一个小白脸秀才而已,哪来的厉害侍卫。”   “少东家,是真的,那侍卫像是会功夫的,不好惹啊。”   下人劝黄耀祖三思而行,不要去招惹祝乔比较好。   可黄耀祖仗着有黄家在背后撑腰,横行惯了,怎么可能听劝。   “若他是哪家大户的公子哥儿也就算了,不过林家村的一个小小秀才,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家的侍卫再厉害,难道还有三头六臂?”   黄耀祖第二天就带着人去林家找麻烦,打算给林家一个教训。   与此同时,凤绵也得到了系统的及时告知。   【乖宝,黄耀祖带着人来找麻烦了。】   凤绵一听,立刻握紧了拳头,坏蛋休想来找麻烦。   小家伙从椅子上爬下来,扶着墙摇摇晃晃就要往外走。   谢循正好读完书出来,看见凤绵要往外走,立刻道:“乖宝,你去哪儿?”   凤绵指着大门口,含糊道:“出去呀……”   谢循以为凤绵是想出去看看,蹲下身就把凤绵抱了起来,“我抱你去。”   谢循大步往外走。   每天傍晚的时候,谢循也会带着凤绵到大门口的门槛上坐着等林清弦归来。谢循很懂分寸,从来不会带着凤绵乱跑,所以屋里的大人见状也没有阻止,只要人还在视线里就行。   于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凤绵手里捏着东西。   那是系统商城新出品的防身药粉。   考虑到宿主年纪太小,为了保护宿主的安全,系统商城新添加了一些诸如痒痒粉,晕晕粉,痛痛粉,电击棒等防身药品和物品出售,每个需要20积分。   凤绵手里捏着的就是痛痛粉,系统说能让人痛得满地打滚,凤绵就选了它。   黄耀祖带着人到了林家门外,刚要让人踹门,就看见大门被打开了。   从里头出来两个小孩,一个六岁左右,一个瞧着都还没满周岁。   双方都愣了一下。   “你们是谁!”谢循立刻警惕道。   黄耀祖狞笑一声:“把这两个小崽子抓了,把里面的人逼出来。”   谢循抱着凤绵就要跑。   不过凤绵的动作更快,狠狠一扬手,把手里的痛痛粉撒了出去。   含糊的小奶音凶凶的:“坏蛋,痛死你们呀!”   这个时候屋内的大人也都听见动静了,林清弦和祝乔等人快步出来。   林清弦走得最快,率先看见凤绵手里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出去。   站在门外的黄耀祖等人立刻就像是沾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露在衣服外面的脸和手脚立刻红肿发黑,大声痛叫了起来,撑不住地直接痛得满地打滚。   “哎哟哟——”   “啊啊啊啊——”   林家门口滚了满地的人,其中最狼狈,肿得最像猪头,痛嚎最大声的就是黄耀祖。   周围邻居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看。   “啧啧,这不是黄耀祖那个挨千刀的东西吗,怎么肿得像头猪了?”   “什么叫像啊,他本来就是。”   “带了这么多打手过来,怕不是想来找林相公麻烦的吧,活该!”   看见黄耀祖等人受挫,周围但凡认识他的邻居都觉得大快人心。   林清弦把凤绵从谢循怀里抱过来,将他护在自己怀里,目光冷冷地看着满地打滚的黄耀祖。   “小翠,去叫官府的人过来。”   小翠是清风县本地人,也早就看黄耀祖这种人不过眼了,一听见林清弦这么说,立刻应声跑去衙门找人了。   不多时,官府的人就来了。   原本听说有人到林家闹事,他们还担心林秀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被欺负,所以一路快跑过来的,谁知道到了林家门口却有些傻眼。   怎么林秀才看着一点儿事都没有,反倒是来闹事的一个个鼻青脸肿,满地打滚?   “林相公,你没事吧?”领头的衙役是祝县丞手底下的人,叫郑年。   郑在清风县是大姓,郑年不仅是祝县丞手底下得用的人,在郑氏一族也能说得上话,很清楚林清弦这个秀才不简单,祝县丞的女婿不过是最起眼的一样身份了,人家的恩师才是来头最大的,还和陆家的公子交好,是他们万万不能得罪的。   躺在地上哀嚎的黄耀祖,看见郑年对林清弦客气有加的样子,心中既痛又惊。   他知道祝乔是祝县丞的养女,可他更清楚祝家对祝乔并不看重,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嚣张来找麻烦的原因。   可现在怎么是郑年过来了?难道祝家根本没有放弃祝乔?   那祝霜霜怎么……   他娘的,他被祝霜霜耍了!   黄耀祖心里一时闪过怨恨。   林清弦道:“黄耀祖带着打手来找我家的麻烦,吓到了我儿子和我娘子,还请各位差爷把他抓拿回去,按律惩罚,以儆效尤。”   郑年点头,立刻招手,让人把黄耀祖等人绑起来带走。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黄氏布庄的少东家。”黄耀祖叫嚣道。   这些年,黄耀祖仗着黄家护着,横行霸道惯了,以为衙役也会给他面子。   谁知道郑年根本不理会,依旧让人把他捆起来。   “郑年!你别忘了,黄家每年给官府的孝敬!”黄耀祖咬牙提醒道。   郑年冷笑一声,“被你们孝敬的那个,前阵子刚革职,你叫嚣什么?”   · 第047章 反省(2更)   黄耀祖敢这么嚣张,除了有黄家的保护外,自然还有别的依仗。   黄家每年给前任县令的孝敬银子可不少,就是因为这样,黄耀祖死去那几个妻子背后的娘家明知道女儿的死有问题也不敢声张。   但现在黄家背后的县令已经倒台,黄耀祖还想嚣张,显然是打错主意了。   黄耀祖和一众打手都被捆上。   而且这个时候痛痛粉的威力还在起作用,这些人浑身依旧剧痛不已,被捆起来还在痛嚎,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得到处都是。   郑年又是嫌弃又觉得他们烦,干脆让人把他们的嘴巴堵上。   场面顿时安静了。   “林相公,那我就先把人带回去了。”   “有劳了。”   郑年说了声客气,就让人把黄耀祖等人带走了。   衙役们走后,林清弦又应付了一番邻居们的关心,然后才抱着凤绵进了屋。   一进门,林清弦就拉了脸。   祝乔也后怕,没想到那黄耀祖居然嚣张到带着打手找上门来。   不过他们是怎么倒下的?   祝乔刚想问谢循怎么回事,就听林清弦说:“娘子,你也受惊了,先让李嫂陪你去休息一下,我和小朝说会儿话。”   祝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循,点点头道:“好。”   她说:“把乖宝给我抱着我,刚才肯定也吓着了,我陪他玩会儿。”   林清弦没动,道:“没事儿,我哄他也一样。”   祝乔看凤绵神色还行,不像被吓到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待祝乔和李嫂进了堂屋,林清弦就抱着凤绵去了书房。   凤绵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对,直觉他爹好像又生气了,本来想邀功的,这会儿也不敢吭声了。   谢循瞅他脸色不对,道:“先生,这事怪我,是我不该抱着乖宝出去的。”   小太孙聪明,其实也察觉到了凤绵撒出去的东西有问题。   但他之前就吃过林清弦给的易容丸,所以没觉得凤绵手里有这种让人痛苦的药粉有什么不对,就是不知道凤绵从哪里拿到的,他观察了这家里这么久,都没见到有类似瓶瓶罐罐的东西。   “你能这么想最好,下次再带他去哪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下次一定会先观察周围的情况。”   “既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去再练半个时辰的拳法吧。”   “……”   谢循在林清弦的眼神镇压下,不得不去,只不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你不要骂乖宝,乖宝是无辜的。”   凤绵也紧张仰头看他爹。   林清弦:“我不骂他。”   谢循松口气,只要林清弦不是要骂乖宝就好。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   凤绵看见谢循离开,就知道该轮到自己了。   “爹爹呀……”凤绵伸出双手,“抱……”   这会儿他被林清弦放在腿上坐着,小家伙这是想让林清弦搂着他,也是想通过撒娇让林清弦消消气。   但林清弦没动过,只是看着他。   凤绵缓缓收回手,小心瞅着他爹的脸色,含糊道:“爹爹,生气呀?”   林清弦:“你说呢?爹爹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你在人前拿出那些药来,免得被人察觉?”   凤绵点点头,他爹是说过,不过他也是想教训黄耀祖,所以才……   林清弦严肃道:“你既然记得,为什么不听话?”   凤绵含糊道:“他坏,我教训呀……”   林清弦:“可你也让自己暴露在了那么多人面前,太危险了知不知道?”   凤绵被林清弦严厉的语气吓到,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   林清弦继续道:“你之前好端端突然要谢循抱你出去,是不是提前知道黄耀祖带人过来?”   凤绵点头,但依旧没抬头。   林清弦:“你应该告诉爹爹,不是自己去犯险。”   凤绵没出声,片刻后嘴角一撇,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声不吭。   林清弦:……   长长叹口气,把人抱了起来。   一手托着他趴在自己肩膀上,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哭了。”   “呜呜呜……”   林清弦不哄还好,一哄凤绵就再也忍不住委屈哭出了声。   凤绵是个乖宝宝,偶尔小调皮,也有哭起来的时候,可是哭成这样伤心委屈的情况真的很少,林清弦听了也是揪起了心,刚硬起来的心肠,还没坚持多久就投降了。   “爹爹知道你是担心黄耀祖欺负家里人,所以才会冒险出去对付他,我们乖宝是勇敢的小男子汉,爹爹刚才语气重了点,是爹爹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呜……”   凤绵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含含糊糊控诉道:“爹爹骂呀……呜呜呜……”   林清弦将他抱到面前来,抬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爹爹不是骂,是担心乖宝。”   凤绵哭着看他。   林清弦瞧他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哪还有一丝教训的心思,低声哄道:“爹爹害怕乖宝出事,你要是出事了,爹爹和娘亲怎么办?所以爹爹不是骂你,是希望我们乖宝能平平安安的,永远做爹爹和娘亲的乖宝。”   凤绵哭着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现在知道了。   林清弦搂着他,一手轻轻拍着,哄得他慢慢停了哭声,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凤绵哭累了,趴在林清弦的肩头不想动弹,安安静静犯困。   “爹爹……窝藏起来呀……”   林清弦听着他含糊的小奶音,猜到他是想说以后会把药藏起来不让人看见,道:“好。”   等哄着凤绵睡着后,林清弦没有抱着凤绵出去,而是坐着思考了良久。   今天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教训。   松墨不在,家里缺少能够保护的力量。   如果没有儿子的神来一笔,他们怕是要和黄耀祖纠缠一番才能解决。   他固然可以借势,可遇上黄耀祖这种混不吝的,就算他可以事后算账,当下也必然要吃一些亏,而这一些亏很可能就是家人受到伤害为代价,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林清弦这会儿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以为人人都会讲究脸面,会清醒地权衡利弊,却忘了像黄耀祖这种人,是没有多少脑子的,而像黄耀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家里要多添一些小厮护卫才行,可以交给松墨统领。   另外,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   太低调了,别人会以为你轻易就可以招惹。   正好借着黄家这件事,让人知道招惹他林清弦会付出什么代价。   还有就是乖宝……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做法可能也有错,不管是易容丸也好,今天用的药粉也好,这既是乖宝的神异之处,也是乖宝保护自己的手段,他不能要求乖宝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却不用。   而且说到底今天的事是他思虑不周全引起的,也不能怪到孩子身上。   还是要想个法子,让乖宝随身有防身药物的事拿到明面上来才行。   林清弦在脑子里桩桩件件地思索着,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凤绵回了卧室。   “乖宝怎么哭了?”祝乔看凤绵的鼻头红红的,就知道他哭过,忙问。   林清弦:“他刚才跑出去太危险,我说了他两句。”   祝乔闻言忙说:“是我招来了黄耀祖,夫君你怪我吧,别怪乖宝。”   林清弦好笑道:“你又有什么错,难道你好端端走在路上,别人突然拿刀捅你,你也要怪自己不该走在路上吗?”   祝乔看他,其实她心里一直隐约担心林清弦会因为自己以前差点和黄家议亲的事怪自己,没想到林清弦非但没怪,还告诉她不是她的错。   林清弦:“是黄家的问题,这件事是他们该付出代价。”   祝乔眼眶微红。   林清弦叹口气,心想怎么小的大的都知道怎么拿捏他。   李嫂和小翠见状走了出去。   林清弦拥住祝乔,祝乔靠在他肩膀上。   “正好我这几天有空,先解决黄家的事,然后再雇几个小厮和护卫来。”   “要雇这么多人吗?会不会太花费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夫君如今缺权势缺地位,就是不缺银子。”   先不说林清弦自己有银钱来路,就说定国公那边,也担心小太孙受委屈,托他恩师给了他巨额银票,这些他都该用来武装起来,自己家人要保护,小太孙的安危也要保护。   今日之事,谢循也在场,若是谢循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难辞其咎。   祝乔闻言便没再多说,家里都是妇孺,多雇些小厮护卫也好。   在外头奔波了一个上午的松墨回来了,一回来就听李嫂说了家里发生的事,顿感后怕,忙对林清弦说:“公子,怪我没能早点赶回来。”   林清弦:“不是你的错,先说说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松墨答:“他们都愿意指认黄耀祖,尤其听说黄耀祖被抓后,更积极了。”   只是上午那会儿,他们还不知道黄耀祖惹了什么事被抓。   林清弦语气转冷:“剩下就是黄家那边了。”   黄家下人的指认也很关键,而且黄家人也要解决。   林清弦不想拖延,立刻就带了松墨出门去。   刚出门就碰上急匆匆过来的陆明和裴继,两人看见林清弦好端端的都松口气。   “怎么回事,我听说黄耀祖带了打手找你们麻烦。”陆明问。   林清弦:“我正要去黄家,路上跟你们说。”   脚步一顿,转头对松墨道:“你留在家里。”   既然有陆明和裴继在,松墨也就可以留在家里了,现在林清弦对家里是一百个不放心。   松墨知道他担心什么,立刻点了头。   · 第048章 吓唬(1更)   祝霜霜在祝府等了两天,本想等来祝乔被黄耀祖纠缠,从而遭林清弦厌弃的消息,没想到却等来黄耀祖被抓的消息。   祝霜霜一惊,怒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   婢女们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小柔忐忑道:“二小姐,会不会是因为大小姐的事?”   “不可能。”祝霜霜立刻道,祝乔哪有那样的能耐。   但很快就有下人来报,说黄耀祖是因为带着打手去林家闹事,这才被抓的。   祝霜霜气的咬牙,黄耀祖那个蠢货,让他去找骚扰祝乔,他怎么带着打手上门去了!   祝乔没有能耐,林清弦可不是没能耐的人。   “你没告诉他,不要在姐夫在家的时候上门吗?”祝霜霜冷冷瞪向小柔。   小柔哪里知道还要提醒这个,一时支吾:“我、我……”   祝霜霜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了出去,怒骂没用的东西。   祝霜霜既愤怒完后有些忐忑,担心黄耀祖把她派人去挑唆他的事供出来,骂道:“还不赶紧去衙门找郑年,去牢房警告黄耀祖不许把我供出来。”   小柔硬着头皮应了,匆匆离开了祝府。   郑年看到她来找自己,还很纳闷,“二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吗?”   小柔掩饰内心的忐忑,装作镇定道:“二小姐听说了黄耀祖去林家找麻烦的事,很是生气,让我来警告黄耀祖一声。”   郑年觉得稀罕,祝家那个二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祝大小姐了?   不对,也许是关心林秀才呢。   郑年想到前阵子陆府赏春宴发生的事,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   “进去吧,不过别被吓到了。”郑年提醒道,黄耀祖那一帮人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痛嚎了几个时辰,现在身上可没有哪个地方能看的。   小柔闻着牢房里的血腥和臭味,捏着鼻子走到了关押黄耀祖的牢房前,看见黄耀祖的模样后吓了一跳,这哪来的猪头?   不对,好像就是黄耀祖,居然肿成了猪头的样子。   小柔心惊,衙门的人居然下手这么狠。   “黄公子。”小柔在门口呼唤了几声,黄耀祖才抬头看她。   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后,黄耀祖冷笑一声:“原来是小柔姑娘,祝二小姐让你来看笑话?”   小柔忙道:“我们小姐说了,为了黄家着想,你不能把她供出来。”   黄耀祖狞笑,不供出祝霜霜?不可能。   刚才他爹娘已经来见过他了,黄家现在也遭遇了大麻烦,家里的布庄都被查封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爹娘满脸都是惶恐之色。   他现在已经知道林清弦根本不好惹,就连祝家都惹不起。   而祝霜霜明知道这一点,还故意挑唆他去找祝乔,就是故意让他去送死。   那个臭娘们还想让他别把她供出来?   黄耀祖满眼怨恨道:“好啊,回去告诉祝二小姐,我一定不会供她出来。”   他的眼睛本来就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快看不见了,现在肿成了猪头,就更看不清了,小柔根本就看不见他眼里的怨恨,只当黄耀祖答应了,连忙就离开了牢房。   祝霜霜听说黄耀祖答应后,心里也放松下来。   黄耀祖虽然是个蠢货,但胜在听话。   自觉警告完黄耀祖就万事无忧的祝霜霜,一计不成,又想生出一计来。   但也是这时候,她忽然收到了林清弦的邀约,约她如意楼见。   祝霜霜心中一喜,肯定是调查林清泉父子的事有了进展,林清弦这是信她了。   她唤来婢女:“赶紧帮我梳妆打扮,我要出去。”   婢女哪里敢怠慢,赶紧忙活了起来。   ---   如意楼雅间内。   “啧,别说,你这个样子,我看了都有点儿发怵。”陆明绕着林清弦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道。   林清弦前几日让他告诉他京里那些大官的做派,他说了,倒也没想到林清弦转头就能大变样,瞧着神态举止也有那些大官几分模样了,跟他爹端架子的时候极像,瞧着忒吓人了。   裴继莫名看着林清弦:“你弄成这样是干什么?”   虽然说很多学子都在关注着官场上的举动,探听考官们的喜好,但也没必要连神态举止都要学吧,万一惹了大官们不喜,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清弦今日特意换了颜色深沉一些的衣服,眼神举止都比往日要凌厉深沉很多。   在陆明和裴继面前演了一会儿后,林清弦见他们也觉得自己大变样,心里满意了。   “一会儿有用。”   裴继不明,他这段时间忙着温习功课,空闲时间较少,所以错过了不少事。   陆明把林清弦怀疑祝霜霜的事说了,“他现在这样啊,是想去吓唬那个祝霜霜呢。”   裴继听明白了,但也疑惑:“这样有用吗?”   林清弦眸色沉沉:“有用没用,也要用过才知道。”   对别人或许没用,但祝霜霜是重生的,又畏惧未来的他,多少还是会起作用的。   黄家很快就要完蛋了,等黄家彻底完蛋,祝霜霜一定会有所警惕,他要在那之前,先从祝霜嘴里掏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   裴继和陆明看他这样都没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都对祝霜霜有深深的疑惑。   这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让林清弦这么费劲?   不多时,外头就有伙计敲门进来,关上门后才低声道:“三位爷,祝二姑娘来了。”   陆明点头:“你先下去吧,记住不要暴露我们的存在。”   伙计忙应道:“是。”   许多人不知道,如意楼是陆家的产业,有陆明在这里坐镇,林清弦完全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林清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过去了。”   陆明和裴继目送他离开。   陆明抓心挠肝:“要不我们去偷听?”   裴继白他一眼,“你不怕惹林兄生气就去。”   陆明:……   那他还是不敢的。   林清弦那人,要是生起气来,还挺吓人的。   陆明犹记得自己有一次惹了林清弦生气,结果他转头就被他娘罚着抄写了整整一百遍的书,抄得他手指头都快断了。   隔壁,祝霜霜忐忑等待着。   她其实很害怕林清弦,但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野心,一直把这害怕压了下去,清风县终究还是太小了,她一定要走出去,到繁华的京城去做人上人。   其实祝霜霜有这样的心思原是没有错处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都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不应该把主意打到林清弦身上,还要去陷害祝乔。   对付她这样的,林清弦怎么可能手软。   林清弦做好准备后就推门而入,进屋后先是冷淡扫了祝霜霜一眼。   祝霜霜被这一眼扫得差点儿魂飞魄散,惊得立刻站了起来。   今天的林清弦和前几日不一样,尤其是冷眼看人的时候,仿佛上辈子的林清弦就在眼前一样,祝霜霜觉得脖子一凉。   “姐、姐夫,你这是怎么了?”祝霜霜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忐忑问道。   林清弦姿态从容地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冷淡地把祝霜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气场十足地晾了祝霜霜一会儿,才不紧不慢道:“你不是挺会哄骗吗,今天怎么不继续说了?”   祝霜霜心里咯噔一下,说她哄骗是什么意思?   “姐夫难道没查出林清泉的问题吗?我真的没有骗你,他……”   “他确实打算在我考中状元回乡祭祖时顶替我,但你若早点去林家村打听,就该知道他早就已经是废人一个。”   什么?   祝霜霜震惊,林清泉早就废了?   这怎么可能呢!   林清弦趁她震惊时又道:“但你却没提祝府做了什么。”   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林清弦是根据祝霜霜对未来的他的惧怕推测出来的一些东西,拿来试探祝霜霜的,如果祝府没做什么,她自然是反应茫然。   但现在祝霜霜听见林清弦这么一说,脸色顿时煞白,几乎血色全消,眼神中的惊恐加剧。   “姐夫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祝霜霜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林清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林清弦他……   林清弦眼底划过暗芒,居然是真的。   未来祝府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祝霜霜这么害怕他知道了?   林清弦淡淡道:“你怎么会不懂?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眼巴巴来找我,不就是想要我将来位极人臣能给带你的好处?”   轰——   祝霜霜惊惧后退,身后椅子轰然倒地。   “你……你怎么……”   “我怎么也重生了?”   祝霜霜耳边一阵剧烈嗡鸣,看着林清弦冰冷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六皇子府破那天,满地的鲜血,还有那刺骨刀锋的痛楚。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姐夫,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杀我!”祝霜霜惊恐求饶道。   林清弦眉心一跳,祝霜霜居然怕他至此,看样子在祝霜霜经历过的那番未来里,他果然拥有极大的权力和地位,而祝霜霜和祝府也肯定惹恼了他,让他不惜背着诛杀岳家的名声,也要杀了他们。   林清弦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更明白祝府必定犯了他的大忌,于是眼睛里也就真情实感地流露出了杀意来,盯着祝霜霜。   · 第049章 奸佞权臣(2更)   祝霜霜几乎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瘫软在地,下意识道:“六皇子府破那天,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你不能再杀我,我、我重生回来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还提醒你林清泉有问题,我也是在帮你!”   林清弦有所思量,祝霜霜未来竟入了六皇子府?   林清弦冷笑:“祝府做过的事,便想这样一笔勾销?”   祝霜霜如果清醒,就该知道林清弦这会儿愤怒的样子和上辈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有所区别,但她这个时候正被林清弦也“重生”的事吓得魂不附体,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祝霜霜惊恐道:“上辈子我爹娘已经付出了代价,可当时我爹娘真的不知道是林清泉顶替了你,才会以为姐姐的求助是发了癔症,他们真不是故意叫来林清泉的。这辈子……对,这辈子这些都还没发生,你就饶过我们吧。”   林清弦倏然捏紧了手里的杯盏,他多么聪明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顶替的事不仅真实发生了,他的娘子也求助过,只是祝府没理!   他几乎可以立刻想象出来,祝府以为祝乔发了癔症,通知当时林清泉假冒的“他”来把人带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事。   祝乔暴露了,她知道他们顶替的事,而林清泉他们做的是杀头的事,怎么可能容许祝乔这样的存在,十有八九会找法子杀了她,以绝后患。   林清弦的怒意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压制不住去杀人。   “你们害死了我娘子,还有脸提?”林清弦死死盯向祝霜霜。   见祝霜霜没有否认,只是不断求饶,为祝府开脱,林清弦就知道他猜的都是真的。   林清弦不知道在祝霜霜经历的那个未来里,他自己被顶替,娘子死了,还没有乖宝,他究竟是怎么渡过那些漫漫长夜的,放在如今的他身上,他想都不敢想。   林清弦握紧椅子扶手,逼着自己不要忘记今天的目的。   林清弦敛了神色,冷冷道:“你想活命,就要证明你有用处。”   祝霜霜心中一凛,对了,林清弦就是这样的人,她必须证明给林清弦看,自己是有用的。   她赶忙道:“你想我做什么?”   林清弦靠在椅背上:“先把你上辈子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祝霜霜:“那些你不都……”   林清弦打断她:“自然是看看有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怎么,你又不想活了?”   祝霜霜明白了,林清弦这是想掌握更多的先机,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自从入了六皇子府后,她就被困在了六皇子府邸内,外界的消息都知道通过下人们的交谈得知,但此刻为了打消林清弦的杀意,她只能绞尽脑汁,把上辈子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其实祝霜霜如果清醒一些,聪明一些,就该知道这些是她手里的筹码,不应该一窝蜂地都告诉林清弦,可还是那句话,祝霜霜这个时候实在被吓破胆了,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林清弦听着她所说,渐渐的眼神越深越沉。   未来人人惧怕的内阁首辅?   疯太子?   看来不仅他在那个未来里过得挺惨的,谢循这个小太孙也过得不怎么样。   一个成了奸佞权臣,一个成了疯子。   他完全可以想象,大周的天下在那个时候是有多么动乱。   只可惜祝霜霜知道的实在还不够多,而且她被困在六皇子府里,知道的也都是别人告诉她的事,消息是否足够准确都未可知,他不能完全相信她所说的。   不过有了这些,也能做个参考了。   林清弦:“这些你还告诉了谁?”   祝霜霜忙道:“没有了,除了你我谁都没说。”   林清弦没说话了。   祝霜霜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忐忑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答应了不杀我。”   林清弦:“我只说了要看你有没有用处,可惜你知道的这些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祝霜霜惊恐:“你骗我!”   林清弦:“我并未许诺你什么。”   林清弦确实没有主动许诺什么,祝霜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上当了。   她这个时候清醒了一点,认真一细想,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清弦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言语中对她还多有试探,怎么会忽然就变了?   祝霜霜惊恐反应过来,林清弦真的重生了吗?   不,林清弦应该是重生了的,要不然他上哪里知道那些事。   难道之前林清弦都是在耍她玩,看她笑话?   一想到林清弦的心狠手辣,祝霜霜就后悔把主意打到林清弦头上了,她其实应该远离林清弦才对,现在自投罗网,反而暴露了自己。   祝霜霜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就想逃跑。   她起身冲向雅间的门,可惜怎么都打不开。   外头有陆府的护卫在,就算她开了门也是出不去的。   林清弦这时也起了身,他一直在思索怎么处置祝霜霜,祝霜霜知道得太多了,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信息透露出去,落在有心人耳朵里,也会给他和谢循带来极大的麻烦。   所以,祝霜霜是绝对不能留的。   祝霜霜看见他起身,害怕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只不过一个秀才,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林清弦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祝霜霜怎么会以为他会在这里杀了她?   这里可是如意楼,就算有陆明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一具尸体,那些看见祝霜霜走进来的人呢?等在外头的祝府丫鬟呢?总不能把那些人都杀了吧。   他直接打开了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祝霜霜不敢置信,林清弦就这样放过她了?   等林清弦真的走了以后,祝霜霜才真的相信了,她狠狠松了口气,几乎瘫坐在地上。   回过神来的祝霜霜眼里迅速闪过狠意,林清弦不杀她,她却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既然林清弦这条路走不通了,她也不能留着林清弦,让林清弦回过头来杀她。   她得把这些事都告诉她爹,让她爹想办法杀了林清弦!   祝霜霜想到这里,快速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如意楼。   等候在外头的婢女看见她眼睛通红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二小姐?”   “立刻回府!”   祝府的马车匆匆往祝府赶去,路上祝霜霜觉得口干舌燥,一把饮干了车内留着的茶水。   回到祝府后,祝霜霜立刻让人问道:“我爹呢?”   “回二小姐,老爷还没下值。”   祝霜霜焦急,她一刻都等不了了,谁知道林清弦会在什么时候对她动手,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她急匆匆就要去衙门找祝县丞,转身的时候突然晃了一下。   “二小姐?”   祝霜霜扶着头道:“有点头晕。”   “你这是又要去干什么,你爹好不容易答应解了你的禁足,就往外跑,还想被禁足?”王氏走了出来,不满祝霜霜跑出去,见她回来还想走,立刻就拦下她,让她回屋去。   祝霜霜也确实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疲累,犹豫了一下道:“记得让我爹回来了就来找我。”   下人连忙应下。   祝霜霜回了屋,也还是忐忑不安,但身体的疲累却是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很快就撑不住地躺下了,婢女们看她脸色不太对,赶紧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道:“二小姐这是邪风入体,接下来要喝一段时间汤药了。”   王氏皱眉,把跟着祝霜霜出去的丫鬟叫过来问话。   “二小姐去了哪里?”   “回夫人,二小姐去了如意楼。”   “她去那里干什么?”   丫鬟们不敢吭声,王氏怒喝:“说!”   “二小姐是、是去见了大姑爷,好像是大姑爷拒绝了她,二小姐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回来的路上也神思不属。”   “混账东西,我说了不让她去找林清弦,你们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王氏气得咬牙,那林清弦到底是给她女儿下了什么蛊,怎么就勾得她女儿丢了魂一样,非要把自己的脸面送过去给别人踩!   王氏的怒火撒在了伺候祝霜霜的丫鬟身上,这些丫鬟都被狠狠杖罚了。   祝霜霜喝完药后依旧睡得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也是迷迷瞪瞪的样子,连祝县丞来看她,她也想不起来自己要和祝县丞说什么了,只是不断呢喃着林清弦的名字。   祝县丞脸色一黑,当即下令封死这院子里的消息,谁也不可以说出去。   这要是被人知道他的二女儿连生病中都念念不忘自己的大女婿,他的脸就要丢尽了。   祝霜霜这一病就持续了很久,大夫的药换了好几种也没见好,有一天忽然惊醒了却是满眼杀意地掐住了身边王氏的脖子,被人拉开后又疯了一样跑出去,跑到池塘边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   “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快来人——”   祝府的下人们乱作了一团。   次日天亮没多久,祝府的二小姐知足落水而亡就在清风县传开了。   松墨在天没亮前回到了林家,去厨房拿了李嫂准备好的包子装进纸袋里,又准备好了热水囊,等林清弦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把这些都送到了他手上。   林清弦抬手接过。   “公子,一切都办妥了。”   “嗯。”   松墨微微低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公子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转变,以前的书生气消散了很多,身上多了一些沉下来的东西。   · 第050章 章雇护卫(1更)   王叔的马车停在了林家门口,祝乔被李嫂扶下了马车。   祝乔去了祝府吊唁,王氏不待见她,她没待多久就回来了。   她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才去书房见了凤绵。   家里大人都不在,凤绵就算不想听谢循的魔音贯耳,也只能乖乖待在书房了。   看见祝乔回来,凤绵立刻看了过去,伸出双手含糊道:“娘亲。”   祝乔有些低沉的心情,见到凤绵后消散了很多。   “乖宝,有没有乖乖啊?”   “有呀。”   凤绵搂着娘亲的脖子,努力贴贴。   虽然家里的人都没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又不是真的无知小孩,自然从大人们隐晦的话语里知道祝霜霜落水而亡的事。   这让凤绵吃惊了好一会儿。   他没想过祝霜霜会落水而亡,不过小家伙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他能想到的就是以后不会有人想要陷害他娘亲,抢走他娘亲的地位了。   今天祝乔去吊唁,他见祝乔心情低沉地回来,就想努力让她开心一点。   过了一会儿,小翠回来道:“娘子,黄家的事有结果了。”   那些遭受黄家迫害的姑娘家人与黄家的下人一起指认黄耀祖虐死数任妻子的事实,根据大周的律法,黄耀祖被判了绞刑。黄家包庇纵容,又有贿赂原县令等罪名,全家家产没收,黄老爷等人被杖责一百,流放千里。   城里不少人都去观刑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砸了满地都是。   小翠说到黄家下场的时候,明显激动了很多。   清风县很多人都知道黄家不是东西,早就不满他们了,可黄家有钱,又有前任县令护着,普通百姓们大多数时候只能先顾上自己吃饱,别的他们也做不了。   现在黄家有这个下场,可谓是大快人心。   其实小翠还听说黄耀祖在审讯的时候,供出是祝霜霜唆使他骚扰祝乔的,不过既然祝霜霜已经死了,她就不拿这事出来让娘子平添伤心了。   ---   清风书院内,齐越川对自己的弟子说:“定国公暗中送了几个护卫过来保护小太孙,你想办法接收一下。”   林清弦:“熟面孔?”   齐越川:“不是,说是以前从没现身人前的暗卫,一共三个人。”   林清弦:“正好我打算让松墨去挑选几个小厮护卫,让他们混在当中吧。”   定国公应该是听说了黄耀祖闹事的事,不放心才送了人过来。   定国公要关心自己的外孙,又做得妥帖,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林清弦也不打算只雇佣定国公府送过来的人,因为这些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优先保护的人肯定是小太孙,而他要的是能保护自己家人的人。   齐越川:“你那宅子还住得下?”   林清弦:“还有三间空房,让他们两人住一间,挤一挤。”   齐越川点头,他倒是有心帮弟子换个更大点儿的宅子,但西市脚下的屋舍大多是这样的格局,比较大的宅子都是那些背后稍有权势人家的,这些人身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宜让他们察觉到小太孙的存在。   齐越川:“你打算去哪里雇?”   林清弦:“小厮去牙行找,护卫我打算去泰兴武馆请。”   齐越川觉得这也不错,沉默间他看了眼自己的弟子,发现最近这小子好像变了不少,瞧着比前段时间稳重了许多,莫非是黄耀祖那件事闹的?   可这小子不是把事情处理得挺好嘛,现在清风县谁不知道黄家是因为得罪了这小子才被算了帐?因着这事,他还担心这小子会得意忘形,打算敲打敲打,谁成想这小子的尾巴倒像是藏得更深了些,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咳,最近,家里有什么困难吗?”齐越川决定还是多关心关心一下弟子。   林清弦不明:“没有什么困难。”   齐越川不甘心自己啥都没问出来,就说:“什么时候把你儿子带来我瞧瞧?”   林清弦从善如流:“下次旬假就带他过来拜见您。”   齐越川点点头,又悄悄打量了一下林清弦的神色,发现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后,心里暗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会装了。   不过嘛……   齐越川还是不怎么明显地翘了嘴角。   自己的弟子越来越出色,甭管他表面把脸板得多紧,心里还是高兴的。   泰兴武馆在城南偏东的方位,离西市有点儿远。   林清弦特意向书院请了一天假过去,这会儿院考已经结束,学院也同意他请假。   出门的时候,林清弦把凤绵也带上了。   谢循和松墨作为随从一块儿出门。   雇的还是王叔的马车。   凤绵已经有好些天没有闹着要出门了,一连好几天都在家里专心陪着娘亲,逗娘亲开心。   这会儿终于又能出门玩了,自然是兴奋的。   小家伙使劲扒拉着马车的窗户,想让自己站起来,看看外面的街景。   林清弦当心他摔了,没让他站在坐板上,让他站在自己腿上,双手也还扶着他。   看他扒拉得费劲,干脆伸手托了一把他的小奶臀。   凤绵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高兴地转身看他爹,“爹爹……”   林清弦感受着他站在自己腿上的力道,扶着他的小腰板,把他弄歪的帽子扶正。   小家伙最近站得越来越稳了,小胖脚丫的脚后跟,摸着可有力了。   “看吧,爹爹扶着你。”   凤绵高兴趴回窗户上,开心地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   外头的人瞧见马车里有个脸颊圆润,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津津有味地往外看,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马车走到人多的街道,走得慢了,外头的人还会逗他两句。   “哟,这是哪家的小娃娃,长得真可爱。”   “叔叔给你一根糖葫芦,跟叔叔归家去好不好。”   “不好呀。”   凤绵操着含糊的小奶音,摇头拒绝。   谢循表情有些凶地看着外头说要把凤绵带回家去的人,他都还没把乖宝带回京呢!   谢循:“乖宝,别听他们的,都是骗子。”   凤绵点点头,他知道呀,大家都是逗他玩。   谢循又说:“以后你跟我归家去,我才能照顾好你。”   林清弦淡淡掀起眼皮扫他一眼。   谢循缩了一脖子,他又没说错嘛,乖宝跟着他肯定比跟着林清弦这个狐狸强多了。   凤绵正好站累了,小奶臀往后一坐,坐在了林清弦的手上,他也转身趴到林清弦怀里,含糊对谢循说:“不呀,我要……爹爹娘亲呀……”   谢循失落,乖宝怎么不选他呢。   忽然谢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我把先生和娘子都带回家去,你就又能跟我归家去,又能和你的爹爹娘亲在一起了。”   凤绵仰头看林清弦,还能这样吗?   林清弦:“别听林朝朝胡说。”   谢循:……   他才没有胡说。   泰兴武馆学徒很多,这些学徒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入了武馆,打小练起,长大后要么入了镖局,要么去有钱人家里当护卫,业务范围遍布清风县及周边几个县,算是比较大的武馆了。   泰兴武馆的馆主姓陆,和陆明他们是同族的,也是清风县本地知根知底的人。   老爷子虽然年过半百,但依旧身强体壮,大冷天还打着赤膊,带着一群学徒在武馆的练武场上练武,练得热火朝天的。   凤绵一下马车就被震撼到了,情不自禁张大嘴巴哇了一声。   谢循也少见这种场面,皇宫讲究礼仪,东宫的护卫们就算练武的时候,也会穿着衣服,没有像这样打着赤膊,露出虬结有力的胳膊的。   “哟,这不是林大秀才,怎么到我这儿来了。”馆主过来道。   林清弦道:“学生想雇两名护卫,还请陆老爷子引荐。”   这段时间黄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陆老爷子也是听说了黄耀祖带人去找林清弦麻烦的事,很快就猜到林清弦为什么要请护卫。   他瞅着林清弦怀里抱着的凤绵,道:“家里有个这么白嫩的娃娃,是该请护卫守着。”   林清弦让凤绵叫人。   凤绵操着含糊的小奶音道:“陆爷爷。”   陆老爷子瞧着这么个小不点儿就知道叫人了,觉得有趣,说:“你这娃儿招人喜欢。”   凤绵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老爷子身上结实有力的肌肉,也觉得挺稀罕。   陆老爷子看林清弦抱着孩子,身边还跟了个六岁的小孩,就把他领进了武馆的大堂入座,“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叫人。”   林清弦叫住他:“老爷子稍等,让我这个小厮跟您一块儿过去吧。”   陆老爷子看向松墨,目光在松墨全身扫过,眼中浮现异光,道:“你这小厮不像普通人啊。”浑身肌肉分布匀称,太阳穴微微鼓起,分明是个内家高手。   如今这世道,内家高手可不多见。   林清弦这个小厮眸中精光纯正,只怕还不是普通的内家高手。   陆老爷子不由细细打量了松墨。   林清弦道:“他叫松墨,懂一点武功,雇回去的护卫也是由他统领。”   松墨站了出来,叫了一声陆馆主。   陆老爷子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招呼了松墨一起出去。   凤绵好奇地看着这个武馆的大堂,这里到处充满了武人的气息,就连馆主的椅背上都雕刻着威武霸气的虎头呢,瞧着就忒唬人了。   · 第051章 热闹(2更)   凤绵的好奇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松墨和陆老爷子就回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名年轻体壮的武馆学徒,瞧着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些武馆学徒一字排开,站在大堂让林清弦过目。   陆老爷子对林清弦道:“你看看,我这几位徒儿都是好身手的。”   林清弦客气地问了他们每个人几个问题,包括叫什么,年纪多大,住哪里,家中情况,以及平日里的嗜好等等。   初步观察后,林清弦留下了一个名叫雷虎,一个名叫张豪的学徒。   这两人中雷虎是十五岁,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瞧着就挺憨憨的,但胜在身手不错,且眼神清正,一看就没有别的歪心思。   张豪比雷虎大一岁,气质较稳重,眼睛也很有神。   他们二人都是陆老爷子收养的,无父无母,一直把武馆当做家。   陆老爷子让其他人先下去,留下了雷虎和张豪。   他对林清弦说:“你倒是会选,这俩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再正直不过,我原还想着过段时间把他们收作义子,给我养老送终呢。”   陆老爷子不是一般人,一眼看出来林清弦挑选雷虎和张豪的目的。   这两个孩子没有别的根基,入了林家后,更容易收服,也更不容易出别的岔子,由此可见林清弦不是在挑选普通的护卫,而是在挑选能忠心待主的护卫。   陆老爷子其实不反对林清弦这样做,毕竟林清弦不是普通人,以后前途无量,雷虎和张豪跟了林清弦,只要能保证忠心,未来都不用愁了。   但老爷子对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也有感情,所以才会那么说,希望林清弦能更看重雷虎和张豪,不要轻易让他们涉险。   林清弦听懂了老爷子的意思,道:“那看来学生选对人了,老爷子放心,学生既抢了你的义子,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陆老爷子点头,看向雷虎和张豪:“你们以后就跟着林相公吧。”   雷虎和张豪在陆老爷子带着松墨挑选他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情况。   这会儿被林清弦选中,心中既有激动也有不舍。   林清弦看他们眼眶微有泛红,对陆老爷子说:“老爷子,学生正好对您这武馆十分好奇,想出去转转,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陆老爷子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这两个孩子好好道别,当然不会拒绝,叫了人领着林清弦一行人到武馆里转转。   凤绵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来武馆这种地方,最感兴趣的就是练武场和武器库了。   武馆的学徒见他好奇,还给他耍了两招。   凤绵十分捧场地啪啪鼓着掌。   谢循看了眼热,借了武馆的武器,也耍了几招。   “乖宝,你看我。”   凤绵当然也给他面子了,一边鼓掌一边含糊道:“厉害呀。”   谢循:“等你长大了,我教你耍。”   凤绵这个时候对舞刀弄枪还是很好奇的,所以毫不犹豫就应了。   林清弦捏捏他的小脸蛋,小家伙连读书都嫌弃,还愿意吃那舞刀弄枪的苦?怕是等小家伙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辛苦后就要迫不及待放弃了。   不过这会儿林清弦也不说破,只心情极好地带着凤绵在武馆转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才带着凤绵返回了武馆大堂。   这时候,陆老爷子也和雷虎、张豪交代得差不多了。   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脚边放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裹,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对着陆老爷子流过泪。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林清弦倒没有嫌弃他们,能够真情流露,证明他们都是知恩的人,总比那些不知恩的人好。   陆老爷子对林清弦道:“这两个孩子我就交给林相公了,还望林相公能善待他们。”   林清弦应下,然后就抱着儿子,带着一行人离开。   马车位置有限,除了雷虎进了马车一起坐外,张豪和松墨一样,在甲板和王叔挤着坐。   张豪注意到,马车这会儿并没有直接回西市,而是朝着牙行去了,看样子林相公还打算去牙行买小厮或者丫鬟。   马车到牙行门口停下。   凤绵本以为林清弦会抱着他一起进去,谁知道林清弦把他交给了松墨和谢循看着,只带了雷虎和张豪进去。   “爹爹呀……”   凤绵伸着手,想要跟着进去。   但林清弦本来就担心儿子会喊他,怕自己一个心软就回身去,所以一下马车就带着两名新护卫快速进了牙行,眨眼不见了。   凤绵:……   爹爹走得好快。   “乖宝,我们对斜对面的茶楼等着吧。”谢循指着斜对面的茶楼道。   凤绵不能跟着林清弦一块儿进去,有点点失落,对旁的热闹也不感兴趣了,随意点了下头。   松墨便抱着他,带着谢循进了斜对面的茶楼。   牙行这附近的环境一般,附近是一些商铺的仓库什么之类的,许多外来人员拉着货物在这里做交易,那匹和皮毛等的味道比较冲鼻。   松墨担心闹着凤绵,就要了比较安静的座位,有屏风隔开,窗户外面就是茶楼另一侧的街道,没有那么吵嚷。   凤绵看着外头的景色,有了点儿精神。   茶楼除了喝茶,还有许多不同花样的点心售卖。   凤绵吃不了点心,但煮过的热羊奶还是能吃的,嘴里有东西吃着也就不无聊了。   “这点心还不错。”谢循吃了几块桌上的点心,神色还算满意地点评道。   难得在民间也能吃到不比御膳房手艺差的,这间茶楼能这么多客人,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凤绵好奇地看着他手里乳白色的糕点,倏然伸出了手拿过去,张嘴就想咬一口。   “小公子不可!”松墨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没让他把糕点送进嘴里。   谢循也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手里的糕点放回桌上,“乖宝,这个你不能吃,会噎着的。”   凤绵其实就是有些被馋到了,刚才那一会儿他就是下意识地把它拿过来放嘴里了,这会儿看见松墨和谢循都很紧张地看着自己,顿时就不好意思了。   他赶忙收回了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乖乖巧巧地看着他们。   原本还担心他被拿走了糕点会哭的松墨和谢循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循哄他:“乖宝很快就能长大了,祝娘子说了,等你满周岁,就可以吃一些可以克化的软糕点了,到时候我再来这茶楼给你买糕点吃。”   凤绵眼睛一亮,离他满周岁也就几个月时间了,他能忍!   另一边,林清弦在牙行找到了定国公派来混在其中的暗卫,将他们“买”了回去。   这三人也伪装得极好,就连雷虎和张豪都没看出来他们身上不寻常的地方。   只是林清弦原本还想买个小厮回去的,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只能暂时作罢了。   有松墨在,再加上这个五个人暂时也够用了。   林清弦便没再耽搁,带着他们离开了牙行。   ---   定国公送来的这三个暗卫是没有名字的,林清弦给他们取名叫做武文、武忠、武思。   这三人在茶楼见到谢循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来,仿佛不认识谢循一样。   凤绵不知道他们是定国公府送来的暗卫,好奇打量他们。   谢循倒是知道,不过小太孙也是能稳住的,虽然心里激动,面上还是稳住了。   回到林家后,林清弦把这个五人都交给了松墨安排。   住的地方,林清弦还是重新安排了一下。   把西厢靠近院门的那三间屋舍安排给护卫们住,靠近堂屋这边的住着谢循和松墨。李嫂和小翠则搬到东厢挨着堂屋这边的屋子住着,靠近院门那边的是厨房和杂物房。   毕竟家里有女眷在,所以侍卫们的主要活动范围还是被规定在前院。   小是小了点儿。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林清弦今年八月就要下场秋闱,顺利的话,等秋闱放榜后,今年九月他们就会离开清风县,目前这个宅子也就是过渡时期住一住,所以也都没什么意见。   家里多了护卫,重活累活都不用李嫂和小翠去干了,护卫当中的武文还擅长厨艺,连下厨的事他都包揽了,采买的事有雷虎和武忠负责,除了凤绵的吃食外,其它都不用李嫂和小翠操心,她们只需要专心照顾凤绵和祝乔就行。   李嫂笑说:“家里一下多了这么些个护卫,我和小翠都闲下来了,怪不习惯的。”   小翠也很不习惯,她担心没有多少自己要做的活儿,会被辞退。在林家做活的这段时间,她很喜欢林家的氛围,祝娘子从不打骂苛待,小公子也很可爱,她真舍不得走。   祝乔让她放宽心:“就算你想走,我也不想放人呢,我还想你和李嫂能多陪我说说话呢。”   小翠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凤绵就高兴多了,因为多了很多陪他玩的人。   苦的就是谢循了,早上起来练拳的时候,除了松墨还有一群人盯着他。   小太孙顿感压力山大。   好在读书这件事除了林清弦,别人插不上手,要不然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个教他读书的老师,他真吃不消。   · 第052章 师公师奶(1更)   如此几天后,凤绵逐渐适应了家里多了好些个护卫的生活。   早晨起来嘘嘘完,被温热的帕子擦了擦小脸蛋和手脚,整个人就清醒了。   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羹下了肚,他也就精神十足了,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出来,坐在堂屋外面的台阶上,看谢循和护卫们练拳,看到精彩的地方就欢呼鼓掌,情绪价值拉满。   别说雷虎和张豪了,就连定国公送来的三个暗卫武文、武忠和武思也都很喜欢凤绵这个经常带给所有人欢声笑语的奶娃娃。   谢循拿着帕子胡乱擦完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跑到凤绵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凤绵道:“乖宝,等会儿陪我读书吧。”   只要有乖宝在,别说让他读一上午的书了,读一天他也不觉得累。   可惜凤绵不想陪,小家伙摇摇头,虽然口齿含糊但拒绝的十分干脆:“不呀。”   谢循不放弃:“我可以教你写大字。”   凤绵还是摇头。   谢循哄了好一会儿,凤绵都没答应,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等我读完书,我抱你去街上转转吧,让武文他们跟着。”   小太孙以前只敢抱着凤绵在门口转转,现在有护卫们在,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凤绵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松墨出声:“得问过娘子。”   谢循:“我知道的。”   谢循跑去问了祝乔,能不能带着凤绵去街上转转。   祝乔也知道小子们都爱往外跑,想着有护卫们跟着,就也点头应了,但要求不能走太远,最多到食肆附近转转,就该回来。   谢循高兴说:“您放心,我们不会走太远,我也会保护好乖宝的。”   祝乔看他高兴跑出去,和李嫂对视笑了一下。   小孩子都精力十足,看他们活蹦乱跳的,心情很难不好。   既然要去街上转转,凤绵被换上了出门的衣服,戴上了可爱的兔毛帽子,等谢循完成了上午的读书任务,两个小孩带着松墨和武文武思一起出门了。   谢循自己抱着凤绵,稳稳当当地从林家走到了食肆。   食肆老板娘看见他们,喜得眉开眼笑,招呼他们进去坐。   她先是夸奖了一番谢循力气大,然后问他们想吃什么,她免费招待。   老帮娘盛情邀请,谢循没有拒绝,点了一样点心、一小碗软烂肉粥,但没有真的白吃,而是让武文付了银钱。   晌午还要回去吃饭,所以这两样的分量都不多,正好是先垫垫肚子的量。   凤绵开心地吃着肉粥,看着食肆外头人来人往的热闹。   忽然,他看见穿着软甲的士兵在街上盘查,这些士兵和清风县的官兵们衣着不一样,瞧着也更严肃一些,街上行人也更忌惮他们。   他能注意到的,谢循等人也注意到了。   武文和武思的身体都悄然紧绷了起来。   食肆老板娘叹口气道:“又来了,听说这些士兵都是京城来的,正在挨家挨户盘查,这不就查到我们这儿来了。”   这阵子清风县多了很多陌生面孔,普通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了隐藏的紧绷气氛,街上的行人都谨言慎行了很多。   食肆老板娘继续道:“听说是走失了一个小孩,前两天城门口的告示栏上贴了那小孩的画像,好像是个京城勋贵人家的孩子,很是金贵呢,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我们清风县失踪了,要我说,十有八九是那些挨千刀的人贩子干的,就该把他们统统抓了砍了。”   凤绵听明白了,那些人是来找谢循的。   前面来找的人都不敢声张,现在公然搜查,甚至张贴了画像的应该是皇帝派来的人。   皇帝就是谢循的爷爷。   凤绵看向谢循,不知道谢循现在怎么想。   谢循只是问他:“乖宝,还吃吗?”   凤绵点头,张着嘴把最后一口肉粥吃完了。   与此同时,那些穿着软甲的士兵也搜到了食肆这里,目光主要盯紧在谢循身上,拿着画像比对了一番,发现和画像上的长相不同,也还是盘问了一番。   谢循装着有些害怕和拘谨地回答了。   确认不是要找的人后,那些士兵才结束了盘问。   接下来不仅是食肆,整个西市也都遭到了搜查盘问,林家也没例外。   直到傍晚林清弦散学回来,才听说那些士兵暂时离开了西市。   林清弦叮嘱谢循和几个暗卫:“他们应该会在清风县驻扎下来,接下来你们出门还是要小心一些。”   其实今天书院那边也被盘查了,因着齐越川的关系,盘查得还格外严格一些,犄角疙瘩都被搜寻过了,确认书院没有藏着一个六岁小孩后,那些士兵才罢休。   林清弦作为齐越川的弟子,自然也是一整天都在忙碌,同时心里还要记挂着家里这边,心中并不算平静,直到回到家,见到家里一切如常才算是稳下来。   谢循应了。   武文作为三名暗卫的首领,对林清弦道:“根据情报,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也都陆续来到了清风县,接下来整个清风县都不会太平,清风书院怕也逃不过,林相公也需多加小心。”   这一点林清弦已经有预料了,只要谢循不会暴露,他便没什么可惧怕的。   ---   在清风县的暗潮涌动中,书院的下一个旬假也到来了。   凤绵知道今天要和爹爹去见爹爹的老师,很是兴奋激动,他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爹爹的恩师啦,他要见见是多么厉害的一个老师。   这次林清弦光明正大地带着谢循和松墨、武文一起上了清风书院。   齐越川就住在清风书院北侧的一个独立院落里,平日里出入另有一侧门,这会儿马车也是停在这侧门口,门口早有齐家的老仆等候着。   “周叔。”林清弦客气地和老仆打了招呼。   周叔虽然是仆人,却跟了齐越川数十年,算是齐越川的半个亲人。   他瞧见林清弦抱着个奶娃娃下车,眼前一亮说:“这位就是绵哥儿吧,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和你像极了。”   凤绵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裳,蓬松绵软,头上戴了毛茸茸的遮风帽子,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澄澈有神,整个人就是这春日最醒目的奶黄色小太阳,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周叔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林清弦这是生了个钟灵毓秀的好儿子啊,怪不得把家搬到了县城来,也不住宿了,天天散学就往家跑。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小孙孙,他也得时时记挂着。   林清弦对凤绵道:“乖宝,叫叔公。”   凤绵操着含糊的小奶音喊了一声叔公。   周叔听了高兴得不行,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他就是一个下人,怎么好当孩子的叔公。   林清弦道:“您跟着老师半辈子了,如何使不得。”   周叔闻言心里当真是熨帖极了,忙把他们领了进去。   齐越川老早就听见有小孩的笑声了,心中微动,原本坐在客厅等着的,也和自己的夫人梁筠一块走了出来,出来就看见坐在林清弦臂弯上的奶娃娃,顿时就有些移不开眼。   梁筠更是脸上瞬间笑开了,脱口而出:“这娃儿好啊!”   凤绵坐在他爹臂弯上,自然也瞧见了齐越川和他夫人,也是好奇地看着。   原来这个身形微胖,瞧着有些严厉的老人家就是爹爹的恩师啊。   另一位温柔的夫人应该就是爹爹的师娘了。   林清弦走上前去,带着凤绵拜见了恩师和师娘。   凤绵都不用他爹说,就乖乖巧巧地操着小奶音喊了人:“师公,师奶呀……”   奶呼呼的,口齿还不清晰,没听惯他说话的人一时很难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这一声师公和师奶还是能分辨一些的。   齐越川和梁筠怕听错了,立刻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笑着说:“乖宝是说师公,师奶。”   得到肯定回答的齐越川和梁筠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惊喜道:“好好好,真是乖孩子。”   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懂得叫人了。   凤绵这一声师公,师奶无疑是深深触动到了两位老人家的心。   他们的儿女都不在身边,孙辈也没有绕在膝下,不能说是不寂寞的。尤其是梁筠,她陪着齐越川待在清风书院多年,日子过得实在是寡淡孤寂,林清弦这个弟子就算是她和齐越川的半个儿子了,这会儿听见林清弦的儿子这么乖乖巧巧地叫她师奶,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好孩子,你爹说你是乖宝,还真是没说错,快让师奶抱抱。”   梁筠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抱抱凤绵。   凤绵不认生,更何况这位奶奶是爹爹的师娘,见她伸手,就也张开了自己的一双小短手,自然地倾身过去。   梁筠眼里的惊喜更甚了,连忙将凤绵搂抱在自己怀里。   软乎乎暖呼呼的奶黄色小娃娃,就像是小太阳一样,一下子就暖到人心里了。   梁筠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连声叫他乖乖,小心肝。   凤绵都被叫得不好意思了,脸上害羞笑着。   齐越川看着也有些眼热,但这会儿人多呢,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妻子抢一个小奶娃娃抱,就把目光落在了林清弦身旁六岁的谢循身上。   小小年纪腰板挺正,一双眼睛坚定有神,与齐越川的目光接触也毫不胆怯。   齐越川便明白,这位就是定国公的好外孙,东宫那位小太孙了。   · 第053章 几方涌动(2更)   谢循如今已经是林清弦的弟子,对着齐越川自然也是要叫一声师公的。   小太孙礼仪周到地行了礼,道:“林朝朝拜见师公,师奶。”   齐越川没有推拒这个称呼,受了他这一礼。   跟在谢循身后的武文见状,悄然松口气。   齐越川承了这一礼,就代表他确定收了谢循这个小太孙做徒孙了,也意味着从今往后,齐越川便是东宫一派的人,这对他们东宫一派上下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喜事。   谢循在齐越川让他起身后,重新站直了身板。   齐越川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后道:“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公,该考你的还是要考的,随我到书房来吧。”   谢循应声:“是。”   林清弦这个做先生的,自然也要跟着去。   梁筠原还以为凤绵会闹着跟过去,谁知道凤绵却是把头一扭,压根没有要去书房的意思。   梁筠稀奇了,这孩子居然不闹人。   她哪里知道,凤绵不是不闹人,是压根不想进书房那个地方。   熟知他的松墨,以及经过几天相处也算了解他的武文,这会儿见状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乖宝,师奶带你到园子里走走好不好?”梁筠担心他觉得无聊。   凤绵点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外头,含糊道:“看呀……”   梁筠脸上忍不住再次露出笑意,这孩子小小一个的就能听懂她说什么,还能奶呼呼回应呢,真是怪聪明的。   梁筠抱着凤绵去园子,松墨跟了上去,留下武文在书房外候着。   齐越川住的独立院落,有一角门和书院的园子相通。   书院园子里种了不少桃树。   这会儿已经二月多了,清风县属于南边,过完年后气候就回暖明显,到了现在,书院种的这些桃树已经陆陆续续开满了粉色的花朵,煞是好看。   凤绵就很喜欢。   梁筠摘了一支桃花,放入他的小手里。   凤绵肉乎乎的小手握着桃枝,眼睛笑得弯弯的,咯咯笑声清脆感染人。   小家伙含糊道:“师奶……娘呀?”   梁筠听懂了,笑着问他:“你想送给你娘亲?”   凤绵点头,这么好看的桃花就要送给娘亲看啊。   梁筠:“真是个乖孩子,一会儿再摘两束,让你带回家去。”   凤绵抱抱她,谢谢她的好意。   梁筠感受着凤绵柔软温暖的拥抱,心里真是熨帖得不行,也乐得多抱他在园子里走走。   另一头,书房内的气氛就比较严肃了。   齐越川没有因为谢循是小太孙就对他客气,该考问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落下。   谢循年纪虽小,但他记性极好,背过的文章几乎就不会忘。   饶是如此,也从一开始的轻松到最后回答得背后冒汗,最后一两个问题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齐越川神情严肃。   谢循心情有些忐忑,担心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对自己不满意。   林清弦看他一眼,对齐越川道:“受几方博弈的掣肘,那位只给小殿下指派了一位工部郎中教导学问。”   说实话,谢循能顺利启蒙,全靠他自己天赋好,要不然真就麻烦了。林清弦嘴上没说对当今那位的质疑,心里却已经不满,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位不是昏庸是什么?   齐越川神色和缓不少,对谢循道:“小殿下如今的学业安排如何?”   林清弦说了。   齐越川微一点头,谢循现在才六岁,学习上的事还得一步一步来,心急也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就目前来看,他对谢循的天赋是满意的,林清弦的安排也算恰当。   齐越川说了几个改进的意见后,要求林清弦每隔一段时间向他汇报谢循学业的进展。   林清弦和谢循都低头应了。   了解完谢循的学习情况后,齐越川神色一转,语气严肃道:“京里来信,过几天六皇子会带着国子监的学生来清风书院交流学问,将会住在东苑那边。”   林清弦和谢循师生两个都变了脸色,林清弦:“他怎么来了?”   齐越川:“不止是他,三皇子手下的副将李牧也会带人过来整顿清风县的兵防问题。”   兵防问题?   清风县既不是边陲重镇,也不是军事要地,最大的兵力就是县衙的官兵以及民兵团,哪来需要整顿的兵防?   想也知道是借口,林清弦干脆放弃追问了,道:“五皇子呢?”   齐越川:“这位倒是没找借口,直说要为寻找太孙出一份力,让心腹属臣带着人南下了。”   林清弦面无表情的,看得出来很想掀桌骂人。   齐越川提醒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小殿下需得小心藏拙,你也莫要与小殿下过于亲近,让人看出端倪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用了什么办法,但现在小太孙现在的模样与画像上完全不一样,暂时不用担心被认出来的问题,但如果林清弦与小太孙太过于亲近,还是会让人怀疑。   齐越川道:“你让人在陆府赏春宴上说了要收小殿下为弟子的事,有点打眼了。”   林清弦也是没办法,他要教谢循读书,总得找个过得去的借口,不然好端端费心教一个小仆读书,那才叫惹人怀疑。   齐越川道:“对外就说是你记名的弟子吧,是你提前为绵哥儿准备的伴读。”   林清弦点头。   齐越川看着谢循,不太放心道:“小殿下脸上这易容不会被发现吧?”   林清弦:“不会。”   那铁甲卫连摸骨都摸不出来,谢循的易容比什么都稳当。   齐越川放下心来,只要不会被认出来,就算有人怀疑了也会被打消。   等走出了齐越川的书房后,外面的微风吹过来,林清弦只觉背后一阵发凉,那是之前在书房里,听说六皇子等人会来清风县后冒出来的冷汗。   林清弦几乎是后怕的,幸好他提前解决了祝霜霜,否则一旦六皇子来了清风县,这其中必然要生变故,祝霜霜所知道的那些事,一旦落在六皇子耳中,就是他林清弦的死期。   万幸,是他提前了一步。   “先生?”谢循看见林清弦站着不动,脸上神色怎么说呢,好像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由纳闷了起来,唤了一声。   林清弦回神,“无事。”   “爹爹——”   凤绵甜甜的小奶音响起,缓解了林清弦那瞬间紧绷的情绪。   林清弦走下了书房前的台阶,走向凤绵。   凤绵手里握着一支开满桃花的桃枝,他身后的松墨手上还握着满满一束桃花。   小家伙在梁筠的怀里笑得眼睛弯弯的,显然在桃园玩得很开心。   林清弦将他从梁筠怀里接了过来,点点他的小鼻子:“怎么摘了这么多的桃花,是不是闹师奶了?”   凤绵无辜,含糊道:“没呀……”   梁筠也解释说是她见凤绵喜欢桃花才送他的,那一束桃花则是凤绵要送给他娘亲的。   林清弦闻言看向凤绵:“爹爹的呢?”   谢循也不甘落后,赶忙踮起脚尖,凑到凤绵跟前:“乖宝,我也要。”   凤绵看了看爹爹,又看看谢循,先把手里的桃花送给了林清弦,又从松墨手里的花束里拿出一支递给谢循,含糊道:“给呀。”   林清弦:“乖宝,爹爹只有一支啊?”   旁边的齐越川和梁筠:……   齐越川斥道:“胡闹,你多大人了跟绵哥儿争这个。”   凤绵也是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林清弦会喜欢这个,忙要把花束分一半给他。   林清弦笑着拍拍他的小奶臀,“好了,爹爹逗你玩的。”   凤绵仔细观察他,含糊道:“真呀?”   林清弦看出来他在认真观察自己的脸色,心里微微颤动,也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小家伙明显是当真了,这是怕他会生气难过呢。   林清弦:“当然是真的,这桃花就在书院里,爹爹天天看,都看腻了。”   凤绵这才放下心来,搂着林清弦的脖子蹭蹭,他觉得不管爹爹是不是看腻了,自己没给爹爹准备就是不对,下次他一定会记得准备爹爹的。   谢循瞧见这一幕,暗暗腹诽了林清弦一句,举着手里的桃花说:“乖宝,我这个给你。”   凤绵眨眼,含糊道:“给你呀。”   谢循:“我喜欢看你拿着它,更好看。”   凤绵接过他手里的桃花,心想还能这样?   林清弦也笑着把手里的桃花塞他手里,这下凤绵手里就有两支桃花了。   齐越川看凤绵小小年纪,一问一答就有条理,心里喜爱更甚,道:“今天就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梁筠也极力挽留。   凤绵是个捧场的乖宝,用午膳的时候,把梁筠准备的一碗软烂鸡丝粥都吃完了,小脸颊吃得一鼓一鼓的,瞧见的人都忍不住跟着食欲大增。   梁筠眼里的笑意就没有停过,就连齐越川都忍不住在席间多吃了半碗饭。   午膳后小家伙就有些扛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显犯困了。   林清弦便抱着他起身告辞了恩师与师娘,带着谢循等人下了山。   凤绵在马车上睡着了,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睡得口水不自觉流出来。   林清弦不嫌弃他,拿了薄披风盖在他身上,让他睡得更香甜一些。   · 第054章 六皇子到(1更)   凤绵醒来,已经是到家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小家伙赶忙让人把那一把桃花拿出来,要送给娘亲。   祝乔已经看到桃花了,也听林清弦说了山上的事,这会儿依旧是高兴的。   祝乔狠狠香了儿子一口:“谢谢乖宝,娘亲很喜欢。”   祝乔本来就喜欢桃花,更何况是儿子特意送自己的,赶紧让李嫂把早早准备好的花瓶拿来,将满满一束桃花仔细插入花瓶中,屋子里顿时有了浅淡的清新香气,春意满满。   祝乔左右端详,越看越觉得好看。   凤绵也觉得好看。   母子俩都忍不住笑起来。   林清弦进来,瞧见桃花已经被插好,也是一笑。   小家伙惦记了一天的事,这下是高兴了。   林清弦的旬假结束后没多久,清风县就戒严了起来。   前段时间,凤绵还会被谢循抱着出去转一转,戒严后谢循也不抱他出去转了。   小家伙只能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在前院和后院打转,或者坐下来玩他的玩具,偶尔望向院墙外时,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会有一些渴望。   大概受到了小孩心性的影响,能够扶墙走上那么几步路后,凤绵也会格外渴望探索外面的世界,简言之就是……想出去玩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这么野。   唉。   小家伙坐在前院的台阶上,小小叹口气。   祝乔看见,笑得不行,“哈哈哈哈你们快看他,小小个人,还会叹气呢。”   凤绵转身,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藏着点小小幽怨,娘亲怎么笑话他呀。   瞧着他那幽怨的小模样,这下更让人好笑了。   几个护卫都在前院练武,瞧见这一幕,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雷虎年纪最小,他很喜欢凤绵,不忍心看凤绵无聊的样子,就走过去,蹲下说:“小公子,我教你骑大马好不好?”   骑大马?   凤绵睁大眼睛看他,家里没有养马啊?   雷虎笑着把他抱起来,用力举到自己的肩膀上,原本是想让凤绵坐在他脖子上的,但想到凤绵还太小,担心他坐不住,就改为放到肩膀上,一手反过来扶着他后背,一手扶着他前面。   凤绵的视野一下子高了起来,嘴里高兴地哇哇叫了起来,又是紧张害怕又是兴奋。   “雷虎,别摔着小公子。”张豪过来道。   雷虎:“没事,我扶得稳呢。”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逗着雷虎肩膀上的凤绵。   凤绵一开始坐的时候挺害怕的,后来发现雷虎果然把他扶得稳稳的就没那么害怕了,新奇和刺激站了上风,还催促雷虎带他兜圈圈。   “啊啊啊——”   院子里都是他激动的笑声。   出去采买的武忠回来,关紧院门后进了厨房。   武文见状跟了进去,两人对视一眼,武文低声道:“如何。”   武忠答:“今日下午,六皇子的队伍就要到了,说是不在县衙落脚,直接去清风书院,现在从入城到清风书院的道上都有官兵巡逻。”   武文点头,这和他们预料得差不多。   今天林相公出门的时候,武思作为新的小厮,已经跟着去了清风书院伺候,这样一来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武思也能保护好林相公。   其实原本是松墨去的,但松墨不如武思了解京里的情况,所以换了武思去。   现在他们都希望清风书院那边能一切顺利。   “啊啊啊……快呀……”   凤绵含糊的小奶音在院中响起,两人都转头往外看。   雷虎小跑了两步,凤绵又吓又高兴地喊了起来。   武忠一笑,撸起袖子说:“让我来。”   武文拉住他:“快晌午了,你给我打下手。”   谢循最近的课业加重了,每日上午都要到晌午时分才能从书房出来。   他早就听见外头动静了,功课一结束就立刻冲出了书房。   “乖宝,我来了!”   ---   清风书院。   书院也接到了六皇子下午就会到的消息,学生们都紧张议论了起来。   陆明、裴继也和林清弦坐在一块儿。   “真不知道他们抽什么风,一个两个三个都要挤到这儿来。”   “估计和失踪的小太孙有关。”   裴继话一出口,林清弦和陆明都看向他。   裴继神色平静道:“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   林清弦和陆明转开了目光。   裴继:“小太孙失踪了这么久,又年纪那么小,只怕早已经……”   “欸欸欸,说什么呢?”陆明打断他,左右看了一下后道:“被人听见你就完了。”   裴继:“你们不这么想?”   陆明无奈:“那也不能说出来啊。”   就像陆明是陆家的人,老爹和哥哥都在朝里当官,知道很多内部消息一样,裴继家里也差不多,只不过他家不在清风县,他是从外地过来求学的。严格说起来,裴继的消息还比林清弦、陆明滞后一点,他是家里传了消息过来才知道的。   林清弦:“陆明说的对,书院里人多眼杂,最好不要乱说话。”   裴继的不满肉眼可见:“我是不愿意伺候,还把国子监的人带来,国子监那帮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谁知道他们来了会闹什么幺蛾子。”   陆明把手搭在林清弦肩膀上,说:“怕什么,我们有林兄啊。”   林清弦无语看他。   陆明:“本来就是,国子监那帮人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呢,他们要是敢闹事,你就狠狠挫他们风头,让他们知道一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清弦淡淡道:“最后一句话也送给你,你又怎知国子监里没有厉害的?”   陆明:“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林清弦:“纪兰辞也在随行队伍里。”   陆明和裴继都是一愣。   纪兰辞这个名字在清风书院的学生当中,不算是陌生名字。   如果说林清弦是清风书院的第一,那纪兰辞就是国子监的第一。   就像林清弦有一个名满天下的老师一样,纪兰辞背后也有一个很有名气的老师。   大周立朝一百来年,论建兴年间的科考最为热闹,先后涌现许多有才学的文人志士,到建兴后期的时候,最为出名的就是齐越川和章砚之这两个人,这两人是前后两届的状元,也都备受建兴帝喜爱。   齐越川才华出众,被指任为师,教过当时的皇孙们一段时间,后来发生了夺嫡事件,齐越川不满朝堂乌烟瘴气,辞了官职,离开了京城。   而章砚之则因为章家缘故留在了京城,一直到庆熙十年才辞官游学,庆熙二十年回到京城重新任职国子监,收了个弟子纪兰辞。   章砚之的才华不容置疑,林清弦当然不会傻到去轻看他的弟子。   “嘶——”陆明轻轻倒抽口气,“他怎么也来了?”   林清弦:“不奇怪。”   六皇子既然是打着交流学问的旗号来的清风书院,两方学生就避免不了要比较一番,六皇子当然不能让自己带过来的国子监监生输在清风书院,肯定要带上能镇住场子的人,否则没办法向京城那边交代。   清风书院有他的恩师在,六皇子带上章砚之的学生过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陆明语气微微夸张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拍拍林清弦的肩膀说:“林兄,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们清风书院能不能把国子监踩在脚下,就看你的了。”   林清弦:……   他怎么感觉陆明这家伙明显激动起来了?   裴继也期盼地看着林清弦:“林兄,请一定要狠狠打国子监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的脸。”   林清弦无奈揉揉眉心,他其实并不想过早出尽风头,太早受到关注并不是好事,尤其是谢循现在还是他弟子的情况下,他只希望能一路低调到考完明年的春闱。   不过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个愿望可能不是很好实现了。   当天下午,接到信使来报,说六皇子的队伍已经进了清风县城后,书院所有学生都随书院的老师们来到了书院门口等候。   林清弦作为齐越川的弟子,又是清风书院的名人,站位就在院长、恩师及各位老师之后,是学生堆里最醒目的人。   陆明和裴继就在他身旁,陆明悄悄怼了他一下,低声说:“看到没,你是我们清风书院的门面,待会儿可千万不能输给了那个纪兰辞。”   林清弦神色平静,眼下比起和纪兰辞之间的较量,他更担心的是六皇子,这位才是他最需要小心应对的,在祝霜霜所说的那个未来里,他是和谢循联手才扳倒了六皇子一派,可以想见这位在与三皇子、五皇子的较量中是笑到了最后那个,绝对不简单。   而他现在还不是未来那个历经朝堂洗礼的林清弦,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六皇子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上山来了。   前头是身着铁甲的护卫士兵开道,然后才是六皇子的仪仗队,乌泱泱的人很快把整个清风书院前面的广场挤满。到了这个时候,六皇子的车架才缓缓来到了书院正中门口的位置。   华贵的马车停稳后,两名手持拂尘的太监拉开了马车的车帘,请出了六皇子。   清风书院院长带领书院上下,跪地相迎。   · 第055章 点名(2更)   庆熙帝儿子众多,但除了已经失踪的嫡长子被封为太子,其余儿子一概没有封王,哪怕成年皇子都已经成亲,且出宫建府,也还是皇子身份。   六皇子的母妃是贵妃,地位在一众皇子中最为尊贵,自然排场也是最大的。   林清弦稳稳地按照规定礼仪行礼,片刻后才听见前方马车甲板上传来靴底走动的声音,不久就是六皇子的笑声,他走到了清风书院院长与齐越川面前,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   林清弦听见六皇子与恩师的谈话——   “齐老,父皇听说本宫要来清风书院,可是额外嘱咐我代为向您问好。”   “老朽惶恐,多谢皇上惦记我这把老骨头。”   “齐老谦虚了,您瞧着身子硬朗,还能为父皇、为朝廷效力呢。”   “殿下谬赞,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就教教学生还有用处,只盼能多活几年,为大周多教导出一些人才来,如此方能不辜负皇上和殿下厚爱。”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六皇子是暗示齐越川可以重归朝堂,不过齐越川没接。   六皇子早知齐越川性格,到也没恼,笑着扫了一眼跪了满地的学生,眼里闪过精芒。   清风县隶属康南府,有自己的府学康南书院,不过自从齐越川落在清风书院教学后,清风书院的地位就隐隐与康南书院并齐了,整个康南府的青年才俊几乎都聚拢在了清风书院。   其中就包括陆家,裴家,孙家等朝中要员的子弟,就不知是哪几个了。   六皇子向身边司礼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便长长唱了一声“起——”   林清弦等一众书院学子这才纷纷起身。   林清弦能感觉到前头有一道目光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一一打量过。   在一众学子中,林清弦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最出众的那个,很难不被注意到,尤其他还站在一众学子的最前头,是最打眼的那个。   六皇子:“齐老,听说您收了一位弟子,极为出色,却不知道是哪位?”   齐越川转身,将林清弦叫了出来,让他拜见六皇子。   林清弦按规矩行礼:“学生林清弦拜见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起来吧,本宫是来交流学问的,你们不必这么拘谨。”   林清弦起身,也是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六皇子的长相。   六皇子谢麟礼,论身形气度自然是不差的,五官轮廓能隐隐看出点和易容前的谢循相似之处,看人的眼神中藏着锐利精明的打量。   林清弦只看了一眼便微微低头。   六皇子看着好似一板一眼,实则颇有进退的林清弦,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论外形论举止,林清弦丝毫不输给国子监那帮贵族子弟,论才学……   六皇子想到自己让人打探过的情况,眸光一闪,转身对着远处说了一句。   “兰辞,过来。”   六皇子仪仗队后头的就是国子监的学生们,统一穿着国子监的监生衣服,很好辨认。   随着六皇子这一句话落下,队伍前头一名国子监监生走了过来。   “殿下。”来人礼仪规整,举止风度同样出色,正是林清弦和陆明他们之前谈起的纪兰辞。   “来,见见齐老和他的弟子。”六皇子介绍道。   纪兰辞朝齐越川行了晚辈礼,又向林清弦行了平辈礼。   林清弦淡定还了一礼。   六皇子道:“齐老还不知道吧,兰辞是章老的弟子,也是极为出色的。看到他和您的弟子,本宫心里就颇为欣慰,我们大周后继有人啊。”   齐越川打量了一下纪兰辞,道:“章老的弟子自然是不错的,不过六殿下还是莫要过于抬爱,这些小子们还要过五关斩六将,通过考验了才能为国出力。”   “齐老说得有理,”六皇子笑笑,忽然又话锋一转,对林清弦说:“既然要好好考验,那接下来就让清弦替本宫领路吧,也给本宫好好介绍一下这钟灵毓秀之地。”   其他人:……   就连纪兰辞都忍不住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倒是淡定,脸上瞧不出任何怯场,大大方方领了差事,侧身道:“殿下请。”   人群中的陆明悄悄对身边的裴继道:“看到没有,我就说林兄不会落了我们清风书院的名头,多镇定啊。”   裴继没搭理他,跟着众人一起往里面走。   ---   直到六皇子在自己的院落安歇下,林清弦才得到了空闲。   他不知道谢麟礼是有意挑起清风书院与国子监的过节,还是单纯看重他的恩师,想要借施恩于他来拉拢他的恩师,今天一整天,他都被差使着,就没有片刻喘息之机。   国子监那帮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味,好像他抢了他们的恩宠一样,不管谢麟礼是什么目的,林清弦都很肯定自己成了国子监生们的眼中钉了。   这会儿已经是星夜,清风书院的灯火早就点上。   林清弦从六皇子的院子出来,就被叫到了山水斋。   齐越川同样没有歇息,看见他进来就道:“那边歇下了?”   林清弦在恩师对面坐下,点头道:“歇下了。”   齐越川没说话。   林清弦就等着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齐越川道:“你怎么看六皇子的举动。”   林清弦便把自己的推测说了。   齐越川点头:“你猜得都没错,所以接下来要有一段时间没得清闲了。”   齐越川想了想还是道:“你今天就做得很好,我们不得罪他,但也不奉承他。接下来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人马也都会到来,你要忙的还不仅仅是六皇子这一边,如何在这三方势力中取得平衡而又不过分得罪,就是你接下来的考验了。”   林清弦:“弟子明白。”   齐越川:“学业也不能落下,不能耽误秋闱。”   林清弦也应了。   齐越川:“不如今晚就在院中歇下吧,明日一早还有你忙的时候。”   这回林清弦没应了,道:“今晚弟子还是回去一趟,不然家里担心。”   齐越川想到凤绵,终究没强行要求他留宿,让他要回就赶紧回去。   等林清弦一走,清风书院的院长就来了。   “你这要求也太多了,要他做这个,又要他做那个,他能兼顾得过来吗?”   清风书院院长和齐越川也是老交情了,否则当初齐越川就不会来清风书院落脚,两人私下里说话要比在外人面前随意得多。   林清弦是好苗子,院长也指望他能把清风书院的名头推到更高处,自然也心疼要做那么多事,担心误了林清弦的秋闱。   齐越川:“他要是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日后到了京城又怎么立足?”   院长摇摇头,还是觉得齐越川要求太严格。   另一边,林清弦告别了恩师,带着武思匆匆往外走。   走出去一看,发现陆家的马车还在外头。   他快步走了过去,掀开车帘,果然看见陆明百无聊赖地等在马车内。   “你怎么没走?”   “我这不是怕我们绵哥儿在家等着急了吗,捎你回去快一点。”   林清弦上了马车,武思与陆明的小厮一起坐在马车甲板上,赶了马车,星夜下山。   林清弦放下了车帘后,才放松地靠在车壁上,疲累道:“谢了。”   陆明:“你跟我谢什么。”   他瞧林清弦那样儿,把马车上的毯子扔给他,说:“睡一会儿吧。”   林清弦接过毯子,盖在身上,只是没睡,他现在也睡不着,满脑子思考的都是明天可能要应对的情况。   陆明看了摇摇头,心想这大儒弟子也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齐越川没有站队,但他偏偏又学生众多,影响力很大,这么一个香饽饽,平日里够不着也就算了,现在各方都有了借口跑来清风县,还不得铆足了劲拉拢?   不像他,家里的事他现在是说不上话的,所以就算他背后的来头大,六皇子也只是意思意思不落下他,别的暂时就没有了,不像林清弦那么惨。   他也没打扰林清弦假寐,等马车到了林家门口才把人叫醒。   林家大门口亮着灯,有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正被人抱着,眼巴巴往路口瞧呢,旁边还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陪着奶团子说话。   一看见陆家的马车过来,奶团子立刻精神了起来,冲着马车大声叫着:“爹爹!”   林清弦下了马车,快步走过来接过他。   松墨:“公子。”   谢循也道:“先生。”   林清弦点点头。   凤绵搂住爹爹脖颈,蹭蹭他,含糊道:“爹爹……累呀?”   小家伙眼尖呢,一眼看出来林清弦的疲惫。   林清弦狠狠吸了儿子身上一口奶香气,身上什么疲倦都消散了,“爹爹不累,跟陆叔叔道别,我们就回去了。”   凤绵乖乖向陆明挥手道了别。   父子俩目送陆家马车离去后,转身进了屋。   祝乔看见他们一起回来,也松口气,让人赶紧把吃食送上来。   林清弦说:“不用了,我在书院吃过了,先和你说两句话。”   祝乔有些担心。   林清弦:“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六皇子入住书院,书院里比较忙,接下来我都没法在入夜前回来,可能要歇在书院里头了。”   祝乔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事,也好,省了你这么晚了还要赶回家来。”   凤绵抱紧了林清弦,看着他:“爹爹……不回呀?”   林清弦揉揉他的脑袋,他也舍不得乖宝,但忙起来很难预料时间早晚,而且他私心里也不希望把其他人的目光引回家里来。   ·   虞兮正里- 第056章 小公子这样的就一个(1更)   凤绵明白他爹是因为有事要忙,才不得不留宿书院,可想到要有好多天见不到爹爹,他心里就很不舍,默默抱着林清弦,没有说话。   感受到了儿子的情绪,林清弦把他抱到自己面前来,轻声哄道:“乖宝,不理爹爹了?”   凤绵摇摇头,含糊道:“不系呀……会想爹爹……”   林清弦:“爹爹也舍不得乖宝,但乖宝肯定能理解爹爹对不对?”   凤绵点点头,又默默趴回了林清弦的肩膀,让人心软成一片。   祝乔:“我来哄他吧,你先去洗漱。”   林清弦摇摇头:“没事,我再陪他一会儿。”   但凤绵已经乖乖地直起了身,倾身向祝乔。   祝乔笑着接过他,“我们乖宝真乖。”   林清弦也摸摸他的小脑袋瓜,赶紧去沐浴更衣,然后回来继续陪他。   凤绵不舍接下来几天见不到爹爹,困意上来了也不睡,和林清弦含含糊糊咿咿呀呀地说着话,他说的好多话祝乔都没听懂,林清弦却煞有其事地回应他,显然都听懂了。   祝乔好笑地看着,有时候真不知道这父子俩靠什么交流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围一片都安静下来,只有林家卧室里还点着豆大烛火。   昏黄的烛火暖融融的,凤绵的困意也一波一波涌上来,眼皮一合一合的。   林清弦看得心疼,轻轻拍着他说:“睡吧,爹爹陪着你呢。”   凤绵转身,把小身板埋进他怀里,这才再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祝乔把被子盖住他,低声笑说:“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   往常这个时候,凤绵早就入睡了。   林清弦疼惜地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说:“不知道会不会哭。”   祝乔这可不敢说了,小家伙很少哭闹没错,但也十分黏人,尤其是粘父母,长时间看不到双亲的时候,小家伙也会闹一闹的。   不过祝乔没说这些让林清弦分心,她道:“有我在呢,你尽管忙你的。”   林清弦倾身抱住她。   祝乔红了脸:“儿子在呢。”   林清弦:“没事,睡着了。”   祝乔:……   ---   凤绵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也就起晚了,醒来时早不见林清弦身影了。   小家伙有些低落,醒来也没吭声,自己默默地玩着手指头。   还是外头的谢循疑惑凤绵怎么还没醒,进来看看才发现他在被窝里默默不出声的样子。   谢循立马担心了:“乖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凤绵摇摇头。   谢循探了他的额头和脖子后才放心了一些,问:“那你要起来吗?我抱你去嘘嘘。”   凤绵:……   这下也沉默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把大人叫进来。   等凤绵嘘嘘完,谢循也把帕子拧好了,小心地给凤绵擦擦小脸和手脚。   谢循哄他:“李嫂做了鸡丝粥,加了剁碎的香菇,有味,可香可香了。”   凤绵有些蔫蔫的精神头,一听就抖擞了起来。   香菇鸡肉粥,还有味,他想吃!   看见他重新有了精神头,大家都放心下来。   等李嫂把香菇鸡肉粥盛出来,凤绵吃了一口后果然眼睛亮了,果然有味,好吃。   小家伙一边吃得脸颊鼓鼓,一边还要找到空隙夸李嫂,操着含糊不清的口齿道:“李嫂……咿厉害呀……”   李嫂大概听明白了,高兴得笑出花来。   院子里练武的护卫瞧见了,都忍不住看他。   雷虎:“小公子真好养,又乖又爱笑,还会夸人,我要是也能有个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旁边武文笑说:“醒醒,我见过那么多小孩,小公子这样的也就一个。”   旁的不说,就连小太孙小时候都不好伺候,那叫一个虎,整个东宫就没有不头疼的。   一同练武的张豪看了说笑的武文一眼。   他和雷虎是林相公到武馆正儿八经请回来的护卫,都是打小就练武的,一般人的拳脚比不上他们。一开始听林相公说买回来的三个小厮恰好是会武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就看明白了,武文、武忠和武思绝对不是普通的会武那么简单,很多动作连他和雷虎这种常年练武的人都很难做到,他们却轻易完成,身姿极为轻盈,很可能还会轻功。   张豪不由在心里暗暗担心,他担心武文他们隐瞒了来路,会对林家人造成什么伤害,就想找机会提醒一下林相公。   原本是打算昨天说的,谁知道林相公回来极晚,他没找到机会,今天一早又听说林相公忙着在书院接待六皇子的事,接下来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不由暗暗着急。   张豪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松墨。   松墨是他们这些护卫的统领,也是最早跟着林相公的,林相公最为信任他,而且张豪也知道松墨的本事和他们不一样,也是个厉害的人。   张豪私下找到松墨:“松墨统领,我有话想说。”   松墨:“怎么了?”   张豪担心松墨会觉得他在故意排挤武文他们,说的比较委婉:“武文他们三人的武功很厉害,瞧着似乎还会轻功,这事……您知道吗?”   松墨一听就明白张豪想说什么,他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公子也知道。”   张豪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他们……”   松墨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对,放心,他们的来路公子都清楚。”   张豪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林相公都有数,那把武文他们请回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张豪:“那我没什么事了。”   松墨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则将张豪和雷虎做了比较,张豪明显要心细一些,而雷虎显然要心大一点,这么多天了还没发现武文他们的不对劲,公子让他多观察家里这些护卫,这事还要跟公子说一下。   另一头,林清弦上完早课就被叫到了六皇子跟前。   同样被叫到六皇子跟前的,还有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其中就包括纪兰辞。   除了纪兰辞,那几个国子监监生看到林清弦,脸色都微有变化。   能被喊到六皇子面前的都是身份背景不一般的,在京城就受人追捧,来到地方上自然是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眼中所谓的乡野之人。   可偏偏清风书院这个乡野之地,就出了一个让六皇子另眼相看的人,大小事都让他跟着就算了,还把他和纪兰辞相比较,无形中就把他们这些人踩下了一脚。   这让他们怎么服气?   起先他们想从礼仪上挑错处,但打眼一瞧,林清弦衣着得体,礼仪规矩一板一眼比他们还规范,一时挑不出毛病,便想从别处下手。   既然都是读书人,总是要在学问上争个高下的。   “听说林兄才高八斗,不如赋诗一首给我们瞧瞧是否名副其实。”   说话监生旁边的纪兰辞眉头微皱,看了这人一眼。   这话说得实在轻佻。   由六皇子来说还没什么,由这国子监生来说就充满居高临下的味道了。   六皇子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没动,仿若没听见那人说的话。   那名国子监生脸色变黑。   六皇子眸光一闪,打了个圆场,道:“既然是来交流学问的,互相切磋才有进步,这样吧,我会向院长提议,七日后在书院举办一个赛诗会,到时候让你们一较高下便是。”   林清弦这才动了,与纪兰辞等人一起躬身应下。   “学生遵命。”   刚才说话那名国子监生脸色还是黑黑的,他刚才确实存了羞辱林清弦的心思,谁知道六皇子居然会打圆场,这不摆明了高看林清弦一眼?   “兰辞,这事你也帮个忙,就和清弦一起负责准备赛诗会的事吧。”   “是。”   几个国子监生暗暗里都不服气,怎么没有他们的分?   纪兰辞的学问是国子监公认的第一,他们比不过纪兰辞也就算了,凭什么这个林清弦也要处处踩在他们头上?   “殿下,不如让我们也帮个忙吧。”   “学生等也愿出一份力。”   六皇子一笑:“你们有心,那就一起吧。”   既然要准备赛诗会的事,林清弦几人也就先退了下去。   待他们走后,六皇子身边的人道:“那林清弦怎么直愣愣的。”   六皇子:“直愣愣?赵檀下他面子,他就给赵檀难堪,他是想告诉其他人,他林清弦不是软柿子,不是什么人都会奉承的。”   这也意味着林清弦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拉拢。   “赵檀可是赵家人,他一个秀才竟也不怕得罪赵檀,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秀才?今年秋闱,一个康南府的解元应该是跑不了了。”   “殿下如何知?”   “他的文章不比纪兰辞差。”   “那也不该得罪赵家人,以后有他苦头吃。”   六皇子笑笑没说话,如果林清弦只是一个普通有才华的秀才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但林清弦身后站着齐越川,齐越川学生众多,在官场担任要职的更是不少,这些人才是林清弦的依仗,而这一点林清弦显然很清楚。   再者,赵檀给林清弦找苦头吃不是更好吗?如此才有他施恩的机会。   · 第057章 不让他们害爹爹(2更)   离了六皇子的院子后,林清弦便对身旁的纪兰辞道:“纪兄,赛诗会的事还需与院长商议,请随我一道去见院长吧。”   纪兰辞客气道:“有劳了。”   赵檀几个见林清弦就这样把他们忽略了,顿时拉了脸。   赵檀:“林清弦,六皇子可是让我们一起负责赛诗会,你想把我们丢在这儿?”   林清弦不解状:“几位腿脚不便?”   赵檀:“什么意思?”   林清弦:“既无腿脚不便,几位跟上就是了。”   赵檀瞪大眼睛,林清弦这是把他们当成跟班了吗?也不瞧瞧他配不配!   “林清弦,你……哎哟!”   赵檀刚想狠狠教训一下林清弦,谁知道脚下突然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的人手忙脚乱扶住他。   纪兰辞神色无辜道:“对不住,脚一下没收回来。”   说完纪兰辞就转身快速跟上了林清弦。   赵檀几人:……   艹。   纪兰辞到底哪边的。   ---   赛诗会的消息一传开,清风书院与国子监的学生都躁动起来。   双方学生心里都很清楚,这所谓的赛诗会肯定不仅仅是赋诗这么简单,而且事关清风书院与国子监的脸面,哪一方都不想要输。   林清弦和纪兰辞这两个六皇子指定的赛诗会操办人,自然也备受关注。   尤其是林清弦,不仅清风书院的人在关注他,国子监的人也盯着他,他们都想知道,作为齐越川的弟子,林清弦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   而同为负责赛诗会的赵檀几人就没有这待遇了,几乎被忽略了个彻底。   这让本来就不满林清弦的赵檀几人,更是气得牙痒痒。   “这赛诗会绝不能顺利举办起来,得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我们也参与进来了,赛诗会如果举办不好,六皇子那里会不会不好交代啊?”   “笨,你们不会把错处都推到林清弦身上吗?”   “那我们要怎么做,这里是清风书院,那些清风书院的学生都受林清弦差遣,处处盯着我们,这手脚也不好做啊。”   “六皇子的忌讳只有我们懂,这些乡巴佬又不懂,只要让他犯六皇子的忌讳就好了。”   “还是赵兄有办法。”   赵檀几人密谋过后,就去找了林清弦,以六皇子让他们帮忙举办赛诗会,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为由,要求负责赛诗会当天的花卉布置。   林清弦没分差事给他们做,就是想防止他们动手脚,这会儿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想答应。   赵檀见他没出声,立刻道:“怎么,你还想独占功劳?”   林清弦:“自然不是,那就有劳几位兄台了。”   赵檀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得意,拿走了花卉清单。   清风县最大的花坊在城南,名叫群芳圃。   赵檀几人到了群芳圃,眼神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围的花卉,露出瞧不上眼的意思。   群芳圃的伙计见来的车马华贵,赵檀几人又穿着国子监监生服,都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想要购买什么花卉。   赵檀:“叫你们的坊主出来。”   伙计忙去叫了群芳圃的坊主出来,坊主不敢得罪他们,自然也是小心赔笑。   看了赵檀给出的清单后,面露为难之色,小心道:“几位贵客,不巧这几株状元红刚刚被买走了,不如您几位看看别的?”   赵檀眉一皱:“买走了?让那人把花退回来。”   坊主为难:“这……”   赵檀身边的人冷笑:“六皇子要在清风书院举办赛诗会,这些花卉就是赛诗会上要用的,耽误了赛诗会,六皇子治罪下来,你担得起吗?”   坊主心下发苦,六皇子带着国子监的监生入住清风书院的事早就传开了,国子监里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随便一个也不是他小小一个清风县花坊主敢得罪的。   更何况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   坊主连忙叫人来,去和买主说这件事。   同一时间,群芳圃的花圃里,凤绵戴着可爱的老虎头帽子,正被谢循抱着,在花海中穿梭,这里五颜六色的春花个个都好看极了,小家伙看得可高兴了。   自打知道凤绵喜欢花后,林清弦就让人在群芳圃订下好几种花,今日凤绵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取花的,顺便来凑热闹。   小小奶娃娃手里攥着一支红梅,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灿烂。   松墨和武文、雷虎三人跟在他们身后。   忽然有群芳圃的人过来,说了赵檀等人想要抢那几株状元红的事。   松墨眉头一皱,国子监的人?   他知道赛诗会已经被指给自家公子操办,整个清风县只有群芳圃这么一个大的花坊,这种赛诗会上要用的花卉只能从群芳圃这里采买。   状元红是自家公子特意订下来送给小公子的,以公子对小公子的宠爱程度,赛诗会的采买清单上怎么还可能出现状元红?   松墨与武文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出不对劲。   武文低声,极快速道:“状元红是茶花,当年贵妃因为一次涉及茶花的后宫事件,曾被罚入冷宫一年,这茶花就是六皇子的忌讳。”   松墨:“赛诗会是公子操办的,有人在针对公子?”   武文:“极大可能。”   松墨:“是纪兰辞?”   武文:“不知,但眼下绝不能让状元红出现在赛诗会上。”   松墨:“那就不给。”   武文:“如果有人要针对公子,即便换了状元红也会有别的东西,不如先稳住背后的人,我即刻去一趟清风书院,把这件事告诉公子。”   这一点上武文这个见识过更多京城斗争的暗卫比松墨有经验,松墨想了下点头。   另一边,凤绵也在系统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件事,顿时握紧了拳头。   他不能让那些人害爹爹。   ---   清风书院内,林清弦把花卉清单给了赵檀等人后也在提防着他们。   他让武思去盯着,如果赵檀他们带回来的花卉有问题,要尽快告诉他。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的时候,武思神色有异地回来见林清弦。   武思:“公子,花没有问题。”   林清弦:“出了别的问题?”   武思低声说:“赵檀他们把清单上的报春花换成了状元红,恰好小公子他们在花坊遇上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赵檀他们从花坊出来人就恍恍惚惚好像喝醉酒了一样,状元红被松墨他们暗中换回了报春花也没有察觉。”   喝醉酒了?   林清弦:“他们不清醒?”   武思点头,而且赵檀他们极为倒霉地遇见了六皇子,国子监生不得在外饮酒的,至少明面上是不可以的,这下被抓了个正着,被六皇子训斥了一顿,已经不让他们插手赛诗会的事了。   这场风波化解得很及时,林清弦直觉和自己儿子有关。   正当他有些挂心家里的时候,纪兰辞走过来了。   “林兄,赛诗会恐怕要推迟了。”   “六皇子改主意了?”   “并非如此,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听说了书院要举办赛诗会后,也要来参加,这会儿六皇子那边正在找我们过去。”   林清弦闻言竟不觉得意外,三皇子和五皇子手下人的插手,早在他和齐越川预料内。   他比较意外的是纪兰辞说的这么详细,好似在提前提醒他。   他以为双方是竞争关系,纪兰辞应该隐瞒才对。   到了六皇子的院中,六皇子的面色果然不太好看,见到他们就说:“赛诗会推迟,这次比赛要加入骑射比赛,换到陆家的西山马场举办。”   林清弦已经提前心里有数,面上便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低头应了。   气氛有些低压,显然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插手,让六皇子很不快。   林清弦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一会儿,陆明也被叫过来了。   既然要换到陆家的马场举办,这事就少不了陆明的参与,他也被点名一起操办赛诗会。   林清弦和陆明他们出来的时候,听见院角有动静,才注意到赵檀他们三人居然被罚了跪。   纪兰辞似乎看出他们疑惑,解释道:“他们私下醉酒,坏了书院规矩,六皇子罚他们在这里清醒清醒。”   说话的时候,纪兰辞还特意看向林清弦,眼睛里有些许探究的意思。   林清弦吃不准他这个探究是什么意思,只装作没看懂。   陆明低声凑到林清弦耳边道:“该,让他们鼻孔朝天看人。”   林清弦注意到赵檀几人依旧是醉醺醺的样子,跪也跪的东倒西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又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和儿子有没有关系,心里颇有些担心。   他看了看天色,对纪兰辞道:“纪兄,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再去西山马场。”   纪兰辞点头:“可。”   林清弦看向陆明:“你下山捎我一程。”   陆明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打算回家一趟。   碍着纪兰辞在,他没有多说什么。   等上了马车后,他立刻就说:“怎么又要回家去了,是不是想绵哥儿了?”   林清弦不好说花坊发生的事,道:“两天没见了,担心他哭鼻子。”   陆明一想到凤绵可能正想爹爹想得哭鼻子,就车夫加快点儿速度回去。   “可不能让我们绵哥儿等久了。”   · 第058章 爹爹,咿打吧(1更)   凤绵正在担心他爹,白天国子监的人想要害他爹的事,让他意识到他爹在清风书院读书也不安全,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吃得不香了。   祝乔:“乖宝,今晚的糊糊不好吃吗?”   白天群芳圃发生的事,松墨、谢循、武文和雷虎都没有告诉祝乔,怕她担心,所以祝乔还不知道情况,看儿子吃饭吃得不香,有些怀疑是不是厨房新做的地瓜粥不合儿子胃口。   凤绵咽下嘴里的粥糊糊,含糊道:“好次呀……”   祝乔更纳闷了,好吃怎么吃着吃着就发呆了。   凤绵是个爱吃的小宝宝,每次吃饭都是精神十足,脸颊鼓鼓,像今天这样吃着吃着就走神的情况真的太少见了,不怪祝乔觉得奇怪。   李嫂道:“小公子会不会是想爹爹了?”   李嫂说完,大家都看向凤绵。   祝乔看凤绵没有否认,就知道是真的了。   她摸摸凤绵的小脑袋瓜,温柔道:“等爹爹忙完了就会回来了,乖宝先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长大,爹爹回来一看,哇,我们乖宝居然长高了,是不是就很惊喜了?”   虽然凤绵觉得自己短短几天时间想要长高到让他爹惊喜不太现实,但听了祝乔的话,凤绵还是忍不住地期待了起来,主动张嘴:“啊——”   祝乔看他重新打起精神来,赶紧舀了一口粥糊糊给他。   旁边没能抢到给凤绵喂饭机会的谢循,拿着帕子小心给他擦擦嘴角弄出来的一点点糊糊。   凤绵感激地冲他笑笑。   谢循:“乖宝,等你吃饱了,我抱你遛弯吧。”   凤绵含糊点头,现在谢循抱他已经很稳当了,只要不是高难度的动作,都不会再摔了他,他对谢循多了一些信任,一般情况都不会拒绝谢循。   屋外,到家已经有一会儿的林清弦站在家门口,看着儿子从蔫蔫的状态到重新恢复精神,也放下心来,回来前的担心暂时放回了原位。   “公子。”   松墨等人早就发现林清弦回来,但见林清弦没有立刻进来的意思,便也默契没出声。   这会儿看他进来,便都出声唤道。   凤绵脑袋立刻转向大门口,看见林清弦的瞬间爆发出了大大的惊喜,“爹爹——”   “夫君。”祝乔也惊喜起身。   林清弦快步走向他们娘俩,先把凤绵抱了起来,然后对祝乔说:“娘子,这两天辛苦你了,家里都好吗?”   祝乔本以为要有段时间见不到林清弦了,没想到才两天就见到了人,心里高兴,“我们都好,你这个时候回来还没吃吧?李嫂,快去备好饭菜。”   “欸。”李嫂笑着应声,和小翠一起进了厨房。   林清弦心里记挂着家里,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晚膳。   趁着李嫂准备晚膳的时间,他抱着凤绵和祝乔一起进了屋。   “乖宝,爹爹喂你。”   林清弦把凤绵放自己腿上坐好,接过祝乔手里的碗,给凤绵舀了一口粥糊糊。   凤绵弯着眼,幸福吃下爹爹喂过来的粥,小小摇晃起了脑袋。   祝乔笑看着他,小小吃味儿道:“爹爹回来就这么高兴啊。”   凤绵咽下嘴里的粥糊糊,弯着眼睛含糊道:“高兴呀……”   林清弦眼里含着笑意地低头看他,小家伙的快乐让他这两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祝乔对他说:“刚才还想你想得吃饭都不香了呢。”   林清弦刚才都已经看在了眼里,儿子的牵挂让他心里滚烫熨帖。   不过,他对着凤绵却严肃道:“乖宝,爹爹是不是说过要好好吃饭?”   “说过呀……”   “那以后爹爹不在家,也要好好吃饭,爹爹才不会担心,知道吗?”   “好……”   凤绵乖乖应了。   一碗粥吃完后,小家伙就扶着林清弦的手臂,从他腿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面对面地看着林清弦,细细打量着,含糊但关心道:“爹爹……没系呀?”   林清弦心中趟过暖流,心知白天的事肯定是让儿子担心了,宽厚的手掌摸摸他的小脑袋瓜。   “爹爹没事,乖宝不用担心,只要你和娘在家里好好的,爹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凤绵闻言认认真真点了头,他和娘都会好好的。   爹爹也不会有事的,他会帮爹爹把坏人都打跑!   等李嫂把晚膳送进来后,凤绵主动让出了空间给爹爹娘亲过二人世界,伸着手让谢循抱他到院子里遛弯。   本以为林清弦回来,自己就得不到遛弯机会的谢循见状顿时又开心了,稳稳抱起了凤绵。   谢循:“乖宝,等下给你看个惊喜。”   凤绵好奇看他,什么惊喜呀?   谢循冲边上守着的武文点了下头,武文笑了下,和雷虎一起进了护卫的房间。   不一会儿,两人手里各提着两个花灯出来,有兔子造型的,小猫造型的,也有荷花和月亮造型的。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透了,松墨他们帮着把四个花灯点亮后,挂在院子树上和屋檐下。   凤绵惊喜看着,啪啪鼓起了手掌,含糊但欢快道:“好看呀……”   扎花灯是谢循的主意。   小太孙在照顾凤绵这件事上一向心细,林家晚上院子里的灯火不够亮,他就怕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冒出来伤到凤绵,就让武文他们扎了四个花灯形状的灯盏出来。   这会儿院子里果然通明多了。   林清弦在屋里瞧见了,心里对谢循的细心也很是满意。   等吃完晚膳后,就把谢循叫进了书房,检查了他的课业。   谢循问:“先生,国子监那帮人没再为难你吧?”   林清弦:“我正要问你,白天在花坊究竟是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   谢循的记性好,林清弦相信他能记住每一个细节。   谢循确实记得,道:“赵檀他们想抢走那几株状元红,松墨知道您不会把状元红写在清单上,猜到这件事有诈,他们打算先假意答应,事后想办法破坏。”   林清弦:“你们起冲突了?”   谢循摇头:“我们没遇上,是松墨他们偷偷跟上去,打算半道毁掉状元红,却发现他们在马车里醉成了一团,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清弦状似随意问:“你们接触过那几株状元红?”   谢循点头:“乖宝喜欢,我们就看了一会儿。”   林清弦没说话了,这事和他猜的一样,必然是他儿子悄悄动了手。   这次倒是学乖了,没让人发现。   赵檀他们清醒后或许会怀疑状元红有问题,但这事他们也肯定不敢在六皇子面前说破,毕竟状元红若只是“不小心”混在了那些花卉里面,他们还可以把问题推在他身上,可如果他们在花坊抢夺过状元红的事暴露,就意味着他们是知情人,他们没法对六皇子交代。   所幸凤绵和谢循都是孩子,就算赵檀他们怀疑当日在花坊的人,也只会把矛头对准松墨他们这几个属于他林清弦的护卫。林清弦不担心和赵檀他们起冲突,在赵檀做局陷害他的时候,他们的梁子就已经结下。   他对谢循说:“你身份特殊,以后尽量避免和国子监的人遇上。”   谢循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林清弦让他把功课拿回房间去做,等谢循离开后就去把凤绵抱进了书房。   凤绵一看到爹爹熟悉的黑脸,就知道爹爹肯定是又生气了。   小家伙这次已经学乖了,他立刻含糊解释道:“爹爹……没看见呀……”   他记得爹爹的交代,这次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他出手。   林清弦一时也没说话,自从他不打算遏止儿子用这些自保的手段后,就在思考怎么让儿子这些药粉有个光明正大的来路,所以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而且儿子今天做得很好,完全没有让人发现。   所以他原本打算教训凤绵的也不是药粉的问题,而是这样做会带来的被人盯上的后果。   可转念一想,如果他处处压着儿子不让他用这些手段,万一以后真遇到了危险,儿子犹豫着不敢用,那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林清弦思考过后,只是问道:“你下的是什么药?”   凤绵含糊道:“醉醉粉呀……”   林清弦听了好几遍才听懂,心下有些好笑起来,小家伙手里怎么都是些搞怪的药粉。   凤绵看他还是板着脸,以为他还生气,觉得自己的小奶臀又要不保了,连忙背手捂着自己的小奶臀,着急解释:“他们忘呀……不打呀……”   凤绵其实是听松墨他们说了要去偷偷毁掉状元红,担心松墨他们会被发现,才从系统商城花了20积分买醉醉粉,替松墨他们打掩护的。   林清弦愣:“忘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不会记得这件事?”   凤绵点点头,含糊道:“断片呀……”   系统说了,这种醉醉粉是会让人断片的,赵檀他们不会记得期间发生的事。   林清弦这次是真听不明白了,“断片是什么意思?”   凤绵:……   糟了,忘了爹爹听不懂了。   小家伙连忙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通。   林清弦明白了。   他思索了一下,无缘无故忘记一段记忆,肯定会造成赵檀他们心中的恐慌,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应该能让赵檀他们学乖一点,不再给自己找那些麻烦。   正在林清弦思索的时候,凤绵却是误会了。   他瞅了眼他爹,小小叹口气,犹豫了一下后在林清弦的怀里转过身,把捂着小奶臀的手松开,含糊中带着壮烈道:“爹爹……咿打吧……”   林清弦:……   · 第059章 驱邪(2更)   林清弦好笑地轻轻拍了一下凤绵的小奶臀,“谁说爹爹要打你了?”   凤绵转头看他,疑惑着含糊道:“不打呀?”   林清弦把他抱着坐好,道:“你今天做得很好,爹爹不打你。”   凤绵惊喜,爹爹真的没有怪他。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光亮,那是开心、惊喜和自信的光亮。   林清弦见状,无比庆幸自己改变了主意,没有去说那些规训的话。   小家伙下药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可见他当时有多么小心翼翼,小小的奶娃娃费劲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而这么做也仅仅是因为想帮忙而已。   如果他连儿子这样勇敢的举动都守护不了,还怎么守护小家伙长大呢?   彻底想通这一点后,林清弦也不由感慨,养孩子真的是一门不比科考简单的学问。   林清弦干脆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凤绵欢喜搂住爹爹,含糊但坚定道:“要爹爹好好呀……”   林清弦心中酸软一片,心想他真是何德何能,竟然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儿子。   次日早上,凤绵醒来的时候,照旧不见了林清弦的身影。   不过这次凤绵得到了一个来自爹爹的奖励:一整套豪华花灯制作工具。   昨天林清弦看小家伙喜欢花灯,就猜到他想玩了,所以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整套工具,当然目前小家伙还不能自己上手,只能坐在那里看武文他们动手做。   谢循率先做好了一个小小的荷花灯,让凤绵看:“乖宝,快看,这是我做的!”   凤绵啪啪鼓掌,含糊道:“厉害呀……”   接下来武文、雷虎他们也都陆续做了一些,就连小翠和李嫂也都试着做了几个,小家伙全都毫不吝啬地鼓掌欢呼,屋子里很快堆满各式各样的花灯,够把整个林家照得灯火通明了。   ---   清风书院。   赵檀眼睛一睁开,周围就是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明明记得自己从花坊出来后,应该在马车上啊,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啊!这是什么地方!”   赵檀吓得惊恐大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片软滑湿漉漉,他尖叫了一声,小心把手拿起来一闻,更是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更是把他吓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啊啊啊啊——”   赵檀连滚带爬地逃离,不料一个扑空,咚一下摔在地上。   正在赵檀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忽然一道拉长的吱哑声响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多了一点光,赵檀连忙转头看去,却又吓得大叫出声。   只见一盏红色灯笼在门口亮起,阴冷的风吹了进来,灯笼跟着摇摇晃晃的,烛火昏沉地的映照出一个布满皱纹的老妇人脸,妇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目光一动不动盯着赵檀。   “呵呵……醒了?”   “啊啊啊啊——”   赵檀慌忙向后退去,惊恐看着衣着诡异的老妇人。   “你你你你是谁?!”   老妇人依旧一动不动,眼睛不眨一下,眼白居多的眼珠子盯着他转动,“老身清风县驱鬼神婆,后生莫怕。”   “什什什么驱鬼神婆,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这是在哪里?!”   赵檀死死盯着门口的老妇人,就怕她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把他吃了!   神婆盯着他说:“这里当然是清风书院,后生,你做了缺德事被鬼神盯上了,今日老婆子替了驱了一回鬼,下次你可就没那么走运喽。”   赵檀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胡说什么。   这个时候,房间里响起了另外两道惊恐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你是人是鬼啊?!”   赵檀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听清楚是同行的另外两个人。   神婆迈步走了进来,将红灯笼搁在屋内的桌子上,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烛。   灯烛亮起,屋内多了更多的光亮,终于能看清屋子里的模样。   但不等赵檀几人松口气,就发现屋子里到处贴满了符纸,床上、桌上甚至被滴了一圈又一圈的鲜血,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屋子,这个时候却是诡异吓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哪来的血!”   神婆转身看向他们,这时候她身上的衣服也更清楚了一下,只见她腰间别着一具鬼面具,身上穿着类似祭祀傩服的衣裳,笑容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诡异了,可依然吓人。   “这些都是鸡血,驱邪用的。”   “什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中邪了,已经神志不清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   赵檀几人回想一下,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过去来两天两夜里发生的事,顿时惊恐万分,难道他们真的中邪了?   “神婆,屋内的人怎么样了,还活着吗?”外头有人喊道。   赵檀他们一个激灵,快速跳了起来,赶紧冲出了门。   就看见外头乌泱泱站了不少国子监和清风书院的学生,都提着灯笼,但都没敢靠近他们。   看见赵檀他们三人出来,还齐齐后退了一步,面上带着点惊恐的神色。   赵檀看见纪兰辞也在人群中,赶紧朝他跑过去。   围在纪兰辞周围的国子监生连忙一哄而散。   纪兰辞倒是没动,只是也用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赵檀。   “纪兰辞,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纪兰辞不答反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赵檀慌忙摇头,“我、我只记得我们去城中的花坊取赛诗会要用的花卉,从花坊出来,坐上了马车,然后、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了,马车上的状元红!   赵檀慌乱起来,那状元红是他要用来栽赃林清弦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纪兰辞看他是真不记得了,就说道:“你们从山下回来就神志不清,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正好被六皇子殿下撞见。六殿下把你们罚跪,想让你们清醒过来,谁知道你们醉了两天都没醒。清风书院的人说你这样可能是撞了邪,请了神婆上来,替你们驱邪,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赵檀惊恐不已,怎么会这样?   他冷不丁想到了神婆刚才说的话,她说他们是做了缺德事,被鬼神惩罚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怎么真会有鬼?   他看向周围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肯定了纪兰辞的说法。   赵檀他们确实神志不清了两天两夜,赛诗会也取消了,改到西山马场去了,而他们根本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在做梦,那这一切就都是真的……   “神使大人,他们身上的邪已经驱散,您不必担心了。”   这时候,吓得赵檀他们魂飞魄散的神婆,却恭敬地走到了林清弦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檀瞬间看向人群中的林清弦,只见林清弦手上也提了一盏红灯笼,目光冷冽地看过来,吓得他狠狠抖了一个激灵。   赵檀惊恐:“什什什么神使,她在说什么?”   纪兰辞转身看向林清弦的方向,解释说:“清风县每年中元节有祭鬼神的仪式,林兄是上一次祭鬼神仪式选出来主持的神使。”   说实话,纪兰辞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会儿。   但这件事是真的,清风书院上下都知道。   所以这次林清弦提议给赵檀三人驱邪的事,清风书院没有一个人反对。   六皇子似乎也好奇这个事,就同意了。   更诡异的是,居然真的成功了。   接受着所有人目光注视的林清弦,淡定道:“既然已经没事了,就请大夫来给赵兄他们看看吧,驱邪身体虚弱,要补补元气。”   当知道赵檀他们会失去记忆的时候,林清弦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请的神婆是真的,这位周婆婆确实是清风县远近闻名的神婆。   他这个神使也是真的,清风县每年中元节祭鬼神仪式,都会有一个被推举出来主持仪式的神使,他恰巧就是上一年的神使,当然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但驱邪是假的,因为他心里清楚赵檀他们是怎么回事,一切不过是做样子的。   要的就是吓唬赵檀他们,让他们深信是得罪了鬼神。   现在赵檀他们几个显然相信了。   而且不仅是他们,别人好像也信了。   比林清弦料想的还要有用。   赵檀他们本来就做了想要陷害林清弦的亏心事,这会儿心虚到根本不敢和林清弦对视。   赵檀结巴道:“你你你你是不是在装神弄鬼吓我们?”   清风书院的人不满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中了邪,怪别人?”   国子监的人也看不过去了:“赵兄别这么说,是林兄提议请了神婆回来,才救回你们的。”   赵檀就是害怕才不想承认了,这会儿一听腿哆嗦得更厉害了。   神婆转身看向赵檀他们,诡异一笑:“后生,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且记住老身这句话吧。”   赵檀几人:……   林清弦微微垂眸,请周婆婆来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没有和周婆婆私下说过什么,所以周婆婆的一言一行都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这句话是意外之喜。   看赵檀他们吓成那样就知道了。   · 第060章 震慑(1更)   赵檀确实被吓住了,神婆意有所指的话很难让他不去想是不是因为他想用那几株状元红陷害林清弦这个神使,才会中邪整整两天。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真的完全想不起来过去两天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期间有人想要害他,不是轻而易举?   赵檀想到这,正好和林清弦那双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对上,不由背后发寒。   林清弦这家伙,真、真有那么邪门吗?   糟了,已经过了两天了,那状元红……?!   赵檀迫不及待想要去确认,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尤其是林清弦还在场,憋得他脸都白了。   纪兰辞看他和另外两人的情况不太好,微微皱了下眉头,对林清弦说:“林兄,他们那屋子现在应该不能住人了,可有别的屋舍给他他们住下?”   林清弦点头,叫了另一名清风书院的学生,叫他领赵檀他们去隔壁屋舍住下。   等离开林清弦后,赵檀迫不及待问人:“我们带回来的花卉怎么样了?”   “花卉倒是没事。”被问到的人回答。   赵檀试探道:“那状元红……”   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纪兰辞倏然转头看他,目光锐利。   赵檀缩了一下脖子,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   被问的人不解道:“状元红?什么状元红,我们没看见有茶花啊。”   赵檀暗暗吸了一口气,状元红不见了?   同样知道内情的另外两名中邪的国子监生也是白了脸色,神色更惊恐了。   赵檀着急问:“那花是谁搬的?”   被问的人答:“你们运气好,在门口就遇上了六皇子,是六皇子的手下帮忙搬的。放心吧,当时我也在场,马车上搬下来的花卉都是我亲自清点的,没有错漏的地方,不用担心六皇子会怪罪。”   但赵檀他们听完脸色更白了,居然是六皇子的人帮忙搬的,如果状元红没有消失,那他们岂不是当场就会被问罪?   一时间赵檀三人都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觉得毛骨悚然了。   他们莫名其妙中邪,状元红消失……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们存了想要害林清弦的心而造成的,看样子林清弦真的是邪门啊。   退一万步讲,这一切都不是中邪,而是林清弦发现他们试图用状元红陷害他后的所为,那林清弦得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让他们整整失去记忆两天,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状元红?   有这样的能力,要在这个清风书院里头取他们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赵檀后怕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的新住处也到了,纪兰辞站在门口对他们道:“劝你们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一点,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远在京城的父母也救不了你们。”   赵檀三人蔫蔫点了头。   ---   隔日清早,林清弦就听说赵檀他们三人请了病假,操办赛诗会的事也辞了。   他便知道,昨天做的那一番震慑起作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给他添什么麻烦了。   “欸,你说他们是真的中邪了吗?”   这会儿林清弦与陆明正站在书院门口,由于要带林清弦与纪兰辞去西山马场,昨晚陆明也是在书院歇下的,见证了驱邪的全程。   “不知。”   “要我说,他们如果是中邪,那也是该,让他们天天阴阳怪气的。”   陆明幸灾乐祸,林清弦看了一眼书院门口,纪兰辞正好出来。   看见他们二人,纪兰辞走了过来:“林兄,陆兄,早起处理了一点事,让你们久等了。”   陆明爽快道:“我们也是刚到,走吧,有什么路上再说。”   纪兰辞点了点头,随他们一同上了陆家的马车。   西山马场就在清风书院后面的山脚下,马车下山后调转了方向,朝着西面行去。   虽然这只是陆家的私人马场,但马场的范围却不小,养的也都是从西北运送过来的好马,清风书院的学生有时候上骑射课,也会到陆家的马场来,所以林清弦对这里也是熟悉的。   陆明神情兴奋道:“前阵子白云生了一匹小马驹,十分憨态可爱,要不是赛诗会的事,我还想叫你旬假的时候把绵哥儿带过来,给他瞧瞧新鲜。”   林清弦闻言心动:“和白云像吗?”   陆明点头:“像,不过四蹄却是乌黑,长大了肯定威风。”   纪兰辞原本静静坐着没有动弹,这会儿听他们说话,神色微有所动,但不知想了什么,到底没有开口询问。   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纪兰辞。   这几天共事下来,林清弦可以肯定纪兰辞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至少没有眼高于顶、喜欢刁难人的习性,他们共事不说融洽,至少也是客客气气的,可今日纪兰辞似乎脸色冷淡了不少。   陆明悄悄向林清弦使了个眼色。   林清弦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马车在马场停了下来,昨天马场已经接到了通知,开始了布置,所以今日多了不少工人。   林清弦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马场的管事立刻上前来。   “公子,林公子,纪公子,今日我们就准备搭建观赛台了。”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赛诗会,既然涉及到了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这期间要准备做的事就少不了,好在清风县就是陆家的大本营,调动各方人马的速度很快,勉强还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忙碌转悠了一个上午,三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马场给林清弦他们准备了午膳。   林清弦去净手的时候,陆明也挤了进来,开口就说:“姓纪的怎么回事,一上午摆了个冷脸,好像谁得罪了他一样?”   林清弦倒是有了点儿头绪,他猜测纪兰辞是因为赵檀他们的事而对他有了防备。   只能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没有那么好骗。   他无意与纪兰辞结仇,但也没有那个必要去讨好纪兰辞,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林清弦:“不必管,只要他没妨碍我们做事就行。”   陆明想想也是,就也没再说什么,话题一转就说到了凤绵身上。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带绵哥儿过来看看?”   “至少得等赛诗会结束后再说。”   “那要不然一会儿我们先去看看小马驹?”   “行。”   于是用完午膳后,陆明就邀请纪兰辞一起去看看小马驹。   原本只是客气一下,免得纪兰辞找不着人,说他们招呼不周什么的。   不过纪兰辞却在犹豫了一下后答应了。   最终三人一起到了马厩,白云是匹千里良驹,也是陆明的坐骑,它生下的小马驹自然也是血统稀有的名马,而小马驹四蹄乌黑如隐入黑夜一样,就更为稀有了。   照顾它的马仆也都是极为有经验的,把它伺候得油光水滑的。   小家伙十分活泼好动,见到人就凑过来,这一点和凤绵很像。   所以陆明一看到它就想到了凤绵,动了把它送给凤绵的心思。   一般的人,陆明还舍不得送呢。   陆明得意道:“如何,像绵哥儿吧。”   林清弦眼里浮现点滴笑意,点了下头。   一旁的纪兰辞也觉得这马不错,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绵哥儿是谁?”   陆明:“是林兄的儿子,今年还不满一岁,是个特别可爱的奶团子。”   纪兰辞看向林清弦:“你成亲了?”   林清弦:“对。”   陆明笑呵呵对纪兰辞说:“很惊讶吧,他可是我们清风书院最早成亲的人之一。”   纪兰辞点点头,他确实惊讶,一般像林清弦这样有才华的人都不会急着成亲,他们只会待考取功名后再与那些相中他们的权贵人家结亲,这样一来对自己的仕途就会是个很大的助力。   尤其是像林清弦这样家世背景普通的,就更为仔细谨慎了。   而林清弦居然早早就成了亲还有了儿子,确实会让人意外。   纪兰辞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都是聪明人,林清弦一听就明白他想问什么,道:“不为什么,早成亲晚成亲不过是一种选择,于我来说,我父母早逝,早成亲便能早点有自己的家。”   更何况他娘子温柔贤惠,儿子可爱体贴,他只会庆幸自己成亲早。   纪兰辞若有所思,不知道想了什么,总之下午的时候林清弦和陆明都明显感觉到他没有上午那么冷淡了。   陆明悄悄对林清弦说:“你说,他会不会是同情你了?这样看来,他这人还挺好懂?”   林清弦也有些意外,不过没说什么,他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快黑了,等回到书院还要向六皇子禀报这边的进度,院长和老师那边也要去交代一声,没时间赶回家了,也不知道乖宝会不会想他。   凤绵自然是想他爹的,尤其是这两天扎了一堆花灯,他更想给他爹看看了。   可惜等到夜深也没见到林清弦回来,小家伙就知道今天爹爹又要不回来了。   “唉……”   “噗。”   凤绵小小幽怨地看向他娘,娘亲怎么又笑话他呀?   祝乔也不想的,但是她实在忍不住,看凤绵这个小小人儿学大人叹气的样子,真的太逗趣了,是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乐起来。   · 第061章 铁甲卫再现(2更)   一大早的,谢循练完拳,换好衣服就跑进屋找凤绵。   凤绵刚擦完脸蛋和小手,祝乔在给他的小脸蛋擦香香的软膏,擦完后笑着亲了他一口。   谢循:“祝娘子,我也想亲乖宝一口,可以吗?”   祝乔笑说:“要乖宝愿意才行。”   谢循才七岁,祝乔当然不会去想别的,笑着让他问凤绵的意见。   凤绵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谢循说:“乖宝,等下我抱你出去转转。”   凤绵:……   好吧,亲一口也不是不行。   谢循见他没反对,心满意足地香凤绵了一口。   接下来给凤绵喂饭的工作,也还是被谢循抢了第一。   等给凤绵喂完吃的,谢循就抱着凤绵出了家门,松墨、武文和雷虎在后面跟着。   凤绵注意到街上戒严的情况好像好了点儿,街上行人多了不少,气氛也没那么紧绷了。   谢循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还抱着凤绵进了食肆。   这会儿还早,食肆里只有些许吃早膳的客人在。   老板娘让他们随便坐。   凤绵他们隔壁桌是两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显然是县衙的官差,正在说着什么。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上头找不到人,就拿我们出气,一个要整顿兵防,把我们往死里操整,一个要在西山马场办赛诗会,又让我们去做守卫,还有一个整天往深山老林里钻,还非要我们去领路,一个个把我们支使得团团转的。”   “嘘,别说了。”   同桌的衙役往外头看了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让人噤声。   食肆的气氛也都跟着静了一下。   凤绵转头往外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队铁甲卫策马奔来,街上行人纷纷闪躲。   那些铁甲卫的衣着实在太熟悉了,凤绵一下子就想起了年前搜村的事。   小家伙不由露出了点儿紧张。   谢循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松墨把凤绵从谢循怀里抱了出来,对谢循使了个眼色。   谢循领悟,起身站到了一边,低下了头。   不多时,那群铁甲卫的队伍就近了,在食肆外面刮起了一阵风后,朝着西山的方向去了。   凤绵知道清风书院的赛诗会改到了陆家在西山的马场举办了,见状有些担心了起来。   爹爹在那边。   等那群铁甲卫离开后,松墨道:“先回去。”   几人很快带着凤绵回到了林家。   祝乔见他们这么快回来,还有些意外。   松墨:“有铁甲卫去了西山。”   祝乔露出惊愕神色,年前搜村那些铁甲卫?他们怎么又出现了?   松墨现在也有些担心西山那边的情况,私下找了武文问那些铁甲卫的情况。   武文皱眉说:“那些铁甲卫是三皇子的人马。”   松墨:“这么说,当初暗杀小殿下的就是三皇子的人?”   武文点头,但也说:“不止。”   年前小太孙去阑州府赈灾的队伍先是遭遇了袭击,那些匪徒把小太孙和大队人马冲散了,然后小太孙与随行的一小队护卫才遭遇了铁甲卫追杀,而在那之前,小太孙之所以会被派去阑州府赈灾,却又是六皇子向皇帝提议的。   所以这背后不仅是一方的手笔。   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不希望小太孙活着。   松墨意识到这背后的复杂,他道:“年前铁甲卫搜村,他们中应该还有人记得小殿下,所以接下来有必要外出的时候,小殿下可能会受点儿委屈。”   当然,像以前那样苛待是肯定不会了。毕竟他们公子已经放话收小殿下为弟子,哪怕在外人看来只是个虚名的弟子,待遇也会比之前要好一些。   松墨只是提前给武文他们提个醒,免得武文他们看到谢循受到冷待而不高兴。   武文道:“我们明白。”   另一头,凤绵见谢循回来后脸色不太好看,也有些担心他。   于是,难得这次谢循进书房读书的时候,他也跟着进去了。   谢循见他愿意陪自己读书,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乖宝,你真好。”   “咿不难过呀……”   “我不难过,我才不会怕那些人,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小太孙眼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小小年纪就锐利逼人。   凤绵看着他,有些被触动到,谢循虽然小,但真的很坚强。   他重重点了下头,含糊鼓励道:“咿一定行的……”   谢循听见他这么说,信心更足了,主动坐在了书桌前,开始了今天的功课。   林清弦虽然没有回来,但提前给他留下了功课,而谢循小小年纪也很自律,不管林清弦布置多少功课,都会认认真真完成。   凤绵其实挺佩服他的。   他见谢循开始读书,便安静下来,没有去打扰谢循,自己一个人乖乖坐在一旁垫了褥子的宽大椅子内,默默玩着九连环,顺便悄悄问问系统西山马场那边的情况。   系统告诉凤绵,那些铁甲卫是三皇子手下的卫队,三皇子在朝堂上找了个整顿清风县兵防的借口,派了手下的副将李牧光明正大来了清风县,跟来的就是这些铁甲卫。   不过眼下那些人并不知道林家的林朝朝就是谢循,所以并不会为难林清弦。   而且三皇子和五皇子插手赛诗会,也存了和六皇子一样的心思,想要拉拢齐越川这一派系,那些人一旦知道林清弦是齐越川的弟子,只会和六皇子一样想尽办法拉拢,而不会刁难。   凤绵闻言放下心来,爹爹不会有事就好。   ---   西山马场。   林清弦与陆明、纪兰辞正在筹办赛诗会的事,就看见一队人马朝这边过来了。   熟悉的铁甲卫装扮,让林清弦微微眯了眼睛。   居然是铁甲卫?他们怎么来了。   这时候纪兰辞出声提醒道:“他们是三皇子手下的铁甲卫,为首那人叫做石胜,是这次前来整顿兵防的李副将麾下统领。”   原来铁甲卫是三皇子的人。   林清弦眼神微动,看来他当时的猜测是正确的,年前那些铁甲卫敢明目张胆命令官府找人,就是有官职在身的卫队,只不过他们当初只敢打着搜寻逃犯的借口,现在倒是不用了。   陆明:“他们来我家马场干什么。”   纪兰辞隐晦看了眼林清弦,道:“应该是为了赛诗会的事来的。”   果然那群铁甲卫停下来后就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为首的石胜显然也认识纪兰辞,先和纪兰辞打了招呼,然后就看向林清弦和陆明。   石胜:“不知道哪位是陆公子,哪位是林公子,某是李副将麾下的石胜,奉了将军的命令,前来协助几位操办赛诗会。”   陆明拱手道:“石统领客气了,在下陆明。”   林清弦:“学生林清弦。”   石胜顿时把目光落在了林清弦身上。   这时候跟在石胜身后的某个铁甲卫,目光打量了一下林清弦后露出了点儿惊讶的意思。   那人在石胜耳边说了几句。   石胜露出一脸惊讶状,道:“什么,竟是如此?”   陆明不解:“怎么了?”   石胜一脸惭愧地看着林清弦说:“年前有个重逃犯逃到了清风县,铁甲卫奉命搜寻,由于担心那亡命之徒伤害无辜之人,搜寻时就着急了点儿。听说搜到林家村的时候还踢坏了林公子家的门,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还望林公子莫要见怪。”   陆明和纪兰辞一下看向林清弦。   陆明是惊讶。   纪兰辞是若有所思。   林清弦听他们轻描淡写就把年前搜村的事带过去,心中只想冷笑。   不过面上还是四平八稳道:“既然是职责所在,学生自是理解。”   石胜却说:“那不行,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老五过来,跟林公子道歉。”   石胜身后的铁甲卫站了出来,对林清弦道:“林公子,当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清弦:“这位大人客气了,学生不敢当。”   石胜笑说:“既然误会解除,林公子可千万不要再放在心上,这样吧,今日我做东,在如意楼请三位公子喝一杯。”   纪兰辞看了林清弦一眼,语气平平道:“石统领,我们还要操办赛诗会的事。”   陆明也道:“多谢石统领好意,不过我们书院有规定,学生不得饮酒。”   石胜为难起来:“这……”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了林清弦身上。   “石统领。”这时候有人叫住了石胜,脸上挂着笑容走了过来,正是六皇子身边的太监全海,“这几位学生奉了六殿下的命令操办赛诗会,眼看开赛的日子就要到了,石统领还是让他们专心操办吧,免得误了日子。”   石胜看见全海,脸上的笑容就收了一半,“原来是全公公。”   陆明悄悄怼了一下林清弦,给他使眼色。   他们在马场好几天了,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全海出现,对方十有八九是听说石胜带人来了马场,担心石胜做什么妖,特意来堵人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全海不让石胜把人带走。   石胜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作罢。   林清弦本来就在想找什么借口拒绝石胜,全海这一拦倒是省了他的口舌。   · 第062章 被惦记的乖宝(1更)   石胜跟全海离开后。   林清弦对纪兰辞道:“刚才多谢纪兄提醒。”   纪兰辞刚才主动提醒了林清弦来的人是谁。   纪兰辞别有深意道:“小事一桩,不过赛诗会涉及到六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我等既一起共事,还当小心为上,诸如饮酒一类事,你我既是学生,最好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林清弦:“纪兄言之有理,我正有此意。”   等纪兰辞转身去忙别的后,陆明撞撞林清弦,“欸,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们看起来像是不守规矩的学生吗?”   林清弦若有所思道:“大概是提醒我们不要卷入这三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吧。”   陆明意外:“这人还挺好心?”   林清弦也觉得纪兰辞与赵檀之流不一样,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隐藏好谢循的身份,铁甲卫重新出现在清风县,接下来的暗潮涌动少不了。   三皇子的人出现了,五皇子的人也该露面了。   果然当日下午,林清弦就听说五皇子的心腹臣属,一个叫做袁化成的刑部郎中带着人四处调查清风县所有六七岁孩子的来历,县城所有有六七岁孩子的人家都要登记在册。   林清弦没动声色,晚上独处时才问了武思:“林朝朝的档案记录确认没有问题?”   武思:“公子放心,国公爷亲自处理的,没有问题。”   “林朝朝”的身份早在定国公处理清风县县令的时候就暗暗埋入其中,现在不管是林朝朝的身份背景,还是来处都有迹可查,甚至必要时候能出现林朝朝这个人的亲人。   袁化成这个时候再来查六七岁小孩的身份来历,已经晚了一步。   次日,林清弦照旧准备与陆明他们一道去马场,却听六皇子身边的太监来传唤,说是六皇子有请,三人便改道去了东苑。   “拜见殿下。”   “起身吧,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听说马场那边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琐碎之事让其他人去处理就行了,你们也好好休息两日,准备赛诗会的事。”   六皇子显然对林清弦他们做的事很满意,准了他们不用再去西山马场。   林清弦三人自然是应下。   六皇子又问他们有没有用过早膳,邀请他们一起吃点。   六皇子相邀,林清弦他们当然不好拒绝,不管吃没吃也都谢了恩一起吃了点。   “殿下,李将军来了。”   吃过早膳后,林清弦三人还没有退下,就听说三皇子手底下那位副将来了。   六皇子笑容微收,道:“请他进来吧。”   林清弦他们没有被叫下去,便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很快李牧就带着人进来了,除了石胜还有几个林清弦眼熟的铁甲卫。   李牧一看就是北人身材,格外高大威猛,声音极为洪亮,说起话来瞧着有点儿五大三粗的意思,和六皇子说话也有些直来直去的。   林清弦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没有因为李牧的表现就小瞧,此人能得三皇子的信任,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李牧显然也注意到了林清弦三人,还特意点了下林清弦:“这位就是齐老的弟子吧。”   林清弦见自己被点到,也没有紧张,迈步出来道:“学生林清弦,拜见将军。”   李牧笑呵呵说:“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怪乎齐老看重。”   六皇子目光微沉地在他和林清弦之间转了一圈,说:“齐老对他这个弟子宝贝得很,可不能让他在这里耽误了读书的事。清弦,兰辞,陆明,你们三人回去吧,好好准备赛诗会的事。”   林清弦三人闻言,正要应下,就听李牧说:“听说林公子成亲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不如赛诗会那天也让他来瞧瞧热闹。”   六皇子看向林清弦:“哦?本宫倒是有所听闻,你儿子多大了?”   林清弦躬身回应,只是眼底一片冰冷,答:“回殿下,未满周岁。”   六皇子:“既如此,便带来让本宫也瞧瞧。”   林清弦正想找个借口拒绝,却又听李牧说:“听石胜说,你儿子喜欢小马驹?本将正好有一头小马驹,比陆家那头温顺听话多了,让你儿子瞧瞧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送他。”   六皇子听到这里一笑,说:“小马驹而已,本宫手里亦有千里良驹,哪里需要李将军来破费,清弦若是看中,只管牵走就是。”   李牧摆摆手说:“这点小小心意,殿下何必跟臣抢呢。”   六皇子皮笑肉不笑道:“清弦替本宫忙活了这么多天,本宫也正要找机会赏赐他。”   这一番唇枪舌战的,看似在争着赠送一匹小马驹,但知道内情的都知道,这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在争夺林清弦的投靠。   齐越川这个人太重要了,这次皇帝也派了人来清风县,如果明目张胆地争抢齐越川,只会引起皇帝的猜疑,所以这些人的主意就打到了林清弦头上。   毕竟现在在场的人都清楚,齐越川有多看重林清弦这个弟子。   但问题是他们争夺起来,林清弦不管站哪边都会得罪另一边,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此,即便迟钝如陆明,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当时在马场的那番话可能给林清弦惹了麻烦,硬着头皮插嘴道:“六殿下,李将军,您二位行行好,给我留一点点面子吧,您二位手里都是神驹,你们若送了,我那小马驹可就送不出手了。”   六皇子看向他:“怎么,你也要跟本宫抢?”   六皇子看向陆明的目光锐利起来。   陆明苦笑一声说:“哪儿敢呀,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才让绵哥儿松口叫我一声干爹嘛,就怕他发现我的小马驹不如您二位的,不肯叫了。”   林清弦默默瞧了他一眼,干爹,这小子真敢想。   陆明暗暗给他使眼色,权宜之计。   林清弦开口道:“学生替犬子谢过殿下与将军的美意,但他年纪还小,千里良驹如此稀缺的战马资源,怎好让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占去,这让保卫大周的将士们情何以堪?至于操办赛诗会的事,学生也不过尽了本分之事,论功劳当是纪兄和陆兄更大,学生岂敢独占功劳,因此还望殿下和将军收回成命。”   林清弦两头都没沾,都拒了。   屋内一时气氛安静。   李牧率先圆了场:“林公子能如此替保卫大周的将士们着想,实属难得,也罢,这小马驹我便先留着,待他日你儿子长大了,愿意驰骋疆场了,我这马再送也不迟。”   六皇子:“也罢,你们三人皆有功,待赛诗会后一同赏赐就是。”   林清弦三人:“多谢殿下。”   到了这里,他们三人也没必要待下去了,果然很快六皇子就让他们退下。   等离开了东苑后,陆明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对林清弦说:“你可真敢。”   纪兰辞也看向林清弦。   李牧也就算了,林清弦居然有勇气把六皇子的赏赐也拒了,就不怕得罪六皇子吗?   林清弦倒是神色平静,在六皇子等人来到清风县前,他就与恩师讨论过,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况,所以心中早就有数。   在六皇子看来,他既没有投靠六皇子阵营,也没有投靠三皇子阵营,那就还有拉拢的希望,所以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整他,至少现在不会。   三皇子那边看来,同样如此。   但如果他因为惧怕六皇子的威严,接受了六皇子的赏赐,那么三皇子的铁甲卫顷刻就能让他脱层皮,反之六皇子亦然。   林清弦:“你说的是什么话,六皇子与李将军都不是小气的人,我有何不敢?”   陆明:……   纪兰辞倒是意识到什么,也正色道:“林兄说得对,是陆兄你过于紧张了。”   三人逐渐远去,不多久这话就各自到了六皇子与李牧耳中。   六皇子:“他真是这么说的?”   手下人道:“千真万确。”   六皇子一笑:“倒是个聪明人,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齐越川这把老骨头如果那么好啃,当初父皇就不会留不住人了,他收的弟子和他相似不奇怪。”   手下人道:“那三皇子那边?”   六皇子:“一个武夫而已,你觉得这些读书人会和那莽夫有话聊?”   手下人明白,六皇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三皇子母族是武将世家,三皇子本人也曾带兵上过战场,一向就和武将走得比较近,自然也沾染了武将的气息,和朝堂上的文臣大多聊不到一起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三皇子那边急需要文臣的支持,所以才会想要分齐越川这一杯羹。   六皇子:“李牧不足为据,倒是老五那边得盯紧点。”   手下应下。   ---   林家那边,凤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陪着谢循读了两个上午的书,他现在小脑瓜子嗡嗡的,第三天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进书房了。   谢循哄他:“乖宝,你再陪我读一天书,等读完书,我就抱你出去转转。”   凤绵摇头,含糊说:“有松墨呀……”   他可以让松墨他们抱他出去走走,松墨还能抱着他玩跳上树的游戏呢。   · 第063章 准备赴会的凤绵(2更)   而且现在家里可不止松墨一个人能跳上树,昨天武文就抱着凤绵上树了。   谢循还想说服凤绵。   松墨提醒:“念书的时辰到了。”   谢循:……   凤绵朝他挥挥手,含糊说:“乖乖呀。”   谢循深吸一口气,好歹乖宝鼓励他了,不错!   小太孙重新打起了鸡血,转身冲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响起他读书的声音。   凤绵一听就立刻朝松墨伸出双手,含糊说:“松墨……树呀……”   松墨:……   小公子到底是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念书声呢?   这和公子一点都不像啊。   凤绵催促:“快呀……”   再不走,谢循读书的魔音就灌入他的耳中啦。   松墨只能抱起他,利落地跳上了院子里的大树,再跳上旁边的屋顶,带着他在屋顶坐下。   这是个新地图。   凤绵当即眼睛放光,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了起来。   这里好,这里视野高,看得更远!   他还能看到后院的菜地和旁边围栏圈起来的一块地,已经长大许多的小鸡仔在地里扑腾着啄虫子吃,翅膀毛茸茸的。   小家伙挣扎着从松墨怀里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张着小嘴巴打量着四周。   松墨扶紧他,无意中瞥见什么,赶紧又认真看了起来,惊喜说:“小公子,你又长牙了。”   小家伙的牙齿就像糯米粒一样,又白又可爱,每次他只要冒出一颗牙来,全家人都能高兴很久,比他本人还激动那种。   对于凤绵来说,长牙当然好,这意味他逐渐能吃更多种类的食物了,但同样也有不好的就是他总是犯牙痒,有时候控制不住就要流口水,无意识间还会把手放进嘴巴里啃。   比如现在,一听松墨的话,他下意识就要把手放进嘴里啃一啃。   松墨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他啃了自己一手的口水。   凤绵倒是笑得开心了,露出了糯米粒牙齿,含糊说:“真呀……”   松墨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有熟悉的马车停在了林家大门口。   凤绵也瞧见了,神情一下惊喜起来,含糊着激动道:“爹爹呀!”   林清弦与陆明一道下了马车,刚踏入自家大门,就听见儿子的声音是从屋顶上传来的,当即愣了一下,抬头一见,发现小家伙果然是在屋顶。   松墨赶忙抱着凤绵飞落地面。   如果是往常,小家伙早就兴奋大叫了,但这会儿却是注意不上了,小家伙只惊喜地看着林清弦,兴奋伸出手含糊叫道:“爹爹!”   林清弦几步上前来,将他抱入自己怀里,“怎么上屋顶去了?”   松墨解释:“小公子不想听读书声,让上树,属下担心树上不稳当,换了屋顶。”   陆明点了点他说:“好你个松墨,屋顶难道就更稳当了?”   凤绵不想他们怪松墨,含糊说:“不怪呀……系窝要上呀……”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你还有理了。”   这次凤绵虽然被拍了小奶臀,但是不生气,反而亲热地抱住林清弦的脖颈,笑得欢畅,含糊说:“爹爹呀……想呀……”   林清弦眼里都是笑意,他又何尝不是想儿子了。   陆明忙凑过来说:“绵哥儿,想陆叔叔了没?”   凤绵眨巴眼睛看他,点头:“想呀……”   陆明高兴得嘴巴咧到了耳根,对林清弦说:“快给我抱抱。”   林清弦没让,他也好多天没抱到儿子了,休想他让出去。   林清弦:“不是说皇上派来的人到你陆家了?还不赶紧回去?”   陆明:……   陆明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一涉及到绵哥儿的问题,林清弦这家伙就会变得格外小气。   陆明不放弃,嘴巴上嚷嚷道:“你都知道我要走了,就让我抱一下怎么了,亏我还替你挡了六皇子和李牧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凤绵疑惑,什么六皇子什么李牧啊,怎么回事?   林清弦无语看他,说:“那这事是谁惹出来的?”   陆明支吾说:“我怎么知道那些铁甲卫连这要报。”   凤绵更纳闷了,怎么还涉及铁甲卫了?   小家伙顿时担心了起来,含糊道:“爹爹……什系呀?”   林清弦知道他聪明着,肯定听出了问题,忙说:“没事。”   他担心陆明这个嘴巴又说出更多的事来,只能把凤绵给他抱了一下。   陆明成功抱到了凤绵,高兴地在院子里绕起了圈子,“绵哥儿,好绵哥儿,长高了!”   凤绵眼睛亮亮,含糊说:“真呀……”   陆明:“真真儿!”   凤绵立刻转身看他爹,开心道:“爹爹……高呀!”   陆明瞅他又惦记林清弦了,忙说:“绵哥儿,陆叔叔带你去陆家玩两天好不好?”   这回不等凤绵说什么,林清弦先说:“你该回去了。”   陆明不放弃,还想让凤绵答应。   林清弦撇他一眼。   陆明:……   凤绵看看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肉乎乎的小手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含糊说:“陆叔叔……乖乖呀……”   陆明顿时又高兴了,“还是绵哥儿心疼我。”   陆明也是家里催得紧,所以抱了凤绵一会儿后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清弦抱着凤绵进了屋,这时候祝乔和李嫂也从后院转出来。   祝乔看见林清弦归家也惊喜:“我说怎么听见你的声音,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林清弦说:“赛诗会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六皇子准了我们休息,还有就是他想见乖宝,赛诗会那天我得带着乖宝一起去。”   祝乔愣住,有些担忧道:“这……怎么突然要见乖宝呢?”   林清弦安慰她说:“别担心,只是听说我成亲有了儿子,想见见,那天老师和师娘都会在,有他们帮忙看顾乖宝,不会有事。”   祝乔这才松口气,又有些着急起来:“那我要给乖宝准备什么?”   林清弦拍拍她的手,温声说:“别急,我一件一件跟你说,慢慢来。”   祝乔稍稍冷静下来,点了头。   凤绵也惊讶,他也能去看赛诗会了吗?   小家伙心里还是热闹更大,半点儿也不带紧张的,全是兴奋激动了。   “爹爹……窝去呀?”   “对,你和爹爹一起去。”   凤绵欢呼起来,高兴地在林清弦的手掌上直蹬腿。   林清弦差点儿没托住他,严肃道:“站好。”   凤绵眨眨眼,乖乖站好,过了一会儿还是激动,趴在林清弦肩膀咯咯直笑。   “得,是我们穷紧张了,他是一点儿都不紧张。”祝乔好笑道。   ……   ---   赛诗会是在后日。   齐越川得知六皇子让林清弦带上凤绵一起去后,就准了他两天的假,让他回来做准备。   他和谢循武文等人说了,要带着谢循一起去。   谢循:“先生,我也一起去?”   武文也有些惊讶说:“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如果可以,林清弦也不想让谢循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但眼下却是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带着谢循一起去,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林清弦:“是袁化成,林朝朝的档案虽然没有问题,但我和老师的身份太明显了,得知我家中有一个符合年龄的弟子,他就起了疑心,并向六皇子提议,让我带上家中小仆一块儿去。”   武文咬牙,恨不能捏碎了袁化成的脑袋。   林清弦:“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光明正大让他们看,只有把那些人的疑惑打消了,接下来才能安生,否则层出不穷的试探更容易暴露。”   谢循小小年纪经历了很多,脸上不见害怕,说:“我知道了,我和先生一起去。”   武文还是担心。   林清弦:“如果你事先不知道林朝朝就是小殿下,你能认出来吗?”   武文一愣,看向谢循。   现在谢循的模样和以前天差地别,这几个月来,谢循吃得好睡得好,又天天跟着松墨练拳,身量蹭蹭长,比之前高出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说实话,这样的谢循和小太孙时候的他自己,是不像的。   而且谢循脸上的易容也非常特别,他不知道林清弦是怎么做到的,竟能改变谢循的面部骨骼,要不是国公爷确认了小太孙的身份,他们也在日常相处中注意到了一些小太孙才会有的小习惯可以确认小太孙的身份,他们都怀疑林清弦是不是骗人了。   武文摇了摇头。   林清弦:“所以放松一点,只要不露出破绽,不会被发现。你们如果过于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惊动,也容易露馅。”   武文也明白这个道理,“我明白了,不过我们还是会在附近等候,以防有变。”   林清弦:“你们就以小厮的身份在附近候着吧,我会带松墨进场。”   武文知道松墨的身手,他也试探着和松墨交过手,发现松墨的武功颇有些深不可测,因此对林清弦选择带松墨进场也能理解。   林清弦又说:“小殿下身上会有什么小习惯是容易让人认出来的?”   武文想了下,摇摇头。   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就有意在纠正谢循一些属于小太孙的小习惯,现在谢循已经能很好控制了。再加上谢循在林家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习惯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后也慢慢在消失。   · 第064章 乖宝被吓着了(1更)   第三天一大早,凤绵就被祝桥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这比小家伙平日起床的时间要早一些,小家伙醒得挺不情不愿,嘴巴扁扁的,一看就是想哭的前奏。   祝乔连忙打断他的魔法:“是谁说要去赛诗会的,你再不醒,爹爹就要走喽。”   凤绵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含糊说:“不走呀……”   祝乔好笑地亲亲他的小脸蛋:“那就乖乖穿衣服。”   凤绵勉强打起了精神,虽然瞧着还是有些蔫蔫的,至少没有要哭的意思了。   祝乔和李嫂手脚麻溜地帮他换好了衣服,才把他抱离被窝。   祝乔带他去嘘嘘的时候,小翠也把热水送进来了,等小家伙出来就用帕子浸入热水中,拧干后轻轻给小家伙擦擦小脸蛋和手脚。   等李嫂给小家伙穿鞋袜的时候,祝乔就挖了香膏,温柔涂抹在小家伙的脸蛋和手上。   只是原本乖乖坐在床沿让穿鞋袜、抹香膏的凤绵,坐着坐着,忽然四脚朝天往后倒在了被子上。   祝乔和李嫂、小翠三人对视一眼,爆发出笑声。   “怎么了?”林清弦刚进来问一句,就看见儿子倒在床上,举着一双小脚脚的样子,不由也笑了出来,走过来把懵懵的凤绵从床上抱起来,“还没睡醒呢?”   凤绵立刻趴在他身上,含糊说:“困困呀……”   林清弦也知道这么早起为难他了,把李嫂手里的小鞋子接过来,给凤绵套上,等祝乔把他的小脸蛋和小手都抹完了香膏后,就把他的兔毛帽子拿过来给他戴上。   小家伙全副武装完毕,才被抱出了屋门。   虽然说年后回暖了不少,但这么早的天还是很冷的,家里人可不敢冻着他。   谢循也穿得厚实,衣服样式和松墨、武文他们差不多,一瞧就知道他是林家的随从,没人会在衣着上将他和小太孙联系在一起。   他看凤绵精神头不如往日里足,就知道凤绵是还没睡够。   “乖宝,李嫂熬了香菇鸡丝粥,还有鸡蛋羹,可香可香了。”   凤绵听了,从林清弦的怀里稍稍抬起了点儿头看他,明显比刚才有精神了一些。   “我喂你吃。”   谢循说着就积极跑去厨房,和李嫂一起把凤绵的吃食都拿出来。   第一口热乎适口的鸡蛋羹入了嘴,凤绵的精神就起来了,今天的鸡蛋羹也是有味的!   谢循瞅他眼神亮了起来,就知道他吃开心了,忙舀了第二勺递到他嘴边,“啊——”   凤绵咽下嘴里的,张开嘴吃下第二勺,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林清弦含笑看着他,帮他擦了嘴边的一点渍后,对谢循说:“给李嫂喂吧,你也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就要出发了。”   凤绵这才知道谢循也还没吃呢,忙含糊招呼他去吃。   谢循不太想放下碗,但想到不能耽误出发的时辰,就还是让出了喂饭的位置。   “乖宝,你看我。”谢循扒拉了一口饭,就让凤绵看他。   凤绵看过去,就见谢循同样嚼吧的脸颊鼓鼓。   凤绵:……   小太孙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李嫂换了一口鸡丝粥给他喂下,凤绵再次吃得脸颊鼓鼓,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看着谢循。   看,还是他比较鼓啦。   谢循见状又扒拉了一大口,塞得自己腮帮子满满的。   林清弦和武文等人:……   一场幼稚的鼓脸颊游戏结束,这俩也就吃饱了。   林清弦摸摸凤绵的小肚肚,没让吃得太饱,待会儿马车摇晃起来,怕凤绵会不舒服。   “这个包裹里都是尿布,这个包裹里是换洗的衣服,这个包裹里是一些小儿药散之类的,都分别整理好了。”祝乔和小翠拿着大小包裹出来道。   林清弦点头,让松墨都拿到马车上去。   今日还是雇了王叔的马车。   凤绵和林清弦、谢循、松墨一起坐在马车里,武文和武思坐在外头的甲板两侧。   也就是王叔的马车够大,拉车的马儿都壮实,不然这还真不好坐下。   随着马车动起来,有节奏的摇晃,让吃饱喝足的凤绵又有些犯困了起来。   林清弦把他搂入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补眠。   凤绵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循把身后的车帘遮严实了一些,不让外头的寒风进来。   他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天亮了,等到了西山马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高。   马场出入口已经戒严,道上两旁也有官兵把守。   “谁家的马车?”   “回官爷,里面坐的是林相公。”   林家的马车在入口处被拦下来,来检查的除了官兵,还有两个铁甲卫。   王叔第一次见这阵仗,还有些紧张。   武文和武思为了不惹人眼,也露出了点儿和王叔一样的局促。   马车里的林清弦向松墨使了个眼色,松墨点头出去。   谢循也很机灵,跟在松墨身后走了出去。   睡着的凤绵被吵醒,小家伙抬起小手揉了下眼睛,转头就看见有人进来,背对着外头的天光,来人胸前和右手臂上覆盖的冰冷黑色铁甲好像凶神恶煞的鬼脸一样,狠狠吓了他一跳。   尤其发现这个人的脸很熟悉后,凤绵一下子就想到了搜村那天的事,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家伙嘴巴一扁,就嚎了出来:“呜哇哇哇……”   “原来是林相……”   进来检查的铁甲卫刚想和林清弦打个招呼,就发现凤绵被他吓哭了,顿时脸色尴尬。   林清弦也没想到会把凤绵吓哭,连忙把儿子搂紧。   “乖宝别怕,爹爹在这儿呢。”   他冲着铁甲卫道:“抱歉,犬子有些被吓着了。”   那铁甲卫当然也不好说什么,被凤绵这一哭,都不好多待,赶紧退了出去。   三皇子还想要拉拢齐越川这一派,林清弦这个人暂时还不是不要得罪为好。   至于旁的……   这人看了一眼站在松墨身旁一脸害怕的小仆,又漠然移开了目光。   那天在林家村的时候他就摸过骨了,这小子不可能是小太孙。   袁化成自作聪明,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疑点,也不想想,如果这个小子有问题,他们铁甲卫会等到他袁化成来发现?   “放行。”   把守在马场入口的栅栏被搬开,林家的马车缓缓进了马场。   陆家人作为马场的主人,早早就到了。   陆明早让人盯着入口了,发现林家的马车后立刻就带着人赶过来了。   “我绵哥儿呢?”陆明远远就嚷嚷道。   等走近了,发现松墨和谢循等人的脸色都不对,顿时也拉了脸。   “怎么了?”   “呜呜呜……”   马车里还有凤绵小小的哭声。   陆明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过去掀开车帘,就瞧见凤绵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连忙问林清弦:“怎么回事,绵哥儿怎么哭了?”   就算陆明不常见凤绵,也知道凤绵是个很少哭闹的乖宝宝,这会儿见着凤绵这模样,顿时心疼不已。   林清弦一边搂着儿子哄,一边眼神冷淡道:“是被入口处的铁甲卫吓到了,应该是让他想到了搜村那天的事。”   也是他疏忽了,应该早点儿叫醒儿子,让他心里有个准备的。   陆明咬牙,暗骂了一声:“那群走狗!”   他对林清弦说:“先把绵哥儿抱出来吧,到我家的帐篷待着,我娘他们都在,还有府医,让府医给绵哥儿瞧瞧,别吓出什么好歹来。”   林清弦点点头。   凤绵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抽一抽的,瞧见的人都心疼得不行。   因着凤绵这一哭,原本要待在外头等候的武文和武思也被放进来了。   他一个秀才带着这么多仆从有些打眼,林清弦便让武文和武思与王叔一起,待在马车这边,自己则按照原来的计划,带着谢循和松墨一起进了里头。   谢循和松墨跟在后头往里头,看凤绵哭得一抽一抽的,暗暗握紧了拳头。   那些该死的铁甲卫!   凤绵这会儿也慢慢缓过点儿神来了,只是还有点儿一抽一抽的,   林清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好在陆夫人听说了凤绵被吓哭的事,也早早把府医叫过来,等林清弦抱着凤绵进了帐篷,立刻就让府医给凤绵瞧瞧。   “可怜见的,怎么哭成了这样。”陆夫人心疼道。   陆府的府医是退休下来的御医,被陆家用大笔银钱雇进府里的,医术十分高超。   年过半百的府医瞧见凤绵这个可爱的小娃娃哭成这样也有些心疼,说道:“孩子是有些被吓到了,我给他抹点儿安神药膏让他缓缓神,一会儿熬点儿汤药喝下,让他睡一会儿。”   府医轻轻擦干凤绵脸上的泪痕,在凤绵的鼻子前抹了一点儿药膏。   这药膏有安神作用,慢慢就让凤绵停下了抽泣。   接着府医又手法熟练地在凤绵身上轻轻拍了拍,止住了他一抽一抽的劲儿。   安静下来的凤绵顿时蔫蔫地靠在了林清弦怀里,小家伙双手不安地交错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府医不由温声安慰他说:“小公子别怕,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凤绵虽然蔫蔫的,但还是个礼貌的乖宝宝,闻言含糊道:“谢谢爷爷……”   尽管凤绵还口齿不清,说得含含糊糊的,可在场人还是听懂了。   ·   作者闲话: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065章 齐越川的怒火(2更)   府医很惊讶,脸上迅速扬起了笑容,夸道:“哎哟,小公子真是聪慧又乖巧。”   平常被夸了,凤绵肯定会害羞,不过现在凤绵还是蔫蔫的。   瞧见他这样,周围一圈大人都是心疼。   林清弦对府医说:“有劳您老了。”   府医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他也挺喜欢凤绵这个小娃娃的。结束完看诊后,府医去给凤绵熬汤药了,好在为着今天这个赛诗会,该做的准备一样不少,各种药材也都是备着的。   重要人物都是最后才会出场,如今除了陆家人,也只有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的学生陆续到了场,袁化成、李牧和六皇子都还未到。   陆夫人让林清弦把凤绵抱去帐篷隔间的软塌上休息。   林清弦迟疑:“这……会否不便?”   这里是陆夫人的帐篷,里头应该也是给陆夫人休息的地方。   陆夫人:“这有什么,正好有我在这里看着他,你也可以放心。”   林清弦和陆明还要去忙赛诗会的事,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把凤绵交给陆夫人,确实能让林清弦比较放心。   凤绵仰头看着爹爹,手指头也不绞了,含糊道:“爹爹……走呀?”   林清弦其实不想走,他担心凤绵待会儿会发热,可是他还有事要去忙,不得不走。   “等爹爹忙完,就回来找你,先乖乖跟着陆奶奶,好不好?”   “好……”   凤绵知道爹爹是有事要做,所以就算现在不想离开他爹,也还是乖乖应了。   可瞧着他这乖巧的模样,这会儿别说是林清弦了,就连陆明都走不动道了。   “要不,我们去告个假?”   “别乱出馊主意。”   陆夫人瞪他一眼。   林清弦把凤绵交给了陆夫人,摸了摸他的小脸颊后忍着不舍与陆明一同离去了。   陆夫人本来还担心他会哭起来,谁知道凤绵非但没有哭,反而乖乖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不让人操心。   府医送了药汤过来,小家伙明明皱着一张小脸不想吃,却也还是一点点喝完了,期间半点都没有闹人,只是时不时就看向帐篷外头,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夫人看的明白,凤绵必然是在找林清弦这个爹,心里实在忍不住的惊讶,这孩子的贴心懂事,真是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一旁的谢循盯着陆家仆人给凤绵喂药,心里着急,一会儿觉得她们动作太快了,一会儿又觉得她们动作太慢了,要不是松墨悄悄按着他,他就能冲出去换自己来了。   等凤绵被送进隔间的软塌休息时,松墨找了个借口,让谢循跟着进去了。   谢循才七岁,陆夫人知道他是专门伺候凤绵的小仆时倒也没拦着,让他跟了进去。   凤绵在陌生的地方其实有些害怕,有谢循陪在一旁,他就踏实了不少。   小家伙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谢循的手指,在安神药物的作用下慢慢入睡了。   陆夫人说:“既然绵哥儿离不开你,你就也在这里守着吧。”   谢循点头。   过了一阵子,陆家的帐篷外来了人,是齐越川夫妇。   他们是听说凤绵受到了惊吓还大哭了一场后着急过来的。   “齐老,齐夫人,您二位怎么来了?”陆夫人还有些惊讶。   齐越川皱眉说:“我听说绵哥儿哭了,他在哪儿?”   陆夫人闻言明白过来,道:“刚喝完汤药,在里头睡下了。”   隔间是陆夫人休息的地方,齐越川不方便进去。   梁筠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连忙跟着进去了。   一瞧见凤绵即使睡着了也还有些红红的眼睛和鼻头,梁筠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轻轻挪到了榻边,小心摸了摸凤绵的额头,低声说:“还好没发热。”   紧接着她又问:“睡多久了?”   谢循低声回道:“两刻钟不到。”   梁筠点点头,干脆也不走了,就在这里守着凤绵。   外头齐越川听完了凤绵受到惊吓的经过后,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他没有在陆家的帐篷里发火,在知道凤绵暂时没什么大碍后,带着怒火往外走了。   他刚一出去,正好碰上了一队人过来,为首的正是五皇子的心腹臣属,刑部郎中袁化成。   “齐老。”袁化成见到他,率先客气道。   齐越川:“袁化成?你来干什么。”   袁化成第一时间察觉到齐越川的语气不太对,瞧着像是谁得罪了他,自己正好撞他怒气点上,不由暗暗叫苦。   这位的脾气一向不太好,连皇帝都敢怼,他怎么就这个时候撞上来了。   他忙小心道:“我是听说林家的小仆在里头,过来看看。”   齐越川冷冷道:“怎么,你怀疑我齐越川的弟子私藏小太孙?你这么能耐,是不是要把我们都抓起来啊?是秋后问斩还是斩立决,你给个准话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周围人:……   跟在袁化成身后的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袁化成却是退不得了,忙道:“齐老误会了,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例行盘查。”   齐越川:“例行盘查就要折腾一个孩子吗?青天白日的,一个个凶面獠牙的,把官威耍到一个孩子头上来,怎么,朝堂不够你们耍了,非要跑到一个孩子面前耍你们那点儿威风?瞧瞧你们这个德行,还有一点仁政为民的样子吗?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袁化成都被骂懵了。   齐越川还不肯罢休,嘴里一叠的骂声,几乎把袁化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面入场的李牧以及六皇子,听说齐越川来了,又听说袁化成正来找齐越川,为了以示亲近,就也纷纷找了过来。   结果还没靠近,就听见齐越川骂人的声音,当即停下脚步。   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前还是该往后。   这个时候过去肯定受牵连啊。   两人都有些后悔过来了。   而且六皇子和李牧莫名感觉到,他们也被齐越川扫射了。   眼看袁化成被骂得脸色涨红,极力忍耐的样子,虽然六皇子和李牧都很乐意看热闹,但这个时候再让齐越川骂下去,他们就要被看笑话了。   六皇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咳,这是发生了何事,齐老何故如此生气?”   袁化成握紧拳头,他被齐越川喷得狗血淋头,也被喷出了火气,语气硬邦邦道:“下官如何得知,下官不过是来跟齐老打个招呼,就被齐老逮着一顿臭骂。”   齐越川冷笑:“怎么,你们这么金贵,还骂不得了?”   袁化成:“下官的威风哪里比得过齐老您,下官不过是想要例行盘查一个小孩子,您就这么大反应,要说这个孩子没问题,下官是不信的。”   齐越川当即就又要破口大骂,六皇子赶忙道:“袁郎中,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齐老的弟子怎会私藏小太孙,快向齐老道歉。”   李牧也过来说道:“就是嘛,和齐老有什么关系。”   袁化成狠狠皱眉,这两人怎么回事,居然不怀疑?   李牧暗中冷笑,袁化成这个废物,林家那个小子要真有问题,还能等到他来揭穿?   这时候林清弦等人也闻声过来了,林清弦站出来道:“原是为了家中小仆,学生这就让人出来,让袁郎中查一查。”   袁化成看他神色平静,又看刚刚还怒火滔天的齐越川不吭声了,有些皱眉。   不一会儿谢循就被叫出来了。   袁化成一看就暗暗失望,这和小太孙也差太多了。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袁化成还是让人上前摸了摸。   谢循装出害怕的样子,让人摸了。   “大人,不是。”袁化成带来的人是刑部的破案好手,能够识破许多易容乔装的把戏,他肯定的语气,让袁化成彻底失望了。   可既然这个小仆不是,刚才齐越川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其实六皇子也有些困惑,他早就知道林家的小仆没有问题,但刚才齐越川的反应也确实古怪,而且听着还把他和李牧等也都骂上了。   “齐老,您看既然误会解除,不如消消气。”   “哼,我哪有你们那么大的官威,连孩子都不放过,非要把人好好一个孩子吓哭吓病!”   六皇子听着不对啊,这好像不是说这个小仆吧。   这时候,站在李牧身后的铁甲卫反应过来了,顿时脸色尴尬,在李牧耳边说了几句。   李牧:……   他想转头走人了。   但被齐越川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不敢动。   李牧赔笑道:“齐老,这都是误会,我们这也是为了六皇子殿下的安全,才会在入口处盘查,真不是要故意为难一个孩子。或许是孩子没见过铁甲卫身上的铠甲才会被吓到,这样,我现在就让人去把郎中找来给孩子看看。”   六皇子听着皱眉,怎么回事。   齐越川已经冷笑起来:“等你找郎中来,我徒孙都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   徒孙?   六皇子明白过来了,是林清弦那个儿子。   “这……有没有人能告诉本宫,究竟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在场,六皇子很快就知道凤绵被吓到的事情经过。   他当即板了脸看向李牧身后的铁甲卫,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把一个孩子吓成这样?”   那铁甲卫知道今天自己一顿责罚是逃不过去了,只能跪下请罪。   六皇子:“带下去,打五十大板。”   李牧咬牙,五十大板下去,这人就得躺半个月了,不用想也知道六皇子这是借机折磨他们这边的人。可眼下齐越川显然极为生气,如果不想法子安抚他,让他对三皇子这边印象不好的话,他们想要拉拢齐越川的事基本就凉了,所以也只能默认了。   就是没想到齐越川居然这么看重林清弦的儿子,一口一个徒孙的,还特意替那个孩子出头,看来这个孩子得小心着了。   · 第066章 父凭子贵(1更)   罚了三皇子的人,六皇子心情不错,特意对林清弦说:“清弦,既然你儿子吓着了,一些闲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你好好照顾孩子,只需比赛时过来就是。”   经此一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齐越川对林清弦的看重,六皇子自然也不介意对林清弦多施恩典。   林清弦:“多谢殿下。”   李牧咬牙,倒让六皇子卖了个人情了。   李牧不甘落后,说:“那多麻烦,我那看台宽敞,不如请把孩子带到我那看台上去,既能不误比赛,还能看顾孩子。”   六皇子一笑,“李将军言之有理,既如此,不如就在齐老位置旁边多加一顶遮阳棚篷,让看顾孩子的嬷嬷也一同照看着,正好让本宫也看看这个孩子。”   齐越川对这个决定比较满意,道:“多谢六殿下体恤。”   李牧:……   明明是他提议的,怎么又变成六皇子的功劳了?   旁边还有一个比他更气的,袁化成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替李牧背了锅,挨了齐越川一顿臭骂,什么都没捞着,反而让六皇子做了人情。   因着齐越川这一闹,谢循这个林家的“小仆”就没人再关注了,他低着头站在林清弦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六皇子在看够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被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后,颇觉心情舒畅,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了。   林清弦送他们离开后,脸色淡了下去。   他向谢循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进了陆家的帐篷。   隔间的凤绵这会儿正睡得不太踏实,小小眉头皱着,好似梦里也被什么东西吓着一样。   林清弦听了后向陆夫人告了声罪,进隔间把凤绵从软塌上抱出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睡。   松墨见状,忙把披风拿出来,帮着裹在凤绵身上。   小家伙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安心地趴着睡着了。   瞧见的人都松口气。   ---   凤绵一开始确实做了噩梦,梦到了吓人的鬼鬼,后来梦里出现了爹爹,帮他把鬼鬼都打跑了,小家伙的梦里再没有吓人的东西,渐渐就睡得沉了。   直到听见耳边有热闹的声音传来,小家伙才从梦中醒来。   他先是小小蹭了蹭,然后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面前有东西虚虚挡住了外头的光线,模样眼熟,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小披风。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在陆家帐篷里了,而是在爹爹怀里。   林清弦在他蹭蹭的时候就发现他醒了,掀开披风一角,果然瞧见小家伙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精神头显然已经恢复了,好奇地想要打量清楚现在在哪里。   林清弦忍不住笑了一下:“醒了?”   凤绵抓住他的手指,含糊唤道:“爹爹。”   林清弦把给他遮挡光线的小披风挪开,谢循见状接过去抱在怀里,目光看着凤绵。   凤绵看见他,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   谢循笑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又“拘谨”地收了笑容,退到了一边。   凤绵:?   他被林清弦抱了起来,小家伙日渐有力的双脚在林清弦的腿上蹬了蹬,扶着林清弦的肩膀摇摇晃晃站稳了,好奇地往四周一看。   这一看可把他惊住了,他怎么在一处高高的看台上?   周围一圈大人,看台下面还有一堆的学生,不少人注意到了他,都朝他这儿看过来。   那些灼灼的目光,可把小家伙给震住了。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茫然,转头看林清弦,含糊道:“爹爹……哪呀……“   从林清弦掀开披风起,台上台下不少人就在注意着这边。   尤其是看到林清弦怀里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后,可爱的兔毛帽子一颤一颤的,旁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勾了过去。   小奶娃娃穿着喜庆的蓬松袄服,从林清弦怀里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不少人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到他顺利站稳,扶着林清弦的肩膀高兴乱蹬,朝着四周打量的时候,这些人才想起来松口气。   看台之上,六皇子等人起初关注凤绵,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小奶娃能让齐越川大动肝火。   等真的看清楚这个小奶娃长什么样后,六皇子等人竟是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好一会儿的目光。   小家伙脸蛋圆润可爱,羽扇一样的乌黑睫毛忽扇忽扇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十足的精亮有神,小小惊讶的模样更是憨态可掬,把好些个大男人的心都看化了。   尤其是听见这小家伙奶音含糊地叫爹爹的时候,一群人总算明白林清弦这个宝贝儿子为什么招人疼了,那个把孩子吓着的铁甲卫被罚得不冤。   而这个时候凤绵也发现了坐在他们旁边的齐越川和梁筠,眼睛瞬间晶亮起来,含糊又高兴喊道:“师公……师奶呀……”   “欸!”齐越川大声应道,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容,跟之前那个喷火龙一样的齐越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完完全全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富家翁模样。   梁筠更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和脖子,柔声问道:“乖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头难受不难受?”   凤绵摇摇头,含糊说:“不蓝瘦呀……”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头直发软。   梁筠想把人抱过来。   这时候六皇子轻咳了一声,说:“清弦,把孩子带过来本宫瞧瞧。”   林清弦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抱着凤绵起身,走向六皇子的位置。   留在原地的谢循暗中瞧瞧握紧了拳头,有些紧张地看着。   凤绵倒是胆大,在他爹的怀里,好奇地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对上孩子乌溜溜的单纯大眼睛,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吓唬孩子的事来,只是既然一开始让林清弦把孩子带来赛诗会,就是用的想要看看孩子的借口,这会儿肯定是要看一看的。   只不过六皇子也没想到林清弦这个儿子,长得会这么白嫩可爱。   林清弦抱着凤绵向六皇子行了礼。   凤绵转头看了他爹爹一会儿,又看向六皇子,心里已经明白这是谁了。   这人就是谢循的六皇叔,有可能就是背后谋害谢循的人。   凤绵手心瞧瞧捏紧,小小紧张起来。   六皇子瞧见小家伙有些紧张,也不觉奇怪,天家威仪,不是一般小孩能承受的。不过他也担心凤绵再哭出来,惹了齐越川不快,夸赞了凤绵几句后就让林清弦抱着他返回了座位。   李牧抓紧时间补救,也夸赞道:“怪不得齐老宝贝这孩子,确实是个可爱的娃娃。”   袁化成就更不用说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聪慧,不愧是齐老的徒孙。”   这几个大人物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不吝啬于夸奖。   一时间凤绵就被各种夸奖的声音淹没了,搞得小家伙不好意思起来。   齐越川瞧他的精神头恢复了不少,心里高兴,自然也不介意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一番。   其他人见他受用,就知道拍对了马屁,看凤绵这个小奶娃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   林清弦这个当爹的自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听见别人夸自己,凤绵会不好意思。   听见别人夸林清弦,那凤绵就喜欢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林清弦瞧见他的模样,暗暗笑起来。   林清弦是因着凤绵的缘故,特意被恩准坐在台上的,其他人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的学生都在台下坐着。这会儿瞧见上头的动静,都忍不住瞧向林清弦怀里的凤绵。   “那就是绵哥儿?怪不得你和裴继天天把这孩子挂在嘴边,长得确实可爱。”   “和林兄挺像的,长大以后岂不又是一个美男子?”   “说不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这话可别让林兄听见。”   清风书院这边是哈哈笑着调侃,国子监那边就沉默多了。   倒不是国子监的监生不喜欢凤绵,而是觉得林清弦太狡诈,居然走父凭子贵这条道!   现在还没比呢,清风书院就因着林凤绵这个小奶娃在六皇子那里入了眼,他们岂不要吃亏?   “啧,早先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早知道我也去生个儿子了。”   “这招数太卑鄙了,不公平。”   “你们生可没有用,得让纪兄生。”   “说的没错,你说纪兄怎么也没有早点儿成亲呢,要是早点儿成亲说不定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他林清弦的份啊。”   “……”   纪兰辞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转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不过,纪兰辞也不得不承认,林凤绵那个小娃娃确实可爱。   他现在理解林清弦为什么成亲早了。   要是他也能有这样的儿子,他也是愿意早点儿成亲的。   纪兰辞不由看向台上的凤绵。   凤绵也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看向台下,目光和纪兰辞对上。   他知道那边坐着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是今天赛诗会上,爹爹的对手。   不过小家伙能敏锐察觉到别人的善意和恶意,他能感觉到纪兰辞就没有恶意,也好奇地看了看纪兰辞后,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纪兰辞一愣。   旁边的国子监监生们躁动起来。   “那小孩对我笑了!”   “胡说,分明是在看我。”   “别说,这孩子笑起来是真乖啊。”   · 第067章 咿咿呀呀呜呜(2更)   凤绵看到国子监监生们看着自己一脸激动的样子,露出一点困惑。   这些人怎么了?   这时齐越川对林清弦道:“虽然说今日赛诗会只是闲来切磋,但既然下场比了就要认真对待,把绵哥儿给我吧,你下去准备。”   林清弦应了,把凤绵交给了齐越川。   凤绵从爹爹怀里,换到了师公怀里,也不闹,反而冲着齐越川甜甜笑了起来。   齐越川板起的嘴角好险没有破功,对他说:“乖乖坐好。”   凤绵点头,含糊说:“好呀。”   齐越川眼里的笑意就再也藏不住了。   凤绵这个小奶娃娃,知道齐越川年纪大了经不住他折腾,坐在齐越川怀里的时候还特别乖巧,都不怎么动来动去。   齐越川察觉到了,不用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上的毛茸茸。   梁筠说:“你要是累了,就把乖宝给我抱一会儿吧。”   齐越川:“胡说,我怎么会累。”   梁筠:……   另一头,林清弦回到了清风书院的队伍里。   清风书院院长出来主持。   今日赛诗会分两个部分,一是赋诗,二是骑射。   君子六艺,射就在其中,虽然科考不考这个,但清风书院的学生们也还是要学的,国子监自然也不会例外。   齐越川说这是闲来无事的比赛,也确实没说错,因为这两样在科考中都不考。   大周的科举考试中不考作诗,也不考骑射。   不过既然事关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的名誉,两方学生自然还是牟足了劲比拼的。   凤绵上辈子学习虽然好,但这两样他还真没接触过,所以听着和抓瞎的程度没有区别。   可虽然抓瞎,但他会看时机呀。   只要是清风书院的学生下场的,他就一定欢呼鼓掌,在场就他的小奶音和笑声最明显,就没有人比他更会捧场的。   但轮到国子监的监生下场了,他就收起了刚才啪啪鼓掌的小胖手,默默看着。   几轮下来,清风书院的学生们是开心了。   国子监的监生们不干了。   凭什么清风书院那些人就能得到小奶团子的支持,他们就不能?   “林清弦,这样不公平,你得让你儿子给写得好的人鼓掌,而不是一味给你们鼓掌。”   “就是,刚才那个主题,明明就是我们赢了。”   “……”   林清弦无语看着对面国子监的人,“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乖宝还未满周岁,这些人就异想天开,想让乖宝判断谁好谁坏吗?   再说了,他的儿子当然是给他鼓掌了,难不成还给别人鼓掌?   陆明冲对面说:“羡慕坏了吧,有本事自己生去啊。”   一群还是光棍的国子监监生们:……   有种心被扎到的感觉。   凤绵还不知道自己“扰乱了军心”,在他的鼓舞下的,清风书院的学生们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国子监监生们就闷闷不乐了,气势天差地别。   六皇子一看这不行,国子监监生们可是自己带出来的,这要是真输了,那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他回京也没法交代,于是便道:“几轮了?”   身边的太监回道:“赋诗已过两轮了。”   六皇子点头:“那就这一轮结束便作罢。”   前两轮,清风书院和国子监各有输赢。   那么这第三轮就是关键了。   不过在场都是人精,清风书院院长也心里清楚,万不能让国子监在这里栽了跟头,最好就是打个平手,所以第三轮出了个比较寻常的主题,只要不是成绩太差的都能作出首像样的诗来。   “这最后一轮,就以春为题吧。”   林清弦微一垂眸就懂了院长的意思,对面的纪兰辞也静了静。   陆明悄悄撞了撞林清弦,低声说:“欸,院长怎么出了这个题?”   林清弦思索了片刻,边写边低声回道:“大概是希望这一局平手吧。”   陆明啊了一声:“为什么呀?”   林清弦没答他,让他自己想。   陆明:……   看台上的凤绵就没想那么多了,以春为题的诗他知道呀,他背也能背好几首出来。   这个好,这个他能听懂。   齐越川看他神情比刚才专注了不少,觉得逗趣,这孩子怎么好像听懂了一样?   齐越川哄他说:“绵哥儿,师公教你一首如何?”   凤绵仰头看他,十分捧场,含糊道:“好呀……”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好呀知呀呀,当尊乃呀呀。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随呀呀呜夜,呜呜系呜呀。”   “野径……”   “呀咦……”   站在他们身后听得一清二楚的谢循眨眨眼。   梁筠等人也是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齐越川是教了,凤绵也煞有其事地晃晃小脑袋,跟着一句一句读了起来,但就是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懂他在读什么的,最后听得人满脑子就剩下咿咿呀呀呜呜了。   看台上不少人都下意识抬头揉了揉额头,这首诗原来是怎么来着?   不得不说,凤绵的洗脑能力比齐越川强多了。   齐越川也意识到不对了,教了一首就赶紧停下来。   小家伙好学的态度是有的,但就是太小了,压根不知道在说什么。   齐越川低头瞅着凤绵:“绵哥儿,你可听懂了?”   凤绵煞有其事点头,含糊说:“听懂呀……”   齐越川:“那你背一遍。”   凤绵眨眨眼,完了,师公比他爹还对他寄予厚望,他才未满周岁啊!   这要是背出来了,师公把他惦记上了怎么办?   他不要向谢循一样每天读书读那么久,也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读得那么累了。   于是凤绵张口就直接来了一套咿咿呀呀呜呜,比刚才更加含糊混乱,一个字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了。其实凤绵完全是多虑了,就算他不读成这样,就他那尚不清晰的口条,别人也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只不过这会儿听完脑袋更晕了。   总感觉脑袋里面除了咿咿呀呀没有别的东西了。   齐越川:……   其他人:……   梁筠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她点点凤绵的小鼻子说:“我们乖宝真棒,这么小就能完整背完一首诗了,以后一定是个读书最聪明的。”   凤绵愣愣眨眨眼,不对呀,他明明是胡说的呀,师奶怎么还夸他了?   小家伙赶忙仰头看齐越川,就怕齐越川也和梁筠一样的反应。   幸好齐越川只是板着脸,万分无语地看着他。   凤绵悄悄松口气,还好,看样子师公是清醒的。   凤绵又看向梁筠,心想师奶果然是哄他的。   他就说嘛,他都念成那样了,不可能还有人听得懂。   齐越川瞅着还有些不太想放弃的样子,似乎还想再教一次。   凤绵眼看不对,赶忙向着梁筠伸出了一双小短手,含糊但甜甜唤道:“师奶……抱呀……”   梁筠一看哪里有不应的,赶忙把他从齐越川怀里抱了过来,坐在了自己腿上。   梁筠还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乖宝,饿不饿了,师奶带你去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凤绵摇摇头,拍拍小肚肚,含糊说:“不饿呀……”   其实是有点饿的,在陆家帐篷里的时候只喝了汤药,睡了一觉后就什么都没吃了。   不过这会儿林清弦正在作诗,他还不想走,他想看爹爹作了什么诗。   这时候松墨觉出点不对劲,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凤绵不可能还不饿,赶忙过来,也摸了摸凤绵的肚子,严肃说:“夫人,小公子应该是饿了,我抱他去吃点儿东西。”   梁筠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凤绵是在骗人。   这么小的孩子,饿了是忍不住的,怎么还会忍着说不饿呢?   梁筠扫向台上正在作诗的林清弦,顿时就明白了大概。   她忍不住摸摸凤绵的小脸蛋,疼惜说:“真是贴心的乖孩子,去吃东西吧,你爹爹就在这,跑不了。”   小孩子是不能饿着的,就算凤绵还想留下来,松墨他们也不敢。   谢循也借着这个机会,和松墨一起带着凤绵离开了看台,去了陆家的帐篷。   这里准备了凤绵的吃食,是一碗温热的鸡蛋羹。   凤绵刚才还能嘴硬说不饿,等鸡蛋羹被送到嘴边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赶忙一口吞了。   谢循小心喂完,说:“乖宝,慢点儿。”   凤绵吃着嘴里的鸡蛋羹,眼睛眯了起来,凤绵咕咕叫的肚子总算得到了食物的安慰,整个人也舒展开来,等一口鸡蛋羹下肚后赶紧张开嘴。   “啊——”   谢循及时把第二勺鸡蛋羹送入了他嘴里。   陆家帐篷里这时候也就几个看守的下人在,谢循喂饭的事不算太出格,松墨便没有约束他,而且凤绵现在也习惯谢循喂饭了,两个人配合得很好。   外头热闹的声音时不时传到了帐篷这边来,凤绵隐约听见了他爹朗诵的声音。   可惜就是隔得太远,听不真切。   凤绵转头看向帐篷外头。   松墨知道他想听什么,等他咽下嘴里的鸡蛋羹后就抱他出去,正好听见林清弦朗诵完最后一句,凤绵听完也不管懂不懂,第一时间就拍手鼓掌。   “爹爹……腻害呀……”   虽然隔得太远,林清弦没听见儿子的鼓掌声,但或许是父子连心,林清弦还是若有所思地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凤绵。   · 第068章 偷偷鼓掌(1更)   凤绵这个小家伙,鼓掌鼓得可卖力了,就像一颗欢腾的小棉球。   林清弦远远瞧见了,嘴角弯了一下。   凤绵的鸡蛋羹还没有吃完,松墨带他看过林清弦后就抱着他回了帐篷内。   谢循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着他把一碗鸡蛋羹吃完了。   吃饱喝足的凤绵不免犯困,眼皮子越来越重,最后还是趴在松墨身上睡着了。   赛诗会第一轮结束了,下午是第二轮骑射赛。   中午,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的人分了两地方休息。   陆明:“打个平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我们绵哥儿。”   裴继冷冷道:“别在这里说,小心被人说出去。”   陆明:“……”   他转身看向林清弦:“绵哥儿呢?”   林清弦:“睡了。”   林清弦不忍去吵醒儿子,没把他带出来,小家伙这会儿还在陆家帐篷里睡着。   梁筠和陆夫人都在,林清弦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明一听说凤绵正在自家的帐篷里睡觉,立刻就来劲儿了,飞速扒拉完碗里的饭菜,把嘴一抹就说:“我去陪绵哥儿了,你们慢慢吃。”   其他人:……   看着陆明离去的背影,好些个清风书院的学生迅速朝林清弦围了过来,尤其是平日里交情算是比较好的同窗们,这会儿完全没有顾虑,开口就问:“林兄,待会儿能让我抱抱你儿子吗?”   “林兄,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玩,把你儿子也带上呗?”   “林兄,藏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不让我们瞧,你可有点儿过分了啊。”   “就是就是,你也太吝啬了。”   同窗们七嘴八舌的,总之就是一个目的:想见凤绵。   上午凤绵可爱的笑容,把一群人的心都融化了,都惦记着呢。   林清弦可不想这些人吓着自己儿子,淡淡道:“不行,你们会吓着他。”   周围一群同窗噎住了。   “你污蔑我们,我们这么和蔼可亲,怎么就能吓着绵哥儿了。”   “不信你把绵哥儿抱来,看他会不会怕我们。”   “就是就是,口说无凭,你得让我们抱抱才知道。”   林清弦怎么可能受他们的激将法,不答应就是不答应,怎么都不肯松口。   清风书院的同窗们:……   说实话,他们头一次知道林清弦这家伙能这么小气。   让他们看看绵哥儿怎么了。   早知道他们也早点儿成亲了,今天说不定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了。   唉。   ---   凤绵等于是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被换了个帐篷。   林清弦和谢循都在他身边,看见他醒了都凑过来。   谢循摸摸他的尿布,对林清弦说:“先生,湿的,乖宝尿尿了。”   凤绵:……   谢循这个家伙!   不等凤绵发作,林清弦对谢循说:“去把包裹拿进来。”   谢循立刻去了,很快就拿着两个包裹进来。   林清弦熟练给凤绵换了尿布,又换了衣裳,等做完这些后才把他包裹严实带出了隔间。   被这么一打岔,凤绵顾不上要跟谢循发作了,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被换到师公师奶的帐篷里来了,他刚才睡得也是给师公师奶休息的床榻。   小家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像耽误了师公师奶午休了,软软糯糯地说道:“师公……师奶……咿们……睡呀……”   齐越川夫妇这会儿的精神头还行。   两人应了声,没意会凤绵让他们去睡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说自己睡醒了。   林清弦倒是听出来了,对齐越川夫妇说:“老师,师娘,你们也去歇一下吧。”   齐越川摇摇头:“不睡了,不困。”   梁筠也笑着说:“看到小家伙,我们就精神了。”   她笑着把凤绵接过去,摸摸他的脸颊额头和小手手,观察他没有发热等状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就让人把热好的羊奶送进来。   是凤绵熟悉的奶瓶瓶,小家伙睡一觉醒来也确实有点儿饿了,抱起奶瓶,吨吨喝了起来。   一群人看着他喝,脸上都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先生,我等可以进来吗?”帐篷外头响起了陆明的声音。   不一会儿陆明和裴继就进来了,两人瞅见醒来的凤绵都忍不住笑。   林清弦:“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明:“来看看先生和绵哥儿啊。”   陆明有点小幽怨,原本凤绵是在他娘的帐篷里休息的,结果午膳后林清弦就把人接走了,让原本以为可以和绵哥儿一起午睡的陆明期望落空。   这不,瞧着午休快结束了,就拉上裴继一起过来了。   正好赶上凤绵喝奶,两人都看得可稀罕了。   凤绵对他们都很熟悉,被盯着瞧也不害羞,还冲他们弯弯眼睛。   陆明夸张地捂住心口,说:“绵哥儿这一笑,我下午骑射铁定拿第一!”   林清弦和裴继淡定看他。   陆明:“你们别不信啊,为了这次赛诗会的骑射比赛,我最近可是下了功夫苦练的,等会儿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他还预定了凤绵:“绵哥儿,下午陆叔叔比赛的时候,你要记得鼓掌知道吗?”   凤绵抱着奶瓶点头,这个没问题。   谢循看陆明这么大人了,还要凤绵给他鼓掌,有点点小小鄙夷他。   谢循:“先生,上午乖……小公子鼓掌太卖力,手掌都有些红了。”   林清弦一听,忙看向凤绵。   其他人也围过来。   “我看看……哎哟,好像真红了……”   “快把我那个药膏拿过来,给绵哥儿擦擦。”   凤绵懵懵的,一脸怀疑地看了眼自己正常的手掌心,上午那点红早就消退了啊。   小家伙吐出奶嘴,含含糊糊说:“没系呀……”   但有一种委屈叫做家长觉得你受了委屈。   所以就算凤绵觉得自己的手掌压根没有什么事了,还是被抹上了药膏,就连奶瓶都有人帮他扶了,不让他自己扶着,怕他伤着手。   陆明也说:“绵哥儿,下午就别鼓掌了,你笑笑就好了。”   凤绵:……   你们大人真的太夸张了。   ---   午休结束后,下午的骑射场就开始了。   凤绵再次被抱上了高高的看台,和齐越川夫妇坐在一起。   换了一套嫩黄色衣裳的凤绵,就像是一颗暖色的小太阳,在看台上格外的显眼。   原本大家的精神都有些萎靡,看到小家伙活力十足地在看台上咯咯笑着的模样后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精神头,腰背都挺直了许多。   六皇子瞧见这一幕,对他们说:“总算有了精神头,接下来可要好好比,否则别说本宫了,连绵哥儿都要看不起你们了。”   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监生们立刻应声,保证不会让六皇子失望云云。   六皇子看了一眼清风书院院长,院长点了头,表示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轮是站桩射箭,第二轮是骑马射箭,第三轮是赛马。   这些都是凤绵没有见识过的,平日家里的场地不够宽敞,护卫们大多练拳脚功夫,凤绵看得最多的就是谢循的练拳脚功夫了,射箭这种活动还是头一次见,因此目光好奇地盯着赛场。   林清弦就站在第一排,和他同一场次比赛的还有国子监的纪兰辞等人。   凤绵见他爹换了贴身的衣服,袖子也绑上了束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更为锋利一些,不由小小哇了一声,爹爹帅气!   虽说书生们的骑射功夫大多不如将士们,但既然练过,就还是能拿出手的。   箭靶是五环,距离三十米,每人十支箭。   这算是比较考验人的距离了。   不过林清弦的心态比较平稳,他知道自己的强项不在这里,对自己的成绩早有心理预期。而且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监生比起来,这方面本来就是弱势,这一把极大可能是国子监监生赢。   “咻——”   凤绵看见他爹手上的箭矢射出,软乎乎的小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看着远处的箭靶。   嘭。   箭矢入靶,发出了一声响。   相隔太远,看台上是看不清楚箭矢究竟射在几环的,不过箭靶那边有人举了旗子,根据旗子的颜色也能进行判断,以此得知射在了几环。   是二环。   命中靶心才是满分,这一点凤绵还是知道的。   十支箭射下来,林清弦三次命中靶心,其余要么是二环要么是三环。   成绩不差,但也不是最出尖那个。   在这一点上,纪兰辞的成绩就比林清弦要好,五次命中靶心。   当然,不论是清风书院还是国子监,成绩最厉害的都不是他们二人。   最终拿下第一名的是国子监一名武将世家出生的监生,十次均命中了靶心。   如此帅气的表现,完全把凤绵给帅住了。   凤绵小小地偷偷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没注意,疯狂给那个十次命中靶心的国子监监生鼓起了掌,脸上的崇拜之色十分明显了。   看台上的人都被他的小动作给逗笑。   站在凤绵身后的谢循欲言又止了一番,他想告诉凤绵自己以后会比那个人更厉害,但碍于六皇子等人在,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忍了。   看台上的李牧原也想要冷嘲热讽一番这些人文人书生的,见凤绵这样卖力鼓掌,反倒不好意思说了,总感觉在这样的赤子之心面前阴阳怪气,很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六皇子也一笑说:“绵哥儿,你给你爹爹的对手鼓掌,不怕你爹知道了生气?”   · 第069章 是个小福星(2更)   凤绵没想到自己偷偷鼓掌被发现了,再看台下的林清弦等人也都朝他看了过来,小家伙赶忙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尴尬笑笑。   林清弦还没说什么,陆明先幽怨开了口:“绵哥儿。”   凤绵眨眨眼,含糊回答他:“鼓掌呀……”   他刚刚可是有给陆明鼓掌了的,陆明拿了七次命中靶心,是清风书院最好的成绩。   只不过……   凤绵悄悄看向那个拿了十次命中靶心成绩的国子监生,这个人更厉害呀。   那名国子监生已经知道凤绵刚才给自己鼓掌了,现在又见他偷偷看自己,不由爽朗一笑。   凤绵更不好意思了。   这名国子监生叫钱青,生的高大,长相在一众国子监监生中算是比较粗矿的,身上有种和周围的斯文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钱青,你的箭术果然高超,不愧是钱家之后啊。”   “是啊钱兄,多亏了你,我们才挣了第一。”   “哪里,我的箭术也是寻常,论箭术,我们少将军才是大周第一。”   钱青替国子监挣了第一名,得了六皇子关注,不少国子监监生都围上去恭贺。   不过当钱青提到他口中的少将军时,周围人的脸色却有些奇怪,气氛也一时安静下来。   有几个本来就不满他引起六皇子关注的国子监生,露出了不悦神色。   “钱青,程少如临阵逃脱,弃一众将士而不顾,早被圣上除名,他还算什么少将军?圣上如果不是顾念程家先祖的劳苦功高,程家也早就受他牵连,九族不保了,你还口口声声提他?”   “钱家还是早点弃暗投明,别再跟在程家后头转了。”   “就是,免得什么时候被连累着诛连了九族。”   “少将军义薄云天,绝不可能做出临阵脱逃的事,一定是被奸人所害才会下落不明,该闭嘴的是你们。”   几个监生们吵嚷的声音不小,不远处的林清弦等人也听见了。   清风书院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程少如”是谁,所以一头雾水。   林清弦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钱青一眼。   钱青居然是程家那一派的。   大周立国不过百来年,在一众开国功臣里头程家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   然而程家现在的情况,比定国公府的情况还要糟糕。   少将军程少如也是两年前边疆一乱中失踪的一员,只不过和太子不一样,程少如不仅生死不明,甚至还背负了临阵脱逃等罪名。   程家也受此事牵连,几乎彻底淡出了朝堂。   原以为程家算是倒了。   可现在看来,程家原来的部下们倒是还忠心耿耿,就连钱青这个钱家未曾入伍的子弟也依旧对程少如崇敬有加。   国子监那边的吵嚷并没有持续待久,在引起六皇子注意前,被纪兰辞喝止了。   高台上的人听不清国子监的学生在嘀咕什么,倒是还算平静。   凤绵对钱青的好奇还未消失,时不时就要盯着钱青看看。   小家伙如此表现,当然引起了陆明等人注意。   陆明对林清弦说:“那个钱青也不过就比我多中了两次靶心嘛,也没有多厉害,等下比赛马的时候,我一定能赢他。”   林清弦不想戳破他的盲目自信,陆明从小在陆家马场打滚着长大,骑射确实不俗,但也要看和谁比。钱家是武将出身,钱青从小受到的熏陶和训练只会比陆明更厉害,陆明想要赢下钱青,难度不是一般大。   但或许是抱着一股劲儿,接下来的比赛中,陆明真就疯了一样往前冲。   赛马环节的时候,就他和钱青冲得最快,没多久就只剩一个背影了。   凤绵在高台上看得张大了嘴巴,好厉害啊。   “陆家这小子,今日怎么冲这么快了?”   “说不定真就能赢第一呢。”   清风书院的老师们都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凤绵暗暗捏紧了拳头。   梁筠瞧见,逗他:“乖宝,你这小拳头是要给谁打气的呀?”   凤绵仰头看她,有点小小疑惑。   梁筠:“你希望谁赢呀?”   凤绵愣愣,一时倒有些纠结了,刚才射箭很厉害的叔叔他喜欢,陆叔叔他也喜欢啊。   片刻后,凤绵还是做出了小小决定,软软糯糯说:“陆叔叔呀……”   小家伙还是知道跟谁亲的,在钱青和陆明当中,还是选择了陆明。   边上的陆夫人听了笑得开心,直呼没白疼他。   赛马场那边,林清弦等人冲到终点的时候,陆明和钱青早早就到了,两人都下了马在等他们。陆明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的样子,双手抱着胸看着他们。   “你们可真慢,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林清弦和裴继等人对视一样,也下了马走过去。   裴继:“如何,你们谁赢了?”   陆明:“你说呢?”   裴继:“那肯定是钱青。”   陆明跳脚:“你胡说八道,分明就是我赢了!”   啊?   这下子不仅是林清弦和裴继惊讶了,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监生们都惊讶了。   他们看向了钱青。   钱青大大方方点了头:“确实是陆公子赢了。”   边上的计数官也做了证。   “天啊,陆明你真的赢了!”清风书院的学生一把将陆明抛了起来。   原本他们都以为骑射比赛这一环节,清风书院要颗粒无收了,没想到陆明居然替他们挣了一个大面子,这可太长脸了!   国子监监生们不可思议,他们怎么都不相信钱青居然会输给陆明。   纪兰辞观察了一会儿后,大概心里有了数。   论骑术,钱青不可能输,问题应该是出在马匹上。陆明的马是难得的千里良驹,陆家特意为他寻来的塞外名马,而钱青的只是寻常马匹。   不过即便如此,陆明的骑术也不差了,至少在他们这些人之上。   钱青应该也清楚,但人家输了也大大方方,没有不情愿。   纪兰辞就更不会去说破了。   另一边,林清弦也看出了名堂,陆明这一把算是赢的比较讨巧了。   看台这边,凤绵听说陆明赢了第一名后,眼睛亮亮的,一双软乎乎的小胖手啪啪鼓起了掌,开心不已,“陆叔叔……腻害呀……”   众人小小惊讶了一下,然后看向凤绵。   “这一把还真让这奶团子说中了,竟真是陆明赢了。”   “齐老,你这徒孙不得了啊,是个有福气的。”   几方想要拍齐越川马屁的人,都毫不犹豫地夸起了凤绵。   在他们口中凤绵已经是小仙童转世,福气满身了。   凤绵听了一会儿,脑袋上的问号冒出了一个又一个。   赢的不是陆叔叔吗,为什么是他被夸?   大人们的心思他有时候真的不懂。   等林清弦他们从远处回来后,这场骑射比赛就算是结束了,虽说清风书院赢了一场,但国子监赢了两场,面子也保住了。六皇子高兴,当场就给双方赢得头筹的人赐下了赏赐。   陆明也如愿以偿抱上了凤绵,直呼他就是自己的小福星。   凤绵含糊说:“系陆叔叔腻害呀……”   陆明嗨了一声,毫不避讳说:“陆叔叔就是想着要赢给你看,所以才拼命跑的,所以你就是陆叔叔的小福星没有错。”   凤绵微微瞪大眼睛,居然还真和他有关系啊?   林清弦笑着摸摸他的脸和小手,见他的脸手都还是热乎乎的,没有冻着,才放下心来。   到了这会儿天色都已经不早了,六皇子等人已经陆续离开。   林清弦原本也是要带着凤绵归家去的,陆明却说要带凤绵去看小马驹。   凤绵一听说有小马驹,眼睛就亮了,立刻看向他爹,“爹爹呀……”   林清弦见他想看,便同意了。   谢循和松墨跟着一块儿到了马厩这边。   白色毛发的小马驹很是活泼,看到凤绵这个奶娃娃还很好奇地打量了起来。这与凤绵好奇又新奇地打量他的模样,几乎是如此一辙。   陆明和跟过来的裴继看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太逗趣了。   林清弦也笑着摸摸儿子头上的毛茸茸。   陆明:“绵哥儿喜欢吗?喜欢的话,等你长大些了,就把小马驹送你。”   凤绵当然喜欢,眼睛都亮亮的呢。   不过他知道等自己长大到可以骑马的程度还要好几年呢。   林清弦也说:“等他长大再说吧。”   陆明点点头:“也好,等绵哥儿长大了,我教他骑马。”   裴继:“赢了一场比赛,看把你尾巴翘的。”   陆明抬高了下巴:“我就是翘起来了,也是我的本事,怎么的。”   在他们斗嘴的时候,凤绵被林清弦抱着,小手摸了摸小马驹。   小马驹十分通人性,半点儿也没有闹,乖乖地让凤绵摸了摸它。   凤绵对它更是喜爱了,含糊着说:“乖乖……”   小马驹仿佛听懂了,轻轻动了动脑袋,蹭蹭他的手心。   凤绵惊喜,咯咯笑起来。   在大人们看来,就是一个小乖乖在说另一个小家伙“乖乖”的场景,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会儿天色实是不早了,林清弦没有让凤绵多待,差不多了就打算抱着他离开了。   “清弦?”有个声音略显惊喜地响起,“果然是你啊。”   · 第070章 送礼(1更)   马厩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马场工人衣服的人,正一脸惊喜地看着林清弦。   来的是许久未见的林清石。   自从林家大房那边分家后,林清石和林清柏兄弟俩就来了马场做活,马场管事见他们干活利索,就把他们安排去了马场北面的草料场,负责采集和晾晒草料,工钱比当个普通的马场工要高一些,兄弟俩也干得卖力。   因为晾晒场离马场比较远,林清石只有在傍晚送草料的时候才会来马厩这边。   前些天林清石等人就听说了林清弦在负责赛诗会的事,听说是六皇子指认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相信,想要见林清弦一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碰上。   没想到今天送草料过来,居然就碰上了。   林清石脸上有惊喜也有一些拘谨之意,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清弦。   林清弦向他点了头:“清石哥。”   在同辈人中,林清石比林清弦大了两岁。   凤绵有些好奇地打量林清石。   他刚出生那会儿,林清石也来看过他,只不过那时候他还看不太清楚,紧接着林家分家,林清石一家三口以及弟弟林清柏都离开了林家村,一直没有机会再见过他们,凤绵对他们的长相都没有什么印象。   林清石也看见了凤绵,看了好几眼,对着林清弦拘谨笑说:“好些天前就听马场的人说你在负责赛诗会的事,一直想来见你,就是没找到机会,听说你搬到城里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吗?”   林清弦:“一切都好,你和清柏过得怎么样?”   林清石忙回道:“都好,我们也都好。”   林清石原本就对读书特别厉害、脑子特别聪明的林清弦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在林清弦面前一向也比较拘谨。后来林家分家,他带着一家三口和弟弟搬到了马场住,又陆续听说了老大和老爹林荣升干的那些糊涂事后,慢慢也和琢磨过来了一点事。   陆家马场是多少人想要进来干活却没有门路进来的地方,他和弟弟林清柏都没有门路,人家马场管事怎么会好端端雇佣他们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清弦和陆家的公子是至交好友,有了这个门路他们才能在这里做活。为此,他小心询问了马场的管事,从马场管事那里得到了一些肯定的回答。   得知自己兄弟二人在陆家马场的活计,果然是林清弦在背后帮忙牵线搭桥后,林清石想了很多。他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也隐约察觉到老大欠赌债,林家分家,以及大嫂和离的背后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清石不是没想过找林清弦问个清楚,可林清弦的名头越来越响亮,清风县黄家一夜倒塌的事也传到了马场。紧接着就是那些远在天边的贵人们陆续出现在清风县,他们这些人一辈子见也见不到的皇子将军都对林清弦十分看重。林清石便明白,林清弦已经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他就算把那些事都问明白了又怎么样,老大和老爹做的那些糊涂事换在他自己身上,他也绝对忍受不了,像林清弦这样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   最重要的是林清弦并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他和清柏找了活计,他们在马场干活得到的工钱,比他以前做活得到的多了整整一倍还多。   所以林清石也想通了,有些事就当自己不知道更好。   林清石又道:“你嫂子和侄子都在家呢,你要不要上门坐坐?”   林清弦:“改天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得带乖宝回家。”   林清石忙说:“也是,绵哥儿还这么小,天黑了会害怕。对了,家里晾了不少腊肉腊肠,我去给你装一些带回家去,都是你嫂子亲手做的,比外头的香。”   林清石说着就要回家去,被林清弦喊住:“不必了,我们这就要走了。”   林清石闻言顿了一下,改口说:“那就下次,下次给你们送过去。”   离开的时候,林清石一路送他们到了马场门口。   回程路上,陆明凑热闹,挤着坐在林家的马车上。   陆明问:“他们在马场干活还挺利落的,要不要我给他们再涨涨工钱?”   林清弦:“不用。”   他安排林清石兄弟在马场做工,不过是觉得密谋顶替那件事他们不知情,林家大房分崩离析,他们也算是受到了牵连,看在过往兄弟的情分上,也看在他们还有孩子要养的份上,不去断掉他们的活路而已。   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对林家大房的所有情分都已经没有了。   林清弦:“他们如果做的不好,你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也不用问我。”   陆明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林清弦是什么意思了,“行,我知道了。”   凤绵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   林清弦觉着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已经睡着了。   陆明小心点了点凤绵的脸颊说:“绵哥儿今天也是累着了。”   可不就是累着了吗,先是被吓了一场,喝了汤药睡了一觉才恢复精神,然后又是帮他们使劲鼓掌打气,忙活得不行,小奶团子今天的精力算是耗光了。   林清弦把儿子换了个姿势,将他搂在自己怀里睡。   小家伙被挪动,也只是蹭了蹭脸颊边毛茸茸的帽子边沿,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陆明还想再点点小家伙的脸颊,这会儿也点不到了。   他对林清弦说:“你故意的。”   林清弦:“他还小,你别闹他。”   陆明无语,他的力道明明就那么轻,怎么可能闹醒小家伙。   ---   第二天,凤绵才刚醒来没多久,就收到了三分来自不同人的礼物。   第一份是来自六皇子的,说是给凤绵压惊的礼物;第二份来自李牧,说是给凤绵赔罪的礼物;第三份来自袁化成,用的也是赔罪的借口。   东西还挺多,几乎堆满了堂屋的桌椅。   凤绵很纳闷,他只是一个小娃娃,六皇子他们给他送这么多的礼物干什么?   谢循倒是知道,他虽然小,可对这些事可比一般的小孩要聪明的多。   六皇叔他们无非是借着给乖宝送礼,来拉拢林清弦,进而拉拢齐越川而已。   哼,乖宝是他罩的,怎么可能被他们拉拢。   谢循双手抱胸,对那些礼物表现出不屑一顾来,对凤绵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等我回京后,送你能装满一整个宅子的礼物。”   其实不仅是谢循,祝乔等人对这些礼物也不是很热衷。   昨晚凤绵一回来,祝乔就知道凤绵被吓哭的事,心里对铁甲卫那是一万个不满,要不是这礼物不好拒绝,她都不想收下。   而且昨晚凤绵睡到半夜还惊醒了一次,虽然早上醒来精神头还算不错,但家里人依旧很担忧。为此谢循一大早练完拳也没有急着去书房读书,陪着凤绵玩了好一会儿。   有谢循和娘亲围着,还有李嫂小翠陪着,凤绵自然是高兴的。   他倒是觉那些礼物不要白不要,好歹也是他惊吓一场的赔礼,他不能白白被吓呀。   于是凤绵指着那些礼物,兴致勃勃含糊说:“拆呀……”   谢循对那些礼物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顺从凤绵的意思,把礼物都拿下来拆了。   堂屋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方便凤绵学走路。   既然要拆礼物,凤绵干脆就往后一坐,坐在了地毯上,看着谢逊拆礼物。   六皇子他们还算懂得投其所好,送来的大多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还有一部分则是名贵的安神药材,给凤绵压惊的。   凤绵只对玩具感兴趣。   祝乔看他和谢循玩得开心,心里的担忧这才算是放下了一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松墨来到了堂屋门口,说道:“娘子,齐老夫人来了。”   齐老夫人就是梁筠了。   祝乔赶忙起身,与李嫂一起迎了出去。   凤绵也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期待地看向屋外。   谢循担心他摔了,赶紧扶住他。   不一会儿梁筠就和祝乔一起说说笑笑地进来了,看见凤绵,梁筠的眼睛就是一亮。   祝乔招呼他:“乖宝,师奶来了,快叫师奶。”   凤绵含糊喊道:“师奶呀……”   梁筠高兴地应了一声,见堂屋地上都是玩具,旁边还有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药材匣子,以及堆了满地的包裹礼物的红绸布,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进屋把凤绵抱了起来,梁筠高兴说:“乖宝,师奶也有礼物送你。”   凤绵诧异,师奶也要送他礼物吗?   祝乔也意外:“师娘,您这是……”   梁筠让随行的仆人把礼物匣子拿了进来,打开匣子后从里面拿出了精巧的长命锁,刻的是长命富贵,纹饰是瑞兽荷花。   昨日凤绵受了惊吓,今日一早又听林清弦说孩子昨晚半夜惊醒,梁筠和齐越川自然是坐不住的,两人都决定给孩子戴上长命锁压压惊。   梁筠说:“我和孩子的师公都希望乖宝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长大。”   祝乔见状眼眶微红,忙道:“多谢师娘。”   · 第071章 邀请(2更)   梁筠给凤绵戴上了长命锁,凤绵也是头一次戴这样的东西,很是新奇,时不时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拨弄一下,低头看着。   凤绵抬头看向梁筠,没忘记甜甜道谢:“谢谢师奶呀……”   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声音实在是治愈人心,梁筠把他抱起来,很是亲热了一会儿。   祝乔见状也是高兴笑起来。   凤绵和梁筠亲热了一会儿后,就被放回地毯上,继续和谢循一起玩。   谢循手把手教他玩了一会儿积木玩具后,趁着祝乔和梁筠在聊天的时候,把凤绵抱到了书房。凤绵原本正在低着头,好奇拨弄着长命锁,谁知道抬头一看,周围就大变样了。   谢循这家伙怎么把他抱到书房来了?   谢循:“乖宝,陪我念会儿书吧。”   凤绵:……   他人都被谢循“偷”来了,还能怎么样。   看在有好多天没有陪谢循念书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陪一会儿吧。   谢循把他偷过来,也担心他会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所以看见凤绵没有闹人,还点了头后,谢循顿时高兴不行。   乖宝终于愿意陪他念书了!   凤绵看他光顾着高兴了,忍不住含糊催促他:“快念呀……”   赶紧念吧,念完他也就解脱了。   谢循高兴地香了他一口,转身快乐念书去了。   书房的椅子足够宽大,坐了一个谢循还有绰绰有余的宽敞位置,凤绵就坐在谢循身后的空间里自个儿玩自个的,这椅子铺上了柔软的毯子,也不隔人,正好适合他翻滚。   凤绵打了几个滚后,觉得有些无聊了,就扶着椅子背站起来,从椅子这头走到椅子那头。   担心谢循顾不上他,跟着进来的松墨瞧见了,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就没见过小公子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知道不能吵着谢循读书,就不吵不闹的,一个人也能找到玩得开心的事。   凤绵走累了,就自己坐下来,先是拨弄着脖子上的长命锁玩,玩腻了就换自己的手指头玩,小胖手指头灵活地互相捏着,又过了一会儿觉得这也玩腻了,就翘起小脚,玩自己的脚丫子。   这会儿天气还不够暖和,他的脚上还套着暖和的袜子,他就揪着自己的袜子,揪着揪着就把袜子给揪了下来,拿在手里甩着。   松墨一个错眼没看着他,回头就看见他把自己两个小脚丫的袜子都扯下来的,正一手拿着一个袜子,挥舞着玩耍呢。   松墨:……   他赶紧走过去,把凤绵抱出来,把袜子给他重新穿上。   低声说:“小公子,不能扯掉袜子,小心着凉。”   凤绵翘着自己已经被套上了袜子的小脚丫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松墨,点点头。   他其实就是无聊了,谢循读书的声音很催眠,不找点事干,他就要睡着了。   等凤绵被松墨放回椅子上后,果然没有再玩一会儿,凤绵就撑不住睡着了。   谢循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凤绵趴着睡着了,圆润的小脸蛋微微鼓起了一个弧度,像是戳一下就能回弹那种,他轻轻戳了一下,担心把凤绵吵醒,没有再戳第二下。   看了凤绵一会儿后,谢循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凤绵的背,读书的声音变小了。   等今天读和背的任务完成后,谢循就收了声音,默默写起了他的大字。   别看谢循只有七岁,写的字已经有模有样了。   每日写够一定数量的大字,也是林清弦规定的,是谢循必须完成的任务。   今日谢循写得格外专心。   凤绵睡了一段时间后,松墨担心他这样趴着睡醒来会不舒服,就小心把他抱出了书房。   谢循没有阻止,只是目送着松墨把凤绵抱出去,然后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等他今日的任务完成后,谢循正好离开书房,就看见武文进来了。   “小殿下。”武文唤道。   谢循坐了回去,神情也有着平常看不见的严肃:“什么事?”   武文:“国公爷让人送来了信。”   谢循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信,他现在能认得字已经不少了,国公爷信上所写他也都能看懂。   他的外祖在信上说他娘亲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娘亲让他安心待在清风县,不用担心她。信上还说了京城现在大概的情况,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他,有人已经提出他可能死在了清风县的事,不过他那个皇帝祖父却没有认同这个说法,依旧坚持寻找。   当初他父亲在边疆那场动乱中失踪时,皇祖父事后也是如此。   谢循起初还以为皇祖父是和他一样伤心,不愿意去相信,可后来他却发现事情并不是如此,皇祖父似乎只是暂时不想让太子之位换人坐而而已。   但到底皇祖父在想什么,他也看不透,外祖父也看不透。   武文等谢循看完信后说道:“皇上加派了人手到清风县来了,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您找到。”   谢循意外,居然加派了人手?   前阵子他皇祖父派过来清风县寻找他的人是韩威,韩威是他皇祖父的心腹,这一点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这次还要加派人手。   “韩大人这阵子已经把周围的山都快翻遍了。”武文继续道。   谢循在林家这边应付袁化成的怀疑时,外头韩威也几乎把清风县翻了个底朝天。   定国公为了不暴露谢循,目前也正是和韩威合作,在清风县及周围搜查。   谢循疑惑道:“皇祖父在想什么?”   武文摇摇头,这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了。   皇帝的想法,连国公爷都不知道,他一个暗卫更不可能知道。   只是……   从皇帝加派人手寻找的旨意来看,似乎是真的不希望小殿下出事。   谢循心里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但又很纳闷。因为皇祖父如果真的中意他这个小太孙的话,当初就不会只派一个工部郎中给他当老师了,也不会把他娘送去静安寺那种地方,还处处打压国公府,打压太子一派,让他背后几乎到了无人支撑的地步。   所以他早就认识到皇祖父并不喜欢他,也认定了皇祖父并不会在意他的死活,派人来寻找也不过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想要找到他的意思。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   谢循把国公爷的信烧掉了,然后才出了书房。   ---   与此同时,清风书院内。   已经临近晌午,学生们上午的课结束,都朝着学院食堂走去。   在清风书院读书的,除非有家中仆人来送饭的,不然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去食堂吃。   林清弦就没让家里送饭来,一来麻烦,二来食堂的饭菜也不错,没必要另外送。   他与陆明、裴继结伴进了食堂,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林兄,可否让我和你们一块儿坐?”钱青忽然过来道。   国子监监生们也在一个食堂吃,但与清风书院的学生泾渭分明,各坐一边,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流,这样的情况彼此也算是默认了,没人会想去打破。   所以钱青过来,不仅林清弦有些意外,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林清弦:“当然可以,请。”   因着骑射比赛的事,钱青也算是在清风书院这边出名了。   陆明也不讨厌自己这个对手,笑说:“钱公子怎么想到和我们一起坐了?”   钱青看向林清弦,说:“是想来问问,下次旬假,可否邀请林兄和陆兄、裴兄到如意楼吃顿饭,咳,当然,我想请林兄带上绵哥儿。”   陆明长长哦了一声,指着他说:“我知道了,你是冲着绵哥儿来的!”   钱青露出一点不好意思说:“在下很感激绵哥儿那天的鼓掌,想给绵哥儿道个谢。”   陆明:“你觉得绵哥儿可爱,想多见见他就诚实说嘛,我们又不会嘲笑你。不瞒你说,我们绵哥儿现在可是人见人爱,看到没有,你周围在这一群都是想要林兄把绵哥儿带学院来,让他们抱一抱的人。”   附近坐着的清风书院学生听了也不反驳,笑着高声说:“陆明,你有本事就让林兄把绵哥儿带来啊。”   “就是,你要是能让林兄把绵哥儿带来,让我喊你一声哥都行。”   “去去去,一声哥哪儿行,起码叫我一声爹。”   钱青看了一会儿陆明和其他人打闹,又转头看向林清弦:“林兄,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林清弦想到凤绵喜欢看钱青射箭,又想到钱家追随程家,程家和东宫走得近,钱家间接也算是亲近东宫的,思索过后,就答应了。   “犬子喜欢钱兄射箭的英姿,想来他也会高兴。”   钱青知道他这是答应了,高兴道:“多谢林兄!”   国子监那边的人见林清弦真答应了,还挺意外的。   毕竟林清弦这人肉眼可见挺傲气的,清风书院又几乎以他为首,还以为林清弦只会想着和他比较,不愿意和他们结交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林家那个小奶娃娃确实是挺可爱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当然也是愿意再见一见那个小奶娃娃的。   早知道林清弦这么好邀,他们也去试试了。   · 第072章 牙疼的凤绵(1更)   一大清早,谢循跟着松墨练完了拳,甩了甩头上的细汗,看向堂屋的门。   没瞧见凤绵的小身影,就知道是还没醒。   谢循抬头看了看天色,往日里这个时候凤绵该醒了,今日怎么醒得晚了?   等谢循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就看见小翠端着热水盆往堂屋那边走,就猜到凤绵应该是醒了,忙跟过去。   最近谢循又长高了一些,虽然只有七岁,也是不太方便再进出主卧了,就站在门外等着。主卧里隐约响起一些声音,谢循竖起耳朵听,听见凤绵有些恹恹的声音。   谢循微愣,平日里凤绵刚醒来的时候虽然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但没有这么低落,不由担心起来,等小翠从屋里出来,就忙问她:“小翠姐,乖宝这是怎么了?”   小翠也有些愁容,说:“小公子的牙根有点肿了,娘子让找大夫过来看看。”   谢循着急:“好端端怎么会肿了?”   小翠:“小公子要出新牙了。”   凤绵已经长了四颗牙了,这会儿要长出来的是第五颗新牙,前面几颗牙长得挺顺利的,这次牙根有些些微肿,让凤绵感觉不舒服,所以一早起来就没什么精神。   祝乔瞧他神情恹恹的模样,摸摸他的小脸,也是满是心疼。   李嫂比较有经验,说:“等小公子的牙冒出来就没事了,估摸也就这两三天的事。”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看过后也说没事,还说是药三分毒,这么小的孩子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药,等熬过这两三天就行了。   凤绵张开嘴巴让大夫看了一会儿,口水就流出来了。   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看了乐呵说:“这段时间孩子流口水是正常的,也会觉得牙根痒了,想要咬东西,大人要仔细些,千万别让孩子把不干净的东西放进嘴里。”   祝乔应了,让李嫂拿了银钱,送大夫离开。   凤绵趴在她怀里有些蔫蔫的。   谢循看他这样也不好受,主动去把凤绵的吃食端过来,小心喂他吃了。   因为牙齿不舒服,凤绵吃得也没有平日里开心,吃完小半碗就不想吃了。   谢循摸摸他的小肚子,哄他:“乖宝,再吃两口好不好,吃完我抱你出去转转。”   凤绵不太想吃了,但瞧见祝乔也在担忧地看着他,就还是张嘴多吃了两口。   小家伙主动打起了精神来,含糊说:“娘……没系呀……”   祝乔看着懂事的小家伙,心里酸软,小心给他擦干净嘴巴,“好,大夫说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娘亲的乖宝最勇敢了对不对。”   凤绵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含糊说:“对呀……”   祝乔抱起他,对谢循说:“小朝,你别误了读书的时辰,我抱乖宝出去转转就行了。”   谢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凤绵,点头。   凤绵知道谢循也是想哄自己开心,离开前没忘含糊叮嘱谢循要乖乖读书,不要记挂他,“窝没系呀……咿乖乖呀……”   谢循捏捏他的小手,“我知道,等我念完书就陪你玩。”   祝乔打算带凤绵去集市上转转,人多热闹了,也能转移凤绵的注意力。   李嫂和松墨、雷虎跟着一块儿。   凤绵这个小奶团子在这一片区域已经混成个小名人了,他一出现,周围的邻居们就迫不及待跟他打招呼。   “哟,这不是绵哥儿吗,今天出来玩啊?”   “今天还跟张婶学数数不?”   “绵哥儿今日随婶子归家去可好,婶子今日蒸了香香软软的小奶糕,你肯定喜欢吃。”   凤绵看见熟悉的邻居们和自己打招呼,努力扬起乖巧的笑容,朝他们挥挥手。   小家伙长得圆润可爱,又白白嫩嫩的,经常见了人就笑,就像是一颗暖心的小太阳,烘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每次见了他心情都会跟着受到感染变得开心起来,莫说上了年纪的大人了,这周围的大姑娘小伙子也都喜欢逗他两句。   住在这周围一片的,一部分是本地人,另一部分则是家中有人在清风书院读书,租住在这里的,平日里互相之间来往的少。但自从凤绵出现后,这些邻居们也都愿意出门走动,彼此有了来往,自然也就处出一些感情来,整条巷子都比往日要热闹了几分。   说起凤绵的时候,就没有人是不喜欢的。   不过今日见凤绵神情有些恹恹,明显没有往日活泼的样子,大家伙也都担心起来。   “绵哥儿这是怎么了,瞧着没有往日的精神头。”   几个熟悉的婶子凑过来,瞧着凤绵。   祝乔解释了原因。   几个婶子松口气,王婶子笑说:“原来是这样,小孩子都有这一遭,我家几个孩子当初也是一样的,等过两天牙长出来了就没事了。就是可惜我刚蒸好的软糕,绵哥儿暂时是吃不着了。”   凤绵听着露出了点儿遗憾神色,其实他真的很想尝尝奶糕的味道。   王婶子见他这样,笑说又说:“等绵哥儿长出牙了,这奶糕就能吃了,到时候婶子再给你蒸一锅,保准你吃个够。”   张婶也道:“婶子家也有呢,绵哥儿可要来啊。”   凤绵眼睛亮晶晶的,甜甜软软地应了。   祝乔不好意思说:“谢谢几位嫂子。”   张婶:“你别不好意思,我们都巴不得绵哥儿能来呢,每次只要看见绵哥儿,我这一天的心情都顺了。”   王婶:“可不是,就连我家那几个闹腾得厉害的小子们,见到绵哥儿都能安静下来,一天天绵哥儿长绵哥儿短的,就盼望着绵哥儿能来玩呢。”   祝乔对于自己的儿子成了人气王这件事也是挺意外的,自然不会拂了这些嫂子们的好意,答应有时间就带着凤绵上门去。   凤绵和几位依依不舍的婶子们道了别后,就跟着娘亲到了集市上。   上午的集市是最热闹的时候,今天正好还是十里八乡来赶集的日子,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   凤绵眼睛滴溜溜转着,注意力被转移后,牙龈的不适都跟着消散了不少。   祝乔为了让他开心点,只要是他喜欢的都给他买下来。   小家伙手里很快攥了一只小小的竹编蚂蚱,蚂蚱的须须活灵活现的,随着小家伙的动作,须须也跟着扬动起来,很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凤绵以前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新奇得不行。   街上还有糖画,泥人等精彩好玩的东西。   其中的糖画就是一种传统民间手工艺,顾名思义,就是以糖做成的画,既是糖也是画,可以观赏也可以食用,民间俗称“倒糖人儿”、“倒糖饼儿”或“糖灯影儿”。   凤绵还小,吃是吃不得的,但是可以拿来观赏。   他请摊主画了一只凤凰。   摊主瞧见凤绵这个可爱的小奶娃娃,也是十分欢喜,给凤绵画的凤凰都比往常的要大上一些。只见摊主动作快速、利索地浇出了凤凰的雏形,又在细节处添上笔画,待这糖画凝固后,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就成了。   整个过程看得凤绵目不暇接,忍不住惊呼:“哇……好腻害呀……”   摊主听见他含糊的夸赞更是高兴,直呼凤绵是他见过最聪明乖巧的娃娃。   凤绵手里还攥着蚂蚱,这糖画有些大,过于沉了,他也拿不动。   雷虎就主动站出来,帮他拿着了。   祝乔瞧见儿子高兴,让松墨多给了摊主一些银钱。   这一下子摊主也笑得和凤绵一样高兴了。   “小公子以后还想画糖画,就来找我老周头,保准给你画的都是最好的。”   “好呀……”   凤绵得了凤凰糖画后,没多久又被泥人摊吸引住了。   这捏泥人也叫捏面人,用面粉、糯米粉为主要原料做出来的柔软面团。   凤绵看着摊主的巧手时不时捏、搓、揉、掀,再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就塑成了身、手、头面等部件,又用巧手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面人就成形了。   不说捏出来的面人十分生动,就光是这手艺,就能让凤绵津津有味地看上许久。   松墨见凤绵对这泥人摊感兴趣,就对祝乔说:“属下来照看小公子吧,您和李嫂到对面的茶楼坐坐。”   祝乔抱着凤绵许久,确实有些累了,又见儿子看得目不转睛,猜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开,难得儿子忘记了不开心的事,她也不想让凤绵记起牙齿的不舒服来,就点头应了,把凤绵交给了松墨抱着。   凤绵忽然间换了个怀抱,仰头冲松墨笑了笑,然后就又认真盯着摊主瞧了。   摊主已经习惯了小孩子的围观,但像凤绵这样可爱的小娃娃是少见的,笑笑说:“小公子有没有想要捏的泥人啊?”   凤绵想了想,含含糊糊请摊主帮忙捏爹爹、娘亲、谢循、松墨、李嫂、小翠、雷虎……等等,总之就是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想要捏一个。   松墨和雷虎听他把自己也算上了,不由也都挂上了笑容。   摊主听着他含含糊糊咿咿呀呀了半天,有些懵。   松墨就向他一一解释了。   摊主也瞧出来了,凤绵应该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知道他不缺银钱,就也乐呵呵地应了,“行,瞧好吧,保准给你把这些人都捏出来,不像不要钱。”   · 第073章 当爹的要多上心(2更)   凤绵一听摊主夸下了海口,顿时更加期待了起来。   摊主先照着凤绵捏了他的小面人,手指灵活翻动,面人一点点成型。   整个过程看得凤绵是舍不得移开一丁点目光。   小小的奶团子,衣着和神态都捏出来了,白胖可爱,憨态可掬,手里还抱了个小棉球,更显圆润讨喜了。   凤绵看得都惊呆了,小家伙不敢置信,“窝呀……”   摊主自豪道:“如何,像吧。”   松墨和雷虎齐齐点了下头,实在太像了。   这小人儿拿回家去,不知道要怎么轰动呢。   面人也挺沉的,凤绵拿不动,就由雷虎帮着拿了。   凤绵的目光追着到了他的手上,还在盯着瞧。   雷虎干脆就拿到了他的面前,让他一起攥住了。   凤绵瞧着面人的自己,又看看雷虎,咧嘴笑了。   小家伙有点小小臭屁道:“窝好看呀……”   几个大人听了,都忍不住地笑。   雷虎:“小公子就是最好看的。”   凤绵嘿嘿笑起来。   摊主接下来又把松墨、雷虎的面人捏了出来,不在眼前的人也都听了松墨详细描述了,一一捏出来了。   凤绵喜欢的不得了。   忽而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含糊着说:“师公师奶呀……叔叔呀……陆奶奶呀……”   松墨听他把大家都念了一遍,莞尔一笑,让摊主也把这些面人捏了。   他们在泥人摊前耗了许久。   周围的人,尤其是一群小孩子们看凤绵捏了一大堆的人,都很是羡慕。捏一个面人也不便宜,家里稍微舍不得银钱的,都不乐意给孩子花这个钱,这些孩子大多数时候只能在泥人摊前看着。   凤绵扯了扯松墨的衣袖,悄悄对他说了什么。   松墨点点头。   等他们离开泥人摊后,这些孩子也收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面人。   泥人摊前顿时爆发出了惊喜的尖叫声。   ---   谢循念了一上午的书,眼看已经临近晌午了,却还没见凤绵他们回来。   他从书房出来,就问武文:“乖宝他们在哪里?”   武文笑着说:“在捏面人,应该快回来了。”   集市离林家不算太远,这些暗卫耳听八方,见凤绵他们久不回来,自然也去打探了。   谢循:“面人?”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过小太孙从不被允许耽于享乐,这些东西离他很遥远。   这会儿听说了,也是想了一下才回想起来是什么。   武文已经知道凤绵捏了谢循的面人,还捏了他们这些人的,不过为了保持惊喜,没有提前说。但只要一想到凤绵连他们都没落下,心里也还是忍不住一暖。   又过了一会儿,凤绵他们终于回来了。   谢循奔过去接他,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小面人,不由惊喜。   “乖宝,这是给我的?”   “对呀……”   属于谢循的小面人有着酷似谢循的神态,面人一手握拳,一手端着一个小碗,看起来既酷酷的又有些搞笑,很是有趣。   那个小碗是凤绵让加上的,因为谢循总是抢着给他喂饭,他对谢循端着碗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就想逗一逗谢循。   谢循一点也不嫌弃,喜欢的不行,宝贝地握在手里。   “乖宝,你的面人呢,快让我看看。”   “看呀……”   凤绵让雷虎把自己的面人给谢循瞧,谢循一瞧就喜欢上了,眼睛放光说:“这个更好,我想要这个!”   凤绵含糊说:“不呀……这系窝……”   谢循:“我知道这是你,我拿我的跟你换!”   他就是知道这是凤绵的面人,才想要的。   凤绵摇头:“窝的呀……”   这是凤绵自己的面人,他还没给爹爹看呢,自然不想换。   谢循见说不动凤绵,只能拿着凤绵的面人猛瞧,打算先瞧个够了。   不一会儿,同样留在家里的武文、武忠、张豪和小翠也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面人。   除了早就知道的武文,其他几人都惊喜不已,没想到凤绵把他们也记挂在了心上,也给他们捏了面人。   “多谢小公子!”几人欣喜道。   小翠神色难忍激动,她在许多主家做过活,也有对她不错的人家,但像林家这样的还是很少见,尤其是凤绵这种把她当做了家人对待的态度,是小翠遇上的第一个。   小公子虽然小,可这样的记挂却也只有小公子给她。   小翠心里是很清楚的。   小翠认真道:“我一定好好保存小公子送的面人。”   凤绵见她喜欢,也高兴地弯弯眼睛。   他还让松墨把给师公师奶和陆夫人等人的面人装好,给他们送去。   雷虎和张豪领了这个活,分别给陆家和清风书院送去了。   陆家那边最先收到了礼物。   陆夫人得知这是凤绵记挂着她和陆明,特意给他们捏的面人后意外又高兴。   “让我瞧瞧,哎哟,这捏得可真像。”陆夫人笑不拢嘴。   身边王嫂也笑着说:“这神态实在像极了您和公子,难为绵哥儿记得这么清楚。”   陆夫人:“可不是,你看看他还记得让人在我的发髻上簪上这朵红梅呢。”   这红梅是之前在陆家庄园的时候赏春花的时候,凤绵捏了送给陆夫人的,陆夫人当时就顺手别在自己发髻上了,这事儿只有凤绵和她知道。   陆夫人瞧见了如何不高兴。   再瞧瞧陆明的,那副憨憨的样子也是活灵活现了。   陆夫人说:“把臭小子的收好,晚上等他回来,给他送去。”   “欸。”王嫂笑着应下。   另一头,清风书院那边在晚些时候也收到了凤绵让送来的礼物。   正是晌午用膳的时候,齐越川也在家。   夫妻俩听说是凤绵让送来的礼物,还很好奇是什么。   梁筠打开了匣子,一看就笑了出来:“是面人。”   她把自己和齐越川的面人分别拿了出来,两人的神态都捏得极像。   梁筠的面人手里抱着一束桃花,齐越川的面人手里拿着一本书。   梁筠一眼就瞧着这桃花是那天在桃源摘的那一束,笑着轻轻摸了摸说:“老头子你快看,这孩子连这都还记得。”   齐越川虽然不如梁筠笑得夸张,但也是翘着嘴角的,说:“我这个更像一些。”   梁筠嗔他一眼说:“准是那天你逮着绵哥儿叫他背诗的事儿让他记着了,我可是听清弦说了,绵哥儿极不喜欢听人读书的声儿,那天你可是为难孩子了。”   齐越川:“胡说,绵哥儿明明就念得很认真。”   梁筠欲言又止,绵哥儿那哪儿是念诗呀,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满脑子都是咿咿呀呀呜呜呢。   齐越川执着认为凤绵是喜欢读书的,并且决定下次还教凤绵念诗。   梁筠:……   她真怕绵哥儿知道了,要哭出来。   ---   下午课上的时候,林清弦就见自己老师满面春风的样子,似乎心情极好。   等下了课后,林清弦就被叫到了齐越川跟前。   “你收到绵哥儿的面人了吗?”齐越川张嘴就问。   林清弦莫名,面人?什么面人?   齐越川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就猜到他没收到,不无得意道:“绵哥儿给我和你师娘送了面人来,捏得极像,怎么,你这个当爹的没收到?”   林清弦:……   他确实没收到。   不过他也明白了,老师这是跟他炫耀呢。   老师一整个下午心情不错的原因也不难猜到了。   林清弦顺着他道:“这是绵哥儿记挂着您,学生不如您。”   齐越川要听的就是这句话,压着嘴角没让翘起来,说:“你这个当爹的还要对孩子多上上心,孩子才能记住住你。”   林清弦:“老师教训的是,学生记下了。”   在林清弦这个当爹的面前炫耀够了,齐越川这才高兴地走了。   林清弦抬手捏捏眉心,虽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到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受到儿子送的面人,心里也有了点儿不痛快。   尤其是散了学后,他和陆明一起走出了书院,来接人的陆家小厮高兴地对着陆明说凤绵给他送了礼物后,这不痛快就更明显了。   陆明高兴得不行:“什么礼物,快快快,快回去,我要看看。”   等上了马车后,林清弦一言不发的。   陆明一直在追问小厮,那礼物长什么样子。   小厮说他也没见着。   得不到答案,陆明就一路都在猜是什么,嘴里的高兴得意之色什么明显了。   林清弦看不过眼,淡淡开口:“是个面人。”   正满心想要亲自见证礼物是什么的陆明莫名有种被提前剧透的感觉,看着林清弦说:“你又没收到,你怎么知道?”   林清弦凉凉看他一眼:“我是他爹,我自然也会有。”   陆明:……   他嘀咕了一句说不定林清弦没有的话。   林清弦呵笑一声:“不可能。”   乖宝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爹爹,怎么可能没有他的。   陆明也知道不可能,但就是看不惯林清弦得意的样儿,等到了林家门口后,把林清弦一放,就扬长而去了。   林清弦嗤了一声,一脸不在意地弹弹衣袖,转身进了家。   跟着他的武思抬手摸摸鼻子,心想这林公子平日里挺稳重的,想不到涉及到儿子的时候,也有幼稚的一面。   · 第074章 钱青的心事(1更)   凤绵也一直在等林清弦回来,他宝贝地将林清弦的面人装在匣子里,不让任何人碰,就怕碰坏了,吃饭睡觉都要放在身边才行。   等到了林清弦快要散学的时候,小家伙就抱着装了面人的匣子,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等林清弦回来,眼睛巴巴地瞧着门口。   所以当林清弦回来的第一刻,凤绵就瞧见了,高兴喊道:“爹爹!”   小家伙想要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歪倒。   还是旁边陪着他一起等的谢循扶住了他:“乖宝,小心别摔了。”   凤绵虽然差点儿摔了,匣子却抱得稳稳的。   不过这东西到底是重,他也抱不了多久就往下滑,急得他喊着:“掉呀掉呀……”   谢循帮他把匣子接稳:“没掉,我接着呢。”   凤绵松口气,冲他笑笑。   林清弦在他急着起身差点儿摔了的时候就快步走过来了,一眼瞧见匣子就猜到了什么,瞧见小家伙宝贝的样子,心里那种不是自己第一个收到儿子礼物的不爽消散了很多。   他把凤绵连人带着匣子一起抱了起来,捏着匣子故意说:“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凤绵立刻含糊着说:“送爹爹呀……看看呀……”   林清弦哦了一声,又问:“是第一个送爹爹吗?”   凤绵没太听懂,以为他是问面人这种礼物是不是第一次送他爹,愣愣点头,含糊道:“系呀……”   林清弦:“真的是爹爹第一个收到礼物的?”   凤绵这下听明白了,摇摇头含糊说:“不系呀……”   林清弦假装不高兴道:“怎么不是爹爹第一个收到?”   旁边的谢循无语地看一眼林清弦。   其他人也是抬头望望天看看地。   没想到公子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凤绵则忙着含糊解释:“爹爹……念书呀……”   林清弦顿了一下,心里的不爽顷刻散尽,心想自己真是有些糊涂了,自己要上课,孩子怎么第一个送自己这礼物?   他指定是这些天忙晕头了。   不,也有可能是被陆明那个二百五气着了。   林清弦瞧小家伙真着急了,忙改口:“爹爹知道,爹爹逗你玩呢。”   凤绵见他不是真生气,就催促他看看礼物:“看呀……”   林清弦抱着他进了屋。   林清弦的面人捏得最为传神,动作却是略略侧身的。   林清弦正不解,就见凤绵指着桌上祝乔的面人和他自己的面人,含糊说:“爹爹……一起呀……”   林清弦抱着他走过去,把自己的面人放在了祝乔的身侧,果然是契合到了一起,二人的面人前面是凤绵抱着棉球的可爱模样,俨然就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情景。   林清弦嘴角一弯,对凤绵说:“你的主意?”   凤绵点头,操着含糊的口齿,连手带脚比划着,咿咿呀呀地解释了一通。   旁人听了就是满耳朵的咿咿呀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清弦却是听得极为认真,似乎已经领悟到了儿子的意思。   林清弦:“原来是这样,乖宝真聪明。”   凤绵笑起来:“爹爹……喜呀?”   林清弦:“喜欢。”   这时候祝乔端着凤绵今晚的吃食进来了,瞧见他们父子二人盯着面人瞧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没回来,他生怕给你的面人碰坏了,宝贝得很,吃饭睡觉都要放在身边才放心。”   林清弦听了,心里更是熨帖了。   他就知道,儿子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个爹爹了。   陆明那个二百五懂什么。   他见祝乔手里的是米糊糊,微一顿:“怎么是米糊糊?”   凤绵越来越大,已经不太爱吃米糊糊这种几乎没什么味道的吃食了,偏爱有点儿味道的粥糊糊,如果能加点儿肉糜和绿叶菜,他就更喜欢了。   祝乔说:“他要长新牙了,早上起来有些肿,大夫让吃清淡一点,早上和中午他就吃得不多,胃口也没有往日好。”   林清弦眉头一皱,赶忙看向凤绵。   凤绵知道他要看什么,主动张开了嘴巴,啊了一声。   林清弦看见了他的牙龈确实有点点红,有颗牙就快要顶出来了,“大夫开了药吗?”   祝乔面露忧色答道:“没有,大夫说是药三分毒,没让吃汤药,说是过个两三日,等牙齿冒出来就没事了,还让多注意,别让孩子吃不干净的东西。”   凤绵见爹爹娘亲都担心,就努力扬起笑脸,含糊说:“不疼呀……”   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脸颊,不用想也知道小家伙是不想他们担心才这么说。   林清弦:“过两日爹爹旬假,在家陪你。”   凤绵高兴,搂着他开心道:“好呀……”   祝乔看向林清弦,用眼神询问他,不是说要去如意楼吗?   林清弦摇摇头,儿子牙齿不舒服,看到如意楼那些好吃的肯定更难受,钱青的邀约就等下次再去好了,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到了旬假那天早上,凤绵还是在无意中知道了钱青想在如意楼宴请自己和爹爹的事,小家伙本来就喜欢凑热闹,当即就表示要去赴约。   “牙不难受了?”林清弦问他。   凤绵张张嘴,开心地让爹爹娘亲看看他新冒出来的牙。   今早起床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这颗牙冒出来了,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小小的糯米牙,洁白可爱,一眼就能瞧见。   众人看了都有小小惊喜,这颗牙可算是冒出来了。   李嫂当即就表示要去给小家伙做点香香软软的奶糕啃啃。   凤绵眼睛放光,香香软软的奶糕!小家伙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这会儿本来就是容易流口水的时候,就更加控制不住了。   瞧着这样,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   祝乔给凤绵擦去了嘴角的口水,说他:“小馋猫。”   凤绵不好意思笑起来。   李嫂也不耽搁,立刻就拉了小翠去准备做奶糕的东西。   林清弦则准备带凤绵去赴约,既然小家伙没事了,那如意楼也可以去了。   谢循因为还要念书,就没带上他。   松墨和武思跟着父子俩到的如意楼。   钱青那边接到消息说凤绵的牙好了,也很高兴,早早就来了如意楼。   “林兄,你们可有久等?”   “我们也是刚到。”   陆明和裴继知道林清弦要带着凤绵出来赴钱青的约,也过来凑了热闹。   四个大人再加一个小孩儿,刚好凑了一桌。   如意楼有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高脚椅,四四方方的藤编围栏,倒是不怕小孩子乱动摔下来,林清弦把他放在了自己身边,隔壁坐的就是抢赢了位置的陆明。   钱青坐在他们对面。   凤绵还记得这位射箭很厉害的叔叔,见他一直瞧着自己,就冲他笑了笑。   钱青眼里闪过亮光说:“绵哥儿现在能吃些什么,让伙计多做几样上来。”   林清弦点了个熬煮软烂的鸡丝粥。   如意楼的鸡丝粥放的配料还不少,更好吃一些,凤绵吃得脸颊鼓鼓。   一桌人看他吃饭,都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过当中还要属钱青看得最入神。   陆明打趣他:“欸,钱兄,你这么喜欢小孩儿,自己生一个呗?”   钱青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家里已经替我定了亲,明年春闱后就要成亲了。”   陆明:“哟,那可要提前恭喜了。”   钱青笑着说:“明年你们应该也在京城了,到时候请你们来参加我的喜宴。”   陆明:“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说笑着。   凤绵也瞧得开心。   钱青似乎真的很喜欢凤绵,席间时不时就要瞧瞧凤绵。   凤绵能感觉出来钱青没有恶意,所以也不讨厌他看着自己,时不时还会冲他笑笑。   钱青每次都会忍不住跟着笑。   陆明几人打趣钱青是太想要孩子了,林清弦却从钱青带着点儿怀念的眼神中看出了别的东西,钱青似乎还有什么心事。   等散席后,林清弦特意放慢了脚步和钱青走到了一起。   “钱兄可是想起了谁?”林清弦状似随意问了句。   钱青很意外,说:“你看出来了?抱歉,我刚才可能有些失礼了,我就是觉得绵哥儿和少将军长得有点儿像,忍不住多看几眼。”   少将军?   程少如?   林清弦听到这个答案也有些意外。   但钱青怎么会觉得绵哥儿像程少如呢?他们和远在京城的程家毫无关系。   林清弦:“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乖宝最像的人就是他,他和程少如应该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钱青担心林清弦是不高兴了,解释说:“你别误会,绵哥儿和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也只是觉得绵哥儿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点神似少将军罢了,或许是我太思念少将军的缘故吧,自他失踪后我们所有人都在找他。”   钱青说着说着神色就黯淡下去,“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个。”   林清弦倒是不介意:“无妨。”   钱青:“你不在意吗,所有人都说他临阵脱逃,骂他骂得很难听。”   林清弦:“我相信事实,不相信口说无凭。”   钱青重新露出笑容:“林兄,多谢。”   凤绵在他爹怀里听着,有些好奇钱青口中的少将军到底长什么样了。   · 第075章 小馋猫(2更)   一行人刚走出如意楼,就看见一队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是祝县丞。   因为祝霜霜落水而亡前浑浑噩噩念叨林清弦的名字,王氏认定是林清弦祸害了自己的女儿,祝县丞也多少对林清弦有不满,两家在那之后来往就冷淡了下来。   虽然同在县城,但几乎没有碰面的时候。   凤绵对自己这位只见过一次面的外祖父也很陌生,差点没把人认出来。   双方见了面都有些意外,林清弦叫了声:“岳父。”   祝县丞看见他,神色复杂了一瞬,点了点头道:“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林清弦:“与几位同窗来这里坐坐。”   与祝县丞同行的男子扫了林清弦和他怀里的凤绵一眼,露出点探究神色。   “见过韩大人。”陆明和钱青都站出来打了招呼,显然认得来人。   来人一身窄袖飞鱼服,不苟言笑,祝县丞跟在他身边也是点头哈腰的,明显身份不简单,而此人也正是皇帝派来清风县寻找谢循的心腹——韩威。   韩威来到清风县后,就一直四处寻找谢循的下落,前段时间把清风县的山头也都翻了过来,闹得阵仗比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要大得多,只是清风书院那边没有怎么受到波及,所以显得韩威比较没什么存在感。   但韩威的来头绝对不容小觑,因为他直接代表了他背后的皇帝。这些年,韩威所在锦衣卫权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皇帝重用,更是无人敢轻视它了。   韩威:“今日是书院旬假?”   陆明答道:“正是。”   韩威又看向林清弦:“这几位都是你的同窗?”   陆明很有眼色地把林清弦和裴继介绍给了韩威。   “学生见过韩大人。”林清弦和裴继也行了礼。   因着林清弦还抱着凤绵,他怀里的小奶团子也就格外明显。   小家伙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含含糊糊奶声奶气道:“见过大人呀……”   韩威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一般的小孩都极怕他,见到他能够不哭就已经是胆识过人了,这小奶娃娃居然还能奶呼呼地见礼,倒是罕见。   韩威:“免礼。”   他问林清弦:“你儿子?”   林清弦:“是,小儿不知礼,望韩大人见谅。”   韩威:“他胆子倒是大。”   林清弦微微抱紧了凤绵。   凤绵歪歪头,不解爹爹为何紧张。   韩威:“听说你就是齐老的弟子?”   林清弦:“是,蒙恩师厚爱,学生在他老人家跟前听训。”   韩威:“能让齐老看中,想必你也是个才华过人,好好读书,争取考中功名,为皇上为大周效力,才算不辜负你老师的教诲。”   林清弦低头:“学生谨记。”   韩威没再多停留,与他们交谈了几句后,就与祝县丞一起进了如意楼,似乎就是来这里吃饭的,而他们只是恰好给遇上了。   等走出了如意楼范围后,陆明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不愧是皇上的心腹近臣,那眼神可真犀利,我刚才都没敢多说两句话。”   裴继和钱青脸上也都有着紧绷后的放松感。   凤绵很纳闷,他们为什么这么怕那个韩威,明明是六皇子也见过的人。   林清弦说:“我该带着乖宝回去午睡了,就这里散了吧。”   其他人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凤绵看了看在想着事情的林清弦,也乖乖地没有出声打扰。   “公子,您可是担心韩威?”松墨低声问。   林清弦担心的不是韩威这个人,而是韩威背后的皇帝。   皇帝加派人手寻找谢循,似乎是真的不想放弃这个孙子,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但皇帝放纵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联手给谢循做局,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让人有些猜不透。   现在他们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京城那边他们鞭长莫及,得定国公去出力。   想到这儿,林清弦也就不再多思,道:“没事。”   凤绵听着松墨和爹爹的对话,小小的脑袋也试图思考一些事,不过这些都在闻到家里传出来的香甜气味后消散了,小家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   奶糕的香味!   “爹爹……糕呀……”   “你不是刚吃饱,怎么又想吃了。”   “肚肚饿呀……次呀……”   “小馋猫。”   林清弦抱着儿子进了家门,果然就听见李嫂在厨房那边喊人帮忙把奶糕端去堂屋。   为了方便凤绵更好的克化,这奶糕做得极为蓬松柔软,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再闻见香甜的味道,凤绵的口水就控制不住了。   林清弦让人给他切了一小块,小心让他啃了。   凤绵都不用别人喂,自己抱着小小的奶糕,就下口了。   不一样的香甜味道在味蕾绽放,柔软的奶糕更是入口极化,简直就是凤绵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啃得他头也不抬的。   祝乔提醒道:“乖宝,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凤绵唔唔地含糊应着,嘴巴却没停。   其他人见他吃得这么香,也都忍不住拿起奶糕吃了起来。   其实对于大人来说,这些奶糕的味道过于清淡了,并没有那么好吃,可是看着凤绵吃,就会觉得奶糕清淡点儿也好,清淡点一样好吃。   谢循就一口气吃了两块,觉得它比御膳房的糕点好吃多了。   吃完口目光盯着凤绵,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林清弦提醒道:“用了午膳就别吃这么多了,小心不好克化。”   凤绵就没这个苦恼了,手里这一小块就够他啃好久了,吃得高兴了脚下还要蹬两下,他现在的脚后跟可有劲了,忽然蹬一蹬,就跟条鱼儿要窜出去一样,能把人吓一跳。   也就是林清弦力气大,才没让他从自己手里窜出去。   林清弦轻轻拍了一下凤绵的小奶臀,“好好吃你的,蹬什么?”   凤绵也不介意被他拍了小奶臀,转头看人的时候也是眼睛笑眯眯的,过了一会儿低头啃一下手里抱着的奶糕,就更高兴了。   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大家的今天的奶糕都一不小心吃多了。   为了消食,只能在屋子的前院后后院来回溜达。   凤绵还觉得他们好笑,时不时就要发出咯咯笑声。   林清弦轻轻捏捏他的小脸颊:“你还好意思笑。”   这会儿凤绵刚好把手里最后一点奶糕吃完,目光瞅着桌上剩下的奶糕,伸出手就要去够。   林清弦一时没注意,差点儿让他抓到,赶紧把他抱远。   “爹爹……次呀……”   “你这一顿已经吃够了,不能吃了。”   凤绵愣愣,他才吃一小块呀。   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肚肚,提醒他:“中午的鸡丝粥。”   凤绵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肚,伸手拍了拍,听到了点儿动静,然后当着林清弦的面,缩了缩肚子,抬头含糊说:“不鼓呀……”   林清弦:……   为了吃一点小奶糕,也是出息了。   但林清弦在这一点上铁石心肠,说什么都不给凤绵再吃了。   “你也消消食,消食完就午睡去。”   凤绵被放到了地毯上,双手扶着林清弦的膝盖,仰头看着他爹,含糊问:“睡……起来……次呀?”   林清弦垂眸看他:“等你睡醒再说。”   凤绵就当林清弦是答应了,虽然这会儿不能再吃有些失落,但想到睡醒还能再吃,就也不闹人了,只是扶着林清弦摇摇晃晃地转圈圈。   谢循在前院溜达了几圈,见状进屋来扶着他走。   凤绵就握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旁边的长椅,扶着他努力往长椅另一端走去。   谢循跟着他。   凤绵走了一圈,累了。   他现在比较还小,能坚持扶着走下这一圈已经不错了,往后一坐,就坐在了地毯上。   谢循:“乖宝,累了?”   凤绵点点头。   谢循:“那我陪你玩会儿积木?”   凤绵看了看谢循的肚子,指着他的肚子含糊说:“咿肚肚……鼓呀……”   谢循这家伙刚才吃得太多啦。   谢循低头一看,也想吸吸肚子。   凤绵含糊让他出去走走,消食。   谢循不想去,他想陪凤绵玩。   不过林清弦瞧见他的样子没让,让他必须去消食。   谢循身份金贵,要是在林家养出了什么问题,林清弦难辞其咎,所以平日里也会管着谢循的吃穿。这个家里,武文他们肯定会有管不动谢循的时候,林清弦却没有。   谢循看他脸色严肃,就算不情愿也只能继续去遛弯了。   凤绵干脆扶着墙,摇摇晃晃来到堂屋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看着他遛弯。   谢循这下就没有半点不情愿了,遛弯遛得起劲。   凤绵看他还想跑起来,忙含糊阻止:“咿不跑呀……”   谢循这个笨蛋,吃那么饱跑起来肚子会痛的。   谢循见凤绵不让他跑,倒也听话,真就没跑了,乖乖遛着自己。   武文几人默默对视一眼,他们早就发现谢循格外听凤绵的话,这会儿见了也不觉得稀奇,就是有些感慨,自从太子失踪后,小太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在林家的日子反而是小太孙最放松的时候。   他们这个时候都觉得谢循不回京也好,在林家,文武都有人教,还有人陪。   · 第076章 韩大人(1更)   林清弦在家两天,最快乐的就是凤绵了。   小家伙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从早到晚都能听见他咿咿呀呀的声音,全家也只有林清弦能猜到他大部分的意思。   相比之下,谢循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林清弦对他要求很严格。   林清弦在书房的时候,谢循必须跟着在书房学习,林清弦不在书房的时候,谢循还要在书房埋头念书,一天下来眼前都快冒星星了。   等林清弦这两天旬假结束,要回书院念书的时候,谢循和凤绵的快乐就对调了。   凤绵一大早起来没见着他爹,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爹爹呀?”   “爹爹去念书了。”   “不念书呀……”   “要念的。”   凤绵也知道他爹是必须要念书的,可是没有他爹陪他玩儿了,他的咿咿呀呀大部分时候都没人听得懂,让他小小年纪就感觉到人生寂寞如雪。   小家伙小小叹口气。   晌午过后,小家伙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就坐在那里发呆。   谢循:“乖宝,我们来玩积木吧。”   凤绵摇头,他现在不想玩。   谢循:“那玩九连环?”   凤绵也摇头,他玩腻了。   谢循:“那玩七巧板吧。”   凤绵不吭声了,意思就是也不想玩。   谢循:“那……我抱你出去转转?”   凤绵这次眼睛亮了,转头看向他。   祝乔听说他们要出去,有些担心,这时节正是雨水多的时候,乍暖还寒,外头冷得很,她担心凤绵出去会被冻着。   谢循找来凤绵的披风说:“娘子放心,我会用披风把乖宝裹上的。”   凤绵也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娘,他也想出去走走。   小家伙自从能摇摇晃晃走上几步后,就有一颗躁动的心,总喜欢往外头跑,虽然把他困在家里,他也不会闹什么,但也就是这样,总让人忍不住满足他的心愿。   祝乔想了想说:“那就别走远了,去食肆坐坐就回来。”   食肆自从入冬后,老板娘就在四周挂上了防风挡雨的帘子,在食肆里头还是挺暖和的。而且食肆老板娘和伙计也都是熟人,祝乔更放心凤绵去那里玩。   凤绵一听他娘允许他出去,就高兴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扑向他娘,抱着他娘的腿高兴地咧嘴笑,含糊说:“娘亲……去呀……”   祝乔点点他的鼻子,笑说:“小机灵鬼,一听说可以出去玩,你就高兴了是不是?让松墨和雷虎他们陪你们一起去吧,娘和李嫂给你蒸奶糕吃,回来就能吃上了。”   凤绵惊喜,还有奶糕!   祝乔:“所以别在食肆吃太多东西,知道吗?”   凤绵点头,含糊答道:“知道呀……”   他要留着肚子吃奶糕,绝对不会吃太饱的。   祝乔把披风从谢循手里拿过来,给凤绵披上,又把兔毛帽子给凤绵戴上,把凤绵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允许他们出去。   谢循抱起凤绵,稳稳走在前面,松墨和雷虎、武文三人一起跟着他们。   凤绵的脸和鼻子都被披风遮挡住了,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瞧瞧那瞧瞧的。   松墨还给他们打了一把伞,遮挡了吹过来的风。   凤绵觉得这样好玩,一路上还能听见他开心的笑声。   谢循走上一段路就转头观察一下,防止凤绵身上遮挡的披风滑下来。   凤绵也乖乖没有动弹得厉害。   事实上只要是谢循抱他,他都不怎么敢动弹,毕竟谢循人小,力气没有大人那么大,凤绵还是很担心自己摔下来的。   他们一行人算是街上比较独特的风景了,时不时就有路人看上几眼。   住在附近的人都认识他们,一见这行头就知道凤绵这个小奶娃出街了,脸上下意识就会露出会心一笑,目送着他们朝食肆走去。   食肆斜对面的店铺,正有一队人马在搜查什么,站在门口的人一眼瞧见了街对面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跟着两个小孩,大的小孩也穿着朴素的衣服,看身高是七八岁的年纪,却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这奶娃娃被厚实的披风裹着,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兔毛帽子,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羽扇一样,扑扇扑扇的,机灵地打量着四周。   那披风虽然看着色彩寻常,料子确实极好的,小娃娃身上也有被精贵娇养出来的圆润娇憨,这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奶娃娃才是这几人中的主子。   韩威目光锐利,一下子就认出了对面的奶娃娃是前几天在如意楼碰上的林清弦的儿子,传闻中齐越川极为宝贝的徒孙,在赛诗会上大出了一把风头的林凤绵。   他的目光在凤绵身上转了一圈后,落在了抱着他的谢循身上。   他知道这是林家收留的孤儿,据说一开始只是当小仆养着,后来林清弦见这小孩有几分聪明,又极为得自己的爱子喜欢,就收为了记名弟子,说是给自己的儿子提前收养的陪读。   这在有钱人家不是什么稀罕事,年纪大上几岁的陪读兼侍从,更能照顾好家里的小主子。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叫做林朝朝的小子,和小太孙的年岁太相近了。更重要的是,林朝朝出现在林家的时机和小太孙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这让韩威不得不怀疑林朝朝和小太孙的关系。   不过韩威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六皇子和李牧、袁化成都验过了这个林朝朝,这些人完全没有从林朝朝身上发现什么,就说明林朝朝身上几乎没有破绽。   假设这个人真的是小太孙的话,那么林家一定是用了什么让人无法识破的手段去伪装,绝对不是一般的法子可以查出来的。   韩威想到南下前圣上的交代,神色有几分莫测。   “那几个是练家子,”韩威身边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打量了对面独特的一行人,目光重点落在了松墨、武文和雷虎身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娃娃,府里请了这么多护卫看着,可见宝贝得很。”   另有一人说:“别说,那小孩瞧着就机灵可爱,若是我儿子,我也会护起来。”   这两人能看出来的,韩威自然也能看出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凤绵身上,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奶娃,能让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接连送礼讨好,确实是该好好护起来。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对面的一行人已经进了食肆。   食肆里的老板娘和伙计见着他们进去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就连食客都有不少向着小家伙的打招呼的,显然都很喜欢他。   韩威想了下,吩咐了身边人几句后,也朝对面走去。   食肆内,凤绵正被食肆老板娘接过了手。   这会儿早就过了饭点,食客没有几个,伙计就足够招呼了,老板娘正是空闲的时候,抱上了凤绵就不太愿意撒手了,带着他们到了里头更温暖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热情道:“绵哥儿今日想吃什么,婶子都给你做。”   凤绵听了就是眼睛放光,刚准备报个菜名,就听见谢循及时提醒他:“乖宝,娘子和李嫂还给你准备了奶糕。”   凤绵差点就忘了,改了口含糊说:“喝奶奶呀……”   喝奶的话不占肚子,他撒上一泡尿也就差不多消解了,还能有肚子吃奶糕。   老板娘闻言笑呵呵说:“好,就给你来一碗羊奶,等着,婶子亲自给你做去。”   凤绵被放到了椅子内,食肆的椅子是宽大的竹编藤椅,有靠背和扶手,老帮娘还给凤绵拿来的坐垫,让他坐得舒舒服服的。   凤绵甜甜软软地含糊着道了谢:“谢谢婶婶呀……”   老板娘高兴地摸摸他的小脸蛋,转身去准备羊奶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威带着两人进来了。   店内的几个食客看见他们都有些变脸色,赶紧低下头。   松墨和武文暗暗对视一眼,都暗暗警惕起来。   刚才在外头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韩威的人,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没有朝那边打量。韩威明显是有公事,现在却跟着进了这食肆,他们不得不谨慎。   谢循也是认得韩威的,不过这会儿他得假装不认识。   倒是凤绵,视线被遮挡了,并没有注意到韩威的到来。   小家伙含含糊糊地说着话,想让谢循把他的披风解开。   谢循摇头:“小公子,外面不比家里暖和,披风不能解。”   凤绵:?   披风不能解他能理解,谢循干嘛突然这么正经叫他小公子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韩威走到了他对面的桌子坐下。   凤绵才瞧见了这个见过一面的“韩大人”。   他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   看见韩威瞧了过来,凤绵并没有怯场,反而挥了挥小手,含含糊糊道:“韩大人呀……”   谢循和武文都暗暗惊讶。   小公子/乖宝怎么认识韩威?   松墨和雷虎倒是不意外,那天在如意楼,是他们随行的,知道凤绵已经见过了韩威,小公子又一向聪慧,会记得韩威不奇怪。   松墨也装作才认出韩威的样子,向韩威行了礼:“小的拜见韩大人。”   · 第077章 作假(2更)   其实对面的韩威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凤绵还记得自己,并给自己打招呼,看来这小奶娃娃记性不错,并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怕自己。   韩威点头道:“我记得你们是林清弦的随从,怎么只有你们带着小娃儿出来?”   松墨:“公子学业繁忙,便由我们陪着小公子出来转转。”   谢循和武文这会儿已经意识到凤绵很可能早就见过韩威了,站在旁边默不作声。   韩威的目光扫了谢循一眼,见他一副拘谨忐忑的模样,心里头有一丝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这实在不像是小太孙的做派。   不过韩威还是没有就此打消疑惑,而是继续和松墨攀谈了起来。   凤绵是心态最放松的,等老板娘把羊奶送过来后,小家伙还美滋滋喝了起来。   松墨给雷虎使了个眼色,雷虎照常把银钱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倒是不想收,但林家向来如此,又有韩威在场,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送完羊奶就先离开了。   凤绵的羊奶是装在了奶瓶里的,温温热热正好入口。   出门前,松墨就猜到凤绵可能会喝奶,所以把奶瓶也带上了。   这会儿凤绵就自己抱着奶瓶,吨吨喝了起来。   韩威瞧见了,不由多看两眼。   他知道这样的奶瓶是兴隆商行卖出来的稀罕东西,价格昂贵,一般的有钱人家都不会用。林清弦却给自己的儿子用上了,可见确实十分宝贝这个儿子。   跟着韩威一起进来的两名锦衣卫原本是板着脸的,可这会儿也都忍不住看着凤绵瞧。   凤绵一点都不怕生,瞧见对面的人看着自己,还弯着眼睛笑了笑。   对面的两名锦衣卫瞧了都下意识勾了一下嘴角,然后又赶紧板住脸。   凤绵:……?   难道板脸是职业标配?   韩威的目光又看向了谢循,说:“这就是你们公子收的记名弟子?”   武文见韩威的目光放在了谢循身上,有些紧张起来。   松墨大大方方地应了:“正是。”   他转头对谢循说:“小朝,过来给韩大人行礼。”   谢循忙装作紧张的样子走了出来,小心道:“小的林朝朝见过韩大人。”   离得近了,韩威的目光犀利地落在了谢循的脸上,尤其是耳后等地方。等观察过后,韩威暗暗皱了眉头,心想怪不得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验过后都没有再怀疑,林朝朝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易容过的轨迹。   而且韩威凭借自己多年办案的经验,发现林朝朝的面部骨骼也和小太孙不一样,心中更是涌上了无数的疑惑,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确实猜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小太孙。   然而林朝朝出现的时机和小太孙失踪的时机还是太接近了,让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挥散不去的怀疑落在林朝朝身上。   韩威一时反倒没了头绪了。   韩威没了反应,其他人也暗暗提起了一口气。   “韩大人?”松墨出声。   韩威回神,随口道:“这小子有习武?”   松墨:“跟着我们练拳,也是为了让他以后能更好的保护小公子。”   韩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谢循见状,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武文悄悄松口气,韩威没看出来就好。   这时候雷虎见凤绵捧奶瓶捧累了,就帮他扶住了奶瓶。   凤绵甜甜冲他笑了笑。   韩威见状也不再多留,起身就带着人离开了。   谢循转头看了一眼韩威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威是他皇祖父的心腹,办事能力很强,他也不敢确定韩威是不是真的就打消了疑惑。不过就算韩威有怀疑他,应该也没有证据,因为这张脸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出破绽。   谢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凤绵疑惑看他,好端端一直摸自己脸干嘛?   这会儿韩威不在,谢循也没有顾虑了,接过雷虎的位置,给凤绵扶奶瓶。   凤绵喝了一会儿也有些喝累了,吐出奶嘴含糊说:“不喝呀……”   谢循擦掉他嘴角的奶渍,说:“那我们就不喝了。”   凤绵抓住他的手,指指外头含糊说:“出去呀……”   谢循摇头,祝娘子说了只能到食肆来的,而且外头确实挺冷的,他也不想凤绵冻着。   凤绵见谢循不肯,就又看向松墨、雷虎和武文。   这三人自然也不是不敢带着他去别的地方转的,都摇了头。   凤绵:……   唉。   小家伙见周围一圈人不敢带着自己去集市转,只能遗憾作罢了。   ---   清风书院,东苑。   六皇子面色深沉如水道:“韩威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   手下人回答道:“没有,清风县周边村落、县镇也都被找遍了,听说定国公那边还找到隔壁州府去了,目前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六皇子:“谢循那个小兔崽子还挺会跑的。”   手下人欲言又止。   六皇子:“说。”   手下人低声道:“殿下,属下倒是觉得小太孙早就已经葬身野兽之口了。当日他被铁甲卫追杀,虽说关键时刻戴上机关翅膀逃走了,可他身上也受了伤,操纵机关翅膀定不如往日灵活,极可能落在了哪座山头,那时节正是野兽较难寻到食物的时候,嗅到血腥味焉能放过他?”   六皇子手里盼着两颗明珠,沉沉思索。   其实谢循迟迟找不到,在过年的时候,京里就有人质疑谢循是否还活着。现在又过去了将近两月时间,这么多人铺天盖地寻找,谢循一个小孩子,就算再能藏也该被找到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谢循已经死了。   可问题在于老头子不认。   老家伙放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找不到谢循就一日不认谢循死了。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找到谢循才能下定论。   手下显然知道六皇子在想什么,再次低声说道:“如果小太孙被那野兽分了尸,尸骨早就被啃没了,我们再怎么找也不会有收获,继续寻找也不过是干巴巴地耗着。既然皇上想要见到小太孙已死的证据,我们不如就给他一个证据。”   六皇子一顿,立刻明白手下人的意思。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只要能够“证明”谢循已死,老头子那边也就无话可说了。至于谢循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个时候反倒不重要了,只要能让老头子相信谢循已死,储君之位空悬,他就能想办法让老头子立他为储君,即便谢循那小子还有冒出来的一天,也已经晚了。   只不过老头子不是吃素的,想要瞒过他不容易。   更何况韩威也在清风县,如何过韩威这一关是个问题。   手下人出主意道:“找个山头,放点小太孙的衣饰,染上点血迹,做出野兽啃咬过的痕迹,如此一来就能把他们往小太孙被野兽啃噬的方向去引。”   六皇子微微眯了眼,吩咐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做的真实一点,不要让韩威看出破绽来。”   手下人应下:“是。”   这天林清弦下了课,正打算去见齐越川,就被陆明叫走了。   两人到了马车上,陆明才低声说:“你猜六皇子最近静悄悄的在干嘛。”   林清弦看他:“你还知道?”   陆明露出一脸你小瞧了我了的表情,低声说道:“六皇子的人最近悄摸摸地往深山里跑,鬼鬼祟祟的,不像是按了好心的样子。”   林清弦:“你怎么知道?”   陆明神秘一笑:“这些人全都挤在清风县,我家不得留意一二?否则闹出点儿什么事来,圣上指不定就怪到我家头上来了。”   林清弦看向他,忽而一笑,要不说清风县是陆家的大本营呢,六皇子自以为隐秘的行踪,怕是没想到已经被陆家看在眼里了吧。   他问陆明:“你们的人进去查看了?”   陆明:“只敢远远盯着,没敢靠近,怕被发现,不过……”   他附在林清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清弦眉头一皱,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陆明:“你说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林清弦眼神冷沉,六皇子打的什么主意很好猜,无非是想制造小太孙已死的假象。然而小太孙没有死,眼下也不是让皇上认定小太孙已死的好时机。   李牧和袁化成那变如果得知,定会坐享其成。   就是不知道韩威那边是什么态度。   林清弦没把这些说详细,只道:“这事你别声张。”   陆明:“我才没那么傻,我娘也让我不要管。”   林清弦明白了,陆家应该是想通过他,让他老师知道这件事,看看他老师是什么态度。   林清弦别了他一眼:“我会告诉老师。”   陆明嘿嘿一笑,大大方方举手保证道:“你放心,不管齐老是什么态度,我们都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告诉你们了。”   林清弦收回目光。   待回到林家,林清弦叫来了武文,把六皇子欲作假的事告诉了他,让他告诉定国公。   武文咬牙:“真卑鄙。”   林清弦:“我们不能让六皇子得逞,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清风县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问问定国公有什么法子,能让圣上把人召回去。”   武文:“我会转禀给国公爷。”   林清弦再道:“圣上加派了人手来清风县,应该是不想看到小殿下死的,或许能利用一下韩威,只是要怎么做,还得请定国公拿个主意。”   武文:“明白。”   · 第078章 绵哥儿来了(1更)   凤绵刚擦完香香,就被人从背后搂抱了起来。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祝乔,立刻冲他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祝乔也笑着香了他一口,把他放到了有靠背的椅子上。   凤绵刚坐下就闻到了香香的味道,目光寻着香味落在了谢循手里一碗热乎乎的奶白粥上。   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糊说:“香呀……”   “乖宝,尝一口看看喜不喜欢吃。”谢循舀了一口送他嘴边。   凤绵毫不犹豫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吞下勺子里的粥,咀嚼了两下后眼睛闭刚才更亮了,香香的,好像是鱼肉粥。   祝乔笑着问他:“鱼肉粥好吃吗?”   果然是鱼肉粥。   凤绵弯着眼睛点头,好吃!   这是陆家庄园送来的鲫鱼熬煮的,处理干净的鲫鱼熬煮软烂,用细密的纱网把骨头渣子都过滤掉了,用了极少一点调料去腥,熬出来的粥又香又鲜,正适合给小宝宝食用。   李嫂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赶着给早起的凤绵吃上一碗。   凤绵吃得脸颊鼓鼓,坐在椅子上欢快地踢着他的小胖脚丫。   陆家庄园送来的鲫鱼有好几条,今早还另外熬了一锅鱼汤,谢循也吃过了,当时没觉得有多好吃,可这会儿见凤绵吃得开心,就觉得今早吃得还是太囫囵了,应该细细品味的。   谢循:“乖宝,我能吃一口吗?”   凤绵点头。   谢循吃了一口凤绵的粥,明明挺淡的,他却觉得挺有滋味的。   凤绵期待地看着他。   谢循认同道:“确实好吃。”   凤绵开心笑起来。   雷虎看凤绵喜欢吃鱼粥,就提议说:“我看小公子喜欢吃鱼,不如今日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   凤绵咻一下转头看向他,去哪里钓呀?   雷虎本意是他们去把鱼给钓回来,撞上凤绵期待的目光,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外头这会儿正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呢,雨丝寒凉,他们这些大人无所谓,把蓑衣一穿在外头坐上一整天都没问题,可小公子不行啊。   “小公子,我是说我们去把鱼给您钓回来。”雷虎艰难补充道。   凤绵眼神微微失落,不带上他吗?   雷虎张不开口了,赶紧向张豪求助。   张豪无奈看他一眼,叫他乱说,这不把小公子的期待给勾起来了?   张豪先和松墨商量了几句,然后对凤绵说:“小公子,今天下雨了,改天天晴后我们再带您去。”那地方就在西山北麓,远倒是不远,除了下雨不方便外,还要提前清场,不然担心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吓着孩子。   凤绵看了看屋外头飘着的雨丝,点了点头。   雷虎暗暗松口气,都怪他嘴快,幸好这一关暂时过了,下次他说话可得小心点了。   有了新的期待,凤绵又重新高兴起来,小胖脚丫再次踢动起来。   鱼肉粥好吃,他要去钓很多的鱼,熬很多的鱼肉粥。   等什么时候他可以吃煎鱼了,他要吃香煎鱼块,香香的,下饭!   凤绵想着想着,把自己想馋了,一小碗鱼肉粥下肚后,还多吃了小半碗,祝乔摸摸他的肚子,觉得鼓鼓了,不让他继续吃了,凤绵这才停下。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夫人派人来邀请祝乔和凤绵,赴明日陆府的河鲜宴。   所谓河鲜宴,就是以鲜活的河鲜为主菜的宴席,清风县北面有条河流从西山北面蜿蜒而下,河鲜丰盛,而且大多肉质鲜美,是很不错的食材,不管是清蒸还是炖煮、煎炸等其它烹饪方式都合适。   陆夫人相邀,祝乔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的。   凤绵在听李嫂和武文细说了这河鲜宴可能有些啥菜,怎么烹饪后也起了满心的期待。   次日上午,祝乔就带着凤绵出发了。   谢循和李嫂、松墨、武文四人跟着一同去。   到了陆府后,一行人就被早早等在门口的王婶热情地迎进了府里。   “今日还有一位贵客到来,不过贵客有五老爷接待,咱们也不和他们一处入席,所以也不必拘谨什么。”王嫂一边领着他们入了陆夫人的院子,一边说道。   经过前院的时候,谢循注意到有几名锦衣卫站在廊下,立刻明白这位陆府的贵客是谁了。   没想到韩威也在这里。   那边几名锦衣卫看见他们路过,也都望了过来。   谢循收回了目光,没和他们对视上。   那边的锦衣卫最先注意到的倒不是谢循,反而是凤绵这个小奶娃娃。   这几人都是那天在食肆见过凤绵的,像凤绵这样可爱的奶娃娃还是太少见了,这几人心里印象深刻,所以一瞧见他就认出来了。   等韩威与陆五爷出来时,还特意多嘴说了一句。   “林秀才家的小公子也来了。”   “那个小娃娃?”   “对,今日瞧着比前些日子要精神不少呢。”   韩威自然是记得凤绵的,毕竟少有那么小的孩子不怕他的,再加上他一直对跟着凤绵的林朝朝有所怀疑,听了也就上心了几分。   陆五爷闻言笑说:“你们说的是绵哥儿?”   这位陆五爷是陆明的五叔,名叫陆春和,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行走间有些不便,所以也没有入官场,干脆就留在了清风县老家,管理着西山的马场和一处矿场,是个随和人。   凤绵这个小奶娃娃最近可是清风县的小红人,陆五爷也见过一次的,对凤绵同样印象深刻,就是没想到韩威他们也见过,还会聊起凤绵来。   “是他,那小娃娃一点都不怕我们统领,见面了还懂叫人呢。”   陆五爷听了更稀奇了,锦衣卫最近几年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办事又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还有直接上达天听的权力,挺多人畏惧它的,就是没想到这些叫人畏惧的锦衣卫居然还会谈到一个孩子,并且言语间挺有好感的。   “那孩子确实聪慧。”陆五爷也不敢多说,随口接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   韩威想去再探探那个林朝朝,可听说凤绵他们是跟着林秀才家的娘子来的,又入了陆夫人的院子后,知道这是不方便去试探了,暂时歇了心思,不过还是让锦衣卫注意着,等谢循出来了告诉他。   另一头,凤绵和祝乔进了陆夫人的院子。   陆夫人的院子宽敞明亮,精致奢华中处处透露出温馨,凤绵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对这个地方也算是熟悉了,见着人就笑笑,半点也不怯人。   陆夫人院里的丫鬟嬷嬷都很喜欢他,一看见他来就高兴,这会儿看见他笑眯眯的样子,脸上也都不自觉的跟着挂上了笑容,一路给祝乔和凤绵请安。   祝乔稍稍有点拘谨,每次来陆夫人这里,这里的排场都挺大的,她一个小小的秀才娘子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反倒不如凤绵放得开了。   陆夫人听到外头的动静,亲自出来等着,果然就瞧见了祝乔和凤绵。   “可算把你们娘俩等来了,快进屋里,这外头又冷了。”   “多谢夫人。”   “你跟我客气什么。”   凤绵跟着祝乔进了陆夫人的屋里,谢循和李嫂跟了进去,松墨和武文是大男人,不方便跟进去,就在院子外头的廊下坐着,和陆府的小厮们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进了屋的凤绵就感觉到屋内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像是奶糕的味道。   陆夫人让王婶帮着把凤绵的披风解下,说:“屋里头暖和,帽子也取下来吧,让小家伙自在些。听陆明那臭小子说绵哥儿最近喜欢上了奶糕,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一会儿让小家伙垫垫肚子。”   果然是奶糕,凤绵笑眯眯眼,甜甜软软道了谢:“谢谢陆奶奶……”   陆夫人笑着应他,把他抱到了自己怀里,让他坐自己腿上,说:“绵哥儿,听你陆叔叔说,你长了新牙,让陆奶奶瞧瞧可好?”   “好呀……”凤绵张开了嘴巴,还很配合地仰起了头,让陆夫人看看他的新牙。   陆夫人仔细瞧了瞧,果然看到了一颗新长出来的小小糯米牙,洁白可爱,就和凤绵这个人一样的,让人瞧了就不由自主地扬起笑脸。   “果然是长了新牙,我们绵哥儿这是又长大了。”陆夫人夸他。   凤绵高兴,含糊说:“长大呀……”   陆夫人:“对,长大了,可以吃奶糕了。”   王婶适时把奶糕送了上来,陆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奶糕不比李嫂做得差,知道是给凤绵吃的,还特意做得更加绵软一些,味道也很清淡。   入口即化的奶糕深得凤绵欢心,小家伙捧着小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屋子人笑看着他吃,就算不说话也都不觉得无聊。   凤绵见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不由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都看着他不说话?   小家伙看了看手里的奶糕,伸手递了出来,含糊说:“吃呀?”   总不会是大家都想吃他手里的奶糕吧?   凤绵当然不会吝啬,伸手就递了出来。   陆夫人率先忍不住笑出声,让王婶给每个人都送去了奶糕,又对凤绵说:“我们都有,这块是你的,不用分给我们,快吃吧。”   · 第079章 是小太孙(2更)   凤绵有多珍惜手里的奶糕,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见他毫不犹豫拿出来,要分给大家吃,都不由心中一软,感叹凤绵的乖巧懂事。   陆夫人给大家分了奶糕,凤绵见大家都有了,就重新把手里的奶糕塞回了嘴里。   小家伙吃得再小心,嘴角也还是沾上了一些。   谢循走过来,帮他把嘴角擦了擦。   陆夫人看了看谢循,对祝乔说:“小朝这个孩子还挺细心的。”   祝乔点点头,笑说:“可不是,这孩子有时候比我还细心,对乖宝的事也样样上心。”   陆夫人笑看着谢循,心想也就怪不得林清弦要收为记名弟子了,这么有眼色还细心的小子,从小培养好了,将来就会是绵哥儿的一大助力。   “好孩子,你也去吃吧,绵哥儿这有我们呢。”   谢循也不忤逆陆夫人的意思,点点头拿了桌上的糕点,只是目光还注意着凤绵。   凤绵毕竟人小,一块奶糕吃了许久才吃完,一双小胖手黏黏糊糊的。   小家伙目光还看向奶糕,显然还想再吃一块。   祝乔一边帮他擦干净手,一边说:“这一小块就够多了,可不能再吃了。”   凤绵闻言真收回了看向奶糕的目光。   陆夫人等人见他真就乖乖不再看向奶糕,也不闹着要吃,心中实在忍不住对凤绵的欢喜。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忍住,真是个不错的。   到了午时,河鲜宴上来了。   除了陆夫人和祝乔、凤绵外,还有陆五爷的夫人沈氏和女儿一起入了席。   沈氏是个文静秀雅的妇人,对祝乔客气气的,也很喜欢凤绵这个可爱的奶娃娃。   沈氏的女儿还小,如今才三岁,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名念念。   “是弟弟!”陆念念见着凤绵就好奇打量起来,指着凤绵大声叫了起来,“娘,我喜欢他,我要他做我的弟弟。”   凤绵瞪大眼睛:……啊?   其他人则笑得东倒西歪的。   谢循微微抿嘴,陆念念胡说,乖宝明明是他弟弟。   他着急看向祝乔,就怕祝乔真让凤绵当了人家弟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大人也都知道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怎么可能当真。   不过陆念念确实很喜欢凤绵,席间一直找凤绵说话。   凤绵口齿不清,只能含含糊糊地应和她。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陆念念小朋友听着凤绵的咿咿呀呀满眼抓瞎,也很是着急,她听不懂啊。   “……”   凤绵也看明白了,干脆就不说话了。   但陆念念的精力实在好,凤绵不说话了,她依旧能扒拉着凤绵说上许久,关键陆念念小朋友的脑袋也是天马行空的,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听得凤绵也是满头问号。   他算是明白平日里别人听他说话是什么感受了。   他真的有点儿跟不上趟。   他见祝乔还在和陆夫人说话,也没有去打断祝乔,转身向谢循求助,含糊说:“抱呀……”   谢循眼睛一亮,走过来一个用力就把凤绵抱了起来。   凤绵赶紧指着外头说:“走呀……”   谢循二话不说,就带着他出去了。   陆念念:……?   谢循抱着凤绵走出了房门,在外头的院子里转了转。   凤绵听到后头有陆念念小朋友由远及近的声音,就知道是追上来了,赶紧拍拍谢循的手臂,指着远处说:“快呀……”   谢循大步就抱着他往外走。   陆夫人院里的几个丫鬟忙跟着上去。   从陆夫人院里的角门走出去,就是陆府的花园了。   这里宽敞,景色也美,凤绵显然喜欢这里,谢循就干脆抱着他逛起了陆府的园子。   这里是陆家,到处都有小厮护卫,倒是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会儿是晌午时分,天晴有太阳,没什么风,不怕会冻着。丫鬟们见谢循抱着凤绵走得稳当,也就没有阻止他们,只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时不时还负责解释路过的是什么花种的是什么草。   凤绵东瞧瞧细看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没有了陆念念小朋友的魔音贯耳,他总算是能小小松口气了。   这时候园子高处的亭子里,陆春和与韩威正对坐而谈,转眼就看见了跑进了花园的凤绵和谢循几人,也是一愣。   “这……这两个孩子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找人送他们回去。”   “无妨,两个孩子而已,让他们在这里玩吧。”   陆春和看韩威没有不悦的意思,心下放松下来,也就没有再让人去送凤绵他们离开。   出于角度问题,凤绵和谢循都没有发现远处高处的亭子内有人。   凤绵担心谢循抱久了他会累,就让他放自己下来。   小家伙脚上穿了鞋,也不怕着地,还有跃跃欲试,想要落地走两步。   谢循犹豫了一下,把他放下说:“乖宝,我们就在这附近走两步,累了你就告诉我。”   凤绵点头,落了地后扶紧了谢循,迈着小短腿走了两步。   摇摇晃晃的奶娃娃,头上戴着出来时丫鬟紧急给他戴上的毛茸茸帽子,帽子上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瞧起来就跟个棉花团子一样,好玩极了。   几个丫鬟都看得忍不住笑起来。   就连高处亭子里的陆春和都看得津津有味的,也不怪这小奶娃娃出名,确实可爱得紧。   韩威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了谢循身上,他在观察谢循。   凤绵扶着谢循走了几步,停在了边上一株雍容盛开的粉色茶花跟前,仰着圆润可爱的小脸认真欣赏,旁人看他小小个人儿煞有其事做欣赏状,都觉得分外有趣。   谢循:“乖宝,你喜欢这个?”   凤绵含糊说:“好看呀……”   家里的状元红好看,这个也好看。   谢循点点头记下了,等以后回了京,要给乖宝送一园子的茶花。   凤绵可不知道他默默又在心里的本子上记了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些茶花好看。   也是在这个时候,把人追丢的陆念念小朋友终于在奶嬷嬷和身边丫鬟的陪同下,找到了花园来,一眼就瞧见了凤绵,立刻也下了地,朝着凤绵跑了过去。   “弟弟!”   凤绵被突然响起的响亮童音吓了一个激灵,脚下差点儿没站稳。   幸而在摔倒前,边上的谢循反应极快,一个伸腿快速接住了凤绵的小奶臀,再一个弯腰,伸手一勾,动作迅速,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凤绵稳稳抱入了怀中。   凤绵从差点儿摔了,到了被谢循稳稳抱住,几乎就是眼前一花的事。   小家伙愣愣瞪大眼睛,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谢循。   谢循已经是板着脸看向陆念念,属于小太孙不怒自威的气势就露了出来。   陆念念小朋友被他吓得一个紧急刹车,脚后跟一个倒退,往后摔坐在地上,傻傻看着谢循。   “小小姐。”丫鬟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抱起来。   高处亭子里的陆春和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下去看自己的宝贝闺女有没有摔着。   也就没有注意到,与他一样,急速站起来的人还有韩威。   韩威目光锐利地盯着抱着凤绵的谢循,刚才谢循使出来的招数分明是内廷卫的招式,当初为了给小太孙强身健体,圣上安排了身边一个内廷卫教导小太孙拳脚功夫。   这一招他绝不会看错。   普通人林朝朝不可能会这个招式。   而且……   方才那小姑娘冲出来吓着林凤绵那个小娃娃,林朝朝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仪,分明就是小太孙才有的气势。   韩威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林朝朝就是遍寻不着的小太孙。   “统领?”亭外等候的几名手下见韩威忽然站起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进来。   韩威神色几变,很快收起了脸上所有情绪,“无事,跟着下去看看。”   “是。”   陆念念被谢循吓的摔了一跤,丫鬟们吓得赶紧抱起来,原以为这位娇养的小小姐姐会哇哇大哭起来,谁知道她这次却没有哭,只是有些怯怯地看着抱着凤绵的谢循,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谢循心中不快,不过在陆念念摔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脸上神色,转头担心地看着凤绵:“乖宝,吓着了没有?”   凤绵摇摇头,他没有事儿,只是有点儿懵。   再加上陆念念忽然摔了一下,也转移走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向摔了一下的陆念念,含糊着说:“疼呀?”   谢循闻言也看向陆念念,对把凤绵吓着的陆念念还有些不满。   只是这会儿他已经收敛了神色,瞧不出来刚才的气势,估摸着除了陆念念和高处的韩威,都没人注意到谢循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仪。   陆念念听见凤绵关心她,又见谢循已经没有了刚才吓人的样子,很快就把刚才的插曲抛到了脑后,对着凤绵说:“不疼,弟弟你跟我玩吧。”   凤绵刚想说话,就看见有大人过来了。   来的正是陆春和与韩威等人。   “念念,摔疼没有?”陆春和紧张看着自己闺女。   陆念念摇摇头,大声说:“爹爹,我没事,我要和弟弟玩儿!”   陆春和见她摔了居然不哭,反而口口声声要和弟弟玩儿,不由也看向凤绵。   · 第080章 调查(1更)   凤绵也回望着陆春和。   陆春和笑说:“行,那你们就一起玩吧,担心别再摔着了。”   这时韩威走近,凤绵和谢循都看向他。   凤绵觉得韩威看谢循的目光有点奇怪,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过转瞬即逝,又好像是他看错了,瞧着还是平常的样子。   “韩大人。”在场几人行礼。   抱着凤绵的谢循默默抿唇,心想韩威怎么又冒出来了,这人跟阴魂不散似的。   韩威:“这离府中池塘不远,还是别让他们在这里玩耍了。”   陆春和惊觉:“韩大人说的对,你们快回去吧。”   陆春和发了话,丫鬟们自不敢耽误,赶紧带着凤绵等人返回主院。   凤绵被谢循抱着,回头看了看韩威,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疑惑。   韩威好像在关心他们,为什么?   凤绵和谢循回了陆夫人的院子后,就没有再乱跑了,和陆念念一起坐在房间的塌上玩,玩着玩着,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塌上除了他,还有一个同样睡得四仰八叉,并且到现在都还没醒的陆念念。   谢循坐在边上看书,还有丫鬟嬷嬷候在一旁。   祝乔和陆夫人等却不在屋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乖宝,醒了?”谢循一看见凤绵醒来,就把书放下,摸摸他的尿布后把他抱了起来,对着一旁候着的丫鬟说:“我要给乖宝换尿布,麻烦把我们带过来的包裹拿来。”   丫鬟笑着应了。   凤绵:……   他除了咿咿呀呀地反抗一下,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已经渐渐习惯谢循这家伙给他换尿布的举动了。   天知道谢循他自己才七岁,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熟练给他换尿布的?   等凤绵换好了尿布后,谢循还把他的衣服整理好,给他戴上了毛茸茸帽子。   凤绵现在已经有了强大心脏,迅速调整心态,当做刚才无事发生,含糊问道:“娘呀?”   谢循告诉他,祝乔和陆夫人她们在花园,看天色应该快回来了。   这时候陆念念小朋友也被身边的动静吵醒了,睡醒后的陆念念有些粘人,一心想要娘亲,丫鬟着急出门去寻了,很快陆五夫人就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祝乔和陆夫人。   祝乔看见凤绵也醒了,得知谢循已经给凤绵换过尿布后,稍松口气,把凤绵抱入了怀里。   陆夫人和陆五夫人听说谢循给凤绵换了尿布,都惊讶于谢循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照顾人。   再看凤绵醒来也不闹人,陆五夫人虽然很爱自己的女儿,也还是露出了点小小羡慕的眼神,这样的孩子真是太好带了。   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凤绵已经醒了,祝乔也向陆夫人提出了告辞。   陆夫人亲自送着他们出去。   刚走出住院,就有小厮来说公子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林相公。   听说爹爹来接,凤绵明显激动。   到了前院,就看见林清弦和陆明站在廊下,背对着他们和陆春和、韩威说着话。   谢循微一皱眉,韩威这家伙怎么还没走?   凤绵就单纯多了,看见他爹就高兴,含糊唤道:“爹爹——”   林清弦转身,看见他们出来,平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凤绵从祝乔怀里转移到了林清弦怀里,亲昵地搂着他爹的脖子贴贴脸。   林清弦笑笑,转身对陆春和几人道了别,“学生就先告退了。”   陆明:“我送你们。”   林清弦点头。   陆春和转头见韩威看着门外,笑说:“韩统领,不如今晚留下来一起用个晚膳?”   韩威:“不用了,韩某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韩威带着身边的几名锦衣卫离去。   陆春和送他到了大门口,待韩威离开后,与陆明一起回了府里。   陆明:“五叔,韩统领来做什么,居然待了一个下午?”   陆春和:“下棋。”   陆明疑惑地啊了一声,“下棋?”   这和韩威的行事风格不相符啊。   陆春和也无法像他解释什么,因为韩威这一个下午,韩威确实只是在和他下棋,他也思索过,韩威是不是想要透露什么,但又看起来不像。   陆家一向不站队皇子们的争斗,只忠诚拥护大周,忠诚于皇帝,或许这也是韩威代表皇帝透露出的亲近的意思?   陆春和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这些事自有京城的老爹和哥哥们操心。   另一头韩威离开了陆府,就有属下来报:“定国公要见您。”   韩威目光微闪。   林朝朝就是小太孙,但袁化成在县衙查了那么久的档案却查不出端倪,可见林朝朝的档案也早就被动了手脚,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定国公了。   韩威想到之前清风县的县令被革职查办的事,心中已经明白什么情况。   “国公在哪?”   “在如意楼。”   “去看看。”   韩威上马,朝如意楼而去。   跟着他的心腹属下道:“国公爷肯定是对我们找不到小殿下不瞒了,统领,我们在山上已经翻遍了,还要继续翻吗?”   “先把山上的人手撤回来。”   “那接下来往哪儿找?”   “让其他人往周边乡镇找,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是。”   ---   过了两天,韩威收到了心腹属下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和林家有关的。   “统领,您还是怀疑林朝朝吗?”心腹属下知道韩威一直都对林朝朝有所怀疑。   韩威道:“不是怀疑,他就是。”   心腹属下震惊,林朝朝一点都看不出来和小太孙的相似之处啊。   “可……他和小太孙一点都不像,也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所以才让你去查。”   韩威让手下去查的,就是弄清楚林家是不是有人擅长易容的事。   结果是无。   林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   韩威心里非常疑惑,林家是怎么做到给小太孙做出天衣无缝的易容术的。   韩威:“他们一定用了别人无法看破的法子,如果林家没有,那问题很可能在定国公身上,又或者是齐越川。”   心腹属下对韩威一向信服,既然韩威认定了林朝朝就是小太孙,并没有再怀疑什么,顺着说道:“林清弦就是个秀才,确实没有那么大本事,那属下稍后就让人去暗中查查定国公和齐越川的手下有没有这样的能人。”   韩威:“调查齐越川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六皇子他们察觉出来。”   心腹:“是。”   心腹又问:“那我们是不是该把各处搜寻的人手撤回来了?”   毕竟他们来清风县的目的就是寻找小太孙,现在小太孙已经找到了,当然是赶紧带着人回京城向皇上复命了。   韩威却没有点头,道:“不,暂时先维持现状。”   心腹不解:“为何?”   韩威:“林朝朝就是小太孙的事,谁也不能透露,尤其是六皇子那边。”   心腹:“您是担心……”   韩威他不是担心,他是确定,那几位皇子谁都不会想看到小太孙活着。   韩威想到离京前庆熙帝让他找到谢循并暗中保护的命令,心知这些小太孙在庆熙帝的心中还是有分量的,庆熙帝既然不想看到小太孙死去,作为庆熙帝的心腹臣子,他自然要听从庆熙帝的命令。   韩威:“皇上让我们暗中保护小太孙,那就不能让六皇子他们知道林朝朝就是小太孙,想要瞒过他们,就必须做出继续搜寻小太孙的假象。”   心腹纳闷:“我们不护送小太孙回京吗?”   韩威摇头:“回京路上不会太平。”   心腹:“有我们护着小太孙回京,难道那几位还敢派人来截杀?”   韩威:“有何不敢,小太孙在一日,储君之位就被霸占着,为了储君的位子,担点儿风险算什么。我们与其冒那么大风险送小太孙回京,不如再等等,反正林清弦在清风县也留不久了。”   以林清弦的能力,八月的秋闱不在话下,接下来定是要入京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谢循肯定会在那个时候跟着林清弦入京。   这是目前最为稳妥的法子,韩威猜测定国公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林朝朝经过了那几位的查验,他们不会再怀疑到林朝朝身上。另外,韩威猜测定国公和齐越川已经结成了联盟。如今东宫式微,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各有支持力量,唯有东宫急需寻找更有力的盟友,齐越川就是一个非常值得拉拢的对象。   而且齐越川曾经教导过皇子,现在用来教导小太孙也正合适,小太孙年纪越来越大,如果继续让一个工部郎中教导,那可真就废了。定国公是谢循的外公,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外孙就这么被养废。所以现在谢循有定国公在暗中护着,又有林家遮掩,反而是最安全,他们不必急着做什么。   况且……   定国公还告诉他,六皇子打算制造小太孙已死的假象。   六皇子已经不耐烦了,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暴露小太孙的存在。   韩威清楚他不能让六皇子的阴谋得逞,否则他没法向庆熙帝交代。   · 第081章 消气(2更)   林家。   林清弦两天后收到了定国公的消息,说是韩威答应帮忙揭穿六皇子。   林清弦问:“韩威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武文:“国公说韩威有顾虑,很可能是出于皇帝的命令。”   林清弦在思索,皇帝先派出了韩威来寻找,然后又加派了人手,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皇帝并不希望谢循死。   韩威领了命令来找人,一旦谢循“死了”的消息传回京城,他就是失职,对韩威是不利的,所以韩威会愿意帮忙,他并不奇怪,这也是他为什么建议定国公去找韩威帮忙的原因。   因为只有代表了皇帝的韩威不认,六皇子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   可是韩威答应的太快,就让他有些警惕了。   他想起那天在陆府遇见了韩威的事。   他把谢循叫进了书房。   林清弦:“那天在陆府发生的事,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谢循不解,但还是把那天的事都说了。   他记性好,一点点蛛丝马迹的事都记得很清楚,更何况陆府发生的事并不复杂。   林清弦:“你说你们在花园的时候,韩威和陆春和出现了?”   谢循点头:“对,而且他还在陆府待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居然待这么久。”   林清弦觉得不对劲。   次日到了书院,林清弦就向陆明打听了韩威到陆府的事。   说起这件事,陆明也有一肚子的疑惑。   陆明:“五叔说原本中午谈完事,韩统领就要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拉着他下了一下午的棋,直到你们离开后他才走。”   林清弦皱眉追问:“他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陆明:“别的?没有吧,五叔没说。”   林清弦沉着脸回到了家,让谢循把那天在陆府三次见到韩威的事再次详细说了,前后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   谢循察觉出了林清弦的态度不对,仔细回想了一下后把所有细节都说了。   说到花园里,凤绵摔倒,他把凤绵抱起来的事时,谢循顿了一下。   林清弦看他:“有问题?”   谢循咬了咬牙:“我当时一着急,就用了内廷卫教我的招式,如果当时韩威在场,或许会看出来。”   林清弦想到陆明说,韩威明明午后就该离开了,却又待了一个下午的事,时间转变的节点似乎就是花园这一遭。   林清弦沉下了脸。   谢循不敢说话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闯了祸。   林清弦:“他应该是看出你的身份了。”   不愧是锦衣卫统领,明明谢循的脸都变了,居然还能被看穿。   谢循着急了:“那现在怎么办?”   他说到底也只有七岁,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着急。   林清弦:“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没有任何动静,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   谢循:“什么?”   林清弦:“他没有告诉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这件事,所以他的任务应该是保你的命,而不是要你的命。”   谢循闻言松了一口气。   林清弦却有些烦躁,虽然谢循不会有事,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在韩威眼皮底下暴露了,而在他没有进朝堂的时候就入了韩威,甚至皇帝的眼,会让他压力倍增。   谢循悄悄看他一眼:“先生……”   林清弦:“你先出去吧。”   谢循:……   林清弦叫来了武文,把情况告诉了他。   武文震惊,懊悔道:“那天我明明跟去了,我应该寸步不离守在小殿下身边的。”   林清弦冷冷道:“现在说这个于事无补,我要见一见国公。”   武文:“这个时候?”   林清弦看他:“韩威那边已经瞒不下去了,必须有对策。”   武文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寒,立刻应下:“我会转告国公。”   ---   凤绵明显感觉出来他爹这几日不太高兴,瞧着谢循的眼神格外严厉。   谢循的课业比平时增加了一倍不说,就连练拳的时辰都加了半个时辰。   凤绵看看谢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看看他爹板着脸的样子,小小的脑袋上浮现了大大的问号,摇摇晃晃走到林清弦身前,扶着他他膝盖,仰头看着他爹,关心问道:“爹爹……气呀?”   林清弦看了一眼偷偷往这边看的谢循,吓得谢循赶紧低头写大字,不敢再看。   凤绵被林清弦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没有,爹爹只是在想事情。”   “真呀?”   凤绵关心地看着林清弦,担心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瞒着自己。   林清弦看着儿子担心的眼神,心里流淌过暖流,冷了两天的脸总算是缓和了,温声对儿子道:“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凤绵看他脸色缓和了很多,也放下心来。   只要爹爹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好。   林清弦一开始确实生气,并且有些烦躁,不过那也只是一开始,这两天他脑海里想的都是怎么解决这件事,这两天已经有了新的章程。   只要皇帝是要保谢循的,那么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未必是一件坏事。   很多事情端看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看,怎么去做。   被韩威知道,又或者入了皇帝的眼,或许是一件压力倍增的事,可相反的,它未必不是一件不能被利用的事。   东宫派系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了,相反的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强盛,朝堂几乎被这几方势力把持,皇帝如今身体尚算康健,又如何能忍这些儿子对自己的虎视眈眈?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还要和国公见过面,当面问过才能证实。   林清弦心里有了章程,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是谢循还是要教训的。   这小子现在只是暴露在了韩威眼前,可如果是暴露在六皇子等人眼前呢?   他就是要谢循记住这个教训,绝不能再有下次。   所以林清弦才会在谢循面前一直绷着脸。   谢循确实被林清弦吓得不轻,这几天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拳都乖乖咬牙撑着。   凤绵看谢循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大字,桌边已经堆了厚厚一堆却还不能停,也默默地打了个冷战。   心中浮现出了怀疑,爹爹真的没有不开心的事吗?   凤绵看谢循手都写抽筋了,决定拯救他一下,对林清弦说:“爹爹……累呀?”   林清弦垂眸看他:“你有什么累的?”   他抱着凤绵的人都还没说累,小家伙哪来的累?   凤绵指着谢循,含糊着说:“累呀……疼呀……”   谢循暗暗感激地看了凤绵一眼,但还是没敢看林清弦。   林清弦看向他,半晌后才道:“休息一刻钟吧。”   谢循闻言,绷紧的肩膀骤然一松,“是,多谢先生。”   林清弦:“若小殿下次再不小心,只能去乱葬岗道谢了。”   谢循还没说什么,凤绵先皱起了眉头,伸出小短手拍拍林清弦,含糊说:“爹爹……呸呸呀……”   林清弦:“呸呸什么?”   凤绵含糊说:“不吉利呀……呸呸呀……”   林清弦:……   他看凤绵焦急,最终还是配合着呸呸了两声。   凤绵这才放下心来,小表情严肃地看着林清弦,含糊说:“不愣说呀……”   林清弦无奈:“爹爹知道了。”   谢循这次是真的记住教训了,所以接下来几天都乖乖受了罚。   凤绵心疼他,让李嫂给谢循做了好多好吃的,“吃多多……开心呀……”   “乖宝,你真好。”谢循抱着凤绵贴贴他的脸道。   凤绵被他挤得脸颊都变形了,但看在谢循被罚的份上还是忍了,伸出小短手拍怕他的肩膀,小大人似地安慰他。   另一头,林清弦也在齐越川的别院里见到了定国公。   定国公已经知道了情况,但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废了点儿时间才摆脱韩威的人。   这会儿他、林清弦和齐越川三人都在。   齐越川:“既然韩威已经发现,那皇上那里就瞒不住了。”   定国公知道这次是自己外孙不谨慎惹出来的麻烦,有些心虚。   林清弦:“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想请问国公,朝堂的局势,皇上与太子、各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与小殿下的关系,越详细越好。”   定国公本来就心虚,再加上林清弦和齐越川都是盟友了,这些都是迟早要知道的事,也就没有隐瞒,详细说了现在朝堂的局势,以及林清弦想要知道的皇家事。   林清弦安安静静地听了,当听说皇帝前些天刚在朝堂上对三皇子表示不满,又把五皇子的生母训斥了一顿,还把六皇子的外家也责罚了一通后,大概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皇帝确实对几位皇子日渐强盛的党派势力不满了。   这个时候已经构不成威胁的东宫,就反而是最安全的。   所以皇帝没有要谢循死的意思,还让韩威保下谢循,还一再加派人手寻找。   而且谢循年幼,皇帝也根本不必忌惮他。   就算皇帝知道他老师站在了谢循这一边,估摸着也不会做什么。   林清弦心思急转,道:“皇上对小殿下是否有感情?”   定国公叹口气:“有吧,要不然也会封了太孙,只是庆熙帝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皇位,你们也不要对他保什么期待。”   林清弦当然不会抱有期待,他只是想着利用一下。   · 第082章 演戏(1更)   林清弦回到家,就把谢循叫进了书房,叮嘱了他一些事。   谢循闻言频频点头,眼睛越来越亮,心想先生的脑子果然好使,若是这计划顺利,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愁了。   林清弦叮嘱完后,看着他道:“该记的都记住了?”   谢循:“先生放心,学生都记住了。”   林清弦嗯了一声,话锋一转就问:“今天的功课完成得怎么样了?”   谢循:“都做完了。”   林清弦让他拿过来,检查了一番。   谢循微微屏息,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林清弦说了一声不错,悄然松了口气,今天终于可以歇歇了,再这么学下去,他的爪子就要废掉了。   这时候窗柩忽然被一颗石子弹中,听到动静的林清弦脸色一换,看向谢循。   谢循也反应过来,忙坐到了书桌后。   林清弦站起来,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饱含了心疼,高声劝着谢循:“小殿下,您已经苦读一天了,夜色已深,该歇歇了。”   谢循低着头,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回答道:“孤不歇息,去岁赈灾前,皇祖父曾叮嘱孤要好好读书,孤不想让皇祖父失望。”   林清弦配合道:“可您已经写了一天了,皇上若是知道了,也定会高兴的。”   谢循语气失落道:“孤觉得还不够,如果孤做得够好,为什么皇祖父还是不喜欢孤?”   林清弦:“小殿下定是误解了,皇上派了韩统领来清风县就是为了找您,皇上对您的拳拳爱意可见一斑。”   谢循语气微微激动说:“真的?”   林清弦:“这是当然,小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与韩统领回京,当面问问皇上。”   谢循摇头:“孤还不够好,孤要努力学得更好,再与先生一道进京,这样皇祖父再见到孤一定会刮目相看的,孤想让皇祖父高兴。”   林清弦叹口气:“小殿下对皇上的孺慕之情实在令人动容,既如此,某便斗胆再让小殿下学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万不可再继续了,保重身体要紧。”   一个时辰?!   谢循差点儿装不下去,赶紧低头压住了嘴角的抖动。   先生一定是故意的,明天他要向乖宝告状。   ---   县衙。   韩威还没歇下,正在苦思怎么向皇帝禀报谢循的事。   这时候心腹手下进来了:“统领,玄鹰回来了。”   玄鹰是韩威手下一名轻功极佳,极擅长探听情报的探子,一个时辰前被韩威派去林家打探,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带回来了韩威想要听的消息。   韩威即刻放下笔,“快让他进来。”   一名黑衣探子悄然进了屋,跪在韩威面前,一五一十地将今晚探听到的情报告诉韩威。   韩威微愣:“小太孙真这么说?”   玄鹰:“是。”   韩威叹口气,看样子小太孙对皇上还是有孺慕之情的。   小太孙三岁时,太子与太子妃携手外出,皇上亲自把小太孙接到养心殿照顾了半年,其实远比别的皇孙要亲近,祖孙二人有感情似乎也不奇怪了。   心腹说:“难怪这小殿下藏着掖着不想回京,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韩威:“到底是六七岁的年纪,小孩子都天真,还指望着一鸣惊人呢。”   心腹笑说:“就是不知道皇上……”   韩威冷冷瞪了他一眼。   心腹赶紧闭嘴低头。   韩威:“这些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训斥完手下,韩威看着尚未送出去的折子,将其烧掉,重新写了一份。   韩威:“将这份密折尽快送回京城,让皇上过目。”   心腹:“是。”   韩威写完密折后,让玄鹰继续监视林家。   于是林家这边一连好几天,都处在探子的监视之下。   既然当着探子的面夸下了海口每日要多学习一个时辰,谢循就不得不照做了。   谢循每日都学得苦哈哈的,还要装作很主动很真心的样子。   一段时间下来,谢循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趁着探子没来,谢循对着林清弦说:“先生,你不能不救我。”   林清弦看他一眼:“这就坚持不住了?”   谢循举着爪子说:“先生,您说过不能揠苗助长,再这么下去学生的手就要写废了。”   林清弦瞧他确实难受,这才答应了帮他。当晚探子再出现时,林清弦就表演了一番苦苦相劝的戏码,让谢循免了这多出一个时辰的罪。   另一头的韩威听说后,也是松口气。   说实话,他还挺担心那个林清弦是个榆木脑袋,真让小太孙这么没日没夜地学下去,这要是把小太孙学出什么毛病来,他肯定没法向皇上交代。   远在京城的庆熙帝,也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密折。   庆熙帝先是看到了韩威在折子上说,谢循隐藏身份躲在齐越川的弟子家中一事,这让庆熙帝很不高兴。   谢循不信任其他人可以理解,但不能不信他这个皇祖父,他既派了韩威去清风县,谢循就该知道他是有心保他回京,可谢循明明见过了韩威,却不表明身份,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御书房的太监宫人,见庆熙帝脸色不愉,都赶紧低下了头,生怕遭遇池鱼之殃。   庆熙帝脾气一上来,就想摔了折子,忍了脾气才接着往下看。   看着看着,脸色就又变了。   这次庆熙帝的神色有些恍惚出神。   折子上说暗探亲耳听见谢循对他这个皇祖父的孺慕之情,那小子也是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才想要藏起来学习,想着要让他刮目相看。   庆熙帝第一反应是疑心谢循这番话的真假。   庆熙帝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盛海,你说这小兔崽子是装的还是真这么想?”   盛海是庆熙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同时也是陪着庆熙帝一块儿长大的內侍,主仆相处数十载,要论了解,真没人比盛海更了解庆熙帝。   往日里庆熙帝都叫是直呼谢循的名字,尤其是太子失踪,谢循被封为小太孙后,庆熙帝总是疑心小太孙心里怨恨他,对小太孙也是多有猜忌和疏远。   这会儿却改口叫小兔崽子了,明显比直呼其名要亲近。   既然皇帝心里都有了倾向,盛海当然不会去触庆熙帝的霉头,更何况他也多少了解庆熙帝对小太孙矛盾复杂的举动背后隐藏的心思。   因此,盛海躬身道:“皇上,小殿下应是不知道有探子在暗中保护。”   盛海愣是把韩威派出去监视的探子说成了暗中保护,也是摸准了庆熙帝不会喜欢别人把他对嫡长孙的监视明着说出来,韩威是庆熙帝的心腹,自然也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庆熙帝听了果然神色舒展,“你说的没错,那小兔崽子还以为没人看穿他的把戏呢,私底下说的话自然也是真心话。”   盛海恭敬道:“皇上英明。”   庆熙帝语气轻快地哼了一声,“还以为这小兔崽子长多大了呢,今年都七岁了,还跟三岁的时候一样,想法一派天真,还想着一鸣惊人呢,也不想想他藏这么久,外头是什么光景。”   盛海挂着笑意说:“还记得小殿下住在养心殿的时候就喜欢和您玩捉迷藏,小小一个人儿就知道不能输,总想着要藏到最后赢下游戏。”   被盛海这么一说,庆熙帝也想起了谢循三岁时住在养心殿的事。   如今年长且已经成婚的皇子都给庆熙帝添了孙辈,可这些孙子庆熙帝都见得少,唯有谢循不一样,见的机会多,还在养心殿住了半年。   那半年时间里,其实庆熙帝大多数时间都被谢循气得头疼,毕竟谢循真就是个虎的,从小就虎里吧唧,满宫伺候他的人就没有不头疼的。   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庆熙帝再回想从前的事,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庆熙帝没好气道:“朕什么时候看不穿他藏哪了,也就陪他玩玩罢了。”   盛海继续笑道:“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小殿下这才藏了多久就被您看穿了。”   庆熙帝得意道:“那小兔崽子估计心里还得意着呢,也不看看他的尾巴都露出来了。”   庆熙帝又把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韩威为了让皇帝了解更多的情况,自然也是把林清弦一家以及齐越川的情况都写在了密折里,告诉了庆熙帝。   庆熙帝道:“这齐越川的弟子还算懂分寸,知道劝着点儿那小兔崽子。”   盛海也看过了折子,心知庆熙帝这会儿更满意的应该是那林清弦告诉小太孙,皇帝派出韩威去寻找,便是对小太孙拳拳爱意一事。   盛海道:“想来齐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把小殿下交给他教导读书习字。”   庆熙帝皱眉:“他还是一个秀才,能教好小兔崽子?”   盛海暗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秀才,是齐越川的高徒。   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都聚在了清风县,清风县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都被人以密折的形式上报给皇帝,盛海作为庆熙帝的心腹太监总管,对清风县的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六皇子说林清弦有解元之姿,来日春闱,恐怕名次也不会低。   如此一人,教导小太孙的读书习字,总比工部郎中强。   · 第083章 狩猎(2更)   不过盛海也不可能愚蠢地顶撞皇帝,庆熙帝对教导小太孙读书写字之人的身份表现出质疑,就代表着庆熙帝对小太孙的上心。   盛海道:“想来是一个幌子,真正教导小殿下的,应是齐老。”   至于齐越川为什么不明着教导小太孙,而是要小心翼翼地通过弟子来教导,那他就不能说了,庆熙帝自己就会想到。   庆熙帝的脸色果然有所变化,他道:“原以为齐越川死活不肯入京为官,是看不上朕这个皇帝,可他既能出手救下小兔崽子,还费心教导,倒还算是有点儿忠心。”   盛海脸色一变,赶紧跪下说:“皇上,那是齐越川不识抬举。”   庆熙帝对于在清风书院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六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越是表现出对齐越川的拉拢,其实就越会让庆熙帝不悦。   原本庆熙帝心里已经记了齐越川一笔,不过这会儿得知他救下了谢循,还暗中费心教导,庆熙帝心里的怒火便消散了不少。   他撇了盛海一眼,嫌弃道:“起来。”   盛海连忙应下,小心翼翼起身。   庆熙帝淡淡道:“齐越川只是脑子一根筋,不像有些人,翅膀硬了,就想着乱飞了。”   盛海听懂他说什么,慌忙低下头,殿内气氛再次凝结。   庆熙帝道:“拟旨,召六皇子等人回京,莫在清风县添乱了。”   盛海:“遵旨。”   ---   清风县那头没那么快能收到皇帝的旨意。   在清风书院的林清弦等人,先接到了六皇子想要在北山狩猎的消息。   知道六皇子试图制造谢循假死之象的人都明白,六皇子这是准备出手了。   凤绵这个小娃娃也被邀请了。   消息是林清弦傍晚散学的时候带回来的,小家伙听说能去参加打猎,兴奋的前半夜都没睡,高兴地直蹬脚,祝乔都抱不住他了,干脆让他在地上蹦跶去。   夜深了,林清弦进屋来,就看见凤绵还在地毯上打滚。   林清弦脸一黑:“怎么还没睡?”   凤绵赶忙一骨碌爬起来,“爹呀……”   林清弦把他抱起来,拍了一拍他的小奶臀,“快睡,不睡就不带你去了。”   那可不行。   凤绵还想去凑热闹的。   闹了他娘一个晚上的小家伙不敢乱蹦跶了,乖乖被塞进了被窝里。   祝乔没好气地点点他的小鼻子,“听爹爹的话,不听娘的话是不是?”   凤绵一个转身搂住她,甜甜软软道:“不呀……喜呀娘呀……听话……”   祝乔被他这么一撒娇,脸才刚板起来就破功了,心都被他甜软了,“还不快睡?”   凤绵搂着她的胳膊,蹭蹭后就闭上了眼睛。   祝乔满心柔软地看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身子。   凤绵是个很好哄睡的宝宝,再加上这会儿原本就是他睡着的时候,只是因为晚上太兴奋才撑着没睡,这会儿被他娘哄一哄,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要去参加狩猎会,这一天林清弦也没去书院。   凤绵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教谢循功课。   小家伙听见书房传来的读书声,本来想去找爹爹的脚步一转,扶着墙又摇摇晃晃地走了。   祝乔笑话他:“这个时候不粘你爹了?”   凤绵无辜道:“什呀……”   祝乔挑眉,还知道假装听不懂了。   凤绵赶忙转移话题,指着厨房,含糊说:“吃呀……”   不舍得他饿肚子的祝乔自然是被他成功转移了话题,抱着他去了厨房。   李嫂已经做好了小家伙吃的鸡蛋羹,鸡蛋羹香香的,凤绵吃得眼睛弯弯。   半个时辰后林清弦和谢循从书房出来,就看见凤绵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色彩鲜明的精致衣裳,在雷虎的陪同下,坐在小板凳凳上巴巴地盯着书房的门看,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一看见他们出来,小家伙就高兴了起来,朝林清弦伸出了一双小短手,“爹爹!”   林清弦把他抱起来,摸摸他的脸颊和小手,“冷不冷,怎么在这里等?”   凤绵摇头,小胖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含糊说:“不冷呀……走呀……”   王叔的马车都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他的小包裹也都放好在马车上了,去北山要一个多时辰呢,该出发啦,再不出发就瞧不上热闹了。   林清弦想到他昨晚兴奋了半宿没睡,就知道他有多想凑这个热闹了,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就点了头,“那就准备出发吧。”   这趟去北山打猎,是六皇子邀请,没让带女眷,所以祝乔就和李嫂他们留在了家里。   目送着凤绵等人上了马车离开后,祝乔有些担心道:“上次赛诗会,乖宝就被吓着了,希望这次别出什么问题。”   李嫂安慰她:“娘子别担心,小公子定会没事的。”   凤绵这会儿早就把上次受到惊吓的事抛到脑后了,从坐上马车就开始激动,小奶臀时不时就要扭动一下,林清弦看他坐不住,就把他放到了坐板上。   这次出门谢循、松墨和武思也跟着,这会儿谢循和松墨都在马车内坐着。   谢循这趟出门比较沉默,不仅是因为韩威也会到北山猎场,松墨刚才也提醒他们了,韩威派出来的探子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为了不让探子觉得不妥,这会儿在马车内,谢循就坐在了主位。   这让谢循怪不适应的。   “先生,一定要如此吗?”   “坐好就是。”   谢循其实是想说马车内是什么情形,外面也看不见。   但林清弦谨慎,并不想在皇帝的探子眼皮底下做出什么让他们觉得“僭越”的事,这要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他?   谢循看林清弦不为所动,就换了主意,想把凤绵抱过来和自己一起坐。   林清弦也拒绝了:“以后就算在家里,你也不要再抱着乖宝。”   谢循:……   这次谢循不干了:“先生,乖宝那么小,又不碍着什么。”   林清弦:“如果落在皇上耳中,皇上会觉得我们林家不懂规矩。”   谢循很想说这不会落在他皇祖父的耳中,但想也知道这不可能,韩威是皇祖父的心腹,这些事肯定会事无巨细向皇祖父禀报的。   谢循:“那、那我在屋里总可以抱了吧。”   林清弦:“不行,你怎知暗处没有眼睛?”   谢循不放弃:“我会把门窗都关上,谁也看不见。”   林清弦:……   这孩子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难道是因为太子和太子妃只有他这一个孩子,让他感到孤单了?   可眼下情况特殊,让韩威的探子监视着林家已经是林清弦容忍的底线了,林清弦是不会让自己儿子过于暴露在皇帝眼皮底下的。   所以不管谢循怎么说,林清弦都没有答应。   凤绵看看他爹又看看谢循,他已经知道有人会在暗中监视谢循的事,觉得他爹的决定是正确的,谢循身份不一般,又是抱他,又是给他喂饭,还给他换尿布的,好像传出去确实不好。   凤绵含糊劝道:“咿乖乖呀……”   谢循很不高兴了,抿唇不说话,神色瞧着还有些委屈。   小太孙不明白,他喜欢凤绵这个弟弟,抱抱怎么了,为什么这也不让。   林清弦还说:“不止是抱抱,以后喂饭、换尿布这种事也不准再做了。”   谢循当即露出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大声道:“为什么?”   林清弦眉头一皱。   松墨也赶紧注意起了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松墨摇头:“没靠近。”   林清弦看着谢循说:“就因为你是小太孙,你的身份就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一样。”   谢循气鼓鼓地瞪着他。   林清弦:“你如果想保护乖宝,就不要让你的皇祖父觉得我们林家有僭越之举。”   谢循抿唇,他不是个愚钝的人,当然明白林清弦的意思。   半晌后,谢循才不情不愿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凤绵看着谢循好像受到了天大打击的样子,很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谢循这家伙的想法干嘛那么执着非要给他喂饭、换尿布啊,有时候他真是不理解小太孙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林清弦淡淡道:“等你有了足够力量,再做什么自然不会有人置喙。”   谢循握拳,他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的。   松墨在旁边看着谢循一脸因此下了决心的样子,也是嘴角微微抽抽。   马车就这么摇摇晃晃到了北山的猎场。   北山原本是没有猎场的,只是因为六皇子提出要在这里狩猎,所以官府在紧急在北山圈出了一大地,专门给六皇子狩猎用。   一开始官府还打算在北山清场,提前清理一遍,把可能出没得凶猛野兽都赶走的,免得出现野兽伤人的事,但六皇子下了命令,说是不让劳民伤财,没让清山。   知道的人都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知情的人则夸赞六皇子的仁厚。   虽然如此,官府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混入北山,出现什么意外,还是在北山附近的进出口把守得很严格,进出依旧要盘查一番,值得一提的是铁甲卫依旧在其中。   然而这回远远看见林家常坐的马车靠近后,本想上前盘查的铁甲卫这回愣是停住了脚步。   · 第084章 乖宝出没,铁甲卫闪开(1更)   铁甲卫的退让,让不知情的人惊讶。   要知道这些铁甲卫都是三皇子手下的人,有时候连六皇子的人都敢得罪,什么时候居然还会忌惮一辆马车?   负责盘查的铁甲卫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们不是忌惮林清弦,是怕又吓着了林清弦那个宝贝儿子,上次吓到那个小奶娃的铁甲卫挨了杖责,好不容易才把伤休养好,他们可不想步后尘。   所以看到这辆马车,知道来的是谁后,都没第一时间上前。   等官兵上前打了招呼,让里头的人有了准备后,铁甲卫才上前去意思意思地做了做样子,然后就赶紧挥挥手让放行了,就怕一会儿又听见震天的哭声。   凤绵这次没瞧见铁甲卫掀开帘子盘查,还有些稀奇,忍不住想趴在窗户上掀帘子看看是怎么回事,被林清弦抱回腿上坐着,“快到了,坐好。”   凤绵看他爹,指着外头含糊说:“……不进来呀?”   林清弦心知是上次老师发飙起了作用,至少为了不再惹麻烦,铁甲卫不敢再随便掀帘子进来盘查,这会儿看着凤绵不解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   “他们怕像上次一样,再被杖责。”   凤绵明白了,原来是怕吓到他啊。   小家伙骄傲挺起胸膛,含糊说:“窝腻害呀……”   林清弦:“……”   谢循和松墨都忍不住笑出声。   谢循:“对,乖宝就是最厉害的。”   凤绵嘿嘿笑起来。   “哟,我们绵哥儿遇见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马车停在了猎场一角,还不等凤绵他们下马车,陆明就先过来找他们了。   他也是担心凤绵像上次一样被吓着,老早等在附近,一见林家人到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凤绵看见他高兴喊道:“陆叔叔……”   陆明大声欸了一声,把他从林清弦怀里抱过来,举着他高兴地转了两圈。   凤绵咯咯直笑。   陆明陪凤绵玩了一会儿,才问林清弦:“绵哥儿这次没吓着,你们是没遇见铁甲卫?”   林清弦:“遇见了,他们没进来。”   陆明挑眉:“那些走狗倒是学聪明了。”   林清弦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陆明忙收了嘴:“不说了不说了。”   凤绵其实已经听见了,不过既然爹爹不想他听,那他就装作没听到。   一行人往猎场营地走去。   北山的环境不如西山马场,全是群山峻岭的,一般除了猎户,少有人上这边来。   “要不是为了那事儿,谁会特意到这儿来?”陆明意有所指道。   林清弦用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当心被人听到。   凤绵就好奇地竖了耳朵,他想知道陆叔叔说的是什么事,可惜陆叔叔和爹爹都不说了,他想听也听不到了,只能暂时歇下了好奇心。   这会儿营地也到了。   官府在北山脚下驻扎了好几排的营地,来的人还挺多的。   凤绵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关注,他这个小奶娃在上次的赛诗会上可威风了,到现在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呢,更何况凤绵确实长得玉雪可爱,见过他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林清弦带着他先去拜见了六皇子等人,然后才进了齐越川的帐篷里。   齐越川看见谢循跟着来了,就用眼神询问了林清弦:见过韩威没有?   林清弦点点头,韩威就和六皇子在一起,刚才拜见的时候就见到了,不过韩威装得很平淡,仿佛不认识谢循一样,可见确实不想让六皇子等人知道谢循的身份。   齐越川神情微松,韩威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这说明皇帝的确有意保谢循。   如此一来,林清弦提出的计划,说不定真能成。   齐越川对林清弦道:“稍后狩猎的时候,重头戏就要上场了,孩子们就留在我这里吧,免得有什么误伤的地方。”   凤绵一听有些些失落,他不能上山吗?   林清弦一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刮刮他的小脸蛋,“你一个小人儿,能来这里凑热闹就不错了,想上山打猎,至少等你学会骑马了再说。”   而现在凤绵还是一个奶娃娃,离他能学会骑马还远着呢。   凤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指着外头含糊说:“看呀……”   不去山上,他去外头看看总行吧,他都出来玩了,不想闷在帐篷里。   林清弦把他交给了松墨,答应让松墨带他在周围转转。   营地守卫严密,有松墨和武文跟着,林清弦还算是放心的。   凤绵乖乖让松墨抱了,刚让松墨抱着他走出帐篷,外头就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声。   六皇子打头,韩威、李牧和袁化成等都跟着,林清弦等一众清风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骑着马跟在后头,待号角吹过后,便朝着山里奔去。   凤绵拍了拍松墨的手臂,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光亮,在松墨疑惑的注视下,小短手果断指向山林的方向,含糊着说:“松墨……树呀……”   明白过来的松墨:……   小公子肯定是记住了他会轻功的事,居然想让他用轻功偷偷跟上去。   松墨奉命看顾凤绵,可不敢忤逆了林清弦的意思,要是让林清弦知道他偷偷带着凤绵跟过去,他觉得林清弦能拔了他的皮。   况且猎场护卫不少,铁甲卫和韩威的手下都有不少高手,他带着凤绵跟上去很容易被发现,也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松墨也果断摇了头:“小公子,不行。”   凤绵还想劝说:“秃秃呀……”   秃秃?   什么秃秃?   在旁边听着的谢循和武文都冒出了疑惑。   松墨转念一想,大概理解了凤绵的意思,他没当着凤绵的面笑出来,轻咳一声说:“偷偷也不行,被发现会给公子惹麻烦的。”   谢循和武文:……   原来是偷偷的意思。   凤绵本来还想坚持争取的,但听松墨说可能会给林清弦惹麻烦后就歇了心思了。   他可以去凑热闹,但不能给爹爹惹麻烦。   谢循不忍凤绵失落,就说:“乖宝,那边有条小溪,说不定有鱼,我们去看看。”   凤绵恢复了精神,高兴说:“看呀……”   松墨想着这几日天气晴暖,这会儿也是太阳普照,小家伙头上毛茸茸的帽子都换成了薄薄宽的虎头帽,去溪边看看也没什么,只要不碰水就行。   武文却微微皱眉,这会儿溪水还凉,小殿下是万万不能下水的。   他赶忙提醒道:“溪水寒凉,我们看看就好,不能下去捉鱼。”   谢循蹙眉,他还想给乖宝捉几条鱼呢。   上次凤绵吃到鱼肉粥那么高兴,还一心想要跟着雷虎他们去钓鱼,谢循就记在了心里,现在有机会能捉到鱼,他就想要先在凤绵面前表现表现,当然没那么容易听武文的话。   倒是凤绵听明白了武文的意思后点了点头,含糊着对谢循说:“不左鱼呀……”   松墨:“先去看看,有鱼就钓上来,不要下水捉。”   谢循觉得这也行,终于是点了头。   武文在边上松口气。   齐越川年纪大了,没跟着进山奔波,听说他们要去溪钓,也颇感兴致地跟了过去。   “齐老。”有人叫住了他们。   凤绵他们回头,就看见韩威手下一名副使走了过来,笑着说:“刚才听见你们说要去钓鱼,卑职也对钓鱼颇感兴趣,可否让卑职加入?”   齐越川眸光暗闪,看了一眼谢循,道:“自然可以,那就请这位大人随我们一起吧。”   谢循倒是认得这人,这人叫薛朗,是韩威的心腹,在宫中的时候谢循就和他打过几个照面。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人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呆呆的真认为薛朗是单纯对钓鱼感兴趣,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谢循暗暗不爽,有人盯着他就不能肆意和乖宝玩耍了,还得装装样子。   薛朗不知道谢循心底的不爽,笑呵呵加入了他们,还让手下的锦衣卫就地取材,给他们做出了钓竿和钓钩来,还让人在溪边湿地里挖出了蚯蚓作饵。   整个过程都不用松墨他们动手,全由锦衣卫代劳了。   谢循也分到了一杆钓杆,饵都给他挂上了。   谢循这个时候不好表现得太自然,还道了谢。   薛朗暗中有些受宠若惊,心想这位什么时候乖乖跟人道谢过,忙笑着说:“小事一桩。”   凤绵的快乐就简单多了,这条从北山流出来的溪流水势还不小,有不少鱼儿在这个回暖的时候冒出来,他在岸上就看见了一条比他拳头大一倍的鱼游过。   他赶紧拍拍松墨的手臂,让松墨看。   松墨笑着带他到了边上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上坐下,让凤绵坐在他腿上,然后开始调整鱼线,看准时机甩了出去,挂着鱼饵的鱼钩落入了下方的溪水中。   动作行云流水的,凤绵看得直拍掌。   谢循看了就想过去,然后就听见齐越川轻咳了一声说:“小朝,你坐我旁边吧。”   谢循:……   他看了一眼薛朗,默默坐到了齐越川身侧。   谢循:“是,师公。”   薛朗听见他的称呼,眉心微动。   心想统领的猜测果然没错,小太孙就是拜了齐越川当老师了,叫师公也不过是不想引人瞩目,虽然中间还有个林清弦,可真正教导小太孙的一定是齐越川。   · 第085章 拆穿(2更)   凤绵他们在开心钓鱼的时候,林清弦等人也随着六皇子进了山里。   林清弦和陆明都很清楚,待会儿既然有重头戏要唱,肯定就会有目的地。   果然,在自由活动了一段时间后,六皇子就让人把韩威、李牧、袁化成,以及林清弦、陆明、裴继和国子监的纪兰辞、钱青等人召了过去。   袁化成微皱眉:“既然是狩猎,自然是分开更有胜算,怎的把臣等都召在一起?”   六皇子一笑:“刚才有属下来报,说是前头山里发现了一群鹿,本宫想着不好独美,就把你们召过来,一起去把那群鹿猎回来,稍晚来个烤鹿肉宴。”   袁化成不是很高兴,他们还没找到小太孙,六皇子就又是狩猎又是鹿肉宴的,这不是耽误事吗?还是说六皇子其实就是故意的,想把他们拖在这里,不让他们先找到小太孙?   只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一群人还是跟着六皇子进了前头的山里。   钱青与林清弦并驱而行,问:“林兄,可有收获?”   方才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不长,林清弦也就猎了一只兔子,陆明还什么都没猎到。   钱青倒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的,短短时间里已经收获了好几头猎物了。   “若是真能猎到鹿,也不错。”钱青不知情,还期盼着猎到鹿。   林清弦和陆明自不敢说明情况,只是附和着。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六皇子所说的那座山头,附近有六皇子的护卫在,正聚在一起,神色古怪地不知道讨论着什么。   六皇子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那些护卫见到六皇子到来,赶忙请罪:“殿下,原本那群鹿就在山上徘徊的,后来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叫声就跑了,我们追上去查看,发现了一头成年豹子出没,许是发现我们人多就跑了,不过……”   李牧不耐道:“不过什么,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有事就说事。”   六皇子的护卫欲言又止地抬头看向六皇子,似乎是想私下禀告。   李牧眯起了眼:“怎么,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六皇子不悦道:“当众说来。”   那护卫便低头说了:“我们在那豹子出没的巢穴附近,找到了一些碎衣服,看颜色和纹路,似是出自内廷司,许是、许是太孙殿下的。”   什么?!   不知情的人都震惊了。   林清弦和陆明暗暗对视一眼,两人也都装着露出了惊讶神色。   六皇子在前头大声说:“你立刻带本宫过去看看!”   众人见状,自然也是赶紧跟上。   豹子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巢穴,以及巢穴周围散落的动物骸骨。   六皇子下了马,众人也跟着下了马,着急围了上去。   只见在巢穴门口的骸骨边上,确实散落了一些衣服碎片。   李牧眸光一闪,让身边的铁甲卫上去查看。   铁甲卫检查了一番后道:“确实出自内廷司,也确实像是太孙殿下失踪那日所穿的。”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林清弦微微敛目,谢循当日所穿的衣服,他已经让松墨烧掉了,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但想要仿制一套衣服并不难,以六皇子的权势,自有法子在内廷司搞到一件一模一样的。   那么,韩威要怎么揭穿六皇子呢?   今天这出重头戏,可不能全由六皇子唱完了。   “这、这难道太孙殿下他……被豹子吃了?”   “放肆!”   “这也不是我瞎说啊,这衣服都在这儿了,所有人找了那么久把该找的都找遍了却还一直找不到,不就是因为太孙殿下已经遇害,才会变寻不着吗?”   “够了,本宫不愿意相信小侄儿已经遇害,这一定是假的。”   六皇子泪眼婆娑着,一副悲伤的模样。   李牧和袁化成对视一眼,两人其实也都已经信了,毕竟找了这么久找不到人,他们心中也早就有了倾向,现在终于找到了线索,也能向皇帝交差了。   李牧:“六殿下,节哀,既然太孙殿下的衣服被撕碎在这里,恐怕太孙真的已经凶多吉少,我们能做的就是替太孙殿下报仇,尽量收拢他的遗物,也好向皇上交代。”   袁化成干抹了一下眼角,语气悲痛道:“李将军说的没错。”   林清弦看着他们演戏,微微蹙眉,如果韩威再不出手,他就只能自己上了,这样一来虽然会得罪六皇子,但至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定了小太孙的“死”。   就在这个时候,韩威终于动了,他道:“慢着,诸位还是先别急着悲伤。”   “韩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袁化成不满道。   韩威:“方才我也摸过了这个衣服碎片,这恐怖不是太孙殿下的衣服吧。”   众人一听又是惊讶,不是小太孙的那会是谁的?   李牧:“韩统领如何确定这不是太孙殿下的?”   韩威招了招手,有锦衣卫上前来,把衣服碎片泡入了水中,不一会儿那衣服碎片上的颜色就掉了,看见这一幕,众人都纳闷。   六皇子:“这是……”   韩威:“这衣服上的针法确实是内廷司的,但太孙所穿衣物乃是岭南上供鲛纱所制,并非染色而成,所以不会掉色。因为这鲛纱珍贵,整个皇宫,也只有皇上与太孙所用衣服是鲛纱所制,外面人知道的不太多。”   什么?   这下子众人又惊讶了。   就连六皇子的脸色都变了又变。   六皇子暗暗握拳,岭南上供的鲛纱每年都只有极少的一匹,向来只有父皇才能享用,就连他的母妃想要,向父皇讨要,父皇都没给,谢循怎么可能穿的是鲛纱?   六皇子咬牙道:“本宫母妃掌管后宫,从未听过此事。”   韩威面不改色道:“自然是因为鲛纱特殊,内廷司没有经验,所有鲛纱制衣,都由岭南送来的师傅完成,这些一向是盛海公公负责,不必向贵妃娘娘禀报。”   六皇子闻言,差点捏碎了手骨。   李牧也道:“这以前从未听闻东宫用度比肩皇上,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韩威:“自然是比肩不得的,只不过皇上特意命人制了赐予太孙殿下罢了,统共也没几套,这么凑巧,太孙出事那日所穿就是这鲛纱所制。”   六皇子等人沉默了。   韩威是皇帝的心腹,没人会觉得他在这种事上撒谎。   所以这衣服确实不是太孙殿下的?   站在边上的林清弦微微垂眸,谢循穿的就是内廷司所制的衣物,只是现在那些衣服都被烧了,谁也无法去从灰烬里找到答案了,还不是韩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当然,韩威是皇帝的心腹,不可能乱编。   所以……这是皇帝的意思?   林清弦暗暗握紧了手掌,如果是八百里加急的密折,这个时候确实也该有个来回了,韩威定是收到了皇帝的意思,才敢这么做。   林清弦心跳微微加速,因为这意味着皇帝开始偏袒谢循了。   看样子那天的探子已经把谢循那番话送到了御前,而皇帝是信的。   他的计划奏效了。   林清弦强行让自己激动的心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也一定在韩威的观察之内,决定不能露出破绽来,他做出了暗暗惊讶,偷偷瞟了一眼韩威的动作。   韩威确实也把林清弦观察在内,刚才林清弦似有冲动想要辩驳,现在又露出吃惊的样子,很显然林清弦已经察觉到他在说谎了,这和林清弦知道内情后的反应对得上。   韩威不疑有他,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六皇子几人身上。   韩威:“所以,这衣服碎片不是太孙殿下的,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设置的陷阱,想要让他们误以为太孙殿下已死,诸位莫要上当。”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想骗我们?!”李牧反应过来,愤怒道。   袁化成也表示要调查一番。   唯有六皇子暗中咬牙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说:“本宫会让人查清楚的。”   忙活了半天成了一场空,六皇子已经快要气吐血了,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让人留下来查探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林清弦等人自然是跟随离去。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天色已是下午。   六皇子估摸着是真的被气狠了,连帐篷也不回了,直接就带着人离开了猎场。   主角都走了,剩下的人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趁着天色还没黑,陆陆续续都走了。   林清弦回到了老师的帐篷,就看见凤绵趴在一个水桶前,好奇看着什么。   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好几条大鱼。   再看帐篷角落还有放在那儿的钓鱼竿,便也猜到怎么回事。   “去钓鱼了?”   “爹爹!”   凤绵转身,摇摇晃晃走向他。   林清弦把人抱起来,先问了他今天的情况,确定他今天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之类的放宽了心,对松墨等人说:“收拾好东西,我们回去。”   外头的动静,松墨等人也察觉到了,点了头就开始收拾东西。   凤绵不解,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在这里扎营露宿的吗,这天都还没黑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 第086章 圣旨召回(1更)   还没有体会过在野外露宿的凤绵还不想回去,含糊着说:“爹爹……不回呀……”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所有人都走了,留下来等着被野兽叼走吗?”   凤绵疑惑着含糊问:“为啥呀……”   林清弦:“六皇子走了。”   凤绵微微瞪眼,六皇子怎么言而无信!   小家伙不高兴了,趴在他爹肩头不说话。   谢循犹豫道:“先生,要不我们今晚就留下来吧,有松墨大哥和武文在,不怕野兽。”   林清弦摇头,不仅仅是野兽的问题,野外不如家里,小家伙也就是好奇才想留下来,等真留下来了,夜里十有八九要闹人。   凤绵还太小了,如果不是六皇子提到了凤绵,林清弦也不打算带上凤绵在野外留宿的,现在既然能提前回去,自然是要赶紧回去。   松墨和武文收拾东西很快,不多时就把东西都搬去了马车上。   好在王叔的马车足够大,能放下凤绵的木桶,不然这鱼都带不回去。   东西都搬上马车后,林清弦先去送了齐越川上马车。   待齐越川的马车离开后,林清弦才抱着凤绵上了自己雇的马车。   “走吧。”   凤绵也就是不高兴了一会儿,没多久也就忘了这事,趴到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这回去的一路上,陆陆续续能看到其他人的马车经过,大多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无言的气氛压在众人头顶,都急着赶回去。   凤绵有点儿疑惑,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六皇子和大家都这么急着离开?   原本凤绵还想回家后悄悄问他爹,谁知马车要进城的时候被堵在了门口。   林清弦掀开了窗帘:“怎么回事?”   先一步下了马车过去查探的松墨回来,说:“公子,说是一会儿有送旨的内廷司太监过来,暂时让拦了,给让出道来。”   圣旨?   林清弦问了武文,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武文摇头,他也不知道。   几人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内廷司的人在侍卫护送下快马而来,直接进了城。   城门口拦着的官兵让开了道儿,前方堵塞的人群进了城,武文也驾驶着马车缓缓进城。   林清弦给松墨使了眼色。   松墨点头,半道离开。   等马车缓缓拐入西市,到达家门口的时候,松墨也就回来了。   “公子,内廷司的人去了书院,是皇上下旨,叫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等人即刻回京。”   居然是叫回京的。   林清弦几人合议了一下,猜测是皇帝已经知道了谢循的下落,不想六皇子他们在清风县继续待下去了,这才叫人回去。   既然是即刻回京,那么就耽搁不得。   六皇子、李牧和袁化成等人不敢违抗圣旨,只能当场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京。   不过这会儿天色已黑,六皇子等人再快也要明日一早再动身了。   估计是怕有什么变故,当晚林清弦等人就再收到松墨的提醒,韩威的探子又来了,还来了好几个,就在附近蹲着。   林清弦看向谢循:“小殿下,去书房吧。”   谢循:……   今天他也外出了一天,本以为能早点儿休息,现在也泡汤了。   韩威就不能不让人来添乱吗?   已经洗完香香的凤绵同情地看着谢循,朝他挥挥手说:“乖乖哟……”   谢循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书房。   凤绵捂嘴偷偷笑。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把他交给了祝乔。   凤绵这才意识到他爹也要去书房教导谢循,小家伙没得笑了,被祝乔抱着塞进被窝。   祝乔哄他:“快睡吧,乖乖睡觉,明天一早就给你做鱼肉粥吃。”   凤绵一听说明日早上有鱼肉粥吃,眼睛又亮了。   肯定是他钓回来的鱼做的!   凤绵美滋滋地睡了,梦里都是鱼肉粥的香气。   次日清晨,凤绵醒来时不见林清弦,便知林清弦回了书院。   谢循还在院子里练拳,看见他醒来高兴跑过来,一把将扶着墙走路的凤绵抱起来,放在了堂屋前垫了坐垫的台阶上,对他说:“乖宝,你就在这里看我练拳。”   “小……小朝。”武文暗含着急地提醒他。   谢循松开了凤绵,摸摸了凤绵的脑袋,回去练拳了。   凤绵:?   有点怪怪的,谢循居然没有喂他吃饭了。   刚才武文好像也是不想谢循过来抱他,为什么?   疑惑的凤绵看见松墨背着所有人,冲着他,悄悄指了指屋顶。   凤绵恍然大悟了,原来是有人在暗处监视,那些人昨晚就在了,现在居然还没走。   谢循应该是不方便喂他吃饭,干脆让他坐在这里吃,谢循也能看见。   这执着的,凤绵都不知道说他啥好了。   想通后凤绵也没有反对,反正今天天气好,有太阳,他也喜欢在门口晒晒早上的阳光。   李嫂喂着他吃鱼肉粥,凤绵第一口就尝出了不同,这次的鱼肉粥里有真正的鱼肉!   倒不是说上次没有,只是上次熬煮的太烂,鱼肉都化进了汤里,这次却是有小块的鲜甜鱼肉在粥里,虽然也是抿一抿就化,但能感受到鱼肉的口感,还是不一样的。   凤绵高兴地晃晃脑袋,对着李嫂含糊说:“好吃呀……”   李嫂笑道:“好吃,小公子就多吃点儿,快快长高高。”   凤绵点头,他要长高高。   练拳的谢循瞧他吃得开心,有点遗憾不是自己喂的,心里把监视的锦衣卫记了一笔。   直到临近晌午的时候,松墨才来提醒说暗处的锦衣卫撤走了。   “六皇叔他们走了?”谢循一猜就猜到了。   松墨点头:“已经出城了。”   听说六皇子借着昨日的猎场的事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次六皇子来清风县可以说是毫无收获,既没有找到谢循,也没有成功拉拢齐越川,还中途被叫了回去,白白浪费了时间,不窝火才奇怪了。   “韩威呢?”谢循问。   松墨:“韩威收到的旨意是继续寻找失踪的小太孙,所以他没走。”   谢循抿嘴,韩威不走就会天天派人来监视,他想抱抱乖宝都不行,烦死了。   武文低声道:“皇上应该是让韩统领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全。”   谢循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爽而已。   另一头,清风书院内。   送走了六皇子和国子监的人后,清风书院上下都松了口气。   六皇子住在清风书院,虽然是殊荣,可也像是供了一尊大佛一样,天天小心翼翼的,时常长了,学生们也有些受不了。   林清弦被齐越川叫到了山水斋,师生二人对面而坐。   齐越川:“你的计策起了作用,皇上这么做应当也是担心六皇子他们继续留下,会发现小太孙的身份,算是在保护小太孙了。”   林清弦目光深长,既然计策奏效了,那就证明他摸对了皇帝的心思。   接下来只要小心谨慎,他们可以安生一段时间了。   齐越川提醒道:“铁甲卫必然还有人留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林清弦:“弟子明白。”   下午散学前,林清弦被陆明叫住。   陆明手里抱着一个箱笼,走到林清弦面前说道:“喏,给你的。”   林清弦打开了箱子,发现都是给小孩子的玩具,好些都是珍贵材料所制,价值不菲。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这次你可猜错了,不是我买的,是钱青托我交给你的。”   “钱青?”   林清弦略有些意外。   陆明:“说是没想到这么急要走,本来想给绵哥儿送点儿有意思的东西的,现在只来得及准备这些。早上你站在前头送行,他想着就这么递给你太打眼,就转交给了我。”   林清弦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   陆明:“钱青还挺喜欢绵哥儿的,算他有眼光。”   林清弦想到的却是那天在如意楼,钱青说凤绵笑起来神似少将军程少如的话,心知钱青应当是出于这一点,所以对凤绵格外有好感。   人家也是好意,林清弦自不会拒收。   林清弦:“改日进了京,该向他当面道谢。”   陆明:“我们绵哥儿人见人爱,以后这礼物你要收到手软喽。”   林清弦傲气道:“也不是谁人送礼,我家乖宝都要收的。”   陆明失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快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也见见绵哥儿。”   林清弦不好跟他说家里有锦衣卫监视的事,只让他改日再来。   陆明:“为什么,我还想邀请绵哥儿下个旬假的时候到庄园里玩呢,昨天他们在溪边钓鱼我就没能参与,下次可不能少了我。”   林清弦提醒道:“离秋闱也不过几个月时间了,你还是好好温书吧。”   陆明:“……”   他现在一听到秋闱就头疼,林清弦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清弦带着钱青送的玩具回了家,凤绵高兴极了。   “钱叔叔呀?”   “对,是钱青叔叔送的。”   “钱叔叔好……”   “爹爹就不好了?”   “爹爹好呀!”   凤绵放下手里的玩具,转身抱住他爹的大腿,趴在他爹的膝盖上哄人。   林清弦嘴角一翘,摸摸他的小脑袋瓜。   天气渐渐回暖,小家伙在家里就没再戴着帽子了,头发柔软,摸着手感还挺好。   · 第087章 踏青(2更)   六皇子等人走了以后,清风县就清静了下来。   韩威依旧装模作样让人寻找小太孙,但也几乎波及不到书院和林家,西市也都跟着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凤绵时不时就出来转转,凑凑热闹。   等到了书院又一个旬假的时候,凤绵收到了陆明的邀请,去了陆家庄园钓鱼兼踏青。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下旬,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这两天是难得的晴天。   凤绵被林清弦抱着,跟着陆明等人到了庄园靠近西山的溪边钓鱼。   天气晴好,四周一片绿意融融,瞧着就心旷神怡。   小家伙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遮阳帽,高兴地左看看右看看。   谢循也跟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包裹,里头都是凤绵的东西。   许是担心进了陆家庄园被发现,锦衣卫的探子没有跟过来,谢循也能放松一些。   “就是这儿了,我提前让人把周围的杂草都清理了。”陆明在前面走着,带着他们到了溪边的一处空地。   杂草太多的地方容易藏着蛇鼠虫蚁,尤其是这个季节,大人无所谓,小孩子就容易受到惊吓,所以陆明早早让人清理了周围的杂草。   跟着过来的仆从把椅子等摆放好,还在旁边摆了张桌子,放了茶点。   凤绵的东西也放在了桌上。   小家伙坐在他爹怀里,看着他爹给钓钩挂饵。   谢循手里也有一把鱼竿,这会儿也在给自己的钓钩挂上饵,“乖宝,看我的。”   凤绵转头看他,就见谢循三两下就把饵挂上了钓钩,动作十分利索。   凤绵鼓掌:“咿腻害呀……”   谢循高兴说:“我还有更厉害的,等会儿我一定给你钓一条大鱼上来。”   陆明:“吹吧你,你一个小孩子,还想钓大鱼呢。”   谢循:“小孩子怎么了,信不信我能把你撂倒?”   陆明:“……”   陆明也是看过谢循跟着家里护卫练拳的,小小年纪那拳脚功夫就不得了,一个冲击还能蹬上墙,身手之灵活能把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陆明嘴硬道:“这可不一样。”   谢循:“哪里不一样了,不信我们来比比。”   陆明:“比就比,一会儿你别哭鼻子。”   谢循嗤了一声,表示自己从不哭鼻子。   凤绵被他们的打赌勾起了兴致,拍拍林清弦的手臂,含糊说:“爹爹……比呀……”   林清弦:“你钓竿都握不稳,就想比?”   凤绵仰头看他:“爹爹比……”   林清弦:“想让爹爹帮你比,你可得求求爹爹才行。”   凤绵立刻道:“球球呀……”   林清弦笑他求得太简单,但瞧着小家伙眼巴巴的样子,也是心软,转头便也加入了比赛。   这个季节,溪水里的鱼儿不少。   他们所在的这个方位,是在中间一个较深的潭水边上,里头就藏着不少鱼。   比赛开始后,林清弦、谢循和陆明都全神贯注了起来。   凤绵也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潭水瞧。   林清弦余光瞥见他暗暗使劲,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他这一声轻笑,谢循和陆明都看了过来。   瞧见凤绵使着劲儿盯着潭水的模样,谢循和陆明也都笑起来,陆明笑得最大声。   凤绵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们,笑什么呀?   林清弦也对陆明说:“不想比就退出,你这一笑,鱼都吓跑了。”   陆明赶紧收了笑声说:“胡说,我才不退出,我看你就是怕输给我。”   潭边重新归于平静。   不多久,林清弦的鱼竿率先有了动静。   凤绵眼睛瞪得大大的,急急拍着林清弦的手臂,含糊着说:“爹爹爹……鱼鱼鱼……”   林清弦无奈,告诉他一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收了杆。   钓上来的是一条和成。人巴掌差不多大小的鱼,不算小了。   在空中划出一道波光粼粼的弧度后,落在了岸上。   岸上候着的松墨立刻上前,把鱼给取下来,放进了鱼篓里。   凤绵扒拉着他爹的手臂,探身往鱼篓里看,瞧着这条肥鱼,心满意足地笑。   林清弦把他摔了,把他搂紧了些。   凤绵对着谢循和陆明说:“鱼呀……大……窝们赢哟……   谢循:“乖宝,这才刚开始呢。”   陆明:“绵哥儿你还不如来陆叔叔这里,陆叔叔肯定能赢你爹。”   凤绵不信,他觉得今天肯定是他和爹爹赢。   谢循和陆明瞧着,都赶紧扭回头去看自己的鱼竿了。   陆明还丢下一句给林清弦:“你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等着,下一把肯定是我。”   林清弦神情淡定,就陆明这咋咋呼呼的样子,他对陆明的话表示怀疑。   凤绵见谢循和陆明都转头回去继续钓了,也赶紧拍拍他爹,催促说:“爹爹……快呀……”   林清弦:“急什么。”   他继续淡定挥杆,钓钩落了水,就稳稳坐着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林清弦的鱼篓里多了三条鱼,谢循也钓了一条,唯有刚才雄心壮志的陆明一条都还没钓到。   气得陆明站起来道:“我不信,一定是因为你抱着绵哥儿才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也要抱绵哥儿。”   陆明走过来,把凤绵从林清弦怀里“偷”走。   凤绵懵懵:“陆叔叔……”   陆明:“绵哥儿,你跟着陆叔叔,陆叔叔钓的鱼都归你。”   凤绵想着爹爹抱他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就点头。   凤绵就在陆明怀里坐了一刻钟不到,陆明的鱼竿就动了。   终于有了动静,陆明喜得不行,赶紧收杆。   一条同样有巴掌大小的鱼落在了岸上,被陆家的仆人从鱼钩里取下来,还在鲜活地噼啪甩着鱼尾巴。   “看到了吧,我就说了绵哥儿是福星,你就是抱着绵哥儿才能钓到那么多。”陆明得意地冲着林清弦说道。   林清弦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绵哥儿可是他儿子。   谢循看得有些眼馋,也想抱着凤绵。   但他人小,凤绵在他怀里坐不住,大人自然不同意。   再加上陆明抱着凤绵也不肯撒手。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陆明陆陆续续又钓上了三条鱼儿,鱼篓里一共有四条了。   这待遇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乐得陆明快找不到北了。   不过林清弦多了两条,最终也还是比他多。   谢循则一共钓了三条,是他们当中最少的。   谢循有些失落地看向凤绵:“乖宝……”   凤绵觉得他有点点小可怜,就冲他张开了双手。   谢循眼睛一亮,把鱼竿放下,过去把凤绵抱起来。   好久没能这么抱着凤绵了,谢循心里那点小失落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林清弦看了眼松墨,松墨摇头。   锦衣卫的探子没跟进来。   谢循:“乖宝,一会儿做我钓的鱼吧,给你喝鱼汤。”   凤绵眼睛亮亮,鱼汤好喝的!   这会儿已经快晌午,想要做鱼汤就要抓紧时间回去了,钓鱼比赛的事告一段落。   林清弦赢了比赛,获得了凤绵的香香一个。   陆明看得羡慕极了,一路都在抱怨林清弦不公平,用凤绵作弊云云。   凤绵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一路笑了回去。   回到庄子的时候,陆夫人和祝乔也都出来接他们。   看见他们钓了不少,还有些小小意外。   陆夫人:“这收获可不少,你们今天运气不错。”   陆明:“那是绵哥儿运气好,抱着他,我半个时辰就钓到了四条。”   陆夫人一眼看破:“那另外的时辰,你一条都没钓到?”   陆明扎心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哈哈笑了。   庄上的厨子赶紧拿了钓回来的鱼去处理,凤绵他们在花厅待了一段时间后,这顿全鱼宴就开席了,清蒸的、红烧的、煎炸的、炖汤的全做了一遍,还有打成了鱼丸的,鱼肉劲道有弹性,格外鲜香。   鱼汤里也加入了鱼丸,配上简单的葱姜等调料,味道鲜美无比。   凤绵喝的鱼汤里调料较少,只加了少许一点点盐,即便如此也十分美味了。   小家伙喝得眼睛弯弯,开心极了。   “好喝呀……”   他的眼睛还落在了鱼丸上面,露出了想吃的表情。   谢循没敢给他吃,夹了鲜嫩的鱼肉,送进他嘴里。   谢循:“乖宝,那个不好吃,咱们吃这个。”   凤绵看他,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不相信的意思,鱼丸肯定好吃。   谢循:“真的不好吃,你看我就不吃。”   为了不让凤绵看了眼馋,谢循自己的碗里也没舀鱼丸,和凤绵吃一样的。   凤绵虽然很馋鱼丸,可是让谢循跟着他一样不吃,他也不忍心。   因为鱼丸真的好好吃呀。   凤绵推了推他,含糊说:“咿次呀……”   谢循:“我不吃,我和你一样吃鱼肉。”   凤绵:“好次呀……”   谢循摇头,表示不好吃。   凤绵嘴里被他喂进了一小块没有刺的鲜嫩鱼肉,配上一小口的稀饭,吃得脸颊鼓鼓,把他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   嘴里的东西太好吃了,凤绵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谢循心满意足地喂着凤绵,只觉得今天是这段时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一顿全鱼宴吃得宾主尽欢。   凤绵的开心维持了最久,不过困意也涌了上来,小家伙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渐渐合上,没一会儿就趴在谢循肩上睡着了。   · 第088章 凤绵看龙舟赛(1更)   端午这天,家里挂上了艾草和菖蒲,凤绵也穿上了寓意辟邪的新衣服,脚上踩着虎头鞋,头上戴上了虎头帽,手腕和脚腕上还绑了五彩绳,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有精神头。   凤绵对五彩绳十分好奇,时不时就要挥挥手看看,动不动还要弯腰瞅瞅自己脚腕上的,看完就扶着墙,摇摇晃晃到处走着,要给家里的每个人都看看。   “看呀……”   “哎哟这是哪来的福娃娃呀,真好看!”   “我们小公子就像仙童一样好看。”   “乖宝,你就是整个天下最最最好看的乖宝。”   凤绵被夸得咯咯直笑,整个院里都是他的高兴的笑声。   家里人都被逗乐,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谁在哄谁开心了。   林清弦手里捏着沾了雄黄酒的毛笔,站在堂屋门口叫凤绵过去。   凤绵又开心地凑到他爹面前,举着手叫他爹看看。   林清弦弯腰,用沾了雄黄酒的笔在他的额头写了一个王字,随后直起身道:“好了。”   额头凉凉的,毛笔的触感也有些痒痒,凤绵咯咯笑起来,还以为他爹是逗他玩儿,抬手就想摸一摸,被林清弦抓住了手腕,告诉他:“别抹掉了,这是雄黄酒写的王字,辟邪的。”   凤绵惊奇,还有这样的。   他赶紧转身看向身边的谢循,含糊问他:“王呀……好看呀?”   雄黄酒不是墨,自然是看不清晰的。   不过谢循还是很配合道:“好看!”   凤绵惊喜起来,双手拿到两颊边,嗷呜了一声,做出了咬人的模样,“虎虎呀……”   “对,就是虎虎,乖宝真聪明!”   受到夸奖的凤绵格外开心,一时间家里都是他嗷呜嗷呜的声音。   祝乔出来,把他抱起来。   凤绵把小胖手放到脸颊边,吓唬他娘亲:“娘亲……嗷呜……”   祝乔可不被吓,还捉弄地笑说:“哎呀,哪里来的小老虎,真可爱,吃掉……”   祝桥作势咬了他的脸颊一口,小家伙吓得尖笑起来,“啊啊啊……娘亲……不次呀……”   林清弦走过来拍拍他的小奶臀,说:“别闹了,带你看赛龙舟去。”   凤绵一听说能去看赛龙舟,顿时期待得眼睛放光,响亮道:“看呀!”   祝乔摸摸他的身上,确定没有汗湿的情况后,笑着抱着他和林清弦一起出了门。   赛龙舟在城外的河道上,所以雇了王叔的马车来。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后,谢循也跟着进了车内,松墨赶车,武文和李嫂各坐一边甲板上,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去城外看赛龙舟的人很多,路上都有些堵了。   马车走走停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了城。   河道边已经挤满了人,马车都差点没找到地方停。   好在陆家那边有自己的看台,老早就有陆家的仆人等在附近,看见他们过来就把他们请去了看台,陆夫人、陆明和陆五爷一家三口都在。   凤绵这个打扮一新的小娃娃一出现,就把陆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弟弟!”   “绵哥儿,快到陆叔叔这来。”   陆念念和他堂哥争起了凤绵,两人都想让凤绵跟自己坐。   陆念念争不过陆明,转头就向她爹告状。   陆五爷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宝贝闺女,虽然凤绵只是个小奶娃娃,但是闺女这样还是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滋味复杂啊,他道:“绵哥儿要和自己的爹娘在一起。”   凤绵点点头,他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看。   祝乔笑着摸摸儿子白嫩的脸蛋。   谢循:“乖宝,这么多龙舟,你看哪个会赢?”   凤绵闻言看向江边蓄势待发的龙舟,一排排的龙舟,形态大同小异,主要靠赛龙舟的队员不同颜色的衣服的来区分,小家伙犹豫了一圈,最后小手一指黄色衣服那队,“赢呀……”   林清弦一笑,小家伙八成是觉得那队最像老虎,所以点了他们。   赛龙舟有个小小的怡情赌局,不少人都去下了注。   林清弦让松墨过去,给黄色衣服那队下注。   陆家人见状也同样下了黄色衣服的。   陆明:“我们绵哥儿就是小福星,他说的肯定准。”   上次钓鱼的经历让陆明对凤绵有着盲目的自信,十分豪爽地下了一百两。   凤绵悄悄张开嘴,陆叔叔好有钱!   林清弦淡淡道:“输赢靠的是他们自己。”   林清弦不欲凤绵在外头多这些个虚名,有些虚名或许能带来一时的好处,可一旦出了问题,就会遭遇虚名的反噬,他的乖宝不需要靠这些东西挣名头。   陆明:“那我也要投黄色,今天我就是跟定绵哥儿了。”   林清弦:……   凤绵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龙舟上,他们来的时间比较巧,比赛就要开始了。   随着出发的铜锣声敲响,数条龙舟同时动了起来,如利箭一样冲了出去。   两边岸上的人群欢呼起来,声浪一波波地冲向看台的方向。   凤绵受到感染,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黄色队伍的龙舟。   鼓声雷动,龙舟竞争激烈。   黄队的队员们肌肉虬结,卖力划动,挥洒汗水。   凤绵握起了小拳头,给他们打气。   “快呀……”   或许真是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打气,黄队还真就冲得快,与蓝队激烈竞争着第一。   这让凤绵不由越看越紧张。   但但由于龙舟要通过好几个关卡,拐过远处的一道河弯后就看不见龙舟身影了,接下来的就看不着了,凤绵不免着急。   好在陆家派人骑了马,沿岸跟着龙舟前行,拿到第一手消息就会回来禀报。   凤绵他们在看台上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得远处有锣鼓喧天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陆家下人快马回来禀报,喜气洋洋道:“黄队赢了!”   众人惊喜不已,居然真是黄队赢了!   陆明跑到凤绵跟前,欣喜着道:“好绵哥儿,你可是帮陆叔叔赢了一大笔钱,陆叔叔带你去如意楼吃好的!”   如意楼!   凤绵眼睛亮晶晶,他要吃好吃的!   陆夫人也笑着说:“我们订了如意楼的大包间,还让如意楼给绵哥儿准备了好几样吃食,时辰也差不多了,一起过去吧。”   林清弦听她这么说,自然不好拂了好意,龙舟赛结束后就带着家人一块去了如意楼。   到了如意楼,发现陆夫人把齐越川和梁筠也请来了。   江边人多,齐越川夫妇没去凑热闹,故而比他们早一步来了如意楼。   凤绵看到师公师奶也高兴,撒欢着搂着梁筠的脖子,含含糊糊说了一堆吉祥话,听得梁筠笑不拢嘴,送了他一个艾草制的香囊,挂在他的手腕上。   凤绵现在手上既有了五彩绳,又有了香囊,也算的上是琳琅满目了。   时间既已经转入五月,也意味着凤绵的周岁生辰要到了。   席上梁筠问林清弦和祝乔:“绵哥儿的周岁生辰,你俩打算怎么办?”   凤绵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要满周岁了,乌溜溜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满周岁就意味着他终于能更多好吃的东西了,他赶紧看向自己爹爹。   林清弦答:“打算在家里办个周岁宴,请关系亲近的亲朋来聚聚,给乖宝办个抓周礼。”   齐越川赞同道:“是该认真办。”   梁筠说:“我看你俩也手生,过两天我过来,帮你们参详参详。”   凤绵的生辰就在五月末,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   听了梁筠这么说,林清弦和祝乔都惊喜不已,连声道谢。   两人都是新手爹娘,还真是需要指点。   陆夫人笑说:“我正好也无事,这热闹也凑上一份。”   林清弦和祝乔也向陆夫人道了谢。   有了梁筠和陆夫人在,这抓周礼就不怕有什么错漏了。   至于祝府那边,席上众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   端午过后,林家就着重准备凤绵周岁宴的事宜了。   梁筠和陆夫人也如约上门,帮着指点周岁宴上要准备哪些东西,抓周礼的仪式要怎么走等等,看似简单的周岁宴,认认真真筹备下来,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家里人很快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林清弦也亲自写了请帖,给关系亲近的人家送去请帖,邀请他们参加周岁宴。   前后忙活了半个多月,才算是把准备做足了。   这日林清弦在清风书院见到了韩威,韩威把他喊住:“听说你家绵哥儿要办周岁宴,不知道韩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参加。”   林清弦心中分明,韩威应当是想借这个机会接触谢循。   既然谢循的身份已经在韩威和皇帝那里过了明目,这个时候拦着也是没有意义的。   只不过还是要做做样子。   林清弦:“学生惶恐,小小周岁宴,岂敢劳烦韩统领。”   韩威看林清弦似有推拒之意并不觉得意外,在他看来林清弦定是担心谢循身份的事,才会这么小心翼翼,他道:“你太谦虚了,你好歹也是齐老看重的弟子,就这么定了,周岁宴当日,韩某与齐老一同前往。”   林清弦这才做出不得已躬身应下的模样。   等韩威离开后,林清弦也就收了神色,默默思索着。   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一定还有人在清风县暗中观察着,不过有他老师在,韩威亲自来参加他林家的周岁宴也说得过去,不算打眼。   · 第089章 周岁喽(2更)   在凤绵与周围人的期盼下,时间渐渐走到了凤绵周岁这天。   祝乔算了算凤绵醒来的时间,提前进了屋。   谁知道凤绵已经醒来了,小家伙藏在被窝里也不知道在数什么,伸出短短胖胖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边数边笑。   “小机灵蛋,在数什么,醒来也不叫人。”祝乔俯身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凤绵转头冲着他娘笑得开心,操着含糊的口音说:“好次哒呀……”   平日里凤绵嘴馋,什么都想吃,祝乔和李嫂他们就会哄他说等他满岁就能吃了,凤绵把这些都记住了,早上醒来睁开眼,就先把这些都数一数。   祝乔失笑:“你的小嘴巴只有一张,再多吃的也要一样一样来吃。”   凤绵也不失望,含含糊糊问祝乔今天能吃什么。   祝乔把他抱起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李嫂给你做了虾仁粥,就等你起来吃了。”   凤绵一听就馋了,虾仁粥,他想吃!   “娘、娘……快呀……”   “这会儿知道要快了,刚才醒来也不叫人。”   再快也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祝乔叫了小翠进来,两人一起给凤绵拾掇了一番,等凤绵被抱出房门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喜庆的新衣裳,穿上了虎头鞋,浑身喜庆洋洋。   谢循今日也穿了喜庆的新衣服,跑过来看着凤绵说:“乖宝,恭喜你今日满周岁了,愿你福星高照,岁岁都安康。”   凤绵高兴着含糊说:“谢谢咿呀……”   家里人都陆续凑过来,热热闹闹地祝贺了一番。   凤绵嘴里一叠声的谢谢,高兴地眼睛弯弯的。   等吃完了早膳后,林清弦夫妇就抱着凤绵进了堂屋,堂屋已经摆好了代表林家先祖与林清弦父母的牌位,供桌上也摆放好了一应供品。   林清弦净了手,虔诚上香,告慰祖先喜得贵子,并祈求祖上给予凤绵福气、护佑凤绵平安长大。凤绵也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做拜礼,众人见了不由眼角含笑。   待祭拜完了祖先,接下来就陆陆续续有宾客上门了。   最早来的是齐越川夫妇,然后是陆家人,紧接着便是林家村的村长、族老们,林清石林清柏兄弟也来了,还有裴继等一众书院里与林清弦关系亲近的同窗。   祝家那边也来人了,这回来的是祝县丞,王氏不见踪影。   对此祝乔和林清弦的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客客气气把祝县丞请进了屋。   最后到的就是韩威,今日韩威倒是没有穿一身锦衣卫的公服来,穿的是常服,瞧着也就没有那么吓人。   韩威到来,知道身份的人都微微惊讶,想不到他会来参加林家的周岁宴。   气氛一开始有些微凝,韩威说:“韩某今日是来赴宴的,诸位随意便是。”   有了韩威这句话,气氛倒是重新活络了起来。   待吉时到,抓周仪式也就开始了。   宽大的桌案上铺开着红绸布,上面摆放着印章、儒释道三教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吃食、玩具等琳琅满目的东西。   凤绵这个主角被放到了桌案中央。   林清弦提醒他:“乖宝,抓一样你喜欢的拿手里。”   凤绵见爹爹娘亲师公师奶等人都围着桌案站了一圈,全都笑容满脸的看着自己,嘴上也咧开了笑容,眼睛弯弯的,转身爬了起来,朝四周看去。   他知道这上面不仅有爹娘准备的,还有前来做客的宾客添的礼,就连准备的吃食都是他吃的,小家伙开心极了。   他先是看了印章、经书和笔墨纸砚一眼,又看了看算盘,最后扭开了头。   这辈子他不要做那每天苦读书的人了,他要吃吃喝喝开心快乐!   小家伙欢快地爬向钱币、账册和吃食玩具,不带犹豫的。   林家自己人看见这一幕都暗道要遭,小家伙平日里最是不喜欢听读书声,最不乐意踏的就是书房,这会儿果然也是极为嫌弃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林清弦也微微**了一下眼角,周岁宴前几天,他就把凤绵抱进书房,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暗示他,在抓周礼上选这些,谁知道凤绵这家伙还是不买账。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对自己儿子一清二楚,这小子聪明着呢,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笔墨纸砚的含义,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读书的意思。   “咳,绵哥儿,看看这枚印章,这可是师公给你的。”齐越川也是多次听说凤绵壮举的,这会儿瞧见他越爬越远,生怕他真就一样不选,赶紧提醒了他一下。   凤绵果然犹豫地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师公。   一边看着的韩威等对凤绵不怎么熟悉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有些暗暗吃惊。   这孩子好聪明。   凤绵没有犹豫太久,他重新爬向印章,一把抓了起来。   林清弦刚想见好就收,把儿子抱起来,却见凤绵动作更快,很快就又爬向了桌案另一头的钱币、账册和吃食玩具,张开了藕节一样白嫩胖乎的手臂,把这些东西全都收拢了过来,一把抱了起来。   林清弦:……   其他人:!!   凤绵抱着这些东西高高兴兴地看向他爹和他他娘,这些东西他都要呀。   “哈哈哈哈绵哥儿真聪明,不错不错,咱们才不做选择,咱们全都要!”陆明哈哈大笑着,嘴里直夸凤绵聪明有魄力。   其他人其实也觉得有趣,嘴里都是一叠声的夸赞。   凤绵抱着怀里的东西,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想说他不是全都要,他只要怀里的呀,笔墨纸砚他就不想要。   好在他开口前,察觉到他意图的林清弦率先打断了他的施法,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你这孩子,爹爹让你选一样,不是让你全都选了。”林清弦警告地暗示他一眼。   凤绵刚才在桌案上的时候刚撒野,这会儿落入了他爹的怀里,“人质”都被他爹拿捏了,他当然是不敢反抗了,乖乖认下了自己全都要的意思。   林家的知情人都悄悄松口气,还好还好,看结果小家伙的小奶臀是保住了。   宾客们的吉祥话一箩筐,不重样地把凤绵夸得都不好意思了,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乖绵哥儿,今天可就满周岁了,有什么愿望要许的,告诉陆叔叔,陆叔叔都帮你实现了。”陆明找到了抱凤绵的机会,豪爽开口道。   凤绵毫不含糊,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通。   可怜陆明还没有修炼到位,这咿咿呀呀还有一大半是听不懂的,满脑袋都是问号。   谢循在一旁翻译:“乖宝说他要去吃如意楼。”   陆明:“这没问题。   谢循继续翻译:“乖宝还说他要吃喝玩乐,不想读书写字。”   陆明刚想点头,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连忙道:“这可不行。”   他看了一眼林清弦的方向,好在林清弦正在招待韩威等人,暂时没顾上这边,不然陆明担心凤绵的奶臀不保,他低声对凤绵说:“绵哥儿,这话可不能在你爹面前说,知道不?”   凤绵瞅了瞅他,小小叹口气,陆叔叔好没胆。   陆明莫名看懂了他这意思,解释道:“陆叔叔不是怕你爹,陆叔叔这是为你好。”   凤绵不信。   陆明没受他的激将法,这个他是真没胆去跟林清弦说,说了他怕林清弦跟他断绝关系。   陆明担心凤绵继续跟他提这个事儿,难得的主动把凤绵交回给了林清弦。   凤绵重新落入了他爹的怀抱,也变得十分乖巧,好像刚才跟陆明许的愿不存在一样。   陆明:……   林清弦不明内情,没说什么。   抓周仪式过后不久就是周岁宴了,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热闹起来的时候人都顾不上人,凤绵一开始还被他爹抱着,后来就落入了他娘的怀里,最后连他娘都要忙着招呼陆夫人、陆五夫人等等一众女眷,他就又落入了梁筠的怀里。   梁筠又到底年岁大了,也没办法抱上太久,所以凤绵最后乖乖坐在了主卧房间的地毯上,和谢循、陆念念玩了起来。   谢循看了看外面,确定韩威等人注意不到这里面后,抱着凤绵坐自己怀里,对他说:“乖宝,等以后我回了家,你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准备一屋子的礼物。”   凤绵知道他是小太孙,有这个能力,并不觉得他是在吹牛,就点了点头。   陆念念说:“我也能给弟弟准备一屋子的礼物!”   谢循:“乖宝是我的弟弟,不是你弟弟。”   陆念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大声说:“就是我的弟弟!”   谢循眉头一皱,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凤绵拍了拍手臂,含糊对他说:“念念小呀……”   他的意思是陆念念还小,让谢循别跟她一个小朋友争这个。   陆念念听到了,却凑过来,也要把凤绵抱过来,还说:“弟弟,你要叫我姐姐呀。”   她才三岁,怎么可能抱得动凤绵,谢循不肯给。   陆念念不肯放手。   两人僵持了起来。   凤绵:……   他赶紧让谢循把自己放到地毯上,不然争起来,陆念念肯定要哭鼻子了。   谢循不甘不愿把他放地毯上,但还是占据了凤绵身边的位置。   陆念念就坐到凤绵对面,还不肯放弃说:“弟弟,你叫我姐姐吧,你叫我姐姐,我把我所有的好玩的东西都给你。”   · 第090章 准备去府城啦(1更)   陆念念可以说是十分大方了。   可惜有个不想凤绵当别人弟弟的谢循,他道:“乖宝的玩具多的是,他不需要你的玩具。”   陆念念气鼓鼓地看着他,她想这个林朝朝真讨厌,总是和她对着干。   “弟弟,你要听我的,不要听他的。”   “不可能,乖宝只听我的。”   凤绵眼看陆念念和谢循吵起来,就知道要糟,果然没有一会儿陆念念就哇哇大哭了起来,隔壁的夫人们赶紧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一旁伺候的奶嬷嬷无奈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几个夫人:……   陆念念一边哭着一边指着凤绵说:“他就是我的弟弟呀!”   陆五夫人哭笑不得,“好了小祖宗,绵哥儿比你小,当然是弟弟。”   陆念念当即好像有人撑腰了一样,也不哭了,就叉着腰得意地看着谢循。   谢循暗暗咬牙。   他知道这么多人在,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反驳,就把凤绵抱了起来,对祝乔说:“娘子,乖宝好像想要嘘嘘了。”   凤绵:……??   他什么时候说他要嘘嘘了。   祝乔不疑有他,过来把凤绵抱离了房间。   陆念念看见凤绵离开,还愣了愣,又看见谢循背对着其他人对她露出得意一笑的时候,好像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气得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屋内其他人没看见谢循的脸色,只当是凤绵离开,让她不高兴了。   陆五夫人无奈哄了起来,见她哭得累了,干脆就带着奶嬷嬷先把人带回家去了。   没有人跟谢循争弟弟,谢循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   知道了经过的凤绵:……   谢循这家伙真幼稚呀。   ---   凤绵的周岁宴过去后,天气就逐渐热了起来。   进了七月的时候,热得人动一下就浑身冒汗。   家里的地毯早早就收起来了,特意找人来铺了上木地板,擦拭得锃光瓦亮的。   凤绵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喜庆的肚兜,露出了藕节一样的手腕和小短腿,脖子上戴着一块小巧玲珑的长命百岁锁,手腕上的金圈镯和脚腕上的银圈镯样式简单,衬托得他的小手腕和脚脖子白嫩可爱,让人想咬上一口。   这会儿他就在家里的地板上爬着,速度极快,一眨眼就从屋里到了屋门口,藕节一样白嫩的小胖手迅速扶住门框,站了起来,冲着外头正在切桃子的李嫂露齿一笑。   笑容甜软到融化进人的心里。   李嫂被他笑得心都快化了,“小公子再等等,就可以吃了。”   凤绵眼巴巴地看着李嫂手里的桃子,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清风县本地的桃子,清风县的水土格外养桃,种出来的桃子又大又甜,隔了老远就能闻到桃子的清香,吃进嘴里更是美滋滋。   凤绵昨天吃了一小块,就一直念念不忘。   因为家里人对他的饮食管控很严格,桃子也是只给吃一小块就不能多吃了,他吃完了当天的,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第二天的分量。   李嫂脚边就有一小框的桃,全都是皮薄肉多的,看得人就嘴馋。她特意挑选了格外好看的一个,清洗过后仔细去了皮,把核去掉,切成了块。   凤绵见状就想去接。   谢循过来:“乖宝,洗手了没?”   凤绵缩回手,他忘记了。   谢循一把抱起凤绵,带他去洗了手。   最近一段时间锦衣卫的探子来得少了,今日就没探子在。   凤绵的小手手被洗干净后,还被谢循仔细擦干。   李嫂笑着把桃子给了他。   凤绵双手握住属于自己的这一块桃子,坐在地板上,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这桃子很熟了,桃肉也是软嫩,凤绵啃着吃也能慢慢吃完一块。   其他人见他吃得这么高兴,也纷纷拿了桃洗了,啃上一个。   凤绵见大家都在吃,自己一边吃得嘴巴鼓鼓,一边笑弯了眼睛。   谢循把他嘴边的水渍擦了擦,“乖宝,好吃吗?”   凤绵点头,好吃!   谢循手里也拿了一个在啃,见凤绵啃一口,就自己也咬一口,吃得也是极香甜。   凤绵吃着吃着就抬头,含糊着说:“留……爹爹呀……”   “放心,先生的早就留了。”   凤绵这才又开心地继续啃他的桃了。   祝乔从后院过来,身后的小翠手里拿了一本帐册。   这大热天的,祝乔只是从后院走过来,就感觉满身都是细汗了,瞧见吃桃的凤绵顿觉如清风拂过面颊,浑身都舒爽了,她蹲下身看着凤绵,“乖宝,有没有闹人呀?”   凤绵乖乖摇头,他没有闹人呀,把手里的桃子举起来,“娘亲……吃呀……”   祝乔满眼笑意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瓜,“你吃吧,娘亲一会儿再吃。”   祝乔拿了小翠手里的账册进了林清弦的书房,放下后才出来。   转入七月后,八月秋闱也就近了,林清弦已经结束了在书院的念书生涯,与陆明等几位同窗商议过后,打算过些天结伴前往府城,提前出发。   因着府城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这一趟顺利的话,林清弦在短时间内不会再返回清风县,所以他打算带上妻儿一同前往,府城那边已经托陆家帮忙定好了一处宅子,到了那边就能入住。   一家子都要走,要整理的东西就多了,祝乔把这些都整理到了账册上,等林清弦过目,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别看林家不大,可现在人多了起来,要整理在册的事着实不少,祝乔为着这事忙活了几天,眼下才有了空闲的时候。   转到堂屋来,就看见凤绵嗷呜一大口,把最后小小一点的桃子咬进了嘴里,仰着像是小花猫一样的脸蛋,冲着她弯着眼睛笑。   祝乔这一下子被逗乐了,“这是哪来的小花猫呀?”   凤绵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不是小花猫呀。   谢循拿了湿帕子过来,轻轻给他擦干净脸和手,很快就又是白净可爱的奶娃娃了。   他自己高兴地又扶着门框站起来,在屋子里开心地暴走。   当然,这个暴走也就是他自己看来的,其实啪嗒啪嗒地走了几步就赶紧扶着东西站好,然后再啪嗒啪嗒地走起来,整个屋里都是他欢快的身影。   “哎哟,这是哪来的福娃娃啊,快让我抱回家养去。”   凤绵在屋里欢快地晃晃他的小脚丫走来走去的时候,林清弦也回来了,跟他一块儿来了林家的还有陆明和裴继。   两人都是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凤绵穿着肚兜的可爱模样,眼睛都笑意。   进了屋来,两人先和祝乔见了礼,然后就迫不及待把凤绵抱了起来。   “绵哥儿,几天不见,你怎么又变得更可爱了?”陆明逗他。   裴继也煞有其事点头:“是更可爱了。”   凤绵摸摸自己的小脸蛋,望向他爹,含糊着求证道:“爹爹……可爱呀?”   林清弦知道他是个小臭屁,点点他的鼻子道:“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陆明:“这有什么谦虚的,我们绵哥儿可爱是事实。”   凤绵赞同点头,陆叔叔说的对。   林清弦无奈,成天被这些人夸着,小家伙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几人结伴而来,是刚去书院见过了院长和恩师,他们都要去府城赴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很可能不会返回清风县来,所以去向院长和师长们辞别。   因着谢循的关系,齐越川在皇帝那里已经成了东宫一派的人,势必不会让他继续留在清风县,所以齐越川也打算返京,只不过齐越川的动作没那么快,至少要等明年春闱左右才会进京。   也就是说凤绵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的师公师奶了。   凤绵本来就不舍离开清风县,这会儿听说齐越川和梁筠要明年才上京后更不舍了。   林清弦见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瓜。   “绵哥儿,你难道就能舍下陆叔叔和裴叔叔了?”陆明有意转移凤绵的注意力。   凤绵摇摇头,他当然也舍不得陆明和裴继。   陆明笑说:“到了府城,陆叔叔带你去游南江,赏南江美景。”   裴继也道:“府城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这会儿去有藕粉羹、桂花羹吃,还能抓螃蟹,钓南江鱼,你想玩的都有。”   凤绵听着听着逐渐恢复了精神,眼睛也亮亮,好吃的,好玩的。   他要去府城呀。   看见他打起精神来,大家也都心头一松。   林清弦失笑看着嘴馋的小家伙,真怕这孩子以后被别人用吃的拐走了。   晚上林清弦看过了账册,删了几样东西,道:“东西太多不好拿,府城租的宅子里什么都有,能轻装简行就轻装简行吧。”   祝乔点点头。   林清弦又道:“明日我去趟祝府,跟岳父说一下去府城的事。”   祝乔:“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林清弦没让,王氏不待见他们,祝乔跟着他去了也是受刁难,还不如不去。他一个人去,王氏至少不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也能早去早回。   祝乔歉意道:“辛苦夫君了。”   说实话,祝乔现在也不想去祝府看王氏脸色,明日她若是去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来。   · 第091章 必须拿下解元(2更)   次日林清弦便去了祝府,与祝县丞说了提前前往府城一事。   祝县丞看见林清弦上门来,心情十分复杂。   前段时间林清弦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六皇子看重,李牧和袁化成这两个分别代表了三皇子、五皇子的人也对林清弦礼遇有加,几次三番送礼去了林家。   就连韩威,也都出席了林家的周岁宴。   如此谁还能看不出来林清弦未来前程似锦?   饶是祝县丞对此早有预料,也还是被这一出出的给震惊到了。   当初祝县丞就是看中了林清弦的能力,料定他未来成就不低,这才想要把自己的嫡亲女儿嫁给林清弦,谁知道后来……   两家闹得不愉快,往来都淡了下来。   祝县丞心里隐约担心林清弦因为这些事记恨祝家,这会儿见林清弦上门来,心情复杂之余,也算是松了口气,他道:“以贤婿的资质定能高中,我就提前祝贤婿高中榜首,衣锦归乡了。”   林清弦客气了几句,随后便告辞离开。   祝县丞送他离开,回来就看见王氏冷着脸坐在那儿。   王氏冷冷道:“林清弦这个祸害,还好意思上门来?”   祝县丞面色一变:“你可闭嘴吧。”   王氏:“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霜儿怎么会死?”   祝县丞:“说了多少次了,那是霜儿自己不小心落水而亡的。”   王氏:“那也是因为他林清弦,我的霜儿才会神思恍惚的,就是他害的。”   祝县丞把伺候的下人打发出去,冷脸警告他们不许往外说后,对王氏道:“林清弦现在可是那几位皇子面前的红人,你要是想让我丢官,就尽管什么都往外说去。”   王氏语塞,咬牙捏紧了帕子。   祝县丞见王氏有了收敛,又提醒她:“霜儿是没了,可我们还有成峰,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他想想。”   听祝县丞提到他们唯一的儿子,王氏爱子的心胜过一切,自然也就歇了下来。   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知道了。”   见祝县丞没再说什么后,王氏道:“过阵子是我父亲八十大寿,老爷可有时间陪我去府城一趟,替我父亲贺寿?”   祝县丞:“你自己去吧,县衙还有许多事要处置,我走不开。”   王氏脸色微变,道:“知道了。”   ---   离出发的时间近了,凤绵与爹娘一起私下里又去了趟清风书院。   齐越川和梁筠知道他们要来,老早就等着了。   看见凤绵,梁筠就上前接过他:“快进屋,这外头太晒了,别晒伤了我们绵哥儿。”   凤绵被快速抱进了院里,进了屋后发现屋里凉凉的,认真一看,原是屋角放了冰盆,再加上屋里四处门窗看着,些许山风从窗外吹进来,屋子里自然就凉爽了。   刚在马车里闷了一路的凤绵,瞬间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惬意了起来。   小家伙还是穿的肚兜,不过多添了一条裤子,藕节一样白胖的手臂圈着梁筠,梁筠也半点不觉得热,很是与他亲热了一会儿。   要不是齐越川还有课要上到年尾,梁筠都想跟着凤绵一块儿去府城了。   “乖绵哥儿,会不会想师奶呀?”   “会呀……”凤绵点完头,还含糊着补充道:“想师奶……想师公呀……”   齐越川心里也熨帖了,小徒孙心里还是记挂他这个师公的。   梁筠赶紧让人拿来的桃子,又大又圆的桃子,桃香扑鼻,一看就很好吃。   凤绵指着道:“桃呀……”   “对,特意给我们绵哥儿准备的。”梁筠高兴道,她听说了凤绵喜欢吃桃子的事,知道他今天要来,特意让人去桃园里摘的,最大最圆的几个。   等削了皮,去了核后,切开了果肉更是多汁柔软。   凤绵手里抱着一小块,开心地啃着。   好好吃呀。   四个大人,光是看着他吃桃儿就能看一天,都不觉得腻。   不过林清弦还有事要和齐越川商议,师生二人不多久就去了书房。   梁筠问祝乔:“听说你们家的那个丫鬟小翠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府城,要不要我给你们添个丫鬟?”   梁筠是担心少个丫鬟,祝乔这边会不太方便。   祝乔知道梁筠身边也只有一个仆妇和一个丫鬟跟着,如果真要了梁筠的丫鬟,梁筠这边就要不方便了,所以摇了摇头,“怎好让您费心,夫君的意思是,到了府城从陆家别院借一个丫鬟帮衬着,左右我们也不会在府城待上很久,等以后进了京再做打算。”   梁筠点点头:“这样也好,如果还有什么缺的就跟我们说。”   祝乔笑着应道:“好。”   凤绵一边听着娘亲和师奶说话,一边默默啃着他的桃儿,等手里的一块啃完后又眼巴巴瞅着别的桃儿,还想着再吃一块。   梁筠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实在可怜,不由心软,迟疑着说:“要不再给绵哥儿吃一块吧。”   凤绵眼睛亮亮,赶紧也看向他娘。   祝乔便道:“那就只能再吃小半块。”   这一小板块不仅块头比刚才的小很多,还被切成了一半才放到了凤绵手里。   凤绵:……   他仰头看着他娘,含糊着说:“小呀……”   祝乔眼里含着笑说:“就只能吃这么一小块了,吃多了要闹肚子了。”   凤绵看祝乔没有要给他换成大块的意思了,这才握着手里的一小小块桃儿啃了起来。   有比没有好,好吃!   梁筠见他真就不闹了,也是满脸笑意,“这孩子真是乖巧。”   祝乔拆台道:“也有闹人的时候,昨晚上得了陆夫人新送过来的玩具,就怎么也不肯睡,非要玩到深夜才肯歇,最后还是他爹看不过去,打了他的小屁屁一通,这才让他乖乖放下手里的东西睡觉。”   凤绵惊讶看着他娘,娘亲怎么把他的糗事说出来啦。   还有,他也没有要玩到很晚,只是比平时晚睡了半个时辰而已。   凤绵坚决不认为是自己在闹人,分明是爹爹不讲道理,让他晚睡半个时辰都不肯。   祝乔暗示梁筠瞧瞧他,道:“听得懂,还不服气呢。”   梁筠哈哈笑出声。   凤绵不好意思了,装作没有听见他娘和师奶说了什么,继续啃他的桃子。   这下梁筠笑得更大声了。   凤绵:……   师奶别笑这么大声啦,他也是要面子的呀。   凤绵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嗷呜啃了一口桃。   另一头,林清弦和齐越川在书房里谈了许久,除了秋闱的事,就是谢循的事了。   林清弦:“不知道我们离开后,韩威会不会跟着撤走。”   齐越川思索道:“他既然有意遮掩,应该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林清弦:“那定国公那边……”   齐越川:“他来了信,说是会以生病为由,回京休养,会比你们提早一步进京做好安排。”   林清弦静了静,道:“老师,是学生不是,连累您了。”   原来齐越川可以在清风书院继续教书的,现在也要跟着他一块儿进京了。   齐越川倒是看得开:“为师离开京城许久,也是时候回去了,否则你那些师兄们就要把为师给忘记了。”   齐越川教过的学生众多,认认真真收为弟子的有三人,一人是林清弦,一人被朝堂外放做官,一人如今就在朝中,但要论齐越川最喜欢的弟子还是林清弦,林清弦不仅仅才华过人,更重要的是林清弦身上有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林清弦知道齐越川说的是玩笑话,那些师兄们肯定不会忘了恩师。   只是,虽然他早就有了要进入朝堂的心理准备,但因为事情涉及谢循,也就涉及到了夺嫡之争,虽然谢循还小,他们这一方势力也还要蛰伏很长一段时间,可也终究是把老师拉入了这场夺嫡的漩涡里面。   林清弦:“当初您离开京城,就是因为不喜欢夺嫡之争带来的乌烟瘴气,如今弟子却要把您老人家拉回这样的纷争中,是弟子不孝。”   齐越川淡定道:“你是有野心的人,让你平淡无波地过一生,不符合你的秉性,为师早在收你为弟子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你不必有什么愧疚。况且当初为师离开京城,一是不喜欢夺嫡的乌烟瘴气,二也是因为当初那些个龙子皇孙的,我一个都看不上眼,所以才会离开。”   如今的谢循,还算入了齐越川的眼,所以齐越川也就有了重新入朝堂的心思。   说到底,齐越川也不甘心自己这一生真就这么蹉跎过去,人生已过半百,总还是要留下点儿什么,才算是不枉费来了这么一遭。   林清弦低头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师。”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的野心,在自己的恩师面前,他从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齐越川:“所以这次的秋闱,你必须拿下康南府的解元。”   林清弦抬头看他。   齐越川目光锐利道:“只有你足够耀眼,为师这一次的回京才足够有分量。”   林清弦很明白,他和恩师之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的成绩代表的就是恩师的脸面,所以他必须足够优秀,优秀到让人一看到他就想到他恩师的名头。   林清弦:“是,弟子一定不会辜负老师期望。”   · 第092章 启程喽(1更)   凤绵和爹爹娘亲在书院,陪师公师奶吃了午膳后才告别。   这一别就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了,分别的时候凤绵依依不舍,眼眶都红了,含糊着说道:“师公……师奶……要想窝呀……”   齐越川和梁筠瞧他这样儿,也都忍不住红了眼。   梁筠叮嘱他:“师公师奶会想你的,绵哥儿要听爹爹娘亲的话,好好吃饭,快快长高。现下虽然天热,但也莫要贪凉,睡觉要盖好肚子。府城不比清风县,人多眼杂,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孩子离了自己的视线。”   梁筠最后也是在叮嘱林清弦和祝乔。   林清弦和祝乔赶紧应下。   齐越川也对凤绵说:“你乖乖,师奶和师公会在京城和你相见。”   凤绵满心不舍,含糊着答道:“好呀……窝乖乖呀……等咿们呀……”   梁筠和齐越川瞧凤绵上了马车,还掀开车窗的帘子朝他们依依不舍地挥着手,就抬起手挥挥,同样满眼不舍地送着他们离去。   凤绵直到看不见梁筠和齐越川了才收回手,默默回身趴在他爹的肩头,不说话了。   林清弦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与祝乔对视了一眼。   祝乔伸出手摸摸凤绵的小脑袋瓜,温声道:“乖宝,你看这是什么?”   凤绵起身看了看,原来是梁筠让人送了一筐又大又圆的桃,个个皮薄肉多,香气扑鼻。   “桃呀……”凤绵回答了他娘,又默默趴了回去。   连看到他最喜欢吃的桃子都兴致不高,看样子是真的难受了。   林清弦和祝乔一路都想办法逗他开心,等回到家后小家伙才算是好受了一些。   谢循跑出来接他,“乖宝,你快来看看,我给你搭了一个桃子屋。”   桃子屋?   凤绵的注意力稍稍被谢循吸引了,那是什么东西?   进了屋发现是谢循用榫卯积木搭的,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   凤绵有些惊喜,谢循的动手能力真得很强。   “好看呀。”   “送给你。”   有了谢循这一打岔,凤绵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头,林清弦和祝乔也放下心来。   ---   时间眨眼便到了出发的这一天。   这两天家里该装箱的东西都装箱了,这会儿大小箱笼仔细堆叠在专门拉货的马车上,装了满满两大马车,上面用油布牢牢遮盖住,五花大绑式地捆紧在马车上。   另外还雇了两辆马车,凤绵和林清弦、谢循在头一辆马车上,由武文赶车;祝乔和李嫂在后一辆马车上,由张豪赶车,松墨和雷虎、武思、武忠四人则骑在雇来的马上,左右护卫着。   队伍准备就绪。   准备出发前,因为家在本地而无法跟随他们离开的小翠和左邻右舍都来送别。   凤绵看着小翠和平日里对他多有关照的邻居们,与他们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小翠……再会呀……”   “张婶……王婶……再会呀……”   “小公子再会。”   “绵哥儿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得了空就回来看看婶子们。”   “好呀……”   小翠和邻居们也都分外不舍地看着凤绵,叮嘱他有时间再回清风县来。   凤绵全都应下了,被林清弦抱上马车后,还掀开了窗帘,趴在车窗上不住与她们挥手道别。   小翠等人也向他挥着手。   马车启程,队伍渐渐走远,等拐入街上大道后看不见小翠他们后凤绵才收回了手。   林清弦原本还担心他会向上次一样低落,细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幸好小家伙这次虽然神色有些低落,但没有再红眼眶。   凤绵看了一会儿街上的景色后,就坐回了他爹怀里,小小叹了口气。   “唉呀……”   林清弦和谢循都看他。   谢循关心问:“乖宝,怎么了?”   凤绵含糊道:“不舍呀……”   谢循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离开家的时候也不舍。   林清弦摸摸凤绵的小脑袋瓜,小小个人儿,挺多愁善感了。   队伍出了城,在城门口稍等了片刻,陆家的车队和裴继的车队就陆续到来了。   裴继的队伍就一辆马车,外加一辆拉货的马车,一名随行的小厮和两名身形高壮、腰间佩刀的严肃护卫外,就没别的了。   倒是陆明的队伍,瞧着浩浩荡荡。   因着陆明要参加秋闱,陆夫人极为重视,也跟着一块儿去府城别院暂住,因此光是队伍中的仆妇护卫等就有三十多人,再加上拉货的、拉人的马车,整个队伍规模就大了起来。   三家的队伍汇合后,便又重新出发了。   裴家和陆家的队伍都有意把林家的队伍放在中间,凤绵趴在车窗上,瞧着前后都那么多人,颇觉新鲜,离别的愁绪也被冲淡了一些。   清风县在康南府偏南的位置,前去康南府府城还得有个两天的路程。   队伍从清晨出发,临近晌午天热的时候就找了个驿站落脚,歇到下午日头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再出发,走上两个时辰也就天黑了,正好到达下一个城镇,便在这镇上歇息一晚。   次日天刚蒙蒙亮,太阳尚未升起前,队伍再次出发。   凤绵在睡梦中被抱上了马车,等他醒来时队伍已经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爹爹……哪呀……”   凤绵揉揉眼,趴在他爹肩膀上蹭蹭,好奇地看看车窗外。   “醒了?已经出发半个多时辰了,这会儿在路上。”   “到呀?”   “没那么快。”   因为凤绵醒来,队伍停了一刻钟,等给凤绵收拾过后,才又再出发。   这会儿陆明也挤到马车上来了,冲着凤绵说:“绵哥儿,前面有个镇子盛产西瓜,陆叔叔带你去镇上摘瓜吃好不好?”   凤绵正觉旅途无聊,闻言噌一下亮了眼睛,“好呀好呀……”   林清弦无奈看向陆明:“不赶路?”   陆明:“本来我们也不着急赶路,在这儿停留一天也没什么。”   他们一路也是走走停停的,原本两日路程,估摸着得个三四天才能到,再多耽搁一天也不算什么,还能让凤绵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陆明的提议得到了陆夫人和裴继的支持,凤绵又兴致勃勃,林清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当天临近晌午的时候,他们就到达了陆明口中的小镇。   一进镇子,就看见街道两边的摊位上摆放着一颗颗圆滚滚的西瓜,十分喜人。   凤绵瞅见,立刻就想起了里面红红的西瓜果肉,馋得口水都冒出来了。   林清弦给他擦了嘴角的口水,“小馋猫,西瓜寒凉,你可不能多吃,最多就是一小片。”   林清弦所谓的一小片,真就是小小一块,也就比凤绵平时吃的桃子块稍微大一点儿而已,成年人一两口就能吃掉的分量,把凤绵看得懵懵的。   凤绵愣愣看了一会儿后,抬头看着他爹,含糊道:“爹爹……小呀……”   林清弦:“对,你就只能吃这么多。”   凤绵指着大西瓜说:“要多呀……大呀……”   林清弦:“说了你只能吃这么多,再闹就连这一小块都没有了。”   凤绵:!!   小家伙只能赶紧端起他的小块西瓜,张口嗷呜啃了下去。   爹爹好坏呀,他要赶紧吃,不然就没有了。   谢循见他吃得急,忙说:“乖宝,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凤绵咬了一口进嘴里,西瓜清甜爽口的味道在他的嘴巴里炸开,味蕾得到了满足的同时嘴巴也吃得鼓鼓的,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瓜,再看看谢循他们手里的,惊觉自己如果吃得太快就没得吃了,于是点点头。   其他人看他这嘴馋的吃法都觉得有趣,眼里嘴角都忍不住挂上笑意。   这会儿正是天热的时候,来上几块西瓜,真真是浑身都舒泰了。   别说凤绵了,大人也都吃得十分惬意。   林清弦见儿子喜欢西瓜,便观察着儿子的情况,心想若是这一小块西瓜吃下去,小家伙不闹肚子的话,就带上几个西瓜在路上吃。   但如果凤绵吃了闹肚子,林清弦就不带这瓜了,省得小家伙看见了嘴馋。   中午大家也是在镇上吃的,陆家包下了客栈,一行人都住在客栈内。   午膳后,凤绵睡在客栈的床上,小嘴红润润,脸颊也满是软软嫩嫩的婴儿肥,安安静静睡着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里软软的。   祝乔给他打着扇,满眼笑意地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儿子。   林清弦进来,接过她手里的扇子,轻声道:“我来吧,你也睡一会儿。”   祝乔:“那夫君你呢?”   林清弦轻轻摇着扇子道:“我不困,你和乖宝睡一会儿,下午他们要去瓜园瞧瞧,你现在睡一会儿,精神好了还能一块儿去看看。”   能躺下来歇息谁不想,祝乔知道这是夫君心疼自己,心里微暖,也没有再推辞,解了外衣后,躺在儿子身侧,笑着看着林清弦,慢慢也有了睡意,不知不觉就也睡着了。   林清弦靠在床头,给他们娘俩轻轻扇着风,心情也在这个时候微微放松。   其实从清风县出来,林清弦的神镜就一直紧绷着。   既怕韩威那边漏了陷,又怕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暗中埋伏击杀,虽说这一路还有定国公的暗卫在暗处跟着,可到底是让人不能完全放心。   好在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韩威那边没有露馅,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目光也还盯紧在清风县那边。   · 第093章 到达府城(2更)   凤绵睡了半个时辰左右才醒,醒来就听说陆明他们准备去瓜园看看了。   小家伙一听就精神了,他也要去看瓜园。   林清弦没急着让他出门,而是先摸了摸他的小肚子,“肚子感觉怎么样,会不会难受?”   凤绵摇头,含糊道:“不蓝瘦呀……”   林清弦放下心来,看样子可以挑选几个西瓜路上吃了。   小家伙下楼的时候戴上了荷叶模样的遮阳帽子,脚上多了一个缀着小铃铛的银圈镯,这镯子一般不敢给他戴上,怕吓着他自己,不过今天要出去玩,祝乔特意翻出来给他戴上,让他戴个新鲜。   凤绵也确实很喜欢,从戴上起就一路晃晃自己的小脚丫,听这铃铛细碎但清脆的声音。   “哟,这是什么这么动听呀?哦,原来是绵哥儿的小脚脚在响呀,真棒。”   “这铃铛好看,绵哥儿戴上就更好看了。”   “绵哥儿,瓜田的猹听到你这动静立刻就要吓跑了。”   凤绵好奇看向陆明,瓜田真有猹吗?   他要去看!   陆明见他兴致勃勃,就知道自己这一波赢了,拍拍双手道:“想看吧,想看就让陆叔叔抱抱,陆叔叔带你去看。”   凤绵立刻倾身向陆明。   其他人:……   陆明这家伙,为了能抱上绵哥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猹那东西,不都晚上才会跑出来偷瓜吗,白天能见到?   陆明可不管他们怎么腹诽自己,他抱到了就是他赢了。   “走喽,我们去瓜田找猹去!”   “……”   这话听着,莫名有种找茬的感觉,让人想揍他。   凤绵倒是很开心,被陆明抱着跑起来,他就开心地笑起来,笑声撒了一路。   跟在他们后面的人都被他这开心的笑声扫空了夏日所有的烦闷,心情都跟着轻松起来。   谢循追着陆明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让陆明慢点儿,别摔着乖宝。   林清弦和裴继等人跟在后面。   祝乔和陆夫人等人在最后头,她们不着急,就一路慢慢走着。   瓜田就在镇子边上,不多久也就到了。   大片的西瓜种在一阶一阶的红土梯田里,土壤的营养和充足的光照造就了西瓜的甜度,这段时间正是西瓜成熟的时候,田地里挂着一颗颗大大的西瓜。   这会儿正有瓜农在摘瓜,瞧见他们这一群衣着非富即贵的人过来,有些迟疑地迎了上来,待看到陆明怀里可爱的小娃娃后,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几位贵人,这是要买瓜呀还是来玩呀。”   “瓜呀……”   凤绵率先主动开了口,虽然口齿还不清晰,可瓜农还是听懂他的意思。   陆明哈哈笑说:“对,我们来买瓜,阿叔,能带我们去看看瓜吗?”   瓜农听陆明叫他阿叔,忙摆手说不敢当,带着他们进了瓜田里。   “哇……大呀……”凤绵指着瓜田里一颗硕大的西瓜,满眼惊喜。   这瓜又大又圆,肯定很甜!   凤绵馋了。   瓜农瞧他可爱,笑呵呵把大瓜摘下,抱了起来。   “这瓜保熟,不过这晒了一天了,回去先别吃,明日再切了吃更好。”   陆明点点头,觉得瓜农说的有道理,决定明日再开来吃了。   凤绵悄悄回头看了他爹一眼,正瞅见他爹在看着他,立刻也没话说了。很显然,他今天的分量已经吃完,这瓜就算切了,今天也是吃不成了。   没关系的,他可以忍。   凤绵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谢循在边上看见,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握拳头了。   “乖宝,你是想嘘嘘吗?”谢循很贴心地问。   凤绵:“……”   他摇头。   谢循哦了一声说:“你想嘘嘘就跟我说,我抱你去。”   凤绵把头一扭,装作没听见谢循这话,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嘘嘘呀!   谢循:?   一行人挑了好些瓜,让随行的护卫帮忙摘了,送回客栈去。   陆家财大气粗,直接多一辆马车拉瓜。   凤绵等人则听瓜农说了瓜田边上的溪谷边上有李子树,这会儿李子也都成熟后,又好奇去摘了好些李子回去。   李子红彤彤的很喜人,也很甜。   但凤绵却不太好了,他跟着去溪谷边凑热闹的结果,就是脚腕被蚊子咬了两个大包,痒得他眼泪汪汪的,赶紧投入了林清弦的怀里。   “爹爹……痒痒呀……”   林清弦看着儿子被咬出来的两个大包,也皱了眉头,赶紧抱了人回客栈,翻出青草油给他抹了抹,这才算是止了痒。   凤绵被这两个蚊子包闹得吃饭都没什么心情了,早早洗洗睡了。   为了防止蚊子再来,房间墙角点燃了艾草香。   客栈的床都配套了蚊帐,蚊帐放下后,祝乔借着外头朦胧的烛火再次观察了他的蚊子包,鼓包已经退去了,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两个小红点点了。   担心凤绵还会觉得不适,祝乔取出青草油再帮他抹了抹。   清清凉凉的青草油,脚上舒舒服服的,凤绵躺在床上,翘起自己的小脚看了看,然后开心地砸回了床上。   “现在开心了,下午的时候是谁被蚊子咬的哇哇哭了?”   “不系窝呀……”   祝乔被他逗得笑出声,问他:“还难受吗?”   “不蓝瘦呀……”   满血复活的凤绵又想着玩儿了,但这会儿都洗漱过了,夜也深了,出去也没得玩,只能在床上扑腾着,一会儿从床头滚到床尾,一会儿从床尾蛄蛹着爬到床头,总之就是不肯安分,像是一条灵活翻腾的鱼儿,怎么也不肯歇下来。   祝乔说了他几句,干脆也懒得管他了,等扑腾累了就该睡了。   书桌后的林清弦点了烛火在看书,听到动静也看了看。   凤绵精力旺盛,但是扑腾久了也会累,最终还是在他爹放下书前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昨晚睡饱的凤绵,又是生龙活虎了。   从楼上下来,到吃完早饭,他都格外有精神头。   谢循夜里跟着松墨一个房间睡,就算想要知道凤绵的情况也不能,这会儿见他恢复了精神,也就放心了,和他一块吃了早膳后,还想抱凤绵去马车那边。   林清弦没让,这是在外头,谁知道会不会有韩威的探子。   谢循没法,只能跟在他们后头。   凤绵吃完早饭,就惦记着西瓜了,这会儿见他们直接出了门,也没有切西瓜的意思,赶忙含糊着提醒他爹:“爹爹……瓜呀……”   林清弦:“现在还太早了,中午再吃。”   凤绵微微低头,哦了一声。   林清弦略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他,真不知道这孩子嘴馋这一点是像了谁。   临近晌午的时候,队伍到了一个村落附近,在村子歇了半天,可算是让凤绵吃上了西瓜了,虽然只有一小块,但也让他十分开心了。   队伍走走停停,没有刻意赶路的情况下,到了第四天傍晚才到了府城。   队伍进城的时候,街上已经陆续点亮了灯火。   宽敞的街道,入了夜通明的灯火,以及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铺,就连街上行人也大多衣着更为富贵,一派繁华的景象,比清风县热闹上了许多。   凤绵和谢循一起趴在窗边看着,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好奇。   走了一段路,裴继的队伍先和他们分开了,裴家在这里也给裴继准备了宅子,不和林清弦他们住的挨在一块儿,所以就先分别了。   凤绵这下也无心关注街上的热闹了,他更好奇待会儿他们要住的地方在哪里。   不过府城比清风县大得多,凤绵对这里又不熟悉,马车转了好几条街道后,就把凤绵转迷糊了,他干脆放弃地坐回了他爹腿上。   记得好累呀,还是下次再记吧。   和他相比,谢循有几近过目不忘的能力,很轻易就记住了马车行走的路线。   他们住的地方离陆家的别院不太远,由陆家的护卫领着他们过去。   分别前,陆明从窗户探出身来对凤绵他们喊道:“过两天再去找你们。”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各自回去都要休整,彼此都没客气。   林家的队伍最终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前,这宅子曾经是个商人的宅院,因此还挺气派的,整体是个三进的院落,左右厢房,还有马厩和车棚,格外的宽敞。   凤绵注意到,这宅子连庭院的地上铺了石地板,还有一个小花园和池塘,只是天黑着,家里人住进来就忙忙碌碌的,他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观察打量。   宅子是早早就有陆府别院的仆从过来打扫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草和灰尘,地板都给擦得锃光瓦亮,完全不用他们再操心打扫的问题。   点上了烛火,家里也就慢慢通明起来。   凤绵被祝乔和李嫂带着去安顿,等烧上了水,吃了晚饭,又沐浴过后,他也就被塞进了被窝里。躺进被窝的时候,还能听见外头隐隐约约的声音,那是松墨他们还在归整搬过来的东西。   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也算是累了好些天的凤绵慢慢就有了睡意。   虽然对他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但被窝是熟悉的,娘亲又在身边陪着他一起睡,他也就没有了什么害怕的心情,搂着他娘亲的手臂,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祝乔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看他睡后,自己也累得不行了,很快跟着一块儿睡了。   总算是来到了府城,今晚先安歇,其余都得明日再说了。   ·   作者闲话:  【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 第094章 新居(1更)   凤绵早上是被清脆的鸟叫声叫醒的,醒来还有些迷茫,转头看到祝乔正在笑盈盈看着他后,立刻就笑开了,一个转身滚进了祝乔怀里。   “娘亲。”   “醒了,还想不想睡?”   祝乔担心他醒来没见到熟悉的人,会被这陌生的地方吓到,所以醒来也没离开房间,见他滚进自己怀里,就把他抱住,柔声地和他说话。   凤绵已经睡饱了,不想再睡了,就摇了摇头,这会儿正好奇地打量着整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比清风县的大上一倍,屋内的陈设也更加精致,崭新的雕花大床,地面是打磨光滑的地板,擦拭得极为整洁干净,靠近庭院的窗户边上是梳妆台、衣桁与摆放着翠绿盆栽的花几。   靠近后院的这一面墙则摆放着雕刻了精致祥云花纹的衣柜,高高的衣柜有上下两个部分,上面一层应该是用来放小物件的,比例较小,整整四扇开门的衣柜,能用来放许多的东西了。   再往外走就是一道宽大的绣花屏风了,绕过这屏风才到了这间主屋的外面区域,隐约能看见桌椅茶几,以及对面靠墙的书架等。   “大呀……”凤绵惊叹道。   祝乔见他好奇打量着屋子,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啊,这屋子可真大。”   祝乔第一次打量这屋的全貌时也和凤绵一样,有些些惊叹。   这里是整个宅子的主屋,有一些摆设还延用了上一任租户的习惯,比如对面的小书房,这倒是方便了她以后在这里整理家里的账册等。只是这么大的宅子,光是李嫂一个仆妇确实要忙不过来了,得赶紧再添个丫鬟才行。   “起来吗?方才爹爹进来说,给你买了豆腐花,还有皮薄肉多的鲜嫩馄饨。”祝乔笑着问他,小家伙已经一岁多了,可以咀嚼一些不那么坚硬的食物,也能吃这些清淡但有味的食物了。   昨晚大家都累了,今日早上厨房那边也来不及开火,早上的吃食便从街上买了回来。   凤绵眼睛噌一下亮了,豆腐花,馄饨,他要吃!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着向祝乔伸出手:“起呀……”   祝乔笑出声,刚准备给小家伙穿衣服,林清弦就进来了。   “爹爹!”凤绵看见他爹就想到豆腐花和馄饨,叫得极为热情。   所谓知子莫若父,林清弦一个挑眉走过来,接过祝乔手里的衣服,帮他穿了起来,说:“叫这么大声,怎么,想吃馄饨了?”   凤绵也不掩饰,嘿嘿笑着,他是想吃呀。   他特意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含糊着说:“肚肚叫呀……”   林清弦也轻轻拍拍他的小肚肚,说:“是吗?爹爹怎么没听见,你莫不是骗爹爹?”   凤绵赶紧一挺他的小肚子,着急道:“真呀!”   林清弦和祝乔都被他这急切的小模样逗笑,给他穿衣洗漱后,就带他去了前院。   谢循他们都已经在了。   瞧见凤绵过来,谢循立刻走过来:“乖宝,昨晚睡得好吗?”   凤绵点点头:“好呀。”   这时候桌上的食物散发出了香味,刚刚买回来的豆腐花和馄饨还是热乎的,凤绵的眼睛亮亮地看着。知道他饿了,林清弦也没再说什么,坐下先给他舀了一勺豆腐花。   鲜嫩的豆腐花一入嘴就化掉了,凤绵眯起眼睛,好好吃啊。   谢循看得眼馋,也端了一碗豆腐花过来,坐在凤绵旁边,跟着他一起吃。   “好次呀?”凤绵笑眯眯地问他。   谢循:“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凤绵也这么想,两人一起吃得极是开心。   吃了小半碗豆腐花后,林清弦就不让继续吃了,凤绵还太小,任何东西都要适量,不能一次性吃得多。凤绵没了豆腐花也不恼,目光望在早就想尝的馄饨上。   这馄饨做的皮薄柔嫩,凤绵也能吃,就是一口还吃不了一个,要分几口慢慢嚼着吃,期间再喝上清淡鲜美的馄饨汤,滋味就更美了。   凤绵吃得都不由自主摇晃起了脑袋,一双小胖脚丫也摇晃了起来。   林清弦:“好好吃饭,别摇头晃脑的。”   凤绵仰头看他:“爹爹,好次呀……”   他是想说因为太好吃了,所以忍不住就摇头晃脑了。   林清弦:“那也不能摇头晃脑,君子要守礼,知道吗?”   凤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是他是小孩子呀?   父子俩对视了一下,最终以凤绵败下阵来收场,小家伙不摇头晃脑了,但还是会小小地踢踢脚丫子,以作小小反抗。   对于这一点,林清弦就暂时当做没看见了。   小半碗馄饨后,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肚子说:“好了,饱了,剩下的不能吃了。”   凤绵正吃得津津有味呢,一抬头就看见他爹三两下把他碗里剩下的馄饨扒完了。   小家伙傻眼,再看桌上,其他人早在林清弦开始扒拉馄饨的时候就加快速度把自己那份也吃完了,所以桌上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空碗了。   凤绵愣怔了一下,问林清弦:“爹爹……饿呀?”   林清弦面不改色应下:“嗯。”   凤绵砸吧了一下嘴里的味,好吧,爹爹饿了就给爹爹吃吧。   “明天……次呀。”   “可以。”   一听说明天还可以吃,凤绵从现在开始就对明天期待起来了。   真好,今天有馄饨吃,明天也有馄饨吃。   来了府城,果然就有更多好吃的了。   凤绵笑弯了眼睛,满心都是开心。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林清弦向陆府那边借的丫鬟就到了,还是两个。   “奴婢琥珀(奴婢珍珠),见过林相公,夫人,小公子。”   林清弦点点头,将她们交给了祝乔安排。祝乔让她们跟先帮着李嫂做事,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的年纪,做事手脚十分麻利,又懂宅院里的规矩,一来就帮着李嫂分担了许多的事,很快就把不少的事都捋顺了,让李嫂狠狠松了口气。   如此忙活两天后,一家人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陆明和裴继上门来了一趟,见他们都安顿好了,就约着去了城中的酒楼聚了一顿,回来后林清弦就几乎整日都待在书房里了。   知道秋闱的重要性,家里人无事绝不靠近书房的区域,就连在家里走路都会放轻脚步。   凤绵也不闹人,每天都乖乖巧巧的。   谢循读书的地方也从林清弦的书房搬了出来,有了一间单独的书房,每日早晨的朗读课换成了轻声诵读,他一向自律,就算没人监督功课,也能按时完成。   就是有时候还是会把凤绵抱进书房去。   看在他读书声音降低,没那么魔音贯耳的份上,十次里有三次凤绵是答应了的,还有七次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进书房了。这个宅子这么大,就算不出门,他每天也不无聊,这些天小家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去花园里,给鱼池里的鱼儿撒鱼食。   这宅子的前主人是商户,有钱,特别喜欢打理宅子。   譬如宅子的花园,就是花了大价钱请人来修整的,整个花园景致十分雅致,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鱼池就在靠近走廊的地方,有凉亭从走廊延伸出来,坐在凉亭的栏杆边上,就能看见鱼池里的鱼儿在清澈的水里游动。   夏日阳光下,池水波光粼粼的,池中栽种的荷花被微风轻轻一吹,就会轻轻摇曳起来,淡淡荷香扑鼻,熏得人心旷神怡。   凤绵伸手进了鱼食盒子里,努力张开了五根肉乎乎的手指头,尽力抓了满满一把鱼食,然后把小手手探出栏杆,往下一撒。   鱼池的鱼儿被吸引,很快就蜂拥着游过来,抢着把鱼食吃进肚里。   每次看到这一幕,凤绵都能跟着开心起来,就好像自己吃到了喜欢的东西一样开心。   “好次呀……吃饱饱……”   “对,吃饱饱,小公子真聪明。”   这会儿带着凤绵的是祝乔和丫鬟琥珀,琥珀和另一位新来的珍珠都很喜欢凤绵,每次听见凤绵软软糯糯叫她们姐姐的时候,就感觉心都被叫化了。   琥珀现在已经能够理解出门前,为什么自家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绵哥儿了,就连夫人都把她们叫去好好敲打了一番。   这么可爱的小公子,谁能不惦记呢?   祝乔也好笑地看着凤绵,一看他这么拼力给鱼儿喂多多的鱼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平日里小家伙的吃食都被管得严格,肚子饱了就不会给他继续吃,免得没了节制,伤了肠胃。所以现在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平日里没办法吃的尽兴,就要给这些鱼儿吃得尽兴,所以每次抓鱼食,五根手指头都张得大大的。   好在小家伙到底是人小手也小,每次看似抓了很多,其实也就一点,不然她真怕这么喂这下去得把这些鱼给撑着了。   “热不热?”等喂完了鱼,祝乔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后背,担心他有汗湿。   凤绵摇摇头,眼睛亮亮的。   祝乔看了看天色,却是没让他继续喂下去了,太阳越来越大,一会儿就该热出汗来了,抱了他往主屋走去,“李嫂给你做了奶糕,想吃吗?”   凤绵本来还有些舍不得鱼池,闻言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想呀!”   跟在身后的琥珀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每次看小公子馋吃的,这些平日里常见的点心都变得不一样了,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期待了起来。   · 第095章 王家(2更)   香软的奶糕入口即化,凤绵嗷呜嗷呜地吃了一大块,心里美极了。   李嫂的手艺真不错,这奶糕太好吃了。   凤绵吃完还仔细舔了舔手上的奶糕碎,笑着仰头让琥珀帮他擦嘴角,他的笑容甜蜜,看得人好像有块奶糕在心口化开了一样,也是甜蜜蜜的。   擦完嘴角后,凤绵看了一眼桌上盛放着奶糕的碟子,虽然露出了渴望的眼神,却没有再向之前一样嚷着要,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每天最多只能吃一块奶糕了,刚才他已经吃完了分量,眼下是没法再吃了。   不过凤绵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爹送点奶糕过去。   爹爹日日在书房温书,肯定很辛苦。   可是他这样过去,会不会打扰爹爹?   祝乔看出他的纠结,问他:“怎么了?”   凤绵指着书房的方向,含糊说:“糕糕……爹爹呀……”   祝乔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我们去送给松墨,让松墨给爹爹好不好?”   凤绵点点头。   祝乔抱着凤绵,带了一碟奶糕去了书房的方向,把它交给了书房门口守着的松墨。   凤绵知道不能打扰爹爹,就算到了书房外头也是安安静静的,见松墨接过了碟子,他也只是无声地抬手挥了挥,就跟着祝乔离开了。   松墨莞尔一笑,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把奶糕放在桌边就转身离开。   林清弦没问,只是等松墨离开后,伸手拿了一块吃了,嘴角微微翘着,一看就心情不出。   另一头,谢循也收到了凤绵送的奶糕。   谢循巴不得凤绵来找他呢,把书房的门一关,就抱着凤绵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乖宝,你陪我练一会儿字吧,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写完了。”   凤绵想着只有半个时辰,就答应了。   书房外头正在假装扫地、清理落叶,实则暗中保护谢循的武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阻止,书房门关着,探子也看不见。   前几天他们刚安顿的时候探子还没跟上来,这会儿跟上来了,正在暗中蹲着呢。   武文也挺佩服韩威的,隔了老远,还是派了探子来蹲着。   定国公那边下个月就会找生病的借口回京养病,韩威这边却还没动静,似乎打算继续留在清风县装样子,他们的好处就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视线不会转移到他们这里,进而对他们产生怀疑,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探子来得实在太勤快了,也挺招人烦的。   凤绵在书房陪着谢循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后,下午还陪着谢循练了一个时辰的拳。   临近傍晚的时候,凤绵实在坐不住了,赶紧让雷虎抱着他去外头透透气。   他们住的宅子周围一片都是民居,不过都是高高的围墙,看不见别家的情形,宅子门口的巷道出来,向左一路往前走,进了另一条僻静的道上就能看到陆家别院,向右一直往前走再拐进另一条街道就能听见些许热闹的声音了,只要再沿着街道走上一段时间就能到繁华热闹的街上。   雷虎和张豪一起,抱着凤绵到街边转转。   街口是一家茶楼,进了茶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能让凤绵瞧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回去就是晚膳时间了,雷虎和张豪都没敢上什么点心,怕凤绵吃了撑肚子,回去就吃不下饭了,所以只是点了一盏茶喝着。   凤绵这么个小不点,茶是喝不得,不过他出来也不是为了喝茶,主要是为了瞧热闹。   爹爹和谢循都在忙着读书,娘亲又要打理家里,他只能自己出来找乐子啦。   雷虎和张豪就是林清弦特意为了保护自家妻儿请来的,这两人对凤绵自然比武文他们忠心多了,再加上两人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凤绵,所以也愿意纵容着他,陪他出来透气。   凤绵坐在专门给小孩子坐的高脚椅子上,往窗户外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瞧着,乌溜溜的眼睛里透出了好奇和看热闹的可乐,外面路过的行人有转头来看一眼的,瞧见他这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蛋,也都会心一笑。   忽然间,斜对面一家首饰铺子传出了热闹的声音,吸引了凤绵的目光。   凤绵好奇地瞧了过去,就看见首饰铺子门口有两帮人马吵起来了,穿着不同服饰的小厮,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把拳头往对方脸上抡。   铺子里头也有女眷争执的声音,好像还吵得挺厉害的。   “哟,这王家的人怎么又和沈家的人吵起来了?”   “这都是这个月王家和沈家的女眷吵起来的第三回了吧,回回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都不顾忌着场合了,看样子是真结仇了啊。”   “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这两家原本就有些不合,前段时间,王家嫡出闺女正在说的亲事被沈家插了一脚,半道给抢走了,再往前一段时间,那就是王家公子在说的亲事被沈家的公子给抢了,回回王家都落了下风,成了这康南城里的笑话了。”   “不会吧,两回都被抢成功了,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快说道说道。”   接下来就是茶楼里的人绘声绘色地说着两家抢亲的事了,凤绵听了半天也没有捋清楚,反而闹了满头的问号,这怎么听着这么乱呢?   “王家,莫不是县丞夫人的娘家?”雷虎低声道。   张豪:“这康南城里的王家还有哪个?”   凤绵听明白了,县丞夫人的娘家,不就是王氏的爹娘家里?   王氏不喜欢他娘,他也不喜欢王氏。   所以凤绵这会儿也连带着不太喜欢王家了,失去了继续探听八卦的兴趣。   正当凤绵准备让雷虎抱自己回去的时候,隔壁桌的客人又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回又是哪一出?”   “好像是王家有人想买一份寿礼,结果被沈家的人看中了,抢先买下来了。”   “这也要抢?”   “那可不,两家人在店里就厮打起来了,外头的小厮可不就打成了一团。”   “啧,这些所谓的贵人也没比我们体面多少嘛,当街打成这样。”   凤绵被雷虎抱了起来,经过的时候歪了歪脑袋,寿礼?王家这是有人过寿吗?   张豪也听见了,对雷虎说,“你先带着公子往回走,我去打听一下。”   毕竟他们家的祝娘子是祝府的养女,王氏还是祝娘子的养母,这王氏的事多打听一句,弄清楚怎么回事,也总好过什么都不清楚,将来吃亏好。   雷虎点了头,带着凤绵先离开了茶楼。   凤绵本来已经对王家不感兴趣了,见张豪去打听,又重新燃起了好奇心。   等他和雷虎快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张豪也奔跑着赶上来了。   “打听清楚了,要过寿的是王家的三老爷,也就是县丞夫人的爹。”   “这么巧?”   “可不是,得跟公子和娘子说一声。”   凤绵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个要过寿的人就是王氏的爹呢。   等进了家门,凤绵就被祝乔接了过去。   张豪先把打听清楚的事跟祝乔说了。   祝乔果然微微皱了眉头,她是王氏的养女,以前在清风县的时候可能轮不到她来给王家三老爷贺寿,可现在她一家都暂时搬来了府城住着,若是不送礼,被人知道了又说不过去。   家里挂上灯盏的时候,林清弦也从书房出来了。   听了这件事后淡淡道:“不必管,王家没来人说,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祝乔犹豫道:“会不会被人知道了,说什么?”   林清弦:“你以前和王家没有过往来,可见那边并不认你,按礼也是他们理亏,若是我们现在巴巴去送礼,只会给人瞧不起我们的机会。”   祝乔立刻道:“那就不送了。”   她只是担心会对夫君名声有碍罢了,可不是真要去巴结什么王家。   林家这边没打算理会王家那边,陆家那边却收到了王家的请帖。   陆夫人知道是王家送来的过寿请帖,而且过寿的人还是王氏的爹后,当场就很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王家老太爷或者王家大老爷过寿就算了,她还能给个面子去看看,王家老三算什么,要她这个堂堂三品诰命夫人去给他做脸?平日里陆家和王家也没有多亲近,况且那王氏当时在她的赏春宴上闹了那么一出,她还没找王氏算账呢,去什么王家贺寿?   “随便送个礼过去打发算了。”   “是,夫人。”   “我看那天的天气也不错,你去请乔娘和绵哥儿,我们在浣花溪院那边吃个席。”   浣花溪院是康南府城有名的清雅之地,不仅景致非常优美,院中还有根据不同的风景布置的不同雅苑,供城中有钱的权贵人家去那边游玩、消遣。   陆夫人来过这边的别院几次,对浣花溪院也算有了解,知道凤绵这个小奶娃娃就爱吃爱玩,所以打算邀请他们过去那边赏玩。   陆夫人想到要和凤绵这个小家伙一起出游,就兴致勃勃,和刚才听见王家邀请时的意兴阑珊完全不一样。   陆夫人越想越觉得这样安排很好,当天就让人抓紧时间去林家邀请祝乔和凤绵。   · 第096章 浣花溪院(1更)   凤绵很快就收到了陆夫人的邀请,一听说那个浣花溪院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就心动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娘,等着他娘给个准话。   祝乔瞧他期盼的样子分外逗趣,不由失笑,对陆夫人派来的嬷嬷道:“那就多谢夫人邀请,我和乖宝就沾沾夫人的光,去这浣花溪院瞧瞧。”   陆府嬷嬷笑着说:“欸,那老身这就去回禀夫人。”   凤绵高高兴兴地朝她挥挥手,送她离开。   陆府嬷嬷瞧了也是笑不拢嘴,林家的小公子生得玉雪可爱,凡是来林家传信的活,陆府的下人都爱过来,每每看到小公子可爱的笑容,都觉得身心舒泰呢。   而且小公子一点也不会嫌弃他们,对他们也是亲亲热热的,谁看了都忍不住的喜欢。   祝乔看着凤绵开开心心的样子,逗他说:“这会儿高兴了?”   凤绵眼睛笑眯眯的,含糊说:“高兴呀……”   夜里林清弦也知道了他们要去浣花溪院的事,瞧着凤绵开开心心期待着去浣花溪院的样子,林清弦这颗老父亲的心有点不是滋味了,跟凤绵说:“乖宝,你不要爹爹了?”   凤绵惊讶看着林清弦,不知道他爹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林清弦面前,趴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含糊着说:“爹爹……咿说啥呀……窝要爹爹呀……”   林清弦点点他的小鼻子,“那你还往外跑,就把爹爹丢在家里。”   凤绵明白了,爹爹是觉得他和娘都去了浣花溪院,没人陪着了,所以孤单寂寞了。   小家伙犹豫纠结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窝、窝陪爹爹呀……”   林清弦眼睛含着笑,脸上还是摆出不太信的样子,“真的?”   凤绵点头,含糊着说:“真真呀……”   祝乔惊奇地哎哟了一声,小家伙居然舍得不出去玩了?   祝乔:“你不想去浣花溪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   凤绵满脸纠结,但还是摇了摇头,含糊着说:“不呀……陪爹爹呀……娘去呀……”   爹爹觉得孤单寂寞了,他就陪着爹爹。   他虽然去不了,娘亲还能去,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   凤绵万分不舍地把这事儿安排妥当了。   林清弦再也忍不住笑意,一把抱起了凤绵,香了他一口,“爹爹就知道,我们乖宝最喜欢的就是爹爹,是不是?”   凤绵也回香了他一口:“系呀……”   祝乔一边觉得儿子实在可人疼,一边又有些吃味,“那娘呢?”   凤绵赶紧又倾身过去,亲了他娘一口,操着含糊不清的口齿,软软糯糯着说道:“也最喜欢娘亲呀……”   祝乔欸了一声,也笑着香了他一口。   凤绵也同样回了他娘一个香香,心里悄悄松口气,有会吃醋的爹爹和娘亲,他好忙呀。   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脑袋瓜说:“你和娘亲去吧,爹爹在家等你回来。”   凤绵含糊问:“爹爹……不寂寞呀?”   这回林清弦听他说了两遍,才意会他说的是什么,一时心里滚烫烫的。   原来儿子愿意放弃去浣花溪院玩,是担心自己孤单寂寞啊。   被一个小奶娃娃担心,怎么就这么窝心呢。   林清弦温声道:“爹爹有你和娘亲,怎么会寂寞呢,只要你和娘一直陪着爹爹,爹爹就永远都不会寂寞。”   凤绵大概听明白了,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太好了,他可以去玩了!   林清弦失笑地点点他的小脸蛋,凤绵嘿嘿笑着钻进他爹怀里。   林清弦抱着他绕过了屏风,把他放到了床上。   “好了,夜深了,快睡吧,这会儿不睡明天又该起不来了。”   “爹爹……睡呀……”   “爹爹还要去书房看会儿书,晚点再回来。”   林清弦再晚都会回来主屋睡,白日累了一天,晚上只要能看见妻儿美好安静的睡颜,身上的疲惫就会消散很多。   “好呀……”   凤绵躺在床上,一手搂着他的薄被子,一手朝林清弦挥挥手。   林清弦笑着捏捏他的小手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凤绵看着他爹的背影感叹,他爹可真辛苦啊,幸好他现在不用读书。   ---   到了出发去浣花溪院那天,林清弦给谢循也放了一天假,表面是让他劳逸结合,但这只是做给韩威的探子看的,实际是谢循知道凤绵要去浣花溪院,特意去找了林清弦,让他给自己一天假。   林清弦想着谢循年纪还小,一直拘着他容易适得其反,叮嘱他别露馅后就答应了。   所以这日一早出发的时候,谢循也跟着上了马车。   既然谢循要跟着去,那武文和武忠也跟着了,再加上松墨和琥珀,队伍人数就多了起来。   来了府城后,宅子大,还有车棚和马厩,林清弦让添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马。今天是凤绵第一次坐自家新添的马车,不由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这马车里头同样是三面坐板,但比王叔的马车用料明显更好一些,也更宽敞,为了让妻儿的出行更安全,林清弦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车轮咕噜噜转了一会儿,马车就到了陆府别院门口。   说是别院,其实这别院已经赶得上不少大户人家的宅子了,里头的精致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别院而有所减少,门口还有护卫严肃把持着。   看到林家的马车过来,护卫的脸色立刻变得柔和。   凤绵被松墨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头上戴着他的荷叶遮阳帽,穿着绣着喜庆图案的薄衣服和薄裤子,露出来的手腕和脚丫子白胖可爱,瞅着就让人心头一喜。   “见过林夫人,林小公子,我们夫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咿们好呀……”   凤绵对这几个护卫也眼熟了,熟稔地抬手打着招呼。   护卫们笑了笑,但是为了保持严肃,又不敢笑得太明显,以致于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谢循嫌弃地瞅了一眼,陆府这些护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谢循快步到了凤绵身侧,和凤绵一起进了陆府别院的大门。   只要进了陆府,韩威的探子就不敢轻易进来,怕被陆府的护卫发现,谢循也就敢放心大胆地和凤绵玩耍了。   谢循对松墨道:“松墨,让我抱一会儿吧。”   松墨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道:“进屋再说。”   进了屋后,松墨把凤绵交给了他,谢循开心地抱着凤绵坐在椅子上,冲着凤绵一叠声地问道:“乖宝,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嘘嘘?”   凤绵:……   你可快闭嘴吧。   谢循有段时间没抱到凤绵了,正美滋滋呢,压根没察觉到凤绵的嫌弃。   陆夫人和祝乔就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都觉得凤绵小小无奈的样子很是逗趣。   过了一会儿,王婶子带着好几个仆妇出来,这些仆妇手里都稳稳地抱着一个小箱笼。   祝乔不解:“这是……”   陆夫人解释道:“是一些做胭脂的原料,浣花溪院那边有个点绛苑,可以一边赏花一边做胭脂,那边一应用具是齐全的,就是原料不太对我的喜好,我就自己带了些,到时候我们做胭脂玩玩。”   祝乔还真没有尝试过自己做胭脂,闻言不由起了些兴趣。   凤绵也好奇地眨眨眼,胭脂要怎么做啊?   东西都搬上马车后,也就该出发了。   凤绵重新被松墨抱了起来,送进了马车里。   谢循感觉自己才抱了没一会儿呢,觉得在陆家待得时间也太短了,有些不太高兴。   凤绵拍拍他的手,含糊说:“咿是大宝宝呀……不气呀……”   谢循闻言翘着嘴角笑起来:“乖宝,我是大人了,不是大宝宝。”   凤绵:“咿七岁呀……”   谢循拍拍胸膛说:“七岁很大了。”   为了力证自己已经长大,谢循秀出了手臂上的肌肉,还在马车里扎起了马步,嘿哈着耍了一套拳法,“乖宝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了?”   凤绵:“……腻害呀。”   谢循:“所以我是不是长大了?”   凤绵:“……”   马车里欢声笑语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到了浣花溪院门口。   这浣花溪院严格来说是个很大的庄园,靠着一条曲折蜿蜒的浣花溪而闻名,浣花溪院中的雅苑几乎都是依着这条浣花溪而建造,因地制宜,各有不同,别具一番风雅。   凤绵他们刚进浣花溪院,就先被一湖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荷花吸引住,层层叠叠,荷香扑鼻。   荷花湖两边有依着湖而建的长廊,长廊另一侧又是美不胜收的夏日庄园美景。据说这浣花溪院的背后是兴隆商行,因此格外财大气粗,做到了十步一景,景中有景的极致。   凤绵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呢,一双眼睛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祝乔也忍不住感慨道:“这里的景致真不错。”   陆夫人:“我头一次来也有些被惊艳到,一会儿到了点绛苑,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领路的浣花溪院管事笑着说道:“陆夫人说的是,这点绛苑是我们这儿最为别致的雅苑了,若不是陆夫人来订,这雅苑可就要订不上了。”   陆夫人:“哦?还有谁也要订点绛苑?”   · 第097章 再遇王氏(2更)   浣花溪院的管事解释说:“是王家的三老夫人,她也想订,她原是想在点绛苑招待女眷。”   但既然陆夫人要订,浣花溪院自然是优先把点绛苑订给了陆夫人。   陆夫人听说是王家的人,兴致淡淡地哦了一声。   管事见状,看出来陆夫人对王家不感兴趣,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祝乔则留了心,王家的三老夫人就是王氏的生母,她也要订浣花溪院的雅苑?却不知道是哪一天?   一行人穿廊过桥,走过蜿蜒的石板路,行过百花丛,终于来到了点绛苑。   这点绛苑最有看点的是后苑与浣花溪相连的部分,左右有高高的花墙遮挡,对面恰好是一片清幽的竹林,景致秀丽,隐私又极好,正是个适合玩乐放松的地方。   那连着浣花溪的宽大露台铺着木地板,上面摆放了各种制作胭脂需要的用具,处在高大花树的树荫下,几不会被太阳晒着,又能一边欣赏浣花溪的美景,一边制作胭脂,两全其美。   管事道:“陆夫人特意叮嘱过了,随行有一位小公子,我们让人准备了许多适合给小公子食用的食材,全都整齐摆放在小厨房里头了。”   为了满足客人的各种需求,这雅苑里头还有一个小厨房,不管是要做点心还是要体验烧烤野趣,全都可以满足。   听说还有新鲜的大河虾时,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明显亮了许多。   陆夫人就爱看凤绵这样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她对随行的仆妇道:“你先去弄点白灼虾上来,给我们绵哥儿解解馋。”   仆妇笑着应下,带人就往小厨房去了。   白灼大河虾也是鲜甜可口,凤绵手里握着只虾一点点啃着,小嘴吃得一动一动的,可认真了。周围一群人光是看着他吃,就能啥也不干地看到他吃完。   凤绵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了,他时不时就会举起手里的虾问别人吃不吃,等被问到的人都摇头后,他就塞回了自己嘴里,继续啃上一口。   谢循拿着帕子,时不时帮他擦一下嘴角,让他吃慢点儿。   凤绵嗯嗯应着,但是干饭的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   谢循无奈,只能仔细盯着他,防着他噎着。   陆夫人捧着心口,对身边的王婶说:“等明年春闱后,必须让陆明那小子给我成亲!”   天天瞧着凤绵,陆夫人一颗想要孙子的心前所有为的高涨。   王婶笑着应了,其实京里还有已经成了亲的大公子,只是大少夫人的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陆夫人也不敢往京里催,所以就把目光放在了陆明这个小儿子身上。小公子年岁也不小了,春闱后先把婚事定下来也不错。   河虾这种东西,凤绵还小不能多吃,给他吃了两个,祝乔就不让吃了。   凤绵砸吧着嘴巴里的味儿,没得吃了也不恼,乖乖让谢循帮他擦干净了嘴巴和手。   看他这样乖乖巧巧的,陆夫人更是喜爱了。   说是来做胭脂,但祝乔和陆夫人都光顾着凤绵了,东西放在哪里半天没有碰。   陪着凤绵玩了一个时辰,陆夫人终于想起了要做什么了,对王婶说:“乔娘,让王婶和琥珀带着绵哥儿在附近转转,解解闷吧,我们把这胭脂做了。”   祝乔点头:“小朝你也去散散心吧,松墨,你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   在外头候着的松墨应了。   凤绵戴上了心爱的荷叶遮阳帽,被琥珀抱着,和王婶、谢循、松墨和武文一块儿走出了点绛苑,在前苑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圈后,回到了湖边长廊上。   瞧着眼前的美景,凤绵小小脑袋想起了那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真得太美啦。   “乖宝快看,这里也有鱼。”谢循指着湖里的游来游去的锦鲤道,这里的锦鲤比家里鱼池里的大多了,鱼肚胖胖的,一看就是伙食不错的。   凤绵看着它们在荷叶之间灵活地穿梭,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胖胖呀……”   “可爱呀……”   王婶几人瞧着他用肉乎乎的小手手指着鱼儿,说鱼儿胖胖,就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可乐。但要论可爱,那肯定还是凤绵最可爱,就没有比他更找人疼的。   琥珀心中一动,说道:“小公子,给你摘朵荷花好不好?”   凤绵看向谢循,这荷花能摘呀?   谢循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替他问道:“这荷花可以摘吗?”   琥珀笑说:“方才进来的时候,管事说了可以摘,还让我们摘点儿莲蓬带回去呢。”   凤绵眼睛亮了起来,那他要荷花呀。   这里满池的荷花,边上就有一朵开得甚是好看的。   谢循挽起袖子就说:“我来吧。”   武文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站到了他身侧。   谢循探出身去,把湖边的这一朵荷花摘下,递给了凤绵。   凤绵刚要伸出手去接,就突然听见不满的声音插了进来:“哪来不懂规矩的野孩子,这荷花是你们能摘的吗?”   凤绵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   王婶忙把他搂紧,同样被这声音惊动的几个大人都不满地朝来人看了过去。   只见湖边长廊上来了一群衣香鬓影的贵妇人们,随行跟着一大堆伺候的丫鬟婆子。   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穿着盛装,眉心有一条很深的刻痕,一看就是日日严厉皱眉的人,眼神瞧着也吓人。   老太太身边的却是凤绵认识的人,正是那祝府的王氏。   王氏与她身边的老太太有几分相似,很显然有很亲的血缘关系。   凤绵第一次去祝府就被王氏呛人的刻薄模样吓了一跳,这会儿又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顿时露出了点儿委屈神色。   谢循愤怒了,怎么又是林清弦那脑子有坑的岳母?   谢循不客气道:“你这个刻薄的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对面的王氏狠狠瞪了谢循一眼,明显对上次谢循在陆夫人的赏春宴上把她辩驳得无地自容的事记恨于心,这会儿再见谢循更是恨毒。   “一个卑贱的小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放肆!   武文嘴里的话差点呵斥出口,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氏。   暗中跟进了浣花溪院的锦衣卫探子,没敢靠太近点绛苑,怕被陆府的护卫发现。不过在谢循跟着凤绵他们出来后,就一路跟了过来,这会儿听见也是凉凉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妇人。   不过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先反驳她的却是凤绵这个小奶娃。   “咿不能骂朝朝呀……”   凤绵只是一时被冷不丁冒出来的王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挺起了小胸膛,维护着谢循。   王氏看见他,眼里的不喜更是浓郁。   刚才远远的,她就是看见了凤绵很像是祝乔那个儿子,走近了看见谢循和松墨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才会特意领着自己的母亲等人过来。   王氏恨祝乔,认为祝乔抢了她女儿喜欢的人,还在赏春宴上害得她女儿丢尽了脸,又霸占了林清弦,害她女儿犯了相思病却没法跟林清弦在一起,才会神思不属落水而亡,所以连带着她也恨极了祝乔的儿子凤绵,今日看见凤绵在这里,她一是要找凤绵的麻烦,二是知道祝乔也肯定在这里,想要把祝乔引出来,找祝乔的麻烦。   当日在陆府的赏春宴上,祝乔有陆夫人撑腰,今日在这浣花溪院,祝乔肯定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而她现在也不是当日势单力薄的县丞夫人,她有王家撑腰,她要祝乔也狠狠受一次当日她女儿在赏春宴上受到的羞辱!   “小杂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王氏冷冷瞪向凤绵。   凤绵被她厌恶的眼神瞪得缩了一下脖子,让他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不好的记忆,但很快他又重新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脖子,含糊着道:“窝才不是小杂种,咿才是……”   他的口齿不清,听懂的人不多,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他说了什么意思。   王家的三老妇人眉头一皱,问王氏:“你认识的?”   王氏恨恨咬牙说:“这就是我家那个老虔婆非要收养进府的野种生的儿子。”   三老夫人面色一冷,“是她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浣花溪院,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今天王家三老爷也在这里摆寿宴,他们王家把大半个浣花溪院都包下来了,那个养女什么身份,怎么能带着儿子进来?   十有八九是来蹭王家寿宴的,真是不知所谓。   三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吩咐身边的老婆子:“赵嬷嬷,去和浣花溪院的管事说一声,把他们赶出去,别把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是,老夫人。”那老嬷嬷应声,目光锐利且不屑地看了一眼凤绵等人。   谢循都快气笑了,真是什么人敢在他面前撒野了?   武文见他想冲出去,赶紧按住他,低声说:“不可。”   谢循愤怒,乖宝都被欺负了,他还不能出手?   这时候松墨开了口:“你们又是什么阿猫阿狗,有什么资格驱逐我们小公子。”   “小公子?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野种生的……”   啪!   一颗小石头迅速从松墨的手里弹了出去,正中王氏面门,把她的牙都打掉了一颗。   · 第098章 为何为难一个孩子?(1更)   这一颗石子弹得迅疾,几乎没人看见是怎么出现的。   只听见王氏那边痛叫了一声,捂着嘴的手满手是血,还有一颗牙掉在手上。   “啊——”   跟着三老夫人过来的贵妇们瞧见这一幕都被血吓得尖叫,纷纷后退了几步。   三老夫人也被吓得捂住心口,直喝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王氏痛得说不了话,看到自己手上的断牙几乎是两眼一黑,她颤颤巍巍地指向凤绵一行人,口齿不清喊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三老夫人惊怒,立刻让人去把凤绵他们拿下。   王婶:“你们敢?”   三老夫人冷笑:“在这康南城里,老身还不知道有谁敢当面伤了我女儿还全身而退的!”   王家的下人立刻就围了过来,就在他们准备松手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声音也插了进来。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陆夫人与祝乔匆匆赶到,祝乔焦急地冲向凤绵,将他接过来抱入怀里,陆夫人则满脸怒容地看向王家的三老妇人,“王家的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耍到我季婉玉头上来了。”   陆夫人的闺名叫季婉玉,身为陆夫人她是三品诰命的身份,身为季婉玉她是京城泰安侯府家的千金,从小就金尊玉贵长大,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   王家三老夫人看到陆夫人的出现,愣了一下,“原来是陆夫人,您为何在这?”   陆夫人冷冷道:“这万花溪院又不是你们王家的,我怎就来不得了?”   三老夫人忙道:“老身并非这个意思。”   陆夫人:“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刚才要赶我们绵哥儿走是什么意思?绵哥儿是我邀请来万花溪院的,他是我的贵客,你们有什么资格驱赶他?”   什么?   三老夫人惊讶地看了眼凤绵和祝乔,再看陆夫人将他们护在身后,就知道陆夫人所言不假,顿时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所以搞了半天,祝府那个养女并不是来蹭王家寿宴的。   她忙道:“这都是误会,实在是、实在是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见到外祖母也不叫人,就知道顶嘴,老身这才教训了两句。”   凤绵气得握紧拳头,含糊说:“不系这样呀……”   明明是王氏太坏了,一出现就吓他一跳,一口一个野孩子、野种、杂种的,谁能不生气?   王婶也走到陆夫人面前,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陆夫人冷冷看向王氏:“原来是你为老不尊,上次在赏春宴上,你就毫无礼数,大闹我陆府的宴席,本夫人尚未找你算账,今日又来欺负绵哥儿,你身为长辈的慈悲心肠到哪里去了?对着一个一岁小孩子也如此口无遮拦?”   王氏被陆夫人骂得脸色铁青,她是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陆夫人,祝乔这个野种怎么就这么幸运呢,总是能遇到陆夫人给她撑腰。   不,不对,这些本来应该是她女儿的!   如果没有祝乔,现在得到陆夫人青睐的人就是她的女儿,被陆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就会是她的亲外孙,而不是祝乔生的野种。   “陆夫人,我是祝乔的母亲,祖母训诫几句外孙,天经地义,您不觉得您这样横加干涉实在是管得太宽了吗?”王氏咬牙道。   这时候祝乔站了出来,严正道:“母亲,乖宝才一岁,连话都说不清楚,更不能理解您的意思,您为何要为难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王氏看见祝乔,眼睛里就好像喷火一样,怒道:“你住口!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抢了霜儿的夫婿,她怎么会……”   “她怎么样?”祝乔冷冷打断她的话,“当初祝霜霜死活不肯嫁,闹得满城风雨,整个清风县还有谁不知道?你现在想说祝霜霜出尔反尔,把婚姻当儿戏,还是想让祝霜霜死了都不安宁,非要把她做的那些事也传遍康南府?”   王氏一噎。   三老夫人也瞪了王氏一眼,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一再提起来有什么用。   三老夫人看向祝乔,语气严厉道:“牙尖嘴利的丫头,今日是你外祖父的寿辰你既然在康南府不来祝寿也就算了,还跑来麻烦陆夫人,是想做什么?”   祝乔想起了林清弦跟她说过的话,并没有因为三老夫人的话而生出胆怯的心,反驳道:“当年王家特意让人送话到祝府,说不会认我这个外孙女,过去那么多年也不曾让我踏入王家一步,你们不认我,我为何要自取其辱?”   三老夫人:“那也不是你不孝的理由。”   予-溪-笃-伽-   陆夫人冷笑道:“难道就是你倚老卖老的理由?怎么着,当着我的面就想刁难乔娘?我可不是那等好欺负的人,你们王家三房想欺负她,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三老夫人被陆夫人这毫不客气的话说得脸色铁青,语气不满道:“陆夫人,这是我们王家的家事……”   陆夫人不耐烦道:“她姓祝,不姓王。还有,乔娘是林清弦的夫人,她是秀才娘子,也是我季婉玉的贵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教训的,想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也得让祝县丞到我面前来说道。”   陆夫人对祝乔说:“乔娘,我们走。”   祝乔点头。   凤绵等人跟着陆夫人离开了,王氏想拦,被三老夫人拉住。   王氏不满道:“母亲,难道就任由她们这样欺负女儿?”   三老夫人拉着脸道:“季婉玉是三品诰命,就连老太爷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更何况季婉玉的娘家也不好惹,而他们王家只有一个老太爷曾在京为官,退下来前也不过就是从三品,和陆家完全不能比。现在整个王家,也就只有大房的大老爷在府衙有官职在身,其余几房都靠大房撑着腰而已。   王氏狠狠握紧了拳头,满嘴的血迹还没擦干,狼狈不已。   其实王氏应该庆幸三老夫人拉住了她,不然暗处的锦衣卫和武文都不会放过她。武文虽然按住了谢循,但也只是不想谢循暴露身份,可明着不行,不代表暗的他们不行。   松墨能打断王氏一颗牙,他就能要了王氏的命。   他们暗卫可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   “真是晦气,怎么好好出来散个心也能遇上那些人。”回去点绛苑的路上,陆夫人还一脸晦气地嫌弃着,随即又一脸歉意对祝乔说:“都怪我没有提前打听清楚,扰了你们娘俩的兴致,刚才绵哥儿没有被吓着吧?”   凤绵挺挺小胸膛,含糊说:“不怕呀……”   陆夫人笑出来,郁气一扫而空,“对,不怕他们,我们绵哥儿真勇敢。”   只是因着这事,到底有些不太愉快,尤其是谢循。   回到点绛苑后,谢循就不太理武文了,凤绵吃了午膳后,他就抱着凤绵进厢房去午睡了,也不让武文跟着。   武文站在门口,默默摸了摸鼻子。   他看了眼松墨,说:“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松墨:“你有自己的立场。”   有他自己的立场,意思就是松墨也不喜欢他们的做法。   武文叹口气道:“我只是不想小殿下暴露身份。”   松墨:“现在又没人知道这位的身份,你有些太紧张了。”   “抱歉,但这是我们肩负的职责,”武文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也照样会保护小公子,刚才王家如果真出手,我会杀了他们。”   松墨这才看了他一眼,道:“我信你。”   武文松口气,他在林家这段时间,也过得很开心,尤其是林家的小公子,更是时常让他们开怀大笑,他又不是木头做的,自然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况且定国公让他保护小太孙,也要保护好林家人,所以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家人被欺负,只不过当下的第一反应还是会优先保护小太孙不暴露身份。   武文挠挠头,回头看了眼身后关紧的房门,心里还是唉了一声。   房间里头,凤绵躺在床上,谢循也躺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哄他睡觉。   凤绵含糊的小奶音响起:“气气呀?”   谢循:“乖宝,今天我没有保护好你。”   凤绵莫名:“有呀……”   谢循:“我应该把王家那些人揍得满地找牙!”   凤绵伸出小短手拍拍他,含糊道:“咿是太孙孙,不楞打架呀……”   谢循:“谁说太孙不能打架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   凤绵眨眨眼,他相信谢循确实能说到做到,但刚才有松墨他们在,他们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可以不打架的。   凤绵奶呼呼安慰他道:“窝信咿呀,不气气呀……”   谢循抱住他,说:“下次我不带武文出来了,我带武忠,武忠就比他有眼色多了。”   屋外听见了里头动静的武文:……   屋里头的凤绵拍拍谢循,含糊道:“文文也好呀……”   谢循蹭蹭他,说:“乖宝,今天谢谢你保护我,你真勇敢。”   谢循说的是王氏骂他时,凤绵操着含糊的小奶音维护他的事。   凤绵:“咿也保呼我呀……”   在谢循心里这是不一样的,他是哥哥,他保护乖宝是应该的,乖宝是弟弟,怎么能让弟弟反过来保护哥哥呢,以后他一定要更强大一点,这样就算别人想拦也拦不住他保护乖宝。   · 第099章 王家上门(2更)   回去的路上,祝乔叮嘱松墨,让他别把浣花溪院发生的事告诉林清弦。   “夫君正在备考的关头,一点小事就别让他分心了。”   松墨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林清弦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起因是王家三房膝下的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府衙那边革职了,长房那边的大老爷也被训斥了一番,差点儿丢了官。   自从王家老太爷退下来以后,王家在仕途上就没落了,唯有王大老爷在府衙的官职还算是有点看头,勉强撑着王家的门楣,一旦王大老爷丢了官,王家可就算是歇菜了。   王老太爷从府衙那里头问不出什么来,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对劲,把家里人都叫过来问了一遍,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长房、二房那边都说没有,唯有三房的三老妇人唯唯诺诺了一番后,说了浣花溪院的事。   据说王老太爷当场摔了杯盏,那么大年纪一人了,差点被气过去,醒来后立刻让长房老大押着三房的人去陆府道歉。   陆夫人和陆明都被整了个懵,他们压根没那个闲工夫去整王家的人。   这下子王家又懵了,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林家的门。   林清弦得知了前因后果后,让人把王家人领到客厅,见了他们。   王家大老爷道:“贤婿,这事是你岳母和外祖母犯了糊涂,你别跟他们一番计较。”   林清弦心里大概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没有出手,不代表锦衣卫不会出手。如今皇帝那边正觉得谢循是个孝顺的好孙儿,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欺负谢循,以及谢循如今名义上的老师的他的家人?   现在王家大老爷的官职还保住了,应该是锦衣卫那边还没下死手,只是给个警告。   因此林清弦静静听完了王家所说后,随意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淡淡道:“岳母确实有些糊涂,纵然她心里对我们不满,也不该在外人面前一口一个野种,一口一个杂种。”   王家大老爷从踏入这林家的大门起,就在观察着林清弦。   他知道林清弦是齐越川的弟子,但也一直没怎么在意,因为齐越川窝在清风县那么多年,再厉害又怎么样呢,朝堂早就天翻地覆了,早就没有他齐越川的位置了,就像他家的老太爷一样。所以他完全不觉得齐越川的弟子能有什么大的成就,最多就是科举的名次好看一点,将来照样是外放做官,指不定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有什么可当回事的?   但前阵子却接连发生了一些事,六皇子和李牧、袁化成都去了清风县,不仅对齐越川礼遇有加,还听说格外看重林清弦,这一点让王家大老爷十分纳闷之余,对林清弦多了一点点忌惮。   今日之所以上门来,其实也算是试探一下林清弦。   没想到林清弦居然没有否认,并且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找上门就惊慌的样子。   难道这件事真和林清弦有关?   林清弦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能力,能撼动康南府城的官员?   王家大老爷道:“贤婿,这事确实是你岳母的错,但也请你看在她是你们长辈的份上,莫要与她再计较。毕竟当初乔娘流落街头,也是祝府收容了她,所谓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们何不放下这些小小的摩擦?”   林清弦听他拿养恩压人,也没变脸色,道:“年初天寒地冻,乔娘为了救她落水的嫡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好长一段时间,回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期间岳家无人来探望。我们搬到县城,本欲与岳家多往来,却又在陆府赏春宴上被岳母好生一顿羞辱,小妹更是唆使县城无赖带着打手上门纠缠我们。这些我和乔娘念在岳家养恩的份上都忍了,可正所谓事不过三,岳母在浣花溪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次羞辱乔娘和我儿,试问若是您,您可能再容忍?”   王家大老爷语塞,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真不知道,王氏也没说啊。   林清弦继续道:“我林清弦虽然不才,但也是血性男儿,怎能容忍自家妻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如此羞辱,传出去别人怕不是都以为我林清弦是窝囊废了。”   王家大老爷:“这……”   跟着王家大老爷一起来的,还有王家三老爷、三老夫人以及王氏。   这会儿听了林清弦所说,三老爷和三老夫人都是脸色微变,齐齐看向王氏。   这些事莫说王家大老爷了,就是他们做父母的也完全不知情。   王氏呼吸急促,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拍椅子扶手道:“难道我祝家养她就白养了?她救我们霜儿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事!陆府赏春宴上我也不过多说了几句而已,算得上什么羞辱?那黄耀祖不过是随意攀咬罢了,你别血口喷人!”   林清弦冷淡道:“县衙白纸黑字画了押,此事多的是人可以作证。况且当初你们祝家悔婚,找了乔娘顶上来,我没与你们计较,已经是看在你们养了乔娘的份上了。之后种种,如果不是惦记着养恩,你以为我会忍?”   王氏伸手指着他:“你,好啊,原来你早就记恨我们,你早就想对我们下手是不是!”   林清弦一副与她无法沟通的样子,看向王家大老爷几人,“几位长辈也看到了,小婿属实无法与岳母沟通,不如您几位还是领着岳母回去吧。”   “那怎么行!”王家三老爷立刻出声,这件事里他的损失最大,他儿子好不容易在府衙谋上的差事丢了,如果林清弦不松口,怎么回去当差?   王家三老爷看向王氏,厉喝道:“你怎么回事,一个当母亲的人,处处和小辈过不去算什么事,赶紧道歉!”   王氏愣怔,没想到他爹这么说,反应过来他爹是为了她哥的差事后,咬了咬牙,她也是王家的女儿啊,她爹怎么就不为她做做主。   王氏道:“娘,难道您也要眼睁睁看着林清弦这个小辈欺负我?”   三老夫人皱皱眉,她自然是心向自己的女儿,可是林清弦刚才说的种种,想必在清风县已经传遍了,女儿却从没和她说过,瞒着她让他们上门来给林清弦数落,也实在寒她的心。   况且……   女儿到底不如儿子,还是长子的差事重要。   三老夫人开口劝道:“你就是太气盛,做事总是冲动,打小我就劝过你了,你也不知道改一改。乔娘既然也认了你做母亲,你也莫要与小辈太过计较了,这事你好好道个歉就过去了。”   王氏听见自己母亲也不为自己做主,气得恨恨道:“我不会道歉的。”   林清弦:“看来几位长辈今日并无诚意上门。”   王家三老爷一咬牙,站起身走到王氏面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道歉!”   王氏被打得彻底呆住了,“爹,你打我?”   王家大老爷叹口气,对林清弦道:“贤婿,要不这事就由我代你岳母向你道个歉,你岳母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回去我们肯定好好说说她,你就莫与她再计较了。”   林清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似乎是默认了。   王家大老爷松了口气,赶紧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还祝林清弦能考中举人云云。说完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王家三老爷、三老夫人与王氏离开了。   刚才林清弦没让祝乔出来,这会儿见王家的人离开,祝乔也就出来了。   “夫君,王家的事真是你做的?”祝乔也是懵懵的。   林清弦莞尔一笑:“怎么可能,为夫可是刚刚才知道这些事。”   祝乔愣:“那你……”   林清弦:“不过是借力打力,让他们收敛一些罢了,若是他们再闹事,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祝乔愣愣点头,哦了一声,不是夫君的话,那是谁啊?   林清弦眸光微敛,他的话其实也是说给暗处的探子听的,免得探子猜出他知道有人监视的事。   事实上探子确实有怀疑,但听了林清弦的话后就打消了怀疑,暗暗嘀咕道:这林清弦还挺聪明的,居然知道借力打力,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祝乔不好意思道:“为了我的事,又让夫君你费心了,接下来我还是尽量不出门去了,免得又惹了什么事要你来解决,眼下还是你的秋闱重要。”   林清弦:“那怎么行,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把你们拘在家里,那为夫努力读这些书还有什么用?莫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府城繁华,多走走也好。”   祝乔表面应下,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接下来不到处乱走了。   凤绵知道王家上门的事后,也很听他娘的话,为了爹爹的秋闱,他不出门瞧热闹也行的,大不了他每天多喂两次鱼就是了。   他对着祝乔含糊着说:“窝乖乖呀……喂鱼鱼呀……”   祝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欣慰道:“我们乖宝真贴心。”   谢循:“还有我,我每天也会陪着乖宝的。”   祝乔笑着道:“小朝,你还是多放点心在学业上,不要让夫君操心。”   松墨也暗示了谢循一眼,道:“娘子说的没错,小朝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别忘了你将来是做大事的人。”   谢循张了张嘴,想反驳几句,可想到暗处有探子在,只能默默忍下了。   反正他是一定会多陪陪乖宝的。   · 第100章 谢循给先生邀邀功(1更)   另一头,王家的人回去后,王家大老爷和三老爷立刻去找了王老太爷。   王老太爷今年都九十岁的人了,从朝堂退下来后一直养尊处优的,看起来竟还算康健,也算是活得长了。听了王家大老爷所说后,王老太爷沉吟了好一会儿。   三老爷:“爹,这林清弦已经接受了道歉,良平也该回县衙去了吧?”   王老太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人家当面认了你们的道歉吗?就算认了,他答应了让良平回县衙?”   三老爷立刻不干了:“他想出尔反尔?”   大老爷倒是反应了过来,看向老太爷:“那爹您的意思是……”   王老太爷:“保住了你的官职最重要,你也给足了他面子,料想他不会再做什么。”   大老爷松口气。   三老爷松不了啊,他儿子是三房唯一有点出息的人了,现在连差事都没了,让人怎么看他们三房?而且那差事好歹有油水捞捞啊,没了这差事他们可要损失好大一笔银钱呢。   三老爷站起身道:“我不相信他敢不给我面子,我们对着他一个黄毛小儿都那样伏低做小了,他还想拿乔?”   大老爷看了眼老太爷面色,加重语气道:“老三。”   三老爷愤愤不平坐下。   王老太爷吩咐道:“老大,你先遣人去清风县打听打听,如果一切都如林清弦所说,那这件事就是王家理亏,在他秋闱结束前什么都不要做,等他离开府城再做打算。”   大老爷应下。   三老爷很是不解:“爹,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一个黄毛小儿?赶紧让良平回去办差不行吗?”   王老太爷一副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三老爷,“你都跟着去道歉了,你说为什么?就凭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咱们家吃这个亏,你就该知道,他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大老爷也道:“老三,爹说的对,前阵子六皇子他们去了清风县,听说那林清弦极被看重,或许他已经入了六皇子的阵营。”   三老爷:“就凭他一个秀才,能干什么?”   王老太爷指着他骂道:“你可真是脑袋空空,白长这些年的年纪了。”   三老爷梗住。   王老太爷:“齐越川可不是一般人,他学生众多,影响力可比一般的朝堂官员大多了。林清弦作为他的弟子,定是有些斤两,能在春闱有一席之地,才会被看中。只要上头有人,他就算只是一个三榜进士,也能被扒拉上去,更何况这林清弦的能耐怕还不止这点。”   三老爷不是很相信,真当科举那么好考的吗,他考了那么多年都没中,就不信林清弦那个黄毛小儿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齐越川弟子的身份,有点儿名气罢了。   王老太爷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知道他的脑子就那么点,也懒得再与他说。   大老爷倒是跟三老爷说了几句:“爹的意思先看看今年的秋闱再说,如果林清弦真是个有能耐的,咱们家也最好不要去得罪他。总之这段时间,先不要和林家那边有什么冲突了,你也管好你那女儿,她瞧着就不是个拎得清的。”   王老太爷点头,摸了摸胡子道:“是这个意思。”   三老爷虽然不满,可爹和大哥都发话了,也只能认了。   ---   林家这头,在小小插曲过后,也重新平静下来。   随着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家里人的心情也都跟着越来越紧张。   今年的秋闱从八月初九开始,现在已过七月中旬,也就剩下半个多月时间了。   凤绵每次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爹都已经坐在书房一个多时辰了,晚上他睡觉的时候,他爹还没从书房出来,现在他爹的一日三餐也是由松墨送进去,连一起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了。   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凤绵感觉自己有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爹爹了。   小家伙小小叹了口气。   谢循在他边上,因为尽职的探子早早就来了,他也不能给凤绵喂饭,只能坐在凤绵身边,跟他排排坐着干饭,看见他叹气,就问他:“乖宝,怎么了?”   凤绵含糊道:“爹爹忙呀……”   谢循闻言也点点头,对这段时间林清弦几乎不舍昼夜的温书,也深感不容易。他如果不是小太孙的话,也要和先生一样参加科举,也要经历这样的艰苦时候。   谢循以前挺不喜欢小太孙这个位置的,觉得它让自己没了父亲,母亲也被逼着去了静安寺,偌大的东宫变成了空旷的地方,如果能用太孙的位置换回曾经一切的话,他宁愿不要这个位子。   但这段时间看多了林清弦日夜苦读的样子,忽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依然愿意用太孙的位子去换回父亲和母亲,但当看到连林清弦这样的聪明人都要日以继夜苦读才能在科举中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才能站上朝堂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位置是天下多少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虽然还有很多他现在还没办法看透的东西,可至少他已经对它有了实感。   有了这点想法后,谢循还不忘给林清弦加点功劳。   在探子离得近的时候,谢循有意无意地说道:“看到先生苦读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皇祖父为什么要让我好好读书了,连先生这样聪明的人都要日夜苦读,我作为太孙,更要好好苦读,这样才能为大周,为皇祖父效力。”   谢循这番话,过了数日后,就以八百里加急的密折方式,出现在了庆熙帝的案头。   庆熙帝看过后,深深感叹了一句:“真是懂事了。”   盛海看他心情宽慰,便顺着说道:“是啊,小太孙也终于能懂您的良苦用心了。”   庆熙帝闻言,心里颇有些自得,仿佛过去两三年对谢循的所作所为也成了一种磨练一样,还对盛海说:“这孩子以前跟朕一起住的时候,朕抱着他,给他念书听,他还能把朕的笔墨打翻,现在可算是明白朕当日的用意了,也不枉费这一番磨难。”   盛海奉承道:“那也是皇上英明,才能让小殿下明白过来身为太孙的不易,明白过来您对他的谆谆教诲。”   庆熙帝:“可见玉不琢不成器啊,这小兔崽子可算是有所成长了,如若他真能就此定下心来,潜心苦读,也不枉费朕对他的考验。”   盛海又奉承了几句。   庆熙帝沉吟片刻后道:“待小兔崽子回来,就让齐越川好好教导他,不过齐越川久离朝堂,有些事不一定还能教个明白,朕得另外再给他找几个老师弥补这一短板。”   盛海听见他这么说,立刻就明白庆熙帝这是真的把谢循这个太孙放在心上了,一旦小太孙归来,这朝堂格局怕是又要有所变化了。   庆熙帝又道:“对了,让韩威记得把林清弦秋闱的文章呈上来给朕看看。”   盛海应下。   ---   谢循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能不能送到皇祖父的案头,所以一连几天都是逮着机会就变着花样给林清弦添功劳,要不是担心过犹不及,他还能再吹几天。   凤绵一开始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多感慨,等反应过来有探子在后,就明白他在干什么了,有时候还会拍拍手配合一下,一脸鼓励的模样说道:“窝相信咿呀……”   谢循见状,还真就有种给自己打了鸡血的感觉,一连好几天都是埋头苦读,练字练得爪子都有点抬不起来了,吃饭的时候苦哈哈地皱着眉头。   祝乔一边让人拿了药油过来给谢循揉搓手指,一边劝道:“小朝,我知道你用功,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莫要伤了身体,否则便得不偿失了。”   谢循点点头:“我知道了。”   凤绵看他这样,更是坚定了自己不要读书的念头。   谢循哪里知道自己还做了反面警示,读书的时候还一心想要把凤绵哄进书房陪自己。   凤绵每每都是扭头拒绝,赶紧伸着手,让人抱着自己去花园喂鱼。   谢循叹气说:“乖宝,你这样可怎么行呢,将来连字都认不得,是要吃大亏的。”   凤绵口齿虽然含糊但一本正经说:“窝小呀……”   他才一岁呢,离他认字还要好几年,他一点都不着急。   他的五根手指头张得开开的,用力一把抓住鱼食,撒进了鱼池里,瞧着鱼儿欢快游过来的样子,他就觉得开心,这世上有这么多开心的事,他才不要那么早就读书认字呢。   谢循看了眼鱼池里才半个月就胖了不少的锦鲤,犹豫了一下道:“乖宝,它们好像有点儿胖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凤绵惊讶地抬头看他,含糊道:“鱼鱼不次呀……”   谢循:“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凤绵解释说:“这个不次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谢循的逆天言论,鱼池的锦鲤纷纷咬了鱼食就跑,一会儿就散得不见踪影了。   凤绵:“……”   谢循看见没鱼了,高兴说:“乖宝,鱼都跑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跟我去书房吧。”   凤绵再次无语住了。   谢循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把鱼都吓跑的吧?   · 第101章 看,有福蝶(2更)   跟着谢循去书房是不可能去的,凤绵上午去喂了鱼,下午就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和护卫们躲猫猫,他知道护卫们不是真的发现不了自己,可他们假装找不到他的时候,真的很有成就感。   护卫们给的情绪价值拉满,让凤绵躲一个下午的猫猫也不觉得腻。   期间还能得到一块软糯的小点心和一小块的桃子或者西瓜类的瓜果,不管是小点心还是小块水果,都能让凤绵吃得美滋滋。   林家这边平静且安稳,王家那边就比较煎熬了。   王大老爷派去清风县打听的人回来了,证实了林清弦所说的全是事实,王氏母女真是把人得罪得透透的,人能一直忍着,就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   王三老夫人对着女儿王氏说道:“你可真是糊涂啊,那祝乔愿意嫁,林清弦也愿意把当初的事抹过去了,你们心里不痛快,不冷不淡处着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去做那没脸的事?”   王氏咬牙:“我也没怎么着他们,是霜儿,霜儿她……母亲,霜儿她纵有百般不是,那也是我的女儿啊,现在霜儿死了,他们却还过得好好的,女儿怎么能甘心?”   王三老夫人见她说不通,只能让人看着她点,近期别让她出门,并提醒她:“你如果想让成峰顺利入读府学,最近这段时间就别忤逆老太爷的意思。”   王氏闻言闭了嘴,她这次赶过来给她父亲祝寿,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祝成峰学业的事,祝县丞想让祝成峰去清风书院,但王氏不想,她还是觉得清风书院比不上府学,所以一心想把儿子送到府学来读书。   这需要家里的老太爷开口,所以王氏也不得不听话。   王三老夫人道:“还有,过两天,你堂姐一家会从京城过来,听说荣安伯世子夫妇也会跟来散散心,你把眼光放长远点,别再去纠结那养女的事了,有时间不如琢磨琢磨如何与荣安伯世子夫妇打好关系,这对峰哥儿以后也有益处。”   王氏的堂姐也就是长房大老爷的嫡女,嫁给了京城荣安伯的三子为妻,虽然只是庶子,但到底是成了荣安伯府里的贵人,是王家一众女儿中嫁得最好的那个。   王氏平日里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个堂姐的消息,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惊喜道:“世子夫妇也来?母亲,此话当真?”   王三老夫人道:“是你堂姐派人提前送了口信来,不会有错。”   王氏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高兴道:“多谢母亲提点,我知道怎么做的。”   王三老夫人满意点了头。   ---   “知了——知了——”   林家花园的树上多了几只蝉,每天日头最盛的时候,就会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凤绵光着小脚丫睡在廊下的凉席上,这里旁边有一棵大树,树荫遮蔽住了走廊及周围一片空间,午后的风吹过来,睡在这里不觉的热,还有恰到好处的凉意。   自从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后,凤绵每日午后都要在这里睡觉,身上只穿了图样喜庆的小肚兜,露出了藕节一样白嫩的手腕和小脚。   为了不让他被蚊虫咬了,祝乔命人在走廊的柱子上、栏杆上都挂满了艾草,还给凤绵缝了艾草香包,手腕脚腕也抹了驱蚊的香膏。   凤绵不讨厌这些气味,就连树上知了一声长一声短的叫声,他也不讨厌,听着就觉得安心,睡觉都能睡得更香。   凉席宽敞,谢循每日午后也会陪着凤绵睡一会儿。   这会儿两人都是摊开这双手,一左一右睡得香香的。   看他们睡得香甜,莫说是林家人,就连过来暗中守着谢循的探子也都觉得夏日午后变得惬意起来,蹲守的时候都跟着昏昏欲睡起来。   忽然——   “啪。”   “嗷……乖宝,你又砸到我了。”   “呼呼……”   回应谢循的往往都是凤绵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谢循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瓜,眼睛一闭,也继续睡了。   旁边看守的雷虎无声咧嘴一笑,嘴里吊着一根池边折来的狗尾巴草,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凤绵睡够了一个时辰就会自然醒来,先是迷迷瞪瞪地翻个身,然后才撑起上半身,左右瞧瞧。谢循早醒了,正趴在凉席上看着书,看见他醒来就先摸摸他的额头,然后都不用问就率先起身,再把凤绵抱去嘘嘘。   凤绵刚睡醒还懒洋洋的,也由他去了,反正只要不摔了自己就行。   雷虎看得还挺心惊胆战的,就怕谢循抱不稳。   谢循这一段时间的练武不是白练的,不仅身量长高了许多,力气更是一天比一天大,平平稳稳地又把凤绵抱了回来。   谢循把凤绵放回地上,说:“乖宝,等会儿我就在这花园里练拳,你就在这里陪我吧。”   凤绵点点头,只要谢循不是读书就行。   指点谢循拳头的还是松墨。   武文他们在看过了松墨的身手后,都对松墨的能力很信服。平日里探子靠近林家,也是松墨第一个察觉,这样的实力绝对在他们之上,小太孙交给松墨教,他们很放心。   凤绵看到谢循一脚踢飞一块石头的时候,有被小小惊艳到,立刻双手啪啪鼓起了掌。   有他在的地方,就不缺赞扬,谢循一听见他鼓掌欢呼的声音,就更来劲了,一连踢飞了数快石头,一掌就破开了一块木板。   “哇!”凤绵真的觉得谢循进步好大,半年前谢循还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已经很利落了,“咿腻害呀……”   谢循喘着气,抬手抹了满脸的汗珠,对凤绵说:“我还能再破一块木板。”   松墨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加了一块木板,这一次谢循刚劈下去就嗷了一声,木板并没有断裂,他自己的手差点劈裂了。   凤绵紧张起来,赶紧扶着柱子站起来,想要过去看看,“疼呀……”   武文过去查看了,摸了摸道:“没伤到骨头,但可能要肿起来了。”   松墨看谢循:“如何?还吹牛吗?”   谢循:“……不吹了。”   松墨:“不吹了就继续练。”   谢循觉得自己在凤绵面前丢了脸,有点垂头丧气的。   凤绵倒是不介意,还含糊着给谢循打气说:“不气呀……下次破呀……”   谢循闻言抬起头,点头:“嗯!”   凤绵看谢循踢了个弹腿,觉得帅呆了,不由自主也想抬起脚踢一踢,但是他现在才刚学会走路而已,连走路都还不够稳当,别说踢弹腿了,脚刚抬起来就向后一坐,噗咚坐在了地板上。   “小公子,”雷虎赶忙把他抱起来,“摔疼没?”   谢循等人也都看了过来。   凤绵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呀……”   他就是错估了自己现在的小身板了。   虽然踢腿没有成功,但凤绵现在能不扶着墙走完一段长廊了,小脚丫子啪嗒啪嗒地走着,累了就蹲下来休息一下,然后再走。   等谢循练完拳,他也成功过连着花园的走廊走了好几圈,被雷虎扶着,慢慢地一步步走下了台阶,走过去给谢循送了一小块的西瓜。   这是李嫂刚刚给切的,因为凤绵爱吃,家里时不时就会买上西瓜回来。   谢循看他左手里还有一块更小的,就知道这块更大一些的是特意给自己,灿烂一笑道:“谢谢乖宝。”   凤绵仰头看着松墨和武文,指着走廊方向说:“次瓜呀……”   松墨和武文莞尔一笑,留了雷虎看着他们,跑去拿了瓜回来,跟他们一块儿吃。   凤绵哦呜嗷呜啃着手里的瓜,笑容甜甜的,嘴角粘了一颗西瓜籽,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逗趣了,就连笑容都是带着香甜西瓜气息的笑容。   谢循伸手帮他把西瓜籽擦掉,也笑得开心。   忽然凤绵仰头看向了院中最角落,也是离他们最远的一棵树,定定看了一会儿。   武文和松墨注意到都僵了一下。   小公子难道是发现了锦衣卫的探子藏在那里?   树上的锦衣卫也是惊讶地看着凤绵,心想自己刚才也没出声儿啊,那小奶娃是怎么发现他的?坏了,不会要露馅了吧?   正当锦衣卫担心和林家的护卫起冲动而无法解释的时候,武文和松墨也有些担心凤绵说穿锦衣卫的存在,因为他们现在还要假装不知道锦衣卫探子的存在,公子说了暂时还不宜揭穿这一点。   就在几人都悬起心的时候,凤绵又收回了目光。   谢循随意问了一句:“乖宝,你看什么?”   凤绵:“福蝶呀……”   听见他这么一说,花园里的几个人大人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看见了蝴蝶。   武文悄悄抹了把汗,小公子太聪明了,他们居然都没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在看别的东西,以致于差点儿自乱了阵脚。   凤绵还不知道自己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又低头啃了一口西瓜,高兴地弯着眼睛。   他也没告诉大家,其实他知道锦衣卫的探子藏在那里。   不过他刚才看过去确实是看蝴蝶,并不是要揭穿锦衣卫的存在。   “瓜瓜真好次呀……”   · 第102章 荣安伯世子夫妇(1更)   这日上午,一行华丽的车队进了城,停在了王家家门口。   王家嫁去荣安伯府的长房姑奶奶王婉瑜最先下了马车,她穿着京城最时兴的衣服样式,梳着贵妇人的妆发,身上环佩轻响,下了马车后笑容满面地看着娘家人。   身后的几辆马车中,有一个妙龄少女和一个年轻公子哥一起跟着下了马车,正是王婉瑜膝下的次子与小女儿。   车队当中还有辆最为华丽的马车,从里头出来两位金尊玉贵的中年夫妇,看见他们出来,丫鬟婆子都围作一团,小心搀扶着他们下了马车。   这两位就是荣安伯府的世子夫妇了。   王家众人在王家大老爷的带领下都出来迎接了,瞧见这一幕赶紧迎上去。   双方在王家门口其乐融融地见了面后,前呼后拥地进了王家。   王氏跟在王三老夫人身边,也笑吟吟的,随着众人进了屋。   偌大的客厅里坐满了人。   王老太爷亲自招待了荣安伯世子夫妇。   王氏坐在王三老夫人身后,瞧着那金尊玉贵的贵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和这京城来的贵人打好关系,思来想去一番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堂姐王婉瑜身上。   王婉瑜保养得还算不错,通身打扮也比王家不少女眷都金贵,但比起世子夫人,还是显得黯淡失色,且明明年纪比世子夫人小一些,瞧着却比世子夫人老几岁的感觉。   王氏暗暗嘲讽,看来她这位堂姐在荣安伯府过得也不见得多好。   王婉瑜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王氏忙挤出了笑容。   王婉瑜静静又移开了目光。   王氏捏了捏帕子,又是这样好像高人一等的眼神,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她就讨厌王婉瑜,现在也依旧讨厌,要不是为了峰哥儿,她是绝不会坐在这里当那陪衬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世子夫人也注意到了王婉瑜的目光,跟着瞧了王氏一眼。   这一瞧,却明显愣了一下,目光盯在王氏的脖子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看向王氏。   王氏吓了一跳,虽然她想引起世子夫妇的注意,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荣安伯世子问:“怎么了?”   世子夫人摇摇头,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众人见世子夫人转移了目光,便也没再看向王氏。   但王氏还是捏紧了手,她觉得世子夫人不是没看见什么,肯定是有什么引起了世子夫人注意的事,就连三老夫人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于是,等散场后,王氏回了屋就立刻走向了镜子。   她端详了境中的自己一阵,回想当时世子夫人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王氏抬手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一朵青玉兰花上,微微皱眉。   这朵青玉雕刻的兰花精致华贵,大多数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也是王氏全身上下最拿得出手的配饰,但它并非王氏的陪嫁,也不是祝县丞赠与她的,而是……   王氏想起祝乔刚被祝老夫人带进府的时候,是她给祝乔梳洗的,当时祝乔身上虽然像是在猪圈里打了个滚一样脏兮兮的,但衣服料子稀有,藏在衣服最里的兜里的这枚青玉兰花更是价值千金,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家能买来给一个小孩子佩戴的东西。   那时候王氏心里就知道祝乔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走失的小孩,但她什么都没说,这枚青玉兰花也被她顺手藏了起来。而她的运气也不错,祝乔当时正发着高热,一场病好以后,竟然忘掉了许多从前的事,也不记得这青玉兰花了。   王氏就这样把它占为己有。   她对祝家人说这青玉兰花是她娘家给的陪嫁,祝家人也信以为真。   这么多年都没事,王氏也几乎都忘了它的来历了。   可刚才荣安伯世子夫人瞧着这青玉兰花的样子,显然是认识的,难道说这青玉兰花和荣安伯府有关系?那祝乔……   王氏也听三老夫人提过一些荣安伯府的事,据说荣安伯世子夫妇曾经走丢过一个女儿,难道祝乔是荣安伯世子夫妇的女儿?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王氏呼吸急促起来,死死抓着手里的青玉兰花,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叩叩。”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把屋内的王氏吓了一跳,她连忙把青玉兰花塞进了衣襟内,走过去开门。门外的是三老夫人,三老夫人狐疑地看着她:“大白天你关着门干什么?”   王氏勉强一笑:“有点累了,刚才在休息。”   三老夫人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空空的脖子,微皱眉道:“你堂姐叫你过去一趟,说是世子夫人想见见你。”   王氏心惊肉跳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成了真。   在这之前,她巴不得世子夫人注意到她,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引起世子夫人注意了。   虽然祝乔已经忘记这件事,她找个理由也能搪塞过去,可一想到祝乔可能是荣安伯府世子夫人的女儿,她心里就格外不舒坦,牙根也恨得痒痒。   “娘,我有些累了,就不去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三老夫人喝了一声,“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荣安伯世子夫妇何等身份,你如果能入他们的眼,峰哥儿以后的路途定当更顺利!”   三老夫人看王氏还是一脸抗拒的样子,沉声道:“更何况连你祖父都要礼待他们,你什么身份,还想把人晾在一旁?”   王氏暗暗咬牙,早知道她就不该留下来,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王氏最终还是不得不跟着三老夫人离开。   到了世子夫妇落脚的院落,王氏进入就看见她堂姐与长房的大伯伯母都在,世子夫妇端坐在高位,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屋内气氛有些紧绷。   王氏察觉到这一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成真,暗暗握紧了手心。   王氏拜见了世子夫妇。   世子夫人声音有些焦急地让她起来,说道:“王家妹妹,刚才你脖子上戴的青玉兰花呢?”   王氏绷紧了后背,抬头看着世子夫人就想否认:“夫人,我没……”   “妹妹,”王婉瑜语气平平地打断了她的话,“刚才我也瞧见了你脖子上的青玉兰花,我向三婶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你夫君赠与你的,可否让我们瞧瞧?”   王氏这下否认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支吾了一下想说没戴在身上。   王大老爷沉声说:“还不赶紧拿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王氏,王氏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把衣襟内的青玉兰花拿了出来。   这青玉兰花一露出来,世子夫人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朝王氏扑了过来,一把攥住了青玉兰花死死瞧着,王氏差点儿被扯得一个踉跄。   “是这个兰花,就是这个兰花,这是我送给嫣儿的,是我嫣儿的东西啊!”   “什么?”世子也着急走了过来,盯着世子夫人道:“你没看错?”   世子夫人肯定道:“不会错,这是我亲自找人雕刻了送给嫣儿的!”   王氏心中一凉,祝乔竟真是荣安伯世子夫妇的女儿?!   王大老爷催促她:“你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赶紧取下来。”   王氏愣住,甚至都没用她动手,下人就立刻把她脖子上的青玉兰花取下来了。   她刚想抬手抢回来,就听见王婉瑜说:“妹妹,这既然是我们荣安伯府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你还撒谎说是你夫君送你的?莫非语嫣的失踪和你有关?”   王氏被吓得所回了手,“什么?没有,和我没有关系。”   荣安伯世子怒喝:“那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还不快从实招来!”   荣安伯的护卫跟着进来,拔出了刀剑冲着王氏,吓得王氏脸色煞白,赶紧跪在了地上。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面对着荣安伯世子夫妇像是要喷火的眼神,她根本招架不住,哆哆嗦嗦就把青玉兰花的来历说了。   当然她没敢说是自己偷拿了青玉兰花,只说是祝乔赠给她的。   反正祝乔都不记得了,她也不怕被拆穿。   三老夫人跳了跳眉心,听完后立刻站出来道:“看来这就是误会,乔娘流落街头,差点儿饿死,是祝家老夫人善心收留了她,也是我这女儿善心,不忍她小小年纪没有父母在身边,顶着周围压力收了她为养女,精贵教养,祝家虽不如荣安伯府的门楣,可也是官宦人家,乔娘也是从小当官小姐培养长大的。”   王大老爷点点头说:“老三媳妇说的有理,世子、夫人,两位稍安勿躁。”   荣安伯世子抬手挥了挥,让护卫们都出去。   世子夫人也换了一张笑脸,把王氏扶了起来,“好妹妹,是我们心太急,误会了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一颗父母心,千万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   王氏恍惚着被搀扶了起来,又被世子夫人亲自搀扶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后,世子夫人热情地让她又是恍惚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局促站起来道:“我、我还是站着吧。”   “妹妹坐着吧,”世子夫人轻轻按着她道,“你是我女儿的恩人,怎么能让你站着。”   · 第103章 荣安伯府认亲?(2更)   世子夫人的一句恩人,让王氏顿住了动作。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荣安伯府认了她当恩人,那以后是不是……   王氏心思急转,狠狠权衡利弊了一番后挤出了笑容:“您太客气了,乔娘虽然是养女,但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世子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说:“妹妹是个善心人,我们荣安伯府不会忘记报答你的,就是不知道我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快让我们见见她。”   王氏脸色微有些不太自然道:“乔娘已经成亲了。”   “什么?”世子夫人站了起来,脸色瞧着有些不对劲,“怎么会成亲了,和谁成的亲?”   世子也变了脸色。   王家大老爷忙道:“这……世子夫人莫慌,乔娘年纪也不小了,她这个岁数的姑娘家也都成亲了,你们放心,祝家没有胡乱许配,她的夫君叫林清弦,是齐越川的弟子。”   齐越川的弟子?   世子夫妇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都没有说话,缓缓坐了下来。   王家人都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个意思。   王氏就更琢磨不透了。   荣安伯府世子道:“就是前段时间六皇子他们去的那个清风书院的齐越川?”   王大老爷赶忙答道:“对对对,就是他。六皇子也极为看重贤婿呢,把赛诗会都交给了贤婿去办,显然是认同贤婿才华的。”   荣安伯府世子神情莫测地沉吟了片刻后道:“他们现在在清风县?”   王大老爷答:“不,就在府城,再过段时间就是秋闱了,林清弦要参加秋闱考试。”   荣安伯世子皱眉道:“竟还只是个秀才?”   王大老爷看出来他对林清弦额嫌弃,心想难道荣安伯府不满意这门婚事?   他也不太敢多说了,只道:“贤婿才华不错,应是能高中的。”   荣安伯世子却是轻哼了一声,一时没人敢说话了。   世子夫人也淡了脸色。   这和刚才荣安伯世子夫妇热络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王氏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就算女儿嫁了人,只要不是太差都该高兴吧,怎么世子夫妇的反应怪怪的?她又看了看王婉瑜,却见王婉瑜至始至终神色平静,好像对世子夫妇的阴晴不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这时候世子夫人对世子开了口:“世子,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我们的女儿流落在外,找个时间还是要把女儿认回来。”   世子点点头,稍微收敛了神色后问王大老爷:“他们住哪儿?”   王大老爷热情道:“我知道在哪儿,我领二位去一趟?”   世子没动:“让他们过来一趟吧。”   王大老爷愣了一下后笑着应了,让下人去林家传话了。   ---   这会儿已经临近晌午了,林家正在吃午饭。   凤绵嗷呜一口吃下了虾仁蘑菇稀饭,香香地咀嚼着。   他还拿着小胖手指头,指着书房方向:“爹爹次呀?”   谢循回答他:“给先生送过去了。”   凤绵点点头。   明日就是八月初一了,离秋闱已经不剩多少天了,凤绵都扳着手指头数着呢。   爹爹最近睡得越来越晚,起得越来越早了,太辛苦啦。   所以凤绵就天天盯着林清弦吃饭,还要他爹把每天送进书房的饭也吃完才行,不然他能一整天都生闷气,生闷气的时候他也不去打扰林清弦,但自有人会把他生闷气的事告诉林清弦。   下次林清弦就会把饭都吃完了,端出来的盘子也都空空的。   凤绵看见了就会笑。   今天也不例外。   看见松墨从书房拿出来的碗碟都空了,他也就开心了。   祝乔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说:“还是我们乖宝有办法。”   否则这家里怕是没人能劝得动林清弦了。   凤绵煞有其事说:“吃饱饱……有力气呀……”   祝乔赞同道:“乖宝说得对,就是要吃饱饱才有力气。”   她摸了摸凤绵的小肚子,确定凤绵的小肚子也饱了以后就没让他继续吃了,让他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走两步消消食。   凤绵走完指着花园走廊说:“睡觉觉呀。”   祝乔笑着抱起他:“好,睡觉觉。”   小家伙的手腕上脚腕上都抹了驱蚊香膏,闻起来有淡淡的药味,一般人身上有这个味道可能不好闻,但这味道放在小家伙身上却是清清爽爽的药香味,闻起来也心旷神怡。   祝乔就挺爱埋在他的小肚肚上吸一口气的。   凤绵躺在走廊地上的凉席上,咔咔地笑着。   “娘、娘……痒痒呀……”   “哪里痒痒,这里?还是这里?”   “都不是呀……是肚肚……哈哈哈哈……”   祝乔闹了他一小会儿就没闹了,怕他笑岔气,毕竟才刚吃饱。   她拿了手摇扇,给他扇着微风,一边摸摸他的额头一边道:“快睡吧。”   既然祝乔在这里陪着凤绵,松墨他们就没有过来,只有琥珀陪着。   凤绵笑着搂住祝乔的一只手臂,闭上了眼睛。   就在凤绵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听见珍珠快步走过来的声音,语气也有些焦急道:“娘子,王家那边来了人,有急事要请您和林相公过去一趟。”   祝乔眉头一皱,上次的事之后,王家一直没再来扰,这次怎么又来了?   祝乔:“是什么急事?”   珍珠面色疑惑道:“说是您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   祝乔手里的手摇扇一松,掉在凉席上,“什么?”   珍珠:“松墨已经去请示林相公,您要不去看看?”   祝乔皱眉,赶紧起了身,迈了一步又回头对琥珀说:“琥珀,你帮我照顾好乖宝。”   琥珀点头。   凤绵这个时候早就瞌睡全无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娘亲,窝也去呀……”   祝乔这次却难得严肃摇了摇头,说:“你在家等爹爹娘亲回来。”   她从小走散,王家那边更无她亲生父母的线索,好端端怎么会冒出来?   是以,祝乔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家那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鉴于这件事的严肃性,她还是打算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她匆匆换好衣服出来,林清弦也从书房过来了。   他拍了拍祝乔的手说道:“莫慌,待我换件衣服,与你一同过去。”   祝乔顿时感觉有了主心骨,心也慢慢冷静下来,点点头。   林清弦:“你来帮我换。”   祝乔跟他一起进了屋,换衣服的时候,林清弦道:“方才武文已经跟我说了,上午荣安伯府的人到了王家。”   荣安伯府?   祝乔也不傻,她立刻就想到这件事或许和荣安伯府有关。   林清弦问她:“你对小时候的事可还有任何印象?”   祝乔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仔细回忆着,摇摇头:“真想不起来了。”   林清弦见状也没继续勉强她,继续说起荣安伯府的情况,“荣安伯府原是个没落侯爵府,不过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在没落的当头出了一个夏嫔,这位夏嫔替当今圣上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当今的七皇子,今年十六岁。”   祝乔:“那不是刚好成年?”   林清弦点头:“没错。”   也就是说荣安伯府是天然的七皇子一派的人,如果祝乔的身世和荣安伯府有关,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不少。林清弦揉揉眉心,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个荣安伯府的亲戚来的。   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去面对。   况且,荣安伯府是不是乔娘的亲生父母家还未可知。   林清弦定下了心,换好了衣服后和祝乔走出了屋门。   这时候武文已经不在林家了,他被林清弦派出去打探荣安伯府更多的情况去了。   松墨、武思与珍珠随着他们出了门。   祝乔带上珍珠,也是因为珍珠是陆夫人的人,出自大户人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珍珠都能够提醒她,让她面对荣安伯府的人能更从容一些。   王家的人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本以为里头的人听到他带来的消息会迫不及待地赶着去王家认亲,谁知道里头愣是半天都没动静。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禀报上去?”王家下人皱眉看着守门的张豪。   张豪淡淡撇他一眼:“等着就是。”   王家下人气急:“嘿你——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荣安伯府的世子夫妇,是你们夫人的亲生爹娘,这可是泼天富贵你知不知道?赶紧让你们夫人随我去王家才是正经事!”   张豪没动,他相信林相公和祝娘子自有他们的主张。   他们家林相公连六皇子都看重,是胸中有丘壑的人,自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乱了阵脚。反倒是王家,这么重要的事就派了一个下人来通知,怎么看也是王家或者说荣安伯府不够重视吧?   换作是他,知道自己走失多年的女儿就在同城,他早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跑去认亲了,还会慢吞吞地派个下人去把人叫过来?   张豪没把这些想法表现出来,但也不为王家人的话所动。   王家下人无奈,只能在外头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林清弦和祝乔出来。   他赶紧上前去道:“林相公,林夫人,您二位快跟我去王家吧,荣安伯府的世子夫妇正等着你们呢。”   林清弦淡淡扫他一眼,“不急。”   王家下人愣住,什么?   再看祝乔,也是一样的淡定,这让王家下人搞不懂了,这泼天富贵,他们怎么这么镇定?   过了一会儿,松墨架着马车从后门绕过来后,林清弦与祝乔才慢慢上了马车。   张豪能想到的,林清弦怎么可能想不到?   是以,林清弦一点都不着急。   · 第104章 不是我的东西(1更)   从王大老爷派人去林家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还没见到人回来。这让王大老爷怀疑是不是派去的人出了什么岔子,赶紧又派了第二个人去。   这次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匆忙来报,说是人到门口了。   王大老爷笑着对荣安伯世子夫妇道:“要不了几口茶的功夫就能到了。”   荣安伯世子夫妇也点了点头。   一厅人端坐着,目光看向门口,都在等着看林清弦夫妇惊喜失常的模样。   像这样的泼天富贵,就是他们王家都把持不住,更何况林清弦夫妇?   只怕一会儿少不得露出点丑态来。   王家不少人都抱持着这样隐秘的心态期待着。   前阵子浣花溪院引发的事还让他们耿耿于怀,尤其是当日去林家上门道歉的几个人,都自觉那日受尽了奚落和屈辱,就算当日林清弦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又如何,待会儿还不是一样要在他们面前露出那副攀龙附凤的激动丑态来。   刚才看荣安伯世子夫妇的神态,显然对林清弦这个女婿不满意,待会儿少不了还要奚落一番,他们就等着看好戏了,也好出了那口恶气。   然而他们都端坐好一会儿了,门口还不见林清弦和祝乔的身影。   怎么回事,还没到?   可事实上,荣安伯世子夫妇所下榻的院落是王家除主院外最为奢华的一处院落,从王家门口一路走到这里,要一刻多钟,本也就没有那么快。   只不过王家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林清弦和祝乔现在一定很激动很振奋,肯定是疾步,甚至奔跑着从门口过来,才会认为林清弦他们很快就能到。   然而林清弦和祝乔在马车到了王家门口后,只是像平时一样慢慢下了马车。   两人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松墨把马车交给王家下人暂时看管,并过来跟上他们后,两人才慢慢往里面走。   领着他们过来的王家下人都急得不行了,见他们还慢慢往里面走,忍不住催促道:“林相公,祝娘子,两位走快点儿吧。”   林清弦:“贵府上有在府里不能走路必须奔跑的规矩?”   王家下人:“什么?”   林清弦:“不然为何这么着急,连让客人走路的功夫都没有?”   王家下人:“……”   不是,这林相公到底怎么回事,真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那可是荣安伯府啊!   林清弦并未理会王家下人错愕的眼神,而是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他原以为让一个下人到林家通报这么重要的事已经算是荣安伯府的不重视了,到了王家门口,至少也该看到一对心急等待失而复得孩子的爹娘,谁知王家门口冷冷清清,不见荣安伯府任何一人的身影。   若非王家下人口口声声说,丢失了孩子的是荣安伯世子夫妇,要认祝乔的也是荣安伯世子夫妇,他甚至会怀疑这件事与荣安伯府毫无关系,可见荣安伯府并没有那么重视那个走失的孩子,甚至于等着他们的会是一场下马威。   祝乔也不傻,她想如果是自己的乖宝走失多年被找回来,她早就已经跑去相认,至少也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将心比心,她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安安静静等在某个地方,等她的乖宝自己走到她面前来的。   所以荣安伯府对她的不重视,她也察觉到了。   如果说来的路上,祝乔心里还有那么几分的期待,现在也彻底冷淡下来了。   早就已经失散多年的亲人,不仅她对曾经的家人毫无印象了,曾经的家人恐怕也不怎么惦记她,那这场相认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事。尤其对面是荣安伯府这样的高门第,说不定更担心的是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上门打秋风。更何况夫君说的对,她是不是荣安伯府的女儿还不一定。   祝乔淡了心思,也就更不会着急走了,只与林清弦一起缓步走着。   这王家她还是第一次来,她不喜欢王家人,但王家这些屋舍和花园却像是花了大价钱建造的,她边走边赏赏这里头的景致也不错。   两人就这样一路慢慢走到了荣安伯世子夫妇下榻的院落门口。   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就道:“怎么现在才到?”   领路的王家下人略带埋怨地看了林清弦和祝乔一眼,“这二位走得慢。”   管家打量了一眼林清弦与祝乔,只见林清弦与祝乔身上没有汗珠,气息也半点不乱,与设想好像不一样,“林相公,祝娘子,里边请吧,各位主子都等着呢。”   管家说完就快步往里面走了,似乎料定了林清弦与祝乔定会快步跟上一样。   但等他走到门口,向里头通报了一声,回头才看见林清弦和祝乔没有跟上后噎了一下,往回走了几步去找,这才看见林清弦与祝乔并肩缓步走过来。   管家当即就明白了刚才王家下人是什么意思,这二位好像是真一点都不着急啊。   再说里头的人,终于听到通报说林清弦和祝乔到了,都纷纷看向门口。   本以为能看到人,谁知道又等了好一会儿。   荣安伯世子夫妇已经蹙起了眉头。   王家人察言观色,都暗暗幸灾乐祸。   那林清弦和祝乔到底在干什么,慢吞吞的,这不引了荣安伯世子夫妇不满了?   等下肯定有好戏看了。   也是这个时候,林清弦与祝乔一起走进来了。   夫妻二人一人俊美一人秀美,两人身上衣着丝毫不乱,鬓发也不见半点凌乱,身上别说汗珠了,气息更是半点不见急促,与众人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让本想看丑态的王家人期待全都落了空,一时都没了语言。   厅内这些人目光先落在了林清弦身上,然后落在祝乔身上。   这不仅是荣安伯夫妇第一次见祝乔,也是王家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祝乔。   一看见祝乔的模样,众人再次噎住。   这、这和荣安伯世子夫妇一点都不像啊!   荣安伯世子夫妇是方圆脸,祝乔却是瓜子脸。   荣安伯世子夫妇的眉宇其实有些刻薄凌厉,也就是身上尊贵冲淡了一些,看起来不像普通人那么明显。而祝乔的眉宇却十分温婉清丽,一看就是典型江南美人长相。   不仅荣安伯府与王家的人在打量祝乔,林清弦也在打量着荣安伯夫妇,看着看着眉宇慢慢舒展了,祝乔和荣安伯世子夫妇丝毫不像,要说祝乔是他们女儿,他是不信的。   因此,这场本该热闹起来的场面,就有些突兀地静住了。   双方这一见面,都愣了一愣。   “这、这乔娘的眼睛像世子夫人。”   “对对对,眼睛像,不愧是亲生的,一看就是亲母女。”   王家的人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纷纷夸起了祝乔和世子夫人的眼睛极像,都是又大又好看,夸得世子夫妇脸上也破了冰,含笑看着祝乔。   世子夫人招手道:“乖女儿,我们才是你的亲生爹娘,快过来让我们好好瞧瞧。”   祝乔原地福身行了一礼,道:“民女祝乔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见祝乔没动,脸上笑容淡了些。   王大老爷道:“乔娘,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上前去?”   祝乔:“请恕乔娘无礼,只是尚未确定身份,乔娘岂敢造次。”   林清弦眼底笑意划过,他家娘子可不是那些容易被冲昏头脑的人。   室内再次静了一静。   王三老夫人道:“你身上的青玉兰花就是证明。”   祝乔本来就纳闷他们是怎么认定荣安伯世子夫妇就是自己的亲生爹娘,闻言更不解了,“什么青玉兰花,我从没见过。”   众人看向王氏。   王氏神色微僵,对祝乔说道:“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正发着热,生了一场病就把过去忘得干净了,那枚青玉兰花是在我给你梳洗换衣的时候,你塞到我手里的,连这你都忘了吗?”   祝乔:“那可否让我看看那枚青玉兰花。”   青玉兰花已经不在王氏手里,在世子夫人手上。   祝乔又看向荣安伯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拿出了那枚青玉兰花,让人交给她。   祝乔仔细看了看,忽而脑海中闪过一点模糊的画面,还来不及想明白,祝乔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荣安伯世子神情严厉看着她:“你可看清楚了?”   祝乔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肯定,她道:“看清楚了,确实不是我的东西。”   王氏这时候反而担心荣安伯世子夫妇说她撒谎了,立刻道:“不可能,这就是你的东西,你只是病了一场所以忘了,不然你说说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的爹娘和家?”   祝乔:“我不记得。”   世子夫人说:“那你如何肯定这就不是你的东西?”   祝乔:“直觉,刚才看到这青玉兰花就有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我的东西。”   世子夫人微微蹙了眉头,其实她也不觉得祝乔是她女儿,她看着祝乔就生不起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可是……   青玉兰花在祝乔手上怎么解释?   荣安伯世子质问道:“既然不是你的东西,为何在你手上,可是你偷来的?被你偷了青玉兰花的人在何处?快如实招来。”   这时候林清弦开了口:“世子慎言,无缘无故就说是我家娘子偷来的,即便是荣安伯府也不能随口污蔑他人。”   · 第105章 认亲不成(2更)   林清弦一句话,让室内氛围再次一静。   荣安伯世子冷冷道:“你放肆,不过区区一个秀才,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王家人闻言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林清弦。   前阵子浣花溪院引发的事正让他们憋着气呢,这回可算有人帮他们出气了。   林清弦并未有丝毫惧怕,镇定道:“乔娘是在下的妻子,这里自有在下说话的地方,世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莫非还惧怕了在下一个小小秀才。”   林清弦把刚才荣安伯世子嘲讽他的话扔了回去。   荣安伯世子目光锐利起来,上下盯着林清弦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说:“你以为你受了六皇子一点赏识,就能在本世子面前装腔作势,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斤两。”   就这几句话,足够林清弦看清楚这所谓的荣安伯世子是什么样的人。   林清弦眉头一皱,当即话锋一转:“贵府千金是在京城走失,青玉兰花要如何才能出现在千里之外流落街头的乔娘身上?当年年仅五岁的乔娘断然做不到如此神通之事,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势力参与。”   他这一番话立刻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众人都不傻,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林清弦说的有道理。   当年祝乔才多大,怎么可能去偷了京城荣安伯府家千金的青玉兰花?   世子夫人皱眉:“你所说的别的势力是什么意思?”   林清弦:“自然是人贩子,这些人贩子将小孩拐走或掳走后都会迅速带走,悄悄藏在一个地方后再卖往别处。乔娘与贵府千金应该都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她们也唯有在那里才会有交集。”   世子夫人追问:“你知道那些人贩子的下落?”   林清弦:“在下自然不知,这就需要神通广大的荣安伯府去查了。在下只是想提醒诸位,乔娘也是当年的受害者,她被迫和自己的家人分离,若非遇上了好心的祝老夫人收留,只怕早已饿死街头,这样的不幸发生在她身上已经是惨剧,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请莫要在这样的惨剧上雪上加霜。”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荣安伯世子。   荣安伯世子脸色铁青。   林清弦淡定与他对视,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荣安伯府还要纠缠祝乔偷没偷青玉兰花的事,那就真是不知所谓,轻重不分了。   世子夫人轻轻拉了一下荣安伯世子,对林清弦道:“你说的有道理,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乔娘。方才世子也是爱女心切,故而着急了一些。”   王大老爷暗暗叹了一声林清弦的厉害,方才世子那么说其实就是在故意打压林清弦,偏偏林清弦不上套啊,一下子就掌握了话语权不说,还让人家荣安伯府的世子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脸面做出这有损脸面的事来,他现在算是明白齐越川的高徒这个名头的分量了。   他也赶紧打了圆场,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世子能有如此克制已是不易,若是下官走丢了女儿,只怕早已发狂。”   世子夫妇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   世子夫人道:“我们夫妻是日也思夜也想,可怜我的女儿至今还不知道在何处。乔娘,如果你能想起来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做母亲的。”   祝乔大大方方回道:“民女也是做母亲的人,能够理解世子夫人的心情,请夫人放心,民女回去定会努力去想起来。”   祝乔看出来荣安伯府世子夫妇并不真的爱重走失的女儿,但那个和她一样走失的姑娘是无辜的,她如果能够想起来,也算是帮了那位荣安伯府的姑娘一把。   王家人见闹了一场只是乌龙,祝乔居然不是荣安伯府的女儿,既觉得有些失望又有些松口气,原以为这一把林家要攀上荣安伯府的高枝了,幸好只是一场空。   但就是……   瞧着林清弦和祝乔半点也没有失落的淡定模样,想要看戏的王家人都觉得不那么得劲。   这两人是不是太镇定了点?   他们可是与泼天富贵擦肩而过了啊。   ---   “哼!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书生!”   待众人散去后,荣安伯世子发着脾气,把杯盏砸碎了。   世子夫人安抚道:“世子,这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世子皱眉:“怎么说?”   世子夫人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康南府?”   世子一愣,他们来康南府是因为七皇子的事。   七皇子今年刚满十六,成年就意味着该大婚了,荣安伯府上下的意思都是想再嫁一个荣安伯府的女儿进皇家,成为七皇子妃,成就亲上加亲的喜事。他们荣安伯府也会想办法帮七皇子夺得储君之位,日后七皇子荣登大宝,他们荣安伯府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也能保百年尊荣。   可惜世子夫妇膝下的女儿走丢了,七皇子又瞧不上荣安伯府其他的姑娘,再加上夏嫔那边也有些犹豫,导致这桩亲上加亲的事一直定不下来。   眼看事情就要黄了,荣安伯府上下都憋了一口气,就使了一个糊涂招数,谁知道招数没成,荣安伯府还被皇上下旨训斥了一顿,荣安伯世子夫妇这才随着王婉瑜来了康南府散散心。   世子道:“那祝乔的长相不错,若是我们的女儿就好了,七皇子定能瞧上。”   但现在这不是没成吗?   还让一个黄毛小儿踩在了他的头上。   世子夫人眼看他又要生气,赶紧道:“世子,您忘了,那林清弦的来历不简单。否则的话六皇子、三皇子手下的李牧和五皇子手下的袁化成就不会想要拉拢他了,连他们都想要的人,现在正好也叫咱们给碰上了。”   世子回过神来,眯了眯眼道:“你的意思是叫他投靠咱们?”   世子夫人道:“对啊,咱们家姑奶奶不如那几位的娘得宠,咱们荣安伯府也不如那几个皇子背后的势力,若是能拉拢了林清弦,再让他背后的齐越川也投靠到七皇子门下,咱们的七皇子的胜算可就更大了。”   世子猛一下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夫人你聪慧。”   世子夫人笑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好了吧?”   世子搂着她的腰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好,要不然你怎么能是我的夫人呢?”   世子夫人锤了他一下。   世子道:“可是要怎么让林清弦投靠我们呢?”   世子夫人:“这还不简单,您先去试探一下他的意思,许他高官厚禄,再许他美人环绕,就不信他一点都不心动。”   世子抚掌:“就这么办。”   ---   另一头,林清弦与祝乔离开了王家后,祝乔颇觉松口气。   祝乔:“夫君,刚才多亏了有你在。”   林清弦握住她的手:“那不然要我这个夫君干什么呢?”   祝乔笑开,依着他的肩膀,靠着他。   林清弦心里也轻松很多,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刚才在王家发生的事,锦衣卫的探子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荣安伯府这一桩亲没认成更好,否则多了一个成年的皇子,皇帝那边还能不能信任他这个太孙的先生就很难说了,日后肯定也会多上无数的麻烦。   祝乔依偎了林清弦一会儿后道:“我如果能想起以前的事就好,刚才看到那青玉兰花的时候,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但就是一闪而过,还是没能彻底想起来。”   林清弦:“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   祝乔点点头。   马车回到了林家,林清弦一掀开窗帘,就看见凤绵由琥珀和谢循、雷虎陪着,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后,小家伙立刻就站了起来,还想要走下门口的台阶。   林清弦:“乖宝怎么出来了?”   祝乔一听立刻起身,赶紧看了过去。   这会儿正是午后,太阳毒辣得很,凤绵一向最怕热了,顶着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看上去脸颊都红了。   两人连忙叫停了马车,还没到家门口就赶紧下了马车,快步朝家门口走去。   凤绵看见林清弦和祝乔过来,惊喜喊道:“爹爹,娘亲!”   林清弦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严肃着脸道:“怎么让小公子在这里等着,看这脸都红了,赶紧回去。”   谢循他们其实也有些无奈,凤绵在林清弦和祝乔离开后就没有入睡,小小个人儿焦急得不行,在屋里等了一段时间后就坐不住了,非要到门口来等,不让过来就眼眶红红的。   谢循他们哪里见得了凤绵这个样子,只能陪着他来门口等了。   林清弦和祝乔听了,又是着急又是心暖,回屋就赶紧给凤绵换了衣服,又用湿帕子擦过他的脸颊和手脚。   祝乔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担心他中暑,还让李嫂去煮了解暑汤来。   凤绵拉住祝乔的手,含糊着说:“娘亲……不热了呀……”   林清弦想了想,让松墨去切了西瓜过来。   · 第106章 上门拉拢(1更)   凤绵没想到爹娘这么大反应,其实他没觉得自己有多热,他更想知道在王家发生了什么事,娘亲有没有认回自己的爹娘。   凤绵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祝乔,等着她告诉自己结果。   祝乔好笑又觉温暖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说道:“是误会一场,荣安伯世子夫妇不是娘亲的父母,他们的女儿另有其人,只是还没找到。”   凤绵闻言就担心祝乔会难过,忙倾身过去,抱住祝乔,小胖手拍拍祝乔,含糊着安慰道:“娘亲不蓝过呀……窝一直陪着咿……”   祝乔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凤绵这么一安慰酸了鼻子,她抱紧了凤绵,忍不住当着大家的面香了儿子一口,“娘亲不难过,娘亲有我们乖宝啊,就是最幸福的。”   凤绵也热情地在他娘脸颊上亲了一下,“窝也幸福呀……”   他有了爹爹和娘亲,也是最幸福的乖宝了。   娘俩黏糊了一会儿后,松墨把切好的西瓜送进来了。   林清弦拿了一块放到凤绵手上。   看着这块明显比平常要大不少的一块西瓜,凤绵有些愣住了,他赶忙看向他爹,以确定他爹是不是拿错了。见林清弦没有别的反应,凤绵就意识到这瓜真是给自己,小家伙顿时惊喜了,赶紧捧着手里的瓜,嗷呜了一口。   大家瞧见他这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说祝乔认亲的事是乌龙一场,但家里有这么一个小乖宝也真的很难不开心。   一场插曲过后,林清弦陪着凤绵休息了会儿,确定凤绵没有中暑后就回书房去了。   凤绵送林清弦去书房后对祝乔说:“娘亲休息呀……窝自己照顾自己呀……”   折腾了这一场,祝乔也有些累了,听他这么说后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家里的小家伙贴心。   祝乔伸手点点凤绵的小鼻子,叮嘱道:“娘亲小憩一会儿,你别再跑去太阳低下了,知道吗?”   凤绵点头:“好呀。”   待祝乔去休息后,凤绵果然没有闹着去外面玩,乖乖坐在屋内的地板上玩着积木。   谢循陪他玩了一会儿,半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他就被叫去花园树荫下练拳了。   凤绵就坐在旁边走廊的凉席上,一边看着他练拳,一边玩着积木。   旁边的琥珀眼里含着笑地陪着他。   这块地方凉爽又清静,连打扇都省了。   瞧着凤绵一会儿皱眉思考,一会儿高兴的样子搭着积木,实在是夏日午后最惬意的事了。   凤绵趁着琥珀望着谢循练拳的时候,在心里悄悄叫起了系统。   “统统?”   系统一直都陪在凤绵身边,在没有出现危险或者出现异常偏差的时候,系统就默默守护着,没有过多地干涉凤绵的生活,这会儿一听凤绵叫它,它立刻就回应了。   【我在,乖宝是不是无聊了?我可以陪乖宝聊天哦。】   凤绵在心里谢谢系统,然后问:“统统,娘亲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呢?”   这是原本故事中没有提到的事,系统猜到凤绵可能会问,所以在知道荣安伯世子夫妇不是祝乔的父母后,就打了申请去调查了。   【你的外公外婆在京城呢。】   凤绵眼睛蹭一下亮起来,在京城?   那他们去京城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帮娘亲找到亲人了?   凤绵赶紧问系统去了京城要怎么找?   【乖宝,你的外公外婆就在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   凤绵握紧了拳头,他记住了。   ---   原以为在王家闹得不算愉快,荣安伯世子夫妇不会再搭理他们。   谁知道八月初二这天,荣安伯世子夫人却派了人来给祝乔送礼,说是感谢她帮忙带回了青玉兰花,也对那天在王家发生的事表示歉意,略备薄礼致歉,希望她能体谅。   祝乔纳闷地看着满屋价值昂贵的礼物,这些可不是薄礼,分明就是厚礼啊。   那天在王家,如果不是夫君几句话镇住了那荣安伯世子,她就要被冤枉成小偷了,当日双方都闹得不算愉快,世子夫人现在却送了一大堆的厚礼来,是什么意思?   而且前来送礼的人还说要当面和林清弦说几句话,一副想见林清弦的样子。   祝乔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打扰林清弦备考,道:“秋闱在即,夫君闭关温书,我们都不能打扰。有什么话不妨与我说,我会转告夫君。还有这些礼物也太贵重了,我实在不敢收,还请带回去吧。”   来人还以为祝乔会欢天喜地收下,闻言不太高兴,语气高傲道:“祝娘子,荣安伯府送出去的礼物还没有收回的道理,况且这点礼物对荣安伯府来说也不过牛九一毛,实在不算什么,你若想退回,就自己亲自送到王家去吧。”   祝乔皱眉,荣安伯府的人这么高傲,要说世子夫人真有诚意道歉,她是不信的。   “既如此,松墨,套马车,把东西都送回去,就说我们林家受不起荣安伯世子的大礼。”   就在这个时候,林清弦走了过来,看也不看那荣安伯府的下人一眼,直接让人套马车。   荣安伯府的下人脸色一变,真要是这样,那就是他办事不利了,世子和夫人会把他的皮都剥下来的,眼下荣安伯府还要拉拢林清弦呢。   荣安伯府的下人忙拦道:“别别别,林相公,消消气。都怪小人嘴笨,惹了两位不高兴,两位要怪就怪小人,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世子和夫人的一番心意。”   祝乔赶紧走向林清弦:“夫君,这点小事,怎么还劳动你出来了?”   离秋闱已经没几天了,她特意嘱咐了不要去打搅林清弦的,结果还是把林清弦惊动了。   林清弦:“荣安伯府以势压人,为夫自然得来瞧瞧新鲜。”   荣安伯府的下人苦着脸道:“林相公,这都是误会,我们世子格外赏识你,除了这些礼物外,还额外给您送了一份厚礼,预祝您高中举人呢。”   荣安伯府的下人赶紧把一个匣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林清弦。   林清弦朝松墨看了一眼,松墨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脸色微变。   松墨低声道:“公子,是银票。”   听到动静过来的武文几人,看着那厚厚一沓的银票都暗暗心惊。   这少说也有数万两,荣安伯府好大的手笔。   武文几人都有些担心地看向林清弦,心想林相公不会被打动吧?   这时候荣安伯府的下人插话道:“我们世子说了,这些都是给林相公随便使的,以后还缺什么可以向我们荣安伯府提,以后到了京城,就是一家人了。”   林清弦无声冷脸,荣安伯府搞今天这一出,原是想拉拢他?   “把银票拿回去,告诉世子,我林清弦才疏学浅,当不起他这般赏识。”   荣安伯府的下人脸色微变,语气也变了:“林相公可想清楚了,这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只要你收了我们世子的礼,金钱美人随你取用,以后在朝堂上你更能平步青云,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林清弦冷冷道:“林某的心愿是做天子门生,为大周为皇上效力,林某一身才华只要能为朝廷所用,是否平步青云,林某并不在乎。”   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探子闻言心中一动,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清弦。   荣安伯府的下人彻底收了笑脸,冷哼一声说:“好大的口气,就凭你?没有我们荣安伯府的帮助,还想做天子门生?当真是痴人说梦!”   林清弦:“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   荣安伯府下人见他真是一点转圜机会都不留,彻底冷了脸,当场甩袖而去。   “等等。”松墨喊住他。   荣安伯府下人刚想嘲讽两句,就听松墨道:“把东西都拿走,别逼我动手。”   松墨双眼眼神冷得像锋利的刀锋,那荣安伯府下人背后一寒,咬牙骂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后,让人把带来的东西也都拿走了。   荣安伯府的人走后,林清弦当场下令,以后王家和荣安伯府的人再来,一律不见。   等人都散开后,祝乔有些担心,低声问林清弦:“夫君,这会否得罪了荣安伯府?”   林清弦也低声道:“荣安伯府不是个好去处,为夫这么做自有因由。”   祝乔:“我只担心会影响你科考。”   林清弦低声安抚道:“放心。”   祝乔看他神色镇定,很显然心中都有数,便没再说什么。   另一头,荣安伯府的人上门的时候,凤绵正在后院花园里喂鱼。   谢循让武忠从集市上买了好几条颜色不一样的锦鲤回来,全放在鱼池里,鱼池里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为此凤绵每天喂鱼的次数都比之前多了。   等他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摇摇晃晃从花园走过来的时候,荣安伯府的人都被赶走了。   没能看成戏,凤绵有些失望。   谢循对此倒是反应平平,荣安伯府还没被他放在眼里,赶走就赶走了,与其关心什么荣安伯府世子夫妇的,还不如陪凤绵回去喂鱼呢。   “乖宝,还喂鱼吗?还有条金色的藏在水草下你没看见呢。”   凤绵一听,赶紧转身往回走,“喂呀……”   · 第107章 威胁(2更)   “真是不识抬举。”荣安伯世子听说林清弦拒收银票和礼物后,气得脸色铁青。   世子夫人也没想到林清弦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同样拉了脸。   荣安伯世子继续道:“不过一个齐越川的弟子而已,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世子夫人也道:“看来是太给他脸了,才让他觉得可以不把我们荣安伯府放在眼里,像他这样的人,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荣安伯世子:“夫人有什么高见?”   世子夫人想了想道:“他不就是以为自己能考到京城去吗?一个小小康南府的秋闱而已,您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他还想高中?”   荣安伯世子:“可咱们在康南府并没有人手,也不知道这次来的主考官会是谁。”   世子夫人道:“您可以先让人去威胁他一番,若他认了错,这事皆大欢喜;若他不认错,到时候再想个办法就是。甭管主考官还是谁,总能找到个可以接触他卷子的人,到时候把他卷子撤掉,这不就成了。”   荣安伯世子大笑:“还是夫人说的有道理,秋闱这么重要的事,我就不信他林清弦还能坐得住,本世子等着他乖乖上门来认错。”   世子夫人:“到时候您可不能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他既然敢这么不给咱们面子,您可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荣安伯世子冷笑一声:“这是自然。”   一名候在门外的侍女悄悄听完了里头的谈话后,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等过了一段时间,这侍女下值后,就悄悄来到了王家的后院,找到了王氏。   “姑奶奶,出了大事了。”   这侍女本就是王家的下人,王氏买通了她,本意是想让她打听清楚荣安伯世子夫妇的喜好,方便自己投其所好,好为王氏自己所生的峰哥儿谋划一番,没想到会从侍女这里听到荣安伯府夫妇要对林清弦下手的事。   这侍女对王氏和林清弦夫妇的龌龊不太了解,还以为王氏会担心此事,所以才赶紧来报。   然而王氏听了,却差点笑出声。   祝乔没能做成荣安伯府的千金,对王氏来说确实是喜事一桩,但王氏也知道林清弦的本事不小,日后祝乔也会跟着林清弦妻凭夫贵,所以还是不能算完全解了王氏的心结。   这会儿听到侍女所说,正中王氏下怀,她当然是笑得开心了。   “姑奶奶……”   “这事你别管,你继续帮我留意着,还有什么关于这些的消息,你就来告诉我。”   王氏心情畅快,直接往侍女的手中塞了一个金镯子。   侍女看见金镯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顿时也不管王氏的反应为什么反常了,高兴道:“姑奶奶放心,再有什么奴婢立刻就告诉您。”   王氏得意着,原本她还犹豫着过几天要不要回去,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回去了,她想看着林清弦被荣安伯世子夫妇狠狠收拾的场景,林清弦最好就有骨气点儿,等林清弦落了榜,她一定要去痛打落水狗。   林家这边,也果然收到了荣安伯府世子让人送来的口信。   林清弦听后当即冷笑一声,荣安伯世子还真是自寻死路。   因为谢循,林家现在正处在锦衣卫探子的眼皮底下,皇帝时刻注意着林家的动静。上一次荣安伯府当着探子的面拉拢他,就已经够让荣安伯府在皇帝那里喝一壶了,如今荣安伯府世子居然还想在秋闱这件事上威胁他,不是离死不远了是什么?   林清弦对转述了口信的张豪说道:“这件事不必告诉娘子,免得她担心。”   张豪应下,但也担心道:“荣安伯府势力大,万一他们真在秋闱上动手脚怎么办?”   林清弦:“我的卷子他动不了。”   张豪闻言微微惊讶,林相公这么有底气,显然是也有依仗,难道林相公知道这次秋闱的主考官是谁?又或者另有门路?   不管如何,只要林相公不会受到影响就好,那什么荣安伯府的仗势欺人,简直就是败类,像他们那样的人,居然还能身居高位,真是让人替朝廷觉得可耻。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来到了八月初七这天,后日就是秋闱的日子了。   傍晚的时候,林清弦从书房出来,坐在了厅内,和凤绵一道用晚膳。   凤绵难得在这个时候看见他爹和自己一起吃晚膳,很惊讶。   “爹爹……不读书呀……”   “嗯,明天休息一日,养精蓄锐。”   凤绵听说他爹明日休息,开心道:“窝陪咿呀……”   林清弦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瓜,他确实很需要儿子陪,有这么一个小乖宝在,再累他都能迅速恢复精气神,“好,爹爹明天就靠你陪着了。”   凤绵闻言就高兴起来,吃完晚膳后,确定他爹从现在起就不去书房后,就牵着他爹的手道:“窝陪爹爹走呀……消食呀……”   凤绵每日饭后都会被陪着散散步,消消食,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现在他主动请缨,要陪林清弦散步,林清弦当然不会不答应。   谢循:“乖宝,还有我。”   凤绵招招小手:“一起呀……”   这小手招的,就特别可人疼。   大家都忍不住地瞧着他,眼睛里含着笑。   因为天色已经黑了,林清弦没让凤绵带他去花园那些地方,就在灯火通明的地方转了转。   “啪。”凤绵忽然放下了他爹的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有蚊呀……”   谢循立刻蹲下来查看,只见小家伙的胳膊上果然被咬出了一个鼓包,赶紧在他四周都挥了挥手,又说:“乖宝,你的香囊没带吗?”   凤绵低头看了看,脖子上果然没有挂着香囊,应该是吃晚膳的时候觉得它太碍事了把它摘下来了,然后手腕和脚腕上抹的驱蚊香膏已经太久了,气味散得差不多了,蚊子不怕了。   谢循心疼地看着他胳膊上的鼓包,见凤绵皱着眉去挠,就说:“我帮你挠。”   但谢循碰上凤绵白白嫩嫩的小胖胳膊,也不敢挠得太大劲,这让凤绵觉得不得劲,干脆还是自己上手,用力一抓。   别看他人小小的,小指甲可厉害了,一抓就是好几道印子,胳膊上立刻红了起来。   谢循:“乖宝,别抓了,都红了。”   林清弦也看得心疼,把儿子抱了起来,往回走道:“不散步了,回去抹香膏。”   香膏清清凉凉的,一抹上去后凤绵就感觉舒服多了,小表情也松缓了开来。   谢循鼓着嘴巴给他吹气。   凤绵:“不痒了呀……”   谢循:“这鼓包也太大了。”   现在不仅肿起来,还红了。   谢循默默记下了晚膳后一定要记得给凤绵的手腕脚腕抹上驱蚊香膏才能去散步的事。   晚上是林清弦难得这么早就在房间里的时候,洗完香香的凤绵高兴得在床上直打滚。   “爹爹,看窝呀……窝滚好远……”   凤绵向林清弦展示这段时间来他学到的新技能,一连翻两三个滚。   祝乔忙在床沿守着着,笑着对林清弦说:“这个滚,他早就想给你看了。”   林清弦也站在床沿,接住了一把滚到自己怀里的儿子,夸奖道:“乖宝果然厉害,滚得真远,爹爹都没你厉害呢。”   凤绵立刻从他怀里站起来,说:“窝还能滚呀。”   说完就往床上一翻,继续在床上滚了起来。   小小一个人儿,跟圆球似的,胖乎乎软乎乎,可爱得人心头发软。   林清弦陪着儿子玩了好一会儿才停歇。   凤绵怕扰了他爹休息,也没敢闹得太晚,差不多时候就趴在林清弦身上睡着了。   次日就是八月初八了。   家里的气氛悄悄紧张了起来。   相比起来,林清弦神色就轻松多了,抱着儿子在鱼池边喂鱼,浑身上下都是惬意。   自从搬到这个宅子来,林清弦就忙着温书,还没有好好打量这宅子,今天也是第一次光临凤绵最喜欢的鱼池,瞧着鱼池里的鱼都被凤绵喂得胖胖的,嘴角就不由翘起了笑容。   凤绵指着其中一条金色锦鲤,对林清弦说道:“爹爹,小金呀……”   林清弦:“不错,长得确实好看。”   凤绵嘿嘿笑着,手里抓了一把鱼食,等小金游过来后,把鱼食撒了下去。   小金欢快地甩着鱼尾巴,吃着凤绵撒下去的鱼食,它不怕人,还会游过来和凤绵互动。   凤绵格外喜欢小金。   若是谢循在这里,肯定会神情骄傲地说这条鱼是他让武忠买的。   不过这会儿正是上午,也是谢循读书的时间,他没过来。   林清弦:“乖宝,这有多少条鱼?”   凤绵闻言微愣,他还没数过呢。   林清弦哄着他道:“我们乖宝这么聪明,肯定会数,快数给爹爹听听。”   凤绵点头:“好呀……”   他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指头,指着鱼池里的鱼儿,点一下数一下,嘴里念念有词:“一呀……二呀……三呀……”   林清弦含笑看着儿子,心想儿子果然懂数,平日里小家伙不肯进书房,也只能想想别的法子让他开动开动脑筋了。正好这会儿也没有旁人在,听着儿子数数鱼,也是一桩惬意事。   不过凤绵的数鱼大业常常数到十几的时候就乱了,池里的鱼儿动来动去的,而且有好多都很相似,数来数去就容易乱掉,让他不得不从头数。   · 第108章 进考场(1更)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庆熙帝也收到了韩威让人快马送来的又一道密折。   庆熙帝纳闷,前两日不是才送了一道密折来,怎么又来一道,难道是小兔崽子出什么事了?   庆熙帝眼睛一眯,沉着脸翻开了密折,当看到荣安伯世子竟以秋闱威胁林清弦投靠七皇子一派时,当真是气乐了。   “好啊,好个荣安伯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把秋闱当成什么了?”   盛海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荣安伯府又要倒霉了,前段时间荣安伯府妄图插手七皇子的婚姻大事,就被庆熙帝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荣安伯才朝堂上还夹着个尾巴呢,没想到转头荣安伯世子又能惹出麻烦来。   前两天的密折上说荣安伯府闹了个乌龙,差点儿把林清弦的娘子祝乔认成了自己的女儿,庆熙帝最多也就觉得他们糊涂至极,没想到现在又是威胁林清弦又是妄图插手秋闱的。   那夏嫔本来就不怎么受宠,要不是生了个七皇子,庆熙帝都能把她给忘了,荣安伯府不想着怎么讨好庆熙帝,尽想着怎么谋夺庆熙帝的江山,庆熙帝能高兴?   真是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荣安伯府这么找死的。   盛海道:“确实太不像话了,秋闱又怎么是他一个小小的荣安伯世子能儿戏的。”   庆熙帝哼了一声道:“他不是不像话,是整个荣安伯府的野心都太大了。”   盛海忙低头让他息怒,又给他送了一盏降火的茶来。   过了一会儿,盛海见庆熙帝脸色缓和了些,问道:“皇上,是否让人督促荣安伯世子回京,免得他乱了秋闱?”   庆熙帝冷着脸道:“不,朕倒要看看他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盛海一听,就知道庆熙帝这是真的恼了荣安伯府了,如果这个时候把荣安伯世子叫回来,荣安伯府一顿责罚少不了,但至少还能有救。可如果放任荣安伯世子继续待在康南府,等荣安伯世子真的铸成了大错,那荣安伯世子可就真完了,只怕连夏嫔也……   盛海当然不关心什么夏嫔,他道:“若是林清弦出了什么问题,会否影响小殿下读书?”   庆熙帝道:“林清弦没受威胁,你自己看吧。”   盛海躬身欸了一声,小心拿过密折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还写了林清弦面对荣安伯府的威胁时说了一段话,不由眼睛一亮,这个林清弦拎得清啊。   盛海立刻知道庆熙帝在想什么了,笑说:“这林相公有志气,小殿下跟了您半年,看人还是准的,找的这个教书先生就比许多人强多了。”   庆熙帝:“要是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他这样,朕就能省心多了。”   盛海听明白了,庆熙帝对林清弦满意,自不会让林清弦受到荣安伯世子的干扰,坏了秋闱的成绩,他恭维庆熙帝道:“能有这样的读书人,也是皇上圣明,天下读书人都心向圣君。”   庆熙帝伸手点点他,让他别花言巧语,但神色明显是开心的。   而这个时候荣安伯世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盯上。   自从那天放话去威胁林清弦后,荣安伯世子夫妇就一直在等林清弦来求饶。   谁知道等了好几天都没动静,今天都初八了,考生都陆续进场了,林清弦还是没动静。   荣安伯世子怒道:“看来是个硬骨头。”   世子夫人也皱了眉,没想到那个林清弦真不怕死。   世子夫人厌恶道:“既如此,咱们就该给他一个狠狠教训了,不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毁了就是,免得他去了那几个皇子那里,回过头来给咱们添堵。”   荣安伯世子眼神狠厉了起来。   候在门口的侍女听了,再次心惊肉跳了起来。   她们这些小小奴婢由不得自己也就算了,那林相公眼看就要考举人了也由不得自己,贵人一句话,就能让人科举无望,真是可怕。   侍女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下了值就悄悄去找了王氏,把消息告诉了她。   王氏这些天也一直在等消息,等到现在终于是放下心来了,林清弦果然有骨气,不肯妥协,这就好办了,她只需要等着林清弦落榜就行了。   ---   这天用过午膳后,林清弦陪凤绵小憩了一会儿。   松墨进来说道:“先生,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清弦点头,看着不解的凤绵说道:“今日就要进场了,晚点爹爹就要去考场了。”   凤绵连忙站起来看着他,他还以为爹爹明天才去考场呢,没想到现在就要去了,怪不得家里从今天早上起就紧张了很多。   “爹爹……”   凤绵有些紧张了。   林清弦抱起他:“莫慌,爹爹肯定考个好成绩回来。”   凤绵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林清弦如果考得好,他自然高兴,但退一万步讲,哪怕林清弦没考好,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在他心里爹爹和娘亲都平平安安地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林清弦看他舍不得自己,就说:“你和娘一起,送爹爹去考场好不好?”   凤绵立刻点头:“好呀……窝要送爹爹……”   知道林清弦要去考场了,谢循也不练拳了,换了一身衣服也跟着一起去送林清弦入考场。   凤绵也换了身喜庆的衣裳,上了马车后就趴在林清弦怀里,没怎么吭声。   祝乔和谢循都有些担心他这是怎么了。   林清弦其实也有些猜不透儿子这时候的想法了,“乖宝是不是担心爹爹?”   凤绵起身,点点头。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他想告诉爹爹不要压力太大,就算考不好他也依然爱爹爹,但想到这个时候说这个好像不太吉利,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但林清弦望着儿子拥有着复杂情绪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什么都不用想,等爹爹出来就好。”   凤绵点点头,再次抱紧了林清弦,在他耳边含糊道:“爹爹,不紧张呀……”   林清弦一笑:“好。”   到了考场门口,他们的马车几乎挤不进去了,只能在路边停下。   一家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将林清弦送到了考场门口。   周围全都是来送考的人以及即将进入考场的学子,一双双殷切期盼的眼神让考场门口的气氛变得紧张压抑起来。   凤绵看向他爹,努力扬起了笑容,含糊着说:“爹爹……窝和娘亲等咿呀……”   林清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谢循:“先生,你放心,这些天我会照顾好乖宝和娘子的。”   林清弦点头。   祝乔也看着他:“夫君。”   夫妻俩无声对视着,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在林清弦进场前,祝乔握住了他的手。   林清弦回握她:“莫担心。”   林清弦从松墨手里接过进考场要用的东西,转身进了考场的大门。   凤绵目送着他爹进了考场,等看不见林清弦的身影后一家人还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抱着凤绵走回了马车旁边。   “绵哥儿!”有人叫凤绵。   凤绵转头一看,发现是陆明,连忙也叫了声:“陆叔叔。”   陆明也在陆夫人的陪同下来了考场,看见凤绵就赶紧走了过来,“嫂子,快让我抱抱绵哥儿,我要沾沾绵哥儿的福气。”   本来有些心情紧张的祝乔,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把凤绵交给他。   陆明抱住凤绵,就埋头在他身上吸了一口,又拼命蹭蹭。   “绵哥儿,陆叔叔能不能考中,这一把就考你了啊。”   “别胡说八道,”陆夫人过来敲了他脑门一下,“你自己好好考,考不好我剥你皮。”   陆明哎哟了一声,“娘,您就不能让我放松放松吗?”   陆夫人:“这考场都还没进呢,你就想放松?给我把皮绷紧了!”   陆明赶紧应了一声,把凤绵还给了祝乔后,拎起进考场要用的东西,就飞快跑远了。   陆夫人高声道:“你给我跑慢点儿,好好考,知不知道!”   陆明远远回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不见身影了。   陆夫人无奈道:“真是个闹腾的。”   被陆明这么一打岔,林家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   凤绵还看见了裴继等一众熟人,也跟他们都打了招呼,目送着他们进了考场。   回程的路上,陆夫人邀请凤绵和祝乔坐自己的马车。   陆夫人把凤绵抱到自己怀里,笑容满面道:“好多天没有见到绵哥儿了,我这心里想得紧,快让陆奶奶好好抱一抱,一会儿去陆奶奶家吃饭好不好?”   凤绵也有些天没有见到陆夫人了,自然不会不答应,“好呀。”   陆夫人瞧见他乖巧的模样,又把他抱着好好稀罕了一会儿。   她对祝乔说:“王家那边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还好吗?”   祝乔笑说:“我没事,只是一场乌龙而已。”   陆夫人见她神色平和,便也放下心来,道:“那荣安伯府就是个拎不清的,前阵子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这才躲到康南府来,其实他们压根就不是一盘菜。”   听见陆夫人的形容,祝乔不由笑出声。   凤绵也看着陆夫人:“菜菜呀。”   陆夫人笑道:“对,他们就是没用的东西,我们不管他们,到陆奶奶家吃好的去。”   · 第109章 考完喽(2更)   陆夫人邀请凤绵和祝乔到陆家吃饭,也是担心他们娘俩太紧张,在席间开解他们。   饭后和陆夫人聊了会儿,凤绵和祝乔就回了家。   此后便是一连数天焦急的等待。   凤绵更是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他还从系统这里知道了古**场环境的艰苦,很是担心林清弦的情况。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比较安静,坐在地板上玩玩积木,也不闹着去哪里转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连鱼都不喂了,天天坐在前院堂前的台阶往外看。   一顿饭能吃下一大碗的饭量也在减少,肉眼可见瘦了一些。   祝乔既担心丈夫的情况,又担心儿子。   “乖宝,再吃一口,你这几天都瘦了,爹爹出来看到你瘦了肯定很心疼。”   “是啊乖宝,你再吃一口吧。”   谢循急得抓耳挠腮,要不是有探子在,他早就拿过祝乔手里的碗,亲自给凤绵喂饭了。   凤绵也不想娘亲和谢循跟着自己着急,点点头,张嘴又吃了好几口就真的吃不下了。   祝乔摸摸他的小脸,满眼心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祝乔轻轻拍着他的胸前,哄着他入睡。   凤绵也是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爹爹才入睡。   祝乔又好笑又心疼地点点他的小鼻子,看着外头的夜色也是担心考场的情况。   到了八月十七这日,一家人说什么都坐不住了,早早就套了马车往考场去。   马车靠近考场的时候,凤绵就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这会儿考试还没结束,考场门口依旧守卫森严。   林家的马车停靠在门口广场上。   除了他们,这时候也有一些心急的人家早早过来了,同样也是翘首以盼着。   离考试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来接人的马车越来越多。   广场都挤满了人。   也就是林家来的早,早早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林清弦出来肯定能第一眼看见他们。   时间越来越近了,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随着考场门口的铜锣咚咚敲响了三声,考场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凤绵赶紧让松墨抱着他,站在马车的甲板上往大门口看。   这样他爹出来了,就能第一个看见他了。   第一个出来的考生不是林清弦,不过也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被人抱着站在马车甲板上的小奶娃,小奶娃焦急期待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简直就是抚慰了他这九天饱受折磨的身心。   然后出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的考生陆陆续续出来。   几乎都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凤绵。   “谁家的奶娃娃?”   “看样子是等他爹的,真羡慕。”   “原本我觉得我一出来就得晕倒,看见这小孩儿,我人都不晕了。”   科考是残酷的,九天九夜的时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坚持下来的,也有人中途坚持不住退考的,也有人直接晕倒在考场上的。   能坚持下来的人都算是精神可嘉了。   当然,身上的味道也不会太好闻就是了。   考生们彼此嫌弃着,出门就直奔家人。   凤绵眼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林清弦,就有些焦急了。   “爹爹没出来呀……”   “小公子别着急,公子应该是在收拾东西,慢一点就出来了。”   凤绵点点头,继续盯着大门口。   终于,凤绵看见林清弦的身影了,眼睛顿时大亮了起来,高声喊道——   “爹爹!”   林清弦正和陆明一起往外走,精神看起来还算可以,就是形容也显得有些许狼狈,显然九天九夜的时间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听见凤绵的声音,林清弦立刻抬头去看,一眼就瞧见了高高站在甲板上的凤绵。   和凤绵一起的还有祝乔、谢循等一众人,全都是惊喜地看着他。   “夫君,这里!”祝乔都顾不上矜持了,朝他招了手。   凤绵更是在松墨的手里扑腾了起来,双手都挥了起来,含糊喊着:“爹爹,这里呀……乖宝在这里呀……”   周围人听见了,都忍不住善意地哄然大笑起来。   “谁家的爹爹呀,你家的乖宝来接你了,还不快快出来?”   “就是就是,没看见乖宝都等急了?”   “这不得跑起来?”   林清弦也是一笑,果真快步朝着凤绵他们走去。   陆明随了他一起。   “绵哥儿,陆叔叔也在呢,咋不喊陆叔叔?”   “陆叔叔呀。”   凤绵分了一点心神给陆明,但很快又看向林清弦,仔细打量着,心疼道:“爹爹瘦呀……”   林清弦把手里的包裹交给了雷虎,把凤绵从松墨怀里接过来。   刚把凤绵一抱进怀里,林清弦神色就微微一顿,再认真一打量凤绵,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呀……爹爹身上臭臭呀……”   “嫌弃爹爹了?”   “不嫌弃呀……”   凤绵搂紧了林清弦的脖子,努力蹭蹭,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嫌弃。   林清弦莞尔一笑,虽然形容狼狈,但看得出来神情轻松。   陆明也没和他们多聊,陆家的人来接他了,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好好洗个澡,所以逗了一下凤绵就走了。   祝乔对林清弦说:“夫君,我们也快快回去吧,家里都准备好了。”   林清弦点头。   林清弦也是个爱洁的,这会儿也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马车车轮滚滚,松墨驾驶着马车,载着凤绵等人快速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后,林清弦痛痛快快地沐浴洗漱了一番,这才有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林清弦散着半干的头发出了房间,抱起等在门口的凤绵就往饭厅的方向走去,路上就开了口:“刚才爹爹就想说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   凤绵正亲热地搂着他爹呢,闻言悄悄缩回了手,明显心虚道:“没瘦呀……”   就他这个心虚的小模样,也是没有半点说服力的。   林清弦心里无奈,面上严肃道:“老实交代。”   凤绵:“窝、窝想爹爹呀……”   林清弦就猜到是这样,一时心里既熨帖又心疼,把家里记性最好的谢循叫了过来,问他这些天凤绵是什么情况。   谢循看了一眼凤绵,顶着凤绵求助的眼神,把这些的天情况说了。   凤绵:!!   谢循怎么都说了呀。   谢循歉意看他一眼,他也是为凤绵好,现在不说,先生也能想办法知道,还不如老实交代了呢,这样至少先生没有那么生气。   林清弦果然是越听,神色越严肃。   凤绵小心瞧了他爹一眼,担心自己的小奶臀被揍,忙道:“爹爹不气呀……窝胖回来呀……”   林清弦严肃道:“爹爹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好好吃饭,不要让爹爹担心?”   凤绵见情况果然不对,赶忙伸出小胖手搂着他爹,努力蹭蹭贴贴,“记住呀。”   林清弦被他蹭得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但还是硬着心肠道:“你坐好,别想蒙混过关。”   凤绵乖乖坐好,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讨好道:“坐好呀。”   林清弦:“……”   他无奈叹了口气,让李嫂做了凤绵爱吃的香菇鸡丝粥过来。   凤绵听见,眼睛微亮:“爹爹不气呀?”   林清弦点点他的小脑壳:“下不为例。”   凤绵赶紧道:“听爹爹的呀。”   谢循看林清弦没有发大脾气,凤绵的小奶臀得以抱住,也是替凤绵松口气。   一碗香菇鸡丝粥最终让凤绵吃了个干净,瞧他吃得饱饱的样子,家里人都放下心来。   总算是愿意好好吃饭了。   ---   次日一早,凤绵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清弦居然破天荒没有早起,还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时,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脸,他也不吵人,只转过身靠在林清弦身上,静静数着自己的手指玩。   林清弦其实已经醒了,没起只是为了陪着凤绵罢了,察觉到动静后睁眼瞧他,眼睛里都是笑意,过了一会儿才道:“醒了?醒了就起来吧。”   “爹爹醒呀?”   “爹爹又不是小懒猫,早就醒了。”   凤绵便知道爹爹是特意陪自己呢,更高兴了。   父子俩起了床,好好洗漱一番。   等吃完早膳后,凤绵发现他爹居然还陪着自己,好像也没有要去书房的意思,不由问道:“爹爹不读书呀?”   林清弦答:“今天不读。”   林清弦也是人,也不是真就那么喜欢天天窝在书房里,这会儿秋闱刚结束,他也是连书房都不想踏进去一步了。   凤绵知道他爹和他一样心情后,笑得咔咔的,把祝乔等人逗得哈哈大笑。   祝乔点点他的小鼻子:“笑得怪里怪气的,今天还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鱼了?”   凤绵这才想起来被他冷落了好几天的鱼,连忙要去看。   谢循也想去,但这会儿该是他读书的时间了,便看向林清弦:“先生,我可以和乖宝去喂喂鱼吗?一会儿我就回去读书。”   林清弦:“一刻钟。”   谢循欢呼一声,赶紧和凤绵去花园看鱼。   被冷落了几天的鱼儿,一看到凤绵和谢循过来就游了过来,嗷嗷待哺的样子。   凤绵赶紧抓了鱼食喂它们。   谢循一手拿着装鱼食的盆,另一手扶着凤绵,“乖宝,还气不气我?”   凤绵知道他说的是昨晚谢循把他的事都告诉林清弦的事,摇摇头道:“不气呀。”   · 第110章 等着瞧(1更)   凤绵昨晚也没有真生谢循的气,谢循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谢循咧嘴笑,他就知道乖宝不会生他的气。   两个小家伙亲昵地靠在一起,等喂完鱼回了前院,刚好看见陆明和裴继来了。   陆明亲热地抱起凤绵,逗他玩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听说城中的戏楼很热闹,还有有趣的兔子糕点,香甜柔软,很多小孩子都很喜欢,绵哥儿,你要不要跟陆叔叔一块儿去瞧瞧热闹?”   凤绵一听说有热闹瞧就已经心动了,再听说还有香甜柔软的兔子糕点可以吃,哪里还能坐得住呢?连忙看向爹爹娘亲,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希望他们能同意自己出去瞧热闹。   祝乔莞尔一笑,小家伙这阵子乖乖巧巧窝在家里,肯定早就觉得闷了。   林清弦和她想到了一块儿,自不会拘着他,“那就去瞧瞧吧。”   凤绵欣喜,立刻看向陆明,奶声奶气道:“陆叔叔,窝要去呀……”   陆明:“好绵哥儿,陆叔叔就猜到你要去,走吧,陆叔叔带你瞧热闹去喽。”   眼瞅着陆明要把凤绵带走,谢循就有些不太痛快了,他还想让凤绵陪他读书呢。   凤绵自然没有忘记他:“给咿买糕糕呀……”   谢循心情立刻转阴为晴,虽然陆明挺不识趣的,但好在乖宝心里记着他,他就勉为其难地饶过陆明这家伙吧。   城中的戏楼果然如陆明说的那样热闹,凤绵坐着陆家的马车,才刚到戏楼附近,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以及一阵阵喝彩声。   凤绵眼睛都亮了,里面好热闹啊。   陆明看他眼睛亮晶晶就很觉得可爱,这小家伙真是什么时候都能逗人开怀。   陆明夸张道:“哎哟,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多人,怕是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凤绵一听,愣住,眼睛的亮晶晶都黯淡了,没座位了吗?   裴继笑脸一收,狠狠锤了陆明一拳头,“行了,你别逗绵哥儿了,明明就订了最好的二楼雅座,怎么可能没有位置。”   凤绵这才知道陆明是捉弄他的,小表情幽怨地看着陆明,“陆叔叔坏呀……”   陆明哈哈笑着搂着他往里面走。   凤绵回头,“爹爹呀……”   林清弦还没跟上来呢。   只见林清弦去了戏楼对面的小摊位上,买了一个木片做成的小小机关青蛙,放在桌上拨一拨它身后的机括,它就会自己跳一跳。   不用说,也知道他这是买给谁的。   凤绵收到了爹爹的礼物,高兴得不行,宝贝的双手握着,“谢谢爹爹呀……”   林清弦揉揉他的小脑袋瓜,把他从陆明怀里接过来,自己抱着。   陆明和裴继在前头领路,松墨和陆裴两家的仆人跟在他们身后,穿过拥挤的热闹人群,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刚走到二楼,就听见有吵闹声音。   “王公子,这雅座真是被定下了,还请几位换个位置吧。”   “我出双倍价钱,这位置是我们的了。”   “那不行啊,定下位置的人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那你知不知道跟着我过来的这位是谁?这位可是荣安伯府的小公子,你得罪得起吗?”说话的人很是嚣张,还搬出了荣安伯府小公子的名头。   凤绵原本好奇地看着四周,闻言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那边站了好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其中一人被簇拥在中间,穿着华贵的衣服,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很是倨傲。   掌柜的一听还是荣安伯府的小公子,露出几分犹豫,“这……”   “就算是荣安伯府的小公子也没用,这位置是我先定下的,那就是我的位置。”这时候陆明出了声,带着他们这一行人走了过去。   掌柜的一看见他过来,松了口气,赶紧走了过来,“陆公子,王公子带了这位荣安伯府的小公子过来,说是要用双倍价钱换您这个位置。”   陆明:“不换。”   这可是他特意为了方便凤绵这个小娃娃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戏台的情形而定下的,要是换给了别人,那可就没有意思了。   “陆公子?你是哪位,我怎么没听说过。”王家的公子道。   这位王家的公子,正是王家长房大老爷的嫡孙王旭,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也都是王家的子弟,神情倨傲那个是王婉瑜的儿子夏思勉。王旭比夏思勉年长两岁,但夏思勉是荣安伯府的公子,地位自然比王旭要高,是以这几人也都捧着他。   本来王旭是想带着夏思勉来戏楼听戏散散心的,没想到好座位都没有了,发现二楼正对着戏台还有一张空着的桌子,立刻就想坐过去,没想到会被拦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陆明,记住了。”陆明的爹是三品大员,还是在朝中有实权的那种,自然也不会惧怕什么荣安伯府的公子。   他招呼了林清弦他们坐下,让掌柜的赶紧把兔子糕点送上来给凤绵尝尝。   掌柜的应声而去。   王旭气急:“喂,这是我们的位置!”   陆明摆摆手,让仆从赶他们走。   “你们放肆,知不知道我是谁?”夏思勉自从来到康南府,就一直被王家的人捧着,也不把城里其他人放在眼里,这会儿自然是恼怒不已。   陆明转身看他:“那你说说看,你是谁?”   裴继向林清弦使了个眼色,笑着看戏。   夏思勉恼怒道:“本公子是荣安伯府的公子,你还不快把位置让出来。”   陆明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哦,荣安伯府的公子啊,你是夏思锐?不对啊,夏思锐和本公子同龄,你瞧着可比他小多了。”   夏思勉一愣,夏思锐是他堂兄的名字,也就是荣安伯府世子夫妇的嫡子,这个姓陆的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明警告地盯着夏思勉:“就算是夏思锐,本公子的位置也不是他想抢就能抢的。”   这时候王家的随从过来,紧张地在王旭的耳边说了两句。   王旭脸色一变,看向陆明、裴继和林清弦。   那天林清弦和祝乔到王家的时候,王旭不在家,所以不知道,但也知道林清弦做了什么,并且这些天府里还有传言说林清弦拒绝了荣安伯府世子的招揽一事,王家上下都在等着看热闹,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如果只有林清弦在,他肯定是不怕的,但陆明和裴继……   这两人都是朝中大员家的子弟,尤其是陆明,他爹就是户部侍郎,这是掌握了实权的京官,而且是高官,绝对不是他们王家能得罪得起的。   就是荣安伯府也要掂量掂量,更何况夏思勉不过是荣安伯府庶出三房的公子。   王旭拦在夏思勉面前,对陆明挤出笑容道:“原来是陆侍郎家的公子,失敬失敬,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不知道这是您定的位置,我们这就走。”   夏思勉一听王旭这么说,也明白了什么,最终冷了脸,什么都没说。   不过夏思勉到底气不过,他现在也知道和陆明一起来的另外两人是谁了,裴继他得罪不起,但林清弦他可就没有顾虑了。   “陆公子,我劝你别和什么人都凑到一起,免得到时候落榜丢脸了连你的脸也丢尽了。”夏思勉嘲讽道。   陆明看出他意有所指的对象是林清弦,气得抬脚就踹了过去,“放什么臭狗屁,你再说一句试试呢?”   王旭等人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夏思勉。   陆明还想揍人,林清弦让裴继拦住他,裴继:“算了算了,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夏思勉被踹得小腿隐隐生疼,咬着牙道:“陆公子不信,等着瞧就是。”   王旭几人扶着夏思勉赶紧离开了。   林清弦看着夏思勉的背影,眼底幽暗眸光一闪。   有意思,荣安伯府的人就这么确定他会落榜?看样子是有人打算要做什么了。   他招了松墨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   松墨点头,很快离去。   凤绵看看松墨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他爹,小小脑袋大大问号,爹爹让松墨去做什么了?看松墨的表情好严肃的样子。   凤绵张嘴就想问:“爹爹……”   熟知他爱操心性格的林清弦,拿起掌柜亲自送上来的兔子糕点放到他手上,“不是想吃吗?快吃吧。”   凤绵低头,手里的兔子糕点做得白胖可爱,一看就知道口感肯定软软糯糯的,闻着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肯定也很好吃。   他握着兔子糕点,低头嗷呜了一口。   爹爹不想他在这里问,那他就回去再问好了。   王旭他们离开后,陆明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问凤绵:“绵哥儿,好吃吗?”   凤绵点点头:“好次呀……陆叔叔裴叔叔也次呀……”   别说,看着凤绵吃得香香的,陆明和裴继也真觉得有些饿了,也拿起一块兔子糕点尝了尝。这种专门给小孩子吃的糕点都做得比较清淡,也就是一丝丝淡淡的甜味而已,但这会儿陆明和裴继都吃得挺开心的。   陆明:“确实好吃,回去的时候打包一笼回去给我娘尝尝。”   · 第111章 章一起吃糕糕(2更)   南戏的唱腔风格大多温婉绵长,内容缠绵悱恻,故事曲折离奇,很是引人入胜。   凤绵听着听着都有些入神了,兔子糕点都没继续吃了。   陆明和裴继稀奇地看着他。   陆明:“绵哥儿,你听懂了吗?”   凤绵回神,点点头:“听懂呀……”   陆明起了兴致:“是吗,那你跟陆叔叔说说,说的是啥故事?”   凤绵很积极地说了一通,奈何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奶声奶气口齿含糊,听得陆明和裴继两眼冒了星星。   陆明赶紧投降:“好了好了,陆叔叔知道了,我们绵哥儿真厉害,都听懂了。”   凤绵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林清弦低头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笑意,伸手把他嘴边的糕点屑擦去。   凤绵抬起头,主动扬起了小下巴。   林清弦笑着又给他擦了擦,“好了。”   陆明伸出手点点他的小鼻子,“我们绵哥儿还是个爱洁的小家伙呢。”   凤绵眨眨眼,含糊问他:“陆叔叔……不爱呀……”   裴继哈哈笑:“对,你陆叔叔可邋遢了。”   陆明忙说:“胡说八道,你别败坏我在绵哥儿心目中的形象。”   凤绵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忍不住笑起来,脸上浮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吸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一时间倒也成了戏楼里的一景。   一场戏看完后,凤绵请求他爹帮忙打包了不少的兔子糕点,他要带回去给娘亲、谢循、李嫂、松墨、琥珀等人,给大家都尝尝兔子糕点。   所以回去的时候,马车里多了好几个食盒,全是装着兔子糕点的。   除了兔子糕点,凤绵对这场戏也十分满意。   陆明和裴继看他坐在林清弦的腿上,踢着小胖脚丫,摇头晃脑地哼着荒腔走板的曲调,都觉得十分地好笑。   陆明:“绵哥儿,你这唱得什么呀?”   凤绵回答他:“戏呀……”   戏?   所以小家伙哼的是刚才听到的戏曲?   陆明和裴继对视一眼,陆明用眼神问裴继听懂了吗,裴继摇头。   裴继用眼神问陆明听出来了吗,陆明也摇头,就小家伙这咿咿呀呀的,他真得很难听出来是刚才听的戏里的曲子。   陆明看向林清弦:“你是他爹,你总听懂了吧。”   林清弦含笑看着凤绵,点了下头,“自然听懂了。”   小家伙刚哼哼两声,他就听出来了,虽然是严重走样的。   陆明朝林清弦竖了个大拇指,“高,我算是信了知子莫若父这句话了。”   凤绵嘻嘻笑着,扶着林清弦的手臂,在林清弦的腿上站了起来,开心地抱着他爹蹭蹭贴贴。陆明看得满眼都是羡慕,伸出手道:“绵哥儿,让陆叔叔也抱抱,一会儿你归家了,陆叔叔就抱不到你了。”   凤绵对他并不吝啬,倾身过去让他抱了。   裴继:“裴叔叔也要抱。”   凤绵也让裴继抱了。   等二人轮流抱了一圈后,马车也就到了林家门口了。   林清弦抱着凤绵下了马车,陆家仆从帮着把食盒提下来送进去。   陆明对林清弦说:“下月初放榜的时候,咱们一块儿过去。”   林清弦:“行。”   凤绵朝陆明和裴继挥挥手,目送他们坐着马车离去。   一回到家,凤绵就高兴地喊着娘亲。   祝乔出来把他接过来抱着,“今天看戏开心吗?”   凤绵点着头说开心,还不忘指着那些食盒说:“娘亲……兔兔糕糕……好次呀……”   祝乔已经看见那些食盒了,惊讶道:“买了这么多?”   林清弦:“你儿子要让家里每一个人都吃到,可不就得多买点儿。”   其他人听了都不由露出了笑容,凤绵这个小公子着实是个招人疼的,每次上街遇上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忘记他们。   这会儿已经快到晌午了,凤绵看谢循还没从书房出来,就招呼着琥珀,抱了一个食盒摇摇晃晃走去谢循的小书房。   “朝朝……窝回来啦……次糕糕呀……”   谢循一听到动静,就立刻出来了,“乖宝!”   谢循让他进屋后,就一把抱起凤绵,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才接过琥珀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香香软软的兔子糕点。   “快次呀。”凤绵催促道,这兔子糕点要趁热乎的时候吃最好吃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刚出锅的时候那么热乎了。   谢循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然好吃,你吃了吗?”   凤绵点头,他在戏楼就吃过了。   谢循:“那你再吃一个。”   凤绵咽了下口水,然后摇摇头:“不楞次了呀……”   这会儿已经快要到晌午吃午膳的时候了,他爹说了他今天不能再吃兔子糕点了,不然吃不下饭要被打手心,他不想被打手心,陆叔叔说了被打手心可疼了。   谢循愣了一下,多少猜到了原因,他看了琥珀一眼,指着外头说:“琥珀姐姐,你能到外头等我们吗?”   琥珀抿嘴一笑,“小朝公子,这恐怕不能,公子说了,要看着小公子,不能让他多食兔子糕点。”   谢循被林清弦收为了弟子,也算是这个家里半个主子了,琥珀和珍珠都是陆夫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察言观色都很厉害,看得出来谢循在这个家里的不同,所以两人一直都叫谢循小朝公子。   谢循遗憾地看向凤绵,这就没办法了。   凤绵很想说没关系,但他才刚张开口呢,嘴里就被悄悄塞了一小块的糕点。   凤绵眼睛一亮,迅速把它咬进了嘴里。   由于谢循给的也不多,也就指甲盖的大小,所以琥珀也就装作没看到了。另外琥珀也怕一出声就吓到了凤绵,如果让凤绵呛到的话就不好了。   凤绵开心地和谢循对视着,两个人就好像做贼成功了一样偷笑着。等谢循把手里的一块糕点吃完,他今天的读书时间也结束了,就和凤绵一起离开了小书房。   到了书房外头,谢循就不方便抱着凤绵了,只能陪着他慢慢走。   凤绵走累了,就会扶墙休息一下。   谢循看得很想抱他,但顾忌着锦衣卫的探子以及林清弦的警告,没敢动手。   “乖宝,累不累,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凤绵也确实有些累了,和谢循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小叹口气,含糊道:“走路真累呀……”   琥珀听了实在忍不住笑:“小公子,要不要奴婢抱你回去?”   凤绵摇摇头,虽然累了点儿,他还是想自己走一走。   谢循:“乖宝,我给你捶捶腿吧。”   凤绵连忙摇头,谢循可是小太孙,怎么能让他给自己捶腿呀。   谢循也想到了有探子在这样不妥,就没有坚持。   唉,有探子在就是麻烦,皇祖父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些探子撤回去啊?他现在不能抱乖宝,也不能给乖宝喂饭,还不能给乖宝捶腿,干啥都不行。   以后回了京,他是不是也不能把乖宝养在自己的宫殿里了?   随着读的书多了,林清弦教导的多了,谢循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些问题,猛然察觉到自己想要把凤绵带回东宫去养,好像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容易了。   “乖宝,要不我们还是回清风县去吧。”   “啊?为什呀……”   “清风县好。”   谢循想的是,清风县的时候他想抱乖宝就抱乖宝,还能给乖宝喂一日三餐,不像离开清风县以后,处处都被限制着。   凤绵也觉得清风县好,清风县有师公师奶,有食肆老板娘,有熟悉的邻居们,这里的宅子虽然大,可是除了陆叔叔他们,师公师奶他们都不在身边。   但是爹爹要考科举,明年还有春闱,他们是肯定要上京的,所以还不能回清风县。   两人都有点小小的怀念起了清风县。   另一边,等在饭厅的大人们见到了吃饭时间,还没见凤绵和谢循回来,不由找了过来。祝乔远远就瞧见儿子坐在台阶上拍拍自己小腿的模样,笑着走了过去,“乖宝,怎么坐在这儿?”   “娘亲。”凤绵看见祝乔过来,就站了起来,站在台阶上,脚下不太稳,还晃了一下,被旁边的谢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祝乔赶紧过来抱起他说:“吃完午膳再陪你出来走走,咱们先去吃饱饱。”   凤绵点头:“好呀。”   因为中秋在林清弦秋闱考试的时候过去了,这会儿就补了个中秋宴。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这场宴后,凤绵来到了他的风水宝地睡午觉。   林清弦陪着他过来,看着走廊一角这个被布置得温馨的小窝,不由一笑。   “爹爹,香膏呀……”凤绵拿起放在凉席一角的驱蚊香膏给他爹的涂抹了起来,肉乎乎的小胖手指头挖了香膏后在他爹的手腕上抹得滑溜溜的,他自己玩得开心了还打趣他爹,“爹爹,像鱼呀……”   林清弦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才像条小鱼儿。”   谢循走过来:“乖宝,我也要涂,你也帮我涂吧。”   “好呀……”凤绵爽快应下,也挖了香膏在谢循的手腕上涂抹了起来,一边涂抹一边玩道:“咿手比窝大呀……”   · 第112章 章解元   谢循骄傲道:“我是哥哥,我的手当然比你大了。”   凤绵举着自己的小胖手说:“窝长大呀……窝也大呀……”   谢循:“等你长大了,我也还是比你更大。”   凤绵:“……”   小家伙哼了一声,显然有点不服气。   谢循挖了香膏说:“乖宝,该我给你涂了。”   凤绵扭过身子:“要爹爹呀……”   谢循忙道:“好乖宝,我不跟你争了,等你长大了,你的手肯定也和我一样大。”   凤绵这才高兴了,扭回身来,让他给自己涂香膏。   林清弦靠在旁边的廊柱上,看着凤绵和谢循打闹,神情难得惬意。   另一边,康南城府衙。   乡试考完后,就是阅卷的事了。   所有考生的卷子送到阅卷官手里的时候要把考卷上考生信息这一页折叠,并用封条封住。然后再由誊录官将试卷重抄一遍,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以保证阅卷的公平性。   阅卷处更是被里里外外严密把守着,阅卷官的吃喝拉撒也都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无法与外人进行任何交流。   阅卷是日夜紧张进行的,即便深夜里,阅卷处依旧灯火通明。   一名誊录官的神情略有些疲乏,赶忙喝了一大口浓茶,让自己保持清醒。   夜里阅卷处大多数官员的状态都的不太行,他也只是其中一个。所以别人也没在意他放下笔,揉揉太阳穴的举动,只当他是困顿了,醒醒神。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左手摸向桌上了砚台,沾了墨的手指试图抹黑桌上一份卷子。   与此同时,蹲守在暗处的松墨一眼认出那卷子上是林清弦的笔迹,手上的石子正欲出手,却突然察觉到什么,将石子收了回去。   同一时刻,一道凛冽寒光从房间角落候着的锦衣卫手里射出,直接射中那名誊录官的肩膀,冲击力将他直接撞离了桌案,摔向身后的地上。   “啊!”   “张大人可是困得脑子不清醒了,手指沾墨是想做什么?”   屋内的人都看了过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名誊录官,同时看清楚他手上的墨汁。   这人脸上顿时煞白,慌张道:“我我我就是困了,一时不注意,并非有心的。”   “是吗?来人把张大人拉出去,押入大牢,好好醒醒神。”   “你们想干什么,我没有犯事,我只是困顿而已,我要告诉皇上,你们滥用权力……”   “带走!”   两名锦衣卫进来,迅速把人拖走,并把这人的嘴巴也堵上了。   发布命令的锦衣卫冷冷扫视一圈道:“奉劝诸位,好好办事,不要为了一点诱惑,就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   其余誊录官见状,冷汗直冒,赶紧低头办事,头也不敢抬一下。   很快有了新的誊录官顶替上之前那人的位置,规规矩矩地把卷纸抄写了一遍,全程不敢有任何造次。   松墨见林清弦的卷子被顺利送入阅卷官处,若有所思了片刻,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府衙。   “如公子所料,那荣安伯府果然收买了一名誊录官试图毁掉您的卷子,不过锦衣卫那边也盯着,那人一有异动就被发现了,属下没有出手,那人便已经被解决。”   松墨回到林家后,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辛苦了,你没被发现吧?”   松墨:“公子放心,属下去与回都无人察觉。”   林清弦点头:“接下来就静候放榜了。”   松墨:“公子,那荣安伯世子那边?”   这次荣安伯世子把手伸到了秋闱,差点害了林清弦,松墨自是不想放过他。   林清弦冷冷道:“荣安伯世子已经自寻死路,不用我们出手,也会有人收拾他。”   自古以来,事关科举的案子都是大案,是触了皇帝逆鳞的重案。荣安伯世子把手伸到了秋闱上,买通官员试图毁掉他的卷子,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又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不仅是荣安伯世子,这次怕是连同整个荣安伯府都不会好过了。   在锦衣卫的严密把守下,阅卷处发生的插曲没有传到外面。   荣安伯世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正神色得意地与夫人说起买通誊录官的事,“林清弦落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次本世子看他还怎么猖狂得起来。”   世子夫人:“可惜,不能在他的卷子上做文章,否则让他以后都参加不了科举。”   荣安伯世子:“他这一次落榜,就要再等三年,这三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把他除掉了,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想要杀了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世子夫人笑笑:“也是。”   门口的侍女默默低着头,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夜里就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氏。王氏听说荣安伯世子不仅买通了誊录官对林清弦的卷子做手脚,之后还要除掉林清弦后,心情格外愉悦,这一把林清弦是真的无法翻身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林家不少人都挺紧张的。   凤绵虽然早就知道爹爹是要中解元的,但毕竟现在不少事都发生了改变,所以心里还是会担忧,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到了放榜这日,陆家人的马车早早就过来了,招呼了他们一起过去。   林家一众人都坐不住,跟着一块儿去看放榜。   凤绵和爹娘、谢循一起坐在马车里,小脸板得紧紧的,再一细看,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不停地从车窗望向外头。   “还没到呀……”   “就快到了。”   林清弦握住他的手,掰开他的小拳头,笑着说:“好了,别这么紧张。”   凤绵转头看他,口齿虽然含糊但语气十分肯定:“爹爹中呀。”   谢循也道:“以先生的才华,肯定中。”   祝乔也点头。   林清弦笑笑,流露出来的也是势在必得的眼神。   到了考场外头才发现马车又被堵在道上了,他们来得已经算早了,前面的广场还是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进不去了。   陆明从窗户探出头来喊道:“我在对面茶楼订了位置,去那里看吧。”   林清玄点点头,带着一家人下了马车。   陆明搀扶着陆夫人,与裴继一起走了过来,一行人在护卫的开路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考场对面的茶楼,茶楼二楼正对着考场的雅座早早被陆家订下,视野正正好。   凤绵一坐下,就发现这茶楼的二楼也坐满了人,隔壁桌的窗户边就挤着一群人,四周都是吵吵嚷嚷的,只有他们这边还算清静点。   这会儿还没到放榜的时间,所以大家都还在等待。   张豪:“公子,我和雷虎下去看着。”   林清弦点头。   陆明和裴继也叫了身边的小厮跟着一起过去。   张豪他们几人身手敏捷,很快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挤到了公示榜前。   群情激动着,大家都在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终于,吉时到来。   铜锣响动后,有官兵开道,再有人官员把名单贴在了公示榜上。   “结果出来了!”   “快看看有没有我的名字!”   广场上所有人都激动着,一窝蜂地涌到榜前。   张豪和雷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榜首的名字:林清弦。   两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中了,中了,公子是第一名啊!”   “快回去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是解元!”   “我就知道公子能中哈哈哈哈哈。”   张豪和雷虎都激动坏了,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赶紧转身挤出人群去告诉林清弦这个好消息。旁人一听到解元,也都朝第一名的位置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林清弦的名字。   “果然是他中了。”   “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清风书院的林清弦,齐老的弟子。”   “是他?那怪不得……”   “咱们康南书院的风头这把要被抢光了。”   认识的人在激烈地讨论着林清弦。   其他人还在榜上找名字,发现自己榜上有名的欣喜若狂,没有看见自己名字的当场嚎啕大哭。   陆家和裴家的小厮都紧张地数着榜上的名次和名字,终于在是第十九名和第十名的位置发现了陆明和裴继,也是万分欣喜,赶紧挤出了人群,跑着回去。   凤绵他们在茶楼虽然看不清楚榜上的名字,但看张豪和雷虎激动的样子,就知道林清弦肯定是中了,等他们跑回来,告诉林清弦是中了解元时,整个茶楼的人都看了过来。   “公子,中了,是第一名啊!”   “解元!”   “太好了!”   林家人惊喜不已。   凤绵也兴奋地尖叫起来,激动挥舞着双手道:“中呀中呀爹爹中呀!”   “恭喜夫君。”   “恭喜公子。”   “恭喜林兄,一举拿下解元,是我们清风书院的骄傲啊。”   茶楼的恭喜声不绝于耳。   等陆家和裴家的小厮回来,说陆明中了第十九名、裴继中了第十名时,众人更是激动不已,简直要把茶楼的屋顶都嚷破了。   尤其是陆明,他在三人中算是比较菜的了,只想着能中就不错了,没想到超常发挥,中了第十九名,可把他高兴坏了。   · 第113章 章拒绝受邀(2更)   他们这一桌三人都中了,茶楼沸腾。   茶楼掌柜更是眉开眼笑地给他们送了贺礼过来。   陆夫人笑着对林清弦说:“一会儿会有官差报喜,你们赶紧回家等着吧。”   林清弦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一家人欣喜之余又匆忙离开了茶楼,赶回家里等着官差上门报喜。   敲锣打鼓的报喜声送到林家门口的时候,王家也接到了消息。   “什么?解元?!”   “林清弦居然中了解元?”   王家上下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原以为林清弦得罪了荣安伯世子,肯定会落榜,没想到非但没有落榜,还拿下了第一名。   王老太爷叹口气:“不愧是齐越川的弟子啊。”   王大老爷:“那荣安伯世子那边……”   王老太爷神色严肃道:“这件事我们必须装不知道,那是荣安伯府与林清弦的矛盾,和我们王家没有关系,你立刻叫旭哥儿不要再与勉哥儿亲近了。”   如果林清弦真落榜了也就算了,偏偏林清弦中了解元。   林清弦没中解元,背后就有人支持他,如今中了解元只会更加势不可挡。   荣安伯府与林清弦之间的冲突,他们王家犯不着参与进去。   王大老爷一惊:“爹,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王老太爷叹气道:“这次的事你没有看出来问题吗?”   那荣安伯世子夫妇一副认定林清弦必定会落榜的模样,可见他们是做了安排的,现在林清弦却偏偏中了解元,要么就是他们安排的人反水了,要么就是有人保住了林清弦,前者还好,后者就意味着荣安伯世子所作所为,很可能已经被人知晓。   王老太爷想到此前林清弦警告王家的举动,更倾向于是后者。   插手科举岂是小事?   如果林清弦或者其背后的人掌握了证据,完全可以弹劾荣安伯府一笔,届时荣安伯府又如何能讨得了好?   王老太爷只希望荣安伯府有本事压下此事,千万不要牵连到了王家。   王大老爷听了王老太爷所说,也是背后惊出冷汗,赶紧让人去把王旭叫了回来,找了个借口罚他闭门禁足,不许再往外跑。   同时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王氏。   王氏一脸不相信道:“这怎么可能,那荣安伯世子不是说林清弦绝对会落榜吗?现在林清弦怎么成了解元了?是不是官府搞错了?”   王氏特意派了身边的侍女亲自去看榜,得到的结果就是林清弦确确实实就是第一名,是解元,官差都已经去林家报喜了。   官府没有搞错,王氏的侥幸落空,当场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这明明应该是……   王氏立刻又问:“荣安伯世子夫妇那边怎么说?”   侍女答:“听说那边也是大发雷霆,还砸了一整套的天青汝窑杯盏,心疼得大夫人在堂前捂了好一会儿心口呢。”   王氏咬牙,这荣安伯世子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不是京城高门第吗?不是七皇子的亲舅舅吗?连这点事怎么都解决不了!   王氏不甘心道:“你继续去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什么立刻告诉我。”   侍女:“是。”   ---   林家今天喜气洋洋。   先是接了官差的报喜,然后是络绎不绝上门道贺的人。   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凤绵作为林清弦的儿子,也被换着花样夸了一整天。   只要是来向林清弦道贺的,凤绵都不吝啬给对方一个笑脸,一整天下来也笑得脸都快笑僵了,但他还是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爹爹考中了解元,这意味着离爹爹想要入朝堂的梦想又近一步了!   他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凤绵美滋滋。   夜里终于消停了,关了门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庆祝了一下。   今天是个大喜日,不仅林家一家三口高兴,谢循高兴,李嫂、琥珀和珍珠也高兴,松墨等一众护卫更是高兴得不行。   “先生,恭喜您得偿所愿。”谢循给林清弦敬了一杯,当然他还不能喝酒,是以茶代酒敬的。   林清弦受了他这一杯,他与谢循的关系彼此都很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荣耀也是谢循日后的依仗之一。在谢循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他们师生要互相扶持着走过很长一段时间了。   武文、武忠和武思三人心情也都暗暗激动,林清弦中了解元,对于他们来说,林清弦的这位小太孙的老师名头,自然也更名正言顺了一些。   “先生,我们也敬您一杯。”   林清弦没有拒绝,喝了他们的酒后,看向祝乔:“娘子,我也敬你一杯。”   祝乔纳闷,为何敬她?   林清弦:“为夫能这么安心应对秋闱,都是因为家里有你在。”   祝乔闻言脸色一红,“我们是夫妻,说这个做什么。”   林清弦:“正是因为娘子为我、为这个家辛苦操持,所以更要说出来。”   凤绵左右瞧了瞧爹爹和娘子,咧嘴笑开,一双小胖手鼓着掌道:“爹爹娘亲喝呀……”   祝乔红着脸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害羞与林清弦一起喝了这一杯酒。   李嫂他们都善意地笑起来。   林相公和祝娘子感情好,他们这些下人看了也羡慕。   更何况还有小公子这么个可爱的孩子。   “窝也要敬呀……”凤绵等爹爹娘亲喝完了酒,就也露出了期待的眼神,表示自己也要敬爹爹和娘亲一杯。小家伙不能喝酒也不能喝茶,李嫂就给他的小杯杯里盛了些温水。   凤绵握住自己的小杯杯,举起来,“爹爹娘亲……干呀……”   林清弦和祝乔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都不由一笑,自然是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的,就和他一起喝了这一杯“酒”。   凤绵玩得高兴,连忙让李嫂再给自己倒一杯,他还要再敬。   林清弦:“好了,喝多了晚上尿床。”   凤绵瞪大眼睛,连忙道:“不呀……”   爹爹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尿床呀,他也是要面子的呀。   谢循拿着自己的茶凑过来说:“乖宝,我跟你一起喝。”   凤绵端着自己小杯杯里的“酒”,似模似样地和他碰了一下被子,“喝呀……”   凤绵高兴,和谢循又喝了两杯才消停。   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肚子,感觉他肚子里装了不少的水,晚上肯定是要尿床了。   凤绵以为他爹是想看他饱没饱,就努力缩了缩肚子,“爹爹……没饱呀……”   林清弦:“……”   喝了这么多水,还能吃得下?   凤绵努力又干完了碗里的蔬菜肉粥,小肚子吃得鼓鼓的。   饭后谢循赶紧陪着他在屋里屋外转圈消食。   林清弦进了书房,写了信,让张豪明日一早快马送去清风县,一封送给清风书院的齐越川,一封送去林家村。   一般在中举后,需要筹办谢师宴,回乡祭祖等一应事宜。但因为明年二月就是春闱了,此去上京,又是拖家带口的,肯定要走上很长时间,再加上备考的时间等等,时间比较紧急,所以他们暂时不返回清风县,等明年二月春闱后再说了。   这些也都是事先与师长、乡老们商量好的事,林清弦让送回去的信主要是为了报喜。   张豪接过信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把信稳稳送达。”   次日一大早,张豪就带着包裹出发了。   林家一连三天都有人上门来祝贺,除了本城府衙的人,大多数是林清弦在清风书院的同窗们,王家那边也送了贺礼过来,倒是荣安伯世子那边暂时没有了动静。   那日的誊录官被锦衣卫控制后,再没有出现,荣安伯世子应该也联系不上人了。原以为就这次的事后,荣安伯世子应该从誊录官的消失上察觉到什么而有所收敛,却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们。   三日后,林清弦收到了荣安伯世子让人送来的邀请函,说是邀请他带着妻儿去赴宴。这赴宴的时间就在府衙给所有中举的学子举办的宴席的次日,除了林清弦外,还邀请了前十名的其他中举学子。   林清弦万分无语,荣安伯世子到底有没有脑子,就不怕被皇帝知道了,说他拉拢学子吗?所以林清弦当场就写了推辞,拒绝去参加。   裴继见林清弦不去,他自然也不会去,同样推辞了。   其他人见状犹豫过后,有人同样拒绝了,也有人答应了。   那边荣安伯世子得知后,气得又是咬牙切齿,怒骂道:“他林清弦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的解元而已,就抖起来了?本世子一而再给他机会,他却一而再地扫了本世子的面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荣安伯世子又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王家上下都有些噤若寒蝉。   王老太爷正有些发苦,想着究竟该怎么请这尊大佛离开王家,另一头王氏知道了荣安伯世子的大怒后,有了主意,于次日找了个借口去向世子夫人请安。   世子夫人看见她,就想到祝乔,神色自然不会太好。   世子夫人开口就刺她道:“王家妹妹怎么来了?本夫人还以为你回自己家去了。”   · 第114章 章要挟(1更)   王氏知道世子夫人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所以才拿话刺她,不过她也不在意,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讨世子夫人欢心,还有就是替世子夫人献上一计。   听完她所说后,世子夫人果然脸色大变,没想到她能想出这样的毒计来。   世子夫人:“王家妹妹所说,得让我好好想想。”   王氏:“这是应当的,那妾身就静候夫人佳音了。”   世子夫人目送王氏离开后,立刻把荣安伯世子请了过来。   荣安伯世子听了她所说后,微一皱眉:“此举太冒险了。”   世子夫人闻言露出些许得意神色。   “我早就让人打听过了,那王氏和林清弦夫妇有龌龊,所以才想要借我的手除掉林清弦一家三口。哼,也不想想,本夫人的手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县丞夫人能借的。所以,我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到时候事发,自有她来替我们背锅。”   荣安伯世子闻言笑开了:“还是夫人棋高一着。”   ---   这日,林清弦去赴府城衙门举办的宴席了。   此次所有中举的举子都会去,算是官方举办的庆功宴。   凤绵这个小奶娃娃自然是不能跟随的,不过他也不无聊,从早上起来就没闲住。   先是去给他的小鱼们喂了鱼食,然后绕着走廊转一圈当作锻炼身体,锻炼完身体去厨房看李嫂给他蒸香香软软的糕点。   琥珀给他搬了小板凳,他就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嫂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小屁屁坐疼了,他能看上一天。   等热气腾腾的糕点出了锅,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凤绵就会站起来,瞅着李嫂把它们装到盘子里去晾一晾。   温度刚刚好的时候,凤绵就能获得一块香香软软的糕点,双手捧着吃正好。   “好好次呀……”   “给娘亲,给爹爹,给朝朝……”   凤绵还要让琥珀把糕点装食盒里,自己摇摇晃晃走前面,领着琥珀去把糕点先给了娘亲,留一份给爹爹,然后再摇摇晃晃走去谢循的小书房。   “朝朝……次糕糕啦……”   “乖宝!”   谢循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跑出来把门打开,让他和琥珀进来后就把门立刻关上。   然后一把抱起凤绵,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琥珀笑着把食盒里的一碟糕点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刚蒸好的糕点,小公子特意让拿过来给您吃的。”   “乖宝对我最好了。”   谢循在凤绵的脸颊上香了一下,高高兴兴地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正好他的朗读时间结束了,可以休息一下,当然如果待会儿凤绵能继续留在书房陪他写字就更好了。   凤绵抬手抹抹脸,含糊道:“不楞亲亲了呀……”   谢循:“为什么?”   凤绵:“窝是大宝宝了……”   琥珀在旁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话都还奶声奶气的小家伙说自己是大宝宝了,怎么看怎么可乐,实在很难不笑出来。   谢循:“好,那等你长大我就不亲了。”   凤绵觉得有点无法和他沟通,谢循这家伙有时候也挺我行我素的了。   算了,还是吃他的糕糕吧,真好吃。   另一头,祝乔刚吃了一块儿子亲自去拿回来的糕点,就听见雷虎来报说王家来了人,说是王氏准备回清风县了,离开前请她携带夫婿与儿子入府坐坐。   祝乔微微蹙眉,这是王氏给她下的帖子,要说王氏有多好心邀请她去王家坐坐,她是不信的,十有八九是荣安伯世子的邀请帖被夫君拒绝以后,换了法子让他们上门。   祝乔当然不想去,正打算让人去回绝了,就听见雷虎又说:“夫人,那王家下人还说您养母手里还有您当初留下的东西,让您一并过去取了。”   自从林清弦中了举人,家里人对祝乔的称呼也统一改了。   祝乔没想到王氏用这个拿捏她,可如果王氏手里真有当初她留下的东西,祝乔还是得去拿回来的,毕竟是她亲生家人留给她的东西,不能落在王氏手里。   祝乔思索了片刻,看来这事得等夫君回来后与他商议过后再做打算了。   午后林清弦回来了,听了祝乔所说后道:“那就去一趟吧。”   祝乔:“夫君,那天你和乖宝就别去了,我去就是。”   林清弦摇头:“他们要见的是我,我不去,还会再找法子来纠缠。”   祝乔咬牙:“要不王氏手里拿东西就不拿了。”   林清弦拍拍她的手:“别慌,如果王氏的手里真有你的东西,我们要去把它拿回来,否则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麻烦。”   林清弦先前不赴约,一是不想去见荣安伯世子,二也是做给锦衣卫探子看的。   现在则不一样,现在是王氏用祝乔的东西要挟,上午王家仆人上门要挟的时候,锦衣卫的探子也一定都看见了,知道他有迫不得已要去的理由,不算是主动与荣安伯世子结党营私,皇帝要怪罪也只会怪罪王氏与荣安伯世子。   到了赴宴这天,凤绵也非要跟着去,他不放心爹爹娘亲去赴鸿门宴,而他有系统在,可以及时察觉周围是否有危险。   既然凤绵要去,谢循也是一定要跟去的,于是除了松墨外,武文等一众护卫也跟着。   林清弦知道,暗中必定还有锦衣卫的探子跟着。   荣安伯世子便是再有能耐,他们也有退路。   一家人到了门口,刚要上马车,就看见陆家的马车也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去赴荣安伯世子的宴,我们自然也要去瞧瞧热闹。”   陆明和裴继一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他们。   林清弦知道他们是担心荣安伯世子为难自己,所以来帮忙,心念一转,点了头道:“那就一起。”   这一日就是荣安伯世子宴请其他人的时候,原本因为林清弦不参加宴会的人,听说他要参加后,也都纷纷来了。   王家门前停了许多辆马车。   荣安伯世子除了林清弦外,还邀请了其他前十名的举子赴宴。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康南书院的举子,这些人已经率先进去了。而清风书院出来的好几名举子则等在原地,似乎就是在等林清弦。   他们一看见林清弦一家三口下了马车,果然一齐上前打了招呼。   林清弦与他们回了礼,携众人一道进了王家的大门。   王家负责迎接这些举子的同辈年轻人见状,都暗暗相觑。   林清弦也不过一个举人而已,就算是解元,他在这些人当中的号召力也太大了吧。   王老太爷已经看出荣安伯府的危机,其实根本不想帮着举办这一次的宴会,但荣安伯世子以权势相压,再加上王家与荣安伯府是亲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岂是王老太爷想要断就能立刻断的。   因此就算王老太爷不想参与,此刻也不得不帮着举办了这一次的宴会,王老太爷担心出什么事,一把年纪拄着拐杖,以九十岁的高龄参加了这次宴会,现在就与荣安伯世子一起坐在主位上。   看见林清弦与众人进来的时候,场上的人也都纷纷望了过去。   当看见林清弦身后跟着陆明、裴继等好几位清风书院出身的举子时,不少人的神色都有了变化,尤其是荣安伯世子。   荣安伯世子是不甘心,林清弦在举子中的影响力远比他想得要大,可偏偏林清弦就是不肯接受他们荣安伯府的招揽,实在是可恨至极。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给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那些人,他们荣安伯府得不到,那几位皇子也别想得到。   “林大解元终于肯来了,来人,快请林解元入座吧。”   “是。”   林家一家三口入了座,陆明、裴继等人相继坐在他们身旁。   凤绵就坐在他爹腿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今日是晴天,所以这个宴会是在王家的花园里举办的,桌椅都摆放在宽阔的草地上。他发现除了荣安伯世子邀请来的这些举子外,以一排低矮花墙相隔,还有王家众人在,其中就包括王氏。   对面的王氏察觉到凤绵的目光后,狠狠瞪了凤绵一眼。   凤绵哼了一声,也瞪了回去。   坐在林清弦身后,正好也在凤绵身侧的谢循瞧见了,低声道:“乖宝,别理她。”   凤绵嗯了一声,扭开脸,不再去看对面的王氏。   祝乔摸摸他的小脸,看了王氏一眼,表情也冷淡下去。   王氏用她小时候的东西要挟她,她是一定要找王氏算清楚的。   荣安伯世子扫了一圈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上菜吧。”   下人应下:“是。”   荣安伯世子又道:“说起来本世子也是好意,想要邀请诸位坐坐,一是给诸位举子道贺,二也是彼此熟悉熟悉,日后到了京城也好相见。偏有些人不识抬举,以为中了举子就了不起了,非要本世子三请四请才肯来,实在是有些令本世子寒心啊。”   明了内情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林清弦,不由朝林清弦看了过去。   · 第115章 章下毒(2更)   荣安伯世子这番话后,在场举子神色都有变化,包括康南书院出身的举子。   其实康南书院的举子也只是与林清弦不熟而已,还不至于和林清弦有什么嫌隙,况且日后到了京城,他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举子少不得要互相团结,林清弦既是康南府的解元,也就是他们这一群人的领头羊了。   因此,不清楚林清弦背后依仗的人都有些担心,林清弦这么不给荣安伯世子面子,会否惹来大麻烦。   林清弦淡定道:“我辈读书人埋头苦读,所为不过报效大周,报效皇上,若有愚钝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荣安伯世子脸色一垮,林清弦这是什么意思?只效忠皇帝,不愿意投靠荣安伯府?还是说林清弦根本就看不上荣安伯府背后的七皇子?   只怕都有。   荣安伯世子眼神阴沉下来,这林清弦果然不能留。   陆明这时道:“说得好,我们十年寒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朝一日能为大周做点儿事,能为皇上做点儿事嘛,有时候难免忽略了外界形形色色的声音,想来世子应当不会怪罪我们才是。”   荣安伯世子阴沉看了陆明一眼。   陆明是陆侍郎的嫡子,户部手握大权,他们荣安伯府虽有荫庇,可在朝堂上的实权远不如陆家这样的门第。   荣安伯府有意替七皇子争夺皇位,自然也接触过这些大臣,可惜陆侍郎油盐不进,他们同样无功而返。   今日宴会,他本没有邀请陆明,陆明是不请自来的,现在又和林清弦一个出气筒,这是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荣安伯世子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不会怪罪,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朝堂上看到诸位的英姿。今日就不谈严肃的事了,一会儿酒菜上来了,大家喝个尽兴就是。”   陆家以后慢慢收拾,现在先把林清弦解决了,好叫这些人知道,就算考上了解元,不能被荣安伯府所用的人,别说进朝堂了,连京城他们都踏不进去。   王老太爷看着荣安伯世子眼中狠厉的光,心头狠狠一跳,盼望着今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他王家可就真脱不开关系了。   酒菜上来后,王老太爷举杯道:“世子宽宏大量,非常人能比,老朽敬世子一杯。”   而坐在林清弦怀里的凤绵也感觉到了宴会上暗潮汹涌的气氛,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再次和王氏对上,却瞧见了对方狠毒的眼神。   凤绵吓得往后一缩。   察觉到的祝乔忙低声问:“乖宝,怎么了?”   凤绵摇摇头,王氏那个眼神好吓人,她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王家下人也把酒菜送到了他们桌前。   不等林清弦等人动筷子,凤绵的守护系统先警告了起来——   【乖宝,别吃这些东西,有毒!】   凤绵吓住了,连忙抱住他爹的胳膊,不让他爹动筷子。   林清弦察觉异常,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把他抱起来,温声道:“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凤绵急急趴在他爹耳边道:“爹爹……有毒呀……”   林清弦眼神一沉。   凤绵是个多爱吃的小宝宝,家里人都是清楚的。   祝乔和谢循本来就还没有动筷子,这会儿看见他反常的模样,也都看了过来。   林清弦向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别动筷子。   祝乔心领神会,挤出笑容道:“乖宝是不是不习惯这里?娘带你出去走走吧。”   谢循也站起身:“夫人,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就在祝乔抱着凤绵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人出声叫住了。   世子夫人的声音响起:“林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才刚开席就要离开,可是席上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祝乔:“小孩子有些闹人,怕他一会儿哭起来打搅大家的雅兴,带他出去走走。”   世子夫人并不买账,语气隐含威胁道:“我看这孩子挺乖巧的,不像是闹人的样子,林夫人不会是不给面子吧?”   众人都看了过来。   林清弦冷着脸刚要开口,就听见凤绵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指着世子夫人说:“咿好凶啊……咿是凶凶婆呜呜呜呜……”   周围听懂的人闻言都低头憋笑。   世子夫人一开始没有听懂凤绵在说什么,身边侍女提醒后她才明白过来,当即脸色一黑,林家这小鬼怎么回事,专门拆她台是吧。   偏偏谢循还嫌弃不够,出声道:“这位夫人,你吓到乖宝了,乖宝一向乖巧,很少哭的,你一定是看起来太凶了,才会吓到他。”   世子夫人怒道:“你说什……”   陆明:“咳,都是童言无忌,世子夫人不会跟一个一岁的小孩子计较吧?”   “陆公子,你也太偏袒了。”王氏站起来,冲着祝乔道:“所谓慈母多败儿,凤绵小小年纪就口出诳语,你作为母亲更该好好管教。在场这么多贵客在,你们怎么能刚开席就离席,实在没有规矩,还不快快坐回去。”   林清弦闻言眼神倏然一冷,看来这桌上的毒也有王氏的一份。   陆明看他神情不对,问他怎么回事。   林清弦:“这桌上的东西有毒。”   什么?!   林清弦一句话石破天惊,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陆明等人也不是傻的,结合刚才世子夫人和王氏阻挠的态度,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当即暴怒而起。   “好啊你们,荣安伯府和王家联合起来给我们这些举子下毒?!”   突然变故,让早就有所计划的荣安伯世子夫妇和王氏都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林清弦居然会看出来!   荣安伯世子:“胡言乱语,这桌上的饭菜本世子刚才也吃了,怎么没事?”   林清弦:“那就要问世子自己了,为什么别人的饭菜没事,就我桌上的有毒。”   世子夫人:“你都没吃,怎么知道有没有毒?”   林清弦冷冷看向她:“只怕尝了就没命在这儿说话了。”   世子夫人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来人,把林举人桌上的饭菜撤下去,找只狗来尝一尝,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毒?若是没毒,那就是林举人胡乱栽赃陷害了,本夫人要将你告去官府!”   王家的下人就要上前,被武文一把长刀逼退,“我看谁敢动。”   林清弦起身,目光锐利扫视了荣安伯府世子夫妇与王家人,道:“毒自然要验,但要怎么验,就不是夫人说了算了。”   这时候,知情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妙。   荣安伯世子:“你什么意思,这里轮不到你来撒野。”   “林举人不行,那本官呢?”一声厉喝响起,康南城知府由外而入,带着一队官差,以及一队……锦衣卫!   锦衣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震惊。   “封锁现场,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跟着康南城知府进来的锦衣卫头领,一声冷喝,官差立刻控制了在场所有人,锦衣卫则迅速命人验了林清弦面前桌上饭菜。   “回大人,确实有毒,是鹤顶红。”验证的锦衣卫道。   在场众人皆惊,鹤顶红可是剧毒之物。   下毒的人好歹毒的心思,这是奔着弄死林清弦一家去的啊。   “天啊,我刚才吃,我这份不会有毒吧?”有宾客惊恐道。   锦衣卫头领道:“把所有人的都验一下,另外,迅速捉拿所有与这些饭菜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大批锦衣卫迅速出动,动作极快地在王家抓人。   看见这一幕,王家众人还没能从惊疑中回过神来,王老太爷先是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王家众人吓了一跳,赶紧扶住王老太爷。   “爹!”   “爷爷!”   “太爷爷!”   王老太爷担心的就是荣安伯世子要搞事,把王家搭进去,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当看到锦衣卫出现在王家的时候,王老太爷当下就知道王家要完,一个刺激之下就晕了过去。   锦衣卫头领淡定道:“找个大夫给王老太爷瞧瞧,其余人一律不许离开。”   王家人都被这阵仗吓住了,王大老爷勉强镇定下来安排着王家人照顾王老太爷。他也不是傻子,刚才席上发生的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世子夫人和王氏的举止都很可疑。   他现在就期望着王氏没有和这件事牵连进去,否则的话王家就真的完了。   王氏已经吓傻了。   她没想到事情的转变会是这样,连忙看向世子夫人求助。   可是世子夫人紧绷着脸,并没有看她一眼。   王家的下人自然是顶不住锦衣卫盘查的,三两下就把什么都招了。   “是姑奶奶,是姑奶奶让我们做的啊,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说清楚,是哪个姑奶奶!”   “是三房的婉容姑奶奶。”   王氏脸色顿时煞白,在锦衣卫把她拖出来的时候,她拼命看向世子夫人,喊道:“夫人,这件事是你让我做的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世子夫人脸色一变:“胡说八道,这明明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关我什么事。”   王氏这时才惊觉好像确实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经手安排,世子夫人只是默许了她这样做,却完全没有插手任何一个环节。   · 第116章 章捉拿(1更)   “你、你利用我……”王氏指着世子夫人,刚惊恐地说完一句话,突然腹部绞痛不已,喉咙一腥,嘴角溢出血来,“我、我……”   “大人,王氏桌上这份鲜花饼里也有鹤顶红。”锦衣卫道。   王氏倏然想到,那鲜花饼是世子夫人的侍女送过来的,当时她还有些得意自己入了世子夫人的眼,没想到世子夫人早就想好了要把她也一起除掉。   世子夫人也确实指着王氏道:“你自己下了毒,自知罪行暴露,所以才打算畏罪自尽是不是?王氏,你好狠的心啊,连自己都下得去毒手。”   王氏痛得瘫倒在地,狠狠看着世子夫人:“是你……是你……”   可惜她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她吃下的鲜花饼不少,没一会儿就气绝了。   王三老夫人惊惧地喊了一声:“女儿!”   王家人皆震动,一时脸色皆白。   荣安伯世子对康南城知府与锦衣卫头领道:“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件事是王氏自己做的,她与养女、女婿不合,这才想要在宴会上毒死他们,与本世子无关。”   然而锦衣卫头领并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说:“有没有关,只怕世子要去锦衣卫的大牢里说清楚了。”   荣安伯世子一惊:“犯人畏罪自杀,此事与我们毫无关系,你们凭什么抓我?”   锦衣卫头领道:“你勾结誊录官,试图抹毁林举人卷子一事,那誊录官已经招供了,皇上有令,荣安伯世子扰乱科举公正,有违国法,着押回京发落。”   锦衣卫所说之事,根本没有人知道,现在一听才知道原来荣安伯世子居然还做了这种事,在场的举子没有一个人是不气愤的。   正所谓物伤其类,荣安伯世子此举,无疑是在他们这些寒窗十年的人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欺人太甚了,科举的公正性岂容玷污。”   “幸好有杨大人和锦衣卫在,这才没让他得逞,否则公正何在?”   “必须严惩!”   举子们愤怒指着荣安伯世子骂,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文有礼,如果不是有官差拦着,他们都要撸起袖子冲过去打人了。   荣安伯世子夫妇也是完全没料到,那誊录官竟然把他们供了出来,看着锦衣卫的阵仗,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荣安伯世子:“你们不能抓我,我是七皇子的亲舅舅!”   锦衣卫头领冷笑道:“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即刻带走!”   锦衣卫们把荣安伯世子夫妻俩都绑了起来,一起押走。   这两人自是不甘的,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没用,锦衣卫嫌弃他们吵嚷,还把他们的嘴也堵上了。   王家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瑟瑟发抖。   荣安伯府世子可是七皇子的亲舅舅,也是说塌就塌了。   他们王家不过康南城一个小小望族,锦衣卫要动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王家与荣安伯府沆瀣一气,通通带走!”   “杨大人,杨大人!”王大老爷一把跪在杨大人与锦衣卫头领面前,哭诉道:“荣安伯世子勾结誊录官一事,我们是真的不知情啊,荣安伯世子也只是借住我们王家,他也不会什么都和我们说啊。”   杨大人面容严肃道:“下毒一事,你们王家人参与了,逃不脱干系。”   王大老爷:“王氏是外嫁女!她所作所为跟我们王家无关啊!”   “好一个无关,”锦衣卫头领冷冷道,“是否真无关,到大牢里再说吧。有罪论处,无罪释放,我们自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者,都带走!”   锦衣卫行事,就连康南知府杨大人都插不上话,冲着王大老爷摇了摇头。   其实之前王大老爷差点儿丢官一事就已经是警告了,偏偏王家还蠢,竟然还和荣安伯府的人混在一起,企图毒害林清弦,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杨大人看了一眼林清弦的方向,眼神肃然。   秋闱前锦衣卫突然到来,明着是为了维护秋闱考场秩序,但其实锦衣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警告王家,而王家之所以倒霉,是因为得罪了林家人。   其实杨大人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林清新虽然说是解元,还是齐越川的弟子,但到底还没入朝堂,为何竟能惊动锦衣卫为期出头?   杨大人笑着走了过去,客气道:“林举人,没受到惊吓吧?”   林清弦行礼:“杨大人,多谢您与诸位大人及时赶到,学生这才免于受难。”   杨大人和锦衣卫及时赶到,一是暗中有锦衣卫盯紧,二也是林清弦发现有毒后立刻让松墨悄然离开,去知府衙门报官。   所以杨大人是林清弦请来的,锦衣卫其实是打着抓拿搅乱科举之人的名头来的。   他们都来得很及时。   杨大人:“也是你自己聪慧,及时看出有毒。”   林清弦:“学生闲暇时自学过少许医理,看过一些药书,本也是为了自保,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杨大人闻言没有多怀疑什么,林清弦的理由说得过去,只是没料到那王氏这么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天的面就想毒死养女一家三口,真是何其歹毒。这件事荣安伯世子夫妇也必然参与其中,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宴会自然是举办不下去的。   赴宴的举子们见荣安伯世子夫妇被带走后,激愤的心情总算是消停了些。   在林清弦提出告辞后,他们也纷纷准备离去。   “贤婿!”王大老爷喊住林清弦,“这两件事我们真不知情,求你帮帮我们,向锦衣卫的大人们求求情,饶了我们一家老小吧。”   “好笑,现在来说不知情,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就是,下毒的可是你们王家人。”   举子们愤怒看向王大老爷,纷纷指责。   王大老爷对林清弦说:“那都是你岳母她自作主张,我们是真不知情啊。”   林清弦:“想必王同知刚才也听见锦衣卫的大人所说,如果王家其余人真的不知情,他们自会秉公办理。”   举子们纷纷点头,就是这个理。   锦衣卫头领看了一眼林清弦,目光触及他身旁的谢循时又赶紧移开。   咳,他还不能让小殿下和林家人知道,小殿下的身份已经被皇上知晓了。   他对王大老爷等人道:“休要多言,谁不配合的,一律以抗旨罪论处。”   王大老爷闻言,脸上一片灰败,哪里还敢再多言。   他爹让他们尽快与荣安伯府切割的时候,他应该早下决断的,顾及着这门姻亲,迟迟没把话说绝,这才让荣安伯世子夫妇有了利用王氏的机会,是他糊涂啊。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   林清弦带着妻儿等离开了王家,与陆明等人在王家门口分别。   “乖宝,刚才吓着了吧。”祝乔搂着凤绵,心疼道。   凤绵搂紧祝乔的脖子,摇摇头,只要爹爹娘亲没事就好。   谢循不爽道:“他们太歹毒了,要不是……哼。”   要不是他不方便表明身份,他一定当场就把荣安伯世子夫妇砍喽。   林清弦冷冷道:“有锦衣卫插手,荣安伯世子不会有好下场。”   谢循抿嘴,那也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祝乔叹口气:“还不知道王氏说的东西是什么,她就……”   王氏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祝乔不会去同情,但王氏所说的东西,却是没有机会再问了。   林清弦:“稍后我再去一趟府衙,请杨大人问一问王家人是否知情。”   祝乔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凤绵不解,娘亲和爹爹说的是什么?   林清弦的手掌盖住了凤绵的小脑袋瓜,轻轻揉了揉。   今天多亏了乖宝,要不然他们还真可能遭了暗算。他料想过此行不会轻松,却没料到王氏与荣安伯世子夫妇竟会直接在他的饭菜里下毒。   此举与黄耀祖之流有什么区别?   又或者……   荣安伯世子料定毒死他一个举子,只需找个替罪羊就行,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如果今天不是有锦衣卫在,就算他找了康南知府过来,最后还真可能如荣安伯世子所料。   这就是高门望族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是荣安伯世子手段粗暴,为人愚蠢,而是他们没把他林清弦当回事。   林清弦眼底闪过一道暗光,是他还不够强,光是借他恩师的势,借谢循身后定国公府甚至皇帝的势也是不够的,他必须自身足够强、让人无法忽视他才行。   数日后,京城。   庆熙帝看完锦衣卫的密折,怒哼了一声,沉着脸道:“立刻把荣安伯叫进宫来。”   盛海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荣安伯世子在康南城又做了什么惹庆熙帝动怒了,赶紧让人去叫荣安伯进宫。   盛海忙又端了杯茶放到桌上:“皇上,消消气,别为了一点儿小事气伤身子。”   “小事?”庆熙帝一把将桌上杯茶拂下桌案,哐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吓得盛海等人全都跪在地上,“若非那林清弦还算机灵,否则今日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盛海震惊,荣安伯世子竟然还暗害了小太孙?   · 第117章 章准备上京喽(2更)   林清弦把一家人送回去后,转头就去了康南城府衙。   听闻他的来意后,杨大人笑说:“林举人放心,既事关你夫人的亲生家人,这件事本府会帮你问个清楚。”   林清弦躬身道:“学生先行谢过大人。”   杨大人:“小事一桩,你且等消息便是。”   林清弦告辞离去。   既然事关林清弦,杨大人当然是不敢擅自做主的,把这事告诉了锦衣卫头领。   这位锦衣卫头领叫百里辰,百里辰原本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的康南城,明面上是为了秋闱,实际就是为了保护谢循以及与谢循关系密切的林家人。   锦衣卫的探子早就从林家那边知道了此前王氏的要挟之言,因此百里辰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就撬开他们的嘴。”   又数日后,林清弦就被请去了府衙。   杨大人把审讯结果告诉了林清弦:“都仔细问过了,荣安伯世子夫人说这是王氏所杜撰的,目的是为了诓骗你们去王家赴宴。那王氏的母亲也说,王氏从没提过还有别的东西,想来应是不假。”   林清弦心里也有所预料,闻言道:“原来如此,多谢杨大人帮忙问清楚。”   回去后,林清弦把这事告诉了祝乔。   祝乔既有些松口气又有些遗憾。   “爹爹,娘亲,看窝呀……”   凤绵头上戴着一个用花园里的小花编织成的花环,活泼地从门外冒了出来。   瞧着宝贝儿子可爱的模样,祝乔心底的遗憾一下子驱散了,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真好看,这是谁给我们乖宝编织的呀?”   凤绵笑着回答:“系琥珀呀……”   他还在原地转了一个略显摇晃的圈,让爹娘看清楚他头顶的花环。   有这么一个活宝在,真是想要不开心都难。   祝乔把儿子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口,“乖宝,你可真是娘亲的开心果。”   凤绵开心地回亲了娘亲,“娘亲系窝呀开心果呀……”   看着他们娘俩亲昵地蹭来蹭去,林清弦轻咳了一声,示意凤绵别忘记了他这个爹爹。   凤绵收到他爹的暗示,忙说:“爹爹也系窝呀开心果呀……”   林清弦伸手点点他鼻子,“没大没小。”   凤绵替自己辩驳道:“有大有小呀……”   祝乔噗嗤笑出声。   林清弦伸出手双手:“过来,爹抱抱。”   凤绵倾身过去。   林清弦抱住他,凤绵搂着林清弦脖子问道:“爹爹……什呀洗后京城呀……”   祝乔:?   林清弦领会了一下他的意思:“你想问什么时候去京城?”   凤绵点头,去了京城就可以去找武安侯府了。   祝乔闻言也看向林清弦:“夫君,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这会儿已经是九月中了,他们这么多人,路上走得慢,怕是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京城,到了京城后还要安置下来,这前后花费的时间不会少。而明年二月就是春闱了,也没多少时间给林清弦安心温书了。   况且接下来天气就要转凉了,冰天雪地的不适合赶路,大人无所谓,凤绵一个小娃娃肯定受不住,还是趁着天气还算暖和的时候,赶紧上京才是。   林清弦:“是该准备起来了。”   康南城已经没有必要多待了,不如早日上京,在京城等待与老师汇合。   祝乔高兴道:“那我让李嫂她们先把东西都收拢收拢。”   既然要准备进京城,林清弦便与陆明、裴继都商议了一番,最终三人决定再过五天就动身。   陆明刷一下打开扇子,有模有样地摇了起来,“正好我也在府城待得无聊了,不如早日上京,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   裴继:“我看你是想早点进京去向你爹讨功劳吧。”   陆明:“我可是一次就中举了,还是第十九名,难道不应该向他讨点儿好处?当初离京前,他可是把我贬到了尘埃里呢,这次我要让他知道,我陆明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裴继闻言倒是没有再怼他,只是有些沉默。   林清弦看裴继:“怎么了?”   裴继:“我家人多事杂,要不是为了明年春闱,我真不想回去。”   裴家也是高官门第,只是裴家不如陆家家庭气氛和睦,裴继他爹妾室多,家里各种鸡毛蒜皮的事一大堆,裴继小时候就没少遭暗算,长大了才稍微好了一些。   裴继和陆明不一样,陆明来清风书院读书,一是因为陆家老家就在清风县,二是因为齐越川在清风书院。而裴继千里迢迢来清风书院,更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躲开家里那些是是非非。   林清弦:“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你我也都不小了。”   裴继叹口气,他何常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人多少都会有一些逃避心态吧。但现在既然都要回京了,该打起精神还是打起精神来。   决定了回京的日期后,全家上下都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凤绵因为小,依旧是最闲的那一个,不过他现在腿脚更利索了一些,会跟在大人身后哒哒跑几步了,一不留神还容易把他绊个跟头。搞得家里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他什么时候又从身后冒出来。   林清弦见他捣乱,干脆威胁要把他抱去书房。   一听说要去书房,凤绵就老实了。   其实他也不是捣乱,他就是也想帮帮忙,还有就是喜欢操心,担心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他心爱的小玩具漏掉了,所以才想要跟着。   谢循:“乖宝,你跟着我吧,我不嫌弃你捣乱。”   凤绵:“……”   都说了他不是捣乱。   谢循也小,能做的事不多,每天的读书任务也没少,跟着谢循就要听谢循读书,凤绵不想听读书,他还是想玩。   谢循看了林清弦一眼,说:“我不读书的时候,你就来找我嘛,我陪你玩。”   凤绵又觉得他在说废话了,因为谢循不读书的时候就时时刻刻粘着他,那还不是一样?   不过最终凤绵还是跟上了谢循,因为过了两天,林清弦也忙着收拾书房的东西了,凤绵没人陪着了,只能跟着进了谢循的小书房。   谢循保证道:“乖宝,你放心,我读书不读大声。”   凤绵点点头,这也能算是一种安慰了。   出发前林清弦还去了一趟知府衙门,跟杨大人说了一声上京的事。前段时间王家的事,杨大人十分热情地帮忙解决了,林清弦自然不会不告而别。   听说林清弦打算过几天就进京,杨大人点点头:“早点上京也好,你家孩子年纪还小,是该趁着天寒前进京。王家还在审讯,你若想知道结果,日后我让人送一份信到你府上便是。”   林清弦心知这是杨知府不单单是看在他一个解元的份上帮这个忙,道:“那学生就多谢大人了。”   杨大人摆摆手,笑呵呵道:“都是小事一桩。对了,你们是打算走陆路还是水路?”   林清弦道:“走陆路。”   杨大人:“那挺巧,锦衣卫的百里大人正好也打算在那天回京复命,顺道押送荣安伯世子夫妇回京。你们若是能与他们一起进京,一路可就要安全得多。”   林清弦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但还是装出惊喜神色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大人告知这个消息。”   杨大人看他好似真不知情的样子,又有些纳闷了,心想林清弦到底是和锦衣卫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啊?罢了,竟然看不清楚,就静观其变吧,他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林清弦告别了杨知府后,回了家。   凤绵正在等着他回来呢,见到他就说:“爹爹……信呀……”   “信?什么信?”林清弦不解。   凤绵:“师公师奶呀……写信呀……”   林清弦一笑,原来是担心这个,“就你爱操心,早就写信回去了。”   上次让张豪去清风县报信是报喜,这次不一样,所以林清弦是请驿站的信使送回去的,也就不怪凤绵没有察觉到了。   听说已经告诉了师公师奶,凤绵就放心了,他还等着和师公师奶在京城见面呢。   凤绵一放心下来,就转身扶墙进去了,一副要把他爹抛下的模样。   林清弦纳闷:“你去哪?”   凤绵一边扶墙走得飞快一边回答:“糕糕呀……”   李嫂刚才蒸了香香软软的兔子糕,要不是为了信的事,凤绵还舍不得离开厨房呢,算算时间这会儿兔子糕点应该快好了,他得赶紧赶过去吃热乎的。   林清弦:“……”   出息了,为了吃的就把老子给抛下了。   林清弦三两步上前,一把抄起凤绵抱起,“下次不许自己转身走掉知道吗,不许把爹爹抛下,不然爹爹揍你的小屁屁。”   凤绵惊,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奶臀,“不打呀……没抛呀……”   他也没有抛下爹爹呀,他拿了兔子糕,就会给爹爹送来呀。   林清弦抱着他大步朝厨房走去:“记住就好。”   凤绵点头,表示自己肯定是记住的。   还没到厨房,兔子糕的香甜味道就飘散出来了,散发出热乎乎的气息。   · 第118章 章想起(1更)   兔子糕是李嫂第一次做,这次是练手,等出发的时候再做一些在路上吃。   如热乎乎又香香软软的兔子糕点,凤绵吃得津津有味。   李嫂的手艺太好了,不比戏楼的差。   家里的东西都收拢的差不多了,等明日一早装上马车后就可以出发了。   是以谢循今日也不用再书房读书了,陪着凤绵坐在廊下和鱼池里的鱼儿告别。   谢循摘了廊下的花草编织成手环的模样,“乖宝,这个送给你。”   凤绵伸出手,让谢循给他戴在手腕上。   凤绵:“窝也送咿呀……”   谢循给他摘了草根,手把手教他编成了手环的模样,“成了。”   凤绵笑着把草环给了谢循:“送咿呀……”   谢循高兴地戴上了手腕上,也不管这草环是不是有一半自己编的,“谢谢乖宝。”   祝乔从远处走过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看着他们互相送手环的模样,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下一刻,脚步不由一停,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场景——   “这是我娘给我的,送给你。”   “这也是我爹娘给我的,送给你,我们都要逃出去。”   “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昏暗的地窖里,两个小女孩互相挨挤着,靠着地窖上头洒下来的一点天光,互相交换了手里的东西,自己送出去的是羊脂白玉的葫芦,对面长相模糊的小女孩送她的是一朵青玉兰花……   “夫人,您怎么了?”琥珀的声音拉回了祝乔的心神。   祝乔回神,她刚才好像想起来了一点小时候的事,只是这会儿想要再想起更多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祝乔吩咐道:“你去看看乖宝,我去找夫君商量点事。”   琥珀点头。   祝乔找到林清弦,说了自己想起来的事。   林清弦沉吟片刻:“这么说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   祝乔点头:“我和她都被关在狭窄的地窖里,除了我们还有一些小孩子,只是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林清弦:“你能想起来这些就很好了,把那白玉葫芦的模样再仔细说说,日后说不定有机会找到。”   祝乔提笔在纸上画下了白玉葫芦的模。   林清弦看过后,将画仔细收了起来,等去了京城后,说不定可以拜托定国公府的暗卫势力帮忙寻找。   ---   次日清晨,松墨等人把所有的箱笼装入拉货的马车,也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凤绵坐上了马车,不舍地看了看住了一段时间的宅子,然后依偎进他娘怀里。   祝乔搂着他,拍拍他的后背,“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回来看看。”   凤绵点头。   林家的队伍出了巷口就和陆家的队伍汇合了,也没有停留,直接朝城外去。到了城门口,与裴继的队伍汇合。以及很巧的,遇上了锦衣卫押送荣安伯世子夫妇的队伍。   百里辰去拜见了陆夫人,与陆夫人商议了一番后,就这么一起上路了。   至始至终百里辰都没有和林家人多说一句话,表面上任谁也看不出来百里辰真正的目的是保护林家队伍里的谢循。   谢循掀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明显成长了很多,就算对于回京这件事心里有激动,脸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启程。”前方百里辰一声令下,队伍便缓缓离开了康南城。   由于队伍里有凤绵这个小家伙,所以速度一直不快。   锦衣卫那边有意无意地也在配合着他们的速度,所以也走得不快。   凤绵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这一路注意力都在窗外了。   离了康南城往北走,前些天还好,看到的景色都差不多,随着越往北走,景色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车窗外的树叶逐渐泛黄,红黄绿交错着,和南方纯粹的绿意截然不同。   天色也逐渐寒凉,进了十月后凤绵已经穿上了厚衣裳,头上也被戴上小帽子了。   “哇——”   “好红啊。”   这日车队路过一处山林,山上枫叶全都变红了,红云一样笼罩在山林间,煞是好看。   凤绵和谢循趴在车窗上,两人都惊叹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林清弦看他们喜欢,让队伍停下在附近歇息。   锦衣卫的也找了个借口让队伍在附近停下。   凤绵和谢循下了马车,两人都对着官道旁边宽阔的枫树林蠢蠢欲动,显然很想进去玩耍一番,所以一大一小都仰头看着林清弦。   凤绵指着树林说:“爹爹……看呀……”   林清弦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先去问过了陆家的护卫,得知翻过这片山林就是下一个县城,因为靠近县城所以这一带还算安全后,才同意了让他们进去看看。   陆夫人瞧见这景色也很是欣喜,说:“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就在这里野营吧,下午再走上一段也正好到县城歇脚,明日一早再出发。”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   凤绵高兴坏了,赶紧拉着谢循往树林里走,他要去踩枫叶。   树林地上厚厚的都是落下来的黄色枫叶,可美了,踩上去一定很好玩。   谢循拉住他的手:“乖宝,你跟紧我。”   一见他们要进去,雷虎和武文几人赶紧先往里面走,先把林子周围清扫一遍,免得有什么蛇兽或者捕兽夹之类的陷阱伤人。   陆家的护卫则在陆夫人的指挥下,找了一个景色不错的空地铺上布,再把一些可以拆卸的小矮几拿出来,重新组装后放在上面。还有仆人手脚麻溜地在附近找到了小溪,弄来了山泉水,点燃炉子,泡起了茶。   陆夫人招呼了祝乔一块儿在附近走了走后,仆人也把热茶泡好了。   “咱们去坐坐吧,让他们玩去。”   “好。”   祝乔与陆夫人坐下,这一处视野开阔,能看见凤绵他们的身影。   林清弦与陆明、裴继则不远不近地跟着凤绵和谢循,一边说着事儿一边赏景。   不远处锦衣卫的队伍在百里辰的命令下也停下歇息后,也难得有了闲情逸致靠着树木休息起来。   “这还是咱们执行得最轻松的一个任务,不用赶路,也不用杀敌。”   “可不是。”   锦衣卫的队伍里,知道谢循身份的人只是少数,都是百里辰的心腹。这几人倒是不敢放松,目光时不时就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以免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冒出来。   远处是谢循的声音:“乖宝,别走太快了。”   然后就是一个小奶娃娃哎呀一声摔倒的声音。   一些听见动静的锦衣卫都忍不住笑出来,都等着凤绵哭出来,谁知道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凤绵哭,还看见凤绵自己爬起来,拍拍手又啪嗒啪嗒走起来。   “居然没哭。”   “这小孩有趣。”   凤绵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哭起来,他起身拍拍手就继续往前走了,脚下踩着厚厚的枫叶嘎吱嘎吱响,“好听呀……”   “摔疼没有?”谢循追上他,检查他的手掌和膝盖。   凤绵:“没呀……”   这里树叶很厚,摔了也不疼。   谢循见他们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就说:“往回走吧,再走就偏了。”   别看谢循小,还是有警觉性的。   武文他们都暗中点头。   凤绵看了一眼枫林深处,又看看一直跟着他们时刻警惕周围的武文等人,最终点点头,“好呀。”   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凤绵走得不快,走上一段路就要歇息一下,谢循也耐心陪着他。其实如果不是有锦衣卫的人盯着,谢循更想抱着凤绵一起走。   “嗨呀,走累呀……”   等终于走回林清弦他们身边的时候,凤绵一把抱住他爹的腿,靠着他爹感慨道。   这可把陆明和裴继逗得不行,两人都笑起来。   陆明:“绵哥儿,这就走累啦?要不要陆叔叔抱你回去啊?”   裴继:“还是裴叔叔抱吧。”   两个叔叔都伸出了手,而且都期待地看着自己,凤绵顿时有些为难了起来。   好在关键时刻林清弦解了他的围。   林清弦弯腰抱起了自己儿子,对他们道:“想抱孩子自己生去。”   陆明和裴继:“……”   凤绵也小小松口气,趴在他爹肩膀上,不好意思地冲陆明和裴继笑。   陆明:“我要是能生一个像绵哥儿这样的儿子,我倒是愿意早点成亲生子。”   裴继吐槽他:“也得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你才行。”   陆明:“嫁给我怎么了,我好歹也是玉树临风好不好?”   裴继:“就你还玉树临风呢。”   凤绵听着他们斗嘴,偷偷捂嘴笑。   谢循无奈看着他,乖宝做的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在偷笑啦。   “好啊绵哥儿,你居然敢笑陆叔叔,一会儿看陆叔叔怎么收拾你。”   陆明逗起了凤绵。   凤绵瞪大眼睛,赶紧把手放下,替自己狡辩道:“没笑呀……”   谢循也道:“没错,乖宝只是捂嘴,谁说捂嘴就是笑了。”   凤绵点头啊点头。   陆明指着谢循说:“好你个林朝朝,你可真不愧是你先生的弟子,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一样一样的,你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呢。”   林清弦撇他一眼:“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教他不好的了。”   谢循:“没错,先生从没教过我不好的。”   陆明:“……”   · 第119章 章匪帮出没(2更)   陆明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心想你们师生二人要不要看看你们现在说话的表情是不是一一模一样?他就说林朝朝跟着林清弦肯定得学坏。   凤绵听见他们的对话,替自己爹爹和谢循辩解道:“不坏呀……”   陆明点点他的小鼻子说:“你呀,也是个不老实的。”   凤绵无辜瞧他,他觉得自己可老实了。   一行人走回营地的时候,午饭也做好了,虽然吃得不如家里,但就着这里的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众人便收拾了东西往下一个县城赶去了。   凤绵特意捡了几片枫叶,夹在他爹的书本里留作纪念。   林清弦瞧他这么宝贝这枫叶,也帮他收好,“这么喜欢,爹爹帮你做成书签。”   凤绵高兴:“好呀!”   林清弦摸摸他的小脑袋瓜:“等你读书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凤绵:“……”   他爹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祝乔瞧见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清弦无奈,明明是个挺聪明的,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读书呢?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上京的队伍速度走得很慢。   就这么走了半个月后,进入了广宁府地界。   进了广宁府后,周围的景色又是一变,树叶大多变黄落地上,到处光秃秃,就连官道上的行商队伍都骤然减少了很多,就算有也是守卫森严。   凤绵还小,察觉不出氛围的变化。大人们则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林清弦和陆明、裴继商量过后,找到了锦衣卫的队伍。   林清弦:“学生参见百里大人,敢问广宁府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百里辰并不意外林清弦几人会过来询问,他神情严肃道:“广宁府匪祸丛生,这两年情况越来越严重,原本当地官府还能控制一二,但今年广宁府发生了灾情,有不少灾民也跟着上山落草为寇,匪祸越发严重,据密信来报,上个月刚有匪帮冲击过县城衙门。”   林清弦闻言皱眉,已经发展到匪帮冲击衙门的地步了吗?   陆明:“这么大的事怎么没风声?”   百里辰没有回答,但聪明的大概都猜到怎么回事。   事实上百里辰也是刚得到消息说有匪帮冲击了衙门,若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让他们走广宁府这条道,但如今再转道已经来不及了。   林清弦直接道:“退回去。”   百里辰惊讶看他:“我们已经快到前面县衙地界了。”   林清弦:“我们队伍里有老有小,赌不起,宁可多花费时间,退回姜县,从姜县换水路走,也总比遭遇危机来得好。”   不能怪林清弦谨慎,他有妻儿还有谢循要护着,这一趟属实冒不了险。   陆明和裴继沉默后也都同意了。   百里辰见他们都同意了,而他暗中的任务就是保护谢循,当然得跟着走。他只是有些意外林清弦这么果断,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百里辰思索后道:“也好,我们押的犯人也必须带回京城,否则无法向皇上交代,既如此就随你们一道走水路吧。”   陆明和裴继惊讶,虽然百里辰说的也有道理,但这可是锦衣卫的队伍,一般的土匪见了锦衣卫的队伍也只会避着走吧,百里辰居然也要跟着他们退回去吗?   百里辰轻咳一声说:“弟兄们也累了,能不折损人手就不折损人手嘛。”   陆明一笑,“百里大人说的是,那就一起走吧。”   有锦衣卫一起走,自然更好,他也不会傻到非要弄明白原因不可。   但也就在他们商议退回去的时候,后头有一队商户队伍着急赶了上来。   林清弦看他们着急忙慌的样子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忙让人拦下问问怎么回事。   那商户队伍看见有锦衣卫在,也不敢不停,回答道:“大事不好了,诸位还是尽快前往前面县城避祸吧,后面有匪帮正在洗劫村镇,看他们的样子,是要朝我们这儿来呀。”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   这下自然也是退不回去了,林清弦立刻道:“看来是晚了一步,立刻去县衙!”   队伍立刻启程,并且加快了速度朝前面县城赶去。   一路都走得挺慢的,马车虽然摇晃但还算可以接受,这忽然间就加快了速度,就算凤绵再迟钝也该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林清弦回来也没有瞒着他,说了匪帮出没得事。   凤绵和谢循都很震惊,有土匪?!   祝乔脸色微白:“他们不会追上来吧?”   林清弦也不敢保证,沉声道:“那就要看谁更快了。”   好在他们这一群队伍,选的马车以及马匹都是上好的,加快速度也没有极大负担,依旧跑得很快。再加上随行的护卫全都是练家子,有真功夫在,迅速就调整了护卫队形,保护着马车里的人快速前行。   马车一快起来,自然是颠簸得很。   凤绵很快就被颠得眼冒金星了,不过他也没喊受不了,而是紧紧趴在林清弦怀里。   谢循也紧紧靠着马车车壁,一边还大胆地掀开车窗的窗帘往后看,脸色绷紧着,目光锐利地看着外头,神情倒是不见慌乱。   林清弦看了他一眼,小太孙的冷静比他想得还要出色。   谢循见林清弦看他,以为林清弦是问情况,道:“先生,暂时还不见匪帮身影,不过之前那队商户队伍的动静不小,很可能会把他们引过来。”   林清弦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到达县城。   就在即将到达县城的时候,隐隐就听见了后面有马蹄哒哒的声音,以及一些嚣张的呼喝声,那些呼哨和狂笑声听着就弥漫着血腥气。   凤绵紧张了起来,是那些匪帮!   居然被谢循猜着了,真就追上来了。   祝乔也害怕:“夫君。”   林清弦先掀开马车窗帘看了看,然后坐回来,拍拍祝乔的手道:“莫慌,县城就在前面了,后面有锦衣卫的队伍在。”   百里辰调了一队锦衣卫在后面,此刻这些锦衣卫就发挥作用了。   而队伍则继续朝前冲。   县城那边也接到了消息,早早就把城门关了。   看见他们这群人过来,还不想开城门。   百里辰拿出了锦衣卫的令牌,这才让守城的官兵开了城门,放他们这一群人进去。跟着他们的商户队伍原本有些绝望,见状也是松口气,千恩万谢地跟着进了城。   “关城门,快关城门!”看见他们进来后,守城官兵喊道。   百里辰啧了一声,让一队人护着林清弦他们去县衙后,转身就接手了守城的任务,喊道:“关什么,老子的人还在外面,你想让他们送死吗?现在城门由本官接手,全都听我命令行事!”   林清弦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凤绵:“爹爹……”   林清弦拍拍他:“别怕。”   谢循也道:“乖宝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凤绵点点头,虽然还是害怕,但没再说什么。   很快队伍到了县衙,那县衙的知县听说了他们这一群人到来后,赶紧跑出来迎接。为首的知县是个身形圆胖的中年男人,官府穿在他身上都有种穿不下去的感觉,好像那肉随时都能从官服里冒出来一样。   知县一出来就双眼冒光,躬身说道:“下官兴平县县令董昌拜见陆夫人。”   “董大人免礼,”一路奔波,陆夫人的脸色也不好,不过还是维持着陆家主母的威仪,声音冷静道:“匪帮来袭,董大人还是先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们。”   董昌闻言,眼珠子一转后应下,随后安排了师爷接待众人,便带着人赶去城门处了。   林清弦站在县衙的台阶上,转身看了一眼董昌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谢循见状,低声问道:“先生,可是这人有什么问题?”   凤绵也从林清弦肩膀上抬起头来,纳闷看向董昌等人远去的背影,有什么问题吗?   林清弦:“他刚才匆匆而出,不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董昌出来的时候还在整衣冠,显然是匆忙间把衣服穿上的,而在他们到来前董昌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一番打扮,可见他根本没打算外出。   再加上董昌身边连官兵都没带几个,这像是要赶去城门口支援的样子?   谢循皱眉,回想了一下道:“确实,他看起来只是为了迎接陆夫人的到来而已,并没有要去城门口看看的意思。所以,他是听陆夫人的话后,才去做做样子的?”   林清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   谢循愤怒:“他可是兴平县的父母官,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坐得住?”   林清弦现下也说不准这个董昌是什么问题,抬头看了一眼县衙的门匾,将松墨叫了过来,“你和雷虎去弄清楚县衙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少官兵在这里守着。”   松墨点头,带着雷虎迅速离去。   林清弦对谢循说:“先进去吧,但是要多留一个心眼。”   谢循点头。   凤绵低声在林清弦耳边说:“爹爹……有坏人呀?”   林清弦回答他:“别怕,只是为防万一。”   凤绵点头,有大家在,他不怕的。   · 第120章 章水深(1更)   因为听了林清弦所说,凤绵进了县衙就悄悄打量四周。   他发现县衙值守的官兵好像并不多,有也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看见他们这些人进来才赶紧拉扯着衣服,挤着笑脸站在一旁。   凤绵年纪小,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但林清弦和谢循就不一样了,两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官兵的问题。   林清弦不着痕迹打量了县衙的情况后,脸色越来越沉。   整个县衙值守的官兵就没有多少人,实在太松散了,那边都关城门了,难道县衙的官兵都没听见?   还有,百里辰提过前不久县衙刚被匪帮冲击过,可县衙看起来没受多少损坏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被冲击过的样子。   这个县衙到处都充斥着古怪,而事有反常必有妖。   林清弦没动声色,随众人暂时在县衙安顿下来。   师爷笑着对陆夫人说:“陆夫人,给您和诸位下榻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今晚只管好好安歇,有我们县衙的官兵在,那些土匪肯定不敢来县城骚扰。”   陆夫人点点头:“有劳了。”   师爷:“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县令老爷对陆侍郎那是极为推崇仰慕的,能有这个机会为您和陆侍郎效劳,是我们的福气。”   陆夫人:“董大人有你这位师爷,也是他的福气,待我回京自会向夫君美言几句。”   师爷欣喜:“多谢陆夫人。”   眼见陆夫人露出了些许疲色,师爷也十分识趣地带着人告辞了。   待师爷带着县衙仆从离去后,陆夫人就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神色微微凝重。   林清弦道:“陆夫人,早些安歇,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兴平县。”   陆夫人看向他,目光对视之间彼此似乎都有了默契,陆夫人点点头。   陆明嚷嚷说:“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钟也不想多待了,明日一早必须走。”   裴继无语看他一眼。   陆明:“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裴继:“无知是福。”   陆明:“嘿,姓裴的,你找打是吧?”   因着他们打闹,气氛稍微松了一些。凤绵坐在林清弦腿上,眨巴着眼睛看他们。   谢循原本对陆明有些怜悯,见凤绵此刻神色轻松了很多,便收回了对陆明的怜悯,心下里觉得陆明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一会儿松墨与雷虎也悄悄回来了,松墨在林清弦身边耳语了几句。   林清弦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渐冷。   林清弦吩咐松墨与武文等人留在县衙照顾好凤绵等人,又对张豪雷虎说:“两位,还请随我去城门处瞧瞧,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张豪点头:“是。”   他们早就想去帮忙了,只是碍于主家命令没敢动,这会儿见林清弦要去,自然是义不容辞。   凤绵注意力立刻转移,积极道:“爹爹,窝去呀……”   谢循:“先生,我也去。”   林清弦严肃拒绝了,那种地方当然是不能带着他们去的。   陆明起身:“那我也去看看。”   裴继自然也起了身。   陆夫人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没说什么,只让他们注意保护自己。   凤绵目送他爹离开,有些小小担忧。   谢循:“乖宝别担心,先生他们肯定能平安归来的。”   凤绵点点头。   县衙这边风平浪静,城门那边情况就比较激烈了。   之前垫后的锦衣卫队伍与匪帮打斗了一番,又在百里辰带人支援的情况下才顺利撤回了城中,城门关上后外头的匪帮也久久不散,嘴里叫嚣着要冲破城门。   这时候林清弦他们也带着人赶到。   林清弦:“百里大人,情况如何,可有伤员?”   百里辰见林清弦几人带着护卫赶来帮忙,眼底闪过一道光,原本对着林清弦等人公事公办的态度柔和了几分。   百里辰:“有几个部下受伤了。”   林清弦:“我带了伤药过来,两名护卫都懂包扎,让他们帮忙吧。”   百里辰点头。   张豪和雷虎便带了伤药去找受伤的锦衣卫,替他们处理伤势。   林清弦他们则随着百里辰登上了城门,看着外头聚集不散的匪帮,都皱了眉头。   林清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县令董昌,对百里辰道:“百里大人,这些土匪久久不散,可要请求援兵前来支援?”   百里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带来的虽然都是精锐,但人数远不如这些匪帮,一旦这些匪帮强行攻城,还是会很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董昌走过来道:“请百里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向广宁府请求支援。这些匪帮也就敢在外面叫嚣几句,一听说有支援,定是不敢冲进来的。”   说着,董昌就让人冲外面的匪帮喊话。   果然那些匪帮人马听到有广宁府的支援后,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最后还真如董昌所料,撂下狠话后就成群离去了。   董昌松口气状,抬手抹抹汗道:“把他们震慑走了,待明日广宁府的援兵到来,下官一定带兵出去围剿他们。百里大人与诸位锦衣卫的大人与匪帮斗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先随下官回县衙休整。”   百里辰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董昌一眼,“那就依董大人所言吧。”   陆明悄悄怼了怼裴继,低声说:“诶,这就解决了?那些匪帮还挺好吓唬的嘛。”   裴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一群人返回县衙,林清弦等人跟在后头,陆明看林清弦和裴继都是眉头紧缩,不由纳闷,这匪帮退了不是很好吗?这两人板什么脸呢?   回到县衙后,百里辰被董昌叫去应酬了,林清弦借口还有妻儿要照顾没去,陆明和裴继自然也是跟随着他,回去歇息了。   一场危机似乎已经化解。   傍晚吃过晚膳后,凤绵就感觉到他爹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爹爹……怎呀?”   “没事,你乖乖的,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凤绵又看看谢循,谢循也笑着让他什么都别担心。   可是等凤绵被祝乔抱走后,谢循立刻就黑了脸。   谢循:“先生,怎么办?”   林清弦:“势单力薄,寡不敌众。”   谢循咬牙:“难道就放任不理?”   林清弦:“待我们离开后,把这里的情况上报,请求朝廷派兵来剿。”   谢循很不爽,可是他也知道林清弦说的有道理,他们就这么点人,怎么和那些成群结队的匪帮干架?更可恶的是,这兴平县县令董昌,明显就是有问题,他们明知道却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林清弦明白他的不爽,可现实是连百里辰都得暂时对这里的情况当做不知情,兴平县的水绝对比他们想得还要深一些,他们只是路过的,除了随行的护卫,毫无依仗,很难解决这里的问题。   现在只希望今晚安生渡过,明日一早尽快离开兴平县。   另一头,凤绵总感觉他爹瞒着他的事不小。   小小个人儿,坐在屋门前的廊下,托着下巴叹气。   这时候一个穿着县衙官府的人从门前走过,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哎哟一声,好像是摔了。凤绵听了,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出了小院落的门,看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衙役摔在门口,忙担心道:“爷爷……摔疼呀?”   “小公子。”   雷虎跟着他出来,见状帮着把老人家扶了起来,让他坐在门口台阶上。   “老人家,你没事吧,摔哪了?”   “哎哟,这膝盖磕麻了。”   老衙役一脸痛色。   凤绵扶着门口的台阶,弯着腰一步步走下来,蹲在老人家面前,仰着小脸说:“虎虎……看看呀……”   雷虎点头,帮着把老衙役的裤腿卷上去,果然看见青紫一片。   凤绵倒抽气,“疼呀……”   老衙役原本是挺疼的,这会儿见到他这幅模样,反倒是笑出来了,“小公子真心善,老朽没事,坐一会儿就能走了。”   凤绵摇摇头,含糊着说:“涂药药呀……”   正好雷虎身上还有之前带着的伤药,闻言就提老衙役涂了药膏。   老衙役见凤绵一个小奶娃娃,在旁边跟着鼓起嘴巴,呼呼给他吹吹的样子,不由眼中含笑,说:“多谢小公子,别凑太近了,老朽身上味道不好闻。”   凤绵不觉得:“不呀。”   雷虎帮老衙役抹了药膏后,帮他放下裤腿,道:“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县衙当差啊?”   凤绵也好奇地看着老衙役。   老衙役见他小小个蹲在自己面前,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圆润可爱的脸上一派纯良与天真,不由露出了几分慈爱,道:“老朽是这县衙的仵作,干了一辈子了,徒弟年纪还小,接不了班,所以还舔着脸赖在这任上。”   凤绵知道仵作是什么,露出了惊讶神色,哇了一声,“好腻害呀……”   老衙役见了惊奇:“小公子知道仵作是什么?”   凤绵刚想点头,林清弦就出来了:“乖宝。”   凤绵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想要站起来却一不留神向后摔坐下去。   “爹爹……哎呀!”   “小公子!”   雷虎和老衙役都吓了一跳,雷虎赶紧扶起他。   · 第121章 章变故(2更)   林清弦几步上前,把凤绵抱起来。   “摔疼了?”   “没呀……”   “不是让你在屋里乖乖待着吗,出来干什么?”林清弦神色严肃。   老衙役见状,连忙替凤绵辩解:“这位公子,还请勿怪小公子,是老朽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公子心善,出来扶起老朽,还命这位护卫替老朽涂了药膏。”   凤绵点头,期望他爹别打他屁屁。   林清弦看向老衙役,眼底眸光闪过,“老人家,您方才说您是这县衙的仵作?”   老衙役点头:“正是。”   林清弦:“雷虎,扶老人家进屋坐坐,再倒杯茶来。”   老衙役忙摆手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这仵作身份大多数人都忌讳,今日已经叨扰了,老朽也该走了。”   老衙役要走,林清弦没有勉强,只让雷虎帮着送一程。   这次老衙役倒是没有拒绝,笑着谢过后在雷虎的搀扶下离开了。   凤绵搂着林清弦的脖子说:“爹爹……不打呀……”   林清弦抱着他进了小院落内,不让他再外出。   不一会儿雷虎也回来了,向林清弦说了老衙役那边的情况。   “确实是仵作,住的地方就在仵作房那边,他的徒弟才十几岁,也确实是还接不了班的年纪,和他说的情况一样。”   “他和县衙那些官兵的关系怎么样?”   “路过的时候,有官兵见他摔了上前搭了把手,但也有人理都不理,算是不好也不坏吧。对了,属下离开前他还说县衙非久留之地,让我们明日一早尽快离开。”   雷虎回想着扶着老衙役回去的路上见到的,仔细回答着。   林清弦心想这老仵作既有心提醒他们,应该还算良善之辈。   “辛苦了,今晚还要辛苦你们多留点神,尽量不要睡死,以防万一。”   “是。”   入夜前陆夫人就下了令,让陆家护卫把手院落各处出入口,严禁任何人进出。   锦衣卫住的院落和他们一墙之隔,那荣安伯夫妇作为囚犯,自然还是住在囚车里面。囚车没有遮挡,十月里夜里寒凉,也只能缩在一起,依偎着取暖。   这样没有尊严,蓬头盖脸,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己做主的日子,让荣安伯世子夫妇吃够了苦头,两人一开始还能会求饶,后来被锦衣卫教训了一顿,也就不敢再声张了。   “这兴平县不对劲,”夜里大家都歇息后,荣安伯世子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在世子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外面闹了匪帮这么大的事,这县衙里的官兵却很松散得很,完全不像是匪祸当头的样子。”   世子夫人缩成了一团,有气无力道:“那又怎么样?”   荣安伯世子道:“你傻呀,这是我们逃出去的机会。”   他是七皇子的亲舅舅,是荣安伯府的世子,却被锦衣卫关在囚车里,这显然是皇帝下了命令,要惩治他了。如果他就这样乖乖回京,等着他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荣安伯府世子可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察觉到这县衙不对劲后,就眼珠子乱动着,想要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世子夫人被锦衣卫吓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就算这里不对劲,我们现在被关在囚车里,到处都有锦衣卫看守着,怎么逃?”   荣安伯世子咬牙,事在人为,他就不信找不到逃出去的机会。   以前在野外露宿的时候,百里辰也会派人轮流看着他们,但也只有两名锦衣卫而已,可现在在兴平县衙里头,论理是更应该放松的时候,此刻却足足有六名锦衣卫醒着,一副警惕四周的样子。   可见锦衣卫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而且能让锦衣卫这样,只能说明这兴平县衙比野外还危险。   这可是县衙,除了原本的县令和官兵,还有什么人在这里呢?莫非……锦衣卫防得就是兴平县县令董昌?   想到这里,荣安伯世子就激动起来。   如果能挑动董昌和锦衣卫对立,说不定他就能趁机逃出去了。   荣安伯世子在世子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世子夫人畏惧的眼神也渐渐抖擞了起来,“真的能行吗?”   荣安伯世子:“试一试,失败了也无所谓,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差?”   世子夫人不得不承认世子说的对。   世子夫人:“那我们要怎么做,现在里外有六名锦衣卫,我们只要出声就会被立刻察觉,他们肯定会立刻堵上我们的嘴。”   荣安伯世子:“所以我们要这样……”   世子夫人听了眼睛闪过精光。   此后一夜再无话,次日凌晨天一亮,整个院落的人都动了起来。   陆夫人也是心里有成算的人,在她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快速跑动起来,飞快整装待发。   凤绵也从被窝里被抱了出来,等他稍稍醒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里了,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一双小手,捂了起来。   谢循捂着他的手说:“乖宝,冷不冷?饿了吗?一会儿我们出城后在路上吃。”   凤绵纳闷,为什么要出城后再吃?   这时候又听见外头有动静,原来是兴平县县令听说他们一大早就要出发,赶着过来送行的,这会儿那董昌正在陆夫人面前弯着腰说话。   “陆夫人,下官已经让人准备早膳了,这何不用完早膳再走?”   “多谢董大人好意,只是昨夜里本夫人做了个噩梦,梦见京城那边出了事,我这心乱得很,是一刻也不待不住了,只想尽快进京去。”   陆夫人露出忧愁神色,似乎真得很担心京城的情况。   董昌闻言一愣,这……梦也能当真?   师爷在他耳边低语:“老爷,夫人有时候也这样,许是女人都这样。”   想到自己的夫人,董昌就恍然大悟了,也是,女人都这样大惊小怪的,一点点梦就吓得火急火燎的,看来就算是陆侍郎的夫人也不例外了。   董昌莫名感觉自己和陆侍郎拉近了距离。   “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好强留了,这是下官让人备好的早膳,请夫人带着路上享用。”董昌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仆从送来了食盒。   陆夫人:“董大人有心了,难为你这么早还替我们准备了早膳,等到了京城,我定会向老爷提一提董大人的心意。”   董昌顿时笑开了:“多谢夫人抬爱,这也都是下官应当做的。”   凤绵听他们在外头说话,心里有些担心陆夫人,那得是什么样的噩梦才会让陆夫人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京城啊?   谢循放下窗帘说:“乖宝,你要是还困就继续睡,我们很快就能出城了。”   凤绵点点头,他确实还有些困。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从县衙后门绕出去,缓缓到了前门,与等候的锦衣卫队伍汇合。   董昌看到百里辰,也忙过去说了谄媚的话。   荣安伯世子夫妇就在囚车里,看见董昌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机会到了。   “董昌,你这个傻子,这些人已经知道你勾结土匪的事了,急着离开是要回京上报,你就等着被满门抄斩吧哈哈哈哈哈!”   荣安伯世子状似癫狂地高声叫喊了起来。   这一叫不仅把董昌等人吓了一跳,连马车里的凤绵也被惊醒了。   什么?   谢循沉声:“不好。”   林清弦一把按住他,面色发沉地喊了声松墨。   松墨一听到林清弦的命令,立刻就点了头,悄然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那边董昌也回过神,对上荣安伯世子癫狂的眼神后,立刻转头看向百里辰。   百里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胡言乱语什么,把他嘴堵上!”   “董大人,这贼子失心疯了,你不必当真。”   董昌神色几变,最终直起了腰杆,面色冷酷道:“但下官也不得不防啊,诸位一大早这么急着走,当真是因为陆夫人一个梦?”   “董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姓夏的犯了死罪,一心就想制造混乱逃出去,他胡言论语什么本官都不会意外,但您为何这么在意?别是他说中了吧?”   百里辰立刻板起了脸,目光锐利打量起了董昌,“董大人?”   董昌听闻,内心又有了些犹豫,难道真是荣安伯世子胡言乱语的?   他看见锦衣卫抓住荣安伯世子夫妇,用力堵上他们的嘴。   荣安伯世子挣扎:“董昌,你这个糊涂蛋……死都不知道……唔!”   董昌和站在他身后的师爷等人都变了脸色,师爷等人也是惊疑不定,一时吃不准荣安伯世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百里辰则拔出了刀,指向董昌:“董大人,你还没回答本官的问题?你真被这姓夏的说中了?”   师爷慌忙拉了一把董昌的衣袖:“老爷。”   董昌一咬牙,挤出了一点笑容道:“当然不是,下官只是被这贼人的胡言乱语惊到了,下官一心为民,与土匪不共戴天,怎么可能与土匪勾结。”   百里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当真?”   董昌挤着笑容道:“自然是真的,下官之心日月可鉴。”   百里辰似乎信了他的话,缓缓收回了刀。   而骑马守在林家马车旁边的松墨却盯紧了董昌的右手,看着那只手是否会出现不一样的手势。   刚刚出发前,林清弦的手里被前来送行的老仵作塞了一张纸。   · 第122章 章控制县衙(1更)   那张纸上写了,董昌与匪帮勾结的暗号。   如果董昌用了第一种手势,就是放他们顺利离开兴平县的意思;如果董昌用了第二种手势,那他们就要小心了,他们一旦走出兴平县地界就会遭遇匪帮围攻。   出发前,松墨已经注意到董昌使用了第一种手势。   原本一切顺利,但现在出了岔子,董昌也明显对他们起了疑心。   “多谢百里大人理解,不然下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董昌一脸感激地看着百里辰,手上却快速变换了第二种手势。   松墨眼神一变,手中两颗石子射出,分别击中董昌和师爷。   董昌与师爷倏然僵住。   百里辰惊讶抬头,看向松墨。   “百里大人,”林清弦带着松墨赶到,将手中纸条递给百里辰,在百里辰看纸条的时候解释道,“董昌起了疑心,不打算放过我们了。”   被说中心事的董昌和师爷脸色大变。   百里辰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林清弦拱手道:“大人,此刻我们出城,必中埋伏,为今之计只有暂住县城,寻求外援。他既能做手势来操控,城中必有内应,还请百里大人迅速派人控制南北城门。”   百里辰看向县衙,看见董昌和师爷僵持不动,那几个官兵已经起疑,正频频看过来,“官兵怎么办?”   林清弦:“我的护卫昨日已摸清楚县衙官兵部署,他们与陆家护卫可以解决。”   百里辰惊讶,没想到林清弦思虑这么周全,早已摸清县衙部署。   他知道情况紧急,一旦匪帮反应过来,肯定会冲击县城,此刻容不得耽误。   县衙的官兵反倒是最不用担心,就他们那酒囊饭袋的样子,必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对手。   “好,我留两名部下给你,县衙交给你们解决。”   百里辰果断下令,并迅速将锦衣卫拆分两队。除了看守囚车以及协助林清弦等人的两名锦衣卫,其余人被快速分派去南北城门,在匪帮到来前紧闭城门。   随后,百里辰带人迅速快马疾驰而去。   林清弦转身,在众人惊讶目光中吩咐道:“张豪、武文护住马车,松墨你带人迅速控制县衙。”   “是。”   同一时间,一直在马车里的陆夫人也出了声:“陆京,你带人配合林举人。”   陆家护卫统领点头:“是。”   变故就在一瞬间。   “你们想干什么?来人,快杀了他们!救出老爷和师爷!”   “啊!”   县衙官兵察觉不对,想要反抗,但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对手。   松墨等人更是武功高强之人,在那些官兵反应过来前就把人控制住。   凤绵被祝乔紧紧抱着,待在马车里。   外头的变故自然也惊住了娘俩。   谢循镇定道:“乖宝,夫人,别怕,这县衙的官兵不足为惧,松墨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控制住的。”   通过谢循的解释,祝乔才明白这县令董昌居然还和土匪有勾结,一想到他们昨晚在县衙住了一宿,此刻不由后怕。   兴平县县衙不小,但昨日松墨就已经和雷虎摸清楚所有部署,此刻两人带队,在县衙官兵们以及后院仆役们反应过来前,迅速控制县衙,并将董昌一家老小关押住。   而此刻天才刚放亮,外头百姓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县衙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已转移回县衙。   林清弦对百里辰留下的两名锦衣卫道:“烦请两位大人问一问董昌和师爷,这县城内有无与土匪勾结的人员,若是有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解决掉。”   两名锦衣卫点头,拖了董昌和师爷就进大牢。   那董昌和师爷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已是面色灰白。   林清弦又对陆夫人道:“陆夫人,还请贵府护卫协助,把守县衙各处出入口。”   陆夫人点头,让陆京配合。   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陆明惊惧道:“董昌居然和匪帮勾结,他真是胆大包天!”   裴继:“眼下我们怎么办?”   林清弦:“昨日你们在城门处也看到了,兴平县匪帮势力不小,现在我们必须先控制县城,才能想办法与他们对抗。”   而他们的先机就是要快,必须在那些匪帮反应过来前办成这件事。   一刻钟后,林清弦找到那两名审讯的锦衣卫,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两名锦衣卫咬牙,其中一人道:“那董昌和师爷许是知道招供就是死路一条,死活不肯开口,我们已经对师爷上了刑,但他也在拖延时间,说得吞吞吐吐的。”   林清弦想了想,转身去找了和陆夫人她们待在一起的凤绵,悄悄问他:“乖宝,痒痒粉和痛痛粉还有没有?”   凤绵闻言点点头,有呀。   他有积分,可以从系统商城买。   “爹爹……坏人呀?”   “对。”   凤绵眼睛亮晶晶,假装窝在林清弦怀里,其实悄悄把从系统商城买到的痒痒粉和痛痛粉交给了林清弦。   林清弦眼里含着笑意,悄然把东西藏在了袖子里,“好儿子,等爹爹回来。”   凤绵想跟去:“不楞看呀?”   林清弦摇头,凤绵还小,怎么能被这些东西脏了眼睛。   林清弦拿到东西后,带着松墨返回牢房。   “两位大人,可否让学生试一试?”   两名锦衣卫惊讶,林清弦是个书生,能行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清弦:“时间紧迫,容学生稍后向两位大人解释。”   两名锦衣卫商量了一下,他们又看了林清弦身边的松墨一眼,方才松墨的厉害他们也是见识过了,以为林清弦是要用松墨审人,最终道:“林举人客气了,请。”   林清弦带着松墨进了牢房,师爷和董昌都被吊了起来。   这两人身上都被上了刑,只不过师爷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董昌看见林清弦进来,顿时眼神狠毒了起来,他还记得是林清弦识破了他的手势,也是这人让他沦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董大人,兴平县县城内还有多少人与土匪勾结?”   “呸!区区一个书生,也想从本官嘴里问出东西,毛长齐了再说吧。”   “既然董大人不想配合,那学生也只能出下策了,松墨,动手。”   “啊啊啊啊啊啊……”   守在门口的两名锦衣卫不一会儿就听见了牢房里传来的痛喊声,都微微一愣,心想林清弦那护卫别是把人折腾死了吧,对视一眼后赶紧进去。   只见董昌在地上痛的满地打滚,一双手在身上又抓又挠,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不说,脸上也是扭曲痛苦,不断嚎叫着。   而林清弦冷冷坐在一旁看着,护卫松墨也没有出手。   两名锦衣卫一惊,这是什么手段?   “毒?”   “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只是一点小手段。”   董昌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被有尖锐口器的虫子啃咬着,又痛又痒,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那些虫子好像钻进了他的血肉里一样,要把他一点点吃掉。   董昌一开始还想忍住,可很快就被这样的痛苦折磨得崩溃,这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他满地翻滚。   看见董昌这样,被吊起来的师爷,以及大牢里关押的官兵都觉毛骨悚然,背后冷汗直冒。   “董大人若是不招,就永远不会有解药。”   “我招……我招……啊啊啊啊……快让它们停下啊啊啊啊……”   两名锦衣卫见状十足稀奇,什么样的毒这么有奇效啊?   有了董昌的配合,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不管是师爷还是那些官兵都招供了。   县衙官兵中,也不是人人都和董昌沆瀣一气,也有一部分人没有参与董昌的事,其中就包括老仵作。   林清弦请求两名锦衣卫将他们放出来。   两名锦衣卫有些犹豫,“他们虽然没有问题,但现在放出来,万一反水怎么办?”   林清弦:“我们人手不够,按照这份名单,就连民兵团都有一半的人和土匪有勾结,若是不多一些人手帮忙,如何控制那些人?”   恰在此时百里辰回来了,闻言看向林清弦,“你想控制民兵团?”   林清弦:“回大人,一是铲除城内的毒瘤,二是匪帮人数众多,如果我们不团结更多人手,恐怕难以守住城门。当然,这一切还要等大人定夺。”   林清弦看百里辰在思索,继续道:“我们还要去求广宁府的援兵,但恕学生多虑,兴平县匪帮发展成这么大的势力,广宁府当真毫不知情?”   百里辰让他继续说。   林清弦:“所以学生建议做两手打算,一是派人去广宁府求援,二是我们要动员城中百姓协助,一起守城。”   百里辰看着林清弦,心想不愧是齐越川的弟子,也怪不得六皇子他们也都想拉拢,这林清弦看来不仅是文章锦绣,办事能力也一流。   眼下太孙就在他们这个队伍里,兴平县是一定要守住的,否则他也无法向皇上交差。所以林清弦所言确实可行,当然,他还可以做得更多。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样,除了向广宁府求援,我也会命人向最近的卫所求助。民兵那边也必须控制住,否则他们闹事,我们也会很麻烦。”   “大人英明。”   · 第123章 章神秘人(2更)   有了百里辰首肯,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民兵团的人就在县城东侧,兴平县整体比清风县规模要小很多,所以林清弦与锦衣卫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民兵团中有人与土匪勾结,县衙的变故他们也是率先知道了,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鼓动人去县衙闹事,先被人找上了门。   民兵团的总练赵大勇看见锦衣卫找上门,又得知县衙变故是因为董昌与土匪勾结后,脸色也是大变,根据董昌等人提供的名单,很快就锁定了那些与土匪勾结的人。   林清弦看他一脸后怕的样子,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大勇道:“就在刚才,有人来报说县衙遭与匪帮勾结的贼人控制,我正要带人过去擒拿,通报的人就是名单上的人。”   如果不是林清弦他们早来一步,恐怕他们就要被人利用了。   想到这里,赵大勇哪里能不害怕,自己差点就成了被利用的反贼了,日后朝廷清算下来,他焉能活命?   说话间外头就乱了起来,锦衣卫和官兵围住了民兵团,里头有人想趁机冲出去,被陆家的护卫们拦下。   林清弦见状立刻道:“先把那些叛徒清理了再说。”   ---   县衙这边,凤绵和祝乔等人都在焦急等待消息。   松墨和武文被留在了县衙守着,这会儿都在屋外头。   凤绵下了地,谢循见状立刻跟着他。   “乖宝,你要去哪儿?”   “等爹爹呀……”   凤绵实在坐不住,摇摇晃晃走出大厅,要坐在外头台阶上等,至少这里能看见外院,他想第一时间看到林清弦他们归来。   祝乔见他也没有走远,便没有阻止他。   谢循陪他坐着。   谢循:“乖宝,别担心,先生他们肯定很快能回来。”   凤绵握拳坐着,点点头。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凤绵时不时起来走动两下,频频看向外院。   凤绵仰头看向松墨,问:“多久呀?”   松墨蹲下身道:“回小公子,快两个时辰了。”   凤绵心想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午饭时间都过去了,爹爹他们肯定也没有吃午饭,也不知道民兵团那边怎么样了。   松墨也挂心着,但他相信林清弦一定可以解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外头终于听见了喧闹的动静。   松墨先是让谢循带着凤绵立刻进屋去,然后才出去查看。   屋内众人紧张等待了片刻后,松墨与陆府一名护卫惊喜回来。   “夫人,成功了,”陆家的护卫一脸喜色道,“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叛徒正集中在一起,想要煽动民兵团的人来冲击县衙,正好被我们一网打尽。”   只是因为发生了反抗,为了控制住那些人费了些手脚。   然后林清弦和锦衣卫带着肃清后的官兵及民兵团的人,又进行了挨家挨户盘查。除了民兵团有人勾结外,城中百姓也有人和匪帮有联系的,这些也都在名单上。   凡是有问题的都抓了起来,这才耗费了不短时间。   “除去在打斗中死亡的,其他叛徒都抓起来关进大牢了,林举人他们都还在忙,今晚也不一定能忙完,托我带口信回来让你们放心。”   在场等候了许久的众人都长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凤绵也放下心来。   然后果然到了深夜林清弦才回来,这时候凤绵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林清弦先去看了熟睡的凤绵,然后才去洗漱更衣。   祝乔见他换了外出的衣服,就知道他今晚是不在这里睡了。   祝乔担心道:“还要忙吗?”   林清弦点头:“必须尽快梳理整个县城的情况,以免出现乱子。”   白天匪帮已经冲击过一次城门,因为有百里辰带人守着城门,这才没让匪帮得逞,明日那些匪帮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尽快把县城肃清,百里辰那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祝乔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能强求林清弦休息,关心道:“一切小心。”   林清弦:“好。”   次日凤绵醒来,得知爹爹夜里回来一趟就又离开后不免担忧。   “松墨……爹爹没系呀?”   “小公子放心,公子没事,只是比较忙。”   凤绵点点头,知道林清弦是在县衙前头忙碌后,乖乖巧巧地吃完了他的早饭。   松墨本来担心凤绵会像上次一样吃不下饭,见他把满满一碗都吃完了,不由笑了笑。   林清弦他们的努力有结果,不过短短两天时间,整个兴平县城的情况就大致掌控在了锦衣卫手里,县衙的气氛也得以放松下来。至少凤绵的活动范围可以扩大到外院了,不用一直困在屋里头。   凤绵知道爹爹忙,可以去外院活动了,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在附近转转。   转着转着就走到了仵作房附近。   有谢循和雷虎、武文跟着,自然没让小家伙跑到仵作房里头去。   不过凤绵还是在旁边的小院里见到了熟人,正是之前提醒他们的老仵作。   老仵作名叫吴展承,吴老爷子瞧见凤绵冒出来,也是一喜。   “小公子,您怎么到这来了?”   “吴爷爷……”   吴老爷子的小院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院子的墙角边种了一棵树,靠着院墙还有一个水缸,里头栽种着碧绿的浮萍。   凤绵坐在了小竹椅上,陪着吴老爷子唠了一会儿嗑。   县衙外头的紧张并没有影响到老爷子这里,这里还是非常平静的。   吴老爷子感慨说:“多亏了你们到来,这才拔起了兴平县的毒瘤啊。”   谢循:“老爷子,您一直都知道,怎么没有上报?”   吴老爷子看了一眼凤绵,隐晦道:“不是没人去上报过,只是结果都不太好。而且出入兴平县的官道都被那些土匪严密监视着,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也实在是跑不动啊。”   谢循和武文一听就知道,老爷子的言下之意是有人去广宁府上报过,只是没有了下文,如此可见,广宁府里头肯定也有人与董昌之流沆瀣一气。   谢循暗暗握拳,那些和匪帮勾结的官员真该死。   凤绵也握拳,操持着奶音含糊道:“爹爹腻害呀……打坏人呀……”   谢循一眨眼:“对,把坏人都打跑。”   吴老爷子哈哈笑起来,林清弦他也知道,听说是康南府的解元,此次是上京赶考去的,能这么快就帮着锦衣卫控制住县城,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也不怪生了个儿子都这么聪慧可爱。   雷虎和武文都不敢让凤绵和谢循在外头待太久,坐了一会儿后就陪着他们回去了。   当晚用晚膳的时候,凤绵就见到了好几天没见着的林清弦。   “爹爹!”   凤绵啪嗒啪嗒快走了几步,被进来的林清弦一把抄起来抱住。   “爹爹……累呀?”   “确实累了,等会儿你给爹捶捶。”   “好呀。”   都不用待会儿,凤绵立刻就伸出一双小胖手给他爹捏着肩膀。   林清弦笑着抱着他进了大厅内。   大厅内烛火通明,陆夫人等人也都在这里。   陆明和裴继已经提前回来了,正陪着陆夫人说着外头的情况。   林清弦进来也道:“县城现在的情况算是稳住了,有民兵团帮忙,再加上百姓自发组织过来相助,两处城门都还守得牢,只是匪帮现在围着外头,不让进出。百里大人已经派人去了附近卫所求援,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眼下也只能等消息。”   陆夫人冷静道:“广宁府靠不住了?”   林清弦点头。   陆夫人生气骂了广宁府一通。   陆明:“好在就近的卫所也不算远,快马加鞭,几天内能到。”   陆夫人:“等回了京,一定要皇上严惩广宁府那些狗官!”   林清弦与谢循默默对视一眼,事关谢循的安危,锦衣卫必有办法传信回京禀报,这会儿京城肯定收到消息了,皇帝生起气来,广宁府那些人是肯定要倒大霉的。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他们还是要靠着自己守住城门。   凤绵默默听着,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这些他都听懂了。   用过晚膳后,林清弦几人还是离开了,夜里也照旧没有回来睡。   凤绵就是个小操心的,虽然见不到林清弦,但白天也还是会到外院溜达一圈,看看气氛啥的,判断一下目前的情况。   吴老爷子的小院就成了凤绵白日里常光临的地方。   这天凤绵一大早就来了,天才刚亮没多久。   许是小院里的人也没料到凤绵这么早会过来,正好被凤绵撞见吴老爷子与人谈话。   那人背对着院门口,穿得厚还裹了件厚厚的披风,似乎很怕冷。   凤绵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他觉得自己都没有那个人穿得多呢。   里头还有说话声传出来——   “……防卫队已经听从您的命令,加入了守城队伍,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那些富商豪绅们都听从您的调遣,自然也是不敢生事的,这段时间都有乖乖听从县衙的命令,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您身体虚弱,就别出来到处走动了,若是遇见锦衣卫的人……谁?!”   · 第124章 章王公子(1更)   屋内的人迅速看了过来,看见手拉手站在门口的凤绵和谢循都是一愣。   吴老爷子忙道:“小公子?”   凤绵穿得圆滚滚,头上戴着小帽子,脸蛋又圆润可爱,整个人像是一团可爱的雪球。就算被吴老爷子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只是晃了晃就站稳了。   “吴爷爷……窝来呀……”   “乖宝,小心。”   谢循扫了一眼吴老爷子身边的人,专心牵着凤绵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雷虎和武文陪着他们进了小院。   凤绵站定后,仰着头看着吴老爷子身边的人,只见这人右半边脸上扣着面具,左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瞧着像是受过什么重伤似的,而且神神秘秘的。   凤绵奶声奶气问:“咿是谁呀?”   神秘人见他看着自己的乌溜溜大眼睛里没有害怕也没有厌恶,只有好奇,不由一笑,“小家伙,我可是吃人的老虎,你不怕吗?”   凤绵才不会被他吓唬住:“咿是人呀……”   小家伙又看向吴老爷子,虽然口齿含糊但是很认真地说:“吴爷爷……爹爹说……不楞样陌生人进呀……”   谢循:“乖宝说得对,吴老爷子,这人是谁啊?现在县衙各处出入口都有人把守,他是怎么进来的?”   吴老爷子脸色为难:“这……”   神秘人哟呵了一声,双手抱胸地打量了凤绵和谢循,“你们两个小崽子还挺机灵的,这县衙我就进来了,怎么滴吧?”   吴老爷子劝道:“王公子,您就别添乱了。”   他对凤绵和谢循解释道:“两位小公子别误会,王公子是本县的富商,也是我老吴的救命恩人,此番来县衙寻我,是担心我的安危,特意过来看看,并无他意。”   谢循心想,只怕不是一般的富商吧,吴老爷子态度恭敬,刚才说的话中又是什么防卫队又是什么本地富商豪绅听从调遣的,这人在本地绝对有不一般的影响力。   不过谢循考虑过后没有直接拆穿,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凤绵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王公子的胡子,王公子许是觉得他有意思,就蹲下身和他对视,“小家伙,看什么,这么喜欢我这胡子?”   雷虎警惕看他一眼,站在凤绵身后盯着他。   凤绵这下终于不用仰着脖子了,顿时舒服多了,也不怯人,和王公子的眼睛对视着,看着看着莫名就觉得这王公子的眼睛有些眼熟。   王公子:“怎么不说话?”   吴老爷子道:“哎哟王公子,您还是赶紧离开吧,被人发现可要怪罪了。”   王公子摆摆手:“您老别打岔,我和小家伙说着话呢。”   凤绵眨眨眼,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王公子的胡子,“咿胡子好看呀。”   王公子非但没生气,还很高兴:“算你这个小家伙有眼光,我这胡子我可宝贝得很,每日都用油脂养护呢,你摸着是不是很光滑?”   凤绵点点头,确实和他想象中的胡子挺不一样的。   不过这个王公子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为什么要养这么多胡子呢?   王公子忽然说:“诶小家伙,你笑一笑我看看。”   凤绵不解:“为什呀?”   谢循皱眉:“乖宝,别听他的,这家伙像骗子。”   王公子见谢循像护食一样护着凤绵,觉得有趣,“他叫你乖宝,你叫什么名字?”   凤绵一脸无辜道:“乖宝呀。”   王公子眯起眼睛看他,显然不相信凤绵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本公子肯定有办法知道的。”   凤绵却有些走神,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是盯着王公子的眼睛瞧。   吴老爷子催促道:“王公子,快走吧,否则大人们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谢循哼了一声:“想走?你这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武文哥,抓住他,不许他跑了。”   武文立刻就要动手。   吴老爷子忙道:“小公子,都是误会,王公子是个好人,县里今年有灾情,是王公子拿出粮食帮助很大一部分人渡过难关,这次很多人也是听了王公子的话,才积极去帮着守城门的。”   凤绵闻言盯着王公子看,他没有从王公子的眼睛里感受到恶意,而且王公子的眼睛真得好熟悉,他对谢循说:“朝朝……先别动手呀……”   谢循:“乖宝,这人很可疑。”   凤绵想了想对王公子招招手。   王公子挑眉,倾身道:“小家伙想说什么?”   凤绵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咿坐这呀……”   王公子从善如流坐下,似乎想看凤绵要做什么。吴老爷子用眼神暗示他,他也当没看见。   凤绵转身对雷虎说:“虎虎……喊爹爹呀……”   既然吴老爷子不想这个人被锦衣卫看见,凤绵就让爹爹来见,爹爹比他聪明,肯定知道要怎么办。   雷虎点头,迅速转身离去。   王公子哈地笑了一声:“小家伙,你想叫你爹来抓我?”   凤绵摇摇头,看向吴老爷子,奶音含糊说:“吴爷爷好呀……窝信呀……”   吴老爷子有些意外,眼里浮现暖意。   王公子闻言看着他说:“你这个小奶娃娃才多大,倒是聪明得很。”   凤绵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眯眯眼一笑。   王公子见他笑了,自己反倒不笑了,只是看着凤绵。   谢循不爽他:“喂,不许你一直盯着乖宝瞧,非礼勿视懂不懂?”   王公子对谢循的威胁充耳不闻,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这小家伙挺像一个人。”   凤绵好奇问他:“谁呀?”   王公子:“想知道?想知道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凤绵摇摇头,他要等爹爹来。   吴老爷子一时有些无奈,似乎是担心王公子被锦衣卫发现,“王公子……”   王公子摆摆手说:“就见见这小家伙的爹爹也无妨。”   林清弦很快来了,身后并没有跟随锦衣卫的人。   吴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谢循若有所思,这个王公子是谁,为什么吴老爷子怕他被锦衣卫发现?   “老爷子。”林清弦先向吴老爷子行了一礼,随后才看向凤绵和王公子。   “爹爹!”凤绵转身走向他。   林清弦抱起他,看向王公子道:“想必这位就是王明镜王大当家吧。”   王明镜意外,起身打量了林清弦一眼:“你认识我?”   林清弦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听了不少百姓提起你,说你是城里有名的大善人。这次守城的青壮年里,有不少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似乎也是王家的护卫。”   王明镜:“不愧是这小娃娃的爹,你很聪明。”   林清弦:“只是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罢了,王公子大义,也值得被人记住。”   王明镜道:“我也认识你,听说有个厉害的举子力挽狂澜,迅速拿下了董昌那狗官,应该就是你吧,康南府的解元林清弦。”   林清弦不意外他知道自己,道:“林某也不过仰赖锦衣卫与陆家护卫的帮助罢了,王公子既然来了县衙,林某倒有事想要请教一番。”   王明镜饶有兴致道:“你说。”   林清弦:“听说城中的富商豪绅都听你的话,你们还逐渐了一个防卫队来应付那些土匪,不知道这防卫队可否帮我们守城?”   王明镜:“早就上了,你说的那些护卫就是。”   林清弦:“没有更多人手了?”   王明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兴平县土匪盛行,这里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和那些匪帮里的土匪有着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想要组建一个完全放得下心的防卫队可不容易。”   意思就是他手里也就那么多人了,没有更多了。   林清弦略有些遗憾。   王明镜又道:“其实想要解决那些匪帮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公子。”吴老爷子却忽然出声,似乎想要阻止什么。   林清弦见状对吴老爷子说:“老爷子若是不介意,我想和王公子单独聊聊。”   吴老爷子:“这……”   王公子豪爽道:“好。”   林清弦说的单独聊聊,还真是单独聊,连凤绵都只能和谢循坐在外头等着了。   凤绵坐在小竹椅上,手里捧着一个温热的烤地瓜在吃。这地瓜是吴老爷子烤的,甜甜糯糯的烤地瓜在这样天气微寒的时候吃最好吃了。   凤绵吃得十分专注。   谢循给他擦着嘴角,说:“乖宝,好吃吗?”   凤绵点点头:“好次呀……”   谢循说起刚才的事:“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那个姓王的?我看他胡子拉碴的,一看就很埋汰,肯定是个不爱洗澡的家伙。”   凤绵啊了一声,王明镜不爱洗澡吗?   吴老爷子赶紧解释:“小公子别误会,王公子只是喜欢蓄胡子而已,为人还是很爱干净的。”   谢循轻轻哼了一声。   凤绵嘿嘿笑一下。   谢循:“乖宝,你还没回答我呢。”   凤绵咽下嘴里的地瓜,奶音含糊道:“眼睛呀……”   眼睛?   谢循回想了一下王公子的眼睛,也没什么热别的啊?   吴老爷子闻言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凤绵,这一细看倒有些愣住,奇怪,他怎么觉得这小奶娃娃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和王公子有点儿像?   · 第125章 章非一般人(2更)   “吴老爷子?”谢循看吴老爷子盯着凤绵出神,喊了他一声,“您老怎么也盯着乖宝看个不停啊,到底怎么了?”   吴老爷子回神,忙道:“忽然觉得小公子的眼睛有点眼熟。”   凤绵闻言看向他,莫名觉得老爷子这句话很耳熟,想了一下,这不是自己想说的话嘛,他也觉得王公子的眼睛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眼熟在哪。   谢循听了,盯着凤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乖宝的眼睛像夫人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武文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吴老爷子,这老爷子没有见过林夫人,为何觉得林小公子的眼睛很熟悉,难道还有谁和林小公子的眼睛长得像?   吴老爷子笑说:“许是我看错了,小公子玉雪可爱,实在忍不住多看两眼,老朽要是也能有个像小公子这样的小孙孙,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喽。”   谢循:“您老没儿子?”   武文闻言扶额,小殿下这话问的。   好在吴老爷子也没在意,只是叹口气道:“已经不在了。”   凤绵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地瓜。   谢循也挠头道:“不好意思啊老爷子。”   吴老爷子摇摇头:“我儿是为国捐躯的,即便不在了也是光荣。”   武文惊讶,忙问是怎么回事。   吴老爷子却没有多谈,只说了一句是牺牲在了战场上,就没有多说了。   武文见状自然也不好再问什么。   凤绵把一个地瓜放到了吴老爷子手里:“吴爷爷……次呀……”   吴老爷子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老朽多谢小公子。”   房间里,林清弦向王明镜请教了兴平县的情况。   王明镜作为本地富商,又有那么大影响力,肯定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王明镜:“你一个解元,向我一个商人请教,林举人不觉得丢份?”   林清弦镇定道:“王大当家说笑了,善意的举动不分一个人的身份贵贱。况且此事事关林某妻儿与兴平县百姓安危,林某理当虚心请教。”   王明镜:“就冲你这句话我还真不得不帮你了,说吧,你想问什么。”   林清弦问:“刚才王大当家说有办法解决匪帮,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王明镜:“那些匪帮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围城的目的,一是与董昌有很深的利益瓜葛,想要救出董昌,继续他们以往的合作,但要说他们和董昌有多么真心,那也不见得;二是这些土匪也担心你们招来朝廷的兵。”   林清弦:“所以杀了董昌,让他们知道无人可再救,然后告诉他们,如果我们这些人死在这里,朝廷只会更加恼火。”   王明镜:“再杀几个头头震慑一下,他们也就是一盘散沙了,不过嘛……”   林清弦接着道:“不过他们会继续隐入山林,伤害当地百姓和过往商贾,最好还是引来朝廷的兵,把他们一网打尽。”   王明镜一笑:“是这个意思。”   林清弦看王明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若有所思了片刻道:“多谢王大当家指点。”   王明镜:“我这算得上什么指点,你是聪明人,肯定也能想出主意来。”   林清弦送王明镜出来,就看见凤绵吃地瓜吃得津津有味的,脸颊鼓鼓,眼睛笑弯着。   凤绵看见林清弦出来,立刻举起手里的地瓜,“爹爹……次呀……”   王明镜:“小家伙,怎么就不请我吃?”   凤绵眨巴了一下眼睛,指着吴老爷子脚边的火炉道:“有呀。”   王明镜:“可我就要吃你手里这个。”   谢循不爽他:“你也一岁吗,要和乖宝抢吃的?”   吴老爷子担心他们吵起来,赶紧拿了一个地瓜放到王明镜手里,“您就别跟孩子犟嘴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您身子弱,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王明镜是被吴老爷子拉着手离开小院的,凤绵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开,朝他们挥挥手。王明镜刚想对凤绵说点儿什么,就被吴老爷子拉出门了。   林清弦抱起凤绵:“我们也回去。”   凤绵点点头。   林清弦又对雷虎和武文道:“王明镜的事暂时别往外说。”   雷虎和武文都明白林清弦的意思是不要告诉锦衣卫,点了头。   谢循不解:“先生,干嘛替那家伙遮掩?”   林清弦:“王明镜不是一般人,与我们并无冲突,犯不着得罪他。   刚才王明镜的气定神闲让林清弦意识到一件事,兴平县的家底可能比他想的要厚很多,所以王明镜才不惧怕匪帮围城,更有想要拖延到朝廷来兵镇压的意思。   而这份家底很有可能就捏在王明镜手里,既然如此,林清弦当然不会傻到去开罪王明镜。   现如今,不仅是他们和锦衣卫在想尽办法守城,如王明镜等这些人也在想办法守城,也就是说他林清弦其实可以轻松一点,等到援兵到来就是。   “爹爹不忙呀……”   “没那么忙了,爹爹陪你吃午膳,下午再去城门看看。”   “好呀……”   另一头,被吴老爷子拉出了县衙的王明镜也终于被放开了手。   “公子,您刚才为何见林清弦,万一暴露身份怎么办?”   “林清弦又不认识我。”   “可他和锦衣卫交往甚密……”   “放心吧,我这样他们也认不出来。”   “那也不能冒险。”   “您不懂,林清弦那个儿子长得实在很像一个人。”   王明镜说话间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瞧着有些恍惚。   吴老爷不觉,点头道:“那是,他的眼睛挺像您的。”   王明镜立刻看向他:“您老也这么觉得?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吴老爷子:“人有同貌人,物有同形物,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王明镜摇摇头,神色有些深沉道:“从我懂事起,我娘就说一直说我和姐姐长得像,但是姐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府里费尽了许多力气都没能找到,我对她也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了。”   吴老爷子震惊,“您不会是觉得……”   王明镜:“也许只是巧合,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确认一下。”   吴老爷子这才没有说话了,沉默了许久后道:“那您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让锦衣卫识破您的身份,否则的话就麻烦了。”   王明镜语气冷了下来:“这个我自然知道。”   ---   凤绵喜欢吴老爷子的小院,所以时不时还是会溜达过去。   这天是午后了,凤绵睡了一觉醒来,又和谢循一起,带着雷虎和武文来了吴老爷子的小院,他身后的雷虎手里提着一兜的地瓜和芋头,武文手里抱着一小罐茶叶。   小家伙还没进小院的门呢,就开嗓子喊了起来:“吴爷爷……窝来呀……”   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却不是吴老爷子,而是王明镜。   凤绵惊讶,这人怎么又来了,不是不想让锦衣卫发现吗?   谢循也问他:“你怎么又在这里,不怕被发现了?”   王明镜双手捧着一个汤婆子,整个人几乎都收拢到了厚厚的披风里,脸上还戴着那半张面具,因着他的动作,胡子和疤痕都瞧着有些可怜兮兮了。   这两天确实又冷了不少,但王明镜这也太夸张了,就连谢循看了都不稀罕怼他了。   王明镜的目光落在了凤绵身上,说:“当然是来找小乖宝玩的。”   谢循瞪他:“乖宝也是你能叫的?”   王明镜:“那没办法,谁叫你们不告诉小乖宝的名字呢。”   凤绵不讨厌王明镜,他觉得王明镜好玩,所以也不介意王明镜怎么叫他,闻言也只是笑呵呵。   谢循把他抱了起来,跨过院子的门槛。   这阵子人手紧张,连以前盯着谢循的锦衣卫都被叫去守城门了,所以谢循才能想抱凤绵就抱,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凤绵落了地后,就问王明镜:“吴爷爷呀?”   王明镜:“忙去了。”   凤绵惊讶,这段时间吴老爷子一直很空闲,怎么忽然……   凤绵想到了吴老爷子的职业,觉得自己还是不追问的好,但是他带了这么多地瓜和芋头来,也不能白费呀。   所以凤绵就冲着王明镜说:“咿次不次呀?”   王明镜学着他的语气:“次。”   于是院子里又生起了火炉烤起了火,火炉上架了铁网,洗干净的地瓜和芋头放在上面烤。   雷虎熟门熟路地拿出了茶具,还给几人泡起了茶,用的是带过来的茶叶。   凤绵还小,茶是喝不得的,所以他的杯子里是温水。   王明镜就坐在他对面,烤着火炉的时候感觉他人都舒展了很多。   凤绵好奇,奶声奶气地问他:“咿为什怕冷呀……”   王明镜没好气道:“被气的。”   凤绵:?   【乖宝,他好像是中了毒。】   系统的声音在凤绵的脑海里响起。   凤绵惊讶了起来,中毒?   这还没完,系统又说:【乖宝,我查了一下,王明镜是个假身份,他的真实身份好像是失踪两三年之久的程少如。】   凤绵这次惊讶中带点儿疑惑了,程少如是谁啊?   【程少如就是武安侯府的小公子。】   凤绵激动了起来,那会是娘亲的亲人吗?   · 第126章 章很像(1更)   凤绵激动盯着王明镜仔仔细细瞧了起来,怪不得他第一次见王明镜就觉得眼睛很熟悉,原来是像娘亲啊!   不过这会儿王明镜又是面具又是胡子的,脸上还有一道疤,除了眼睛,实在很难看清楚具体长什么样。   凤绵急得左看看右看看。   王明镜被他逗乐:“小乖宝,听说我被气病,你怎么这么高兴?”   谢循瞪他一眼:“你别胡说,乖宝才不是这样的人。”   王明镜:“那你问问他,干嘛一直盯着我瞧。”   凤绵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呼呼道:“好看呀……”   凤绵不傻,王明镜在有意隐瞒身份,他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说破。   谢循傻眼:“乖宝,你觉得他好看?”   雷虎和武文也沉默了。   王明镜哈哈大笑起来,忽然起身把凤绵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然后坐在自己腿上,“小乖宝,你说说,我哪里好看了?”   他动作太快了,谢循等人一时不查,让他得逞了。   谢循立刻站起来:“谁让你抱乖宝的,快把乖宝放下!”   雷虎和武文也警惕地看着王明镜。   凤绵眼前花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换地方坐了,他抬起自己的小胖手,朝谢循他们轻轻摆了摆,“没系呀……”   现在这样更方便他仔细看了。   王明镜见凤绵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自己瞧,觉得实在可乐,也没拦着他,就让他瞧个够,实则自个儿也在暗暗打量着凤绵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凤绵和自己已经模糊印象中的姐姐越来越像。   凤绵觉得王明镜的胡子实在太碍事了,就上手拨了拨。   王明镜笑出声:“你还真喜欢我的胡子啊?”   凤绵点点头,他总不能告诉王明镜他其实是想看清楚一点王明镜的长相。   谢循纳闷不已,难道乖宝真的喜欢胡子?那他长大也蓄胡子吧,虽然胡子不好打理,但乖宝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克服一下困难的。   凤绵扒拉了一下王明镜的胡子后收回手,他觉得王明镜的轮廓和娘亲也有点像,但最像的还是眼睛,所以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娘亲和小舅舅相认呢?   凤绵担心自己说了,娘亲和小舅舅都会觉得自己胡说八道。   王明镜看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着小下巴沉思起来,越看越觉得有趣,而且看着小家伙的时候,脑海中曾经模糊的印象也越来越清晰。   他和姐姐就相差了一岁,姐姐走失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那么多年过去,原本记忆已经模糊,这会儿却又都浮上了心头。   王明镜一时有些走神,直到他手里被放入了一个烤好的地瓜。   “嘶——烫!”   王明镜差点把手里的烤地瓜扔了。   把地瓜放他手里的谢循趁机把凤绵抱走了。凤绵看着王明镜手里的地瓜倒了好几趟,被烫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王明镜把地瓜放腿上,隔着厚厚的衣服,这才没觉得烫了。   “你小子,想烫死我啊。”   “谁叫你笨。”   谢循把凤绵放到自己身旁坐下,把放了一会儿,温度已经不烫手的地瓜放到他手里,“乖宝,你吃这个,这个看着就甜。”   凤绵捧着地瓜咬了起来,甜甜糯糯刚刚好,弯着眼睛道:“甜呀。”   这是林清弦命人去外面买回来的地瓜,卖相看起来不算多好,但吃起来却好格外好吃,要不是有谢循他们拦着,凤绵能一连吃好几个呢。   王明镜:“小乖宝想吃就让他吃,你们拦着干什么,几条地瓜而已,还买不起了?”   雷虎解释道:“王公子误会了,小公子还小,吃太多地瓜于肠胃不好,而且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用膳时间,吃多了这地瓜,饭就吃不下了。”   王明镜愣,小孩子还这么多讲究?   谢循:“亏你还是大人呢,还没我一个小孩子懂。”   王明镜:“……”   谢循怼了他,就取了帕子沾上温热的茶水,给凤绵擦手。   凤绵乖乖让他擦完,奶呼呼道:“谢谢朝朝。”   王明镜看他这么乖巧,就手痒痒,有点想捏捏凤绵圆乎乎的脸蛋。   凤绵见他看自己,就对他一笑。系统说王明镜中了毒才会这么虚弱,也不知道王明镜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他的积分倒是还够换一个解毒丸。   “乖宝。”   “爹爹!”   凤绵正想着要怎么给王明镜这个解毒丸才不会显得奇怪,就听见林清弦的声音,转头看见林清弦进来,就挪着小奶臀,小心从椅子上下来,又摇摇晃晃走向林清弦。   王明镜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目光也落在了林清弦身上。   如果凤绵真和他姐姐有关,那么林清弦的妻子……   “林举人怎么有空过来?”   王明镜娴熟得好像把小院当成了自己家一样,招呼着林清弦坐下。   林清弦别有深意看他一眼:“王大当家频繁出现,不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明镜丝毫不意外林清弦知道他不想见锦衣卫的事,道:“只要你们不说,锦衣卫现在也没空理会我这个闲人。”   林清弦扫了一眼火炉上烤着的地瓜和芋头,“王大当家轻涉险地,就为了这个?”   王明镜:“当然不是,我可是专程来找小乖宝玩的。”   林清弦:“……”   他只当王明镜是满嘴胡言乱语,根本没信他的话。   但接下来王明镜真的就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关注点也一直在凤绵身上,一直到时辰不早,凤绵该回去用膳的时候王明镜也没有说事儿,好像真是来找凤绵玩的。   这让林清弦都困惑了,不知道王明镜是什么意思。   凤绵见都要走了,还没找到给王明镜解毒的机会也有些着急,急得在他爹耳边低声道:“爹爹……舅舅呀……”   林清弦一开始压根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等凤绵说了几次后才明白过来。   舅舅?   什么舅舅?   “乖宝。”   突然出现的祝乔打断了凤绵的话,原是到了午膳时分,久不见凤绵回来,祝乔心里担忧,特意带人寻了过来。   “娘亲!”凤绵看见祝乔就倾身了过去,想要跟祝乔说王明镜的事。   祝乔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想自己了,笑吟吟把他抱了过来,点点他的小鼻子道:“饿了吧?赶紧和娘回去用膳了。”   凤绵转身指向王明镜所在的地方,含糊着说:“舅……”   等等,小舅舅呢?   刚刚人还在这里的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谢循看出他的意思:“乖宝,你想找姓王的?他刚刚突然走了。”   凤绵困惑,怎么走这么快?   “好了乖宝,我们该回去吃饭了,肚肚都饿瘪了。”祝乔摸着凤绵的小肚子,担忧他饿坏肚子,赶紧抱着他往回走了。   凤绵四处看了看,还是不见王明镜,不由沮丧起来。   林清弦瞧出儿子状态的些许异常,留了心。   另一头,王明镜忽然出现在仵作房,把吴老爷子吓了一跳。   “公子,您怎么来了?”   “很像。”   王明镜答非所问,看起来还有些神色激动,一激动起来就咳嗽了起来。   吴老爷子忙说:“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到别处去。”   王明镜却摆摆手道:“我、我还不能走。”   吴老爷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能收拾了东西,赶紧扶他回了自己的小院。   “您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见到了一个人,她很像我的姐姐。”   王明镜捧着手里的热茶,喝了一口后才停下了咳嗽,只是神色有些恍惚。   吴老爷子是知道他之前说过的话的,闻言很快就明白过来,惊讶道:“莫非您见到了林举人的妻子?”   王明镜点头。   吴老爷子:“这也太巧了,难道她真的是?”   王明镜:“我不知道。”   所以他都不敢在祝乔面前久留,只能逃到吴老爷子那儿,暂时平复心情。   吴老爷子让他冷静下来:“您别着急,如果林夫人真的是您的姐姐,我们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想要找人不难。”   王明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确认一下林夫人是不是我的姐姐。”   吴老爷子点点头:“是这个理,而且您现在的身份不便暴露,也不便与她相认,就算林夫人真是您的姐姐,也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和她说这件事。”   王明镜:“我会让人去查一下我姐姐……林夫人的过往。”   虽然直觉告诉王明镜那个和娘亲长得很像、笑容温婉秀丽的女子一定是他的姐姐,但该查的还是要查一查。   而且吴老爷子说的对,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拉着姐姐也入了这个泥坑?   林清弦是康南府的解元,聪明有能力,来日春闱一定能考上进士,姐姐跟着他就是进士夫人,还有小乖宝那么个可爱的儿子,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   当初府里丢失了姐姐,姐姐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容易,如果要认回姐姐,至少不能让姐姐和小外甥跟着吃苦才是。   王明镜瞬间抖起了精神:“老爷子,我该走了,姐姐这边就拜托您老留意着了,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吴老爷子:“啊?好,您小心些。”   · 第127章 章系舅舅呀(2更)   匪帮围住了兴平县城南北两处出入口,不让任何一人进出,便以为能困住兴平县内的所有人。但不管是松墨这样的高手,还是锦衣卫中的人,都有办法从县城悄然离开。   在与匪帮纠缠了数日后,城中众人终于等来了就近卫所的援兵,以及卫所从广宁府调拨过来的数千精兵。   一场酣战后,匪帮人马也被击打得七零八落,残余人员狼狈逃窜回山林,被清扫干净只是迟早的事了。   兴平县城这场危机也终于化解。   锦衣卫与各家护卫都需要休整,在围城危机解除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打算在城中休养两日再启程。   县衙诸事有人接手,林清弦也能清闲下来。   他毕竟不是真的父母官,剩下的事都不便再参与。   就算是如此,百里辰对他也是大为赞赏。   这段时间匪帮围城,百里辰作为锦衣卫的头领,自然要指挥着众人守城,县衙的事务几乎都交给了林清弦处理。而林清弦带着陆明和裴继,把县衙的事处理得很妥当,半点没有给他拖后腿,这怎么能不让百里辰满意?   “林举人放心,日后到了京城,本官一定到皇上面前替你邀这个功。”   “百里大人客气了,一点小事不敢邀功,兴平县能守住,全亏了大人周全。”   “你不必谦虚,等着吧,自有你的好处。”   百里辰心里想的是林清弦现在既然是小太孙的先生,那么这个功劳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皇上本来就对林清弦满意,听说了这件事只会更满意。   林清弦谦虚了几句。   回到小院后,林清弦不见凤绵,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小家伙去了哪里。   凤绵正在吴老爷子的小院里呢,和谢循、吴老爷子、雷虎、武文一起围着小火炉吃柿饼,烤板栗,烤地瓜等等,热乎得不行。   “吴爷爷……镜镜不来呀?”   凤绵手里捧着一个烤地瓜,问吴老爷子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见王明镜。   吴老爷子笑呵呵,这阵子凤绵天天都来,每次必问王明镜为什么没来,吴老爷子也习惯他问了,“王公子家里有事呢,脱不开身。”   凤绵有些担忧,不会是毒的问题吧?   “病呀?”   “不是,放心吧,他就是有别的事缠住了。”   凤绵闻言放下心来,那看来王明镜身上的毒还能压制住,但是那毒会让王明镜变得很虚弱,最好还是早点解了。   谢循问:“老爷子,王明镜究竟怎么了,年纪轻轻身子骨那么弱?”   吴老爷子叹口气说:“老毛病了,快三年了,一直得不到根治。”   谢循:“那让他来找我,我给你找个好的大夫。”   谢循说的自然是御医。   吴老爷子没把谢循的话当真,笑笑说:“王公子身边就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呀,不缺大夫。”   凤绵听了有些不解,既然有大夫,为什么小舅舅身上的毒一直没解?   这会儿刚好烤的板栗好了,吴老爷子夹了一个放到凤绵面前的碗里,又仔细给他的小杯杯里添了点儿温水。   “谢谢爷爷呀……”   凤绵笑着仰头看吴老爷子,奶呼呼地道谢。   吴老爷子看着凤绵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透出一些慈爱,他本来就很喜欢凤绵这个小奶娃娃,这会儿知道凤绵极可能就是王明镜的外甥后,对凤绵就更是喜爱了。   林清弦寻过来时,凤绵最先看见,立刻开心喊道:“爹爹!”   院内几人起身向林清弦行礼。   “公子。”   “先生。”   林清弦点点头,对吴老爷子道:“老爷子,这段时间多谢您老帮着照顾小儿,如今县城之危已经解除,再过两天我们就该启程了。”   吴老爷子看了眼凤绵,有些遗憾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林清弦:“已经耽搁十天了,天气越来越寒凉,我们打算尽快到京城安置下来。”   吴老爷子一听就道:“那是该早点进京,小孩子可冻不得。”   凤绵听说他们就要走了,担心后面见不到王明镜,就说:“吴爷爷……镜镜呀……”   吴老爷子猜测他的意思:“你想见王公子?”   凤绵点头。   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儿子。   难得凤绵这么喜欢王明镜,吴老爷子替他感到高兴,笑说:“我会转告王公子的,希望能在你们离开前见上一面。”   凤绵拜托道:“一定呀……”   等离开吴老爷的小院后,林清弦就单独找了机会问凤绵:“为什么想要见王明镜?你觉得他投缘?”   凤绵立刻道:“舅舅呀。”   林清弦蹙眉,舅舅?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凤绵这么说了,上次凤绵也忽然说起了舅舅,他还当凤绵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看来……   林清弦试探问道:“你说王明镜是舅舅?”   凤绵眼睛亮晶晶,点头道:“系呀!”   林清弦有点怀疑凤绵知不知道什么是舅舅,仔细给他解释一遍舅舅的意思。   凤绵认真听完道:“窝知呀……镜镜就系舅舅呀……”   林清弦这下神情严肃起来了,“为何?”   凤绵操着含糊的奶音,把系统告诉他的事,向他爹解释了一通。   林清弦听了半天,总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语气惊讶道:“你是说你娘的亲生父母其实是武安侯夫妇,而王明镜是程少如,也就是武安侯夫妇的小儿,所以是小舅舅?”   凤绵点头,爹爹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啦!   林清弦知道凤绵的神异之处,相信他不会乱说,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是他也不免狠狠惊讶了一番,“等等,你让爹爹先捋一捋。”   凤绵:“好呀。”   林清弦仔细捋了半天才算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儿子这里知道了这个大秘密后,再仔细回想王明镜,也就是程少如的举动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那天程少如说他是专程来看乖宝的,他还当程少如胡说,可如果程少如不是胡说呢?程少如定是从乖宝的长相中发现了点什么,所以才会再次冒险回到县衙。   还有,那天乔娘出现后程少如就没有再来县衙,或许就是因为看出了什么。   这样的话,程少如一定会去查乔娘的身世,他们知道乔娘就是武安侯府走丢的孩子是迟早的事,武安侯府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林清弦静静思索着,武安侯府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尤其是程少如,他费心思改名换姓藏在兴平县也一定有所图谋。   说实话,林清弦并不太想牵扯到武安侯府的麻烦里去,可祝乔却是武安侯府走丢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况且……   程少如当年是随太子一起出征的,太子失踪后生死不明,程少如则不仅失踪还因此背上了临阵脱逃的罪名,这件事内情到底如何就连定国公都查不出来。   而程少如作为亲历者,一定知道内情。   更何况他现在是谢循的老师了,林家早已上了东宫这条船,他和程家其实有着共同的目的。从这一方面讲,武安侯府这门亲戚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比荣安伯府要好上百倍。   所以现在,他也必须再见一见程少如了,不仅要从程少如嘴里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要弄明白程少如在兴平县究竟想干什么。   凤绵安安静静等他爹思考清楚,坐在林清弦腿上乖乖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林清弦低头看他,眼里浮现一抹无奈笑意,抬手点点他的鼻子。   凤绵仰头看他,脸上是下意识露出的笑容。   林清弦:“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娘,我们要先见过你这个小舅舅再说。”   虽然林清弦觉得程少如应该是被冤枉的,但万一呢?   凤绵点头:“好呀。”   ---   程少如接到吴老爷子的暗信说凤绵想见他时,心情格外激动。   “我就知道小乖宝喜欢我这个舅舅。”   “容属下提醒您一句,您是不是他的舅舅还未可知,咱们派去康南府调查的人也没那么快把查到的东西送回来,您现在去见他,容易被他那个聪明的爹看出端倪。”   “小乖宝肯定是我外甥,你要是亲眼见到他,就会明白了……嘶!”   一根长长的银针扎破了程少如的手指,放出了一道黑血。   捏着针的是个表面看起来清瘦斯文但是不苟言笑的书生。   程少如抱怨道:“老孙,你今天怎么回事,扎这么重。”   孙缙面无表情道:“让您清醒一下。”   程少如:“……”   狗军医。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就没少找由头扎他,现在还是没少扎他,总有一天他要找到由头把这个狗军医革职了。   程少如可怜兮兮地躺回椅子上,感觉自己好像比之前更怕冷了一些,催促孙缙赶紧给他再找一件毯子过来。   孙缙闻言,眉头微皱,对程少如说:“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解毒的良药,否则再这么下去,总一天你不是被毒死就是熬不过冬天被冻死。”   程少如:“你别咒我行不行,我这不是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吗?你以为攒点家底容易吗?没钱没人拿什么去找良药?”   · 第128章 章相约天香楼(1更)   凤绵一早起来就有些兴奋,吃个早膳都笑眯眯的。   祝乔看了觉得好笑,“这么开心?”   凤绵眨眨眼,因为要去见小舅舅呀,不过爹爹说小舅舅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娘亲,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说。   “以后说呀……”   “你个小不点儿还有秘密了?”   祝乔好笑地点点他的小鼻子,凤绵撒娇地亲了他娘一口。   “娘亲……乖宝爱咿呀……”   他一定会帮娘亲找到亲人的。   祝乔一听,心都软软的,“娘亲也爱你。”   林清弦看他们娘俩腻腻歪歪的,赶紧轻咳了一声,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凤绵:“也爱爹爹呀……”   林清弦嘴角一翘。   吃完早饭后,凤绵就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笑着抱起他,对祝乔说出去走走。   林清弦心想现在县衙归了锦衣卫管,程少如应该是不敢再到县衙来了。果然到了吴老爷子的小院后,吴老爷子就说程少如在城中的天香楼等他们。   天香楼是城中的酒楼,程少如定的是楼上的雅间。   凤绵和林清弦刚到酒楼,就有人来领着他们上楼,恭敬地把他们送到了雅间门口。   “公子,客人到了。”   雅间的门刷一下打开,来开门的是程少如,他如今还是富商王明镜的打扮。   “小乖宝,吃了早饭没有啊。”   “次呀。”   凤绵瞧见程少如也是高高兴兴的,眼睛笑眯眯。   程少如看见凤绵这乖巧的模样,不由看向林清弦:“林举人,你这抱了一路也辛苦了,不如我帮你抱抱?”   林清弦眉头一挑,程少如一副认定了乖宝就是他外甥的模样,可见程少如不仅是对乖宝和乔娘的身份起了疑心,心中还有了一定把握。   不过他可没想这么快就把乖宝给程少如抱,没答应他:“不必了,乖宝更喜欢我这个爹爹抱他。”   程少如:“……”   他还是舅舅呢,怎么就不能抱了!   等着,等他和姐姐、乖宝相认后,一定要让姐姐和乖宝都接回家里,让林清弦这家伙独守空房去,好叫林清弦知道一下舅舅可比他这个爹亲多了。   “林举人这就错了,小乖宝也很喜欢我的,是不是呀小乖宝?”   程少如看着凤绵。   凤绵点点头,他也喜欢小舅舅呀,即便程少如不是他的舅舅,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林清弦没理会他的幼稚,抱着凤绵进了雅间,随意找了位置坐下。   程少如关上房门,一脸不爽地走过去道:“林举人,今天可是小乖宝要见我,你这个爹怎么跟过来了?”   林清弦淡淡道:“乖宝还小,没有我陪着怎么行?”   程少如:“我又不会对乖宝怎么样,你也太谨慎了。”   林清弦心想那可说不定,万一你把我儿子偷走了怎么办?   程少如看凤绵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实在心痒痒,趁着林清弦放松,一把将凤绵从他怀里抱了起来,然后赶紧走远了几步。   林清弦:“……”   程少如的性子这么幼稚的吗?   钱青到底为什么对程少如那么崇拜,别是被骗了吧?   凤绵眼前一花就换了位置,不由咯咯笑起来。   程少如得意地看了林清弦一眼,然后对凤绵说:“小乖宝,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呀?”   凤绵点头:“想呀。”   程少如更得意了,抱着凤绵坐到了林清弦对面的位置,从旁边拖出来一个箱子,放到凤绵面前,“这箱子里都是给你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凤绵惊讶,给他的?   这么大一口箱子,凤绵当然是没办法打开的,程少如帮他打开了箱子。里面的全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还有衣服之类的。   林清弦:“……”   程少如这是认定乖宝就是他外甥了?   程少如一脸豪气地对凤绵道:“时间仓促,只给你买了这些,喜欢吗?”   凤绵喜欢是喜欢,但是他们还没有相认,他这样收程少如的礼物好吗?   凤绵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大一箱子礼物,我们如何能收?”   程少如:“就是一些玩具和衣服而已,这算什么,我要送的东西还在后头呢。”   林清弦不解状:“王大当家这是何意。”   程少如:“我喜欢小乖宝还不行吗?”   林清弦:“行,那这一箱礼物我们就收下了,别的就算了。”   程少如心想舅舅送外甥礼物天经地义,等他和乖宝相认了,林清弦想拦也拦不住。   “乖宝,快看看,这个好不好玩?”   程少如把箱子的玩具拿出来,放在桌上给凤绵玩。   凤绵很给面子地拿起了桌上的迷你小琴,随意地弹了弹,声音居然还挺动听。   凤绵眼睛亮晶晶,这个好玩。   林清弦看凤绵和程少如玩得开心,已知内情的他也没有阻止。   “有援兵在,兴平县剩余的土匪已经不足为惧,不日便能剿灭,王大当家铲除匪帮的心愿也算了结,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我就是一个行商的,自然是好好经营我的店铺了。”   “就没有去别的地方的打算,比如京城?”   程少如闻言看了林清弦一眼,“京城那种繁华地方,可不是我这种小商人能站稳脚跟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林清弦思忖,这么说来,程少如短时间内应该不打算回京了。   可惜交浅言轻,就算他问程少如在兴平县盘桓的目的是什么,程少如也不会告诉他,说不定还会因此警惕。   因此……   林清弦看向凤绵,“乖宝,王大当家送你一箱子礼物,你是不是要谢谢王大当家?”   凤绵接收到了他爹的暗号,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点头道:“谢呀。”   小家伙翻了翻身上挂着的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放到了程少如手里,奶奶呼呼道:“次呀……病好呀……”   程少如一时有些莫名,这是搞得哪一次?   “这是养生丸,乖宝看大人吃,他非要凑热闹,就给他放了一颗在荷包里。”林清弦解释道,说完就神情严肃地看着凤绵,“乖宝,不能胡闹,药丸岂是能随便给别人吃的?快收回来。”   凤绵委屈地看向程少如,“镜镜不次呀?”   程少如哪里能见他这委屈的样子,拿起药丸闻了闻,他也算是久病成医,闻出这药丸确实有当归等补气养血的药材味道,确实是养生丸无疑,而且药香扑鼻,闻之就心旷神怡,显然是上好的养生丸。   他笑着直接把药丸扔自己嘴里了:“没事,镜镜喜欢吃。”   凤绵看见他把解毒丸吃进去了,眼神惊喜,胖乎乎的小手鼓起了掌,“好呀……”   程少如刮刮他的小鼻子道:“看我吃药丸这么高兴啊?”   凤绵认真点头,奶音含糊说:“病好呀……”   林清弦一脸无奈道:“小孩子胡闹,你也陪着他胡闹?”   程少如觉得他小题大做了:“林举人紧张什么,不就一颗养生丸吗,这是我们乖宝的心意,吃吃又怎么了?”   林清弦默默看他和凤绵玩耍。   之所以要这个时候把解毒丸给程少如,一是程少如的身体太虚弱了,林清弦担心不赶紧给他解毒的话,还没等祝乔和程家人相认,程少如就倒下了;二是借此快速打消程少如心里对他们的防备,以此作为契机才能打开程少如的嘴,否则还要你来我往地试探,浪费那么多不必要的时间。   等时间差不多了,林清弦就起身道:“也该回去了,孩子他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程少如舍不得和凤绵分开,但听林清弦说祝乔还在家里等着,他就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你们过来没和林夫人说吗?”   林清弦:“我们也是去了吴老爷子的小院,才知道你约在这里。”   程少如:“那、那你们快回去吧,别叫林夫人担心。”   程少如嘴上说着,手里却还抱着凤绵,显然还不想把凤绵交给林清弦。   林清弦看他这样,语气温和三分道:“我们后日才启程,王大当家若是有空,不如来送送我们。”   程少如神色黯淡道:“后日我正好有事。”   林清弦知道他应该是顾忌锦衣卫的存在,但此刻解毒丸应该已经起了作用,程少如明日定还会想办法见他们,所以林清弦也不急着说什么,与他道别一番后,就接过了凤绵。   凤绵朝程少如挥挥手:“镜镜……再会呀……”   程少如张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忍住了,亲自送他们到了楼下。   眼看凤绵和林清弦上了马车,程少如这才收了不舍神色,目送马车离去。   “公子,您现在不宜吹风,快进屋去吧。”天香楼的掌柜出来说道。   程少如黯然道:“不用了,我回府去了。”   上了自己的马车后,程少如双手握成了拳头,他一定要找到解药,要好好和小乖宝、姐姐相认,要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要光明正大接乖宝和姐姐回家!   马车摇摇晃晃,程少如一心思索事宜,等车夫提醒他到家后才回神,有些神情恹恹地从马车里出来。   · 第129章 章解毒(2更)   “公子,小心。”   有劲装打扮的护卫出来,小心搀扶他下了马车,手掌接触间,程少如温热的掌心让护卫愣了一下。   自从程少如中毒,他就常常手脚冰凉,尤其是这样天气寒冷的时候,手脚更是触之好像雪团一样,可这会儿却好像正常人一样,掌心温热?   “等等,公子,你的手……”   “什么……噗!”   程少如刚想问他怎么了,谁知道刚开口,就突然胸口发闷,紧接着喉头腥甜,急促地吐出一黑血来。   “公子?!”   “快叫孙大夫!”   “咳咳咳……”   程少如一边咳嗽一边吐出黑血,整个人愣愣看着地上的黑血,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毒又严重了?可昨日不是才刚放过血吗?   几个劲装护卫快速把他扶进屋内。   孙缙一路快跑了过来,进来就神情严肃地先给程少如扎了几针,然后才皱着眉头给程少如把起了脉。   程少如靠在软椅上,看着孙缙眉头紧锁的样子,“怎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孙缙的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死死看着程少如。   旁边的人都紧张得不行,慌忙问道:“孙大夫,公子的病怎么样了?”   程少如看孙缙不说话,悲凉一笑道:“可笑我还想着要找回解药,认回姐姐,谁知道这才没一会儿我就倒下了,难道真是天意不公吗?”   孙缙把他的手一放,起身拔掉了他身上的银针。   这下程少如和身边的人更紧张了。   程少如急了:“不是吧,连针都拔了,难道我真没救了?”   孙缙冷笑一声:“是啊,你可不就是脑子没救了嘛。”   程少如:“啊?你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旁边的人也忙道:“是啊孙大夫,您怎么咒公子呢?”   孙缙深吸一口气,对着程少如这个糊涂蛋道:“你现在想死也死不了,你身上的毒都解了,刚才吐出的黑血,就是排出了你体内所有的毒素,你现在试试,是不是可以运转内劲了。”   程少如瞪大了眼睛,毒解了?   “你没骗我?别是看我快死了,所以诓骗我,好让我死得开心吧?”   孙缙翻他一个白眼,随手指了旁边一个护卫,让护卫打程少如一拳。   护卫:“这不好吧,万一把公子打死了怎么办?”   孙缙:“叫你打就打。”   护卫看向程少如,说了一声公子得罪了,就打出了一拳。   程少如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自从中毒以来,他堂堂威猛少将军就变成了一个病猫,浑身上下裹得严实不说,拳脚功夫也几乎动用不得,可现在护卫一个拳头打过来,他居然接住了。   虽然久未动武,以致于虎口发麻,可也是实打实接住了。   程少如当即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厅内就耍了一套拳法,越耍越虎虎生风,直到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才停下。   护卫赶紧扶住他。   程少如:“我、我觉得我又头晕脚轻了。”   孙缙:“那是你虚的,中毒这么多年,放了这么多血,就算毒解了,也不能立刻就猛烈动武,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程少如惊喜不已:“这么说我真的完全解毒了?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天不亡我,还以为老子这辈子都找不到解毒的奇药了,现在忽然就好了!”   旁边的护卫们也都纷纷恭喜他。   孙缙等他耍了一会儿疯后,才开口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的毒早已深入躯体各处,就算是寻到奇药,把你的残毒解了,也势必是废人一个。可现在,你刚解毒就能活蹦乱跳,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如常,这才是不可思议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不仅吃下了解毒的药,那药还蕴养了你被毒侵蚀的肺腑。”   程少如闻言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我没吃解药啊,咱们的药还在找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才是大夫,你不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早上程少如出门前,孙缙才刚给他把过脉,当时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   孙缙:“所以,你的毒就是在你出去的这一趟里解的。”   程少如:“那更不可能了,我就去了一趟天香楼,吃的喝的都是掌柜的给我送上来的,要是有解药,他能不说?”   孙缙定定看着他:“不可能没有吃进去,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除了天香楼的东西,你还吃了什么。”   程少如回想了一下,忽然神色一顿。   孙缙看出来了:“是什么。”   程少如挥了挥手,让旁边几名护卫先下去,然后才神色惊疑道:“是一颗养生丸。”   孙缙追问:“什么养生丸?”   程少如:“是小乖宝给我的。”   孙缙:“就是你那个小外甥?他怎么会有解药?”   程少如这会儿心中也震惊得很。   孙缙:“你仔细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   程少如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了当时天香楼内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   孙缙听后,神色肯定道:“是林清弦。”   孙缙:“林清弦一定是看出你中了毒,假借他儿子的手,把解药给了你。”   程少如:“可林清弦怎么会知道我中了什么毒?”   他中的可是少有的奇毒,当初如果不是他命大,又遇上了孙缙救了他,及时帮他放掉了一大半的毒,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几年他快速积攒金钱,就是为了寻找奇药解毒,那些药材都是又难找又昂贵,几乎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到现在都没找齐,可见这有多难。   林清弦就算看出他中毒了,短时间内上哪儿找那些解药帮他?   孙缙:“或许他手里的解毒丸比我们要找的药材还要珍贵,才能够解百毒,其中就包括了你所中的毒。”   程少如呼吸渐深:“那他为什么帮我呢?”   孙缙:“这就要问问林清弦了,又或者……不仅是你在怀疑自己与他夫人的关系,他也看出了什么。”   程少如回想起在天香楼时林清弦的举动,实在是滴水不漏,看不出什么来。   孙缙:“他既然帮你解了毒,就应该猜到你会联想到他身上,或许人家正在等你找上门。他不是说了嘛,后日才启程离开。”   程少如一拍桌面就起身道:“你说得对,我是要找他问清楚。”   孙缙见他就要出去,把他喊住:“等等,你才赶回来就又去找他,不怕引人怀疑?先让吴老爷子帮你传话,明日依旧在天香楼见他,这次我也去。”   程少如心里着急,但也知道孙缙说的有道理,“行!”   ---   凤绵知道程少如又通过吴老爷子约他们在天香楼见面的时候,他刚午睡醒来。   林清弦低声跟他说了这件事。   凤绵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小舅舅的毒解了?   林清弦点头。   凤绵高兴起来,小舅舅的毒解了就好,这样小舅舅就不会虚弱了。   凤绵又含糊问是不是可以告诉祝乔了。   林清弦摇摇头:“明日见过你小舅舅再说吧,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如果这个时候和你娘相认,情绪激动之下,万一叫锦衣卫的人看出什么来,会是个大麻烦。”   凤绵已经知道小舅舅被定罪临阵脱逃的事了,闻言便点了点头,那好吧,他听爹爹的。   次日早上,祝乔见他们父子俩又要出去,不由纳闷道:“那个王公子昨日不是才见过你们吗,今日又见?”   谢循也是这么想的,昨日他就没能跟着一起去,今日显然也不能,这样一来他就少了一些和乖宝玩耍的时间了。   王明镜那家伙在搞什么呢?   林清弦:“说是舍不得乖宝,又准备了一些礼物,让我们带上京城去。”   祝乔柔声道:“这个王公子有心了,昨日他送来的那一箱子礼物全都是好东西,只是我们这样平白无故收人家这么多东西也不好。这样吧,你带上一坛我和李嫂酿的梅子酒送给他,再带上一些桃干之类的干果,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多少算是心意。”   林清弦点头:“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祝乔:“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王公子会不会嫌弃。”   祝乔心里想的是既然王公子送给乖宝的都是玩具和衣服,就证明王公子是真的喜欢自家乖宝,如果回一些金银相关的礼物就显得俗气了,还不如回送一些自家亲自做的东西,更能表达心意。   林清弦:“你放心,他一定不会嫌弃的。”   祝乔只当他安慰自己,没有多想别的,让李嫂帮着把东西都装好,放入了马车里。   凤绵和林清弦坐上了马车,又去了天香楼。   这次到了天香楼,他和林清弦就被早早等候在门口的掌柜迎接了进去。   “林举人,小公子,王公子就在楼上等二位呢。”   林清弦带着凤绵上了二楼,才发现程少如把整个二楼都包下来了,二楼特别安静。   程少如也早就站在楼梯边翘首以盼了,要不是担心在酒楼门口等候会引人注意的话,他早就跑去门口等着了,这会儿看见凤绵和林清弦上来,当即眼前一亮。   “小乖宝!林兄!”   · 第130章 章绕晕舅舅啦(1更)   林清弦一听程少如对自己的称呼就暗暗挑眉,这会儿倒不喊他林举人了。   再一看,程少如身边还有一人。此人清瘦斯文,一副书生打扮,像是读书人,虽不知身份,但能出现在这里,应当是程少如的心腹。   程少如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夫,他姓孙。”   “原来是孙大夫。”   “林举人客气了。”   林清新向孙缙点了一下头。   孙缙也客气回了一礼。   凤绵举起手朝孙缙挥挥,声音奶呼呼道:“大夫好呀……”   孙缙早就瞧见凤绵了,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头上还戴了顶小帽子,脸颊圆嘟嘟白嫩嫩,一双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果然像极了程少如。   瞧见这么可爱的团子,就算是一向寡言冷淡的孙缙也不由柔和脸色。   程少如看见凤绵就心喜,瞧他和孙缙打招呼,就赶紧插了嘴:“小乖宝,你还没叫舅……叫我呢。”   听程少如差点儿说漏嘴,林清弦和孙缙都看向他。   孙缙还多看了林清弦一眼,见林清弦神色平静,也不知道林清弦是听清了还是没有听清。   凤绵乖乖巧巧,软软糯糯地喊了声:“镜镜呀。”   程少如脸上立刻笑开花,要不是他脸上有半张面具和胡子遮着,这会儿还不知道脸上笑成了什么样。   孙缙有些没眼看。   “林举人,雅间请。”   “对对对,快进雅间说。”   林清弦点点头,抱着凤绵进了雅间。   坐下后,林清弦打量了一圈程少如。程少如身上的厚披风已经拿掉了,也不再如之前一样显得很畏寒,神态瞧着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很显然毒已经解了。   林清弦:“王大当家这么着急要见我们,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程少如与孙缙对视一眼,孙缙关上了雅间的门,走过来与程少如一起坐下。   孙缙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当家身上的毒是林举人解的吧。敢问林举人是如何看出我们当家身上中了毒的,又为何愿意用这么昂贵的解毒丸给我们当家解毒?”   林清弦:“这么说来,王大当家身上的毒已经没事了。”   程少如:“没事了,还得多谢林兄。”   林清弦看了眼凤绵,眼中含笑道:“那得多谢乖宝的养生丸。”   凤绵眨眨眼。   程少如只当他是不想说破,遂对凤绵道:“对,确实要谢我们小乖宝。”   凤绵开心一笑,奶呼呼回应道:“不谢呀……”   只要小舅舅没事就好。   程少如高兴,很想把凤绵抱过来,但这会儿还有话要问林清弦,只能暂时作罢。   “林兄,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   林清弦答非所问道:“我在清风书院见过钱青。”   程少如一听就道:“钱青?钱家那个小子?你们认识了?”   林清弦:“年初六皇子带着国子监监生到清风书院交流学习,钱青也在其中。他见了乖宝,就告诉我们乖宝笑起来长得像一个人。”   程少如微微握紧了手:“谁?”   林清弦看他一眼:“少将军程少如。”   程少如和孙缙微微惊讶,没想到几个月前就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林清弦继续道:“当时钱青与我说了些少将军的事,那时我也并未多想什么,只当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是什么奇怪事,不过见到王大当家后就发现了一些奇事。”   孙缙:“什么奇事?”   林清弦:“王大当家的眼睛与我家乖宝神似,尤其是我家娘子。”   程少如闻言,不由再次紧张起来。   孙缙看了一眼暗暗激动的程少如,开口道:“单凭这一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林清弦:“两位有所不知,我家娘子自小走失,流落到清风县成了祝家养女,这些年一直与亲生家人分别,是以对与她长得相像的人我都会格外留意。”   林清弦不能透露凤绵的神异之处,就得想办法圆一圆这其中的因由。   程少如控制不住追问道:“祝家?那她过得好吗?”   林清弦淡淡道:“不算坏也不算好。”   程少如皱眉:“什么意思,祝家人亏待她了?”   孙缙无奈,程少如这幅样子,还怎么试探别人?   再看林清弦对程少如的反应毫不意外的样子,显然早有所料,孙缙便明白,林清弦十有八九已经确认程少如与林夫人的关系了。   孙缙犹豫了一下,干脆沉默,继续听林清弦怎么说。   林清弦:“我家娘子是被祝家老夫人收留的,成为祝家养女也是祝老夫人的意思,祝老夫人在世时她还算有所依靠,祝老夫人离世后日子就过得较为困难了一些。”   林清弦虽然说得比较简单,但程少如和孙缙都能猜到大概情况。   程少如握紧了拳头,如果姐姐没有走失,就是他们程家如珠如宝的千金,何至于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过活。   林清弦:“当然,这些也都扯远了。因着我家娘子的身世问题,我见王大当家与我家娘子相似,王大当家又与我家乖宝结缘,所以在发现王大当家身中奇毒,便出手帮了这个小忙。”   孙缙作为医者,很明白那枚解毒丸的分量,他道:“这可不是一件小忙,我们当家中的毒需要无数种奇药来解,你用一枚解毒丸就解了他的毒,可见这解毒丸有多么稀有。若是你把它进献给皇上,说不定不用科举都能靠此捞上一官半职当当。”   程少如也冷静下来:“林兄,你一定还有话想说,不妨直言。”   林清弦便也不继续跟他们兜圈子了,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程少如。   程少如接过后,打开一看就神色激动起来。   孙缙看了一眼:“这是何物?”   程少如:“这是我姐姐走失前身上佩戴的羊脂白玉的葫芦,是我爹娘为了图个吉利给我姐姐戴上的,打小就戴在姐姐脖子上。”   这么说来……   对面的林清弦道:“少将军果然认得此物。”   孙缙闻言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果只是因为眼睛相似,就怀疑王明镜与自家娘子的关系还说得过去,可林清弦现在说破了王明镜这个假身份,那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的?”   孙缙站了起来,手里捏住了好几根银针,大有情况不对,就扎死林清弦的意思。   凤绵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手里的银针,小家伙慌忙道:“不扎呀……”   林清弦镇定安抚他:“别怕。”   程少如也伸手按住孙缙:“不要吓到小乖宝,林兄既然替我解了毒,就不会害我。”   他看向林清弦说:“林兄,事到如今,你不妨一次说个明白。”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程少如身为少将军的魄力了。   林清弦:“两位,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钱青曾说过乖宝像一个人。”   程少如和孙缙猛然一愣。   刚才被林清弦绕晕了,都忘了一开始林清弦就提过少将军程少如了。   孙缙回神道:“就凭这一点,你就认定我们当家的是少将军?”   “自然还有一些蛛丝马迹,王大当家对怎么击溃匪帮得心应手,显然熟通兵法。避讳锦衣卫,显然是真实身份不能暴露。能惹上锦衣卫还熟通兵法的人,不可能是兴平县一个小小富商,而这些年里头能被锦衣卫追查且熟通兵法的人并不多。”   “吴老爷子的儿子为国捐躯,他儿子应是死在了战场上,我猜他儿子或许还是少将军的部下,才能让老爷子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你周全,有了前面的蛛丝马迹,再加上少将军的年纪,不得不让我猜测一二。”   林清弦慢慢说出了理由。   对面程少如和孙缙震惊地看着他。   就凭这些蛛丝马迹就猜测出王明镜就是程少如,这个林清弦也太多智近妖了吧。   凤绵也一脸佩服地看着他爹,他爹好厉害,这都能圆!   林清弦神色镇定地顶着两大一小震惊的目光,暗中则悄悄捏捏凤绵的小胖手。   程少如一脸惊讶和佩服道:“你……怪不得你能考上康南府的解元,你们读书人的脑袋都这么长的吗?要是那些锦衣卫也都像你一样,我早就被人抓回去了。”   林清弦淡定一笑。   那当然不是,他又不是神仙。   虽然他也早就对王明镜的身份产生怀疑,但还真没有往程少如身上去想,这些不过是为了替凤绵遮掩想出来的说辞而已。   当然,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就是了。   程少如:“所以这才是你救我的真正原因?因为我少将军的身份?”   林清弦一副无语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这个身份很好吗?被锦衣卫追查,被皇上定罪为临阵脱逃的罪人?我是闲得慌要惹上你这个麻烦?”   程少如和孙缙:“……”   林清弦低头看凤绵,“乖宝你说是为什么?”   凤绵可能听不懂里面一些弯弯绕绕的,但为什么救程少如他是知道的,当即脆生生、奶呼呼道:“系舅舅呀……”   林清弦抬头看向程少如和孙缙,“你们看,连乖宝都知道。”   程少如和孙缙被他一副你们连乖宝都不如的表情看得噎住。   · 第131章 章舅舅的福星(2更)   凤绵觉得舅舅和孙大夫的表情好玩,不由咧嘴笑起来。   程少如正有种自己的脑子被林清弦碾压的感觉,见凤绵笑起来,当即没好气地把他从林清弦怀里抱了过来,捏捏他的小脸蛋说:“你还笑,看舅舅笑话是不是?”   这是认了自己就是凤绵的舅舅了。   凤绵闻言被捏了脸蛋也不在意,高兴地直笑。   看着他笑得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的可爱模样,程少如心里那点儿被碾压的憋闷也一扫而空了,忍不住双手举起凤绵,脸埋在凤绵的小肚肚上,呼噜噜蹭蹭他。   凤绵被他蹭得痒痒,咯咯大笑。   孙缙见他们舅甥俩玩得开心,又见程少如双眼精亮、心情愉悦的模样,虽然对林清弦的说辞还有一些怀疑,也没再追问了。   林清弦有一点是说对了的,他们现在的情况,人家犯不着惹麻烦来救他们。因为一旦相认,他们之间就等于是捆绑到了一起,如今的程少如可不是以前的威猛少将军了,即便是冲着武安侯府,如今的武安侯府也远不如从前辉煌。   而林清弦是康南府的解元,又聪明又有能力,来日春闱必定榜上有名。   更何况林清弦还是齐越川的弟子,又和锦衣卫、陆家等关系不错,在此次兴平县的匪祸中还立了大功,如此重重身份,就算没有武安侯府这个岳家加持,林清弦也定能平步青云,实在犯不着多惹麻烦。   因此不管林清弦还隐瞒了什么,孙缙相信,至少林清弦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   这对他们来说就够了,至少已经是这将近三年来最好的一件事了。   孙缙和林清弦都没有打扰程少如和凤绵亲近。   程少如高兴,他实在太高兴了。   自己的毒解了,还认回了小外甥,接下来离与姐姐相认也不远了,这真是他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程少如激动道:“好乖宝,你就是舅舅最大的福星了。”   如果不是那天凤绵来了吴老爷子的小院,他肯定要与姐姐错过,林清弦这聪明到可怕的家伙也不会察觉到他,他的毒也解不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凤绵给他带来的好运气。   凤绵也奶呼呼道:“舅舅好呀……系窝福星呀……”   程少如开心道:“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想要什么舅舅都给你,就算你想要月亮,舅舅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凤绵眼睛亮晶晶,他想要月亮也能有吗?   有舅舅太好了!   程少如说:“你现在想要什么?舅舅都带你去买。要不你还是跟舅舅归家吧,舅舅养你,舅舅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孙缙看向林清弦,见林清弦脸色渐黑,赶紧轻咳一声说:“好了好了,你别越说越离谱了,小公子现在怎么能跟你归家?”   程少如抱紧凤绵:“这是我外甥,我怎么不能抱回家了?”   孙缙无奈,让他注意林清弦的脸色。   程少如看向林清弦:“姐夫,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林清弦:“……”   姐夫叫得挺快。   但想要抱走他儿子,也是休想。   林清弦淡淡道:“你现在身份还不能暴露,你想让乖宝陪你吃苦?”   程少如:“……”   孙缙看他吃瘪,也不由沉默。   虽然程少如的毒解了,但他们还有很大的麻烦要面对。   林清弦:“还是说说你们现在的情况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隐姓埋名在兴平县又是想做什么?”   程少如和孙缙对视一眼,他们现在的身份都已经被林清弦知道了,瞒着别的事意义也不大。而且程少如的毒现在解了,他们的计划也可以有些变动了。   但程少如刚被林清弦碾压了一番,自然有些不太服气,就说:“不如姐夫先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这样我才好补充嘛。”   林清弦看他一眼,也没有计较,道:“三年前边疆动乱,你奉命与太子殿下一同出征,起初进展顺利,但在一次出击中,太子的队伍行至鹰眼峡附近时,遭遇埋伏冲击,太子殿下在冲击中走散,不知所踪。你当时本该率兵支援,却忽然阵前失踪,导致援兵失去统帅,错失了救援良机,因此被定了临战脱逃罪名,被下令追捕。”   听林清弦说起当年的事,程少如和孙缙都绷紧了脸色。   程少如语气绷紧道:“姐夫也信我是临阵脱逃?”   林清弦:“你没理由这么做,且不说程家是东宫一派,太子出事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就当日军中也有人证实,你在得知太子被伏击后心急如焚,立刻就要带兵出去援救,甚至因为部下动作太慢而被你训斥了一番。”   听见林清弦这么说,程少如脸色变了变。   林清弦继续说:“你是在进帐篷后忽然不见,失踪得可疑。因着这个蹊跷之处,再加上定国公府与东宫一派官员也极力为你求情,皇上才没有下旨牵连程家,目前的旨令也是追捕你归案。”   程少如微有惊讶,看着林清弦道:“你后面说的这些细节,除了很少一部分人,应该还没外人知道内情,姐夫尚未踏足朝廷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清弦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这事当然是定国公告诉他的,但他不介意在小舅子面前保持一些神秘感。   程少如和孙缙对视一眼,这可不仅仅是聪明能办到的,林清弦很显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其中一些细节,更是只有东宫一派才会知道得最清楚,林清弦却也知道。   程少如只是没有那么多心眼,不代表他傻,否则他怎么领兵打仗?   林清弦这家伙肯定早就和东宫一派接触过了,亏他刚才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哼。   但不得不说,察觉到这一事实后让程少如和孙缙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林清弦是他们自己的人,那他们也就可以没有顾忌说起一些事了。   林清弦察觉到他们神色变化后,敛去眸底光芒。   他特意说出这些,自然也是为了打消程少如二人更多的疑虑。   “当日我前脚进帐篷取兵刃,后脚心腹副将就以紧急军情为由进来找我,我一时不查中了他的毒,当即昏死过去。那毒狠辣,我本该当场毙命,偏偏我命硬,只是一时假死过去。那厮暗中把我转移出帐篷后,因为要应付部将,来不及将我做更多处置,只是命人暂时将我藏进马厩旁的粮草堆里。”   程少如说到这里,看向旁边的孙缙说:“幸好孙军医及时发现了我,用他的独家金针救了我一命,让我排出了大半毒,又趁着军中混乱的时候把我悄然带出了军营,这才让我得以逃出生天。”   孙缙补充道:“可惜我的金针也只能解一半的毒,剩下的我们需要找到无数奇药才能解毒,为了躲避搜查也为了积攒钱财买救命药,我们这才化身商户。”   林清弦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低头看着凤绵,“乖宝,饿了么?”   凤绵听他们说了这么多,觉得好惊险,小胖手都握得紧紧的,小脸也憋得红红的。   程少如也注意到了,连忙让掌柜送了小孩子能吃的糕点上来。   凤绵紧张激动的情绪被这么一打岔,也渐渐放松下来。   看到香甜柔软的糕点端上来,凤绵眼睛也亮了许多。   林清弦拿出帕子沾了茶水给他擦干净手。   程少如把一块糕点放在凤绵手里,“小乖宝,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凤绵奶呼呼说了一声谢谢舅舅,然后才接过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香香软软的糕点,还有一点香甜,果然很好吃。   凤绵高兴地弯弯眼睛。   “好次呀。”   “好吃就多吃点儿,一会儿小舅舅让他们多装点儿给你带回去。”   “好呀……谢谢舅舅……”   看了一会儿凤绵吃东西,三人的情绪都跟着放松了许多。   雅间的气氛也从紧绷转变为温馨放松。   程少如幸福地看着凤绵一口一口啃着糕点,只觉得那些什么阴谋诡计都不能引起他丝毫的动怒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林清弦擦了擦儿子嘴边的糕点屑,道:“那副将是谁?”   程少如神色微冷道:“他叫葛飞鹏。”   葛飞鹏?   林清弦忽而想到了什么:“葛家人?我记得已经投靠了三皇子。”   程少如:“没错,就是他们。当年事发前,葛家尚未站队,事发后葛家就成了三皇子一派的人,当年那事必然和三皇子有关!”   林清弦则想了更多:“当日他既进了你的帐篷,就一定会有人看到,可此事却无人查出来,即便要将目睹之人悉数灭口,也定会引起注意。”   程少如冷冷道:“自是有人替他扫了尾。”   林清弦微有皱眉,当日随太子出征的,几乎可以说都是东宫一派,就算是三皇子的人想要扫尾,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定国公他们察觉,是什么人能在东宫嫡系的大营中办成此事?   林清弦问:“是什么人有此能耐?”   · 第132章 章继续启程(1更)   程少如摇头,“我只知道是一双无形的手。”   林清弦皱眉,连程少如都不知道,这势力绝非等闲。   究竟是三皇子的人,还是……   林清弦思忖了片刻。   “那太子殿下呢,你们可知道他的下落?”   “鹰眼峡旁边就是恒沙河,我们后来暗中查了一段时间,太子当日极可能是掉入了恒沙河里,这几年我们也一直沿着恒沙河寻找,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太子的踪迹。”   雅间内气氛沉闷下来,这么多年没找到,其实大家心里都倾向于太子已经身亡。   太子就是谢循的爹。   凤绵听他们这么说,想到谢循偶尔提起他爹时想念的神色,不由停下了嘴里的动作。   如果谢循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伤心的。   想到这,凤绵连糕点都没心情吃了。   他在脑海中呼唤系统,问它能不能帮忙查到太子的下落。   系统答应了,当即申请了调查。   不过过了一会儿后,调查却被驳了回来。   【乖宝,主系统说太子这个人物事关重大,暂时驳回了调查。】   凤绵惊讶,问系统这是为什么?   【应该是现在还不到让你们知道太子下落的时机,乖宝放心,一般主系统这么回复,就说明谢循的爹还活着。】   凤绵闻言稍微放下心来,只要谢循的爹还活着就好,他们以后一定能找到。   凤绵在心里让系统有答案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乖宝放心吧,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另一头,林清弦已经和程少如他们聊到了当年是否另有证据留下来的事。   程少如苦笑道:“当日我中毒后,光是为了躲避搜查就已满身狼狈。待我们缓过劲来,能有余力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时,我在军中的亲信大多已经死在了那场骚乱中,剩下的我也不敢再去信任。”   孙缙:“这些年我们为了替公子解毒就费尽了力气,能做得实在不多。”   林清弦也能理解,毕竟程少如之前那样,确实是太虚弱了。   林清弦:“那接下来你们如何打算?”   程少如目光冷锐道:“如今我既然解了毒,自然要去找他们算账的。”   不过程少如还有手头的事要处理掉,再加上此刻忽然与林清弦一起回京,会引起同行锦衣卫的不必要注意,所以他们打算先去一躺南边,再从水路回京。   程少如:“对了,你们为何会和锦衣卫在一起?”   林清弦暂时隐瞒去了谢循的事,说了康南府发生的事。   倒不是他不信任程少如和孙缙,而是谢循身份太重要了,一不小心走漏风声会给他们所有人都招来大麻烦。   程少如听说了王氏和荣安伯世子夫妇干得那些事后,气得差点儿没冲去县衙宰了荣安伯世子夫妇。   “荣安伯府算什么东西,那是我姐姐!”   “气死老子了,还想威胁你们投靠他们?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咳咳。”   孙缙弦轻咳两声,让他注意一下,还有凤绵这个孩子在,别说粗话。   程少如作为武将,和军中的糙汉们相处多了,行事作风自然比较粗一些,一时没注意到凤绵这个小娃娃在场,被林清弦提醒后赶紧收敛了。   程少如双手捂住凤绵的耳朵:“小乖宝,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知道吗?”   凤绵:“……”   他看了看程少如又看了看孙缙,最终点了头。   行吧,小舅舅不想让他听见,他就当没听见好了。   程少如松口气,以后他还真得注意了,要是把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带坏了,他都不敢想象日后被他爹知道凤绵的身份后,自己会挨什么样的揍。   程少如说回正题:“这么说来,那白玉葫芦在另一个女孩身上?”   林清弦点头。   程少如:“看来我得想办法告诉家里,不能再凭白玉葫芦找人了。”   说完了正事,程少如犹豫了片刻道:“能不能先别告诉姐姐我的事。”   林清弦:“为何?”   程少如:“我不想姐姐替我担心,至少等我回京后再与姐姐相认。”   林清弦在没和程少如互相交底前确实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祝乔,现在既然已经知根知底,再隐瞒祝乔就不好了。   “你们可以暂时先不相认,但该说我还是得说,不然我怕日后是我要跪搓衣板了。”   程少如惊喜:“真的,你跪过?”   林清弦凉凉看他。   孙缙也怼了程少如一下。   林清弦:“事就这么定了。”   程少如有些遗憾没听到回答。   随后林清弦又与程少如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等时候差不多了,林清弦便道:“我们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松墨!”   守在门口的松墨进来,一起被拿进来的还有梅子酒和桃干等干果蜜饯。   林清弦对程少如说:“这是你姐姐命我们带来给你的回礼,虽然不如你那些礼物贵重,但都是她亲手做的。”   程少如一听说是祝乔亲手做的,搂着酒坛子就红了眼眶,“麻烦你告诉姐姐,我很喜欢,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比千金都贵重。”   接下来林清弦实在不好再待下去了,否则时间长了容易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那就京城再见了。”   “好。”   “小舅舅……京城见呀……”   “小乖宝,你别忘了舅舅,舅舅很快就去找你了。”   “不忘呀。”   凤绵依依不舍地和程少如道别后,与林清弦一起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小家伙一番不舍后很快高兴起来。   “这么高兴?”   “系呀……娘亲高兴呀……”   林清弦温柔地揉揉他。   林清弦回想了一下孙缙这个人,此人有独家金针秘术,医术高明,又对程少如忠心耿耿,或许可以用他给乖宝手上那些药丸的来处打个掩护。   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好了。   回到县衙后,凤绵就被打发去和谢循玩耍了。   凤绵知道爹爹是要和娘亲说小舅舅的事,想了想,体贴地把这个空间留给了爹爹和娘亲。   谢循:“乖宝,王明镜和你说什么了?”   凤绵眨眨眼,小舅舅的身份谢循迟早会知道,就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谢循惊讶,那王明镜竟是程少如?程少如还是乖宝的小舅舅?   那岂不是以后经常会看到那家伙了?   谢循有些不爽了,又多了一个人和他抢乖宝。   “那他有没有说……”谢循犹豫了片刻,没把话问完。   凤绵知道他想问什么,又偷偷嘀咕了一会儿。   谢循皱眉,半晌后泄气道:“算了,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凤绵握住他的手,奶呼呼地认真道:“窝们会找到呀……”   系统答应了他,一旦有答案了就立刻告诉他,他一定会帮谢循找到谢循爹爹的。   谢循点头,“嗯!”   屋内,祝乔眼泪像珍珠一样不断滚落。   林清弦拿起帕子,温柔替她擦去,“这是好事,怎么还哭得这么伤心?”   祝乔摇摇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林清弦看她这样,就知道不说程少如中过毒的事是正确的,不然祝乔只会更难过。   林清弦安慰道:“他现在身子还算康健,日后有我们帮他,总能帮他洗刷那些冤屈,都会好起来的。”   祝乔点点头。   ---   次日一早,众人就把东西装车出发了。   凤绵再次回到了马车上,随着大部队,摇摇晃晃地出了城。   出城时,祝乔悄悄掀开车窗帘,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终是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张戴了面具的脸,那张脸上还长着胡子,未被面具覆盖的半边脸上还有一道疤痕。   虽然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长相,可是四目相对的时候,祝乔却一眼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激动和隐忍,不由也红着眼眶朝对方笑了一下。   眼看对方就要过来,祝乔赶紧放下了窗帘,怕程少如冲动之下被锦衣卫发现。   林清弦拥住她,无声安慰。   祝乔深吸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而人群中的程少如也被孙缙拽住,趁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拉到了角落。   孙缙劝他:“冷静点,这会儿过去就被发现了。”   “我知道,”程少如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往回走,“立刻回去,处理一下产业,然后南下。”   孙缙看他冷静下来,松口气跟了上去。   凤绵注意到从兴平县回京城的路上多了不少锦衣卫跟在队伍中,这些人打着押送囚犯的名义,把他们这支队伍前后夹在了中间。   他想应该是谢循的皇祖父吩咐的吧。   谢循对此反应平平。   林清弦对谢循说:“这一路回京还有不少时日,不能荒废学业。”   谢循哦了一声。   林清弦让松墨把谢循的课本等都送了过来。   凤绵一见不妙,赶紧朝着要去找他娘。   长途跋涉毕竟是累活,就算坐在马车里也不能长时间维持形象,林清弦他们这辆马车里有谢循在,祝乔自是不能随心躺靠,所以半途就换到了另一辆马车,由李嫂陪着。   凤绵这会儿见他爹和谢循都要开始读书作法了,赶紧就要溜。   · 第133章 章泡泡温泉去乏(2更)   凤绵想溜,但这会儿队伍正在往前走,没事不会随意停下。   林清弦:“等下一次休息的时候再过去。”   谢循:“乖宝,你放心,我不读大声。”   林清弦:“不行,必须大声读。”   谢循是个聪明的,接收到林清弦的暗示后很快明白过来,只能点头应了是,然后向凤绵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   凤绵:“……”   呜呜呜,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和娘亲一块儿去另一辆马车了。   不一会儿马车里就传出来了朗朗读书声,逐渐也就传到了周围人耳中。   锦衣卫没多久也注意到了。   百里辰特意在附近绕了一圈,果然听见谢循认真读书的声音。   小太孙的用功,让百里辰默默点了头。   于是当天就有飞鸽从队伍里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这倒是苦了凤绵,在队伍停下来歇息后赶紧去了祝乔的马车,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听林清弦教谢循念书了。   祝乔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这一笑心情也就好了许多,点点他的小鼻子道:“你呀,以后到读书的年纪了可怎么办哟。”   凤绵操着小奶音一本正经说道:“不读呀……”   李嫂笑着说:“小公子,不读书可不行,不识字可是会被骗的,而且读了书才能做个像您父亲一样厉害的读书人,将来出相入仕,做个厉害的官老爷。”   凤绵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不要考科举呀。   读书一点都不好。   他只要有爹爹娘亲在身边就够了,不想做什么厉害的官老爷。   祝乔和李嫂相视一笑,凤绵也就是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可就由不得他了。   ---   队伍离开了兴平县后就一直走得挺稳的,一路上也没再遇上什么麻烦事,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的县城。   陆明兴致勃勃道:“这是京城边上最有名的温泉县,县城西山那一带有一排的温泉庄子,我娘说先不急着进京,咱们去温泉庄子泡泡,去去这一路的疲乏然后再进京,你们意下如何?”   凤绵喜欢这种热闹,闻言期待地看着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去呀……”   谢循也没去过温泉庄子,同样期待地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想了下道:“那就去吧。”   祝乔也没意见,她也挺好奇这温泉庄子长什么样的。   百里辰那边听说了他们要去温泉庄子倒是没有阻拦,这里已经是京城脚下了,温泉庄子不远处就是直属皇帝的京城护卫军大营所在,应该没人在这里生事。   这会儿分开走也好,没那么引人注意。   因此百里辰暗中吩咐了锦衣卫的探子保护谢循的安危后,就带着锦衣卫的人马先行朝京城去了。   凤绵他们在县城歇了脚后,就乘坐马车,前往温泉庄子。   到了温泉庄子后,凤绵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不愧是京城脚下有名的地方,一个温泉庄子也是雕梁画栋,格外奢华。   林家人住进了一个独立院落,院中走廊和室内都是木地板,许是有地热的缘故,在这十月中旬的寒冷天气里,地板也是温热的,一点都不冷。   凤绵进了这地方后,就觉得浑身舒坦,脱了鞋子就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走起来。   谢循也跟他一样,把靴子脱了,陪着他在屋里跑来跑去。   “朝朝……好玩呀……”   “嗯,确实好玩。”   谢循也有些高兴,这地方他早就听说过了,却也是第一次来。   凤绵走着走着,往后一坐就坐在地板上,温暖的地板坐着可舒服了,小家伙还忍不住打了个滚。   谢循陪着他滚。   两个人玩得咯咯直笑。   过了一会儿,陆明过来找人,一眼就瞧见了地板上翻滚的像个奶团子的凤绵,大笑着进来说:“谁家锅里的汤圆滚出来了,快让我把他抓起来,放回锅里去。”   凤绵被他逗得咔咔笑着,见他真要过来抓自己,大叫了一声就迅速翻爬起来,几步朝林清弦扑过去,“爹爹……救救窝呀……”   林清弦接住他。   凤绵转身得意看着陆明:“抓不到窝呀……”   陆明:“……”   他作势撸起了袖子,一副要朝凤绵扑过来的样子。   凤绵叫了一声,赶紧把林清弦的双手也抱到自己身前来,让林清弦保护自己。   谢循一把抱住陆明的腰,拖住陆明道:“乖宝,别怕,我救你。”   “你小子还想拦我?”陆明嘿了一声,和谢循玩起了摔跤,别看谢循只有七岁,可他力气大得很,陆明差点儿被谢循放倒。   凤绵高兴地给谢循鼓掌,奶音欢呼道:“朝朝腻害呀!”   陆明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说:“林朝朝你小子吃什么长的,这力气怎么这么大?”   谢循:“是你自己没用。”   陆明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没用,当场就想与谢循再干一场。   林清弦叫住他们:“别闹了,温泉还泡不泡了?”   “泡呀!”凤绵最先响应,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走去找了祝乔,奶音兴奋道:“娘亲……窝换衣服呀……”   祝乔早给准备好了,都装在小包裹里。   “现在还不能换,到了那里再换,不然要着凉了。”   凤绵努力伸出一双小胖手抱住了自己的小包裹,“娘亲……走呀……”   祝乔笑着道:“娘亲不和你们一道,你跟爹爹去玩吧。”   男女自然是分不同地方泡澡的,祝乔带着李嫂去和陆夫人汇合,凤绵则被林清弦抱着,与谢循、陆明他们一起去了男子泡澡的温泉池。   大冷天的,怕冻着凤绵,陆明包场的是室内的温泉池子。   裴继已经提早一步过来等着他们了。   凤绵跟着林清弦一进来,就看见温泉池子烟雾缭绕的,不由哇了一声。   陆明笑呵呵道:“好玩吧。”   凤绵点头,眼睛亮晶晶道:“好玩呀。”   林清弦和谢循帮凤绵换了衣服,然后带着他下了水。   温热的泉水有淡淡的硫磺味道,只是有一点点不好闻而已,很快就被凤绵忽略到脑后了。小家伙一下水,就兴奋地扑腾了起来。   林清弦被他扑腾了一脸的水,旁边离得近的谢循和陆明也没能幸免。   谢循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着陪凤绵一起扑腾。   陆明噗噗了两声,“等等,你们俩扑我们一脸水了。”   林清弦也微微按住凤绵,无奈拍拍凤绵的小奶臀,让他收敛点儿。   凤绵嘿嘿一笑,稍稍收敛了一下,但还是跃跃欲试着想要脱离林清弦的掌控。   林清弦当然不会让他自己去下水,凤绵不会游泳,这池子也不浅,不看着点儿容易呛到水。   谢循陪着凤绵闹归闹,也是有分寸的,时刻都盯着凤绵。   陆明瞧着凤绵藕节一样的手臂,打趣他说:“绵哥儿,你这手是藕做的吗?”   凤绵摇摇头:“窝不系哪吒呀……”   “啥?”陆明没听明白。   其实林清弦几人也没听明白,“挪扎”是什么?   凤绵眨了眨眼,心想他们不知道哪吒吗?小家伙操着尚且含糊的小奶音,热情地解释了一通。   陆明和裴继听得眼冒星星,什么塔天王什么儿子,也不知道凤绵说了啥。   林清弦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道:“听说这里有温泉小吃?”   陆明立刻道:“有,我已经吩咐人过一会儿送进来。”   一听说有吃的,凤绵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期待问:“什么次呀?”   陆明笑着给他解释说是这温泉庄子的特色小吃,有烤肉串,有美酒,还有糕点。   烤肉串是不敢给凤绵吃的,香香软软的糕点可以。   但是等吃的东西被送进来后,凤绵看着一串串的烤肉就移不开眼睛了,小家伙被馋得流口水。   好香的烤肉啊,看起来好好吃呀。   大周朝这时候和西域通商频繁,许多西域的香料辗转卖到中原各地,这烤肉串上就洒了孜然等香料,香得很。   “窝次肉肉呀……”凤绵指着烤肉串,发出了想吃的声音。   陆明摇头,解释道:“这些肉调料重,还是烤的,你不能吃。”   凤绵闻言露出了失望神色,他好想吃呀。   谢循不忍,取了一块比较嫩的肉,撕去表面焦香的皮肉塞进自己嘴里,再把里头的肉扯下来一点点,看向林清弦说:“先生,一点点可以吗?”   凤绵连忙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看凤绵眼巴巴的样子实在是馋得不行了,便道:“就这一点。”   凤绵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谢循,主动张嘴:“啊——”   谢循笑眯眯把手里的一点点肉送进了凤绵嘴里。   凤绵终于吃到了这一点烤肉,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含在嘴里嚼吧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真好吃呀,又嫩又香,要是能再吃一块就好了。   不过这次凤绵没能成功,他刚张嘴想说话,嘴边就被林清弦送了一块糕点过来,是特意做给小孩子吃得香香软软的奶糕,奶香味扑鼻。   凤绵鼻子动了动,看了他爹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奶糕。   唔!奶糕也好吃!   凤绵捧起手里的奶糕,眼睛再次亮起来。   · 第134章 章杨三姑娘(1更)   凤绵还小,林清弦没让他在池子里泡太久,泡了一会儿就让松墨带他先离开了。   “乖宝,等等我。”谢循也起身跟了出去。   在暖呼呼的房间里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上了厚衣服,还被戴上了小帽子后凤绵才被松墨抱出了泡温泉的地方。   这整个温泉庄子都比外界要暖和许多,离开了温泉池子也不觉得冷。   凤绵和谢循出来后就在花厅里玩。   温泉山庄上下服务周全,花厅里也有给小孩子玩耍的区域,不仅铺了地毯,还有玩具和吃食等。   凤绵和谢循就在花厅暖和的地毯上玩着摇摇椅,过了大概两刻钟后祝乔和陆夫人也从温泉池子里出来了。   看见凤绵和谢循在这里,陆夫人就提议去这里的花房看看,“这温泉庄子比外界暖和,花房里有许多这个季节看不到的花。”   凤绵喜欢花,听了就满心期待起来。   谢循也好奇都有哪些这个季节看不到的花在开。   一行人跟着温泉山庄的下人到了花房附近,刚绕过一段走廊,还没靠近就听见前头有稍显尖锐的声音嘲讽道:“这不是杨三姑娘嘛,听说又有人退了你的婚事,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别是气出什么病来了吧?”   “赵夫人,”另有一女子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我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康健,父母周全,兄弟姐妹皆恩爱,便是不出嫁也活得自在,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也就只能嘴硬了,像你这么大年纪没人要,以后也就只能到那姑子庙青灯礼佛一辈子了。”一开始说话的人阴阳怪气道。   被惊动的凤绵:??   没想到会听见这些话的祝乔微有蹙眉,也不知道前边儿是什么人,说话这么难听。   旁边陆夫人冷笑了一声,“有些人自己是女的,还非要为难同为女子的人。”   谢循就更不用说了,听到青灯礼佛就想到了他被禁足在静安寺的母亲,听不得人这样刁难别人,眼神也是霎时间冷了下去。   陆夫人带着他们走了出去,前面说话的两方人也就露了真容。   一方是被好几个人簇拥着的贵妇,瞧着像是哪个官员的夫人。   另一方是带着两个丫鬟的闺阁女子,气质婉约端庄,就算是被人刁难,神色也还算从容,并无难堪。   瞧见有人过来,这位闺阁女子也只是露出了歉意神色,似乎对有人被她们这边的动静打扰到而抱歉。   陆夫人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被问话的女子瞧陆夫人气度雍容,许是猜出陆夫人也是哪家的官夫人,客气道:“家父工部右侍郎杨元庭,小女子家中行三。”   “原来是杨侍郎家的姑娘,”陆夫人打量了她一眼,就看向对面的贵妇说道:“孟晴,你也是岁数不小的人了,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尖酸刻薄的语气,好歹也是一家主母,说出去好听?”   那贵妇脸色一变,怒瞪陆夫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事,要你管?”   陆夫人完全没有怵她的意思,继续道:“你儿子和杨家的婚事没成,不是你儿子自己寻花问柳多了,染了病被人知晓,传得满城风雨,自己挂不住脸退了婚吗?你不去好好管教自己儿子,非要逮着人家无辜的杨三姑娘骂,本末倒置了吧。”   被叫做孟晴的人显然和陆夫人是旧识,陆夫人毫不客气说穿了对方的痛处,把对面的人刺激得当场就跳了脚。   而祝乔这边则是赶忙捂住了凤绵的耳朵。   凤绵听八卦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捂住了耳朵,也是一脸不解。   娘亲怎么把他耳朵捂住啦?   谢循也想捂住凤绵耳朵来着,奈何自己不够高,看见祝乔被凤绵耳朵捂住了,脸上放松下来,这会儿他也大约明白了对面的贵妇人是谁了。   礼部赵侍郎的夫人孟晴,说起来礼部侍郎也是正三品,孟晴这位赵夫人的地位也算和陆夫人相当。不过户部向来就比礼部吃香,虽说品阶相当,但在朝廷上一向是户部更有话语权。   更何况陆夫人出身泰安侯府,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虽然自太皇太后之后,泰安侯府再没有出过宫妃,太皇太后也逝去多年,但好歹也是当今皇帝的亲祖母,泰安侯府的老侯爷是皇帝的表叔,陆夫人与皇帝本人也是正经表兄妹的关系。   所以,谢循一点也不担心陆夫人吃亏。   事实也如谢循所料,赵夫人虽然被气得不行,但也只敢和陆夫人呛声,不敢多做什么,最终也只是咬牙放下一句狠话后灰溜溜地走了。   “你以为这杨家就是什么好人家吗,我等着你被坑惨的一天,走着瞧!”   “慢走不送。”   陆夫人优哉游哉地看着赵夫人怒气冲冲的背影。   “多谢夫人仗义相助,不过今日之事是小女子自己的事,委实不该连累了夫人。”杨允禾向陆夫人道了谢,有些担心陆夫人被赵夫人记恨上。   陆夫人:“我和她也算是打小相识的,彼此看不顺眼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杨允禾试探问道:“敢问您是……”   陆夫人身边的嬷嬷笑着说:“我们家老爷是户部陆侍郎,这位是我们夫人。”   杨允禾惊讶,忙行礼道:“原来是陆夫人,小女子方才失礼了。”   陆夫人摆摆手道:“小事,我也不过是看不过她叽叽歪歪吓着我们绵哥儿。”   绵哥儿?   杨允禾看向祝乔怀里的凤绵,对上了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一笑,忍不住夸道:“夫人家的这位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好像那小仙童。”   陆夫人开心笑道:“虽然我也很希望绵哥儿是我的孙子,不过绵哥儿可不是我家的,他是林举人家的小宝贝,这位是林夫人。”   杨允禾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赶忙向祝乔道歉。   祝乔温和笑笑:“不碍事。”   凤绵也冲杨允禾笑了笑。   杨允禾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陆夫人见状道:“我们正要去花房瞧瞧,杨三姑娘不妨随我们一起去看看。”   杨允禾一喜:“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众人便一道前往花房。   凤绵留意到杨允禾一路都在悄悄看自己,不由又朝她笑了笑。   祝乔笑着对杨允禾道:“杨姑娘要抱抱我家乖宝吗?”   杨允禾惊喜道:“可以吗?”   祝乔看凤绵:“乖宝?”   凤绵眨眨眼,朝杨允禾张开了双手。   杨允禾刚才面对赵夫人的刁难淡定从容,这会儿却有些激动了,赶紧接住凤绵,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夸道:“绵哥儿真乖真可爱。”   谢循瞅她一眼,心想这杨家的姑娘还算有眼光。   凤绵听她夸自己,奶呼呼叫了一声杨姐姐。   杨允禾被叫得心花怒放,看了祝乔一眼,温声说道:“这声姐姐可不敢当,如果没看错的话,我可是比你的娘亲还要大一些呢。”   祝乔今年十九,闻言有些惊讶。   杨允禾轻声道:“我已经二十一了。”   在这个时代,二十一还没有嫁人,算是非常晚婚了,所以刚才那位赵夫人才会那样嘲讽杨允禾。不过杨允禾的神色却很坦然,显然不觉得自己二十一岁还未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祝乔也善意一笑:“那乖宝是要改口了。”   杨允禾对凤绵说:“绵哥儿,叫我一声杨姨可好?”   凤绵点点头:“姨姨。”   奶呼呼的“姨姨”,听起来简直软化人心,杨允禾抱着凤绵都有点儿不想撒手了。她很感激陆夫人,也很感激祝乔。旁的人如果知道她这么大年纪还没嫁人,就算不露出怪异打量的神色,也会退避三舍。   双方很快拉近了关系,等到了花房的时候,凤绵等人也差不多知道了杨允禾的情况。原来杨允禾是因为最近一桩婚事又黄了,才会躲来温泉庄子散心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曾经退婚的赵家夫人。   凤绵听杨允禾说了自己的事后,安慰道:“姨姨好呀……”   也就是这个时代才会觉得二十一未嫁人是大事了,而且杨允禾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明明就是赵夫人自己的儿子。   祝乔也鼓励她道:“乖宝说得对,杨姐姐会遇上更好的人。”   陆夫人:“就是这个理儿,你一个大好的姑娘,犯不着为了那些人生气。”   杨允禾闻言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心里悄悄叹口气。   她家姑娘其实根本就不是嫁不出去,那些黄了的婚事虽然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每个理由其实也都是她家姑娘私底下叫人调查清楚那些公子哥的毛病后捅出去的,为的就是对方能乖乖退婚。   她家姑娘之所以迟迟未成婚也不恼,不过是心里装着人罢了。   如若不然的话,她家姑娘的儿子也定有这位林家小公子这般大了吧,也不必受尽那些人的冷眼嘲讽了。   真希望姑娘能早日想清楚,莫要再执拗才好。   · 第135章 章偶遇武安侯(2更)   凤绵在温泉庄子的花房里,果然看到了许多这个季节没有的花卉,离开的时候被送了一朵娇艳的芍药,他高兴地把芍药别到了祝乔的发髻上。   “娘亲好看呀……”   祝乔听见儿子的夸奖,乐得狠狠香了他一口。   陆夫人看得直羡慕,第一百零一次地提起要让陆明早点儿成亲的事。   离开花房后,杨允禾就与他们道别了。   凤绵朝她挥挥手后,双方便分开了。   等他们回到花厅,林清弦等人也泡完了温泉,正坐在花厅里喝茶。   瞧见祝乔发髻上的芍药,再瞧着祝乔被花衬托得更加秀美的容颜,林清弦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的光。   他与裴继起身向陆夫人行了礼,然后走向祝乔和凤绵,温声问道:“去花房了?”   祝乔点头:“去看了看,有许多这个季节没有的花盛开。”   凤绵邀功道:“爹爹……娘亲好看呀……”   林清弦一笑:“是好看。”   祝乔闻言脸色微红,悄悄嗔他一眼,这么多人在呢。   陆明和裴继都轻咳一声,借口有事先走一步,走的时候还把凤绵也给抱走了。   “把绵哥儿借我们玩……不,我们陪绵哥儿玩玩,晚点还给你们。”   凤绵一走,谢循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儿走的。   陆夫人也笑着看了林清弦和祝乔一样,借口乏了,也带着人离开了。   祝乔见状,脸色更红了,又忍不住瞪了林清弦。   林清弦笑着牵住她的手。   ---   凤绵跟着陆明他们到了裴继的小院。   陆明点子多,这一大群人里就没有人比他更会玩,凤绵和谢循跟着他简直玩疯了,就差没有把裴继的小院翻过来了。   听着他们这院里传来的欢笑声,隔壁院落有人莞尔一笑。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娃娃,这笑得也太开心了。”   “小孩子,吵闹。”   这院子比裴继的小院落要宽阔一些,院中还有一棵老树,树下有木桌木椅,桌上放着棋盘,两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在对弈。   边上还有仆人静静候立着,用红泥小炉帮他们温着酒。   头戴玉簪的老者明显抬手点了点对面的老者:“你呀,就嘴硬吧,明明就想抱孙子想得不行,刚才听到那动静,也不知道是谁连下错了三颗子。”   对面的老者板着脸,眉头有很深的刻痕,显然时常严肃着一张脸,身上也有一些挥之不散的沉郁之气,“那是你头昏眼花了。”   对面老者无奈摇头。   “国公,酒温好了。”仆人恭敬道。   “倒上来。”安国公道。   头戴玉簪的老者正是皇室宗亲,安国公府与泰安侯府一个性质,都属于外戚。不同的是现任安国公是太后的亲外甥,也就是皇帝的亲表兄,因此相比较于泰安侯府,安国公府又要更显贵一些。   不过安国公年纪渐大,近些年来也没再参与朝中事了。   仆人恭敬地替他们二人倒上了温好的酒,放在两位老人家的手侧。   安国公看了一眼对面的老者,暗暗叹口气。   “还是没有少如的消息吗?”   对面的人在棋盘上落下手里的棋子,摇头。   此人正是武安侯程晋。   自从小儿子在军中失踪,下落不明后,程家就费尽了各种力气去寻找,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   安国公闻言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他只是不方便露面。”   武安侯看他一眼,把手里刚拿起来的棋子一扔:“怎么,你也觉得我儿子是临阵脱逃的人?”   安国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那事正是因为疑点颇多,你我也都知道这里头肯定不简单,少如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好露面。”   武安侯冷哼一声。   安国公也不敢触他逆鳞了,赶紧换了话题:“少煦怎么样了,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只要他愿意成亲,你想抱孙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武安侯的脸色更黑了。   安国公心想,得,今天他真是嘴欠,就不该提这些。   “好了好了,都不提了,下棋下棋。”   “哈哈……好玩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隔壁院中的小奶娃娃好像走到了他们这边的墙根脚下。   武安侯耳朵一动,不由侧耳听了起来。   “嘘,乖宝小点儿声,不然就被发现了。”另一个明显更大的孩子说道。   “好呀……”   安国公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哪家的奶娃娃,被叫乖宝倒也贴切,确实奶声奶气的,听着就很乖。   安国公和武安侯都默契地安静下来,听着隔壁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小奶娃娃好像蹲不住了,奶声奶气道:“朝朝……腿软呀……”   “乖宝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赢了。”   “嗯!”   也是在这个时候,隔壁的大人找过来了,有人喊道:“绵哥儿,可藏好了?我们找过来了哦——”   然后下一刻,安国公和武安侯就听见那小奶娃娃回答道:“藏好呀……”   安国公一愣,然后爆发出了哈哈大笑。   就连武安侯那常年板着的脸上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找到你啦!”   “乖宝,你上当了!”   “哎呀……上当呀……”   隔壁热闹起来,被找到的小奶娃娃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谢循气得要咬人,怒瞪陆明和裴继:“你们耍诈,欺负乖宝年纪小,这不公平。”   抓住凤绵后,把凤绵抢先抱在怀里的陆明得意道:“这就叫做兵不厌诈,小屁孩懂不懂?”   谢循:“我要告诉先生,你们欺负乖宝。”   陆明瞪大眼睛:“诶!不许告状啊!”   裴继让他们都安静一下,“隔壁有声音。”   陆明:“谁啊,过去瞧瞧?”   裴继无奈道:“别胡闹,许是吵到人家了,先离开这儿再说。”   一墙之隔的安国公听着隔壁的动静远去,露出了点儿可惜的表情,“刚才那小奶娃娃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武安侯脸上已经收起了笑容,他道:“小孩子而已,又什么可稀罕的。”   安国公很想说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笑了,但想到自己刚才连续嘴欠了两次,已经让武安侯不安心了,便还是算了。   一盘棋局下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武安侯起身道:“我去附近走走。”   安国公也坐累了,便没再勉强他。   武安侯离开了小院,来到了外头透透气。   一想到自家的情况,武安侯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再皱了起来。   跟着他的仆人见状很是担心。   “侯爷,前面有个荷花池,因着这里地热的缘故,那池里的荷花还盛开着,不如去瞧瞧?”仆人提出了建议,希望能转移一下武安侯的注意力,让他高兴一些。   武安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脚步却是朝着那边走过去的。   绕过一段长廊,就来到了小花园。   武安侯刚走进花园,就听见熟悉的小奶音笑着,脚步不由一顿。   仆人也不由好奇了起来,究竟是哪家的小孩,笑声就没听过。   而这个时候,凤绵正在花园的草地上站着,手里抱着一个被棉布包裹起来的小圆球,这是刚刚陆明踢过来,滚到他脚边后被他抱在怀里的。   “绵哥儿,快扔过来。”   “乖宝别听他的,扔给我。”   陆明和谢循争夺起了凤绵手里的小球,凤绵嘿嘿一笑后把小球扔给了谢循。   谢循高兴地接住球,然后踢向裴继。   裴继一笑,刚想踢回给谢循,就被陆明抢到了,一脚提到了草地外面,咕噜噜沿着小道滚到假山另一边去了。   凤绵正好站在那个方面,见状就转过身,积极地要去找球。   小家伙现在走路已经越来越稳当了,不扶着墙也能啪嗒啪嗒走上一段了。   “乖宝,小心点。”谢循见状,赶紧追上他。   凤绵这会儿已经啪嗒啪嗒走出了草地,站上小道后摇晃了一下站稳,然后就又啪嗒啪嗒沿着小道跑出去了。   转过假山后,凤绵刚想找地上的小球,就看见小球并不在地上,而是被一个神情严肃的老者捡到了手里。   这位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神色恭敬的仆人,显然身份并不简单。   凤绵忙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奶呼呼地礼貌打了招呼:“爷爷好呀……”   武安侯先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小球,然后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了一个穿得好像一颗小棉球的小奶娃娃从假山另一边啪嗒啪嗒走了出来。   小奶娃娃头上戴着帽子,眼睛乌溜溜的,又亮又圆,脸颊圆润可爱,就像是奶团子,一眼瞧去就眼前一亮,忍不住跟着心情愉快起来。   再看见小奶娃的眉眼,武安侯神情恍惚了一下。   “侯爷?”眼看对面的小娃越来越紧张,仆人不由提醒了一声。   武安侯回神,神色复杂地看着凤绵说:“这是你的小球?”   凤绵点点头,奶呼呼解释道:“这系窝呀球球呀……滚过来呀……”   武安侯并不想与一个孩子为难,就走过去,弯腰把小球递给了凤绵。   凤绵接住小球,抬头冲着武安侯一笑:“谢谢爷爷呀……”   武安侯看见他的笑容,不由再次一愣。   · 第136章 章进京   武安侯愣愣看着凤绵的笑容,动作微微僵住。   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奶娃娃笑起来很像自己妻子,也与一张几乎要遗忘在记忆里的笑脸渐渐重叠在一切。   “乖宝——”   这时候谢循找过来,看见武安侯时露出了一点警惕神色。   这老头是谁啊?   谢循虽然贵为太孙,但满朝文武、勋贵宗亲等太多了,他也不是人人都见过。   武安侯他就没有见过。   谢循走到凤绵跟前,将他微微挡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武安侯,“你是谁?”   武安侯回神,看向谢循,见他露出警惕的样子,也没有和他计较,道:“路过的,你们是哪家的小孩?”   谢循:“你问这个干什么?”   凤绵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看着武安侯。   武安侯看着凤绵,眼神比刚才要柔和很多,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安国公派来找他的人打断了,“侯爷,国公请您回去共赏一株奇花,说正是您要找的东西。”   武安侯这次来温泉山庄,是想寻一株妻子喜爱的茶花,这个时节也只有温泉山庄这边的花房里还有开放。   安国公应该是让山庄的人把花送来了。   武安侯闻言也就赶紧回去了,走之前还是顿了一下脚步,看向凤绵。   武安侯问凤绵:“你姓什么?”   凤绵眨了眨眼睛,奶呼呼回答:“林呀……”   武安侯点点头,严肃道:“小孩子不要离开大人的身边,别站在这了,快回去吧。”   凤绵:“好呀……”   凤绵拉了谢循的衣服,谢循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武安侯目送他们离去后,也带着仆人离开了。   仆人瞧武安侯一路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   ---   凤绵和谢循回到小院。   祝乔抱起他,问谢循:“去哪玩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谢循回答:“陆明带我们去踢小球了,我看乖宝喜欢玩,就没急着带他回来。”   林清弦纠正他:“陆明是长辈,如此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谢循忙低头认错:“先生,我知错了。”   凤绵双手捂住嘴,看着他笑。   谢循:“好啊,乖宝,你偷笑我。”   凤绵赶紧放下手,笑得更明显了,奶呼呼道:“没偷偷呀……”   谢循:“……”   凤绵疯玩了一天,玩累了,晚上早早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白天见到的那个神情严肃的爷爷也在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会儿。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神情严肃的爷爷在他的梦里一会儿变成了小舅舅,一会儿变成了娘亲,真是太奇怪了。   第二天醒来凤绵已经把昨晚做的梦忘了,吃了早膳后,戴上他的小帽子,就拉着谢循的手,还要去找陆明玩。   林清弦没让他去:“别乱走,再过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凤绵听了露出点小小遗憾神色,他在这里玩得很开心,温泉山庄也比外面要暖和,他很喜欢这里,可惜这才没多久就要离开了。   林清弦看出他的不舍,就说:“这里离京城不远,下次有机会,爹爹再带你过来。”   凤绵点头。   半个时辰后,凤绵就和家人一起坐上了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去。   离开前凤绵注意到山庄门口还有别的马车,好像也是给离开山庄的客人准备的。   他好奇地多看了一眼,留意到马车上挂着的一盏精致灯笼上写了个繁体字,瞧着好似个“程”字,只是不等多看几眼,他们的马车就逐渐远去了。   谢循看他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后看,以为他是舍不得离开温泉山庄,说:“乖宝,外面风大,别看了。下次我再陪你过来,我们在这里玩很多很多天。”   凤绵:“好呀。”   林清弦看向谢循,稍后就要到京城了,皇上也会知道小太孙回京的事。   按照他与恩师、定国公商议的计划,过段时间就会有找到小太孙的消息从京城外面穿回来,如此一来京城中那些人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到京城外面,不会有人注意到谢循现在的身份。然后,他们再找个契机,让谢循混入太孙回京的队伍里,重新恢复身份。   他们已经有意通过探子,把这个计划透露给了皇帝。   皇帝既然一直未让韩威回京,就是有意替他们遮掩,应该也会配合他们这个计划。   林清弦思索了一下进京后的安排,也叮嘱了谢循几句。   谢循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牢牢记在了心里。   另一头,在凤绵他们离去后,武安侯与安国公也从温泉山庄出来了。   武安侯让人小心把茶花搬上马车。   安国公看着远去的队伍背影,好奇问道:“这么大阵仗,谁家的队伍?”   温泉山庄的管事笑着答道:“回国公,是陆侍郎的夫人与小儿子从清风县回来了,路过这里歇脚解乏的。同在队伍里的还有齐老的弟子林清弦,以及裴家的公子裴继。”   林清弦?   武安侯想到了昨天遇到的小娃娃,这会儿也大概猜到他是林清弦的儿子。   安国公显然也听过林清弦的名头,闲聊道:“陆家和裴家的我知道,林清弦倒是没见过,不过年初六皇子他们涌到清风县去,这个林清弦听说出了不少风头。又听说他考中了康南府的解元,前阵子在兴平县还帮锦衣卫解决了当地的匪祸。”   自从三年前的事后,武安侯就淡迹朝堂,也不怎么过问这些事了,闻言道:“这么说此人倒不是一个书呆子了?”   安国公笑说:“到底是齐越川的弟子,名副其实啊,这不人还没到京城呢,京中就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头了。我还听说,齐越川那个倔骨头也要回京了。”   武安侯意外:“他这么看重这个弟子,还要亲自进京帮他撑腰?”   安国公小声调侃道:“你别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皇上还当齐越川是想通了,要来给他的朝廷尽忠呢。”   武安侯:“我也见不到皇上。”   安国公:“……”   他都想自扇嘴巴了,这两天说错的话挺多的。   “咳,不提这个了。昨天咱们下棋的时候听到的那个怪有趣的小娃娃,估计就是他们当中哪家的,改天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   “应该是林家的。”   “你咋知道?”   “昨天在花园见到了,说是姓林。”   “哦,这么说是林清弦的儿子了?怪事,这林清弦这么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居然早早就成了亲?”   “许是年纪不小了。”   “不,挺年轻的,也就比的小儿子大个一两岁吧。”   说到失踪已久的小儿子,武安侯再次没有了声音,等安国公回神,就看见武安侯已经上了马车,并让车夫赶路回京了。   安国公:“……”   旁边的仆人有些惨不忍睹地看了他一眼,真担心国公晚上半夜醒来扇自己一嘴巴。   ---   京城是大周的都城,作为权力中心,这里的繁华远超想象。   巍峨的城墙在寒风中高高耸立,高大的城门前有守卫在盘查进城人员。   天子脚下,自然是要比别的地方更威严,防卫也更严密一些。   由于外面风大,林清弦没让凤绵掀窗去看。   等到盘查到他们这辆马车的时候,才让人掀开车帘看了看。   盘查身份户籍只是例行检查,等查完后,他们也就很快被放行了。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娃娃时,检查的守卫还笑了一下,让他们优秀通过了。   谢循心中得意,他就知道乖宝的可爱无人能够抵挡。   所以不能怪他一开始想把乖宝带回东宫去养。   进了城后,车窗外的热闹比城门口更甚。   凤绵好奇地竖着耳朵听。   林清弦见他这样,就拿了薄薄披风来,围住他的半张脸和脖子,只让他露出了一双眼睛,然后才让掀开了一半窗帘,让他往外看看。   凤绵眨了一下眼睛,笑着看了看林清弦,然后就好奇地往外看了。   街上好宽啊。   地上都铺着平整的石板呢。   两边店铺装修大气豪华,来往行人人数很多,而且大多衣着富贵,宽阔的大道上时不时就有马车交错而过,带起的寒风和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大道两边,挨着店铺的位置还有不少摊位,摊贩们拥各种五花八门的口音吆喝着,给这寒冷的十月染上了热腾腾的喧闹氛围。   “京城真是热闹。”和凤绵头靠着头往外看的祝乔也忍不住说了一声。   林清弦平静道:“天子脚下,自该有这样的景象。”   若是一国之都的京城都没有这样的热闹,那才是麻烦了。   谢循倒是看着外头有些沉默,京城的繁华他知道,不过他也很少有机会能离开东宫。上一次离开东宫,看到这样的热闹景象,还是他奉命前去赈灾的时候,出城的时候他也悄悄掀开帘子看了街上的情形,然后就在前去赈灾的路上发生了刺杀事件。   认真算起来也就是去年的事,可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这次他回京来,也不知道东宫怎么样了,娘亲那边又怎么样了。   外公一定有把他的消息悄悄告诉娘亲。   可他想要见到娘亲,却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   ·   【今日单更】 第137章 章安置(1更)   队伍进城后不久,就有人出来拦下了队伍,与前头的人说了几句后来到了林家的车队前自报了身份。   松墨来到马车前,往里面说道:“公子,是褚大人的管家。”   松墨口中的褚大人是齐越川的二弟子,齐越川门生众多,但真正待如亲子的弟子也就三个,大弟子外放为官,二弟子褚翊当年是进士二甲头名,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在京城这种遍地权贵的地方,褚翊或许不突出,但他也不过而立,能在这个年纪出任少卿,已经是十分优秀了。   褚翊秉承着恩师不参与党争、不参与夺嫡站队的意思,在京城生活得十分低调。因此当初六皇子等人到了清风县后,才会把主意打到林清弦头上。这也就是在褚翊这里碰了壁,所以才想要从林清弦身上下手。   林清弦曾和褚翊见过一面,后面也有书信往来,所以与这位二师兄不算陌生。   这次林家在京城暂住的宅子,就是请褚翊帮忙租下的。   林清弦:“请管家过来。”   褚府的管家姓陶,陶管家四十出头,还是干练的年纪。他知道林家的队伍这几天就要到京城,便一连几天都在城门附近等候着。   这会儿终于见到林家的车队进城,也是松了口气,赶忙拜见了林清弦。   “陶平拜见林举人。我家大人今日当值无法脱身,特命老奴在此等候,请林举人与夫人、公子先行到家中歇息,待大人下值后便会尽快回家来。”   “陶管家不必多礼,师兄既忙,我们怎好上门叨扰,烦请陶管家领我们先去租好的宅中安顿,待我与妻儿安顿好,再收拾一番,上门拜访师兄。”   陶平应下,忙去与松墨商议了。   林清弦则下了马车,去跟陆夫人、陆明和裴继道了别。   陆夫人叮嘱了几句,又让琥珀和珍珠依旧跟着林家车队过去,等帮林家安顿好了再回来。林清弦谢过了陆夫人,领着琥珀和珍珠归了车队。   陆明招呼道:“欸,你忘了说新家的地址了,一会儿我和裴继怎么过去啊?”   林清弦看向陶平。   陶平忙说了新家的地址。   林清弦:“你们别急着过来了,等过两天我们安顿好再说。”   陆明:“不用我们帮忙?”   林清弦:“不用,我二师兄已经着人来帮忙了。”   陶平闻言不由笑笑,这位林举人言语间待自家大人亲近、信任,若是大人在此听见了,定是高兴的。   他对陆明道:“陆公子放心,老奴等人定会照顾好林举人和夫人、公子的。”   陆明:“那行,那就过两天再见。”   裴继也朝林清弦挥挥手。   与陆、裴两家的队伍告别后,林家车队便在陶平的带领下,前去新家。   褚翊帮林家找的宅子远离喧闹的集市,在一个宽敞、清幽的巷子里。这巷子里住的都是些五品、六品的小京官,因此时有京城守卫巡逻,宵小之辈也不怎么敢在这里出没。   褚府离这里也不远,褚翊还替年后上京的恩师考虑了一番,在附近还预留了一个宅子,等齐越川和梁筠上京后居住。   林清弦听陶平这么介绍,就知道他这个二师兄是费了心的。   “辛苦师兄周全了。”   “您与我家大人都是自家师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知道您与齐老将要来京时,大人可高兴了,平日里不饮酒的人,那天接到消息都忍不住小酌了几杯。”   “改日我要好好陪师兄喝几杯。”   “那我家大人肯定要高兴坏了。”   到了家门口,陶平高兴地请了林家人下马车,早早等候在门口的褚家仆人也赶紧过来帮忙牵马、卸货。   凤绵戴着他的小帽子,和谢循一起出了马车。   刚才在马车里,他就听见陶平说的那些话了,对这个新宅子和未曾谋面的二师伯都十分好奇。   这会儿他也是好奇地看向陶平。   陶平目光一触到凤绵,不由哟了一声,脱口而出道:“小公子好生灵秀啊。”   说完察觉到不妥,又赶紧向祝乔和凤绵行了礼。   祝乔笑着说了声不必客气。   谢循上下打量了一翻陶平,对陶平的好眼光十分赞赏。   作为被夸夸的对象,凤绵不太好意思,笑眯眯地看着陶平。   陶平见凤绵笑容可掬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凤绵钟灵毓秀了,满脸笑容道:“外头风寒,小公子与夫人快先请入内吧,里头已经吩咐人烧了炕,屋内暖和。”   凤绵对陶平说的炕十分好奇,闻言不由露出了期待神色。   “好呀……”   陶平听着他奶呼呼地回应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早听说林举人在这次会携带妻儿一起上京来,还以为就是寻常,没想到这林小公子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叫人忍不住三番几次把目光都落他身上。   陶平一边赶紧领了凤绵他们进宅子,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这次给林家准备的东西够不够用,尤其是给林小公子的,这与林小公子见了面后,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准备得不够妥当。   凤绵不知道陶平想了这么多,他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家。   这宅子的整体格局不错,同样是三进院落,却比康南府的那栋宅子要大上一倍不止,不仅前、后院宽敞了许多,房间也多了好几间,花园里更是宽敞了不少。   虽然这个时节大多数花卉都已经凋落,但凤绵也注意到花园里栽种了梅花,等到了冬日最酷寒的时候,定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来。   巧的是这花园里也有一个鱼池,凤绵往鱼池里瞧的时候,还瞧见了不少的鱼儿游来游去的,虽然天气逐渐严寒,它们却十分活泼。   整座宅子都是打扫干净的,凤绵他们只需要入住就行了,不需要再费心清扫。   有陶平带着褚家的下人帮忙,又有琥珀和珍珠相助,前院、后院都很快收拾好了。   大人在忙碌的时候,谢循就陪着凤绵。   两人这会儿正坐在屋内的炕上,暖融融的,凤绵的外衣和小帽子都脱掉了,正在炕上好奇地翻滚和打量。   谢循问他:“乖宝,你喜欢这里吗?”   凤绵收回了左右打量的目光,点头道:“喜欢呀……”   谢循松口气,京城虽然繁华,但到底不如南边风景婉约秀丽,尤其是冬日的时候,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和南方更是没法比。   因此谢循还挺担心凤绵不喜欢京城的。   凤绵也看出了京城冬日景色的萧索,但他只要有爹爹娘亲在身边,不管在哪里他都不会觉得讨厌,所以就算京城不如南方景色好看,他也照样喜欢这里。   更何况京城还是谢循的家,凤绵就更愿意喜欢这里了。   “朝朝……咿家呀?”   凤绵看着谢循,进了京城后,他也在关注着谢循,担心谢循会心情低落。   毕竟他们已经在京城了,谢循却还不能回家。   谢循听懂他问什么,凤绵也是少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而且谢循从没怀疑过凤绵的聪慧,所以答道:“对,我家就在京城,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等我可以回去了,我一定想办法接你进宫玩。”   谢循已经不低落了,一年前他还担心自己回京遥遥无期,现在他已经顺利回到京城。所以他现在很愿意相信林清弦的安排,他相信自己迟早会回到那个位置上去的。   经过将近一年的蜕变,谢循还是成长了不少。   凤绵认真点头:“好呀……窝去咿家玩。”   这会儿在屋里,谢循心想探子应该也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就抱起了凤绵,蹭蹭他的脸颊,“乖宝,你真好。”   他这一年的时间没有觉得难熬,除了有林清弦他们替他周旋的原因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凤绵了。有凤绵在,他每一天都是有趣的,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想着让时间再长一点,能够多在清风县留一段时间。   凤绵已经习惯他这样的举动了,其实凤绵私下里觉得谢循就是喜欢学大人,看见大人对他贴贴蹭蹭,谢循就一定也要有样学样,就跟给他喂饭、抱抱他一样。   所以凤绵也像是大人一样,用手拍了拍谢循,当做是安慰。   过了一会儿,琥珀进了屋来,瞧见他们玩闹也不觉得意外,笑笑说:“小公子,小朝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他们进城已经是午后的事了,忙碌了一下午,这会儿天也将黑,屋内都已经点起了灯。晚膳是在宅子里准备的,陶平做事很妥帖,厨房里一应用具和食材也都是准备得满满当当,李嫂和武文进了一趟厨房后,一家子的晚膳也就有了着落。   这会儿陶平已经带着褚家的仆人离开,用晚膳的还是家里原本这一帮人。   凤绵、谢循和林清弦祝乔在后院用的膳。   大人们忙起来时,没顾上给凤绵准备点心。   所以今晚凤绵的饭吃得格外香,小肚子吃得滚圆。   谢循给他摸了一下,忙说:“乖宝,咱们休息一会儿就得下地消消食了。”   · 第138章 章嘉奖(2更)   听了谢循的话,林清弦也摸了一下凤绵的小肚肚。   凤绵悄悄吸了一下肚子。   林清弦:“……”   就这滚圆的小肚子,还想骗过去呢。   祝乔忍不住笑出声。   凤绵不好意思了,赶紧抓着谢循下了地,要出去消食。   谢循也是一脸好笑地陪他去消食了。   夜里外头更冷,谢循没带着凤绵走出屋去,就在屋里转圈圈。   凤绵绕着屋里的椅子走,下午睡的炕他很喜欢,晚上还想睡炕上。   林清弦没让,现在还不到特别冷的时候,晚上小家伙和他们睡一窝,也不会多冷,反倒是睡炕上,容易上火,等下雪的时候再说。   凤绵有些许小小失落,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   进京诸事繁多,不过事情还要一件一件来。   第二天上午,林清弦先往褚府送了拜帖。   褚翊后日才休沐,便约了后日见面。   陆明和裴继则在当日就约着过来了,看了林家的新宅子后,两人也都觉得挺不错的。这宅子虽然不如高官权贵家的富丽堂皇,但清静简单啊,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   尤其是裴继,要不是家里不允许,他都想搬出来住了。   陆明也想,诉苦道:“我一回到家,我爹、我哥就轮番对我进行了考问,然后是我娘、我嫂子等人都来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说是可以给我相看相看。我这才刚回来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摧残我了,我真宁愿待在老家呢。”   裴继:“你这还算好的,我家才叫复杂。”   与裴家的情况比起来,陆家的情况可以说得上简单了。   陆明和林清弦都向裴继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裴继摸了一把脸道:“罢了,说这个干什么,趁着这几天还有闲功夫,我请你们去悦香楼吃饭。”   京城四通八达,十分宽阔,东西集市日夜不歇,整座城还分内城外城这些,酒楼更是无数,出名的也有许多,这悦香楼只是离这里较近的一个酒楼,勉强也还算可以。   凤绵一听说去吃饭,眼睛亮亮的,“好呀好呀……”   裴继笑着点点他的小脸颊,“给我们绵哥儿来个京城特色的肉饼,好不好?”   凤绵点头:“好呀!”   林清弦无奈看他,小小年纪的,到底为什么这么馋。   不过他们这一趟还是没有去成,还没出门,就有大批的官兵过来了,紧接着是宫里的太监,这么大阵仗把这清幽巷子里的邻居都惊动了。   他们这一片住的都是小京官和他们的家眷,对于小京官来说,平日里得到上司的嘉奖就已经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至于圣旨嘉奖,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巷子里新住进来的邻居,听说还是一个举人,居然这么快就被圣旨嘉奖,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由探头观望。   林清弦除去一开始的惊讶,后来就明白大约是为的什么事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皇帝嘉奖了林清弦协助解决了兴平县匪祸的事。   由于林清弦还没有入仕,皇帝给的赏赐多是钱财之物,但这对于一个举人来说,已经是莫大殊荣了。   “学生林清弦,叩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举人平身吧,你这次协助平定匪祸有功,又出力护住了一城百姓,皇上准你明日进宫谢恩。”   “谢皇上隆恩。”   林清弦收了圣旨后,让松墨给前来传旨的太监塞了银钱,还请他入内喝茶。   前来传旨的太监笑着收下了,对林清弦的上道很欣赏,道:“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坐了。林举人,明日进宫需得穿戴得体,见到皇上更要礼仪周全,切莫有失礼之处。”   林清弦:“学生多谢公公提点。”   传旨太监又对在场的陆明和裴继道:“陆小公子,裴公子,您二位也有功,皇上同样有赏赐到你们府上。”   “多谢皇上恩典。”陆明和裴继忙行礼道。   传旨太监打量了一圈林家人员后,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谢循身上片刻,随后就带着人离去了,留下了院内不少的昂贵赏赐。   陆明和裴继起身。   陆明高兴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得到皇上的嘉奖,虽然被困在兴平县的时候挺憋屈的,但这会儿都觉得值得了。”   裴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二人都朝林清弦看过去,他们三人当中,林清弦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可以说他们都是跟着林清弦才得到了这嘉奖的。   “快看看,皇上都给你赏赐了什么好东西了?”陆明兴致勃勃道。   林清弦严正道:“皇上赏赐,不论是什么,都是恩典。我等需谨记皇上对我们的勉励,日后继续为朝廷,为皇上效力。”   裴继也一把拉住陆明:“林兄说得对,你都是举人了,该稳重一些了。”   陆明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这里可是京城,在京中说话做事必须谨慎,刚才他想要查看赏赐物品的举动是很失礼的,如果传到皇上耳中,那就算是有功也要变成罪过了。   更何况这还是在林家的院子里,外头指不定什么人在竖着耳朵听呢。   陆明连忙拍拍脑门,高声道:“是我唐突了,二位兄台教训的事,我谨记在心。”   同时陆明心里也有些佩服,裴继还好说,林清弦这家伙也是第一次进京,第一次受到嘉奖,居然就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滴水不漏的。   见他反应过来,林清弦和裴继都有些松口气。   两人纷纷无声地瞪了陆明一眼。   陆明忙做出求饶的动作。   林清弦再次出声道:“两位还是尽快回家去吧,皇上既有赏赐,也定有勉励之语,莫要在此耽搁了时间。”   陆明这下可不敢再乱说话了,连忙应了,和裴继一起匆匆离开。   林清弦让松墨等人把赏赐都抬进屋,好好规整好。   一家子人,除了林清弦和谢循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嘉奖弄得有些激动和无措。   好在林清弦稳得住,平日里他的威望也高,他一声令下,大家也就快速回过神来,赶紧把皇帝的赏赐小心抬进了屋里。   “先生。”谢循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待指点家人把东西都规整好以后,林清弦才带着谢循进了书房。   谢循有些担忧:“先生,这会不会暴露我们?”   林清弦摇头:“不会。”   现在别人还不知道林朝朝就是谢循,这嘉奖也只是针对他协助解决了兴平县匪祸的事。或许他一个举人得到嘉奖是有些出人意料,但当初六皇子他们涌到清风县的时候,他就已经够出名了,都知道他是齐越川的弟子,所以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离开清风县前,林清弦就与齐越川商议过,他必须要替恩师进京造势。   如今多了这一出,也算是助了他们一把。   谢循看林清弦心中有数的样子,便也放下了担忧。   ---   皇帝一年到头嘉奖的人也没几个,林清弦这一遭被嘉奖,自然在京城掀起了不少的风波,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   六皇子府中,六皇子听说了消息后道:“哦?父皇亲自下旨嘉奖?本宫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林清弦确实是个人才。”   “可是殿下,这样一来林清弦岂不是对皇上死心塌地了,他还能投靠到咱们这来吗?”六皇子身边的人道。   六皇子:“短浅,他才初进京,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急什么?再说了,他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本宫还要拉拢他做什么?”   身边人忙道:“还是殿下英明。”   六皇子:“齐越川年底就要进京了,等着吧,父皇那边肯定还会有动作。父皇把他们捧得越高,将来我们拉拢了他们,对我们就越有利。”   无独有偶,其余几位皇子那边的反应也差不多。   就连武安侯府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武安侯这两年不怎么关注外界的消息,但因为凤绵的缘故,还是听了一耳朵。   “看来那天安国公说的是真的了,齐越川也不愧是齐越川,教出来的弟子确实都不简单,尤其是这个林清弦的。”   “侯爷在说谁?”   武安侯夫人在婢女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前段时间武安侯夫人有些感染了风寒,脸色有些疲倦。武安侯去温泉山庄寻茶花,为的就是让武安侯夫人开心一些。   看见她过来,武安侯起身把她扶到了一边,“外头冷,有事你让他们叫我过去,你自己怎么出来了?”   武安侯夫人温婉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你紧张什么?”   武安侯夫人顾青萝是江南美人,即便年到半百了,也依旧温婉如水的模样,武安侯一辈子就这一个妻子,夫妻俩感情深,自然是格外挂心对方的身体。   听她这么一说,武安侯也不敢反驳她什么,只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侯夫人听了不由笑笑:“这么说那个小娃娃确实可爱了,不然你也不会惦记这么久,改天有时间我还真要见一见。”   武安侯道:“人家的爹现在有成为新贵的意思,怕是不一定愿意见咱们。”   就凭那林清弦现在在皇上那里有了姓名,若是在春闱中考个不错的名次,必定能得到重用,届时又怎么会愿意和他们这样落魄的门第扯上关系。   武安侯夫人摇摇头:“既然那个孩子如此可爱有趣,教导他的大人也定是有心的人,我看人不一定像你说的那样。”   · 第139章 章师伯来了   林清弦受到了嘉奖,凤绵自然是极高兴的。   小家伙在午膳的时候多吃了半碗饭,以表示自己的激动。   谢循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看见凤绵高兴,自己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家的门被人敲响。   林清弦听了张豪来通报后,立刻起身,亲自出去迎接。   林清弦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穿四品文官服的人站在门口,来人五官端正,气度也是斐然,正是林清弦的二师兄褚翊。   褚翊身上还穿着官服,很显然是下了值就立刻赶过来了。   林清弦招呼道:“褚师兄。”   褚翊看向他,严肃的面容柔和了下来,淡笑地看着林清弦,“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不过你明日一早就要进宫谢恩,我想有些事还是提前跟你说清楚比较好,以免明日冲撞了皇上。”   林清弦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闻言笑道:“多谢师兄记挂着小弟,快请进来,我们屋里说,我介绍乔娘和犬子给你认识。”   祝乔听说林清弦的师兄来了,也赶紧整理衣饰,带着凤绵静静候立。   见到他们过来,祝乔便福身道:“妾身见过褚师兄。”   褚翊忙道:“弟妹免礼,冒昧叨扰了,还望别见怪。”   祝乔温和道:“褚师兄说的哪里话,您与夫君是自家兄弟,什么时候来都是应当的。您应当未用膳,我去给您和夫君准备一下,好让你们多聊聊。”   祝乔说完后就留了空间给林清弦和褚翊谈话,带着李嫂离开去准备晚膳了。   褚翊对林清弦感慨道:“弟妹贤惠,看你们夫妻二人同心,为兄心甚慰。”   说完褚翊就看向旁边由谢循陪着的凤绵,其实一进来他就留意到凤绵了,长得玉雪可爱的一个小家伙,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便是绵哥儿吧。”   “对,乖宝,快叫师伯。”   “师伯好呀……”   凤绵乖乖巧巧地叫了人,奶呼呼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软化了。   身为大理寺少卿,褚翊这些年见多了一些魍魉人心后,面容也越发严肃,就连性情也显得冷淡。不过这会儿听见凤绵奶呼呼叫自己,褚翊脸色也是一再柔和了下来。   褚翊蹲下身看着凤绵,笑说:“绵哥儿真懂事,二师伯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准备见面礼,回头给你补上。”   凤绵眨眨眼,看着这个神情亲近的师伯,也不由心生好感,便朝着褚翊张开了一双小短手,期待地看着褚翊。   褚翊一愣,旋即心中一暖,一把将凤绵抱了起来。   凤绵笑着看他。   褚翊见他待自己亲近,心中越发觉得高兴,对林清弦说:“绵哥儿真是个乖巧胆大的好孩子,自从为兄做了这个大理寺少卿,少有孩子不怕的,他胆子却很大。”   林清弦见褚翊喜欢凤绵,自然也替自己儿子骄傲,“乖宝一向聪慧,他是喜欢师兄你,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想和你亲近。”   凤绵顺着他爹的话点头,奶呼呼说:“喜欢呀……”   褚翊听了越发觉得怀里绵软的小团子可人疼,他已成亲多年,妻子也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然而却是一对混世魔王,明明他和妻子都是性情守礼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生出一对天天上房揭瓦的来折磨他。   这会儿看见凤绵这样乖乖巧巧的,可把褚翊羡慕坏了。   “好绵哥儿,改日让师伯家的晨晨哥哥和娇娇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好呀……”   凤绵也有些好奇褚翊的儿子和女儿长什么样。   褚翊过来寻林清弦是有急事要商议,因此陪了凤绵一会儿后就不得不放下他了,“待师伯与你爹爹商议完,再来陪你。”   凤绵乖乖点头。   褚翊不舍地看了看凤绵,与林清弦去了书房。   凤绵转头看谢循:“朝朝……什急事呀……”   谢循思索片刻道:“应该是商量明天先生进宫面圣的事。”   凤绵眨眨眼:“皇上好呀?”   谢循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心情有些复杂,自从他们搬到京城来后,锦衣卫的探子就没出现了,不过谢循并不为掉以轻心,还是很谨慎道:“自然是好的,你放心,明日先生去面圣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那个皇祖父现在正要对他彰显慈爱心肠呢,叫先生进宫不过是想考验一下先生而已,并不会对先生怎么样的。   凤绵听了放下心来。   另一边,林清弦与褚翊进了书房后,褚翊就把进宫面圣要注意的细节都告诉了林清弦,还告诉了他一些皇帝的忌讳,让他明日小心应对。   林清弦都一一记下了。   晚些时候,祝乔让人把酒菜送进了书房。   林清弦给褚翊倒了酒,敬他一杯道:“辛苦师兄了,本来应该我带着妻儿上门去拜见你,现在还要劳你一下值就过来指点我。”   褚翊喝了这一杯酒,“你我师兄弟,说得这么客气干什么。这些年我在朝踽踽独行,许多事无人可以商议,生怕行差踏错哪一步。现在你有了出息,师兄只觉得松口气,总算不用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硬撑着了。”   林清弦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些年辛苦师兄了,小弟以后还要仰仗师兄。”   褚翊笑着看他一眼:“你是个有主意的,我这个做师兄的,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你。明年的春闱,你可得给咱们师门争口气。”   林清弦淡定道:“小弟尽力而为。”   褚翊看他淡定的样子,便知道林清弦心里有一定的把握,不由心生感慨,他这个小师弟确实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才华最为出众的那个。   而如果单单是才华出众,还不算什么。   兴平县匪祸那件事,林清弦处理得干脆利落,几乎完美解决了县城内部的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会读书就能解决的事了。尚未参加春闱就有这样的成绩,皇上又大为赞赏,只要林清弦日后不行差踏错,成就绝对不会低。   褚翊:“恩师来信说,年底要进京。我知道恩师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他这个时候进京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想,是否他老人家已经有了答案?”   年初的时候六皇子与三皇子一派的李牧,五皇子一派的袁化成都去了清风县,之后不久恩师就来信说要进京,这让褚翊很难不联想其中的关系。   林清弦接收到了褚翊的目光,面上并未动声色,他反问道:“师兄有所顾虑?”   褚翊迟疑了片刻,他不确定有些事是否可以和现在的林清弦说。   林清弦道:“师兄但说无妨,小弟定不会泄露出去。”   褚翊摆摆手:“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朝堂夺嫡之争激烈,你还是个举子,你最重要的事是明年的春闱,有些事不应该这么早让你知晓,免得影响你科考。”   林清弦闻言便没有追问,褚翊所想的他大概能猜到一二,但同样的,他现在也不确定褚翊是不是可以分享那个重要秘密的人,同样还有所保留。   “师兄且放宽心,恩师是个胸有沟壑的人。”   “你说得对。”   师兄弟俩不再谈论朝堂的事,就着酒菜说起了清风书院的事。   由于明日一早褚翊还要上朝,所以不能陪着林清弦进宫,便把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见林清弦都一一记下后,褚翊才离开。   林清弦亲自送他到门口。   凤绵这个小娃娃也被他爹抱着,朝着褚翊挥挥手。   “师伯再会呀……”   褚翊看着凤绵不由露出了笑容,也朝他挥挥手。   目送褚家的马车离去后,凤绵搂住林清弦的脖子,贴心问道:“爹爹……明日要不要窝陪咿去呀……”   林清弦点点他的小鼻子:“爹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用你陪。”   凤绵对皇宫十分好奇,不过他也知道进宫面圣不是闹着玩的,刚才这么问也就是逗逗他爹,并不是真的要闹着去。   他还安慰起了林清弦:“朝朝说没系呀……”   林清弦嗯了一声,庆熙帝应该只是想要见见他,考考他这个太孙的“先生”,顺便旁敲侧击一下谢循的事,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揭穿他和谢循的关系。   “朝朝的事不要说漏嘴,京城人多眼杂。”   “窝知呀……”   林清弦抱着他进了屋,北方的十月远比南方要寒冷,他也不敢在门口多站,怕冻着凤绵这个小家伙。   进了屋后,凤绵就泡了热水澡,换上了柔软舒服的厚衣服,整个人暖呼呼地被抱入了被窝里。明天林清弦要面圣,也没有继续去书房多待,早早就洗漱了,这会儿靠着床头看书。   凤绵在床上翻了几个滚。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别闹了,闹多了一会儿该睡不着了。”   凤绵便没有在翻滚,趴在他身上,然后又蛄蛹进他怀里,从他臂弯里钻出来,也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书。   林清弦被他闹得无奈,“这会儿又想看书了?不是不喜欢读书吗?”   凤绵眼睛亮亮道:“窝喜欢听故事呀……”   他不喜欢读书,和他喜欢听故事并不冲突嘛。   ·   【本日单更】 第140章 章林清弦面圣(1更)   林清弦拿凤绵这个小家伙没办法,只能给他讲了一则故事哄他睡了。   看着小家伙睡着,林清弦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次日一早,林清弦便要进宫面圣了。   凤绵要送林清弦上马车,林清弦没让。   “外头冷,别出来了。”   “窝等爹爹回来呀……”   林清弦揉揉他的小脑袋,然后出了门。   林清弦乘坐马车到宫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早朝也结束了。原本只有太监等候在宫门口,领他进宫去的,但林清弦到了宫门口却见到了褚翊。   “师兄怎么在这?”林清弦略有些惊喜地走过去。   褚翊笑说:“特意来等你的,正好我也有事想要面圣,我和你一道过去。”   林清弦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所以早朝一结束就来陪同了。   “多谢师兄。”   “你我师兄弟谢什么,快走吧,不要让皇上等。”   有了褚翊在,林清弦身上的压力稍微轻松了一些。   事实上前来宫门口等候林清弦的小太监并不是普通的太监,而是盛海的徒孙小夏子。小夏子早听他师父提醒过了,这位林举人不一般,让他留意着。   这会儿见到林清弦,小夏子也是眼前一亮,心想这位林举人不仅才华出色,长相也极其出色,算是这些年难得一见的俊秀人物了。   “褚大人,林举人,请随咱家走吧。”   “有劳小夏公公了。”   “褚大人客气了。”   褚翊带着林清弦,跟上了前面领路太监的脚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   别看褚翊表面波澜不惊,其实来到宫门口,发现是小夏子在等林清弦的时候,褚翊心里是十分惊讶的。   小夏子或许不起眼,但小夏子的师父是盛海这位帝王身边的贴身总管太监,所以一般的大臣都劳动不了小夏子,更何况林清弦还是一个举人。   褚翊不得不思考,兴平县的匪祸是否当真十分严重,才会让皇上格外重视协助解决了匪祸的林清弦,可好像也没听说那边的匪祸有严重到惊动朝廷的地步啊?   自己这个小师弟到底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让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特殊相待呢?   褚翊心里想了许多,不得不多多留意着这次陪林清弦进宫的一举一动。   林清弦不认识小夏子,所以还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区别。   这会儿正在宫里,褚翊也不敢和他多说,是以林清弦也不知道褚翊内心的惊讶。   到了御书房门口,林清弦也没有等候太久。   庆熙帝知道他们师兄弟一起过来,直接就叫他们一块儿进去了。   御书房作为大周朝皇帝工作的地方,自然是格外的庄严肃穆。   地面亮可鉴人,静静候着的宫人一动不动,无形中给人很大压力。   林清弦绷紧了后背,微微低着头,跟着褚翊来到了御书房中间的地毯上,随着褚翊一同跪拜——   “臣褚翊,参见皇上。”   “学生林清弦,参见皇上。”   庆熙帝坐在御案后面,打量着地上跪着的林清弦。   林清弦还没有官身,因此依旧是书生打扮。   不过他这个书生和别的书生不太一样,便是跪在地上也有身如秀竹,明显就把旁人给比下去了。   庆熙帝早就通过锦衣卫的探子,把林清弦调查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一直在尽心教导谢循读书。一开始庆熙帝还以为林清弦又是一个虽然知道忠君报国,但满身书呆子气的读书人。   后来庆熙帝看了林清弦中解元的那篇文章,又知道了林清弦在兴平县的作为后,对林清弦可谓大有改观。   林清弦的文章机敏、锐利但不锋芒刺人,接管兴平县衙前后的手段也十分果断利落,在事情解决后也不贪恋任何不属于他的权势,迅速退身。   如此进退有度的一个人,怪不得齐越川会把他当做最得意的弟子,还把太孙交给林清弦教导。   如果说起初庆熙帝对齐越川把太孙塞给林清弦教导还有些不满,在知道了林清弦的才华和办事能力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这一段时间,通过锦衣卫的探子,庆熙帝也知道谢循确实成长了不少,对林清弦也就更满意了。   庆熙帝对自己羽翼丰满,日渐在朝堂上给他压力的儿子们越来越不满,自然也就会越来越看重谢循这个尚且年幼、心里还惦记着要好好读书给他一个大惊喜的长孙。   这些东西,自然也会投射到林清弦这个“先生”的身上。   “平身吧。”   “谢皇上。”   林清弦与褚翊站起了身,依旧恭敬地微低着头。   庆熙帝看林清弦知礼节,不向一些初见天颜的人洋相百出,心里再次点了一下头。   “不必这么拘谨,都抬起头来吧。”   “谢皇上恩典。”   林清弦抬头,终于看清楚了庆熙帝的模样。   谢循的长相和庆熙帝有一点像,庆熙帝年轻时候其实也是很有英姿的一个人,只不过多年养尊处优,少有运动,如今年过半百,不仅鬓发花白,眼底略有些青黑,脸上皮肉也略有些松弛,虽然还是能看出一位帝王深重的威仪,但也能真切看出他的年纪了。   林清弦当然没有傻不愣登地打量庆熙帝,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模样,在庆熙帝与褚翊聊了几句,说到他的时候,复又跪下,语气中含着激动地感谢庆熙帝的嘉奖和赏赐,并言明日后要好好报效朝廷,效忠皇帝等等。   庆熙帝看着他激动的神色,嘴角露出了点儿满意的笑容道:“你在兴平县协助剿匪有功,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当戒骄戒躁,好好准备春闱考试,才能继续为国效力。”   林清弦一副激动的模样,深深叩首道:“学生谨记皇上教诲。”   庆熙帝对林清弦的举动更满意:“起来吧,你是齐老的弟子,朕自是看重你几分的,你的老师今年来可好啊?”   林清弦起身,对庆熙帝询问齐越川的问题都一一回答了。   褚翊听着林清弦的回答,原本还担心林清弦说错话,但渐渐地就没这个担忧了,因为他发现林清弦每次回答的时候都很恳切,但不该说的是一句都没说。   褚翊内心不由暗暗一松。   庆熙帝对林清弦的回答很满意,按照林清弦所说,齐越川在清风县的时候时不时也会想起京城,可见齐越川并没有忘记他这个皇帝。   只是齐越川这老头是真的倔,臭脾气一上来就能赌气好几十年。   这次要不是因为太孙的事,那老头估计还倔着呢。   庆熙帝忽然觉得自己让谢循去赈灾的决定做得再英明不过了,既让谢循这个小太孙学会了成长,让他看清楚了谢循在乎他这个祖父的心,也让齐越川那个老头子找到了台阶下,终于舍得回京来了。   他这是一石三鸟啊。   庆熙帝心中对自己满意了,对林清弦自然也就更满意了,开口又勉励了林清弦几分,还让盛海给了林清弦几本书,让他拿回去好好读。   林清弦自然是激动谢恩。   “好了,春闱在即,朕也不留你了,早点回去温书吧。”   “学生谢皇上隆恩,学生告退。”   “皇上,臣也告退了。”   “去吧,好好把你师弟送回去。”   “臣遵旨。”   林清弦和褚翊离开后,庆熙帝满意地喝了一口热茶。   盛海见状笑说:“皇上,奴才看齐老这个弟子倒是比他脾气要好不少。”   庆熙帝哼笑了一声:“齐越川就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他那脾气全天下也没几个像的。不像最好,要是再教出几个像他那个的弟子,朕不得被气死?”   盛海笑说:“齐老的脾气确实倔,不过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您和谢家的江山社稷呢,不然也不会费心为小殿下做这许多安排了。”   庆熙帝点头:“算他还知道轻重,赌气归赌气,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老东西心里还是有数的。”   盛海又笑说:“其实要奴才说啊,这全天下最英明神武的人就是您了,您早就看出齐老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然又怎么会重用他的弟子呢。”   庆熙帝笑骂了一句:“朕可没有徇私。”   盛海笑着没说话,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庆熙帝拿手指隔空点点他,骂了他一句老滑头,然后道:“想当年齐越川在上书房教导皇子皇孙们读书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他那个人眼里有些容不得沙子,看不得那些血腥事,当年才会一走了之,这一点就不如章砚之通透。”   盛海这下是真不敢说话了,静静听着。   庆熙帝又道:“不过当年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也就他敢指着朕的鼻子骂,对朕说那么几句真心话了,这么多年过去,估计他也都老得不像样了。”   盛海看他有些伤感年纪,赶忙小心转移话题道:“皇上,听说昨晚深夜小太孙闹着要回宫见您呢。”   庆熙帝脸上的伤感一收,“胡闹,现在是他回宫的时候吗?林清弦难道没把他们的计策告诉他?”   盛海:“应当是说了的,只是小殿下夜里醒来忽然哭了,说是想家想您了。”   · 第141章 章你是我的宝宝(2更)   庆熙帝听了愣了愣,“哭了?”   盛海叹口气道:“听说哭得挺厉害,林清弦好悬才把小殿下哄住。小殿下一向是不爱哭的,这会儿应当是真的想家了。”   庆熙帝微微皱眉道:“朕刚想夸他长大些了,结果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盛海暗暗看了庆熙帝一眼,内心反倒松了口气。   他了解庆熙帝,他知道这会儿庆熙帝心里并没有真的正气。   他和庆熙帝心里都清楚,齐越川和定国公费心替小太孙周全,无非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齐越川救了小太孙的事。齐越川门生众多,一旦让其他皇子知道他投靠到了小太孙那边,小太孙只会更加危险。   在现在的庆熙帝心里,自然是对他没有威胁的小太孙比重更重一些。因此庆熙帝也愿意替小太孙考量一二,帮着他们遮掩。   盛海:“小殿下从未离家这么久过,以前能忍得住那是因为离家远,现在都到家门口了却不能回家,心里可不就得委屈着。”   庆熙帝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一次不是对谢循,而是对那些逼得谢循不得不这么做的人生气,如果不是那几个狼子野心的,谢循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又怎么会流浪在外。   盛海也是见好就收,没有再多说什么。   庆熙帝脸色渐冷,尤其是听到通报说六皇子求见的时候,更是说了一句让六皇子回去的话。   六皇子没想到会吃闭门羹,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而这也会成为朝堂的风向标,那些个皇子大臣就好像闻到了味道一样,隔天就在朝堂上把六皇子狠狠参了一本。   但这次庆熙帝出乎意料的是把其他几个皇子也找由头训斥了一顿。   所有人都吃了挂落,这下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   话说回进宫这天,林家。   昨天晚上谢循忽然半夜起来哭闹,当然不是因为谢循真那么想家想庆熙帝,而是松墨察觉到探子的靠近,摇醒了谢循,谢循演的一场戏罢了。   都到了家门口了,谢循要是没有表示也不妥当。   所以这场戏也是林清弦与谢循商量过后,让谢循记得在探子面前演的。   这些凤绵都不知道,当时夜已深,凤绵正睡得香呢。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探子并没有在林家久待,谢循也不用一直演戏了,陪着凤绵等到林清弦回来后,一家人也算是松口气了。   进宫面圣是殊荣,可也是容易出错的事。   凤绵他们都担心林清弦在宫里出什么意外,只有见到人平安回来才能放心。   林清弦是单独回来的,褚翊还要去当值,在宫门口就和他分开了。   凤绵关心问道:“爹爹……皇宫紧张呀?”   林清弦抱起他:“有些紧张,不过爹爹想到你们在家里等着爹爹回来,就不紧张了。”   林清弦在庆熙帝面前的激动当然是表演成分比较多,但紧张是真的紧张。他毕竟也是第一次面见庆熙帝,庆熙帝再怎么昏庸也是一代帝王,威仪深重,手握生杀大权,他当然也怕走错了哪一步,说错了那一句话得罪了庆熙帝而惹来杀身之祸。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林清弦走出皇宫的时候,在十月的天气里,背后也是一片冰凉,那都是在御书房里出来的冷汗导致的。   这会儿回到家里来了,林清弦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谢循:“先生?”   谢循看着林清弦,显然也是想要问问皇宫的情况。   林清弦和凤绵、祝乔说了话后就带着他去了书房。   林清弦:“皇上没有提你的事,那就是对我们的计策默认了。”   谢循松口气,这也意味他不用担心因为自己,把林家人与东宫的关系都暴露在那些皇子眼前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给林家,给凤绵惹来麻烦。   林清弦虽然没说出口,但心里也是放松了不少的,他们之前商量的计策都有用,他的压力就能轻松很多。   隔日,林清弦先带着凤绵和祝乔去拜访了休息的褚翊。   褚家离得不远,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谢循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和凤绵一起出了马车。   褚翊和他的夫人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看见他们到来,也亲自走下台阶来迎接他们。   林清弦携着妻儿,见过了褚翊的夫人聂氏。   褚夫人也是个温和的人,亲切地挽着祝乔的手一切往里面走。   发现凤绵这个小娃娃不怕人后,还接过凤绵抱了抱。   褚夫人高兴道:“怪不得夫君回来一直和我说小师侄有多可爱,我在京里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谁家的孩子有小侄子这么玉雪可爱的。”   褚夫人的一双儿女年纪也不大,长子今年六岁,女儿今年四岁,长子名叫褚晨玉,女儿叫褚琳琅,小名娇娇,两个孩子都十分活泼好动。   尤其是褚琳琅,一开始见到褚夫人抱着凤绵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等发现凤绵长得圆润可爱后就忍不住一直盯着凤绵瞧,还说要和凤绵玩。   褚夫人担心他们两个吵闹到凤绵,不太放心让他们单独和凤绵待在一起。   但凤绵并不排斥他们,他在清风县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陆念念小朋友的厉害了,对褚琳琅的活泼好动都已经有经验了。   而且他还有些谢循呀。   谢循也果然道:“没有关系,有我陪着乖宝,我会看着他们的。”   褚翊看向谢循,他发现谢循并不是仆从的打扮,但显然又不是林家的一份子,不由纳闷,问林清弦:“这孩子是……”   林清弦回答:“他是我的弟子,叫林朝朝。”   弟子?   褚翊惊讶,师弟才多大?怎么就收了一个弟子了?   而且这孩子还姓林。   林清弦把对外人的解释,对褚翊说了一通。   褚翊听说谢循是捡来的后就大概明白了,又听说谢循记忆力过人后,也明白林清弦把人收为弟子的原因了。   褚翊羡慕道:“原来如此,师弟好福气,这样的好苗子也叫你遇上了。”   记忆力惊人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赋,更何况褚翊看谢循还脑子机灵,将来在读书考功名上绝对差不了,所以就羡慕上了。   褚翊的一双儿女则微有些好奇和不相信地看着谢循。   褚晨玉今年六岁,比较稳重一些,没有直接说出来。   褚琳琅就没有顾忌了,她道:“你真的什么都记得住吗?你是不是骗人的?”   谢循:“自然不是,从我进门见到你们开始,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褚琳琅和褚晨玉都不相信。   谢循随意复述了几句,把他们兄妹俩惊得不要不要的。   别说小孩子了,就连褚翊和褚夫人都很惊讶。   褚翊道:“还真的是记忆力过人。”   褚夫人也放下心来,愿意让谢循看着一群小家伙了。   凤绵他们其实也没有走远,就是在客厅的隔间玩耍。   外头寒冷,大人们也不愿意让他们出去,只能温暖的隔间里玩玩过家家。   当然,对过家家最热衷的只有褚琳琅了。   褚琳琅对凤绵道:“弟弟,我要你当我的宝宝。”   凤绵:……??   不是,陆念念还只是要他当弟弟,到了褚琳琅这里他就变成儿子了?   这次连谢循都愣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能说凤绵是他的儿子,错失了反驳的机会,凤绵就成了褚琳琅的“宝宝”了。   褚琳琅快速跑出了隔间,要去给凤绵拿小裙子,还要给凤绵穿上。   凤绵想阻拦都来不及,就看见褚琳琅像一阵风一样跑远了。   褚晨玉扶额状,他对谢循说:“你们惨了。”   谢循和凤绵:……   褚琳琅很快拿来了自己的小裙子,这裙子还不是一般的裙子,是用了红绿蓝等鲜艳的颜色缝成的小裙子。   凤绵一看褚琳琅热情地要把这裙子往他身上套,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啪嗒啪嗒跑到谢循身后,让谢循挡住自己。   “窝不穿呀……”   “不行,你是我的宝宝,就要穿我给你穿的衣服。”   “窝不系咿的宝宝呀……”   “你是啊,你刚刚都承认了。”   “窝没呀……”   凤绵发现自己还是缺乏了应付小女孩的经验,陆念念那种算是小儿科了,褚琳琅才是王者,用一条小裙子就撵得他满屋子跑。   谢循帮着他拦住褚琳琅:“乖宝是男孩子,不穿小裙子,你自己穿。”   褚琳琅停下:“乖宝是谁?”   谢循:“乖宝就是乖宝。”   凤绵探出头:“系窝呀……”   褚琳琅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以后也叫你乖宝了。”   凤绵:……   早知道不说了。   谢循:“都说了,乖宝是男孩子,不穿小裙子。”   褚琳琅道:“胡说,乖宝不是男孩子,他是我的宝宝。”   没想到自己连性别都丢失的凤绵是真的慌了。   褚琳琅十分执着地追着凤绵,非要给凤绵穿上小裙子不可。   谢循拦得满头大汗,这褚琳琅是先生师兄的女儿,他要是把人弄哭了不好交代,只能看向褚晨玉,让他阻止自己的妹妹。   · 第142章 章较量   褚晨玉也不得不加入了阻拦的队伍。   然而……   褚琳琅根本就是个按不住的。   凤绵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从谢循身后跑开,啪嗒啪嗒走出了隔间,嘴里奶呼呼嚷嚷道:“爹爹……娘亲……救命呀……”   厅内的几个大人一惊,赶紧回过头去看他。   然后就看见举着裙子在后面追的褚琳琅,谢循和褚晨玉狼狈拦着她也拦不住的样子。   褚翊和褚夫人:“……”   凤绵赶紧扑到林清弦怀里,略有些惊恐地转身看着褚琳琅。   褚夫人赶紧让人拦住褚琳琅,一脸歉意道:“这孩子太顽皮了,吓到绵哥儿了吧?”   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林清弦和祝乔都有些哭笑不得。   祝乔笑道:“嫂子别这么说,小孩子玩闹而已。”   褚琳琅没能给凤绵穿成小裙子,十分遗憾,接下来也一直盯着凤绵瞧。   把凤绵吓得不敢离开他爹娘身边了。   褚翊和褚夫人都倍觉头疼。   好在没多久就是午膳的时候,褚琳琅有午睡的习惯,吃过午膳后就昏昏欲睡了,褚夫人赶紧让奶娘把她抱下去,这才终于清静下来。   祝乔看着褚翊夫妇带孩子的头疼样子,再看看自己家的乖宝,不由越发觉得自己幸运,上天给了她一个最好的乖宝。   午膳后,祝乔带着凤绵与褚夫人聊天。   林清弦与褚翊去了书房,说起了武安侯府的事。   褚翊:“你想打听武安侯府的事?”   林清弦:“对,武安侯夫妇是乔娘的亲生父母。”   褚翊惊讶,他大概知道祝乔的情况,却没想到林清弦他们已经找到了祝乔的亲生父母,而且还是当朝的武安侯夫妇。   褚翊不得不感叹着其中的奇妙,他道:“如果是三年前,你们若能认了这门亲,自是极好的,但现如今的武安侯府……”   林清弦一笑:“我也大概知道一些,不过相比之下,让乔娘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团聚更重要,我们本也不是冲着午武安侯府的荣华富贵去的。”   褚翊摇摇头:“并非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威猛少将军的事,皇上对武安侯府很是不满,你们这个时候去认亲武安侯府,我怕于你的仕途有碍。”   林清弦内心平静,他明白师兄的顾虑,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仕途,阻碍乔娘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而且皇上如果知道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有亲不认,恐怕也会觉得他薄情寡义,也未必就是好事。   再者此一时彼一次,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皇上未必不清楚,只不过当时需要打东宫势力,所以也打压了武安侯府。现在武安侯府的兵权悉数归还朝廷,其实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林清弦大概和褚翊说了一下,褚翊听后道:“也罢,那就顺其自然吧。”   接着褚翊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武安侯府的情况都告诉了林清弦。   武安侯府的情况着实不太好。   武安侯府程家,是开国功勋之家,程家曾经率领镇北军,老武安侯还是镇北将军。   老武安侯在世时,想把镇北军交给现在的世子程少煦接管。   程少煦年纪轻轻就英勇不凡,且非常有领兵天赋,在镇北军颇有威望,让他接管镇北军是再合适不过的事。可惜在五年前,程少煦在一次领兵作战中伤了腿,太医也治不好,一个伤了腿的将军如何领兵杀敌?   “程少煦就这么退了下来,换了他的弟弟程少如上。程家也不愧是将门世家,程少如的天赋不比他哥哥差,短短两年就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可惜三年前……”   褚翊提起武安侯府也颇为遗憾。   “程少煦伤了腿后,原本的婚事也退了,至今未娶。武安侯闭门谢客,这三年来鲜少听见他们家的动静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情况,你们就这样上门去认亲,也未必真能成。”   林清弦不解:“为何?”   褚翊叹气道:“自从武安侯的女儿走丢,这些年上门行骗人就没少过。”   武安侯府被骗了那么多年,当然就谨慎了很多。   林清弦若有所思,问:“武安侯府有没有提过他女儿走失时的信物?”   褚翊:“这事也不是秘密了,年年都有拿着白玉葫芦上门认亲的。”   林清弦:“……”   褚翊继续说:“不止如此,前些年还有一个女孩和侯夫人长得极像,手里也拿着白玉葫芦上门认亲,武安侯府还真就差点儿上当了,后来是世子程少煦查出那人在行骗,这才没闹出笑话。”   林清弦听了有点点麻了,怪不得师兄刚才说认亲难,换他被骗了这么多回,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看样子他们就这样上门去认亲,还真没那么容易成。   难道还要等程少如从南边回来?   褚翊这时候又道:“不过自从武安侯府落魄,上门行骗的人就少了,你们这个时候去认亲,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对了,弟妹手里可有信物?”   林清弦摇摇头,说了和荣安伯府的那桩事。   褚翊闻言喃喃道:“怪不得……”   林清弦看他:“怎么了?”   褚翊:“昨日下午荣安伯世子夫妇被下了大牢,荣安伯在宫门口跪了一下午,夏嫔也在御书房门口跪着,但听说皇上没搭理。”   提起荣安伯府,林清弦脸色就冷了来,“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荣安伯世子?”   褚翊知道这件事和林清弦关系密切后,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荣安伯府被这么放过的,他皱眉道:“夏嫔毕竟生了七皇子,若是她以死要挟,这件事还真可能被轻放。”   林清弦知道皇帝之所以动怒,一是荣安伯世子试图插手科举,二是荣安伯世子差点也毒死了谢循。这两件事确实严重,但褚师兄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夏嫔以死要挟的话,皇帝也会考虑七皇子的心情。   这个时候,就要看谢循和七皇子在皇帝的心里,谁的分量更重了。   褚翊:“荣安伯世子不能姑息,明日上朝我便向皇上参上他们一本。”   林清弦思考过后却拦住了褚翊:“师兄,这么做有向皇上施压的嫌疑,夏嫔向皇上施压想必已经让他头疼了,我们这个时候再施压,未必能讨得了好。”   褚翊:“难道放过他们?”   林清弦:“当然不是,只是换个方法试试。”   ---   御书房内。   庆熙帝确实头疼不已,夏嫔以死相逼,想让他放过荣安伯府,顾虑到已经成年的七皇子,庆熙帝又不能杀了她。   盛海小心翼翼地替他揉了揉太阳穴,又让人送了下火的茶进来。   宫人送了菊花茶来,庆熙帝喝了一口就搁在桌案上,眉头依旧紧皱着。   庆熙帝已经有足够多的成年皇子了,这些皇子一个个都虎视眈眈,让庆熙帝这些年来十分苦恼。要说他有多疼七皇子,那也不是,只不过是觉得七皇子或许能成为他制衡其他皇子的一颗棋子罢了。   就算这样,被人逼迫的感觉,还是让庆熙帝十分窝火。   当听宫人说夏嫔还跪在外头不肯离去时,庆熙帝一怒之下,拂袖将桌上茶杯扫落地面,怒道:“夏嫔!仗着她生了个儿子,就无法无天了!”   盛海等人赶紧跪下。   盛海小心翼翼劝道:“皇上息怒,夏嫔娘娘一向待您温顺,这次实在不像她的作风,或许是荣安伯府逼迫她不得不这么做。”   庆熙帝怒哼一声说:“逼迫?她是七皇子的生母,荣安伯府如何能逼迫得了她?不过是在为难朕与保全荣安伯府之间选择了荣安伯府罢了。”   盛海吓了一跳:“皇上乃是大周朝的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他们都是您的臣子,有什么资格让您说这样的话呢,老奴听了这心里实在酸涩得很。”   庆熙帝:“你一个奴才都知道体谅朕,可惜朕的儿子和妃嫔却不懂。”   盛海抹着眼泪道:“这老奴就忍不住要说几句话了,后宫的娘娘们和几位皇子都担心着您的身体呢,就连小殿下那边听说了这件事,都气哭了。”   庆熙帝闻言倒是一愣,怒气也都消了许多,“你说谢循那小兔崽子气哭了?”   盛海点头:“探子刚才报的,说是昨天小殿下随林举人去拜访了褚大人,许是从褚大人那里听说了荣安伯世子的事,回到林家后就气哭了,说是荣安伯府欺君罔上,有本事就冲着他去,别为难您。”   庆熙帝沉默良久:“他没提起他七皇叔?”   盛海闻言为难了一下,道:“这……小殿下也提了,说七皇叔不疼爱他,放任外家欺负他,以后他也不理七皇叔了。”   庆熙帝闻言笑了一下:“果然是小孩子脾气。”   盛海见状松口气:“皇上,您可算笑了。”   庆熙帝心里却想了许多,他自认给老七的宠爱也不少,荣安伯府却一再犯错。谢循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没了父亲,母亲也不在身边,吃了那么多苦,有家不能回,难道不比老七更辛苦吗?   连谢循一个孩子都能体谅自己,为什么老七和夏嫔却不能?   说到底是老七和夏嫔心里没有他这个皇帝罢了。   庆熙帝眼神一沉,沉声道:“拟旨。”   ·   【今日单更】 第143章 章想去武安侯府(1更)   京里这两天有些热闹。   荣安伯世子夫妇因为在康南府对齐越川的弟子林清弦拉拢不成后勾结抄卷官试图抹黑林清弦的卷子不成,又在王家宴席上指使林清弦的岳母王氏,试图下毒毒害林家一家三口。   数罪并罚之下,荣安伯世子被剥夺了世子封号,与妻子一起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明眼人都知道,荣安伯世子对林清弦动手不至于惹皇帝这么生气,皇帝生气的是荣安伯世子插手科举这件事。   历朝历代,凡是涉及科举的都是重案。   “该!科举岂是那些人能插手的!”   “听说荣安伯和夏嫔跪了许久,皇上都没改变主意,可见咱们皇上英明神武。”   “正该如此,否则岂不叫天下读书人心寒。”   “兄台,我有诗一首,为的是称颂皇上英明神武,你看看是否妥当。”   “好诗!我也来写一首。”   明年二月就是春闱,许多举子提早进京备考,茶楼酒馆就是这些读书人的聚集地。   这次荣安伯府的案子,让许多读书人都觉得受到了重视,称颂皇帝的诗篇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迅速传遍京城,也很快传进了皇帝耳朵里。   可以说庆熙帝这是头一次感受到读书人这么热情的歌颂他,不由大为得意。   这让庆熙帝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盛海也陪在旁边说了不少的漂亮话,让庆熙帝龙颜大悦。   过了会儿宫人来通传道:“皇上,夏贵人身子不适,着人请了太医,还派人来请皇上过去一趟。”   夏贵人就是夏嫔,因为在这次的事,位份被降等了。   还有荣安伯,也被剥夺了伯爵封号。   庆熙帝看在七皇子的份上,到底还是放过了夏家一把。   可就算这样,对夏贵人和夏家来说,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夏贵人知道消息后一病不起,这会儿还想请庆熙帝过去一趟,求庆熙帝恢复夏家的爵位。然而庆熙帝正尝到了读书人拍马屁的甜头,压根不想去见夏贵人病恹恹的样子,直接就拒绝了。   “让她好好养病,好好反思,朕以后再去看她。”   “诺。”   盛海在心里摇摇头,夏贵人和七皇子真是糊涂了。   皇上现在正是觉得小殿下贴心的时候,荣安伯府欺负到小殿下头上,可不就得让皇上生气?   而且荣安伯府在康南府招揽举子的举动,也触及了皇上的逆鳞。皇上本来就很忌讳成年皇子结党营私,荣安伯府还打着七皇子的名义在康南府招揽举子,动作做得那么明显,生怕皇上看不见一样,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   ---   凤绵一早起来就看见爹爹和谢循都挺高兴的,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问号。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谢循解释道:“乖宝,欺负我们的荣安伯世子夫妇被判秋后问斩了,而且荣安伯府这次也倒大霉了,他们连伯爵的名头都丢了,一大早就被摘了牌匾。”   凤绵听说坏人得到了惩治,也高兴起来,早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算上今日,他们一家来到京城已经是第五日了,他们家也算是在京里暂时安顿下来了,凤绵就记挂起帮她娘亲认亲的事。   吃过早膳后,凤绵就奶声奶气地问了谢循:“朝朝……武安侯府在哪呀……”   这谢循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可以问武文等人。   很快谢循就知道了武安侯府在哪儿了。   谢循告诉了凤绵,问他:“乖宝,你要去武安侯府吗?”   凤绵点头,软乎乎道:“见外公外婆呀……”   在兴平县的时候,凤绵就把祝乔是武安侯府走丢的女儿这件事悄悄告诉了谢循。   这会儿谢循听他这么说,挺起胸膛道:“我帮你!”   凤绵招招手,让谢循俯身过来,奶声奶气地悄悄说道:“咿不要说出去,窝要给娘亲惊喜呀……”   谢循点点头:“我明白,我们悄悄的。”   凤绵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于是两人头靠着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后,凤绵就去找他爹娘了。   凤绵告诉林清弦和祝乔,自己想和谢循出去走走。   林清弦这边听了褚翊的话后,正让武文去打听武安侯什么时候外出,打算来个偶遇,只有见到了武安侯,面对面才能把话说清楚,所以暂时没空陪凤绵去逛街。   祝乔也在忙宅子的事,毕竟刚搬进来,还有许多事要归整的。   “京城不比清风县,人多眼杂,你们这样出去不安全,还是过两天等娘亲忙完了再带你们出去走走。”祝乔不放心他们出去。   谢循说:“夫人放心,我们会带上松墨哥哥和雷虎哥哥,我们不走远。”   祝乔闻言犹豫了起来,有松墨在,她确实没什么不放心,但这里毕竟是京城……   林清弦也不让。   就在凤绵有些无计可施的时候,陆明过来了。   看见陆明,凤绵就眼前一亮,啪嗒啪嗒小跑出去,奶呼呼喊道:“陆叔叔……”   陆明看见他这么热情地迎接自己,很是受宠若惊,赶紧把他抱了起来。   “好绵哥儿,是不是想陆叔叔了?”   “想呀……”   凤绵一句想,把陆明高兴坏了。   凤绵还搂着陆明的脖子,和他贴了贴。   陆明惊喜不已,搂着凤绵这个奶呼呼的小家伙,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去了。   凤绵见时机差不多了,伸出小胖手指向大门的方向道:“陆叔叔……出去走呀……”   “好好好,陆叔叔带你出去走走。”陆明忙不迭答应下来。   林清弦和祝乔:“……”   林清弦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凤绵的小奶臀,眼神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许胡闹。”   陆明护着凤绵说:“这怎么就是胡闹了,京城还有谁比我熟吗?你们都没空,我带着绵哥儿出去走走怎么了。”   凤绵点头,就是就是。   林清弦无奈,转移话题道:“你过来就没事要和我说?”   陆明:“没有啊,我就是来看绵哥儿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和绵哥儿玩。”   林清弦再次无语住。   凤绵忍不住笑起来,搂着陆明说:“窝也想和陆叔叔玩呀……”   陆明得意道:“你看,绵哥儿也想和我玩呢。”   林清弦见凤绵一心想要出去,又想到陆明毕竟从小在京城长大,他们这些人确实都没有陆明对京城熟悉,便也答应下来,“那好吧,别走太远。”   这一点陆明还是知道轻重的:“你放心吧,带着绵哥儿,我肯定不会乱走的。”   凤绵见他爹松口,可高兴了,迫不及待就要外出。   “陆叔叔……走呀……”   “好好好,咱们这就走,陆叔叔带你去吃茶楼最好吃的点心!”   “好呀!”   谢循见状,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刚想提醒凤绵,凤绵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忙又摇摇头说:“不次点心呀……”   陆明这下纳闷了,凤绵居然还有不被点心打动的时候。   他一边抱着凤绵往外走,一边问凤绵:“那你想吃什么,陆叔叔都带你去吃。”   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凤绵他们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儿子今天忽然闹着外出的举动有些不寻常,叫住松墨吩咐了他几句,让他一定要看好凤绵。   松墨点头。   凤绵和谢循跟着陆明上了陆家的马车,松墨和雷虎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马车缓缓朝着集市的方向去。   陆明还在问凤绵想吃什么,凤绵奶呼呼答道:“陆叔叔……去武安侯府呀……”   一开始陆明还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听懂后很诧异。   陆明皱了眉,严肃问道:“绵哥儿,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凤绵摇头:“没呀……”   陆明:“那你怎么会想去武安侯府呢。”   陆家和武安侯府没什么交集,但武安侯府的情况,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陆明不觉得凤绵一个小孩儿会突然对武安侯府感兴趣,一定是有人对凤绵说了什么,说不定是故意激起凤绵的兴趣,好让凤绵跑到武安侯府去。   陆明脑子里一下子阴谋论了很多,他怀疑是夏家的人搞得鬼,为的就是报复林清弦。一旦林清弦和武安侯府扯上关系,夏家肯定就会上本参奏林清弦一顿。   陆明严肃道:“不行,我们不能去武安侯府。”   凤绵:“为什么呀……”   陆明:“武安侯府犯了错,皇上已经生了他们家三年的气了。我们这个时候去武安侯府,被皇上知道了,也会生气了,说不定还会怪罪你爹爹。”   凤绵呆了,这么严重吗?   他看向谢循。   谢循摇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谢循聪明,听陆明这么一说,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还真不太好去武安侯府。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那个小心眼的皇祖父会不会多想什么。   凤绵露出了失落的神色,那就是说他们出来了,也去不了武安侯府了?   那他还怎么帮娘亲认亲呢?   陆明看着他失落的小模样,于心不忍,哄道:“绵哥儿别难过,这样吧,陆叔叔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凤绵出来就是想帮娘亲认亲的,现在这事办不成了,心情也高兴不起来,只是勉强打起了点精神问道:“去哪呀?”   · 第144章 章偶遇皇帝(2更)   陆明要带凤绵去的地方是京城的珍宝茶楼,里头是专门喝茶观景的地方,也有人说书,斗茶,斗诗,所以也是一个比较多读书人聚集的热闹地方。   陆明倒不是要去凑读书人的热闹,主要是觉得那里的点心好吃,再加上有人说故事,想到凤绵对听故事感兴趣,就打算带他去转移一下注意力。   说不定这样一来,凤绵就不会再想着武安侯府的事了。   到了珍宝茶楼,凤绵仰头看了一眼,嘴巴张得大大。   这楼好高啊。   “哈哈哈哈哈这小家伙也太有趣了。”   “第一次来珍宝茶楼吧。”   路过的客人看见凤绵张着嘴巴露出惊讶神情的可爱模样,都忍不住逗他一下。   凤绵赶紧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巴,害羞笑笑。   茶楼门前还有一行人也注意到了凤绵,他们正是微服私访的庆熙帝和身边的太监、侍卫。   庆熙帝觉得坐在宫里听别人转述读书人对自己的赞美不够过瘾,干脆就带着盛海和几个贴身侍卫从宫里出来,直奔读书人最多的珍宝楼,打算现场听听读书人对自己的热情赞誉。   刚到茶楼门口,就看见一个穿得圆滚滚的奶团子,路都还走不稳的样子,头上戴着可爱的兔兔帽子,一张脸更是圆润可爱,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观望珍宝楼。   庆熙帝也是做爷爷的年纪了,看见可爱的小孩子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对着盛海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养得倒是白白胖胖的。”   盛海定睛瞧了一下,他主要是在看陆明,露出一些犹豫神色来。   “怎么了?”   “回主子,这年轻人好像是陆侍郎家的公子。”   “哦?”   庆熙帝招了身边的侍卫上前来,问他认不认识陆明。   侍卫打量了陆明几眼,回答道:“回主子,确实是陆侍郎家的小公子,就是刚从清风县回来那位。”   庆熙帝这下知道陆明是谁了,毕竟陆明和林家走得近,他是不是也能听上一耳朵陆明的事,此刻露出了些许纳闷神色:“他不是没成亲吗,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哎哟,主子。”这时候盛海忽然一拍大腿,语气略激动道:“陆小公子还没生孩子呢,那小娃娃很可能就是林清弦的儿子林凤绵!”   庆熙帝一愣,林清弦的儿子?   庆熙帝隔着人群仔细打量了凤绵,发现凤绵确实和林清弦长得像。   盛海激动道:“咱们家的小公子和林小公子感情挺好的,你看他旁边那个七岁的孩子,他很可能就是小公子啊!”   庆熙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不由朝着凤绵身边的谢循看去。   “这小兔崽子变化这么大?”   “主子您忘了,咱们小公子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易了容呢。”   听盛海这么一说,庆熙帝确实想起来了,其实认真细究起来,他有一年没见谢循了,去岁谢循离开京城的时候来拜别过他,那时候的谢循身量还没有这么高,也没有现在壮实。   短短一年过去,谢循就变化这么大了。   庆熙帝不由露出了点恍惚神色。   他记忆中的谢循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孩子离家那么远都惦记着他,也不知道那天离开皇宫的时候有没有在心里埋怨过他。   盛海瞧见庆熙帝神色恍惚,小心开口道:“主子,您这一进去,小公子肯定一眼认出您来,咱们……还进去吗?”   庆熙帝回了神,“找个雅间吧。”   “诺。”   玲珑茶坊挺大的,所以谢循还真没发现庆熙帝也微服私访来了这里。   不过等庆熙帝等人进了二楼的雅间后,松墨就低声提醒了谢循。   “刚才有人在盯着你瞧,有一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疑似太监,另有几人应当是大内侍卫,为首的人年纪应当是五十多,与你本来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谢循听完沉默了,他相信松墨不会看错,所以来的人极可能是他的皇祖父。   皇祖父好端端为什么微服私访?   谢循扫了一眼大堂中央的位置,正在慷慨陈词的读书人,脑子灵光一闪,难道是冲着这些读书人来的?   看来皇祖父很满意这些读书人写诗称颂他的举动啊。   谢循眸光微闪,其实一开始读书人写诗称颂皇祖父的举动背后有定国公府的手笔,当时他还觉得这一招能有多大用处,可现在皇祖父都亲自微服私访了,这一招远比他想象得有用。   还是外公了解皇祖父。   既然皇祖父刚才盯着自己瞧,应该是认出他来了,他也要小心一些了。   凤绵不知道谢循和松墨说的悄悄话,他们坐在了二楼的大堂里,正好就在天井旁的栏杆边上,可以一眼瞧见一楼天井中央的说书台,听见说书人说故事,所以凤绵一开始有些恹恹的情绪也消散了,竖起了耳朵听说书人讲故事。   这说书人讲的还不是别的故事,许是察觉到读书人爱听吧,讲的正是皇帝问罪荣安伯府的故事,说书人口才绝佳,故事一波三折,仿佛亲自在皇宫见到了皇帝大发神威,处置荣安伯世子的场面。   就连凤绵都渐渐听得入了神。   听到荣安伯仗着爵位,以及女儿夏嫔和外孙七皇子的关系,试图逼迫皇帝从轻处置荣安伯世子的时候,凤绵和大家一样愤怒地握紧了小拳头。   听到皇帝不顾荣安伯的胁迫,大发神威处置了荣安伯世子时,又和其他人一样欢呼鼓掌,笑眯眯喝彩,“好呀……”   谢循的余光瞧见对面雅间的窗户开了半道,就知道皇祖父也一定在关注着茶楼的情形,也积极主动地鼓起了巴掌,好像十分骄傲一样。   对面雅间的盛海瞧见了,不由笑出声:“小殿下这么激动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庆熙帝扫了一眼,神色得意,嘴上却道:“小孩子脾气。”   盛海:“可不就是小孩子,小殿下今天也才七岁呢。”   庆熙帝:“皇家的孩子,七岁也该长大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懂事了。”   盛海拍马屁道:“皇上英明神武,比肩尧舜,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谢循也不知道他皇祖父有没有看见他卖力鼓掌,双手都拍红了才停下。   不知道内情的雷虎和陆明几人都有些不解,还以为谢循也这么喜欢听这个故事。   唯有知道内情的松墨知道原因。   一个故事说完后,楼内的读书人都催促说书先生再说说别。   说书先生道:“按照约定,接下来是斗诗时间。”   这是茶楼的固定项目,斗诗既能吸引读书人,又能让胜出的人名声大噪,对茶楼和读书人都是好事,因此热衷者不少。   那些催促的人听了也停下了催促,注意力转移到了斗诗上面。   刚刚听完故事的读书人都激情澎湃,很快做出了好几首称赞皇帝贤明的诗作,被主持人一一念了出来,让众人评判谁写得更好。   这些凤绵都听不太懂,最多也就是看个热闹,时间一长就有些无聊了。   “小公子若是无聊了,可以到那边的滑梯玩耍。”茶楼的伙计给他们送上了新的点心,又给众人续了茶后,见凤绵露出了无聊神色,指向雅间旁边的一个角落。   那里摆放了一个木滑梯,打磨得光滑圆润,地上还垫了厚厚的棉花垫子,一看就是专门给小孩子玩耍的。茶楼还特意用小小的木栅栏圈出了那一小块区域,保证别人不会走进去打扰小孩子们玩耍。   凤绵眼睛微亮,他想玩那个。   陆明对斗诗兴趣也不大,就抱着他过去玩滑梯了。   凤绵好奇地从滑梯上滑落下来,然后迅速滑落到了厚厚的棉花垫子上,觉得有趣,不过来回玩了几趟后就有别的小朋友过来了了。   凤绵便转而玩起了旁边的小球,这和那天他们在温泉庄子玩得差不多。   谢循招呼着他一起踢。   凤绵现在也就是能够站稳而已,想要踢球还是比较难的,往往球没踢着他自己先往后摔一个坐地上。   “乖宝,你看,要这样踢——”   谢循给他做了个样子。   凤绵点点头,小心踢了一把,虽然还是摔了,但球到底是踢出去了。   谢循担心他摔多了疼,玩了几回合就没玩了,让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等着自己,自己去给他拿点儿吃的过来。   凤绵乖乖坐着,手里抱着小球球。   忽然小球球从他手里滑落,从小栅栏的缺口处滚了出去。   凤绵下意识站起来,追着小球跑了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隔壁雅间的房门打开了,小球就这么滚了进去。   凤绵不等松墨几人反应过来,就一阵风一样追着小球跑了进去,嘴里还奶呼呼喊道:“球球别跑呀……哎哟!”   同样没留神会有小孩子跑进来的盛海,被凤绵虎头虎脑地撞了一下,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楚跑进来的是谁后又吓了一跳。   屋内的庆熙帝看着凤绵也是一愣。   这林家的小孩怎么进来了?   待看清楚滚进雅间的小球时,大概明白了怎么意思。   庆熙帝吩咐道:“赶紧把人扶起来。”   回过神来的盛海赶紧把凤绵扶了起来:“小公子,没摔着吧?”   · 第145章 章谢谢爷爷(1更)   凤绵有点晕乎乎地被扶了起来,第一反应是先道谢,声音奶呼呼道:“谢谢爷爷呀。”   “哎哟,小公子真是太客气了。”盛海一听他这么说,眼睛都忍不住笑眯了起来。   凤绵仰起头看他,还关心问道:“爷爷没系呀?撞疼没呀?”   盛海原本就觉得凤绵长得玉雪可爱,这会儿听他小小年纪就这么乖巧懂事,忍不住打心里觉得凤绵是个好孩子,笑说:“咱家没事,小公子摔疼了没有?”   凤绵摇摇头,奶呼呼解释说:“没呀,窝穿厚厚呀……”   雅间内看见凤绵穿得像一颗小棉球,都忍不住笑。   这确实穿得够厚了。   凤绵看见庆熙帝弯腰拿起了他的小球球,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小家伙这会儿也就是走路稍微稳当一些,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趔趄,赶忙扶住庆熙帝的膝盖。   盛海见状,担心凤绵冲撞了庆熙帝,连忙伸手想把凤绵抱开。   庆熙帝却抬手阻止了他,还把凤绵扶稳了。   凤绵没察觉到盛海的动作,站稳后立马甜甜一笑:“谢谢爷爷呀。”   庆熙帝听见他甜甜叫自己爷爷,又瞧他可可爱爱的模样,神情不由温和下来,心情不错地问道:“这是你的小球?”   凤绵点点头,奶声奶气解释道:“系呀,它滚进来呀,窝追呀。”   虽然已经猜到怎么回事,听他这么清晰地表达出来,庆熙帝还是有些惊讶,心想这孩子也就一岁多吧,已经赢过大多数的孩子了。   庆熙帝心中一动,问道:“爷爷问你,跟你来的哥哥呢?”   凤绵歪头?哥哥?这个爷爷是说谢循吗?   他有些意外庆熙帝居然知道谢循。   “朝朝拿次滴呀,爷爷认识朝朝呀?”   “不认识,就是看见了随便问问。”   凤绵点点头,看着庆熙帝手里的小球,礼貌问道:“爷爷,球球给窝呀?”   庆熙帝没有立刻把球给他,又问:“你叫他朝朝,你们感情很好?”   凤绵虽然不解庆熙帝为什么问这个,但他确实和谢循感情好,就点了头道:“系呀,朝朝系最好滴哥哥呀。”   “为什么?”   “朝朝腻害呀。”   凤绵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试图做个握拳露肱二头肌的动作,但是大家只看到他握着的小拳头了,白胖的小爪子,就算是握成了拳头也十分可爱。   不过庆熙帝还是领悟了凤绵说的意思,露出了满意神色。   盛海在旁边低声提醒道:“主子,小公子快回来了。”   庆熙帝点头,把小球还给了凤绵,“去吧,小心别再乱跑了。”   凤绵抱住小球球:“好呀,谢谢爷爷呀。”   凤绵向庆熙帝告别后,就抱着他的小球球,啪嗒啪嗒出了房间。   谢循拿着吃的过来,就看见他从雅间跑出来,心都蹦到了嗓子眼,赶紧把吃的放下,把凤绵接住,紧张道:“乖宝,你怎么进去了?”   凤绵举着小球道:“球球滚呀,窝追呀。”   谢循:“……”   所以就这么追进了他皇祖父的雅间,还平安无事地把小球球抱了出来?   谢循小心问道:“里面的人,没说什么吗?”   凤绵摇头:“没呀,爷爷好呀,给窝球球呀。”   谢循狠狠松了口气,这就好。   幸好皇祖父没有要为难乖宝的意思。   不过这还是让谢循心有余悸,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皇帝在雅间的意思,接下来只能继续假装不知情,陪着凤绵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茶楼。   回到林家后,谢循立刻把茶楼的事跟林清弦说了。   林清弦看着一脸无辜,还什么都不知情的凤绵,也是抬头揉了揉眉头。   半晌后林清弦道:“既然皇上没有说破身份的意思,他也没有为难乖宝,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多做多错。”   谢循点头。   凤绵不知道在茶楼遇见的爷爷就是皇帝,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这天没能去成武安侯府,凤绵就开始想起了别的招。   他在心里呼唤起了系统:“统统,我要怎么才能见到娘亲的爹爹和娘亲呢?”   系统搜索了一下,回答道:【武安侯在京中有几个好友,偶尔会去和他们小聚,不过近期以为武安侯夫人感染了风寒,武安侯都在家陪着自己夫人,没有外出的计划。】   凤绵关心问道:“风寒严重呀?”   系统告诉他:【不严重,就是需要好好静养。】   凤绵点点头,然后又苦恼了起来,这样他岂不是没有办法偶遇了?   该说不说,凤绵和林清弦也不愧是父子,都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凤绵有系统在,比林清弦要有办法得多。   系统告诉凤绵,虽然武安侯夫妇暂时没有外出的计划,但是世子程少煦却隔段时间会去京郊的庄子住一段时间,他可以去偶遇程少煦。   程少煦是武安侯夫妇的长子,也就是祝乔的亲哥哥。   凤绵眼睛一亮,见不到外公外婆,他可以先偶遇大舅舅呀。   凤绵向系统打听了程少煦住的庄子在京郊什么地方后,小小的脑袋就转动了起来。   他先是去找了谢循,两个人头靠着头嘀咕了许久,谢循先是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拍拍胸膛道:“乖宝放心,包在我身上。”   乖宝不就是想去京郊找个庄子看看风景嘛,他自己没有庄子,但是定国公府有啊。   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和定国公府扯上关系,得想想迂回的法子。   就在这个时候,谢循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记得陆家在京郊有庄子,不如我们去问问陆叔叔?”   凤绵却摇摇头:“不呀。”   陆叔叔不让他和武安侯府的人接触,如果陆叔叔知道他要去找大舅舅,肯定会阻止的。   谢循也想起陆明说的话了,显然找陆明行不通。   可恶,如果他能快点长大就好了,这样就能带乖宝去任何乖宝想去的地方了。   就在谢循有些着急,担心自己在凤绵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崩塌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   “乖宝,有一个人可以帮咱们。”   “谁呀。”   “钱青。”   钱家在京郊也有庄子,而且钱青很喜欢凤绵,请他帮忙的话他肯定愿意的。   凤绵有些担心:“钱叔叔愿意呀?”   谢循:“我们先让人去问问。”   凤绵点点头。   ---   离春闱也没有几个月时间了,钱青被家里勒令闭关温书,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所以还真不太知道凤绵他们来了京城。   直到有门房那边来通报,说是清风县林举人送了一箱子特产来,他才知道林清弦带着一家子人进京了。   钱青高兴极了,亲自去把林家送的特产搬了进来。   正好被钱青的爹撞见。   钱家原本是武将世家,不过自从钱青的爹开始就弃武从文了,钱青的爹现在就在兵部任职,时任兵部右侍郎,也是因为这样,钱青才会被要求走文路,考科举。   这会儿钱侍郎瞧见他搬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进来,就把他喊住:“等等,你这搬的是什么东西?”   钱青看见他爹就有些像老鼠见了猫,担心他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让出来,赶紧回答道:“是我在清风县结识的友人送给我的特产。”   钱侍郎:“什么友人?”   钱青回答:“他叫林清弦,是齐越川老先生的弟子,前段时间康南府的解元。”   钱侍郎露出了点儿意外的神色,“你认识他?”   钱青看他的神色也问道:“爹你也认识啊?”   钱侍郎脸上的不满缓和了很多,他道:“林清弦在兴平县协助锦衣卫平定了匪祸,前些天刚受到皇上的嘉奖。”   这事钱青还是真不知道,赶紧求他爹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钱侍郎把情况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钱青:“不愧是林兄,还是这么有魄力。”   钱侍郎看他对林清弦这么认同,就问他在清风县怎么和林清弦认识的。   钱青说了一下林清弦在清风县吓唬赵檀等人,让赵檀等人不敢再捣乱,又督办赛诗会的事,笑笑说:“其实我和林兄熟络起来是因为绵哥儿。”   钱侍郎边听边点头,又问:“绵哥儿是谁?”   钱青语气轻快道:“是林兄的儿子,长得特别可爱,就像是一个小奶团子,而且他和少将军长得很像,我每次看到绵哥儿,都好像看到了少将军小时候。”   钱青一听他提起少将军就脸色微收,让候着的下人出去。   钱家曾经的根基也在镇北军,是程家的部下,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钱侍郎的爹这里。钱侍郎的爹是老武安侯的部下,只是后来程、钱两家都察觉到了皇帝对程家手握镇北军的忌惮,所以不管是钱侍郎,还是现任的武安侯都弃武从文了。   程少煦和程少如兄弟俩倒是进了沙场,可惜后来结局都不好。   听钱青提起了少将军,钱侍郎脸色就严肃了很多。   “你说林清弦的儿子和少如长得像?”   钱青点头:“千真万确,他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像极了。”   钱侍郎心头微动:“林清弦的夫人是哪里人?”   钱青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就是清风县本地人,不过林夫人是养女。”   · 第146章 章拜访钱青(2更)   钱侍郎听说林清弦的夫人是养女后,就想了许多。   钱家作为程家曾经的部下,虽然表面上不太往来了,但私底下的情谊还是在的。程家走丢了女儿的事,钱家这些年也帮忙找过,只是一直没有下落。   钱侍郎想到正好有公务要派遣信任的属下去一趟康南府那边,或许可以帮忙查一查。   虽然很可能又是白跑一趟,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钱侍郎问钱青:“这位林夫人姓什么?”   钱青狐疑地看他爹:“爹您问这个干什么?”   钱侍郎:“查一查这位林夫人会不会是程家走丢的女儿。”   钱青一惊,旋即一拍大腿:“对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钱侍郎:“就你这脑子,还能想些什么?”   钱青:“……”   是他亲爹嘛。   好在这个时候有下人过来,打断了钱侍郎的吐槽。   下人拿出一封信道:“公子,随着特产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封信,据说是林举人的公子写给您的。”   钱青惊讶,绵哥儿才多大,这就能写信了?   钱青接过信拆开看了看,半晌笑起来:“原来是林兄代写的,绵哥儿要来拜访我呢。”   钱侍郎心中一动:“什么时候?”   钱青:“说是后天。”   钱侍郎想到自己那天正好没什么事,或许可以回家来一趟,看看那个小娃娃是不是真的和程少如长得像。   “让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你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好的爹!”   钱青本来就喜欢凤绵,这会儿经过他爹一点拨,想到还有另一层可能后,心情就更激动起来,读书都没那么认真了。   不过这次钱侍郎倒是没有责怪他。   ---   凤绵看见去钱家送信的张豪回来,赶紧期待地看着他,“豪豪,怎样呀?”   张豪听见凤绵奶呼呼地叫自己豪豪,脸上就忍不住挂起笑,“钱公子亲自见的属下,说是那天一定给您准备多多的好吃的,等您上门拜访呢。”   凤绵高兴起来,钱叔叔答应见他就好。   林清弦看他高兴:“就这么想去钱家?”   凤绵眨眨眼:“系呀,窝要道谢呀。”   这也是凤绵想拜访钱青的原因之一,在清风县的时候钱青送了他好多礼物呢。   这个理由林清弦能够接受,儿子懂得知恩图报是好事。   不过……   林清弦把凤绵从地上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小奶臀往书房走,边走边道:“咱们父子俩好些天没有说悄悄话了,今天跟爹好好说说吧。”   凤绵瞪眼,等等,爹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他还想准备惊喜呢。   他赶紧看向谢循,向谢循求助。   谢循喊住林清弦:“先生,我、我有课业想向您请教。”   林清弦头也不回道:“先去写三十张大字再说。”   谢循:“……”   凤绵:“……”   凤绵认命地趴在他爹的肩膀上,不敢再向谢循求助了,就怕给谢循又增添了写大字的数量。   谢循面色倒是有些担忧。   乖宝的小奶臀一会儿不会被先生打吧?   林清弦没有打凤绵的小屁屁,不过一个眼神扫过来,凤绵就怂了。   “说吧,和林朝朝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秘密,不让爹爹知道呢?”   “没、没呀……”   “嗯?”   “……窝、窝想要给娘亲惊喜呀。”   “所以你就想要自己去武安侯府?”   凤绵惊讶,“爹爹怎知呀……”   林清弦:“你说呢?”   凤绵很快明白过来了:“……陆叔叔出卖窝呀。”   林清弦调侃道:“也就你信他。”   凤绵小小叹口气。   林清弦眼里含了笑意,道:“这次想去钱家,还想做什么?”   凤绵知道瞒不住他爹,就把自己和谢循打算去京郊庄子的事说了。   林清弦闻言:“为何要去京郊的庄子?”   凤绵把自己的秘密计划说了。   林清弦闻言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偶遇到武安侯了。   至于程少煦……   林清弦不知道程少煦是什么样的性情,还真不放心儿子和程少煦接触。   “你这是胡闹,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窝会小心呀……大舅舅不系坏人呀……”   林清弦无奈点点他的鼻子:“你都还没见到人呢,就认定他不是坏人?”   凤绵认真点头:“窝就系知道呀。”   林清弦想到凤绵的神异,犹豫了一下,觉得从程少煦那里试试也好,不然他们还真要等程少如回京才能认亲了。   林清弦知道,这些天祝乔虽然没提这件事,但总是心里装着事的样子,定是在想武安侯府的事,林清弦也希望能尽快解决祝乔这桩心病。   林清弦:“想去京郊的庄子不用这么迂回,过几天爹爹带你去。”   凤绵惊喜:“好呀!”   ---   到了去钱家赴约这天,凤绵穿了好看的新衣服。   由于钱青没有成亲,祝乔也就没有跟着凤绵和林清弦父子俩去钱家,出门前叮嘱凤绵不要受风着凉,一定要捂严实了。   这两天转入了十一月,天气是越发寒冷了。   祝乔不免担心凤绵。   凤绵乖乖巧巧地点了头,搂着祝乔的脖子,努力贴贴她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不担心呀……窝会照顾寄几和爹爹呀……”   祝乔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小脸蛋:“好,娘亲在家等你回来。”   凤绵和祝乔腻歪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和林清弦上了马车。   谢循手里抱着给凤绵暖手的暖手炉,也跟着上了马车。   “乖宝,冷不冷?”谢循把暖手炉拿出来。   凤绵现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里,一点都不冷。而且马车里也封得严实,外头的寒风进不来。   不过他看见谢循抱了暖手炉上来,还是把暖手炉接过来抱进了怀里,“谢谢朝朝。”   谢循也穿得厚,不过他每天都在练武,身板越来越壮实,身后就像有三把火在烧一样,也是半点不惧怕这十一月的寒风。   “先生,您累不累,我来抱着乖宝吧?”   谢循仗着马车内,就算有探子跟着也看不见,就想抱抱凤绵。   林清弦没让,凤绵穿得太厚了,就算是他抱着都有些吃力,像是抱着一个大棉球在怀里一样,马车摇晃起来,谢循不一定能抱住。   凤绵看谢循有些失落,朝谢循伸出手说:“朝朝,拉手呀……”   谢循握住他的手,帮他捂了起来,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乖宝,等我再长大些,就能抱住你了。”   到时候不管凤绵穿得有多厚,他都一定能抱住乖宝的。   凤绵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抱自己,但还是鼓励地点点头:“窝信咿呀……”   马车到了钱府门口,就有钱家下人赶紧过来帮忙牵住马。   钱青亲自到了门口等他们,也快步走下了台阶,看着从马车里出来的凤绵几人,高兴喊道:“林兄,绵哥儿。”   “钱叔叔好呀……”凤绵笑眯眯朝他挥挥手。   钱青高兴地走到马车边上,接过林清弦怀里的凤绵,把他抱下马车,掂量了一下。   “绵哥儿,你比年初的时候重了不少啊。”   “窝穿得多呀……”凤绵担心他把自己摔了,紧紧搂着他道。   钱青哈哈大笑。   等林清弦和谢循也下了马车后,热情地和林清弦打了招呼,也招呼了谢循。   “快进屋吧,外头冷,可别冻着了我们绵哥儿。”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进了钱府的客厅。   林清弦意外看见钱侍郎也在家,忙行礼打了招呼。   “学生林清弦,见过侍郎大人。”   “不必多礼,你是青儿的友人,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钱侍郎态度和善,让林清弦有些受宠若惊。   钱侍郎和林清弦客套了几句,就把目光看向包裹严实的凤绵。   由于凤绵包裹得太滚圆了,脸上也只露出了眼睛,看不清楚其它五官。   钱侍郎便认真看着凤绵的眼睛,问道:“这就是你儿子吧。”   林清弦:“对,大名林凤绵,小名乖宝。”   凤绵知道钱侍郎是钱青的爹后,也奶呼呼地打了招呼:“钱爷爷好呀……”   钱侍郎闻言有些惊喜,好乖巧的小孩。   抛开这孩子另一层可能得身份,钱侍郎也不由对凤绵心生好感。   原本坐着的钱侍郎忍不住站了起来,朝他们走了过来,看向被钱青抱着的凤绵,关心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林清弦答道:“一岁多了,五月的生辰。”   钱侍郎闻言笑起来:“倒是和青儿他们几个是同月生辰,来,让我抱抱。”   钱青听说凤绵和自己同月生辰,也有些惊喜。   林清弦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下,他们几个指的还有谁?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纯粹的光亮,看见钱侍郎想要抱自己,就朝他张开了双手,朝他倾身过去,嘴里还奶呼呼道:“窝重呀……钱爷爷当心呀……”   钱侍郎见他主动向自己张开手,还奶呼呼提醒自己,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凤绵从钱青怀里抱了过来,说道:“小乖宝放心吧,钱爷爷有劲。”   凤绵笑眯眯看他:“钱爷爷腻害呀……”   钱侍郎顿觉心情无比愉悦,稳稳抱着凤绵往里面走:“这里太冷了,钱爷爷带你去暖厅坐坐。”   凤绵一点也不怯场:“好呀。”   见状,林清弦几人自然是跟上的。   · 第147章 章像极了程家人(1更)   钱家的暖厅烧了热炕,凤绵跟着钱侍郎进了暖厅就觉温暖许多。   小家伙主动解开了有着毛茸茸竖领的披风,还把头上毛茸茸的帽子也拿了下来。   钱侍郎也从旁耐心地帮他把披风和帽子解开。   第一个跟在钱侍郎身后进来的谢循,把凤绵的小披风和帽子接住,仔细收好。   凤绵好奇地打量着暖厅。   钱侍郎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凤绵的五官,越看越觉得凤绵很像程家的人。   凤绵打量完暖厅,转头看他,奶呼呼道:“钱爷爷累呀?放窝下来呀……”   钱侍郎笑着把他放在了暖炕上。   “地上凉,小乖宝在炕上玩吧。”   “谢谢钱爷爷。”   “欸,真乖!”   钱侍郎看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眉眼间的神韵越发像极了程家人,心中那点微博的希望也变大了很多。以前也有到程家行骗的人,长得也是像,可就是没有那种程家人的神韵。   林家这个小乖宝身上就有,说不定真的就是程家的小外孙呢!   钱侍郎赶紧让下人去准备些小孩子的吃食,然后送进暖厅来。   林清弦和钱青进了暖厅,就看见凤绵已经坐在了暖厅的炕上,和钱侍郎你来我往地聊起了天儿,手里还拿着一块儿香喷喷的糕点,可惬意了。   林清弦:“……”   自家这个小家伙,胆子大,见谁都不怕,和谁都能唠嗑到一块去。   凤绵看见林清弦进来,眼睛亮亮,招呼他爹道:“爹爹……快过来呀……”   钱侍郎哈哈一笑:“小乖宝说得对,你们快进来坐,听小乖宝讲故事。”   钱青好奇问道:“绵哥儿讲什么好听的故事呢?”   钱侍郎:“说兴平县剿匪的故事呢。”   钱青赶紧也竖起耳朵听起来:“绵哥儿,快说,让钱叔叔也听听。”   “好呀……”凤绵大大方方地应了,然后说起了兴平县的事,他的声音奶呼呼的,讲到许多字眼还有些口齿不清,叫人有些听不清楚,但是听着他软软糯糯地讲着故事,也足够让人听了心里软乎乎的了,只觉得光是听他这样说上一段话,也是有意思的。   钱青努力辩听凤绵话里的意思,听了好一会儿后发现,凤绵在同一段话里翻来覆去地夸了他爹林清弦好多遍,意思就是他爹爹很厉害,他爹爹最棒,他爹爹让县衙的坏人闻风丧胆之类的,夸得钱青忍不住频频侧目朝林清弦看过去。   “林兄,绵哥儿可真是推崇你呀。”   谁不希望自己儿子从崇拜自己呢,钱青真羡慕林清弦生了一个好儿子。   林清弦也忍不住地翘起嘴角,看着侃侃而谈的凤绵。   一旁的谢循听着凤绵的故事,心里也高兴,乖宝说的故事里也频繁出了“朝朝”,足以见得他和乖宝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兄弟。   钱侍郎耐心听着凤绵的故事,别看凤绵还口齿不清,说的故事里十句有八句是在夸他爹和身边的人,但他的逻辑是清晰的,从一开始到兴平县衙,到最后离开兴平县衙的大概都说清楚了。   钱侍郎心里不由觉得惊艳,心想凤绵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啊,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呢。   “好,真棒!”   等凤绵的故事说完,一屋子的人都鼓起了掌,钱青还让人送来了热羊奶,给凤绵润润喉咙。   “谢谢钱叔叔呀。”凤绵甜甜地道完谢,双手接过钱青递过来的杯子,捧着喝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的话,他也真的渴了。   凤绵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杯的热羊奶,哈地呼出一口气,满足地眯眯眼。   屋内的大人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都忍不住笑。   谢循拿出帕子,给他擦干净嘴巴一圈的奶渍。   凤绵仰着小脸让谢循给他擦完,奶呼呼说:“谢谢朝朝。”   钱侍郎和钱青看着知礼貌的凤绵,眼里也都是笑意。   稍后凤绵就和谢循在暖炕上玩了起来,林清弦和钱青、钱侍郎聊天。   钱侍郎并没有急着打听林清弦夫人的事,而是聊了些别的。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林清弦和钱侍郎聊天。   钱青也加入了和凤绵陪玩的队伍。   “庄子?什么庄子?”钱青好奇地问着凤绵。   凤绵正和谢循说着庄子的事,发现被钱青听见后,不由眨眨眼。   钱青立刻凑过去,笑呵呵说:“绵哥儿想去京郊的庄子玩吗?钱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凤绵赶紧看向他爹。   这个计划是他原本的打算,但是在和他爹商量过后已经打消了,就是没想到钱青会凑过来偷听他和谢循讲话,然后就被听见啦。   凤绵只能向他爹求助了。   林清弦淡定道:“乖宝听说京郊有好看的冬景,就想去京郊凑热闹,我正在联系可以小住几天的庄子,带他过去看看。”   钱青:“还联系啥,我们家在京郊就有庄子,住我家的庄子,我跟你们一块儿去住几天。”   林清弦:“这……”   钱青也有些担心他爹不同意,就说:“正好我也像你请教一下文章的事。”   钱侍郎并没有不同意的意思,不过想到了某一件事后,忽然道:“这样吧,过几日老夫正好休沐,也打算去京郊看看,不如就一起过去吧。”   林清弦略有些惊讶,钱侍郎也要一起过去?   其实今天钱侍郎特意留在家里见他,还和他在暖厅聊了这么久,已经让林清弦颇觉不可思议了,就算钱侍郎是个平易近人的长辈,也总该有个身份架子。   这会儿还要和他们一块儿去京郊的庄子……   林清弦看了一眼正在暖炕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又见钱侍郎时不时笑呵呵看向自家儿子的模样,心中也是微动。   以钱家和程家的关系……   莫非钱侍郎也在怀疑自家乖宝和程家的关系?   看钱侍郎的态度,很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林清弦思索了片刻,便起身行礼道:“那学生就叨扰了。”   钱侍郎笑呵呵道:“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小事。”   林清弦可不觉得这是小事,更何况钱侍郎可是兵部侍郎,三品大员。   敲定了去京郊庄子的事后,钱侍郎又和凤绵说了几句话后就起身离开了。   钱青见他爹离开,松一口气道:“我爹可算走了。”   林清弦、凤绵和谢循都看着他。   钱青尴尬一笑:“你们不觉得我爹挺严肃挺吓人的吗?有他在这儿,我都不敢和你们聊点儿别的东西。”   林清弦笑笑:“钱侍郎定对钱兄定是寄以厚望。”   钱青顿觉得头皮发麻:“别别别,你可别跟我爹说一样的话,我头皮都麻了。”   凤绵和谢循一起笑起来。   钱青:“我也知道我爹对我寄以厚望,但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每天被关在书房读书,读得我人都快傻了。”   林清弦:“你考上了举人,就证明你有这个实力。”   钱青一脸苦笑道:“考上举人已经是费尽我所有力气了,我的名次也只是勉强上了榜。等春闱的时候,和你们这些天南海北的聪明人一起竞争,我肯定是落榜的那个。”   林清弦安慰道:“钱兄不必沮丧,你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需要好好发挥,未必没有高中的可能。”   凤绵也拍拍钱兄的手,小大人一样安慰钱青:“系呀,钱叔叔一定行呀,甭丧气呀……”   钱青的沮丧都被凤绵这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那就托我们绵哥儿的吉言了。”   凤绵嘿嘿笑起来。   钱青问了林家的近况,也问了陆明和裴继他们的情况。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清弦就带着凤绵和谢循起身告别了。   钱青挽留他们留下用膳。   林清弦说自家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不想让她担心。   钱青便没再多留,让他们记好出发去京郊的日子,那天早上在城门口和他们汇合。   凤绵在钱府门口和钱青告了别,和爹爹、谢循一起上了回家的马车。   “爹爹,没系呀?”在马车里坐稳后,凤绵就悄悄地问林清弦。   林清弦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伸手帮他把帽子戴正,“没事,我们就去钱家的庄子也好。”   凤绵这下放心了,没有了心思的凤绵一脸轻松,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等到了京郊的庄子,他就去打听大舅舅住在哪里,他就可以见到大舅舅了。   谢循好奇问他:“乖宝,你笑什么呀?”   凤绵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系秘密呀……”   谢循这下更好奇了,乖宝居然有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谢循凑过去道:“乖宝,你悄悄告诉我吧,我不告诉别人。”   凤绵倒是想告诉他,但是他爹不让他把这事告诉别人,因为知道大舅舅住在京郊的庄子是他从系统那里知道的,如果谢循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没办法解释。   凤绵能感觉到他爹一直不想他的秘密曝光,他知道他爹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凤绵只能对谢循抱歉了,这个他真不能说了,说了要被打屁屁。   “朝朝好呀……窝以后告诉咿呀……”凤绵抱住谢循,努力贴贴道。   谢循知道这是凤绵哄人的时候惯用的撒娇方法,虽然有点点小失落,但还是很受用。   “那、那好吧,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兄弟。”   “嗯!”   凤绵认真点头,他想到了京郊,找到理由和大舅舅见了面后,谢循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和谢循说了。   · 第148章 章瞌睡送枕头(2更)   在凤绵他们离开了钱府后,钱青也迫不及待去找了钱侍郎。   “爹,你怎么看?”   “确实很像。”   钱青听他爹这么一说,很是惊喜,“这么说,林兄的夫人真有可能是程伯伯的女儿了?那我们要不要赶紧去告诉程伯伯这个好消息?”   “不急,”钱侍郎却没有如钱青这么着急,“你程伯伯他们盼这个消息盼了十几年,失望了太多次,如果这次又是乌龙,他们心里定是很难受。”   钱青说:“那我们先去查一查?”   钱侍郎说:“查是要去康南府查一查的,我已经让信任的下属帮这个忙了,不过也还有法子可以提前确认一下。”   钱青不解:“您是指……”   钱侍郎:“少煦这会儿正在京郊的庄子休养,到了京郊后,我们寻个庄子年久失修的理由,带他们住进程家的庄子去,想办法让少煦见他们一面。”   钱青双手一拍:“妙啊,就按爹您说的办。”   如果凤绵知道钱家父子的安排,大概会感叹一声命运的奇妙了。   这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   另一头,林家。   祝乔听说了消息后很纳闷,好端端怎么就要去钱家在京郊的庄子上住几天了?   事到如今,林清弦也不再瞒着她,和她说了大概的情况。   祝乔闻言露出了恍惚神色,是这样啊。   当听说武安侯府这些年饱受欺骗的事,祝乔不由眼眶微红。   自打她生了自家的乖宝,就尤其能体会这种感受了。   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丢失的人是她的乖宝,她能不能熬住这十几年。   祝乔神色坚定起来:“我明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清弦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就算我们这一趟见不到你大哥,也不过就是再多等一段时间,等少如从南边回来就好了。”   祝乔点头。   林清弦:“那天钱青会带上他的大妹妹,他的大妹妹会陪着你,这样到了钱家的庄园,你也能方便很多。”   祝乔闻言就知道这一点是夫君替自己跟钱家那边说了什么,不由心暖,“好。”   ---   皇宫。   庆熙帝听说林清弦受了钱青的邀请,要去钱家在京郊的庄园小住几天后有些纳闷。   “这林清弦什么时候和钱家的关系这么好了?”   “回皇上,听说是在清风县的时候结识的。”   盛海把赛诗会那天,凤绵给钱青鼓掌引来全场人大笑的事说了一说,又道:“好像就是因为林小公子的缘故,钱青和林清弦熟络了起来。”   想到凤绵那个奶团子,庆熙帝也不由会心一笑。   “林清弦是生了个好儿子,也怪不得谢循那个小兔崽子宠他。”   虽说谢循已经尽量避免在探子面前抱凤绵、给凤绵喂饭等等了,但谢循天天和凤绵黏在一起,两人好的就跟亲兄弟一样的事是瞒不住的,这些自然也被探子一一告诉了庆熙帝。   庆熙帝起初还觉得谢循这样有些不太妥当,毕竟在他看来林家就是一个暂时连下臣都还算不上的存在,谢循作为一国太孙,怎么能和身份低微的小孩子走得那么亲近。   不过后来林清弦一举考中了康南府的解元,又在兴平县有了那么亮眼的表现,林家在庆熙帝的眼中已经从身份卑微的读书人跃升为前途无量的未来栋梁了,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排斥林家。   再加上那天在茶楼亲眼见到了凤绵,就连庆熙帝都不得不承认林凤绵这个小娃娃确实讨人喜爱,也就分外能理解谢循格外喜爱林凤绵这个弟弟了。   “林小公子玉雪可爱,那小脸蛋圆乎乎的哟,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哈哈哈哈那天你听见了吧,他还对着朕一口一个爷爷的叫呢,你说他要是知道了朕的身份,还不得吓哭?”   盛海在旁边跟着笑起来,其实那天凤绵一开始叫的爷爷是他呢,还会关心人,这他可都记得,要是皇上的身份曝光,凤绵那个小娃娃会不会吓哭他不知道,林清弦大概要被狠狠吓一跳了。   盛海同样露出了恶趣味的神色:“那奴才可就期待那一天了。”   庆熙帝点点他,但不得不说,自己居然也挺期待的。   想一下又说:“朕也许久没有去京郊的皇家园林看看了,大冬天的,也就那边还能有点儿好景色看看。”   盛海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道:“皇上,正好近段时日无大事,不如奴才陪您到皇家园林走走?正好赏赏景,散散心。”   庆熙帝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要不是紧急的大事,内阁那些个老东西们也都能解决了。   只是如果公开去皇家园林,不免兴师动众的,皇帝这次并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去了京郊的皇家园林。而且一旦他去了皇家园林,选谁跟着,谁不跟着也是个麻烦事。   “老三、老五、老六他们肯定又要争着谁去谁不去,又是闹哄哄一团糟。”   “这是几位皇子都想要在您跟前尽孝呢,不过皇上若是想要轻装简行,咱们就悄悄过去,京郊也不远,奴才一定会让侍卫统领他们安排好您出行的守卫事宜,好叫您放心地赏赏景。”   “那就这么安排吧。”   “诺。”   ---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京郊的这一天。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凤绵早上起床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小家伙整个人都团在了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香喷喷的。   由于今天要出门,祝乔不得不把他从被窝里提前挖了出来。   凤绵被挖出来的时候,一双手还抓着被子,不肯离开温暖的被窝。   “娘……还要睡呀……”   “乖,你忘了今天要去京郊看热闹了?”   祝乔揉揉他的小脸蛋,在琥珀的帮助下,给他穿好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   凤绵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京郊,什么京郊?   就这么迷迷瞪瞪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京郊是什么,为什么要去京郊,等温热的帕子盖在他的脸上,帮他擦擦小脸的时候,凤绵终于是醒过神来了。   想起来了,今天要去京郊的庄子,要去找大舅舅!   凤绵顿时打起了精神,朝着他娘笑道:“去京郊呀!”   祝乔笑起来:“对,去京郊看冬景喽。”   凤绵笑得眼睛弯弯的伸出手,楼主祝乔的脖子,努力和她贴贴。   祝乔被儿子撒娇撒得心头软软,也蹭蹭凤绵的小脸蛋。   琥珀在旁边看得不由羡慕,虽然这样的场景,自从她来到林家帮忙后几乎天天都能瞧见,可每次看了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生羡慕。   凤绵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太可爱太乖巧了,要是她以后也能生一个这样的儿子,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夫人,该给小公子擦香香了。”   “对,赶紧擦香香,免得我们乖宝娇嫩的小脸蛋冻着了。”   祝乔接过香膏,细心地给凤绵脸上、脖子上和手脚都擦上了香膏。   凤绵闻着自己身上香喷喷的味道,喜得摇头晃脑。   他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   等凤绵洗漱完,李嫂的早膳也端进来了。   香喷喷的早膳,除了暖呼呼的肉粥外还有皮薄馅大的肉包子、菜包子,这些包子都是特意给凤绵做的,分量不大,刚好够他一种包子来一个。   谢循早上也吃了肉包子,他的包子和大人吃得一样,都是分量极大的。   他现在还是每天早上起来跟着松墨练武,练完武还要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才吃早饭。   练武加上读书,都是消耗体力、脑力的事。   因此别看谢循才七岁,饭量也极大,一大碗肉粥下了肚后,还各吃了两个肉包子两个菜包子,吃完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谢循一看到凤绵,就立刻凑过去:“乖宝,我吃肉包子了,你吃了吗?”   凤绵点点头:“次呀……好次!”   谢循也笑着说:“确实好吃,李嫂做的包子越来越好了,比御膳房的都好。”   旁边听见的雷虎笑了起来:“林朝朝,你就吹牛吧,你还吃过御膳房的包子呢?”   谢循本来是无意中说漏了嘴,正担心着,听见雷虎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   显然不知情的人都不相信谢循会吃过御膳房的包子。   可谢循这会儿又不能说自己真吃过,就道:“我、我吹吹牛怎么了,你前阵子还吹嘘说自己将来一定能吃上皇宫的御膳呢。”   雷虎理所当然道:“我那能算吹牛吗,咱们公子那么厉害,我以后跟着公子指不定就真有吃上的时候。”   谢循哼了一声:“那我也能吃上。”   雷虎笑着说:“那也等你吃上再说。”   雷虎还对凤绵说:“小公子,您可不能学林朝朝这家伙吹牛。”   凤绵嘿嘿笑着点头。   谢循悄悄怨念地看了凤绵一眼,他吃没吃过,乖宝这么聪明难道还不知道吗?   凤绵捂嘴笑。   等众人都吃过了早膳,收拾妥当后,也就到了出发的时间。   凤绵整个人精神头十足,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像是一颗大棉球一样被林清弦抱着上了马车。   由于祝乔也跟着去,出行的马车就多了一辆,琥珀和李嫂陪着她上了第二辆马车。   松墨见队伍都准备妥当了,喊道:“出发!”   · 第149章 章程家庄园(3更)   林家的马车慢慢来到了城门口,刚停下等了一会儿钱家的队伍也就到了。   钱青探出头来道:“我们走前面,你们跟上。”   松墨应下。   凤绵从车窗的缝隙里朝外头看,看着他们的车队过了城门,朝着城外而去。   京城的繁华还繁华在就算是城郊,沿途也依旧有许多屋舍。   只有走出去许远了,才慢慢少了人烟。   但是官道宽敞,地面平整,感觉不到多少的颠簸,显然时时有人维护着。   权贵人家的庄子大多靠近西山一带,最好的一片风景区域是皇家园林,然后是各大大小小的权贵庄子,沿着西山一路往南、或往北延伸,基本上家家都有田地。   这些庄子也几乎都是皇帝赏赐下来,用以彰显家族荣耀。   如果是再往南,靠近温泉县那一带的庄子,那就是有钱的官宦人家自己买的了。   钱侍郎是三品大员,自然也受过皇帝的赏赐,巧的是钱家的庄子离武安侯府的庄子不远。   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头那些庄园。   都说三年前那件事后,多亏了定国公等一众东宫派系周全,拿到了程少如失踪的疑点,这才保下了程家。   可皇帝本人难道真的不知道程少如失踪前后的真相吗?   否则的话,为何除了在朝堂上边缘化程家外,不仅留下了程家的爵位,就连程家的庄园、家产这些也都没有动?   对比荣安伯府,程家的情况简直算是法外开恩了。   皇帝到底在下哪一盘棋?   林清弦以为自己算是摸准了皇帝一些心思,现在发现其实还是不了解。   他和庆熙帝接触得还是太少了,光是从恩师、师兄、定国公等人的嘴里听说还是不够,年后的春闱他一定要考中理想的名次,才能走上朝堂,也才能更了解庆熙帝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松墨在车窗边道:“公子,钱家的队伍停下了。”   林清弦:“到了?”   松墨:“没有。”   林清弦不解,那为什么停下。   很快钱青就过来了,说是庄子的下人来报,钱家的庄子年久失修,塌了几间房子,为了众人的安全,决定暂时换个庄子住。   “我们已经征得了庄园主人的同意,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谁家的庄园?”   “程家的。”   “……”   林清弦默默地和钱青对视了一会儿。   钱青转移开目光,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道:“你放心,程家的主人很好的,他说了随我们住。他家的园子比我家的园子大得多,也好看多了。程家池塘的鱼很肥,我们可以冬钓,程家的厨子手艺也很好,我们……”   “打住,客随主便吧。”   钱青笑笑,歉意地对着林清弦一笑,赶紧跑去回复钱侍郎了。   等钱青走远后,谢循看向林清弦,悄悄问:“先生,这会不会太巧了?”   林清弦:“不巧,钱家应该是有意为之。”   谢循:“那……”   林清弦:“乖宝可是跟你说了他和程家的关系?”   谢循点头,凤绵在兴平县的时候告诉他的。   林清弦便道:“当初在清风县的时候,钱青就觉得乖宝像程家人了,现在想来那天钱侍郎特意在家见我们,就是为了辨认乖宝是不是和程家人长得像,现在他们应该是确认了,想求程家人确认一下了。”   谢循:“那……”   他看向凤绵,那他们岂不是可以见到武安侯府的人了?   所以那天凤绵说要来京郊的庄子,不会就是因为知道武安侯府有人在京郊庄子住着吧?所以一大早的凤绵才那么高兴。   凤绵朝他眨眨眼。   谢循心想应该是先生让乖宝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但今天先生也带着他过来了,也就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这一点还让谢循很高兴的,早上的那点小失落也烟消云散了。   林清弦低声吩咐了谢循几句。   谢循点头,跳下了马车,去了祝乔的马车上,把事情和祝乔说了一下。   林清弦已经提前把情况和祝乔说过了,所以祝乔已经知道京郊庄子这边住的是她的大哥程少煦,于是才道钱家想要让乖宝和她见的人应该就是她的大哥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程少煦了,祝乔不由紧张了起来。   前面钱家的队伍里,钱青心里其实很紧张。   刚才和林清弦对视那一会儿,他就知道林清弦看透了什么。   他赶紧问钱侍郎:“爹,咱们庄子那几间房子是真塌了吧?”   钱侍郎淡定看他一眼:“这是自然,做戏做全套,就算是皇上来了我也能找到话说。”   钱青松口气:“我就是觉得林兄那边肯定发现了什么。”   钱侍郎赞赏道:“林清弦是个聪明人啊,怪不得才华好办事能力也出众。”   钱青:“……”   他有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钱侍郎就瞪了过来。   “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出息,你爹我都不愁了。”   “……爹,你要是让我考武举,我也能这么厉害。”   “还嘴硬。”   要不是程家的庄园就在前面了,钱青怀疑他爹能逮着他狠狠训上一个时辰。   幸好也是程家的庄园到了。   程家庄园的管家以及一名年轻的身穿青色衣裳的仆人也等候在门口。   钱侍郎与钱青下了马车。   “见过钱大人,钱公子。”青衣的年轻仆人向行了一礼。   钱侍郎和钱青都对此人很是熟悉的样子,问道:“修竹,世子可是在庄园里?”   修竹回答:“正是,世子居住在翠庭园,他吩咐说只要不是翠庭园的范围,园中其他地方都请钱大人随意居住。”   钱侍郎道:“替我谢谢世子,我这次还带了客人过来,想要拜访世子,不知道可否?”   修竹为难道:“这……您也知道,世子来这里居住就是想要求个心静,不过我会帮您转达的。”   钱侍郎道:“那就劳烦了。”   修竹:“不敢当,您二位请。”   钱侍郎:“稍等,等一等我的客人。哦,他们有个小孩子,可能要多费点儿时间。”   小孩?   修竹明显一愣。   钱青主动说:“我去帮帮忙。”   凤绵正在被抱下马车,别说,就他这滚圆的样子,还真的不太好抱。   松墨正要搭把手,钱青就挤了上来:“我我我,让我来。”   一看见凤绵,钱青就笑开了,好大一颗棉球啊!   凤绵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知道他在笑话自己呢,一边伸出双手让钱青抱他,一边奶呼呼说:“钱叔叔,咿不楞笑话窝呀……”   钱青笑呵呵道:“好好好,钱叔叔不笑,我们绵哥儿可好看可好看了。”   凤绵楼主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待林清弦和谢循也下了马车后,林清弦朝后一辆马车走去,把祝乔扶了下来。   钱青赶紧向祝乔行了一礼:“钱青见过嫂子。”   祝乔温和一笑,回了他一礼:“钱公子,叨扰了。”   钱青:“嫂子太客气了。”   钱青想到什么,刚要转身让人把自己的大妹妹叫下马车来,就看见钱大姑娘已经下了马车朝这边过来了,“哥哥,你怎的不叫我?”   钱大姑娘落落大方地朝林清弦和祝乔行了礼,走到祝乔身边道:“林家嫂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一块儿走可好?”   祝乔当然不介意。   钱大姑娘的目光又看向凤绵,这一瞧清楚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绵哥儿长得真可爱啊。”   凤绵不好意思笑笑,也乖乖巧巧地叫了人:“姨姨。”   钱大姑娘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对钱青说:“哥,快把绵哥儿给我抱抱吧。”   钱青没让:“还是我抱着吧。”   钱大姑娘暗暗瞪他。   祝乔在旁边微微一笑说:“等进了庄园,让乖宝陪我们。”   钱大姑娘眼睛一亮:“好好好。”   钱大姑娘爽利的性格让祝乔很是暗松口气,有钱大姑娘陪着,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外头冷,不好多待。   林清弦与抱着凤绵的钱青走在前面。   谢循等人等着,朝着庄园门口去。   修竹见到了林清弦一家三口时,目光在触及到祝乔时狠狠愣了一下。   这位林举人的夫人怎么这么像……   他这样有些近乎失礼地看着祝乔,在场知道内情的人却都没有生气。   祝乔也按捺住了紧张的情绪,朝修竹笑了一下。   钱青提醒道:“咳,修竹,赶紧带我们进去吧,这外头冷,不要冻着我们绵哥儿了。”   修竹猛一下回神,连忙尴尬道:“对对对,我们这就进去。”   修竹没敢再盯着祝乔看,但一路上明显神思恍惚。   钱青趁机道:“修竹,关于我们拜见世子的事……”   修竹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会请示世子的。”   钱青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凤绵眨眨眼,别看他人小,他可聪明了,他觉得这个修竹肯定是看出娘亲和程家人像了。钱叔叔和钱爷爷都是特意带他们来程家庄园的,应该也很喜欢大舅舅出来见见他们吧。   凤绵好奇打量着这个庄园,这就是大舅舅经常住的园子啊,真气派。   正如凤绵所想,程家的庄园是开国的时候皇帝就赏赐下来的,属于这一带最气派的园子之一,占地范围极大,有好几处独立的大院落,而且庄园里头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   · 第150章 章住进庄园(4更)   凤绵跟着大人们行走在气派的庄园里,来到了庄园的暖厅。   原本修竹是打算把钱家人领到前厅去的,但是路上他多看了凤绵一眼,就改了主意,把人领到暖厅了。   凤绵进了暖厅,就觉得很温暖,甜甜笑道:“暖和呀……”   林清弦上前来帮他把披风解下来,露出了凤绵圆润可爱的小模样。   修竹看见凤绵的模样,心中又是波澜再起。   这小娃娃也好像公子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修竹觉得自己心都颤了,赶紧把钱青拽出了暖厅。   钱青笑嘻嘻道:“修竹,你怎么了?”   修竹板着脸道:“今天钱大人带来的客人是谁?”   钱青:“是我在清风县结识的好友林清弦和他的夫人、孩子,本来是要去我家庄园玩的,谁知道庄园的房子塌了几间,只能借住一下贵府的庄子了。”   修竹:“你们家的庄园每天都有人清理打扫,还有人连一片烂瓦片都没有,怎么会塌?”   钱青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它就是塌了嘛。”   修竹:“你赶紧说实话。”   钱青收了笑容说:“你也看到了林举人的夫人和世子他们有多像,林夫人是流落到清风县后被收养的。我爹已经让人去清风县查查情况了,但……我和我爹都觉得绵哥儿和林夫人太像程家人了,所以迫不及待带他们来先见见世子。”   修竹听着钱青的话,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说实话,这些年他陪在世子身边,见多了来程家上门欺骗的人,很多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虚,可这一次他看不透,而且也是头一次见到有神韵上这么像程家人的人。   钱青继续道:“你别太激动,我们其实是瞒着林举人这么做的,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调查他夫人的身世。林夫人也并不知情,所以你别吓到他们了。”   修竹惊讶:“不是他们找上门的?”   钱青摇头,大概说了一下林家的情况。   钱青:“人家现在可有出息了,应该并不需要攀附武安侯府。”   修竹明白了,“这些话我会转告世子。”   钱青:“麻烦你了,我和我爹也都很希望程家找回自己的女儿。”   修竹知道以程钱两家的交情,钱家不会做那种欺骗程家人的事。   他向钱青点了一下头后,就离开了。   暖厅里,凤绵已经取下了毛茸茸的小帽子,正在喝暖呼呼的热汤。   这是庄子的湖里钓起来的鱼熬的汤,奶白奶白,又营养又美味,里头放了点儿姜丝,在这大冬天的喝上一小碗,整个人都能从头暖到脚。   这会儿还不到午膳的时间,但可以先喝点儿暖暖胃。   “好喝呀……”凤绵开心道。   庄子的管家笑呵呵看着凤绵,说道:“小公子喜欢的话,让下人再给你乘一碗。”   凤绵摇摇头,拍拍小肚肚道:“谢谢呀……饱饱呀……”   等会儿就是午膳了,凤绵知道要给自己留肚子吃午饭呢。   林清弦赞赏地看他一眼,有长进了。   凤绵喝完了鱼汤,就时不时望向暖厅外,想要见到大舅舅。   不过闲聊的时候,庄子的管家说起程少煦,说他因为腿伤,在这个寒冷的时候很少离开翠庭园的暖阁,一般不会过来这边。   凤绵闻言有些小小失落。   那就是说现在还见不到大舅舅喽?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向管家说了什么,管家转身便对众人说:“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诸位可要先去住的院落看看?”   钱侍郎道:“世子那边……”   管家叹口气道:“世子腿伤发作,喝了大夫的药后睡下了,估摸着要到午后才能醒了。修竹护卫也不便吵醒世子,诸位等下午再说吧。”   祝乔闻言不由看向管家,有心想要问一问她大哥的腿伤是不是很严重,又担心唐突了。   这时候林清弦开口问道:“敢问世子的腿伤可是很严重?”   钱侍郎点点头,说起这个话题,暖厅的气氛都有些沉重,“每到寒冷的时候,世子的腿就会疼痛难忍,也就是这里的翠庭园有一汪温泉眼,可以暂时缓解一二,所以冬日里世子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庄子里。”   凤绵听得有些心疼,听起来好严重呀。   谢循低声说:“别担心,日后我找御医给他看看。”   凤绵点头。   钱侍郎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各自的院落安顿吧,下午我再去见见世子。”   林清弦与祝乔自是没有意见。   钱大姑娘对祝乔说:“祝姐姐,午后我过去陪你。”   两人也算是投缘,这会儿已经是姐妹相称了。   祝乔点头:“好。”   钱侍郎与钱青、钱大姑娘住的院落叫丹桂园,林家一家三口住的院落叫做荷香阁,丹桂园的规模要比荷香阁大一些,但要论与翠庭园的距离,却是荷香阁离翠庭园更近,几乎就是紧挨着,中间只有一个竹林做间隔。   钱侍郎和钱青对视了一眼,对这个安排都心里有数,猜测是修竹安排的。   所以虽然是分开住了,却都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管家诧异了一下,荷香阁离翠庭园太近了,修竹护卫怎么会把钱家的客人安排到哪里住?他还担心是不是搞错了,特意让人又去问了一遍修竹,最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管家满头雾水地带着林家一家三口住进了荷香阁。   林家一家三口暂时还不知情,带着谢循等人在荷香阁安顿下来。   这里之所以叫荷香阁,是因为正对着不远处的湖泊,夏秋的时候能看见满堂的荷花,闻见荷香阵阵,是名副其实的荷香阁。   不过如今是冬天,湖面上自然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了。   管家带着林家人到了荷香阁后,又给安排了两个仆人候着,让他们有什么需要就找这两个仆人去取,还道:“午膳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林清弦道了谢。   管家说了一声不敢当后就带着人离开了,没有打扰林家人歇息。   在管家离开后,祝乔松开了捏着帕子的手,一手心都是汗。   从进了程家的庄园起,她这心就紧张得不行。   这会儿知道没那么快能见到世子,不由放松了一些,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紧绷了一个上午。   林清弦低声对她道:“莫紧张,既然我们已经住进了程家庄园,见到世子是迟早的事,待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世子便能明白了。”   祝乔点头。   午膳后凤绵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他心里还装着要见大舅舅的事,所以醒来后也不是很有精神头。   谢循担心道:“乖宝,我带你在周围转转吧,你不是想看看冬景嘛,程家的园子是开国之初聘请了名匠打造的,这里的青竹、青松和梅花等也很有看头的。”   凤绵闻言打起了一点精神:“好呀。”   凤绵穿上了衣服和小靴子,裹着他的披风,戴着他的小帽子,和谢循到荷香阁的园子里看园景。园子里的假山摆设很有讲究,将寒风都挡在了外头,因此不会受到寒风侵袭。   林清弦见此也就同意他在周围转转了,不过还是叮嘱了他不能走远。   松墨和琥珀则负责跟着两个小家伙。   琥珀手里还有个暖手炉,打算等凤绵觉得手冷就给他抱着。   这暖手炉还挺巧妙的,圆滚滚的像小球,还雕刻了精致的花纹,里头的木炭又怎么都不会撒出来,让小孩子抱着再好不过了。   凤绵和谢循玩了一会儿,琥珀就把手炉给了他。   凤绵穿着毛茸茸的小手套,接过暖手炉,仰头看着琥珀,奶呼呼道:“谢谢琥珀呀……”   琥珀笑着帮他拢拢披风,说:“小公子不用谢,冷不冷?”   凤绵摇头,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其实他的手也是暖呼呼的,不过他不忍心拂了琥珀的好意,所以还是把暖手炉抱了过来。   谢循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小火炉,手掌热乎乎的。   谢循看向松墨,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附近是否有锦衣卫的探子。   松墨摇头。   谢循转身就对凤绵说:“乖宝,我抱你到那边的亭子坐一会儿吧。”   谢循说的亭子是指靠近竹林的一座亭子,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亭子四周都有挡风的竹帘,里头还有个小炉子,他们只需要把炉子点着,就可以里头取暖了。   凤绵还没点头呢,谢循就一把抱起了圆滚滚的凤绵。   琥珀说了一句当心。   谢循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她真担心抱不住穿得多的凤绵。   不过琥珀还是小瞧谢循了,谢循抱着凤绵,走得稳稳的。   凤绵是紧紧搂着自己的小手炉,一动也不敢动的,就怕动一下,谢循搂不住自己。   好在亭子不远,谢循把凤绵抱到了亭子内就放他下来了。   凤绵松口气,好险。   “松墨大哥快过来,帮我们把炉子点着吧。”谢循喊道。   而他们不知道,谢循的声音惊动了竹林另一边的人。   竹林的另一头就是翠庭园的温泉阁,从温泉阁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亭子那边。   一位身着常服,五官与凤绵的小舅舅程少如有五分相似的男子正靠着窗边休息,他的眉眼比程少如要凌厉一些,或许受到常年病痛的折磨,看着也比程少如要深刻许多。   听见了谢循的声音后,原本正在窗边休憩的人睁开了眼睛,微微皱了眉头。   · 第151章 章甥舅相见(1更)   这被吵醒的人就是武安侯府的世子程少煦了。   他腿伤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只有这庄园的温泉池能缓解一二,所以冬日里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庄子里,庄子里的下人也都知道不能打扰他休息,不会到翠庭园来吵闹。   这会儿却不仅有人吵闹,还是孩子的声音。   程少煦眉头微皱,叫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贴身侍从之一的平安轻声回答:“中午修竹来报,钱大人带了客人入住庄园,就是不知他们怎么到竹林这边来了,属下去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远离。”   程少煦正要点头,就听见一道口齿尚不清晰、奶声奶气的声音隐约随风飘了过来——   “朝朝,不楞大声呀……”   程少煦一愣,怎么还有那么小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经不住吓。   而且还挺懂事的。   程少煦想了想,朝平安摆了摆手,让他别去驱赶。   “几个孩子罢了,玩腻了也就走了。”   “是。”   平安知道修竹还在外头等着见世子,不过看世子神色淡淡,显然还有些疲累,所以还是等会儿再说吧,让世子再缓一缓神。   也就是钱大人他们想要见见世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凤绵说话软乎乎的,也不大,只不过离得太近,又加上庄园实在太安静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还是飘进了程少煦的耳朵里。   谢循扫了周围一圈,对凤绵说:“放心吧乖宝,这里没有别人。”   由于竹林的遮挡,再加上视角的问题,亭子这边看不见翠庭园,也就不知道他们说话都能被人听见。   凤绵还是竖起了手指,嘘了一声,奶呼呼道:“大舅舅睡呀……”   庄园管家说的那些话,凤绵还记在心里。   管家说大舅舅腿伤很痛,喝了药在睡觉,虽然不知道是在哪里睡觉,但还是下意识想要大家都小声一些,不要吵到大舅舅。   谢循觉得应该是之前在康南城的宅子里,先生要备考,大家走路都轻轻的这件事,让乖宝觉得不能吵到一个人就是随时都不要大声说话。   谢循觉得这样的乖宝挺可爱,就应了他的,小小声说话了。   凤绵满意地拍拍谢循,奶呼呼道:“朝朝乖呀……”   谢循无奈:“乖宝,你又学李嫂说话。”   凤绵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表情很是无辜,他没有学李嫂说话呀。   琥珀在旁边轻声笑出来。   松墨已经帮着把炉子点着,炭火发出了极为细微的噼啪声,凤绵把自己的小手炉给了琥珀,蹲在炉子前,好奇地看着。   谢循:“乖宝,要像我这样,才算是烤火。”   谢循伸出双手,放在炉子旁边,感受炉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暖。   凤绵有样学样,也伸出双手烤起了火。   松墨莞尔一笑。   不远处温泉阁内,平安站在程少煦身侧,也听见了亭子那边的动静。   那亭子里的炉子是给世子准备的,偶尔世子也会去那边赏竹林的景色,所以常备了一个炉子在那边,用的还是上好的银丝炭呢。   不过他观察了一下世子的脸色,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他也就没有说话了。   程少煦原本有些疲累的心情在听见亭子里的动静后,竟慢慢的平静下来,尤其是听见那个小娃娃用奶呼呼的声音和身边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的时候,更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程少煦忽然觉得,自己也有好多天没有去竹林看看了。   “平安,更衣,去竹林看看。”   “是。”   平安迅速给程少煦拿来了狐裘披上,又搀扶着他坐上了轮椅,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手炉,还叫人打起了伞准备用以挡风。   程少煦:“伞就不必了,走吧。”   平安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程少煦往外走,“世子,这外头风大,打伞是为了不让寒风吹着您。您要是着凉了,小的可要被侯爷和夫人扒层皮了。”   “啰嗦。”   温泉阁出来就是翠庭园的后门,从后门出去就能顺着道路通往竹林。   平安猜到他想去亭子那边,就小心推着轮椅朝着亭子那边去。   而亭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庄园的主人在靠近。   凤绵伸出双手烤了一会儿火后有些累了,就想站起身来跺跺脚。   小家伙穿得多,又还不算特别稳当,一站起来就晃了一下差点儿摔了。   琥珀赶紧扶住他:“小公子当心。”   凤绵站稳后向她道了谢,余光瞥见竹林里好像有个松鼠跑了过去,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小脸上都是惊喜,高兴道:“松许呀……”   亭子里的人一时没听清。   “乖宝,你说什么?”   凤绵啪嗒啪嗒地走到亭子边沿,扶着柱子一步步挪下了台阶。   谢循纳闷道:“乖宝,你要去哪里?”   凤绵站在亭子外头蜿蜒进竹林的小石板路上,指着竹林说:“松许呀……”   松墨:“小公子是说松鼠?”   凤绵点头,目光一直盯着竹林里头瞧,过了一会儿又瞧见有一只松鼠窜了过去,眼睛立刻惊喜放光,啪嗒啪嗒地沿着小石板路,朝着松鼠出没的地方跑过去。   “欸,乖宝,等等我。”谢循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松墨和琥珀也赶紧追了上去,琥珀:“小公子别跑,小心摔了。”   凤绵小跑了一段,松鼠已经没影了,而他自己穿得圆滚滚,停下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刚想稳住脚,还是被微微翘起来一点的小石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就朝前摔了出去。   他自己穿的厚倒是不怕摔,就是怕脸着地,所以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竹林另一侧有咕噜噜的声音传来,瞧见凤绵即将脸着地,就有人迅速闪身过来,把他扶住,“小心。”   凤绵察觉到自己被人扶住,赶紧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抬头看是谁扶住了自己。   这一看发现是陌生面孔,不由愣了愣才开口道谢:“谢谢呀……”   平安扶他站稳后就回到了程少煦身后。   凤绵也就看到了程少煦。   看见程少煦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凤绵微微惊讶。   等再看清楚程少煦长什么样子后,凤绵更是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这人和娘亲好像啊!   程少煦也看见一个包裹严实,好像一颗大棉球的奶团子站在那里,竖领且毛茸茸边的披风把奶团子的脸挡住了一半,头上还戴了顶毛茸茸的帽子,就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   那双眼睛正惊讶地看着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程少煦先是微微皱眉,以为他是被自己坐轮椅的样子吓到了,但紧接着就发现小家伙的眼睛里换上了强烈的惊喜,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   程少煦:?   凤绵意识到面前的人可能是谁后,立刻抬脚跑了过去。   是大舅舅啊。   他见到大舅舅了。   由于双方离得近,再加上凤绵是突然就跑过来,程少煦一时没防备就让凤绵跑到了自己面前。凤绵仰着头,惊喜地看着他,奶呼呼喊道:“大舅舅呀!”   程少煦和平安都一时没太听清楚。   大什么?   舅舅?   听错了吧。   程少煦看他激动跑过来,脚下又没站稳,晃了一下就要倒,不由伸出手扶住他。   他看见凤绵眼睛亮亮的,都是惊喜之意,不由愣了一下神。   这孩子的眼睛……   这时候谢循他们也跑过来了,刚才看见凤绵摔了一跤,可把他们吓坏了。   “乖宝,你没事吧,摔哪了?”   “小公子。”   几个人团团把凤绵围住,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见他没有摔伤后才松口气。   松墨则是看了程少煦一眼。   方才凤绵要摔倒的时候,松墨第一时间就可以冲过来,不过平安的身形一动他就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再加上发现程少煦的长相后意识到了什么,想了想才放慢了脚步过来。   这人应当就是武安侯世子了,也是小公子的大舅舅。   凤绵面对大家的关心,摇摇头说:“窝没系呀,叔叔和舅舅扶窝呀……”   他声音奶呼呼的,听清楚他意思的人不多。   不过程少煦还是注意到了。   毕竟一次可能是听错,第二次总不能是听错了。   这小家伙好像真的在叫自己舅舅。   为什么?   认错人了?   谢循和琥珀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向程少煦一行人。   发现程少煦与祝乔长得很像时,知道内情的谢循立刻明白了什么。   琥珀也从程少煦的衣着打扮以及坐着轮椅的情况猜出了他是谁,忙行礼道:“奴婢琥珀,见过武安侯世子。”   谢循与松墨也行了一礼。   程少煦则看向凤绵,想知道凤绵这个小奶团子会怎么做。   凤绵眨眨眼,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和舅舅相认,好像是要行礼,于是便也学着大人的模样,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见过世子呀……”   程少煦嘴角一翘,这会儿应该是认清他不是他舅舅了吧。   “你是哪家的孩子。”   凤绵奶呼呼答:“林家呀……”   林?   程少煦想了一下,想不起来京城有哪家姓林的和钱侍郎交好。   “你父亲是谁?”   “是林清弦呀……”   程少煦一时也没太听清,但可以肯定自己没听过,正疑惑着就发现远处有大人的身影朝着这边靠近,瞧着步伐还有些焦急的样子。   “乖宝——”   · 第152章 章兄妹相认(2更)   祝乔和林清弦原本在屋里坐着,起初还能听见凤绵等人说话的声音,但坐着坐着就听不见了,不免担忧起来。   “乖宝。”林清弦在廊下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祝乔担忧道:“怎么没动静,走远了?”   有松墨在凤绵他们身边,林清弦倒是不太担心,就是怕凤绵玩起来不听劝不肯回来,外头毕竟天寒,在室外待久了还是容易着凉。   于是夫妻二人便寻了过去。   在花园寻遍了也不见人影,林清弦就意识到他们果然跑出去了。   夫妻俩又急匆匆往外头走,先是看见了竹林边上的亭子,然后隐约听见里头有呼唤凤绵的声音,那会儿正是凤绵差点摔了一跤,把琥珀他们吓到的时候。   祝乔也吓了一跳,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寻了过去。   “乖宝——”   听见娘亲焦急的声音,凤绵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转身,“是娘亲呀……”   小家伙松开了程少煦,朝着祝乔啪嗒啪嗒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奶呼呼喊道:“娘亲,窝在这呀,在这儿……”   祝乔匆匆走过来,蹲下身焦急打量他:“刚刚怎么了,摔了吗?摔哪了,疼不疼?”   凤绵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说:“不疼呀……没摔脸呀……”   祝乔松口气,捧起凤绵圆润的小脸蛋,小心擦了擦。   而在他们的对面,程少煦在发现有衣着亮丽的女子过来时是想避开的,直到他看见了祝乔的长相,准备下令的话咽回了嘴里。   那是一个像极了他们程家兄弟的脸,也像极了他娘亲年轻的时候,尤其是担心地看着自己儿子时蹙起的眉头,完全和他娘担心他们兄弟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少煦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那个年轻的女子,是谁……   耳边恍惚间响起了一个记忆里熟悉的声音——   “哥哥,呦呦走不动了,你抱抱我呀。”   “哥哥你终于下学了,这是我给你留的甜瓜,可好吃了。”   “哥哥你要去哪呀,你不要呦呦了吗?”   “哥哥……呜呜呜哥哥……我想回家……”   年幼的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像个白嫩嫩的小汤圆,笑起来脸上就有两个小酒窝,刚学会走路就喜欢跟在他身后跑,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他,有时候他被叫烦了,可只要一转头看见她甜甜的笑容就又原谅她了,只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西域来的甜瓜千金难买,妹妹嘴馋喜欢吃,可每每还是能忍住不吃完,要留一半给他吃。每次他下学回来,就能看见妹妹坐在高高的门槛上,一脸无聊等着自己的样子,等看见自己回来了,眼睛里爆发出惊喜,亮晶晶冲着自己又叫又笑地跑过来。   后来他决定从军,也就是十二岁那一年,他觉得自己要去建功立业,干一番大事业,壮志豪情地走了,也没顾上妹妹在身后喊他。   同年他就接到家里的信说妹妹走丢了,他从北疆连夜跑回了家里,一路跑坏了好几匹马,寻遍了整个京城一无所获,疯了一样从北寻到南也没找到人,从那以后总是做梦,梦见妹妹问他是不是不要她了,梦见小小的妹妹在梦里哭着要回家,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本壮志豪情的他也没了以前的热血冲劲,就算是打了胜仗也没有半点波澜,伤了腿退下前线的时候,他不觉得遗憾,只觉得是报应。   如果当初他不执意从军,如果他听父亲的话留在京城,是不是就能看住妹妹,不会让妹妹走丢,不会让一家人经年累月地活在痛苦里。   那些记忆里的声音和笑脸,渐渐和眼前的女子重合。   程少煦呼吸急促起来,刚想开口就狠狠咳嗽了起来。   “你……咳咳咳……咳咳咳……”   “世子!”平安急得赶紧帮程少煦拍打着后背,“糟了,世子定是被寒风吹着了。”   给凤绵擦着小脸的祝乔,这才注意到程少煦的在场,目光投过去的时候愣住了。   后赶上来的林清弦见状,长长叹了口气,他对着急的平安道:“这里风寒,快请世子到亭中坐坐吧,那里暖和一些。”   平安点了头,赶紧推着程少煦去亭子。   祝乔愣愣看着程少煦靠近,看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张口道:“哥哥……”   林清弦听见了,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别慌,我们都在,到亭中去说。”   祝乔有些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   凤绵也担心地看看大舅舅又看看娘亲,一行人快速转移到了亭中,温暖的亭内渐渐让程少煦停了咳嗽,只是他神色一下子看起来苍白了不少,人也透露出一种疲倦。   程少煦一停下咳嗽,就赶紧看向祝乔。   祝乔也看着他。   林清弦见状,主动说明了身份:“学生林清弦拜见世子,这位是我的夫人祝乔,这位是犬子林凤绵,我们是随着钱侍郎来到贵庄园做客的。”   程少煦的目光只看着祝乔,重复了一遍:“祝乔?”   脑海里忽然想起的一点画面,让祝乔有些恍惚,她懵懵地点了头,“对。”   可程少煦看着她懵懵的样子,只觉得和自己年幼的妹妹懵懵的样子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妹妹。   “你刚刚叫了哥哥。”   原来程少煦也听见了,祝乔下意识说出内心的感受。   “我、我刚刚想起了一些画面,年幼时我等坐在门槛上等我哥哥回来,他好像摸了我的头说我好像长在夕阳下的一朵蘑菇……“   程少煦绷紧了身体,这是只有他和妹妹才知道的细节。   所以这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妹妹。   是真的妹妹。   程少煦一着急就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凤绵见状拉了拉琥珀的手,对她说:“琥珀姐姐,把窝的水给大、给世子喝呀……”   琥珀身上随身戴着一个热水囊,就是准备给凤绵口渴的时候喝的,闻言赶紧解下水囊,递给了平安说:“里面是温热的开水,都是干净的,还没喝过的,请世子喝一口缓一缓吧。”   平安看了看祝乔和凤绵,又看看自家世子爷,点头接过:“多谢。”   程少煦喝了一大口温水,喉咙这才舒服了一些。   林清弦也扶着祝乔坐下。   凤绵拍拍祝乔的手,又啪嗒啪嗒走过去拍拍程少煦的手背,肉乎乎的小胖手暖呼呼软乎乎的,声音也奶呼呼的:“您甭激动呀……跟窝做深呼吸呀……”   凤绵特意做了一个深呼吸给程少煦看。   程少煦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深呼吸了一口,咳嗽也渐渐停了下来。   凤绵见状露出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道:“没系呀……”   程少煦看着他那双和他们程家人极为相似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是个聪明人,冷静下来后就想起了凤绵之前喊他大舅舅的事,之所以会有大舅舅,那就一定是有小舅舅进行比较的,大概猜到了什么。   程少煦冷静下来后,定定看向祝乔:“你们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祝乔一时有些紧张。   林清弦安抚她,对松墨说:“松墨,你和琥珀先到外面候着吧。”   松墨点头。   琥珀知道这里头只有她不算是林家的人,虽然她心里也猜到了什么,但这种时候显然不是自己留在亭里的时机,便也识趣地和松墨一起离开了。   谢循犹豫了一下没有走,他已经知道了夫人和程家的关系,别的也不算什么吧?   果然林清弦也没让他走。   林清弦对程少煦说:“还是我来说吧。”   林清弦先把祝乔被收养的身世说了,又说了他们在兴平县和程少如相认的事,再说到进京后本打算直接上门相认,出于一些担心选择了迂回接触程少煦的事。   “唯一出状况的是,我们确实是打算到钱侍郎的庄园先住下,然后再想办法登门拜访。没想到钱侍郎直接带着我们来了这里,我想钱侍郎应当也是看出了乔娘的身份,想要请世子见一见,才会领我们过来。”   程少煦一边听林清弦说着,一边用眼睛描摹着长大后的妹妹,极力弥补一些丢失的时光。   他不傻,林清弦说的那些足够他猜到妹妹走丢后过得是什么日子,一想到这都是自己执意要去北疆,才让妹妹走丢,让妹妹寄人篱下受人刁难,程少煦就忍不住想咳嗽。   但这次他硬生生忍住了,手掌死死握起,目光紧紧看着祝乔。   祝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您咳嗽得这么厉害,还是先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程少煦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内心许久的话,“对不起,都怪哥哥,是哥哥不该去北疆,没在家里好好陪着你,这才让人贩子有了可乘之机。”   祝乔没想到程少煦会这么说,她下意识摇头否认,急急道:“这怎么能怪您呢,这不是您的错,我、我从没怪过哥哥。”   可程少煦一想到她是失去了记忆才没怪过自己,就觉得心口好像被插了一把刀一样。   “我是你的哥哥,不要对我用尊称。”   · 第153章 章交谈(1更)   程少煦无法忍住祝乔对自己的尊称,自己的妹妹本该是武安侯府的掌上明珠,怎么对他都可以,撒娇可以,骂他也可以,就是不能尊称,他承受不起。   祝乔回头看了林清弦一眼,看见了林清弦鼓励的眼神。   她的内心有些忐忑,许是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回忆,反而近乡情怯。   “哥哥。”祝乔想起记忆中的画面,鼓起勇气改了口。   “欸。”程少煦激动地应了一声,稍稍遮掩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眶,十几年的痛苦悔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他终于找回了妹妹,少如的下落也有了去向,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上天终究还是待他不薄,让他得到了救赎。   亭内的气氛一时都有些激动。   凤绵看看娘亲,又看看大舅舅,眼里都是闪亮亮的光。   娘亲终于和自己的血缘亲人相聚了,真好!   “乖宝多大了?你和妹夫什么时候成的亲?”程少煦稍稍平复了心情,看见凤绵闪亮亮的眼神,不由心头柔软,向祝乔和林清弦问道。   刚才林清弦只是先说了祝乔的身世,其他还没有来得及说。   林清弦起身,体贴道:“这些让乔娘跟大哥说吧,我和乖宝到园子里走走。”   程少煦听见他叫自己大哥,心头有些微妙。   他如珠如宝的妹妹,在他的记忆中还是小小一个,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发现妹妹已经成了亲,哪怕这个妹夫看起来人还不错,程少煦心里一时也难以接受。   不过这会儿看林清弦抱起了凤绵,程少煦还是点了点头。   凤绵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对祝乔和程少煦说:“娘亲和大舅舅聊呀……窝和爹爹等咿们呀……”   看见凤绵这个小奶团子,程少煦不由露出了笑容,“好。”   祝乔让林清弦注意点儿别让凤绵吹了风,目送他们离开亭子后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转身看向程少煦,露出了一个微笑,“哥哥,我来和你说吧。”   程少煦温柔看着她:“好。”   ---   凤绵和林清弦、谢循一起回了荷香阁的园子。   凤绵心情高兴地在林清弦耳边说道:“爹爹,真好呀。”   林清弦莞尔一笑:“你说的对。”   父子俩和谢循在园子转了一圈,见祝乔他们还没过来,就先回了荷香阁。   凤绵解下了他的毛茸茸披风,和谢循并排坐着。   谢循这一路都有些安静,这会儿道:“乖宝,你说我爹也会和我跟我娘重逢吗?”   凤绵点头:“会的!”   谢循语气有些忐忑:“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凤绵虽然声音奶呼呼,当时语气坚定:“一定会的,咿相信窝,窝会帮咿找到爹爹的。”   系统说了谢循爹爹还活着,就一定还活着。   等主系统愿意解锁答案的时候,他们就能找到谢循的爹在哪了。   谢循一定会和他爹重逢的。   谢循本来有些伤感,听见凤绵肯定的语气,内心也不由鼓起了许多的坚定,“你说得对,我爹一定也在等着我去找到他,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凤绵:“嗯!”   小半个时辰后,祝乔和程少煦一起来到了荷香阁,兄妹俩脸上的神色都平静了很多,显然祝乔已经把自己走丢后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程少煦。   程少煦看见解开披风露出脸庞的凤绵,瞧见他与程家人的相似,不由笑了笑。   果然是他们程家的孩子,他一听见这个孩子的声音就觉得内心平静不是没有原因的。   程少煦这会儿看林清弦的眼神也没之前那么抵触了,他开口对林清弦道:“妹妹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这几年多谢你对妹妹的照顾。”   林清弦微微一躬身,认真道:“大哥言重了,我护着乔娘是应该的,今后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乔娘和孩子,尽我所能护他们平安无忧。”   程少煦脸色再次缓和了一些,虽然他的内心还不太能接受妹妹已经嫁人的事实,但从妹妹所说的过往来看,林清弦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未来必有大前途。   他观妹妹脸色红润,眼神温和宁静,就知道她在林清弦身边过得还不错。   他如今也不图别的什么,只希望妹妹能平安顺遂。   只要林清弦能护着妹妹,那他就是忍一忍这不痛快又有什么?   只是从今日起他就不能再缩在这庄园里了,他的妹妹找回来了,他得好好活下去,才能一直替妹妹撑腰。还有少如,少如被人陷害,他也要想办法替少如洗刷冤屈,让他们一家人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让妹妹不用为了自己的出身而受人诟病。   程少煦想到这里,脸色就严肃了许多,他对林清弦:“不知道妹夫有没有时间和我谈谈?”   林清弦点头:“正有此意。”   凤绵好奇地看着他们,爹爹也要和大舅舅单独聊天吗?   那他等一会儿是不是也要和大舅舅单独说话呀?   他要和大舅舅说什么好呢?   凤绵托着自己的小下巴,陷入了沉思,模样看起来特别逗。   祝乔蹲下身看他,笑着说道:“想什么?”   凤绵回答:“在想和大舅舅说的话呀……”   祝乔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稍微想一想便知道凤绵的意思了,她点点凤绵的小鼻子道:“哦?你要说什么,先说给娘听听。”   谢循也好奇地看着凤绵。   凤绵伸出手,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道:“窝要和大舅舅说爹爹娘亲呀……说朝朝呀……说松墨呀……说师公师奶呀……”   凤绵说了一大堆人的名字。   谢循听见他把自己排在了先生和夫人后面,不由翘了翘嘴角,他就知道乖宝和自己这个哥哥是天下第一好。   凤绵报完了一串的人名,又继续道:“还要说外公外婆呀……说小舅舅呀……说好次的呀……好玩的呀……”   数着数着一双手也不够数了,又重新数了一遍。   谢循和祝乔听着都忍不住笑。   谢循:“乖宝,你要说这么多,你记得住吗?”   凤绵拍拍自己的小胸膛,“记住呀……窝腻害呀……”   祝乔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小乖宝实在她的开心果,只要有乖宝在,不管她内心有多伤感都能变得开心起来。   “娘的小心肝,你可真是娘的开心果。”   祝乔抱着他香了一口。   凤绵对于爹娘的亲热,一向都是热情回应的,也香了他娘一口,奶声奶气说:“娘亲香香呀……”   祝乔再次噗嗤笑出声。   另一头,林清弦与程少煦到了荷香阁的书房里。   程少煦说:“妹妹和我说了你们在清风县和康南府的遭遇,也说了在兴平县和少如相认的事,但我想有些事妹妹似乎也不知情,妹夫可否为我解释一二?”   林清弦沉吟片刻后道:“大哥想知道什么?”   程少煦:“想知道你是否投靠了六皇子的阵营,你的老师将要进京是否与此事相关,你在兴平县如何识破了伪装成富商的少如身份的?妹妹说了,少如是先与你们相认,才与她相认的。以少如的谨慎,在确认妹妹的身份前,他应该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份才是。”   林清弦内心晒然一笑,不愧是能差一点就掌管整个镇北军的人,这么快就看穿了重点。   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问道:“若我真的投靠了六皇子呢?大哥是否要与我划清界限?”   程少煦定定看着林清弦,片刻后道:“我如今只在乎妹妹余生能不能过得幸福,只要你能让她一辈子安乐无忧,你想要做的事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不过……”   林清弦:“不过?”   程少煦:“你投靠的显然并不是六皇子。”   林清弦一笑,亲自烧了一壶热茶,斟了一杯送到程少煦手边,说:“大哥如何肯定?”   程少煦:“像你这样的人,六皇子征服不了你。”   林清弦顿住,与程少煦对视了片刻。   林清弦叹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程少煦:“所以你投靠的到底是谁?”   林清弦觉得他与谢循的关系不能用投靠来形容,应该叫互相合作。   只是……   “大哥对东宫是什么态度?”   程少煦目光一凛。   他探究地看着林清弦,缓缓说道:“东宫幼主下落不明,东宫势力已经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便是他回到了京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与那些皇子的争斗,他不占优势。”   林清弦点点头:“大哥言之有理,只是武安侯府之所以会落到如今的局面,大哥心里应该也清楚,少如被人陷害只是一个引子,镇北军才是最大的起因。”   程少煦看着他,没有接话,但也默认。   林清弦:“而这其中,皇上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程少煦神色有了变化。   林清弦又道:“不管那些皇子们背后的势力如何,如今明面来看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三方的势力互相牵制、拉扯。即便是有如七皇子这样想要分一杯羹的,也很快就会被打压,就比如荣安伯府的下场。”   程少煦静静道:“你想说什么?”   林清弦淡淡吐出一句话:“皇上才是下棋的人。”   · 第154章 章很多话要和舅舅说呀(2更)   林清弦说出这句话后,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程少煦:“怪不得皇上对齐老念念不忘,他的弟子也果然不是一般人。”   林清弦笑着拱拱手道:“我替恩师谢谢大哥夸奖了。”   程少煦:“……”   小小调侃后,林清弦收了笑道:“我的意思大哥也猜到了,说到底谁起谁落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虽然朝堂被三方势力霸占,但只要咱们这位有心,还是能让许多人过得不痛快的。这位如今最看不顺眼的不是东宫,是那三方日渐逼迫到他权力的势力。”   程少煦思索片刻后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想要替东宫杀出一条路来也并非易事。”   林清弦:“是啊,所以除了我们这些人要多多周旋,剩下的就要看幼主的了。”   程少煦皱眉:“你为何对他这么推崇?你见过他?”   林清弦神秘一笑。   程少煦这次的眼神比刚才犀利了很多。   林清弦淡定道:“大哥别这么看我,与其转换炉灶,不如原地重新起炉,至少这炉子你也熟悉不是?”   程少煦:“这些你和少如也谈过了?”   林清弦:“谈过一部分,他还不知道幼主的事。”   林清弦这时候也不再和程少煦绕那圈子,将谢循的事,清风县、康南府和兴平县的事也都说了。此前他没有告诉程少如谢循的事,是不知道程少如对东宫的态度。   而程少煦不一样,刚才程少煦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祝乔和程家人相认,他们两家已经绑在了一起。   有些事早点让程少煦知道,也免得程家那边走了弯路,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程少煦听完后,果然神色严肃了许多。   除了谢循的事,林清弦这一路也实在过得太精彩了。   他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那谨慎的弟弟会相信林清弦了。   程少煦:“你很大胆。”   林清弦心想自己倒是也想过走些稳当点儿的路子,但是没办法啊,他家乖宝一出生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他不得不大胆一些,替自己谋划更多可以守护乖宝的权力。   他可以对程少煦说出很多秘密,但唯有乖宝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清弦:“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小太孙那么巧就落在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从救了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得不仔细谋划这些。好在还有恩师和定国公相助,他们经验老道,也替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   程少煦知道林清弦说的这一点是真心话,那么凑巧的事让林清弦遇上了,幼主命不该绝,他们这些东宫旧派系也命不该绝。   也不怪林清弦说皇帝的态度最重要,皇帝明知林朝朝就是谢循却没有揭露,还对林清弦进行了一番嘉奖,这背后就已经表明了皇帝内心的倾斜。   既然这些事已经不是秘密,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就自然了许多,从半个时辰聊到了一个时辰,又到了一个半时辰。   书房里掌起了灯。   外头的凤绵看着天黑,又看着书房里的灯,有些傻眼地转头看向他娘和谢循,“爹爹大舅舅说这么多呀……”   那他准备了一个下午,一肚子的话要和大舅舅说的事怎么办呀?   谢循和祝乔都被他的小表情逗得不行。   谢循知道先生肯定在和武安侯世子说他的事,武安侯府本来就是东宫派系,所以谢循并不介意被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会儿见了凤绵傻眼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乖宝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呢。   先生也真是的,有什么不能明天再说,好歹让乖宝也说一说嘛。   谢循:“乖宝,我想听,你说给我听吧。”   凤绵不解看他:“咿知道呀……”   他要说的那些事谢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再说一遍干什么?   谢循:“我忘了,想听你再说一遍。”   凤绵:“……”   谢循是真的忘了,忘了他自己记忆力超群的事了。   不过凤绵也看出来谢循是想要安慰自己,他想了想道:“窝饿呀……”   谢循闻言赶紧看向祝乔。   祝乔摸摸凤绵的小肚肚,道:“那我们先吃吧,不能饿着我们乖宝。”   凤绵的肚子已经咕噜叫了几轮了,这会儿是真的撑不住了。   等晚饭上来,凤绵就大口大口吃着,脸颊吃得鼓鼓的。   祝乔看了心疼,早知道就早点儿让用膳了。   她自己也顾不上吃了,先喂给凤绵吃。   凤绵吃着嘴里的,腾不出空说话,就指着桌子,让祝乔去吃。   祝乔温柔道:“娘一会儿就吃,啊——”   凤绵刚咽下了嘴里的,下一意识就张了嘴,又吃了好大一口。   谢循:“乖宝,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凤绵点头。   谢循又对祝乔说:“夫人,我给乖宝喂吧,您去吃点儿。”   祝乔笑笑:“你去吃吧,你也是孩子,也受不了饿,快去吧。”   谢循有些犹豫。   祝乔:“去吧,别等他们了,一会儿我让松墨把饭菜给他们送进去。”   谢循终究点了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他其实也是饿了。   祝乔给凤绵喂了一碗菌菇鸡丝粥后,又给凤绵吃了点萝卜糕后才起身去吃自己的。   凤绵这会儿已经吃饱了,捧着一块萝卜糕慢慢啃着。   谢循见状嘴里也咬了一块萝卜糕,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晚膳后,谢循陪着吃饱的凤绵消食。   而书房那边一直到深夜才熄了灯,林清弦与程少煦一起出来。   程少煦的轮椅在夜里其实行走时,咕噜噜的声音比较明显,得知凤绵已经睡下后,担心吵醒凤绵,他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和林清弦交代了一句后又与等到深夜的祝乔说了几句话,约定了明日再来后就离开了。   祝乔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一些伤感的神色。   “哥哥的腿……”   “会找到办法的。”   林清弦也问过了程少煦他的腿是什么情况,程少煦说是在战场上伤到了,然后就一直医治不好,就连御医都没辙,现在只能靠着温泉池缓解疼痛。   祝乔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连御医都找不到办法,还有谁有办法?   可哥哥明明是个高大威武的人,如今却只能窝在轮椅上,心里如何能不憋屈?   祝乔一想到自己想起来的那段画面中,哥哥逆着夕阳朝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再想到哥哥现在的情况,就无法不难过。   林清弦:“先歇息吧,就算要想办法,也得睡觉。”   祝乔点头。   ---   凤绵本来是想等爹爹和大舅舅出来的,谁知道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他的睡眠很好,等醒来就是天亮的事了。   凤绵咕噜爬起来,揉揉眼睛说:“爹爹舅舅呀……”   祝乔和林清弦都已经醒了,这会儿外头正热闹,祝乔和林清弦都出去了,屋里只有琥珀和谢循在。   看见凤绵醒来就叫爹爹和舅舅,谢循知道他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就告诉他:“世子让人送来了早膳,送了一茬又一茬,可多了,香喷喷的,先生和夫人都出去了。”   凤绵一听说有香喷喷的早饭吃,就醒神了,“好次呀?”   谢循:“可好吃了,我帮你穿衣服,我们出去看看。”   在谢循和琥珀的帮助下,凤绵洗漱穿戴了一番,再出门又是一颗圆滚滚的奶团子了,头上换了一顶可爱的小鹿耳朵帽子。   谢循抱着他到了前厅,就看见前厅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热腾腾的早膳。   凤绵他们出来时,刚好程少煦也过来了。   今天的程少煦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看见凤绵就笑着向凤绵伸出了双手。   “乖宝,大舅舅抱抱可好?”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他,可是程少煦坐着轮椅,他怕自己压着程少煦的腿。   程少煦看他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不由内心一暖,“大舅舅抱抱你还是没事的。”   凤绵便由谢循转交到了程少煦手里,程少煦的腿虽然行走不便,但他的双手非常有力,抱着凤绵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笑着看他。   凤绵也仰着圆润可爱的脸蛋看着他,奶呼呼问:“舅舅重呀?”   程少煦领悟了他的意思:“不重,乖宝还要多吃点儿,大舅舅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们去吃点儿好不好?”   凤绵乖乖点头:“好呀。”   他还不放心地叮嘱了程少煦一句:“舅舅累呀说呀……”   “好。”程少煦温和应道。   平安笑着推着轮椅往前走,修竹在后面紧紧跟着,也是脸带笑意。   昨晚他们回去后,才知道林家人入住荷香阁是修竹安排的,修竹等了一个下午也急坏了。   世子赏了修竹,又特意让人去和钱侍郎说了一声,然后又连夜吩咐厨房那边准备好荷香阁的早膳,一大早又急匆匆赶了过来。   虽然看世子有些着急,但他们这些人都很高兴。   今早起来世子的精神头就和平时不一样了,仿佛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又回来了,让他和修竹等几个随着世子上战场厮杀过的侍从们都忍不住跟着精神一振。   所以平安特别感激林家人的到来,他们带回了世子的妹妹,也带回了曾经的世子。   · 第155章 章终于说上啦(1更)   祝乔和林清弦都担心凤绵压到程少煦的腿,过了一会儿就想把凤绵抱过来。   程少煦没让,他还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脆弱。   凤绵一个娃娃,能有多重。   这顿早餐,吃得凤绵眉开眼笑的,不仅有很多他爱吃的,还有大舅舅时不时喂他一口,他简直幸福得冒泡泡啦。   程少煦看他眼睛笑弯弯的,也忍不住跟着露出微笑。   凤绵吃下了他喂过了的一颗小馄饨,把嘴里的东西细细咀嚼咽下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仰头对程少煦说:“窝饱呀……”   边上的林清弦、祝乔和谢循一听都有些微惊,能让凤绵主动说出自己吃饱了,那肯定不止是饱了,是撑了。   林清弦伸手过来,隔着一件衣服摸了摸他的小肚肚,严肃道:“待会儿去园子里走走,消食一个时辰再回来。”   程少煦不赞同道:“外头冷。”   林清弦:“他吃太饱了,不消消食不行。”   程少煦不解,也用手感受了一下凤绵的小肚肚,一摸,滚圆。   程少煦:“……”   就算他没养过孩子,这时候也知道不对劲了。   刚才凤绵一直吃得津津有味的,他也就没太注意,一直喂给凤绵吃,没想到就喂过头了。   凤绵仰着头,脸蛋圆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和他对视。   程少煦忍不住问:“不撑的难受吗?”   凤绵摇头,他不撑呀,不过也是真的吃不下了。   林清弦把他从程少煦的腿上抱下来,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缓缓劲儿再下地走。   程少煦见状露出了一点自责神色,“怪我没留意到。”   祝乔摇摇头:“乖宝贪吃,他经常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多吃好几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今天有这么多他喜欢吃的东西,他心里高兴才会吃得多。”   凤绵也点点头,开口道:“高兴呀……”   程少煦听了不由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谢循这时候也吃饱了,放下了手里的碗走过来,摸了摸凤绵的小肚肚。   凤绵看他。   谢循:“乖宝,像小球。”   凤绵:“……”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胃,也没有啊,谢循净说大话吓他。   不过凤绵还是没再坐了,跟谢循手拉着手,准备去园子里消食。   程少煦见状也不吃了,“我陪乖宝去吧。”   平安推着程少煦的轮椅,和凤绵他们一块儿进了园子里。   凤绵见大舅舅陪自己一起消食还挺高兴的,奶声奶气说:“窝也和大舅舅说呀……”   程少煦有些没听懂。   谢循在一边解释说:“昨天您和夫人、先生都聊过了,乖宝也准备了很多话要和您说,乖宝把要说给您听的事数了很多遍,就怕忘记了。”   程少煦听明白了,忙说:“昨天是大舅舅疏忽了,应该先听乖宝说的。”   凤绵并不介意,因为现在说也一样。   “窝现在说呀……”   “好,乖宝说,大舅舅都听着。”   程少煦听着凤绵一件件说着要和他分享的事,虽然凤绵的口齿还不清晰,许多话他还听不太懂,只能连猜带蒙的,不过这也足以让他对凤绵的聪明和想法的清晰感到惊讶了。   要知道凤绵才一岁多。   程少煦心中不由激动着。   眼见凤绵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谢循在旁边打断道:“乖宝,说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水?”   出来的时候,谢循就有先见之明地把热水囊给背上了,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给凤绵喝。   凤绵点点头,仰头喝了几口,哈了一口气。   他这动作就好像是喝酒一样,看得程少煦和平安都忍不住笑起来。   程少煦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哈气?”   凤绵:“好喝呀……”   程少煦觉得小外甥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没滋没味的水也能觉得好喝。   凤绵:“窝继续说呀……”   程少煦:“好。”   听着凤绵奶声奶气地说着他都经历了哪些事,认识了哪些人,吃了哪些好玩的东西,程少煦心里既忍不住替凤绵高兴,又有些遗憾自己没能早点认回妹妹,否则的话就能早早陪在妹妹身边,也陪着小乖宝长大了。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他这个做舅舅的,定要好好补偿小乖宝。   凤绵和程少煦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后就走到了昨天的亭子那里,又坐了一会儿。   谢循摸摸凤绵的小肚肚说:“乖宝,休息一下,我们还要再走走。”   程少煦心中一动,对平安说:“你和妹妹、妹夫说一声,我带乖宝去翠庭园。”   平安点头,转身离去。   凤绵眼睛微亮,他记得翠庭园有温泉池的事,上次在温泉山庄泡温泉的事他还记得呢,于是就问程少煦:“大舅舅,温泉泡呀?”   程少煦闻言笑笑:“你也知道温泉?”   凤绵说起他们去温泉山庄的事。   程少煦并不知道那天武安侯也去了温泉山庄,闻言也只是笑着听他说温泉山庄好玩的事,还听他说起遇到了一位严肃的爷爷的事。   “那个爷爷是谁?”   “爷爷没说呀……爷爷好呀……帮窝捡小球球呀……”   “那下次我们见到爷爷再向他道谢。”   “好呀。”   谢循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下,那天见到的老爷子跟程少煦好像有几分相似?   不一会儿平安就回来了,向程少煦禀报道:“已经说过了,小姐和姑爷说他们晚点再去翠庭园找您,他们要先去见见钱侍郎。”   程少煦想了下道:“让钱叔他们也一块儿到翠庭园来吧。”   平安点头。   在亭子里休息了一会儿后,凤绵就和谢循、程少煦等一起沿着昨天程少煦过来的竹林小道,一路朝着翠庭园而去。   今日天气晴好,没有什么风,还有清晨的阳光透过竹林洒落下来。   晨光正好。   凤绵见到这样的景色可高兴了,外头不冷,他就能多在外头走动了。   他还走到轮椅后面,推着轮椅说:“大舅舅,窝推咿呀……”   程少煦听了心里很感动,但这里进翠庭园是上坡路,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可就要伤到凤绵了,程少煦赶紧把他叫到前面来。   “这里的路比较陡,你先跟着朝朝哥哥走,等进了翠庭园你再推舅舅好不好?”   “好呀。”   凤绵不疑有他,又走回了谢循身边,和谢循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前面。   程少煦目光温柔地看着凤绵,偶尔目光也会落在谢循身上。   他现在已经知道林朝朝就是小太孙谢循,自然免不了一些打量和探究。   说实话,现在的谢循和他曾经见过的谢循差别很大。   那时候谢循也才三四岁,没有被封为太孙,脸上还充满稚气,虎头虎脑地坐在太子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臣子。   那时候他就已经听说过谢循是个爱闹的性子,谢循在那场宴会上也果然是坐到一般就不耐烦了,最后是太子妃出来把人带走了。   所以程少煦的印象中,谢循这个小太孙就是一个完全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但现在的谢循却和那时候差别很大。   长高了,正是抽条的年纪,没有仗着身份就养尊处优吃得一身肥胖,反而身板结实,走路带风,一看就是每日都有坚持练武的身体。   谢循也定猜到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谢循对着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既没有摆出太孙的谱来,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点忐忑不安的神色。   而且照顾凤绵的时候熟练非常,完全就是一个可靠的大哥哥。   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骄纵皇长孙的模样。   程少煦若有所思,虽然谢循变化很大,但这样的变化却是他们乐于看见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卖力辅佐的对象是一个扶不上台面的废材。   不过还得找到机会多考一考谢循。   就算他和林清弦已经达成了共识,也不能让谢循认为武安侯府对他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   程少煦开口道:“乖宝,一会儿要不要到舅舅的书房看看?”   凤绵眨了眨眼,书房?   旁边的谢循:“……”   武安侯世子还真是提了一个乖宝最不喜欢的活动。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程少煦,想提醒他几句又怕直接说出来凤绵听了不高兴。   于是谢循就趁着凤绵转头看程少煦的时候,冲程少煦摇了摇头。   程少煦:?   凤绵露出了一点点为难的神色,他不喜欢读书,可是才刚和大舅舅相认,大舅舅一定是想要和自己多待待才会这么说,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大舅舅说不定会伤心。   于是凤绵就点了头。   其实程少煦也不是傻的,他看到谢循摇头,又看到凤绵露出了为难神色时,就猜到自己可能提了一个不好的提议,刚准备改口,就看见凤绵点了头。   “好呀。”   谢循惊讶看了一眼凤绵,心想程少煦的面子可真大呀。   程少煦忙说:“乖宝,你要是不喜欢书房,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   凤绵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让人倍感窝心的话:“窝喜欢和舅舅待一起呀……”   程少煦听了心都软了。   小外甥真是太懂事太可爱了。   就连平安都忍不住软着眼神看着凤绵。   这样的小公子,要是侯爷和夫人见到了,肯定要高兴哭吧。   · 第156章 章舅舅好呀(2更)   从竹林到翠庭园也没有多远,凤绵他们走了不久就到了,进去就是温泉阁的后院。   凤绵好奇地到处看了看,走进这个温泉阁能感觉到这里比外头要温暖不少,院子就有不少外头见不到的绿意在这里茂盛生长着,看着就心旷神怡。   “参见世子,参见小公子。”   等候在温泉阁的下人见到他们,都赶紧过来伺候。   程少煦看凤绵在人多的地方变得有些拘谨,就让他们都退下了。   凤绵在围着伺候的下人都离开后,悄悄吐出了一口气。   人太多太热情了,都让他不好意思了。   程少煦带着他去温泉池看了看,然后又陪着他翠庭园的花园里走了走,最后才带着他去了翠庭园的书房。   因为程少煦冬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所以书房里的东西还挺多的。   凤绵进来就有些被这里的藏书震撼到,不由惊叹道:“好多呀……”   像是小图书馆了。   就莫名让他感觉怪有压迫感的。   凤绵小小提起了心看着程少煦,心想大舅舅不会是想要教他念书吧?   就好像师公一样,见到他就想教他念诗。   好在程少煦似乎也看出了凤绵的紧张,并没有提教凤绵念书的事,而是对谢循说道:“听你先生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谢循一听久明白了,原来是考验他的功课来了。   “过目不忘不敢当,只是比旁人记性好一些。”   “都读了哪些书?”   “《论语》和《大学》都读了一些。”   程少煦暗暗挑眉,随口就考了谢循《论语》和《大学》当中的内容。   谢循也都回答上来了。   随着考验的深入,程少煦也对谢循目前的功课进度有了一些了解,谢循说的谦虚了,这已经不止是读了一些了。   果然过目不忘,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程少煦对此满意了,转而考验起了别的,还考验了谢循书写的水平。   等这些都考验完后程少煦让平安和谢循在书房的空地上过了两招。   谢循很灵活,平安一开始轻敌还差点儿被他偷袭成功。   平安不知道谢循的身份,见谢循身手这么灵活,夸奖道:“你小子不错啊,继续练下去,说不定能去考个武状元当当了。”   程少煦淡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状元又岂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年纪还小,就要埋头苦练,切忌骄傲自大。”   平安有些意外,世子对这个林朝朝还挺严格的?   谢循躬身道:“小子明白,多谢世子指点。”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程少煦的这第一关考验了。   程少煦果然说了一句再接再厉,就暂停考验的事了。   凤绵坐在旁边看了许久,刚才大舅舅的神情好严肃,他都不敢出声打扰了,这会儿见气氛松缓了,才敢啪啪鼓起了掌。   谢循转身看他,嘿嘿一笑。   凤绵毫不吝啬地夸奖他:“朝朝腻害呀。”   谢循心里舒坦了,他就知道乖宝是最喜欢他的,他这一路不管是教他练武的松墨还是教他读书的先生,每个人对他说得最多的都是再接再厉、戒骄戒躁的训诫,只有乖宝每一次都是毫不犹豫地给他鼓掌、夸奖他。   每次看到凤绵真诚的夸奖,谢循就觉得自己内心像是泡进了温水里一样,内心能涌出无限的劲头来,让他干什么他都能行。   程少煦也眼底含笑地看着凤绵。   “乖宝,舅舅也教你写字好不好?”   凤绵的笑容戛然而止,什么?   程少煦纳闷,一般小孩子不都是对学写字很好奇吗?只有体会到了练字的辛苦了才会消极懈怠,怎么看凤绵这年纪都不像是已经开始写字的时候啊。   他其实也不是真要现在就教会凤绵写字,也就是陪凤绵玩玩。   但看凤绵这表情,还是察觉出一些不妙来。   程少煦改口道:“如果乖宝不想写,咱们就不写了。”   凤绵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谢循把自己从椅子上抱下来,又啪嗒啪嗒走到了程少煦面前,奶声奶气说:“窝陪舅舅呀……写呀……”   程少煦笑着俯身,把他抱上了自己的腿上坐着,来到了书桌后面。   平安赶紧帮他们铺纸、磨墨。   程少煦抓着凤绵的小胖手,先是写下了凤绵的名字,然后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字。   凤绵眨眨眼,他能认得出来,但是他要假装不知道,所以就摇了摇头。   于是程少煦高兴地教他认自己的名字。   平安在一旁见状,也不由替程少煦感到高兴,心想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世子笑得次数比过去几年都多。   他悄悄走到了谢循身边,低声问他:“小公子为什么不喜欢书房?”   谢循知道他是替程少煦问的,便把凤绵不喜欢读书的事告诉了他,还说了好几件凤绵听到他的读书声音转头就走的事。   “乖宝刚开始走路的时候,喜欢满屋子走,连后院的鸡棚他都走去看了,就是不喜欢进书房来,不管怎么哄他都不愿意。”谢循说起这件事还满心遗憾。   平安惊讶,那他们世子岂不是正好提议了一件小公子最不喜欢的事?   平安赶紧转头看向凤绵和程少煦,见到凤绵神色认真地听着程少煦说话,既没有闹着要走也没有不高兴,不由愣了愣。   原来小公子说的陪世子,是这个意思。   明明自己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写字这些事,可是为了陪自己的舅舅,把这些不喜欢都忍下来了,认认真真地陪着。   小公子才一岁多啊,就已经这么聪明,这么贴心了吗?   还是说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谢循听见旁边传来的低声啜泣声,不由神色一僵,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平安。   “你、你怎么了?”   平安赶紧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只是被小公子感动到了。”   谢循默了。   虽然乖宝是很贴心没错,但平安这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难不成是个哭包?   这时候程少煦和凤绵也听见了动静,转头看过来。   凤绵看见平安哭,声音奶呼呼地关心问道:“安安怎呀?”   平安听见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可爱叠称,不由心头发暖,差点又掉了一波眼泪。   平安:“属下就是见到小公子和世子一起写字的画面太美好了,忍不住感动哭了。”   程少煦:“……”   凤绵惊奇眨眨眼,平安的泪点好低哦。   程少煦无奈道:“赶紧去擦干净,免得丢脸。”   平安应了一声,赶紧下去擦眼泪了。   但凤绵和谢循都觉得平安说不定是下去哭了也说不定。   程少煦教凤绵写了自己的名字后,就陪着他在纸上瞎画画起来。   只要不是读书写字,凤绵还是挺喜欢的玩的,拿着毛笔就画了圆。   程少煦夸奖道:“乖宝画得真圆。”   谢循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凤绵高兴地奶声奶气道:“舅舅猜猜是什呀……”   程少煦微愣,迟疑了一下道:“月亮?太阳?”   凤绵嘿嘿笑着摇头。   谢循瞧着他,心中一动道:“是包子还是糕点、馄饨?”   凤绵眼睛一亮:“系糕糕呀……”   程少煦哑然失笑,怪不得妹妹说凤绵是个嘴馋的,这才刚吃饱没多久,就又惦记上吃的了。   他也看了谢循一眼,谢循对凤绵的了解不是作假的,看来是真的有用心在陪伴凤绵。   凤绵又在纸上画了稍微长一点圆,问他们是什么。   程少煦这次知道他的思路了,猜到:“是馒头?”   谢循笑着说:“是奶糕。”   凤绵点头:“朝朝对呀……”   然后他又在纸上画了一个比刚才的圆更大的一个圆,至少大了三倍。   程少煦这下有些猜不到了,好像没有这么大的糕点吧?   谢循一开始也疑惑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道:“是西瓜!”   凤绵高兴道:“对呀!”   程少煦闻言好奇问起来,为什么是西瓜。   凤绵:“瓜瓜圆呀……好次呀……”   谢循看程少煦一脸想要知道凤绵什么时候吃过西瓜的表情,就把他们从清风县去康南府的路上去摘瓜田摘西瓜的事说了,还说了凤绵被蚊子盯了好多个大包包,又痛又痒都哭了的事。   程少煦露出心疼表情,“怎么会有蚊子,没人帮忙驱赶一下吗?”   凤绵现在就是个奶团子,可以想见好几个月前的凤绵肯定更小一只,带着他的大人难道都没有注意这一点吗?这被咬了得有多难受?   谢循解释说当时他们是去溪边摘别的果子,这才被咬了,当时也是没料到会有那么多蚊子在那儿,事后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很后悔带着凤绵去凑了热闹。   凤绵倒是不介意了,对程少煦说:“没系呀……好呀……”   程少煦:“明年夏天,舅舅让人从南边给你运西瓜进京来,让你在家就吃个够,咱们不去瓜田凑那个热闹了。”   凤绵眼睛亮晶晶,明年夏天还能吃到西瓜吗?   他放下手里的笔,转身抱住程少煦,蹭蹭他,声音软呼呼道:“舅舅好呀……”   程少煦被他这个动作惊喜得心头发软,赶紧也抱住他。   别说是明年夏天的西瓜了,就是凤绵朝他要天上的月亮,他这个时候也会想办法去弄来。   · 第157章 章程家找回女儿了   凤绵画的圆五花八门,每个圆都有不同的对象。   程少煦和谢循陪他玩了一会儿后,林清弦他们也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钱侍郎、钱青和钱大姑娘,得知祝乔确实是程家的女儿,钱家人也十分高兴。   不过钱侍郎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皇上即将到皇家园林这边住几天,听说是以微服出访的形式过来。”   程少煦眉头一皱,庆熙帝来凑什么热闹?   如今谢循和林家人都在庆熙帝眼皮底下,难道是冲着谢循来的?   程少煦与林清弦对视了一眼。   林清弦心知,他们随钱侍郎来京郊庄园做客的事不是秘密,庆熙帝那边必然早知道了。   他们这么多人住进了程家的庄子也不可能瞒得住,所以掩饰是没有必要的。   祝乔是程家走丢多年的女儿这件事也迟早会被庆熙帝知道,瞒着是没用的,不如大方承认。   林清弦和程少煦、钱侍郎进书房商量了一会儿。   程少煦出来后对祝乔道:“原本我是想陪你们回城后再告诉爹娘这件事,但现在看来,还是要提前告诉他们了。”   程少煦刚才已经派平安快马加鞭回城。   祝乔担忧道:“可外面天寒地冻,哥哥现在派人去告诉他们,万一爹娘着急赶过来……”   程少煦:“情况不一样了。”   他跟祝乔解释了皇上要来的事,既然是认回了女儿这么大的事,瞒又瞒不住,那不如就轰轰烈烈闹一场。   程少煦心里很清楚,庆熙帝以前忌惮武安侯府,不过是因为镇北军,而镇北军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再是程家的镇北军,庆熙帝也没必要再忌惮程家了。   而程家想要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也总要有一个契机,不是这个契机就会是那个契机,倒不如顺其自然,就从今日开始吧。   大人们商量事的时候,凤绵和谢循在暖阁里玩着程少煦送他的小弹弓。   程少煦让人在暖阁的空地上摆了一排的纸糊的靶子,专门给他弹着玩儿。   所以他还不知道外头已经开始风云变动了。   ---   庆熙帝把重要的政事都处理完了,就换上了常服,优哉游哉地出了宫。   大内侍卫和身着常服的锦衣卫随行护驾,护着庆熙帝的马车缓缓出了城,朝着京郊方向去。   出了城后,离京郊的皇家园林还有近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庆熙帝在队伍出城后就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不过队伍行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隐约有马蹄阵阵的骚动声传来。   庆熙帝睁开眼,让队伍靠边停下,问是怎么回事。   这次陪着庆熙帝前去皇家园林的锦衣卫头领还是百里辰,让人去打探清楚后,露出了十分惊愕的神色,匆匆来到御驾前禀报。   “回主子,是武安侯府的队伍,为首的是武安侯本人,不仅有他,还有侯夫人。两位都骑着马,急匆匆的样子,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庆熙帝听了也十分惊讶,愣了一下才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他们都骑着马来的?”   百里辰点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武安侯的马队近了。   庆熙帝原本以为武安侯会认出百里辰,会停下来问一问。   谁知道武安侯的马队却是一阵风似的,疾驰着从他们的车队旁边飞奔过去了,半点也没有停下,搞得庆熙帝都忍不住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武安侯府的马队急匆匆,并没有多看他们这个队伍一眼,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庆熙帝因为过于错愕,连责怪的心思都没有了,开口问百里辰:“程家在京郊的庄子只有程晋那大儿子在住吧,难道他儿子出事了?”   百里辰也一时说不准了,“没听说程世子除了腿伤还有别的问题。”   庆熙帝是知道钱侍郎把谢循和林清玄一家三口带去程家庄园入住的事,心里不由想了许多,有些不太高兴道:“莫非是林清弦他们把谢循的身份说出来了?”   百里辰知道庆熙帝为什么不高兴,庆熙帝这个当祖父的还没有和长孙相认呢,别人怎么能抢到庆熙帝前头去?而且这也会让庆熙帝有种东宫派系又死灰复燃的感觉,虽然说庆熙帝因为谢循的缘故,确实有意放任东宫派系重振,但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多少会让庆熙帝心里不痛快。   百里辰犹豫了一下道:“主子,我看不太像,刚才武安侯和侯夫人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似乎是为了别的事。”   哭了?   庆熙帝闻言又是一愣,心里的猜疑和不痛快消散了一些,“你没看错?”   百里辰:“臣看得清楚,他们二人神色都很焦急的样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臣这就让人去把程家庄园外头蹲着的探子叫回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庆熙帝点点头:“赶紧去。”   待百里辰走远后,一直在旁边倾听的盛海不由唏嘘了一声,“想不到程侯爷也有当着众人的面哭着奔走的时候,想当年他被黑熊逼到眼前了都没见他喊一声呢。”   庆熙帝也就比武安侯大那么几岁而已,他们都是同一辈人。   听了盛海的话,庆熙帝也是一样的恍惚,他和程晋其实在年轻时候的关系远比别人想象得要好一些。有一年在猎场发生了意外,有黑熊闯入了林中,那会儿他并不是最受宠的皇子,身边聚集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年轻公子哥和几个护卫而已。   看见个头壮大的黑熊,那几个年轻的公子哥都吓得哆嗦,还得靠着他的护卫保护。   关键时刻就是程晋带着人冲了出来,勇猛地与黑熊搏斗,才保住了他们一行人的性命。   后来他能顺利登上帝位,程晋也在他的背后出了一把力。   只是后来……   庆熙帝想到这些年程晋先是走丢了最疼爱的女儿,然后是老武安侯夫妇的离去,接着是大儿子在战场上伤了腿只能靠轮椅度日,最后连唯一安好的小儿子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便不由地感慨。   庆熙帝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语气中多了点儿忆往昔的感慨:“当年也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人,没想到老了老了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盛海揣测道:“许是真遇上了大事,别是程世子真出什么事了。”   庆熙帝一想到武安侯如今也就一个大儿子还在身边,微微叹了口气。   “看看探子回来怎么说吧。”   庆熙帝的车队继续启程,在他们即将到达京郊园林的时候,百里辰派去的人终于带回来了探子的话。   “主子,是程家找回了走丢的女儿,那人就是林清弦的夫人祝乔。听说程世子见到前去做客的林夫人后,觉得她和自己走丢的妹妹十分相似,一番查问后,发现她就是当年走丢的妹妹。武安侯夫妇也是接到了消息后,急匆匆从城里赶去相认的。”   庆熙帝露出了错愕神色:“当真?”   百里辰点头:“应当错不了,听说林家那边也措手不及。”   由于林清弦他们在康南府的遭遇,庆熙帝已经知道祝乔是家中养女的事,还差点被原荣安伯世子夫妇那对糊涂蛋认成自己家走丢的女儿,愣是闹了一场乌龙。   没想到兜兜转转,林清弦的夫人居然是武安侯府走丢的那个女儿。   这时候盛海忽然一拍大腿道:“嘶!主子,奴才忽然想起了,那天咱们在茶楼不是见到了林家的小孩儿嘛,当时奴才就觉得他有些面熟,现在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和程家人有几分相似?”   被他这么一说,庆熙帝也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百里辰诧异:“您见过绵哥儿了?”   庆熙帝:“在茶楼见到的,如今细想一下,当年程晋抱着一岁多的小女儿进宫来向朕嘚瑟的时候,他那小女儿确实和林家那小孩长得一模一样的。”   盛海:“可不是,也怪奴才在茶楼的时候没想起来,要不然还能早点揭开这个谜题。”   庆熙帝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若是由他来揭开这个谜题,程晋可就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许是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庆熙帝这会儿也有了兴致去瞧热闹。   “先不去皇家园林了,转道去程家的庄子看看。”   “是。”   而另一边程家庄园内,一个时辰前。   凤绵听说武安侯夫妇正在朝庄园这边赶过来的时候,不由激动了起来。   是外公外婆要来了吗?   “娘亲,外公外婆呀……”   “是,是我们乖宝的外公外婆要来了。”   祝乔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帕子,蹲下身搂着凤绵,心砰砰跳着。   没想到有一天,她真要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见了。   她现在还想不起来以前的记忆,但依旧觉得紧张。   凤绵也搂着祝乔,对祝乔说:“娘亲甭紧张呀……”   祝乔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与众人一起静静等待着武安侯夫妇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庄园门口站满了人。   终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急急的马蹄声,众人看了过去。   就看见武安侯和夫人都骑在了马背上,不顾冬日天寒,急切地朝着庄园这边而来。   ·   【今日单更】 第158章 章终相认(1更)   凤绵看着那一支马队疾驰而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好酷。   这支马队里的马匹都是千里良驹,神俊矫健。   坐在马背上的人披风高高扬起,单手拽着缰绳就骑马驰骋过来了,在马队靠近庄园门口的时候,一手拉紧了缰绳,马儿前蹄扬起,咴啸一声就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给凤绵扑面而来的震撼感。   小家伙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蛋,微微张着嘴,万分崇拜地看着为首的武安侯和侯夫人顾青萝,眼睛亮晶晶的。   他这模样,自然也叫马上的人看得清楚。   武安侯眼神微微惊讶,这不是那天在温泉山庄见到的小家伙?   他赶紧下了马,快步走向凤绵等人。   侯夫人顾青萝也不遑多让,同样利索着下了马,眼眶泛红地急急朝他们走过来。   程少煦的旁边就站着祝乔,兄妹俩相似的长相,让武安侯与侯夫人一眼就明白了祝乔的身份,两人都是直奔着他们这走来。   “是呦呦,是我的呦呦啊。”   侯夫人快步走过来,看见祝乔的瞬间就绷不住了,紧紧拥抱住了祝乔。   武安侯也是走过来,目光紧紧地看着祝乔,哽咽道:“果然是呦呦。”   祝乔紧张了一下,然后也抱住了侯夫人。   凤绵看着娘亲和自己的爹爹娘亲相认,不由笑弯了眼睛。   真好呀。   由于他们相认就是在庄园门口,探子不用费劲都看见了这一幕,瞧见武安侯红红的眼眶也不由感慨,随后便把消息送了出去。   武安侯夫妇都是十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激动的情绪根本不需要演,就连武安侯这么大年纪的人都控制不住热泪盈眶。   程少煦待他们稍稍平复情绪后道:“父亲、母亲,外面天冷,我们进去说吧。”   武安侯点点头:“好,赶紧让呦呦进屋暖和暖和。”   侯夫人责怪程少煦道:“天这么冷,你一开始就不该让妹妹在外头。”   程少煦从善如流道:“是我的错。”   祝乔连忙摇头:“这不是哥哥的错,是我们想早点见到你们。”   一群人进了庄园,朝前厅走去。   前方是武安侯、侯夫人挽着祝乔,程少煦跟着他们。   然后是凤绵他们在后面跟着。   凤绵见外公外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和爹爹,也没有说什么,乖巧安静地坐在林清弦的手臂上,高兴地看着娘亲和外公外婆亲热。   他替娘亲高兴,也替外公外婆高兴。   等进了前厅,武安侯夫妇才有空注意到凤绵和林清弦、谢循几人。   进屋后凤绵的披风就解下来了,露出了和祝乔相似的圆润可爱的小脸蛋。   侯夫人惊讶又不敢确认道:“这个孩子是……”   祝乔走到凤绵和林清弦身边,对武安侯夫妇道:“这是我的夫君和儿子。”   林清弦抱着凤绵,向武安侯夫妇行了礼。   “小婿林清弦,拜见岳父岳母。”   “拜见外公外婆呀……”   凤绵也乖乖巧巧地向武安侯夫妇问好,他的目光还落在了武安侯身上,向武安侯笑了笑。   武安侯看见凤绵对自己笑,就知道凤绵还记得自己。   一想到那天自己遇到的就是自己的外孙,而自己还与女儿擦肩而过,武安侯既忍不住感慨上天,又忍不住心里一阵懊恼。   如果他当时没有急匆匆离开,多问几句,或许早就和女儿相认了。   侯夫人看见凤绵的时候内心就有了猜测,这会儿听说女儿果然已经成了亲,不由再次红了眼眶,她的女儿都成亲了,可她这个亲娘却没能亲眼见证。   她含着泪看向凤绵,主动走到了凤绵面前,看着凤绵和祝乔相似的模样,仿佛再次看见了女儿小时候的模样,也是像小汤圆一样白嫩可爱,眼睛亮晶晶。   她小心着向凤绵伸出手:“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凤绵见她好像是想摸摸自己,又有些迟疑的样子,毫不犹豫主动倾身过去,把圆圆的脸蛋凑到了侯夫人的手里,奶声奶气道:“窝叫林凤绵呀……给外婆摸呀……”   侯夫人感受到凤绵对自己的主动和亲热时,一下子内心柔软了下来,疼惜摸着凤绵的脸蛋,激动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凤绵眨眨眼,干脆朝着侯夫人展开了自己的一双手臂。   侯夫人一下子会意过来,开心地又笑又哭地抱过了凤绵软乎乎暖呼呼的小身子。   武安侯的目光也忍不住地盯过来。   侯夫人激动地搂着凤绵,看着祝乔说:“这孩子就像是你小的时候,一样都有小酒窝,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甜甜软软的,让人瞧了心里就好像吃了一斤糖糕一样甜。”   祝乔闻言也含着泪带着笑,她其实还没有想起过去的记忆,但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侯夫人想传递给她的思念,便含泪点了点头。   凤绵主动搂住了侯夫人的脖子,奶呼呼道:“外婆也甜甜呀……”   侯夫人听了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柔软,好像回到了女儿小的时候,听见女儿甜甜软软说娘亲香香,最喜欢娘亲的时候。   武安侯也走过来,伟岸的身形站在一旁,仿佛将她们祖孙三人都护在了羽翼之下一样。   林清弦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凤绵看见武安侯,奶呼呼道:“外公呀……爷爷呀……”   祝乔摸摸他的脸,以为他是一时混乱了不知道怎么叫,提醒说:“乖宝,这是外公。”   凤绵点头:“窝知呀……窝见过外公呀……”   一听凤绵说他见过武安侯,大家伙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一旁的谢循适时说起了那天在温泉山庄见到武安侯的事,说了武安侯帮凤绵捡球,还提醒他们早点回去,不要离开大人的视线。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武安侯这么早就见到了自己的外孙了。   侯夫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林清弦的名字有点耳熟,问武安侯:“所以是你那天说的孩子?”   武安侯点头。   侯夫人立刻道:“你呀你,老糊涂啊,怎么就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外孙。”   武安侯刚才就懊恼了,这会儿承认错误:“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儿认出来的。”   凤绵:“不系外公错呀……”   钱侍郎在旁边哈哈笑道:“大哥,你这外孙向着你呢。”   武安侯闻言,眼睛里含了笑地看着凤绵。   他终于转身看向林清弦,将林清弦打量了一圈,开口确认道:“你就是林清弦,齐越川的弟子,康南府的解元,前些天受皇上嘉奖那位?”   “正是小婿。”林清弦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忙将态度摆得恭敬。   程少煦看了他们一眼,说:“父亲,母亲,坐下说吧。”   凤绵看向侯夫人,低声奶呼呼说:“外婆累呀?放窝下来呀……”   侯夫人闻言心里一阵熨帖,“小乖宝,外婆不累,外婆抱你一天也不会累。”   她抱着凤绵,牵着祝乔,坐到了一旁。   钱侍郎等人坐在了对面。   林清弦知道这会儿不是自己坐的时候,所以依旧没坐,站在堂中,看着在主位坐下的武安侯,准备随时回话。   武安侯见此,眼底稍微满意了一些。   随后问了林清弦好几个问题,武安侯见林清弦都一一恭敬回答了,并没有自负自傲,也没有因为武安侯府如今的情况而有所轻视,内心的满意便更甚了一些。   他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女儿脸色红润,眼神柔和,显然和林清弦过得并不错,武安侯心里便对祝乔和林清弦的这桩婚事稍微有了数。   不过武安侯并没有表露出来,正好敲打林清弦几句,就听见外头有人急急来报——   “侯爷,皇上来了,还有一刻钟就到门口!”   众人一惊。   虽然料到消息会传到皇帝耳中,但没料到皇帝居然直接过来了?   林清弦与程少煦对视了一眼。   程少煦对武安侯说:“父亲,今日还有些事尚来不及和您说,待我们先见过皇上再说。”   武安侯点了头。   一旁的凤绵则悄悄拉了拉谢循的手,担忧道:“朝朝……”   谢循刚才听见皇帝来了程家庄园时,脸色也是微变。他皇祖父一来,他如果还装不认识就不合理了,所以一会儿要怎么面对他这个皇祖父,他心里也有些紧张。   林清弦叫了他一声:“小朝过来,跟你说几句。”   武安侯纳闷谢循的身份,也不解林清弦为什么这个时候找人谈话。   程少煦道:“父亲,稍待片刻。”   武安侯见程少煦似乎知道内情,问他怎么回事。   程少煦说事关重大,晚点再和他说。   武安侯微微皱眉。   另一边林清弦和谢循说了几句后,谢循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点了点头。   “先生,我知道怎么做了。”   林清弦带着他回到了人群,对武安侯说:“岳父,走吧。”   武安侯的目光扫了扫他,又扫了扫谢循和明显知道什么的程少煦,若有所思地带着众人赶去门口,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   不一会儿就远远看见一支队伍过来。   皇上是微服出访,所以队伍阵仗没有那么大,也就是大内侍卫和锦衣卫在。   · 第159章 章皇帝到来(2更)   庆熙帝的车架缓缓停在了庄园门口,太监总管盛海率先出来撩开了车帘。   看见庆熙帝出来,众人跪下行礼。   “臣等恭迎皇上圣驾。”   庆熙帝在盛海搀扶下走下马车:“都平身吧,朕是微服出访,无须这么多繁礼。”   武安侯带头,众人起了身。   自从三年前的事后,武安侯就没见过庆熙帝了,不管内心如何想,此刻也是躬身道:“皇上,臣有段时日未见您了,您身体可好?”   庆熙帝闻言,不由感慨地看着他,“朕很好,倒是你,看着老了不少。”   武安侯苦笑道:“臣年纪大了,不如皇上龙精虎猛了。”   庆熙帝摇摇头:“朕年纪就小了?”   他看向站在一旁候着的其他人,目光落在了见到明显有些激动但又不敢上前认的谢循身上,心想自己孙子都这么大了,可不得老了嘛。   这会儿谢循激动的神色还是让庆熙帝心里欣慰的。   他看谢循神色激动,担心刺激到谢循,就转移了目光,继续对武安侯说:“朕方才在路边看见你了,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坐个车,急哄哄骑马过来,朕担心你家出什么事,特意过来看看。”   武安侯受宠若惊状:“多谢皇上还记挂着臣,臣、臣惶恐。”   庆熙帝看他都激动得要跪下了,心里满意之余也是越发感慨,扶了他一把道:“行了,不就是罚了你几年嘛,朕这不是来看你了。”   武安侯微微泛红了眼眶。   谢循瞧了:“……”   武安侯的演技明显比他更纯熟啊。   谢循赶紧微微低头,手缩在衣服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一个激灵,眼眶也瞬间红了。庆熙帝一个余光扫过来,暗暗皱眉,怎么还哭上了?   庆熙帝赶紧向盛海示意了一下。   盛海忙道:“皇上,侯爷,天冷,进去说吧。”   武安侯顺势请了庆熙帝入庄园。   庆熙帝和武安侯走在前面,凤绵他们在后面跟着。   凤绵满眼好奇地看着前头的庆熙帝和盛海,很显然是认出了他们。   盛海无意瞧见了凤绵纳闷打量他们的目光,不由笑了一笑。   这林家的小公子怕是迷糊住了。   “小公子,还记得咱家吗?”   “记呀……爷爷呀……”   凤绵毫不犹豫回答,他当然记得那天在茶楼帮他捡球的两个爷爷,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就是庆熙帝和太监总管盛海。   盛海听见凤绵依旧奶呼呼地叫自己爷爷,不由笑容更深了些。   他的话也让众人微微惊讶,知道内情的谢循和林清弦则表露出不知情的神色来。   武安侯问道:“盛公公见过我这个小外孙?”   盛海笑说:“那天在茶楼,小公子的球滚进了雅间,当时皇上也在场呢。”   武安侯连忙向庆熙帝道了谢。   庆熙帝假意不知道:“据朕所知,这小孩是林举人的儿子,怎么成你的外孙了?”   武安侯忙高兴解释道:“托皇上洪福,臣找回了走丢的女儿!”   庆熙帝一脸感兴趣问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便解释了一番。   庆熙帝闻言十分感慨道:“这还真是缘分,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武安侯这会儿泛红的眼眶不是装的,“是,臣是死也瞑目了。”   庆熙帝:“别说这种晦气话,你才刚找回女儿,不得多替她撑撑腰?好好活着吧,朕比你大都没说什么。”   武安侯自然是又把庆熙帝吹捧了一番,说他身体康健,龙精虎猛之类的。   庆熙帝来了庄园,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午膳就在程家的庄园吃的。   凤绵是个小孩子,就和谢循坐在了侯夫人这一桌。   侯夫人刚认回女儿,对女儿和乖巧可爱的外孙的疼爱都化作了饭桌上的绵绵慈爱之意,亲自给凤绵喂饭。   凤绵嗷呜吃了一口,奶呼呼地含糊着说:“谢谢外婆呀……”   男人们和女眷吃饭的地方,也就用一道屏风隔开。   凤绵奶声奶气的声音,时不时就哄得侯夫人开怀的声音,外头也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庆熙帝对武安侯说:“这孩子懂事,你有了个好外孙。”   武安侯谦虚了一番。   用过午膳,庆熙帝又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对武安侯说:“朕打算在园林住几天,也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明日你就过来陪朕说说话把。”   武安侯赶忙应下。   临走前,庆熙帝看了谢循一眼。谢循明显很想和他说什么,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神色,看见他看过去,又怕泄露什么,红着眼睛低了头。   众人一起将庆熙帝送到了庄园门口,目送他离去。   ---   车架缓缓离去,车内的盛海掀开了车帘一副偷偷往后看的样子。   庆熙帝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盛海放下了车帘,抬手抹了抹微红的眼角道:“奴才瞧见小殿下在您离开后哭了。”   庆熙帝一顿:“哭出来了?”   盛海:“可不是,奴才许久没见小殿下哭成那样了。”   庆熙帝听了内心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良久后道:“难为他了。”   盛海:“要奴才说,定国公那边准备的也太慢了,这样下去,咱们小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回家。”   庆熙帝闻言收了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他倒是想,可他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不多做点儿准备怎么敢南下。”   定国公府的动向最近都在庆熙帝的眼皮底下,庆熙帝自然是知道定国公都在做什么准备。然而定国公做的准备越多,庆熙帝心里就越是恼怒。   这个恼怒自然不是对着定国公的,而是因为那三方牵扯朝堂的势力。   谁都知道,一旦谢循在南边“露面”的消息传开,就会引来无数暗杀。定国公做那么多准备,是因为没有把握,由此可以看出来底下人对那几方霸占朝堂势力的忌惮。   而真正的朝堂掌权者本该是皇帝,对于这样的局面,皇帝自然是不高兴的。   盛海见庆熙帝生气,赶紧道:“是奴才多嘴了,您消消气。”   庆熙帝心里的怒火升起来了就没那么容易浇灭,心里对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三人越发的不满,又把百里辰叫了过来,下了好几个命令。   ---   程家庄园这边。   皇帝让武安侯明日去陪驾,这个旨意也是来得不寻常。   钱侍郎恭喜道:“大哥,恭喜,苦尽甘来了。”   武安侯心里却没有多高兴,皇帝突然到了庄园来看他,还下旨让他陪驾,这算是将武安侯府重新摆上台面了,而他现在其实更想和女儿、外孙享享天伦之乐,不太想再参与朝堂争斗。   还有就是皇帝突然的转变,让他心里有些疑惑,因为疑惑自然会有些不安。   钱侍郎没有打扰他们一家相聚的意思,下午就带着钱青和钱大姑娘回城了。   凤绵一家三口和程家一家三口团聚在翠庭园。   由于武安侯夫妇都想离女儿、外孙近一点,所以现在凤绵他们也搬到了翠庭园住着。   晚膳过后,凤绵与谢循一起,陪着娘亲和外婆。   林清弦和程少煦、武安侯则进了书房商量事情去了。   侯夫人今天一整天都是笑容满面的,原本有些风寒的人,还冒着寒风骑马赶路,非但没有因此病情加重,反而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她一边听着凤绵他们说起林家村、清风县和康南府,一边时不时摸摸祝乔的脸又亲亲凤绵白嫩嫩的小脸蛋。凤绵都被亲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看见祝乔和侯夫人都开心,也就随便她们亲亲自己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谢循也被叫去了书房。   侯夫人惊讶问祝乔:“这孩子是……”   祝乔说:“他是夫君收的弟子,叫林朝朝。”   侯夫人了然,原来是弟子。   而谢循被叫进了书房后,林清弦、程少煦和武安侯却向他行了礼,把谢循吓了一跳。   “先生,世子,侯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小殿下,这段时间让您受委屈了。”   话是武安侯说的,谢循受宠若惊,赶紧扶他起来,认真道:“我既然拜了先生为师,就永远是先生的学生,在这里我也就是先生的学生,你们可别这么多礼,我受不起。”   林清弦三人起身,让他坐上座。   谢循:“……”   他看向林清弦,林清弦默默点头。   谢循说了一声好吧,这才坐了上座。   林清弦:“礼不可废,以后正式商议的场合,该是什么礼就是什么礼。”   谢循:“我都听先生的。”   武安侯默默观察着谢循和林清弦的相处,刚才听林清弦说了那些事后,他还有些不相信,也是林清弦拿出了谢循当初那块盘龙令牌,他才信了。   林清弦这会儿把盘龙令牌给回了谢循。   谢循不解:“先生?”   令牌暂时放在林清弦那里,是为了他不暴露身份的安危,现在林清弦把令牌给回他,让谢循感到不安,“先生这是何意,难道要让我走了吗?”   他还不想离开林家,不想离开乖宝。   林清弦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这令牌还是在你身上比较妥当。另外,并不是让你这个时候离开,别紧张。”   谢循这才松了口气。   · 第160章 章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宝贝   谢循他们在书房谈话的时候,凤绵在陪着娘亲和外婆扔小球球。   铺了地毯的宽敞大厅里,祝乔和侯夫人各站了一边,互相扔着小球逗凤绵。   凤绵就是专门捡球的小球童,满场都是他欢快跑动的小身影。   “乖宝好棒。”   “乖宝真厉害。”   在娘亲和外婆一声声地夸赞中,凤绵逐渐沉醉,咯咯笑得没停。   等谢循他们从书房出来,就听见了客厅传来的欢笑声,每个人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挂上了笑容,迫不及待地往客厅去。   一到客厅门口,就看见凤绵欢快奔跑的小模样。   “爹爹!”   “朝朝……舅舅……外公呀……”   凤绵刚捡起小球,就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朝着他们跑过来。   谢循、林清弦和武安侯同时蹲下了身,程少煦虽然蹲不了但也是下意识俯身张开了双手准备迎接凤绵跑进自己怀里。   凤绵紧急刹车,啊这,他怎么办呀?   祝乔和侯夫人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凤绵小小的脑袋转了一下,歉意地看了看林清弦、谢循和程少煦,走向了武安侯。   外公最大呀。   武安侯看见凤绵向他走来的时候,别提这一刻的心情有多激动了,一把将凤绵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严肃的神情早就化开,温柔地看着凤绵,“乖宝真乖。”   没能抱着凤绵的林清弦、谢循和程少煦都有些失落地直起身,看着高兴抱着凤绵的武安侯。   换做其他人他们还敢抢一抢,跟武安侯还真不敢。   武安侯得意地抱着凤绵,问他:“乖宝,有没有想外公?”   虽然才一个时辰没见,但凤绵还是乖巧点头:“想呀……”   侯夫人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才过去多久。”   武安侯:“一个时辰够久了。”   侯夫人温柔地看着凤绵,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脸蛋道:“刚才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跑出汗。”   凤绵摇摇头:“没呀……”   祝乔在他和武安侯亲昵了一会儿后就过来抱走他了,夜深了,差不多是凤绵睡觉的时候了。   大人们今天一天都很激动,不是很能睡得着。   凤绵倒是没有这个问题,时间点一到就有些瞌睡了。   武安侯三人虽然不舍得离开凤绵和祝乔,但还是让他们赶紧去歇息了。   凤绵迷迷糊糊地和外公外婆舅舅挥了挥手,然后就趴在祝乔的肩膀上睡着了。   林清弦托着他的小奶臀,轻声对祝乔说:“我来抱吧。”   凤绵一日日长大,体重也是一日日增加,再加上穿得厚,祝乔还真不太好抱他了,时间久了手臂就有些酸,便把他交给了林清弦。   林清弦向谢循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也早点去歇息。   谢循点了头。   ---   次日清晨,翠庭园因为有温泉池的缘故,比别处要温暖,早上还有鸟雀出现在窗外的树上叽喳叫着。   凤绵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翻了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想起来。   旁边有人不小心泄露了一声笑,又赶紧止住。   凤绵疑惑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转头看过去,突然发现床边有好几个人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正是武安侯、侯夫人和程少煦。   这会儿林清弦和祝乔都已经起了,林清弦在书房教导谢循,祝乔也在外面准备着凤绵的早膳。武安侯三人等不了凤绵起来再见他,就进屋来找凤绵了。   进来的时候凤绵还在睡,乖乖巧巧的模样让人心头发软,圆乎乎的小脸蛋红润润的,就好像面团一样让人想戳一戳、咬一口。   三人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的鸟雀声把凤绵叫醒。   凤绵看见外公、外婆和大舅舅,也是眼睛微亮,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冲着他们甜甜地笑,“外公,外婆,舅舅呀……”   “欸!”武安侯三人齐齐应了声。   侯夫人赶紧拿过床边放好的衣服给凤绵穿上,凤绵眨眨眼,乖乖张开手配合着。   他这小模样实在太乖巧可爱了。   “小乖宝,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宝贝?”侯夫人忍不住香了他一口。   侯夫人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幸福,找回了女儿,还多了一个乖乖巧巧的小乖宝,还得知了小儿子的音讯,再没有此刻这般放松的时候了。   等帮着凤绵洗漱穿戴整齐,凤绵坐上了武安侯的手臂,和外公、外婆、大舅舅一起来到了饭厅。祝乔、林清弦和谢循都在,看见他们过来都忍不住笑。   凤绵今天戴的帽子居然是猫猫耳朵帽子,很显然不是林家准备的。   谢循好奇问:“乖宝,你这是哪来的小猫帽子?”   凤绵高兴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帽子,奶声奶气道:“外公外婆给呀……”   侯夫人笑说:“是你大舅舅让人紧急赶制的。”   凤绵看向程少煦,程少煦对他笑。   凤绵甜甜道:“谢谢舅舅呀……”   程少煦听见凤绵这甜甜的谢谢,就觉得心头发软。   “大舅舅的东西都是你的,不用跟舅舅道谢。”   “要呀……舅舅好呀……”   程少煦笑容更深了。   凤绵坐下来的时候,谢循也忍不住摸了摸凤绵的帽子,戴着猫耳朵帽子的乖宝真的有点像是一只奶呼呼的乖乖小猫猫。   凤绵把脑袋朝他侧了侧,让他更方便摸自己的帽子。   谢循笑得眼睛发亮,乖宝真贴心。   吃饭的时候,谢循想给凤绵喂饭,手刚抬起来就听见林清弦轻咳了一声。   谢循顿了一下,遗憾地收回了手。   离开清风县后有好多不自由,尤其是回到京城后,他想念清风县的生活。   坐在凤绵另一边的侯夫人给凤绵喂了一口鸡丝粥,凤绵眼睛弯弯。他察觉到谢循的情绪有些低落后,拉拉他的衣袖,指着桌上的肉丸子说:“朝朝……吃呀……”   谢循眼睛一亮,赶紧把肉丸子夹过来,又小心地分成了小块,夹给了凤绵吃。   凤绵嗷呜一口吃进去,耐心地咀嚼着。   谢循也不管林清弦那边投过来的目光了,耐心问凤绵:“乖宝还想吃什么?”   凤绵指了指馄饨。   谢循便细心给他舀了一口馄饨,还小心吹凉一些,试了试温度才给凤绵吃下。   有时候凤绵嘴角会沾上一点鸡丝粥,不等侯夫人有动作,他就已经轻轻地帮凤绵擦去了。   凤绵也很配合他,微微抬着下巴让他擦。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谢循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武安侯等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经常做惯了的,知道他身份的武安侯和程少煦都微微一愣。   程少煦看向林清弦,用眼神问怎么回事。   林清弦神色有些无奈,解释道:“一直就这样。”   程少煦惊讶,这么说来小太孙是真的在把小乖宝当弟弟宠了。   凤绵吃过了谢循喂过来的馄饨后,又吃了一口外婆喂的鸡丝粥,美滋滋地晃晃小脚。   好好吃呀,程家的厨师做得比外头酒楼做得更好吃。   “外婆次呀……朝朝次呀……”凤绵还不忘记提醒给他喂饭的侯夫人和谢循记得吃东西,把他觉得好吃的都指出来让他们也赶紧吃。   侯夫人笑吟吟道:“好好好,外婆待会儿就吃。”   谢循比较了解凤绵,只要是凤绵指过的东西,他都会自己吃一口,给凤绵也来上一口。   武安侯他们这会儿也是看出来了,凤绵这个小家伙就是个小吃货啊。   满桌就没有他不爱吃的东西。   凤绵笑眯眯地看着谢循。   谢循伸手摸摸他的小肚肚说:“乖宝,再吃两颗馄饨就不能吃别的了。”   凤绵点点头。   一桌人看着凤绵,见他乖乖巧巧地吃完这一顿的最后两颗馄饨,果然没有再朝谢循张嘴后,都不由会心一笑。   武安侯若有所思看了谢循一眼。   看得出来小乖宝很信任谢循,谢循待小乖宝也是真心宠爱。   这就够了,他现在也不求别的了,只要谢循上位后依旧能这样照顾小乖宝,照顾林家,照顾到他的女儿,他不介意再为东宫奔波一回。   凤绵吃完了鸡丝粥后,就乖乖坐着看大家吃了。   谢循快速扒拉完自己碗里的,就把凤绵抱下了椅子,对林清弦说:“先生,我和乖宝在廊下走一走。”   林清弦点点头。   算了,反正没有探子在,谢循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乖宝,我们去消食。”   “好呀。”   凤绵也喜欢饭后散散步,尤其翠庭园的庭院景观非常优美,他怎么看都看不腻。   谢循想的就比较多了,他之所以违背林清弦的意思,不过是想和凤绵多多相处。虽然他知道自己暂时还不用离开林家,但他也意识到自己在林家也待不了太久了。   等外公出发去南边,再从南边带着“他”回来,他就要离开了。   谢循以前很想回宫,现在却舍不得。   谢循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后问凤绵:“乖宝,以后我回宫了,你会常常来看我吗?”   凤绵毫不犹豫点头:“会呀。”   谢循脸上的愁容消散了很多,“那我在东宫给你准备大房子,给你准备最柔软的床,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各种有耳朵的毛茸茸帽子。”   凤绵不解看他:“窝能住呀?”   东宫不是只有太子能住吗?   谢循坚定道:“我会请求皇祖父,让他答应的。”   凤绵想了想便点头,只要他可以住,他是很愿意陪谢循住几天的啦。   ·   【今日单更】 第161章 章去皇家园林   凤绵和谢循一起消食回来,就看见武安侯在廊下等着他们。   凤绵加快了脚步啪嗒啪嗒走过去,“外公等窝们呀?”   武安侯把他抱起来:“对,外公带你去皇家园林玩玩,好不好?”   凤绵眼睛微亮,他也可以去吗?   “好呀!”   凤绵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了,皇家园林一听就很好玩,他当然愿意去凑热闹了。   而且这次武安侯不仅会带着他,还把谢循也带上了。   凤绵和谢循一起坐进武安侯的马车时,还有些不太敢相信,转动着戴了毛茸茸帽子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武安侯:“外公,窝们去干什呀……”   武安侯温声道:“我们去见皇上。”   凤绵:“朝朝也见呀?”   武安侯点头:“对。”   凤绵若有所思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谢循。   谢循伸出手摸摸他头顶毛茸茸的帽子,笑着看他。   凤绵眨眨眼,他见谢循神色镇定,就知道这件事是谢循和爹爹他们商量过的结果,知道是这样他就放心了,开开心心地期待起了皇家园林之旅。   皇家园林占据了京郊西山一带最好的风景,又有能工巧匠费尽心思打造,不仅奇景无数,还比一般权贵们的庄园要庄严气派。   凤绵从马车里出来后,就被武安侯抱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左右看着。   园林里的宫殿也是奢华景象,凤绵和武安侯、谢循候在殿外等候着通传。   过了一会儿盛海笑着出来了,是来迎接他们进去的。   凤绵举起手向盛海打了招呼:“盛爷爷呀……”   如果前面几次凤绵叫盛海爷爷,盛海还能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现在凤绵显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还能叫他爷爷,这让盛海很高兴。   “小公子也来了,咱家一会儿就叫人给您送香奶酪上来,还有宫里御厨准备的奶糕、花糕,这些都是外头尝不到的。”   “谢谢盛爷爷……”   “小公子太客气了,跟咱家不用谢。”   盛海笑呵呵迎着他们往里走,并且有意落在了谢循身后一步,对谢循的态度也是无声透露出一种恭敬来。   其实今天看见谢循过来,盛海也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他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大概猜到了原因,心中不由悄悄感慨了一声。   庆熙帝正在殿内等着他们,在看见与武安侯、凤绵一块儿进来的谢循时,也露出了一点意外,他没想到谢循会跟着过来。   不过他扫了一眼谢循,并没有说穿什么,在武安侯带着两个孩子行完礼后,给武安侯赐了座。   武安侯谢恩后,抱着凤绵坐了下来。   谢循站在了旁边。   庆熙帝对武安侯说:“怎么还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武安侯说:“让皇上见笑了,乖宝粘我呢,臣便斗胆带他过来见见天家风范,臣也是想着皇上让臣过来,定是要唠唠家常,有两个孩子在也热闹,若是皇上介意,臣便让人送他们回去。”   庆熙帝哼了一声说:“朕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只有你敢把朕的宫殿当成给小孩子见世面的地方,当年你儿子、闺女出生,有哪个是你没带进宫来过?”   武安侯一笑:“还是皇上了解臣。”   凤绵见状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外公以前也带大舅舅、娘亲和小舅舅进过宫玩耍吗?   庆熙帝见他那样,心思微动道:“绵哥儿可知道要怎么称呼朕啊?”   凤绵眨眨眼,奶呼呼道:“知呀……皇上爷爷呀……”   庆熙帝闻言大笑起来,对武安侯说:“听见没有,你外孙都比你懂事,说起来他还是先叫上朕爷爷呢,比你这个外公早。”   武安侯:“可是盛公公说的茶楼那天?”   庆熙帝:“不错。”   武安侯假意露出了点儿吃醋神色道:“皇上,爷爷是爷爷,外公是外公,我是乖宝独一无二的外公,这一点还是我赢了。”   庆熙帝:“……”   站在一旁的盛海笑出声。   庆熙帝瞪他一眼。   盛海忙收声。   庆熙帝没好气地对着武安侯道:“你可真是出息。”   武安侯也不介意:“皇上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愿望就是含饴弄孙,颐享天年。”   庆熙帝闻言神色微顿,武安侯这话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听了,只是年轻的时候他不相信,现在他却有些信了。武安侯没有从军,是程家唯一一个弃武从文的,继承了爵位后也很少参与朝堂争斗,大事小事一律不参与,最开心的就是儿子、女儿出生的时候,现在有了外孙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更不愿意出世了。   庆熙帝忽然道:“这几年,你可有怪过朕?”   武安侯震惊,赶忙起身行礼道:“皇上说的哪里话?小儿出了那样的事,若非皇上仁慈,武安侯府早就不复存在了,臣心中唯有感恩。”   庆熙帝神色缓和道:“起来吧,还抱着孩子就别动不动就跪了。”   武安侯起身:“臣遵旨。”   庆熙帝起身道:“屋子里闷,也别在这待着了,随朕到花园走走吧。”   武安侯应下。   凤绵和谢循也跟上了。   皇家园林的花园自然是十分美丽的,即便是冬天,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在。   庆熙帝和武安侯聊起了以前的事。   凤绵和谢循都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听着。   时间长了,凤绵担心外公抱着自己累,就悄悄奶声奶气问武安侯:“外公累呀?”   庆熙帝和他们走得不远,自然也听见了,转头看向他们。   武安侯笑看着凤绵说:“外公不累,小乖宝是不是无聊了?”   凤绵摇摇头:“没呀,窝想寄几走呀……”   外公年纪大了,抱他这么久肯定累的,凤绵便主动说自己想下地走走。   武安侯把他放下来,整整他的衣服道:“乖宝走慢点,别摔了。”   凤绵点点头,伸出手主动牵住了谢循的手说:“有朝朝呀。”   谢循下意识笑了一下,握住了凤绵的手。   庆熙帝看了他俩一眼,也没反对,还夸奖了凤绵:“知道体贴你外公,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比你外公这死要面子的好多了。”   凤绵好奇极了,外公死要面子呀?   庆熙帝看他好奇,当场就要说武安侯的糗事。   武安侯忙低声求饶道:“皇上,当着乖宝的面,您还是给臣多留一点儿面子吧。”   庆熙帝:“你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武安侯:“臣那时候不是年轻嘛。”   庆熙帝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当着凤绵的面揭武安侯的短了。   武安侯忙赔笑说:“皇上请。”   他和庆熙帝在前头走着,凤绵就和谢循跟在后头。   盛海带着一众宫人侍卫跟在后头,看着谢循和凤绵手牵着手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心里感慨着小殿下真是长大了,也有了当哥哥的样子了。   “朝朝,这是什呀……”   “这是香荆树。”   “这是什呀……”   “这是玉兰树,玉兰开花的时候香飘十里。”   “这呢?”   “这是菩提树。”   凤绵好奇地看着周围,遇到不认识的就问,谢循全都耐心回答了,还告诉他哪一种树都有哪一些特征,是什么时候开花的,什么时候最美。   庆熙帝在前头一边和武安侯说着话,一边听着后头两个小的叽叽喳喳,也不由感慨了起来,谢循现在有了当哥哥的样子,确实是成长了很多。   而他也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了。   在宫里每天不仅要应对几个翅膀强硬的儿子,还要应付精明狡猾的朝臣,也唯有这个时候可以放松的讲讲过去的事,听听孙辈们叽叽喳喳的闹腾。   庆熙帝年纪越大,就越不喜欢那些咄咄逼人的儿子和臣子,武安侯府没有了镇北军,不再是他需要忌惮的对象,他可以和放松忆往昔。谢循是他的孙子不是他那些个如虎狼一样的儿子,不会给他任何一点威胁感,也能让他放松闲谈。   武安侯虽然有几年没有面圣,但他和庆熙帝认识已久,对庆熙帝很是了解,看见庆熙帝放松的神色,就知道庆熙帝很享受现在的时候,自然不会忤逆庆熙帝的意思,交谈间也大多是顺着庆熙帝来,让庆熙帝越发龙颜大悦。   “还是皇家园林好啊,朕在宫里是一刻都不得闲。”   “皇上辛苦了,您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才有了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臣与天下百姓都要感谢皇上的隆恩。”   “程晋,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油嘴滑舌。”   “皇上可误会臣了,臣现在就是这么想的,绝没有半点虚假。”   “哦?说说看为什么?”   “臣年轻的时候不过是心高气傲罢了,谁没有心高气傲的时候呢。”   “你这么说也对,朕年轻的时候和你也一样。”   “皇上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心高气傲,是心怀天下。正是因为皇上有一颗心怀天下的心,如今的大周才能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庆熙帝听了武安侯的话,自然是心里舒坦的。   谢循悄悄竖起耳朵听了一路,把武安侯把他皇祖父哄得眉开眼笑的本事都暗暗学了起来。   ·   【今日单更】 第162章 章有什么话和朕说   皇家园林挺大的,凤绵好谢循跟着武安侯与皇帝走了许久不过是从宫殿走到了花园一座亭子里面。今日天气也还不错,上午有太阳,亭子里的帘帐便没有放下来。   宫人们送来了吃的喝的。   武安侯和皇帝聊起了别的事,凤绵听着有些无聊,就和谢循在亭子旁边的花园里玩耍,盛海亲自陪着他们,见凤绵玩累了还让人送了花糕和奶饮过来。   凤绵和谢循坐在花园的草地上吃花糕。   凤绵双手捧着花糕,咬上一口香香软软的桂花糕,满足地弯弯眼睛。   “好次呀……”   不愧是宫里的御厨做的点心,清甜软糯,软软的好克化,又不会太甜,正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吃。   盛海和守在一旁的宫人瞧见他吃得笑弯眼睛,也都忍不住地微微笑起来。   凤绵拿起桌上的花糕递给盛海:“盛爷爷次呀……”   “多谢小公子。”盛海没料到凤绵还能惦记住自己,笑呵呵地接过他送来的花糕,他见凤绵还想招呼其他宫人吃,赶紧道:“他们都吃过了。”   凤绵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真呀?”   宫人们自然是齐齐点头的。   凤绵便放心了,专心吃自己手里的花糕。   谢循见他嘴角沾上了,拿出了帕子,熟练地帮他把碎屑擦掉了。   凤绵停下了动作,乖乖仰起下巴让谢循帮他擦,擦了一会儿后奶呼呼道:“朝朝好没呀……”   谢循笑着收了手:“好了。”   凤绵甜甜道:“谢谢朝朝。”   盛海看着他们互动,心中微微惊讶,没想到小殿下这么照顾林家的小公子,两人感情显然比想象得还要好啊。   盛海心里还不由感慨了一声谢循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如果谢循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定也是个疼爱弟弟妹妹的兄长。   凤绵和谢循都不知道盛海内心的感慨,两人只是像往常一样并排坐着吃糕糕,一些习惯也都是下意识的熟稔,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   凤绵吃完手里的一块花糕后,谢循拿来了奶饮,让他喝两口。   凤绵喝了一口,发现香香甜甜很好喝,就咕噜噜一顿喝,一小杯的奶饮就见底了。   谢循无奈地看着他把一杯奶饮都喝完了,他再次拿出帕子擦掉了凤绵嘴边的奶渍,有伶俐的宫人想要上前帮忙,也被他拒绝了。   盛海看着谢循充满独占欲的动作,再次惊讶了一下,对谢循喜爱凤绵这个弟弟的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谢循一边阻止了宫人的帮忙,一边帮凤绵擦掉了奶渍,还说:“乖宝,你一下子喝完了这一杯奶饮,花糕就要等下再吃了。”   凤绵看他:“为什呀……”   谢循:“一下子吃得多不好消化,若是让先生知道了,可是要打你的小屁屁的。”   凤绵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捂住自己的小奶臀:“不打呀。”   看见凤绵的动作,其他人忍不住暗笑。   凤绵试图谢循捂的嘴,奶呼呼道:“窝次呀……朝朝不说呀……”   谢循摇头:“不行。”   凤绵鼓起了腮帮子看他。   谢循隔着毛茸茸的帽子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吃了。”   凤绵嗅着桂花糕的香气,和不肯妥协的谢循对视了半晌后才妥协,“好吧。”   谢循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固执,算了,他过半个时辰后再吃好了。   盛海担心这两人吵起来,特意帮忙岔开了话题道:“小公子,小朝公子,前面有秋千,要去坐坐吗?”   谢循问他:“秋千?这里有小孩来过?”   盛海忙答:“不是的,是以前宫妃过来,让人做的秋千架。”   谢循哦了一声,又问道:“稳当吗?”   盛海笑说:“稳当,两位小公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循点点头,转头对凤绵说:“乖宝,我们去看看吧。”   凤绵也确实有了好奇心,就点了头。   谢循伸手拉着凤绵起了身,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去秋千架的位置。   来到了秋千架前,谢循才明白盛海为什么那么肯定了。   这个秋千架子扎得稳固,秋千也不是传统的坐板,而是一个花篮模样的,四周都有遮挡,可以坐进去两个孩子。   谢循眼睛微亮,对凤绵说:“乖宝,我和你一起荡秋千吧。”   凤绵:“好呀。”   于是不等盛海等人反应过来,谢循就俯身抱起了凤绵。   “小心。”盛海吓得就要过来扶着。   但谢循已经稳稳当当地把凤绵抱进了花篮里,半点都没有动摇。   谢循对盛海说:“盛公公别担心,我力气很大的。”   盛海确实担心了一把,这会儿见状不由称赞道:“小朝公子力气真大。”   谢循解释说:“我每天早上练武一个时辰,别说一个乖宝了,两个乖宝我也都抱得起来。”   盛海也知道锦衣卫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但也是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谢循真的是每天扎扎实实练武的,并不是花架子。   谢循还利索地翻进了花篮里,陪着凤绵一起坐在里头。   谢循:“盛公公,可以请您叫侍卫哥哥推我们吗?”   盛海笑呵呵道:“当然可以。”   盛海把跟着过来的侍卫叫过来,让他帮忙推花篮。   跟过来的侍卫也都是御前侍卫,身份背景不一般,也都是有见识的。   他们都知道盛海是太监总管,全天下除了皇帝少有人能指使得动他。   可今天盛海却没有陪在皇帝身边,反而亲自陪着两个小孩子,已经足够叫他们惊讶了,现在还这么纵容这两个小孩,特意叫他们过来推花篮,不由内心纳闷了起来。   难道这林家的小孩儿有什么特别的吗?   还是说皇上将来有意要重用林清弦?   又或者是因为武安侯府的缘故?   皇上现在还在和武安侯亲切交谈着,很显然已经不再把武安侯府当罪臣看待了,看样子武安侯府要重新起来了。   侍卫心里转过了好几道心思。   这些凤绵都不知道,他坐在花篮里被轻轻推动起来的时候,顿觉刺激好玩了起来,不由高声笑了起来,“好玩呀……”   谢循把着花篮两边,也就是把凤绵护在自己的双手间,也觉得好玩。   这样的秋千他以前也没有玩过。   盛海看谢循脸上露出的笑容,心里再次悄悄感慨了一番。自从太子失踪,小殿下在东宫过得就不是什么好日子,这样高兴的小殿下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花篮持续轻轻摇晃着,凤绵咯咯的笑声传出去许远,飘到了亭子那边。   武安侯不由朝着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庆熙帝道:“这么挂心,和朕一起过去看看吧。”   武安侯忙道:“让皇上见笑了,臣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和外孙,现在也只有时时看着他们,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庆熙帝自然也想起了武安侯年轻时女儿走丢后的模样,那时候的武安侯失魂落魄,整个人迅速瘦成了一大圈,落魄得连他都看不下去了,还发动了锦衣卫的力量帮忙找了许久。   由于一直都没能找到人,庆熙帝还发了好大一顿怒火,直接把负责京城治安的大大小小官员都给撸了。因为这件事,庆熙帝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武安侯。   想到这里,庆熙帝便主动起身道:“行了,这有什么好取笑的,换做是朕,朕也巴不得天天把人放眼皮底下看着。”   武安侯谢了恩,和他一起找了过去。   找到地方的时候,武安侯就看见凤绵和谢循一起坐在花篮里,正在玩秋千,瞧见凤绵开心的样子,武安侯不由笑了起来。   那边谢循看见庆熙帝过来,赶忙让侍卫停下。   他从花篮里翻了出来,还把凤绵抱下来,两人一起给庆熙帝请安。   庆熙帝走过来,好奇道:“这花篮秋千什么时候有的?”   盛海解释说是宫妃让人做的。   庆熙帝已经想不起来是哪个宫妃了,便不再去纠结,看着恭敬的谢循和凤绵说:“你们两个小孩子想玩就玩吧,难得今日天气好,荡荡秋千也不错。”   谢循闻言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脱口而出就要道:“谢谢皇祖……皇上。”   就在谢循差点说漏嘴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了,慌忙改了口,只是他明明想要亲近庆熙帝,却又碍于现在的伪装身份而不得不忍耐的样子,瞧着是委屈的。   庆熙帝见状,暗暗叹口气,心想谢循也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要他一直忍着不认自己的祖父,似乎是为难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凤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仰头看着庆熙帝,奶声奶气说:“皇上爷爷,窝想嘘嘘呀,可以让外公陪窝吗?”   庆熙帝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对武安侯说:“还不快带着你的宝贝外孙去嘘嘘。”   武安侯看着凤绵宠溺一笑,向庆熙帝告了一声罪,就抱着凤绵快步离开了。   花园里留了谢循和庆熙帝在。   盛海见状,让周围的宫人和侍卫都悄悄退远了。   庆熙帝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对谢循道:“你也别拘谨,坐吧。”   谢循迅速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和庆熙帝这么亲近了不由红了眼眶,担心被看出来又赶紧低下头。   庆熙帝见状,声音不由温和了许多:“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朕说?”   ·   【今日单更】 第163章 章祖孙相认   谢循眼眶一红,跪在了庆熙帝面前,仿佛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孩子,哽咽道:“皇祖父,孙儿回来晚了。”   庆熙帝在看见谢循跟着武安侯过来的时候,就猜到谢循的打算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监视谢循的事,谢循并不知道,所以还是假装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祖父,我是循儿啊。”   谢循用膝盖在地上轻轻往前爬了两步,仰头看着庆熙帝,“为了能够平安回京,我脸上易了容,不得已才瞒着皇祖父的,今天我终于找到机会能单独见到您了。”   “你有何凭证?”   谢循拿出了盘龙玉佩,双手递给了庆熙帝:“这是您赐予父王,父王又给了孙儿的盘龙玉佩,请您过目。”   庆熙帝接过盘龙玉佩,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露出惊讶神色道:“你真是循儿?”   谢循委屈哭道:“真是我啊皇祖父,孙儿可算见到您了!”   盛海得到庆熙帝的眼色后,赶紧过来扶起了谢循,红着眼眶道:“小殿下,您真是小殿下吗?皇上为了找您,头发都愁白了,日夜担心您的安危,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能睡好,现在可算是见到您了。”   谢循噗咚又跪了下去,给庆熙帝磕头,“是孙儿不孝,劳累皇祖父牵挂担忧,请皇祖父责罚,孙儿心甘情愿受罚。”   庆熙帝叹了口气,俯身亲自把他扶了起来,“起来吧,你这突然出现,朕虽然意外,可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谢循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又哭又笑地抬手擦着眼泪。   “皇祖父,孙儿在外天天都在想您,想家,现在见到您,孙儿也心安了。”   “委屈你了。”   “孙儿不委屈,孙儿就是担心您老人家牵挂,孙儿一想到您要操劳国事,还要分心命人寻找孙儿,孙儿心里就难受。”   谢循握着庆熙帝的手,细细打量道:“您看您都瘦了。”   庆熙帝听见他这关心的话,心里一暖,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道:“只要你平安回来,朕瘦点儿不算什么,养养也就回来了。倒是你,为什么会成了林清弦的弟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循除去一些不能告诉庆熙帝的事,把自己遭遇刺杀开始到回到京城的事都告诉了庆熙帝,在凤绵和林清弦救了他这件事上,稍微春秋话术了一下,让庆熙帝以为齐越川也在场,而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齐越川接下来进京一事多添加筹码。   这也是林清弦和他商议过的结果,同时今天谢循会选择对着庆熙帝,把事情“和盘托出”,也是为了让庆熙帝知道他这个孙儿心里信任庆熙帝这个皇祖父。   反正庆熙帝都已经知道了实情,瞒着也没有用。   现在离他们进京也不久,事情越早向庆熙帝坦白越有利,拖得久了再说反而显得谢循这个孙子不够信任庆熙帝这个皇祖父了。   所以今日谢循才会随武安侯来,亲自向皇帝说明实情。   谢循说完后补充道:“原本先生进宫谢恩那日就该跟皇祖父坦白的,只是那时刚到京城,先生突然受到您的嘉奖,心里很是紧张,担心话说不清楚,所以才找了这次的机会。”   谢循说的事,庆熙帝大多数都已经从锦衣卫的探子口中知道了,不过当听见谢循没有保留地把事情都一一告诉他时,庆熙帝很欣慰。   庆熙帝心里高兴,谢循能坦白,就证明信任他这个祖父。   至于林清弦的顾虑,庆熙帝也能理解,所以并没有责怪什么。   站在一旁的盛海悄悄看了一眼庆熙帝,又看了看谢循,内心暗暗感叹一声,小殿下坦白得可真是时候。自从小殿下他们进京,皇上其实日日都观察着呢。之前小殿下没有坦白的时候,皇上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小殿下没有来求见他这个皇祖父的。   盛海都可以预见,如果小殿下一直拖着不坦白,皇上内心的不高兴积累得多了,就会变成真得不高兴了。好在小殿下还是坦白得及时啊,皇上这会儿对小殿下前些日子没有进宫求见的事应该是没有介怀了。   庆熙帝之前确实有些想法,不过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谢循信任他这个皇祖父,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你能把这些事都告诉皇祖父,就证明你长大了。”   “孙儿只怪自己没有说的早一点,让皇祖父担忧了这么久,是孙儿不孝。”   “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刺杀你的人,皇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谢循眼眶再次一红,噗咚跪下道:“孙儿多谢皇祖父,孙儿就知道皇祖父一定会替孙儿做主的!”   庆熙帝:“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朕是你的皇祖父,自然会保护你。”   谢循眼神孺慕地看着庆熙帝,哽咽叫了一声皇祖父。   盛海擦了擦眼泪道:“小殿下平安无事就好,就是看着也瘦了不少,在外面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谢循摇头:“孙儿记得皇祖父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孙儿在外面这一年来,对皇祖父的这句教诲体会得有尤为深刻。可惜皇祖父交给孙儿的任务,孙儿没能完成,孙儿给皇祖父丢脸了。”   庆熙帝知道谢循说的是去赈灾的任务,其实这件事是庆熙帝理亏。   当时庆熙帝是怀疑谢循心里记恨自己,所以对谢循多有疏远,对于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推波助澜,让谢循去赈灾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答应了。   现在想起来,庆熙帝自然是理亏的。   出于理亏的心里,庆熙帝当然不会责备谢循,还开口夸赞道:“你能记得皇祖父的话,能忍,能吃苦,就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赈灾的任务,朕已经另外派人去完成了,你能平安归来,朕心里就很欣慰了。”   谢循红着眼眶看庆熙帝。   庆熙帝看着他现在陌生的面孔道:“你这易容如何解?”   谢循:“孙儿手里有解药,皇祖父可是要孙儿现在吃下?”   庆熙帝心中一动:“若朕这么想呢?”   谢循立刻掏出解药,对盛海说:“盛公公,可有水?”   庆熙帝拦住他:“你急什么,朕就是这么一说,你现在把解药吃了,那不是坏了你外公的计划了?”   谢循:“可是皇祖父让我吃,一定有您的道理,孙儿只需要听您的就好了。”   庆熙帝点点头,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   谢循一脸茫然道:“那孙儿现在是吃还是不吃啊?”   庆熙帝故意板着脸道:“朕才刚夸完你,解药先收着吧,就按照你外公的计划来吧。他也一把年纪了,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顺着他点儿吧,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谢循点头:“孙儿都听您的。”   庆熙帝笑说:“这时候不是骂朕偏心,不爱你们的时候了?”   谢循脸色一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孙儿年长了一岁,也懂大道理了。那时候是孙儿错了,孙儿不该和您顶嘴的,这一年孙儿在外面经历了许多,看了很多百姓家生活的艰苦,孙儿才明白您要撑起一整个大周,那么多人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您是皇上,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也不能事事都随我胡来。”   谢循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其实有些紧张,庆熙帝说的是当初他父亲失踪的时候,他和庆熙帝的对话。那时候他还小,父亲失踪,他虽然被封为了太孙,可是母亲被送去了静安寺,他没有了父亲和母亲,在求庆熙帝把母亲放出来却得到了驳回时,他确实和庆熙帝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其实谢循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知道这些他都必须埋藏在心里,不能再表露出来。   庆熙帝听了谢循这么说,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你真这么想?不怪朕不把你母亲从静安寺放出来了?”   提到母亲,谢循心里还是痛的,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和庆熙帝硬来了,想要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就要先妥协。   于是谢循再次不好意思地看了庆熙帝一眼,说道:“不瞒您说,孙儿现在也还是很想母妃,希望母妃从静安寺回来。不过孙儿现在已经能够理解您的苦衷,孙儿知道孙儿这个太孙的位置是您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才赐封的,孙儿相信您的安排一定有您的道理,所以孙儿愿意等母妃从静安寺回来的那一天。”   如果谢循说他完全不介意了,庆熙帝反而要怀疑一下。   但谢循也明白说了自己确实很想念母妃,只是因为理解了庆熙帝,所以愿意相信庆熙帝的安排。他这么一说,庆熙帝心里就释然了。   庆熙帝不希望谢循依旧对自己心怀芥蒂,谢循能自己想开,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庆熙帝龙颜大悦道:“你确实长大了。”   谢循挠挠头,露出了骄傲神色道:“孙儿还长高了呢。”   庆熙帝点点头:“不错,是长高了,身板也壮实了,林家照顾你有功。”   ·   【今日单更】 第164章 章不能就这么放过林清弦   庆熙帝到京郊园林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几位皇子是最先知道消息的。   六皇子十分不解,问贵妃:“父皇去了郊外园林?好端端去那里干什么。”   贵妃摇头:“他没带嫔妃,是微服出去的。”   六皇子想了想,也没想出来最近京郊有什么新鲜事,难道就是纯粹去散心的?   可以往皇帝去散心,一定会带上嫔妃,这次却什么人都没带,有些古怪。   六皇子即刻让人去京郊打探消息。   京郊离得也不远,消息很快传回来,可消息却让六皇子更困惑了。   六皇子惊讶:“父皇先去了程家庄园,还召了武安侯陪驾,武安侯府已经沉寂三年了,莫非又要东山再起了?”   贵妃思索片刻,淡定道:“武安侯府没有了镇北军,倒不算什么威胁。程晋当年救过你父皇一命,又一路支持你父皇登基,三年前程少如出事,你父皇没有剥夺武安侯的爵位时,我便猜到会有这一天,况且当年……”   贵妃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六皇子也没听着,他只在意武安侯府曾经支持东宫这件事,现在武安侯府又重获圣恩,他有些担心。   贵妃轻蔑道:“你担心什么,太子这么多年没有找到,早死透了。至于小太孙,别说他很可能已经葬身兽腹,就算他没死,也不过一个七岁幼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东宫现在连拔了牙的老虎都不如,贵妃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真正要担心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个劲敌。   现在朝堂上几乎是三分天下的局面,不把那两个劲敌除掉,他们难以掌控全局。   贵妃提醒道:“你小心因为拎不清,被那两边给利用了。”   六皇子闻言冷静下来:“母妃您说得对,武安侯就算重获圣恩于大局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盯紧点儿老三老五那边。”   说到三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眼中迸射出阴狠冷厉的光。   三皇子的母妃淑妃出自将门世家,三皇子很受一帮武将支持。五皇子的母妃德妃出自江南大族,族中文臣众多,五皇子也很受文臣支持。   不过论身份的尊贵,那两人都比不过他,这一点六皇子还是有自信的。   ---   凤绵坐在武安侯的臂弯上,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   武安侯笑着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说:“小机灵。”   刚才他正想怎么找理由,让谢循和庆熙帝独处,没想到是凤绵先一步提出来了。   凤绵眨眨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透出一点无辜的意思,他可没有撒谎,他是真想嘘嘘啦,刚才咕噜噜喝了一大杯奶饮呢。   武安侯越看凤绵越觉得喜欢,他这个小外孙是个聪明的呢。   武安侯抱着凤绵去嘘嘘完,也没急着带凤绵回去,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乖宝,听说你和大舅舅聊天了,也和外公聊聊好不好?”   武安侯听说凤绵特意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和程少煦说后,就也有些羡慕,也想听听凤绵说的,反正庆熙帝和谢循那边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凤绵当然乐意和外公聊天,毫不犹豫点头:“好呀。”   凤绵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声音奶呼呼软糯糯,武安侯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武安侯就有了和程少煦一样的想法,凤绵的想法很清晰,虽然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没有一件是重复的。   武安侯认真听着凤绵说话,眼神骄傲。   乖宝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长大了一定比他们这些人都厉害。   好在他这几年虽然不常外出,但也没有荒废锻炼,身体还算康健,还能再拼搏几年,替女儿和外孙多攒攒家当,日后也能助外孙平步青云。   凤绵不知武安侯对他寄予了厚望,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情愿装装傻。   他这辈子只想吃喝玩乐,不想当卷王。   这边祖孙俩说得差不多了,那边谢循和庆熙帝也互相诉完了祖孙情。   武安侯算算时间,抱着凤绵回去。   “皇上,方才臣见暖阁有不少奇花盛放,不知今天的午膳可否摆在暖阁?”   庆熙帝听见武安侯的请求,好奇:“怎么,你也喜欢这些风雅之物了?”   武安侯笑说:“臣这小外孙喜欢看,臣只能舔着脸才请求皇上了。”   凤绵微微惊讶,没想到外公连他喜欢花这件事都知道。   庆熙帝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便下令中午摆膳暖阁。   武安侯谢了恩。   凤绵请求下地自己走,刚落地,谢循就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庆熙帝看了眼谢循和凤绵,对谢循和凤绵的亲近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凤绵这个小家伙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庆熙帝招呼道:“走吧,去暖阁。”   ---   凤绵他们在皇家园林待到了傍晚才离开,谢循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回了程家庄园。   回到庄园的谢循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一些。   今日与庆熙帝的每一句对话,谢循都要在脑子里想过一遍再开口,还不能让庆熙帝看出来破绽,他的后背早就被汗湿透,只是因为冬天穿得厚才没有被人看出来。   凤绵察觉到谢循握着自己的手松了一松,若有所觉地看向他,“朝朝,没系呀?”   谢循摇摇头:“没事。”   凤绵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对他道:“窝陪咿呀,不怕呀。”   谢循感动地抱起了凤绵贴了贴:“乖宝,你真好。”   凤绵伸出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谢循才七岁,独自面对皇帝一人,已经很厉害了。   林清弦在书房听了谢循说的经过后也是松口气,“小殿下今日做得很好。”   谢循眼睛微亮,难得听先生直白地夸奖他呢。   林清弦话锋一转:“但这只是开始,小殿下要做好长期应对皇上的准备。”   谢循认真点头:“我知道。”   ---   庆熙帝连召武安侯陪驾了两天,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京城。   大家都知道武安侯重获圣恩,就代表着武安侯府又起来了,虽然武安侯府失去了镇北军的军权,可一些无形的影响力还是在的,因此不少人还是留意着武安侯府的动静。   曾经的荣安伯府,现在的夏家。   夏嫔被降了位份成了夏贵人,七皇子也遭皇帝训斥,被剥夺了爵位的夏家,这段时间着实成了京城的笑话。   夏家现在只剩下夏大人在衙门还有一个差事,能被称一声大人,勉强还能算得上官宦人家,否则真就成了白身了。   夏贵人的哥哥嫂嫂被判了问斩后,夏贵人的老娘夏老夫人在家哭了好几天。   全家也都愁云惨淡的。   夏贵人的亲弟弟夏闽本以为没有了哥哥,他就能顶上世子的位置,结果家里的爵位没有了,他以为能到手的世子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捞着,也是很不高兴。   夏闽问他爹:“爹,现在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家的爵位真就拿不回来了吗?”   他爹也就是夏贵人的父亲夏绍,夏绍并不是一个在政事上有多少本事的人,在衙门的差事也不过是他身为荣安伯时锦上添花随便混一混的差事而已,谁能料到他有一天会被剥夺了爵位,现在就靠着这个一个闲差养活全家了。   夏家原本就已经落魄,如果不是出了一个夏贵人,好运气进了宫被皇帝看上还生了个儿子,夏家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这些年全靠着这份殊荣撑住夏家的门楣,现在没了爵位,家里的开销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不仅要受到全京城的嘲笑,日子还过得紧巴巴,夏绍如何能忍?   夏绍自然也是不甘心的,冷着脸道:“当然不能就这么下去,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拿回爵位。”   夏闽:“那我们……想办法讨好皇上?”   夏绍:“皇上那里肯定要想办法讨好的,但我们夏家和七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还是要想办法让七皇子重新入了皇上的眼,我们夏家才有再起来的机会。”   夏闽和他爹夏绍差不多,也不是个脑袋多灵光的,这些年荣安伯府之所以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也不过是借着夏嫔和七皇子的名义扯得大旗罢了。   夏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怎么帮七皇子讨庆熙帝欢心。   而且七皇子现在还被禁足呢。   夏绍:“再等一等,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别又触了他的霉头,倒是你姐姐那里……”   夏闽看着他。   夏绍说:“你姐姐受了皇上的厌弃,想要复宠怕是有些难了,我们夏家应该再找个姑娘送进宫里。”   夏闽眼前一亮:“您是说效仿姐姐以前的路子?”   夏绍点了头:“没错。”   夏闽:“可是,咱家没有适龄进宫的女子啊。”   夏绍也在愁这个,道:“实在不行就从旁支那里先物色一下人选吧。如果你哥哥的女儿真的找到了就好了,也真是入宫选秀的年纪。”   夏闽也啧了一声:“可惜了,之前在康南府还闹了个乌龙。”   提到康南府,夏绍和夏闽父子俩都想到了祝乔和林清弦。   夏闽脸色一拉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林清弦引起的,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   【今日单更】 第165章 章窝给咿治腿   夏家父子提起林清弦,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夏家,堂堂荣安伯府,居然栽在了一个举人手上。   夏绍沉着一张脸道:“这个林清弦现在受到了皇上的嘉奖,我们这个时候动他,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夏闽狞笑一声:“我们无须自己动手,咱们想个法子给他送点钱,送个美人,只要他收了,咱们就有法子弹劾他,举人最怕的就是德行有亏,保准让他再也参加不了科举。”   夏绍有些犹豫,毕竟夏家现在的情况不如从前,手里没有之前宽裕。   夏闽:“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报这个仇,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况且咱们也不是非要那么大手笔,他林清弦不过一个乡下来的举子,能见过什么世面?”   夏绍:“也好,不给他个教训,别人还以为我们夏家好欺负。不过,你动手的时候手脚也要做干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再告到皇上那里去。”   夏闽拍拍胸膛道:“放心吧爹,这事您尽管交给我就是。”   夏闽眼里闪过狠光,他脑子里已经有一百个想法收拾那林清弦了。   早就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夏闽,可从没吃过这段时间的苦。以前荣安伯府虽然落魄,但还有爵位和俸禄在,又有七皇子和夏嫔的关系在,出门在外很能唬人,那些个手里不缺钱的又急需要搭上关系的,自然就会将大把大把的银钱奉上。   夏闽虽然没有继承世子之位,可他到底也是嫡出,家里老子娘都疼他,给他花销的银钱从来不手软。可自从夏家出事,家里的银钱大多数都在急着走关系那段时间花出去了,以致于现在连出门吃个茶都要犹豫一番。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那个世子哥哥在康南府的时候,招惹了一个举子而已。   就因为一个举子,他就落得这般地步,夏闽怎么能不恨。   而且夏闽还在想着日后恢复荣安伯府的爵位呢,到时候他还是有机会拿到世子之位的,这个时候不得在他爹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因此夏闽离开了书房后,立刻叫来了自己的贴身狗腿子,在狗腿子耳边叽里咕噜地吩咐了一通,狗腿子谄媚地恭维了一句公子英明。   夏闽得意一笑:“还有,赶紧去打听清楚那林清弦现在在何处。”   狗腿子也应下了。   ---   京郊,程家庄园。   凤绵在这里渡过了欢快的几天时光,每天到处疯玩。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都把他宠上了天,他要什么给什么,乐得他天天找不着北。   不过疯玩了几天后,武安侯夫妇就要离开庄园了。   “外公外婆走呀?”凤绵舍不得武安侯夫妇离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走。   侯夫人也舍不得离开凤绵和祝乔,搂着他说:“外婆的小乖宝,外婆也不想离开,要不你和外婆一起先回城吧,跟外婆在侯府住好不好?”   武安侯夫妇之所以急着回城是因为要给祝乔准备认亲仪式,既然女儿找回来了,夫妇俩是都想赶紧让女儿认祖归宗,让所有人都知道祝乔是他们武安侯府的孩子。   夫妇俩都想给祝乔隆重的认亲仪式,这要办的事就多了。   除了邀请族人,开祠堂祭拜外,还要邀请宾客。   他们要准备宴请的一切事宜。   武安侯府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操办这样的热闹事了,很多东西都要添置,虽然可以吩咐下人去办,但为了给祝乔最好的,武安侯夫妇都想亲自把关这次的认亲仪式。   程少煦有些歉疚道:“父亲母亲,这些事原本应该由我来操办的。”   因为他的腿的缘故,很多事情还需要武安侯夫妇来办,这让程少煦心里很自责。   以前他压根不在意这些,对于寻医问药的事也不太积极,以致于现在就有些后悔了,若是积极一点,也不至于在需要他的时候,还让老父亲老母亲操劳。   侯夫人安慰他道:“你别多想,这些事我和你爹都想自己来办,不管你这会儿在不在府里都一样。”   但程少煦心里已经决心让平安和修竹去帮他在外面广发求医贴了,一直这样不能行走,真的很影响他做事。   侯夫人又低头问凤绵:“小乖宝,你还没回答外婆哟。”   凤绵仰头看她,点点头道:“好呀。”   旁边听见他答应的林清弦和祝乔:“……”   小家伙这是有了外公外婆,就不要爹爹娘亲了吗?   林清弦和祝乔都感受到了一点点微妙的醋意。   这时候就听见凤绵奶声奶气说:“窝们都回呀,爹爹回,娘亲回,大舅舅回,朝朝回……窝们都回去呀。”   凤绵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数着,把周围人都数上了。   众人闻言不由笑开了。   林清弦和祝乔心里的微妙醋意也散了。   他/她就知道乖宝不会抛下他们的。   侯夫人也笑开了,低头香了凤绵一口,她也有些心动,干脆就大家一起回去算了。   不过她在犹豫过后还是没开口,这几年他们都没有心思打理侯府,除了自己住的院子,其他院子都有些荒废,就算有下人扫洒,但也和花了心思认真布置是没法比的。   好不容易女儿找回来了,还有可爱的小外孙,怎么着也得给他们最好的。   所以侯夫人还是想着自己和武安侯先回去安排,把侯府上下都好好整理一下再说,尤其是给祝乔他们住的院子,更是要好好布置。   就在这个时候林清弦开口道:“一起回去也好,我和乔娘都希望能帮上点忙。”   祝乔点头。   侯夫人:“可是给你们住的院子还没有布置妥当,还有小乖宝住的房间也是,京城比庄园要冷,房间里头要安置暖炕,还要铺地毯,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准备。”   凤绵奶呼呼道:“窝不冷呀。”   程少煦闻言笑了一下,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确信的,凤绵天天和谢循一起,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的,面色红润,小身板确实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康健很多。   祝乔也道:“我们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乖宝和我们一起睡,不会冷的。”   侯府再怎么样也比普通人家要好,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冻着他们。   侯夫人和武安侯都犹豫了起来。   程少煦道:“那就一起回府吧,修竹和平安都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侯夫人看向他,听他的意思似乎也想和他们一起回京去,不由露出了担忧神色,“府里没有温泉池,你的腿……”   祝乔他们这时候也想到了程少煦的腿,程少煦的腿每到冬天的时候都会疼痛难忍,必须用温泉池子缓解,如果和他们回城,就没办法泡温泉了。   一时间,祝乔他们又都犹豫了起来。   程少煦却不在乎:“不过一点不适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比起这点不适,他现在更想回府和家人团聚。   凤绵从侯夫人的怀里跳下地,走到了程少煦面前,伸出手放在程少煦的腿上,仰头看着程少煦:“大舅舅,窝们不走呀。”   凤绵不想程少煦难受。   程少煦听见他这么一说,心里发暖,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瓜,“舅舅没事,别担心,舅舅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   凤绵沉默,他想到了什么,在心里呼唤起了系统。   【乖宝,你大舅舅的腿主要是伤到了经脉,所以那些大夫才会治不好。】   凤绵在心里问它:“那要怎么治呀?”   系统商城有不少的药丸出售,但凤绵翻过了,没有发现可以治腿的药丸。   他对系统说:“统统,商城的药丸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有的,主系统的商城什么都有,现在这些点亮的药丸是根据乖宝的积分和年龄状况等上架的,所以暂时没有治腿的,不过我可以向主系统打个申请,提前开放新的药丸出售,包括治腿的药丸。】   凤绵眼睛一亮:“谢谢统统。”   【乖宝不用谢,我是你的守护系统呀。不过越是后面开放的药丸,积分价格就越昂贵,乖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凤绵点点头,只要有治腿的药丸出售,不管要多少积分,他都会换的。   这段时间,娘亲和外公外婆、大舅舅相认后,系统判定他改变了武安侯府的命运线,还给他奖励了一部分积分呢,他现在的机会已经有五百了。   解毒丸也才两百积分,五百积分肯定够换一颗给大舅舅治腿的药丸了。   凤绵在心里盘算着,所以看起来有些沉默。   程少煦以为他是在担忧自己的腿,忍不住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别担心,大舅舅真的没事。”   凤绵回过神来,握住了程少煦的手,认真道:“大舅舅,咿一定会没系呀,窝帮咿治腿呀……”   凤绵口齿还有些不清,听见的人一开始都没太懂,认真领悟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什么,不由都笑了笑,大部分在场的人都没把凤绵的话当真,唯有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了凤绵一眼。   他是知道儿子神异之处的,莫非真有办法?   · 第166章 章流程他都熟(1更)   程少煦执意要回城,武安侯便把大夫叫来,问了大夫的意见。   这位大夫姓莫,是从御医退下来的,一直受到武安侯府重金聘用,就是为了给程少煦治腿,他也算是尽职,一直都没有放弃研究治好程少煦的法子。   莫老大夫说:“回城虽然没有温泉池,但每天用热水泡泡脚也能缓解疼痛,外加按时服用汤药、针灸,世子的疼痛也能缓解一二,并不一定要日日泡着温泉。”   只是有温泉池泡着更好罢了。   听了莫老大夫的话,大家也都放下心来。   众人商量好后便都散去,各自收拾行囊,准备回城。   凤绵被林清弦抱着,父子俩找了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林清弦问凤绵:“你刚才说要治好你大舅舅,你有法子?”   凤绵对着他爹一向没什么不能说的,点头道:“有呀,要等等呀,现在还不行……”   林清弦还是第一次听凤绵说现在还不行,要等等这种话,不由担忧起来,他认真严肃地看着凤绵:“会不会影响你?”   在林清弦的理解中,凤绵的神异之处就和神话传说中的仙神、精怪差不多,那些药丸都是凤绵用法力去换来的。   而凤绵除了偶尔能拿出稀奇古怪的药丸来,再没有别的神异之处,就连眼睛也只是降生之初换了眸色而已,在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变化,所以林清弦不得不怀疑儿子是不是法力微弱的小神仙或者小精怪转世。   在那些志怪小说中,神仙、精怪也都是会受伤的,更何况是法力微弱的小神仙或者小精怪呢?是以林清弦担忧凤绵会受到影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凤绵不知道他爹已经把他当成了小神仙或者小精怪转世了,摇摇头说:“不呀。”   林清弦不太相信,严肃道:“当真?你不要骗爹爹。”   凤绵认真回答他:“真呀。”   林清弦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认真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能做,让爹爹来。”   凤绵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他懂,就是还把药丸交给爹爹,然后爹爹再编一个故事,再把药丸给大舅舅,流程他都熟悉的。   “好呀,我都听爹爹呀……”   林清弦轻轻捏捏他的小鼻子,“你呀,爹爹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能让人知道的,刚才你说的话幸好大家都没多想,以后可要小心了,知道吗?”   凤绵点头。   林清弦知道儿子对对他好的人都没有防备之心,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担心凤绵哪一天说漏了嘴,现在凤绵还小别人不会当真,可以后呢?   林清弦还是觉得给凤绵找个挡箭牌的事要抓紧了,他之前看中了孙缙,但现在孙缙和程少如去了南边,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林清弦想了想说:“什么时候可以给大舅舅治腿?”   凤绵摇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还要等主系统回执呢。   林清弦道:“那就先等等,等孙军医随你小舅舅回来后再给你大舅舅治腿。”   林清弦的想法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程少煦恢复的好时机。   武安侯府才重获圣恩,皇帝心里对武安侯府放心,也未必没有武安侯两个儿子一个废一个生死不明的缘故,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会不会介意程少煦恢复的事,所以他们还要再找个时机,至少也要先提前商量出章程来。   说不得就算程少煦恢复了,也还要继续假装腿伤。   凤绵这时候也想起了林清弦之前跟他商量过让孙缙做他的师父,掩人耳目的事,他知道爹爹都是为了自己好,又想到程少如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就朝他爹点了点头。   既然要一起回城,林家众人便都忙碌地收拾了起来。   只是原本来的时候才两箱的行李,现在整整收拾出了十个箱子。   这可把祝乔看傻眼了。   “这、怎么多了这么多箱子?”   “夫人,除了前两个是我们带过来的东西,其余八个箱子里都是侯爷、老夫人和世子送给小公子的礼物,还有些大件的不好装箱,得另外放在马车里。”   “……”   一家人全看向了凤绵。   凤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呀。   外公外婆和大舅舅天天送他礼物,他都不知道短短几天就积攒了这么多。   外公外婆和大舅舅对他太好啦。   林清弦吩咐道:“雷虎,你去问问修竹,有没有拉货的马车,借一辆、不,两辆过来装这些箱子。”   雷虎笑着应下,刚要出去就看见修竹过来了。   修竹过来正是来问问林家有什么要帮忙的,笑说:“世子料到这一点,特意让小的带了人过来帮忙,小姐和姑爷放心,这些都交给我们就好。”   祝乔因为家人的贴心而感到窝心,虽然她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但这些天里,她无处不感受到来自父母和哥哥的满满关爱,她对修竹道:“辛苦你了,也替我谢谢哥哥。”   修竹忙道:“小姐太客气了,您和世子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是无须道谢的。”   祝乔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有了修竹带人帮忙,林家的行李很快就被搬上了马车,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轻松。回程时,凤绵和祝乔坐进了侯夫人的马车里。   这些天侯夫人和祝乔独处的时间并不多,侯夫人担心祝乔面对不熟悉的自己会不自在,一直忍着时刻粘着祝乔的冲动,给祝乔适应的时间。   侯夫人温柔地看着祝乔,温声问道:“累不累?娘亲叫人抓紧时间收拾了你的院子,回到府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祝乔摇摇头:“我不累,娘亲别担心。”   祝乔失踪的时候才五岁,侯夫人疼爱女儿,不舍得年幼的女儿离自己住得太远,给祝乔住的房间就在自己的主院里头,打算等祝乔六岁的时候再让她住进独立的院子里,可谁知道后来……   这次祝乔是带着一家三口回来的,以前的房间当然不适住的,侯夫人让人收拾了单独的院落出来,早早就让府里准备了,祝乔他们回到侯府就能入住。   侯夫人温柔地挽起祝乔鬓边一缕发丝,她动作细心,没有太触碰到祝乔,感受到祝乔没有一开始那么不自在的神色后,心里欣喜又松了口气。   女儿离开家太久了,忘记了她,看她的目光有尊敬也有不自在的生疏,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女儿回来就好,其余交给她,交给时间,他们会再次融合为一家人的。   侯夫人收回了手,笑说:“这次也多亏了女婿不计较,愿意和我们一起住进侯府。”   林清弦是康南府的解元,还是名儒弟子,自己又有本事,还没参加会试就先受到了皇帝的嘉奖,这样的人是不愁出路的。   而文人大多清高,总有一些特别在乎面子和自尊的事,怕被人议论吃软饭,怕被人议论靠裙带关系等等。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侯夫人还真的担心林清弦会不愿意住进侯府,其实那样的话侯夫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因为这段时间林清弦对他们都很尊重,她也看得出来林清弦对自己女儿很好,只是心里多少会有遗憾。   但让她惊喜的是,林清弦并没有犹豫就主动开口说一起回去,对他们住进侯府这件事也没有排斥,这让侯夫人心里真的很感激。   祝乔大概领会了侯夫人的意思,她道:“夫君是个胸有乾坤的人,和别人不一样。”   祝乔主动向侯夫人说了不少林清弦站在她的身后鼎力支持她的事,或许那些在别人看来是小事,可唯有女子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别。   侯夫人听了不由感慨,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很庆幸女儿嫁的是这样一个人。   侯夫人开口夸奖道:“不愧是能中解元的人,女婿的心胸和眼界确实比别人要强得多,若是天下的男子都能如他一样就好了。”   凤绵听到爹爹被夸奖就好像自己被夸奖一样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侯夫人看见他笑,低头道:“小乖宝,你笑什么?”   凤绵奶呼呼道:“爹爹好呀。”   侯夫人笑了一声:“你小小年纪就能听懂了,那爹爹好,娘亲好不好?”   凤绵毫不犹豫道:“好呀,娘亲最好呀!”   祝乔莞尔一笑,隔着毛茸茸的帽子,揉揉凤绵的小脑袋瓜。   凤绵还抬头认真说:“外婆也好呀,外公好呀,舅舅好呀……”   侯夫人本来也只是逗逗他,这会儿听了只觉得窝心得不行,搂着他亲热地宝贝心肝地叫了一通,还连着亲了他好几口,反倒是凤绵不好意思了。   外婆他们都好,就是也太热情啦,他都害羞啦。   祝乔好笑地看着儿子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家伙脸皮可厚着呢,难得有他觉得不好意思,还不能反抗的事。   凤绵瞧见娘亲只是笑笑,并不出手解救自己,不由朝着娘亲露出了一点点幽怨的小表情,逗得祝乔再也忍不住放声笑出来。   凤绵:“……娘亲呀……”   · 第167章 章梦想要有的(2更)   凤绵的反应把侯夫人也逗乐了,忍不住又香了他一口。   凤绵再也憋不住道:“外婆,窝脸红啦……”   “哈哈哈哈哈。”马车里爆发出了笑声。   队伍前后听见这笑声的人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也跟着露出了一脸的笑容。   谢循有些羡慕地掀开车帘,看了看前头的马车,其实他也想和乖宝坐一辆马车来着。   车队缓缓进了城。   路边的人瞧见这一支队伍,先是疑惑,再是恍然大悟。   “这不是武安侯府的马车吗,好久没有见到了?”   “听说武安侯在京郊园林陪驾了两天,武安侯府又重获圣恩了。”   “武安侯府没什么不好的,当年老侯爷率领镇北军替我们大周挡下了多少次敌人,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就连世子也是因为抵御外敌才会伤了腿。”   “可三年前威猛少将军临阵脱逃,没有及时去救太子,害得太子殿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就这样皇上还能原谅武安侯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当年威猛少将军是突然失踪了,极大可能是遭遇了毒手,正是因为疑点重重,武安侯府才没有受到特别大的牵连。”   “其实我也觉得是遭遇了毒手,程家人就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再说了当时那情况也还不至于。”   “就是。”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些声音有些飘进了武安侯等人的耳朵里,有些没有。   就连凤绵都听到了一些,想要探出头去看,被侯夫人阻止了。   “乖宝,外面风寒,别掀窗帘。”   侯夫人有力的臂膀把凤绵抱了回来,对于外面的议论声反应平淡。   第一代武安侯随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为开国立业立下了大功,而后武安侯府一度人丁兴旺,但成年男儿也大多折在战场上,到现在也没有传下多少人来,武安侯府为大周的平安可谓是立下了无数血汗功劳。   可即便这样,皇帝还要忌惮他们武安侯府。   这些年武安侯府发生了这么多的悲剧,难道皇帝真的对内情毫不知情吗?   侯夫人是不相信皇帝不知情的。   百姓们尚且能明事理,那朝堂上的人会不懂?   可那些人一个个只知道明争暗斗,为了自己的私利,只顾着用尽手段迫害她的儿子,她恨透了那些人,对皇帝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凤绵敏锐地察觉到侯夫人的心情变化,心想外婆不喜欢听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吗?   他转身抱住了侯夫人,一双小胖手轻轻拍着侯夫人的后背。   侯夫人察觉到了,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她的情绪应该没有表露出来才对,小乖宝居然察觉到了,还如此安慰她。   可真是个敏锐的小家伙啊。   还很贴心,贴心得人心都软了。   侯夫人当即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笑眯眯地享受着外孙的拥抱。   “小乖宝,你真是外婆贴心的小宝贝。”   又被夸了一句的凤绵已经免疫啦,已经可以不脸红的接受侯夫人的亲亲贴贴了。   车队渐渐离开了热闹的街区,又过了好久,才到了武安侯府门口。   早就接到消息的侯府老管家,带着侯府众人出来迎接。   凤绵被包裹在披风里,快速被抱进了府里。   他们回城这天天气冷了很多,外头刮起了风,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天色也有些阴沉沉的,大人们都不希望凤绵冻着。   凤绵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侯府。   武安侯府这几年虽然沉寂了很多,但侯府的气派还是在的。   作为开国功勋的府邸,这百年来也有填补修建,就算武安侯府的家风不提倡奢靡,也还是累积到了惊人的地步,整座府邸庄严肃穆,内里豪华大气,该有的一样不少。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心想着这里就是娘亲小时候住的家呀。   好大好气派。   祝乔也在打量着府里,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可是进了府里就渐渐感觉出了一种熟悉感,尤其是看到前厅的台阶时。   她想起来的画面中,自己就是坐在这里等哥哥回来的。   其他人看她忽然停下脚步,也都随着她看过去。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都有些紧张起来,侯夫人期待问道:“呦呦,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这里吗?”   祝乔点头,露出一点恍惚的怀念神色道:“我记得我坐在这里等哥哥下学,哥哥摸我的头,说他从学堂带了好吃的东西回来给我吃。”   程少煦眼眶泛红,也想起了曾经的回忆。   侯夫人抹了一下眼角,欣喜道:“没错,就是这里,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哥哥身后跑来跑去了,每天你哥哥下学回来的时候,你都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武安侯:“可还想起了别的?”   祝乔摇摇头。   侯夫人担心她有压力,忙道:“别着急,慢慢来,都会想起来的。”   程少煦也安慰道:“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回忆,哥哥也会一直保护你。”   祝乔被家人的温柔言语击中,眼眶也忍不住泛红,用力点了头。   林清弦看气氛有些伤感,开口道:“乖宝和乔娘很像。”   大家都看了过来。   谢循适时说道:“先生在书院念书的时候,乖宝也是每天傍晚都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或者坐在前厅的台阶上等着先生回来。”   林清弦看向祝乔说:“你还说乖宝不知道像了谁,这不就揭开谜底了。”   凤绵也配合地挺起了小胸膛,骄傲地奶声奶气道:“窝像娘呀!”   祝乔忍不住一笑,又哭又笑着,抬手擦去眼泪。   众人都被逗乐,温情和欢乐冲散了刚才的伤感。   祝乔主动挽着侯夫人,众人一起进了屋。   侯夫人察觉到女儿对自己主动的亲近,心中高兴不已,也紧紧握住了祝乔的手。   知道有小公子要跟着回来,侯府的老管家老早让人在前厅的地板上铺上了地毯,凤绵一落地就能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不由兴奋地啪嗒啪嗒在厅堂中间跑了起来。   “软软呀……”   凤绵欢快的声音就像是百灵鸟一样,给厅内的众人带来了满满轻松和愉悦。   坐下来的大人们,光是看他跑来跑去就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话。   “哈哈哈哈。”武安侯率先忍不住笑出声,“乖宝,到外公这里来。”   凤绵正要跑出去外头呢,听见武安侯的声音,赶忙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嘴上一边奶呼呼地说着“好呀”,一边已经转身朝着武安侯跑去了。   就是跑得有点不太利索,一个转身就被脚下软绵绵的地毯绊了一跤。   啪。   “哎哟。”   武安侯吓了一跳,其他人也都起身的起身,跑过去的跑过去扶他了。   凤绵穿得有些厚,自己起身还真有些难。   谢循跑得快,一下子就到他身边了,把他抱了起来。   “乖宝,摔疼没?”   “没呀。”   凤绵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球一样啪一下摔在了软软的地上,一点儿都没感到疼。   谢循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他没有磕到嘴或者哪里才放心。   众人瞧他确实没事,也松口气,又见他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这会儿摇摇脑袋真像小兔子一样可爱了,就又忍不住笑起来。   谢循帮凤绵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凤绵重新抬脚朝武安侯跑去。   这次武安侯可不敢让他跑快了,忙道:“慢点慢点。”   程少煦看凤绵已经跑向了父亲,抬手招来了老管家,低声说:“严叔,这地毯太软了,乖宝跑得时候迈步低,容易被绊着,一会儿叫人换个地毯吧。”   老管家严叔点头应下,其实刚才凤绵绊了一下的时候老管家就意识到问题了,幸好凤绵没有摔着哪里,不然他心里就要自责了。   武安侯府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的热闹声音了,难得有了小公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都跟着高兴,只希望小公子能在府里过得舒坦才好。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开口问道:“侯爷,午膳是摆在这里,还是摆在暖阁?”   暖阁比较暖和,就是离前厅有点远,这会儿外头冷呢。   前厅宽敞,左右还有隔间,关上窗户,把门遮掩一下,放上小炭盆,也能暖和。   武安侯考虑了一下道:“就送到这里来吧,不要跑来跑去了。”   凤绵还小,跑来跑去的容易受到寒风侵袭,着凉就不好了。   老管家笑着应下,赶紧让下人把左右两边的隔间收拾了出来,把桌子摆放好。下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井然有序着,很快就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不一会儿,就有保温的食盒装着热腾腾的菜肴上桌了。   凤绵看得目瞪口呆,侯府的下人速度好快啊。   林清弦看出了点儿门道,武安侯府不愧是将门世家,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和别处不一样,老管家严叔十有八九就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下人们都被训练的动作轻快,每个人分工明确,办事利索,很有军队井然有序的风范。   这府中的小厮们,如修竹、平安这些也都是练家子,还跟随程少煦上过战场,不显山不露水的,组织起来的时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看样子武安侯府也并没有表面的那么放松,他们对自己的处境都很心知肚明。   镇北军不在武安侯手里了也好,那东西武安侯府现在也并不适合拿着。   “好香呀。”凤绵一句嘴馋的声音,打散了林清弦发散的思绪,扑鼻的香味钻入了鼻腔,勾得厅内众人也都有些饿了。   不得不说,听见凤绵嘴馋的声音后,众人都有胃口大开的感觉。   老管家赶紧站出来道:“侯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武安侯抱起了凤绵,大步走向饭桌,说:“那就赶紧用膳,别饿着我们小乖宝了。”   凤绵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坐在了饭桌前,还是坐在武安侯的腿上,摆放在他面前的就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由鼻子动动,悄悄咽了下口水。   肉肉,好多肉肉呀。   林清弦一个眼神扫过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武安侯面前的可都是大鱼大肉,调料重的都不适合凤绵吃,未免凤绵一会儿忽悠武安侯喂给他吃,林清弦开了口。   “乖宝过来和爹爹一起坐,你的午膳在这里。”   被林清弦打断了畅想的凤绵眨了眨眼,仗着有武安侯在,伸出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试探小脚脚,奶声奶气道:到“不呀,窝要和外公一起次呀……”   林清弦眼神加深:“听话,别让外公累着。”   凤绵察觉到林清弦眼神的变化,试探的小脚脚有些往回收。   这时候武安侯发话了:“这有什么累的,我还身强体健呢,比你这个书生要强多了,就让乖宝跟着我吃,我给他喂。”   林清弦:“……”   岳父是不是忘了,他自己也没有上战场,走的是文臣的路子?   而凤绵就高兴多了,他立刻道:“窝要外公喂呀。”   当着武安侯的面,林清弦不方便用眼神刀人,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清弦转身就把凤绵的板栗鸡丝粥拿了过来,放到了凤绵面前。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岳父了。”   凤绵看着眼前的鸡丝粥傻眼,虽然武安侯府的厨子厨艺一看就很好,板栗煮的软软烂烂的,一看就很好吃,但和面前大盘的鱼肉不一样啊。   他赶紧指着桌上的那些鱼肉说:“窝要次这个呀……”   武安侯犹豫了一下,“要不……”   林清弦打断他的施法:“岳父,乖宝还小,这道麻辣水煮鱼肉他吃不得。”   凤绵见状,赶紧伸出小短手又指了指旁边的孜然烤羊腿:“这呀……”   武安侯也看向那羊腿,确实嫩点的腿肉也不是不行……   林清弦:“这个香料重,又是炭烤的,重油重盐,也吃不得。”   凤绵:“……”   爹爹坏呀。   林清弦瞧见他幽怨的小眼神,眼底忍不住含了一点笑意,但表面还是很严肃地开口道:“你如果不肯好好吃,就回爹爹这边来,爹爹喂你。”   凤绵赶紧道:“窝次呀。”   只要爹爹不盯着他,他一定还能找到机会,让外公偷偷撕点儿羊腿肉给他的吃的。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可如果跟着爹爹坐的话,那就真的没有机会实现啦。   · 第168章 章烤羊腿肉,香!(1更)   凤绵和他爹斗智斗勇了一番,成功获得了坐在武安侯腿上吃饭的机会。   武安侯对凤绵这个机灵的小外孙喜欢的不得了,刚才小家伙和林清弦那一翻往来他都看在眼里呢,眼底也不由含了笑意。   “乖孙,来——”   武安侯舀了一大勺鸡丝粥,递到了凤绵嘴边。   凤绵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勺子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他看了武安侯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努力张大了嘴巴,试图把一大勺子的粥都吞进嘴里。   还是侯夫人瞧见了,紧急拉住武安侯:“你这个大老粗,乖宝还小,你舀这么大口干什么?不会喂让我来。”   武安侯这才意识到问题,赶紧撤回了勺子,重新舀了小一点的,喂给凤绵。   凤绵小小松口气,轻松地把这一勺子粥吃了。   但武安侯实在不是一个干细活的人,尽管凤绵已经很努力配合他了,也还是被勺子磕磕碰碰到,搞得他有苦难言。   对面的林清弦明显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没开口解围。   小家伙学会搬靠山了是好事,但是用来压他这个爹就不行了,也得让小家伙知道,不是什么人喂,都能吃得舒心的。   几次下来,凤绵嘴巴也被糊得乱七八糟。   尽管武安侯已经很尽力在帮他擦,但情况也并没有缓解多少。   凤绵和一桌的人:“……”   就在凤绵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眼睛又看见了桌上的烤羊腿,于是悄悄握紧了拳头,为了烤羊腿,他要忍。   今天他一定要吃到烤羊腿肉!   终于又被磕了一次压后,凤绵决定出击了,他轻轻拉拉武安侯的衣袖,伸出小胖手指了指烤羊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武安侯。   武安侯:“……”   虽然他也猜到了小外孙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刻还是有些想笑。   他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你爹还看着呢。   凤绵转头看向林清弦,林清弦收回了目光,假装没再看了。   凤绵赶紧转头看向武安侯,就是现在呀,外公!   武安侯不忍心让外孙的期待落空,还真就放下了勺子,撕下了一块羊肉拿过来。   凤绵看着那一块羊肉,眼睛都亮了。   离得近了,更香了!   他本以为武安侯会把那一块羊肉都给他,但武安侯只是放进了自己碗里,又撕了里侧没有沾到调料的嫩肉出来,把嫩肉递给了凤绵。   凤绵眨眨眼,迅速伸出手握住。   嫩肉也好吃。   凤绵嗷呜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眼睛噌一下亮多了。   香香呀。   满桌人其实都在偷偷看他,见状都忍不住暗暗笑起来。   林清弦看武安侯给他吃的是里面的嫩肉,分量也不多,就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吃到了羊腿肉的凤绵眼睛弯弯的,脸颊吃得鼓鼓的,浑身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看得大家都忍不住夹了块羊腿肉来吃,就连平日里不太吃得惯羊肉的侯夫人都忍不住吃了一块。   看凤绵吃得那么香,就觉得羊肉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凤绵很珍惜手里这一块羊腿肉,吃得格外专注,也特意放慢了速度,慢慢吃着,只是再慢也还是会吃完的,更何况这肉太香了,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   凤绵吃完了最后一口羊肉,忍不住又把目光放到了羊腿肉上,却看到了空空的盘子。   ?   那么一大盘羊腿肉呢?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桌面,发现是大家都吃了一块,瞧着是一大盘,但其实你一块我一块地夹一下,也就吃完了。   当然也不是大家嘴馋,主要是担心凤绵吃完看见还有肉在那里又嘴馋,所以就赶紧把它分完,也免得凤绵惦记了。   凤绵见到果然没有再闹着要吃羊腿肉了,虽然嘴巴还想吃,可他是个愿意分享的好宝宝,看到大家吃得开心,心里便也高兴了。   武安侯含笑看着他,问他:“乖宝,还吃不吃,外公分点给你?”   凤绵摇摇头,外公碗里的这一块已经分了他一部分了,再分外公就不够吃啦,“外公次呀,我次粥呀……”   凤绵自己拿起了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口,就是一下子没太对准,蹭到了鼻子上。   侯夫人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给他擦干净了鼻子和嘴巴周边的东西,“外婆喂你吃好不好?”   凤绵点头:“好呀。”   侯夫人把他从武安侯的腿上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笑着喂他吃了口粥。   祝乔在旁边夹了一块烫青菜给他:“乖宝,青菜也要吃一点。”   凤绵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他都爱吃,青菜他也喜欢。   “啊——”他张嘴接住了祝乔喂给他的青菜,也是开心地吃了起来。   谢循见状,也主动吃了点儿青菜。   和凤绵不太一样,谢循不太喜欢吃青菜,只是为了给凤绵做榜样,他每次不喜欢吃也会吃一些,渐渐地也养成了习惯。   凤绵笑眯眯问他:“朝朝,好次呀?”   谢循点头:“好吃。”   饭桌上也就这两人最小,他们吃完大人还在边吃边聊,因为是家宴,规矩没有那么重,大家也都轻松随意了一些。   凤绵有些坐不住,扭着小奶臀想要下地。   侯夫人给他擦了擦嘴和手,就让他下地去玩了。   谢循过来牵住凤绵的手,“乖宝,我们转圈消食吧。”   老管家严叔适时上来说:“小公子,小朝公子,对面的小隔间有茶水,还有一些小玩具,老奴陪你们过去玩可好?”   那隔间地上也铺了地毯,还有许多的玩具在,老管家似乎是把所以玩具都搬过来了,简直就成了玩具的海洋。   凤绵有些走不动道了。   谢循说:“我们在厅里转两圈就去玩。”   凤绵点头。   两人慢慢在大厅里转圈圈,大人们的视线时不时投过来,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转了两圈后,凤绵就迫不及待进了放满了玩具的隔间,把鞋子也脱了,穿着袜子跑进了毛茸茸的地毯上,玩一个超大号的小鹿玩偶。   这些玩偶有一部分是程少煦得知有小外甥后让人紧急赶制的,有一部分是从兴隆商行买回来的,这小鹿玩偶比较大,制作起来比较费时间,就是从兴隆商行买回来的现成的。   谢循瞧着这玩偶比凤绵还要高大,凤绵靠在它身上的时候,仿佛都被淹没在了玩偶之下,也觉得好玩,就和他一起并肩靠在了小鹿玩偶上。   “好软呀……”   “嗯。”   “朝朝,窝们猜拳呀……”   “好。”   “剪刀、石头、布……窝输呀……窝不要贴呀……”   “乖宝,愿赌服输,是你自己说要贴纸条的。”   谢循笑着捉住凤绵,在他的脸上贴了一个小纸条。   凤绵不服气:“再来呀……”   程少煦自己转动着轮椅的齿轮,过来看了一眼,见到凤绵和谢循脸上都贴满了小纸条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大舅舅……”凤绵看见程少煦,赶紧爬起来,走向程少煦,“救救呀,朝朝太腻害啦……”   谢循:“乖宝,不能搬救兵的。”   凤绵:“可以呀。”   程少煦:“看着,舅舅帮你赢回来。”   谢循:“……”   不是,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好意思吗?   程少煦的表情明晃晃写着好意思三个字。   谢循看了眼捂嘴偷笑的凤绵,无奈和程少煦玩了起来,可惜就是连着几局都是输,他不得不怀疑程少煦是不是已经看穿他的想法了,提前知道他下一秒要出拳头、剪刀还是布。   谢循脸上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小纸条,都是凤绵贴上去的。   凤绵边贴就边笑。   谢循偷偷捏捏他的小脸蛋。   “乖宝,你就知道欺负我。”   “不呀……”凤绵不承认,左右端详了一下谢循脸上的小纸条后,惊喜发现谢循的纸条比自己多了,“朝朝多呀……咿输呀……”   谢循知道自己继续和程少煦玩下去也是输,干脆直接认输了,“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刚才两人打赌,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凤绵端着小下巴想了想:“窝要蚂蚱呀……”   凤绵说的蚂蚱是编织的,之前凤绵就在集市上见过,谢循说他会编,凤绵现在还没见到谢循编织的蚂蚱呢。   谢循:“这个简单,等会儿我就给你编。”   程少煦看了眼外头道:“小殿下,不可玩物丧志。”   其实程少煦是想提醒谢循,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   谢循很聪明,“世子放心吧,我不让人发现。”   他老管家严叔帮忙取了材料回来,然后就在地毯上坐着编织了起来。   凤绵赶紧坐了过来,看他是怎么编织的。   谢循的手指头很灵巧,没用多久就有一只蚂蚱的雏形出来了,凤绵看得眼花缭乱的,满眼都是惊叹和佩服。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不上眼睛了。   “朝朝腻害呀。”   “这有什么,我还会编更多好玩的。”   这些都是谢循以前的老师,也就是那位工部郎中教给他的,谢循为了不让周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人多想,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跟着学了不少。   这些谢循其实并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但是在凤绵面前他却没有半点的不愿意,尤其是看到凤绵目光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谢循只会觉得幸好自己认真学了,这会儿才有让凤绵对自己感到惊叹的时候。   谢循心里的成就感满满,一口气编织出了两只蚂蚱来。   “乖宝想学吗,我教你。”   “想呀!”   凤绵信心满满地点了头,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学会儿,拿着了材料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可就还是那句话脑子跟不上眼睛,手还跟不上脑子,摆弄了半天还是不成样。   “朝朝,”凤绵举起自己的一双小胖手,茫然地盯着看了看,又看了看谢循,“窝的手不会呀……”   “乖宝。”程少煦叫了他一声。   凤绵看过去,就看见程少煦的巴掌里躺着一只蚂蚱,凤绵眼睛一亮,凑过去看,“舅舅腻害呀!”   程少煦也是现学的,第一次就成功了。   谢循都意外看了他一眼,“还行。”   程少煦把巴掌上的蚂蚱往前递了递,凤绵领悟到他的意思,“送窝呀?”   程少煦:“对,送给你。”   凤绵高兴地拿起蚂蚱,和谢循编的两只放到一起,“窝会保护它们呀。”   谢循本来有些觉得程少煦抢走了凤绵对自己关注,不过这会儿见自己有两只,程少煦才一只,又觉得自己赢了,于是就不计较了。   “乖宝,你还学吗?这次我握着你的手教你编,你肯定能学会。”   凤绵听说能肯定能学会,积极性又回来了点儿,“好呀。”   · 第169章 章是蚂蚱不是猪啊(2更)   凤绵和谢循学了好一会儿,可惜一双小胖手有自己的想法,编织出来的蚂蚱有亿点点抽象……   “乖宝真厉害,这只猪真可爱。”侯夫人过来瞧见了,夸奖道。   猪?   谢循和程少煦都看向凤绵编织出来的蚂蚱,凤绵的小手胖乎乎的,编织出来的蚂蚱也胖乎乎的、圆滚滚的,可不就像只猪吗?   “噗。”   不知道是谁先泄露了第一声笑。   凤绵小脸幽怨地看了过去。   谢循拼命忍住笑说:“乖宝没事,第一次编织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编织的时候还没有你编织得好看呢。”   侯夫人也隐约察觉出不对劲了,赶紧看向程少煦。   程少煦张口,低声道:“蚂蚱。”   侯夫人顿觉懊恼,赶紧补救道:“仔细一看又不太像猪了,这是……蚂蚱对不对?”   凤绵点头。   侯夫人夸奖道:“乖宝真厉害,还这么小就能编织出蚂蚱了,外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还是我们乖宝最棒了。”   凤绵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真有这么厉害呀?   程少煦也夸奖了他几句。   等其他人过来时,已经提前被告知了凤绵编织的不是猪是蚂蚱,千万别说漏嘴,因此夸奖的非常统一,让凤绵稍稍被打击的信心又重新燃了起来。   眼看凤绵恢复了精神头,再次和谢循一起编织起了蚂蚱,侯夫人也松了口气。   可算把小家伙哄好了。   就是这蚂蚱……   真的是很像猪啊。   胖乎乎、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侯夫人伸出手,刚想要把那只蚂蚱拿起来珍藏,就被程少煦率先拿走了。   侯夫人:“……”   程少煦一本正经地问凤绵:“乖宝,这只蚂蚱送给舅舅好不好?”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就是编织得太抽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送出手。   “不好看呀……这个给舅舅呀……”   凤绵示意着自己手里的第二只蚂蚱,这只比刚才的好一些了,至少形状比较像了。   程少煦笑着说:“舅舅喜欢这个胖一点的,好看。”   凤绵意外,没想到大舅舅喜欢这种胖乎乎的蚂蚱,那既然大舅舅喜欢,那就送给大舅舅吧。   侯夫人见第一只已经被程少煦拿走了,赶紧预定了第二只:“乖宝,这第二只送给外婆吧,外婆改天带你去街上捏面人。”   捏面人!   凤绵欣喜地看着侯夫人,他喜欢捏面人,之前在清风县的集市上他就请捏面人的老板捏过他自己、爹爹、娘亲、谢循等人,这次他还想再捏,他要捏外公、外婆和大舅舅、小舅舅,对了还有褚翊师伯他们。   “好呀,”凤绵把手里的蚂蚱放到了侯夫人的手里,“给外婆呀……”   侯夫人高兴地收起了这第二只的蚂蚱,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拿了匣子过来,珍重地放进了匣子里收藏起来。   凤绵看见外婆这么郑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编织得不够好看,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等编织出最好看的蚂蚱了就再送给外婆。   武安侯看着有些羡慕,他也想要凤绵编织的蚂蚱。   可是凤绵还小,已经连着编织了两个,小手都累了,武安侯就也没有提出来,只是有些羡慕地看着侯夫人和程少煦手里的。   “乖宝,困了吧?”祝乔走过来抱起了凤绵。   凤绵吃饱又玩了一会儿,习惯了午后睡一小会儿的他,这会儿明显犯困了,小手揉了揉眼睛,困顿地趴在祝乔的肩膀上。   侯夫人忙道:“你们住的院子都收拾好了,过去看看吧。”   祝乔和林清弦道了谢,抱着凤绵,跟着侯夫人等人走去住的院子。   出门的时候凤绵转移到了林清新的怀里,还没走到他们住的宁安院,他就在林清弦的肩膀上睡着了。   披风轻轻盖住了凤绵的小脑袋瓜,没有感受到丁点寒风。   等到了宁安院后,宽敞的院子早就扫洒得亮洁如新,一应布置也都添置整齐,床铺被褥等也都是新的,统统晒过了阳光,一看就是柔软舒适。   可以说林家人到了这里直接入住就行,什么行囊不带都没问题。   足见侯府的人有多用心布置这个院落。   林清弦把凤绵轻轻放在了床上,解下了他的披风、帽子、鞋子和外衣,把他塞进了被窝里,凤绵轻轻蹭动了一下脸颊边柔软的被面,很快就睡沉了。   跟过来的大人们依依不舍地站在床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离去。   在屋内的时候没人说话,怕吵着凤绵。   等出了房间后,侯夫人对祝乔说:“东西让下人帮忙收拾,你们也累了,都休息一会儿吧。这两人是我身边的梅香和秋莲,她们熟悉府里的一切事宜,我先让她们跟着你,有什么事你就让她们去办。”   两名上了年纪的侍女过来,见过了祝乔。   祝乔感激道:“谢谢娘。”   侯夫人摸摸她的鬓边:“傻孩子,跟娘道什么谢,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这时候一直跟在祝乔身边的琥珀和珍珠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她们在今天之后,大概率是要回陆家去了。   这段时间林家发生了不少的事,许多都挺让她们震惊意外的。   但也有很多温情。   说实话,两人一想到要离开了,还挺有些舍不得呢。   不过她们到底是陆家的丫鬟,因此很快就定了心神,不再多想。   午后祝乔小憩了一下,醒来后果然叫了琥珀和珍珠到跟前。   “谢谢两位姑娘这段时间的帮衬,从康南府到京城,一路上都多亏了你们,我才能这么顺遂地照顾好家里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两位姑娘能够收下。”   祝乔让李嫂拿出了两个荷包,分别送给了琥珀和珍珠。   琥珀和珍珠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推辞,很爽快地收下了荷包,笑着谢过了祝乔。   “多谢夫人。”   “两位若是还有什么想要我帮你们忙的,也可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帮两位一把。”   祝乔对琥珀和珍珠很感激,她虽然出身县丞府,但是王氏并没有教导过她,她所知道的一些规矩礼节等等也都是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教导,嬷嬷到底也是见识有限,能够教导她的只是小户人家的一些事宜。   因此祝乔对很多大场面的礼节等事宜都不了解,是琥珀和珍珠这两位跟随在陆夫人身边见识过大场面的人,毫不保留地在旁边指点她,她才能一一应付过来。   所以除了荷包里的银票外,祝乔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琥珀和珍珠帮个忙。   琥珀和珍珠很欣喜,她们都知道如今的祝乔今非昔比,来日林清弦若能高中状元,地位更是水涨船高,祝乔的一个承诺可是很值钱的。   不过琥珀细想了一下,还是道:“多谢夫人厚爱,奴婢和珍珠都是陆家的家生子,吃住都在陆家,暂时都不缺什么。”   珍珠也点头。   她们二人都是陆家的人,暂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想要做的。   祝乔毫不吝啬地笑着说道:“那你们就都记着吧,日后再提也行。”   琥珀和珍珠惊喜,两人都不再推辞,齐齐道了谢。   祝乔拿出一封信道:“一会儿我请张豪和雷虎送你们回去,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我写给陆夫人的,烦请两位帮我转交给夫人,告诉她我改日再上门拜访,再亲自向她道谢。”   琥珀接过了祝乔的信,“奴婢记下了。”   “两位妹妹,我来帮两位一起收拾吧。”秋莲主动站出来道。   琥珀笑着点了头。   祝乔目送她们离去,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舍,琥珀和珍珠毕竟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也算是相处出感情来了,不过她知道琥珀和珍珠是陆府的人,迟早也都是要回去的,所以伤感也没有维持太久。   李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夫人,您心地太善良了,其实您能给她们一人两百两银票,已经是很丰厚的赏赐了。”李嫂说这句话倒不是她刻薄,她只是担心日后琥珀和珍珠有什么求上门的事,会让祝乔为难。   祝乔心里也有数:“不碍事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帮了也就帮了,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那我也不会逞强。”   李嫂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遇上祝乔这样好的主家,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幸运呢?   祝乔想了一下,问李嫂:“李嫂,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李嫂微微惊讶,有些伤感道:“夫人想让我离开吗?”   祝乔忙握住她的手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有话不方便和我提,如果你能一直留下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他们和李嫂只是雇佣的关系,当初在林家村的时候还以为只是雇佣一阵子,没想后来就一路到了京城来。   李嫂放下心来,说道:“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当初北疆动乱,近亲都……远亲又都联系不上了,如果夫人不嫌弃,我就舔着脸留下了。”   祝乔也放下心来:“李嫂,谢谢你。”   李嫂忙道:“夫人,你这可折煞我了。”   祝乔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做我身边的嬷嬷吧,每个月的月钱我给你翻两倍。”   李嫂每个月从林家拿到的月钱已经很丰厚了,再翻两倍,那可就太富裕了。   李嫂其实早就把林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尤其是凤绵这个她看着出生的小娃娃,她是打从心眼里的疼爱。祝乔这位女主人又是温良的性格,李嫂从没感觉自己受到了委屈。   李嫂心里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叹口气说:“我一个人能用多少银钱呢,夫人你这样心善,日后可是要受到欺负的。”   祝乔笑笑,她就是因为知道李嫂是个忠厚本分的人,才会对李嫂这么贴近,她也不是傻的,真傻的话如何能在祝府的刁难和挤兑中生存下来,她能让林清弦放心把家交给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更何况以林清弦的性格,她耳濡目染之下,也实在养不成傻的性格。   她现在又回了侯府,有父母兄弟帮忙,她不会吃亏的。   “那你就是答应了?”   “这样的好事,您想让我不答应还不成呢。”   两人说完,相视一眼,都是忍不住地哈哈一笑。   过了会儿秋莲也回来了,祝乔就叫了她和梅香过来,和她们说了一些事。   秋莲和梅香都是手脚利索、心思清明的人,她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以后就跟着小姐了,以侯府对小姐的重视,再加上姑爷的前程,她们只要好好做事,待遇怎么都差不了,是以都听得很认真。   · 第170章 章小奶臀要不保啦(1更)   凤绵午睡起来,和谢循头靠着头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就在松墨和梅香的陪同下来到了主院。   武安侯一听说凤绵来找他了,赶紧从里头出来。   “乖宝,你想外公了,让人叫外公过去就是了,这么冷的天,自己过来,万一冻着凉了可怎么办?”武安侯把包裹严实的凤绵抱进了屋里,让人赶紧送了炭盆过来。   凤绵觉得外公太夸张啦,他穿得厚厚,又跑了一会儿,身上热热的,一点都不冷。   “外公,这个给咿呀……”   凤绵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翻出了一个刚刚编织好的蚂蚱。   武安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凤绵自己编的,惊喜万分:“这是送给外公的?”   凤绵点头:“系呀,醒来编的呀……朝朝教呀……”   之前在前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武安侯一直在看他编织的蚂蚱,凤绵当时就是困了,要不然当时就给武安侯也编织一个了。   所以他醒来后,立刻就找了谢循,让谢循教自己再编一个。   武安侯心里一暖,他明白过来了,原来凤绵特意冒着寒风过来,是想要送给自己这个亲手编织的蚂蚱。   他的小乖孙真是太贴心了,机敏又贴心,暖到他心窝子里去了。   “外公很喜欢,谢谢我们乖宝,也谢谢小朝。”   谢循酷酷道:“不客气,主要是乖宝编得好,侯爷喜欢就行。”   凤绵也奶呼呼道:“外公不谢呀……窝们系一家人呀……”   武安侯眼里含笑:“对,我们是一家人。”   武安侯叫来了自己的侍从,让侍从去书房把他最喜欢的檀木匣子拿过来,要把蚂蚱收藏起来。   凤绵见外公和外婆一样夸张,有些不好意思,“窝编好了……再给外公编一个呀……”   武安侯高兴道:“好,只要是我们小乖宝编的,外公都喜欢。”   武安侯的侍从脚步极快地拿来了檀木匣子,把凤绵编织的蚂蚱给放了进去。   凤绵瞧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可不管是武安侯还是侍从都宝贝得很。   武安侯的侍从名叫忠顺,年纪和武安侯差不多大了,府里的人都叫他顺叔,是从小跟着武安侯一起长大的,伺候了武安侯多年,也跟着见证了武安侯府这些年来的跌宕起伏,心里知道凤绵这个小外孙对武安侯来说有多重要。   况且武安侯府实在是沉寂太久了,早在小姐失踪那会儿起就少有欢声笑语,好不容易这样的欢声笑语再次回到了武安侯府,侯府里的人个个都很珍惜。   忠顺把蚂蚱收起来,放去武安侯的书桌上,这样武安侯就能时时拿出来看了。   他见凤绵好奇地看着自己,就冲凤绵和善地笑笑。   “这是忠顺,是从小跟外公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府里的人都叫他顺叔,你叫他……”   “顺爷爷呀。”   凤绵奶呼呼接话道,乌溜溜的大眼睛也看着忠顺。   忠顺被他这一声顺爷爷叫得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使不得使不得,小公子叫老奴名字就好。”   凤绵奶呼呼道:“咿和外公一样大呀,系长辈呀……”   武安侯哈哈大笑,对忠顺说:“听见没有,我这乖孙可比你懂礼貌多了。”   忠顺知道武安侯这是认同凤绵这么叫他了,心里十分高兴。   他对武安侯府忠心耿耿,能得到小主人这么称呼,内心的熨帖不用多说。   忠顺笑着说:“多谢小公子抬爱,那老奴就舔着脸应下了。”   他向武安侯提议道:“侯爷,后院的花房改造完了,特意从温泉山庄运了茶花、菊花和月季进来,您和小公子可要去瞧瞧?”   武安侯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外孙和他的外婆一样,都是喜爱花的,听了忠顺的提议后看向凤绵,“乖宝,要去看看吗?”   凤绵眼睛亮晶晶:“去呀,朝朝也去呀……”   武安侯笑说:“好,我们都一起去。”   这花房是武安侯为了侯夫人建造的,所以离主院不远。   凤绵再次被包裹得严实,和武安侯、谢循一起来到了侯府新建造的花房。   这里头的茶花、月季和菊花不仅都是冬日里能够盛放的花卉,还都是名贵品种,每一朵都被伺候得好好的,娇艳盛放着,五颜六色,光是看着就心情极好。   凤绵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一朵茶花,奶呼呼道:“好看呀……像状元呀……”   武安侯一时没太听清楚,谢循解释道:“乖宝是说这茶花像状元红,之前在清风县的时候,先生特意为乖宝重金购买了状元红种在家里,我们进京的时候带不走,就送进了书院里头。”   从那之后凤绵时不时就会念叨一下,很想念自己的那株状元红。   武安侯笑说:“没带来京城没关系,外公也给你寻一株状元红来。”   凤绵搂着武安侯贴贴:“谢谢外公呀……”   武安侯感受着小外孙的亲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谢循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很想说等他回了宫,他也给凤绵一屋子的状元红,可惜花房还有武安侯府的下人在,他不方便说,只能留着等回去后再和凤绵说了。   过了一会儿,听说凤绵在花房的侯夫人也来了。   知道凤绵喜欢吃糕点,侯夫人中午就让人准备了,这会儿也都出锅了。   花房建造得遮风挡雨,还有桌椅摆放在这里。   下人动作利索地在桌椅上铺上垫子,把糕点和小泥炉都摆放在桌上,烧起了茶水。   凤绵坐在侯夫人的腿上,双手捧着香香软软的糕点,和谢循一起吃了起来。   “好次呀……”   “好吃就多吃点儿,想吃什么,外婆都让人给你做。”   “好呀。”   凤绵高兴得晃晃腿,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幸福极啦。   谢循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在凤绵吃完了两块糕点,还想再伸手的时候,谢循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乖宝,不能多吃了。”   糕点虽然好,但是凤绵还小,吃多了不能克化,也会影响晚上的正常吃饭,林清弦和祝乔疼爱孩子,但也对他的吃食管得很严格。   凤绵眨眨眼:“再次一块呀……”   谢循看了看他身后,摇摇头,恐怕不行。   凤绵:“……”   他迅速转身,果然看见他爹和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大舅舅一起过来了,目光正落在他试图伸出去拿糕点的爪子上。   凤绵把爪子缩了回来,仰着脸无辜道:“窝没拿呀。”   林清弦:“你最好是。”   凤绵:“真真呀。”   武安侯轻咳一声,替凤绵说话:“我作证,乖宝只是问问,没拿。”   凤绵赶紧点头,就是外公说的这样。   林清弦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凤绵好好说道说道了,前有羊腿肉,后有糕点,仗着武安侯夫妇宠爱外孙,小家伙就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贪吃了,不好好教育一下不行。   凤绵见他爹没有再说什么,还以为危机过去了,不一会儿又高兴起来。   唯有谢循瞧了眼林清弦,觉得事情不简单,有点儿担心凤绵的小奶臀不保。   ---   林清弦也算是最近京城的名人了,因此很快有人发现他带着一家三口住进了武安侯府,对此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皱眉头。   “武安侯刚去京郊园林陪驾两天,那林清弦就迫不及待搭上了武安侯府,还真是趋炎附势之辈。什么齐老弟子,也不过如此。”   “齐越川清高了一辈子,名声就这么被他的弟子毁喽。”   “章老,您怎么看?”   林清弦是康南府的解元,又是齐越川的弟子,还在进京路上协助锦衣卫解决了匪祸,得到了皇帝的嘉奖,这在读书人当中自然是热度极高的。   不少人都想要找机会接触林清弦,可谁知道他们还没有想办法和林清弦结识,林清弦就先住进了武安侯府,这可就让这些读书人皱眉头了。   正好在京城某处清谈会上,与齐越川齐名的名儒章砚之也在,不少文人都齐聚一趟,其中还有一些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他们想尽办法拿到这个清谈会的名额,就是想要得到大儒的指点。   这会儿听说了林清弦的事,又有人想到章砚之和齐越川经常被人拿来比较的关系,眼珠子一转,高声问起了林清弦的事。   纪兰辞这会儿也陪在恩师身侧,闻言目光扫了过去。   问话的人也是某一府的解元,问这话明显就是想要让大家一起讨伐林清弦。   这些举子在考场上都是竞争关系,尤其是这些解元,都是奔着头几名去的,如果能借机提前给别人泼泼脏水,坏坏名声,更进一步,让那个人取消会试资格,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就去做。   所以别看这些读书人表面清高,其实暗地里也是一样的阴暗心思。   但纪兰辞并不希望恩师被这些举子利用,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章砚之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仅凭林举人住进武安侯府这一点就断定人家是攀附权贵,未免有失偏颇。”   “可是他这样做,不就是和权贵勾结吗,这对我们这些人就不公平了。”   纪兰辞淡淡开口:“科举公平公正,不管是谁进了考场都一样,凭的是真材实料,就算你是公府家的孩子也一样。”   旁边有人笑道:“兰辞说得对,朝廷办科举,就是为了给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诸位难道是不相信朝廷不相信皇上?”   之前问话那人顿时语塞,结巴道:“我、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其他人见章砚之和纪兰辞的反应和预想的不一样,便也都歇了挑拨的心思。   但在场有人还是把这话听见了耳朵里,清谈会结束后立刻找到了夏家。   此人是夏家的旁支,运气好也考中了举人,原本以为夏家会是最大的靠山,没想到会试还没开始,夏家先倒台了。   不过这人还是巴结上了夏闽,把清谈会上的事告诉了夏闽。   夏闽冷笑:“怪不得林家人去楼空,找不到人,原来是住进武安侯府去了。那林清弦也是蠢的,他不会以为武安侯府就是什么好的地方吧?”   武安侯府没有了镇北军,就什么都不是。   反倒是林清弦迫不及待攀附权贵这件事,给他们一个好的把柄。   明日他就想办法让人在朝堂上弹劾一道,把林清弦勾结权贵的事坐实,看那林清弦还能怎么蹦跶!   夏闽:“这件事你做的好,等着吧,林清弦他完蛋了。”   · 第171章 章有坏东西想害爹爹(2更)   次日朝堂上,果然有人把林清弦的事提了出来,说林清弦有辱读书人的风骨,勾结权贵,心思不正,请求取消他的会试资格。   这人话一说完,朝堂上静了一下。   不认识林清弦的人纳闷,不知道怎么回事。   认识林清弦的人则有些无语地看了那人一眼,比如陆侍郎、钱侍郎和褚翊等人。   而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各有反应,武安侯府的地位确实有些微妙,林清弦住进了武安侯府背后的举动也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林清弦投靠了旧东宫派系?   可现在东宫派系早就一盘散沙,林清弦脑子再不清楚也不该这么做吧?   六皇子心思一转,打算静观其变。   钱侍郎看了一眼庆熙帝,他心里清楚庆熙帝很明白林清弦为什么住进武安侯府,但有些事庆熙帝可能不方便说。   想到这里,钱侍郎站了出来道:“皇上,实情并非如此,前些日子武安侯已经确认,林清弦的夫人祝乔就是侯府走失多年的女儿,武安侯府实则是林清弦的岳家,林清弦带着妻儿住进侯府合乎常理。”   钱侍郎的话一说完,朝堂上许多人都吃惊。   武安侯府走丢了女儿的事京城少有人不知道的,这么巧,居然就是林清弦的夫人?   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也震惊。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得知林清弦并不是因为武安侯府是东宫旧派系才接近武安侯府这一事实,会让他们安心许多。   六皇子心思一转,觉得这是自己卖人情给齐越川和林清弦的机会,就站出来说道:“父皇,这是喜事,儿臣也认为不该责罚。”   武安侯府没有了镇北军,已经不值得忌惮。   而且东宫无主,武安侯府如果聪明的话,也该改变自己的立场了。旧东宫派系虽然已经是一盘散沙,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收拢过来,那也是一桩收获。   六皇子能想到的事,三皇子、五皇子也想到了,纷纷站出来替林清弦说话。他们身后的大臣们见状,自然也都是纷纷站出来。   庆熙帝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进眼底。   他一看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么积极替林清弦说话,就猜到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这让庆熙帝内心十分不痛快。   齐越川虽然只收了三个亲近的弟子,但受过他教导的学生众多,这些学生虽然散落各处,但如果凝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庆熙帝如今对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势力已经十分忌惮,又怎么会允许他们染指齐越川身后凝聚的力量?   更何况齐越川如今已经被他归属为谢循身边的阵营,谢循才七岁,一切都是他这个皇祖父说了算了,谢循身后的力量自然也收到他掌控,这对庆熙帝来说,才是最让他满意的情况。   “程爱卿能找回女儿是喜事一桩,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这就是你们的办事能力?”   庆熙帝脸色一沉,之前提出要取消林清弦会试资格的官员见庆熙帝露出不悦神色,在大冬天里吓出满身冷汗,赶紧跪地请罪。   “是臣道听途说,是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   朝堂上发生的事,也很快传到了武安侯耳朵里。   褚翊也想办法送了消息给林清弦。   侯府一家子人知道后都很气愤。   侯夫人不满道:“女婿现在还只是一个举人,好端端有谁会特意在朝堂上针对他?”   林清弦倒是知道,褚翊在信上说了,那官员和夏家走得近。   林清弦:“应是因为夏家那件事。”   武安侯冷冷道:“夏绍那个蠢东西。”   程少煦也冷了语气:“看样子只是丢失了爵位,还不足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凤绵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坐在林清弦的膝盖上,看看爹爹又看看大家,暗暗握紧了拳头,夏家坏呀!   然后小家伙一脸懵懵问:“夏家系谁家呀?”   谢循赶紧说:“乖宝,就是原来的荣安伯府家。”   这下子凤绵听明白了,果然是坏东西!   这时候修竹过来,在程少煦耳边说了几句话。   程少煦道:“夏家这是不甘心没了爵位,这些天夏闽在夏家旁支物色女子,想要送进宫去,估摸着是想再走一次夏贵人的路子。”   武安侯特别看不起这样的手段,哪家会舍得把女儿送进宫去过被困在宫墙里的日子?   程少煦倒是不意外,夏家尝过了一次甜头,就会想要再尝第二次,想要凭此东山再起。而庆熙帝的后宫佳丽不少,若是真让夏家找到个有姿色的,事情还真说不准要如夏家的意。   程少煦:“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林清弦看向他:“大哥,还是我来办吧,一点小事而已,就别劳累你了。”   程少煦摆摆手,示意林清弦不用跟他争,他也不纯粹是为了林清弦,他是为了他妹妹的安稳生活不被人打扰。   林清弦见状想了一下,“那就多谢大哥了。”   武安侯问程少煦要怎么处理。   程少煦:“夏家一厢情愿,也不看看人家夏贵人愿不愿意,而且夏家本来就尾巴多,随便抓个一两条的,也够他们受的了。”   武安侯一听就知道程少煦已经有办法了,点点头道:“那就你去办吧。”   凤绵看着长辈们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握着的拳头一松,这是没事了?   谢循笑着握握他的小拳头,这都是小事,还不值得他们当一回事呢,就是乖宝刚刚握着拳头好像要去干架的样子,看起来也太可爱了。   林清弦也低头笑看着他。   凤绵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握起小拳头挥挥道:“下次窝来呀。”   下次再有谁敢欺负爹爹,他就揍他!   一屋子人都领悟了他的意思,不由笑起来。   程少煦打趣道:“我们乖宝的拳头太厉害了,还是留起来吧,不然坏人要被吓破胆了,那就显得我们欺负人了。”   谢循闻言暗暗偷笑,就是不知道是被吓破胆还是被可爱到晕过去了。   凤绵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思考了一下,觉得大舅舅说的有道理,那他还是先把拳头收起来吧。   林清弦的手掌包住他的小拳头,“小事爹爹处理,大事再交给你。”   凤绵点头,没问题。   其他人都笑起来。   林清弦也笑,不过他知道儿子的神异之处,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从一开始儿子就守护了他们许多。   ---   宫内。   夏贵人感染了风寒,刚喝完药,还有些咳嗽,安安静静地坐在榻边缓神。   夏贵人身边的宫女心疼帮她盖好毯子,“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七殿下能靠的人只有您了。”   夏贵人问侍女:“承儿最近怎么样了?府里可有缺什么?”   七皇子谢麟承被庆熙帝下令禁足,由于他已经成年出宫,自己开府,所以是被禁足在自己的府里。离得远,夏贵人想要过去看一眼都难。   宫女回道:“娘娘放心,七殿下只是暂时被禁足,奴婢亲自去看过了,七殿下府上一切都不缺,只待皇上气消了,七殿下就能出来了。”   夏贵人神色稍松。   宫女欲言又止了一下。   夏贵人看着她,“有什么话你就说,现在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接受的。”   夏贵人虽然被降了位份,但还住在自己的宫殿里,依旧是一宫之主。庆熙帝看在七皇子的份上,到底是没有让她搬走。   宫女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宫里虽然冷清了点,但只要您养好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是老爷那边……”   夏贵人激动起来,咳嗽了几声道:“他们说什么了?可是有人又为难夏家了?”   宫女忙给她拍拍背,“娘娘别急,没人再为难夏家,是老爷和二公子听说您身体不适,担心我们照顾不周到,想要找一位旁支的姑娘进宫来照顾您。”   夏贵人的咳嗽声猛地一停,激动的神色从脸上退去,变得煞白难看。   她盯着宫女的眼神冷沉,“旁支的人?已经找到了?”   宫女背后微寒,轻轻点了一下头,“是旁支五老爷的孙女,今年刚满十七,听说还没有许人家,长得花容月貌,和您当年……有些像。”   夏贵人冷笑了一声,靠坐了回去,脸上再没有了替夏家担忧的神色,“他们是看本宫不再受宠了,想要重新找个人进宫来顶替本宫的位置。”   宫女不敢吭声。   夏贵人继续道:“这些年本宫殚精竭虑,在宫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夏家的荣华富贵,为了撑起荣安伯府的门面?哥哥犯了错,父亲逼本宫去御书房门口跪那么久,本宫明知道这么做只会更触怒皇上,可是为了夏家为了哥哥,本宫还是去了。”   “因为这件事,本宫被降位份,承儿被禁足,我们损失那么大,父亲和二弟非但不体谅本宫,还要送别人进来顶替本宫的位置,可真是本宫的好父亲,好弟弟啊。”   宫女不忍道:“娘娘,那个旁支的女子肯定不如您,您不值当为这种事生气。”   夏贵人冷冷道:“她当然不如本宫,本宫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宫女为难道:“可是娘娘,我们来不及阻止了,过些天就是安国公寿辰,老爷他们已经打算把人在安国公寿宴时,让皇上见上一面了。”   夏贵人却道:“这不是还没有到那天嘛。”   她为夏家付出了这么多,夏家休想抛下她。   一旦那送进宫来的夏家旁支女子取代了她,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如果那女子再生个一儿半女,夏家是支持她还是支持那个旁支女子?   夏贵人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她对宫女道:“你去把小德子叫进来,本宫有事吩咐他去办。”   宫女应声而去。   ---   另一头,武安侯府也收到了安国公府的寿宴请帖。   武安侯和安国公关系不错,这个请帖是亲自交到武安侯手上的。   这几天侯府上下都在准备祝乔认亲仪式的事,侯夫人等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武安侯就想着带凤绵出去见见世面,特意问了凤绵:“乖宝,安国公寿宴那天你随外公去做客如何?”   凤绵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一听说可以随外公去寿宴上瞧热闹,他眼睛就亮亮的,开心道:“好呀。”   林清弦和祝乔:“……”   林清弦提醒道:“岳父,这会否不妥?乖宝毕竟还小,您带他一块儿去,宴上还要照顾他。”   武安侯摆摆手道:“照顾乖宝而已,小事一桩,我也能照顾好乖宝的。”   凤绵也一挺小胸膛:“窝乖呀,听话呀。”   · 第172章 章安国公寿宴(1更)   凤绵奶呼呼的声音说完,大家就都忍不住笑。   林清弦提醒他:“忘记昨晚上爹爹跟你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凤绵还是接受了来自他爹的小小教育,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奶臀,凤绵只能向他爹保证不偷吃不贪吃,做个听话的乖宝宝。   这会儿一听他爹这么说,凤绵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努力替自己辩解道:“窝不次多呀,窝乖乖跟着外公呀。”   凤绵极力证明自己只是去瞧热闹的,不是想要去贪吃的。   武安侯也点头:“乖宝聪明着呢。”   程少煦:“让乖宝去玩玩也好,小朝也一同去吧。”   谢循感激地看了程少煦一眼,他确实想要和乖宝一起去看热闹。   林清弦见岳父和大舅哥都这么说,心知再拦也不好,就点头同意了。   凤绵看见他爹同意,也高兴了,他可以去瞧热闹了!   ---   安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安国公本人就是皇帝的亲表兄,这次过的也是六十整寿,因此大宴宾客,前来贺寿的人非常多。   凤绵、谢循坐在武安侯的马车里,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都不由悄悄惊叹。   “好多人呀……”   他们的马车都进不去了。   安国公府的下人出来疏通,很快武安侯府的马车就能继续前行,一路停在了安国公府门口。   安国公府的老管家特意等在门口,看见武安侯府的马车过来,赶紧带着人上去迎接。   “老奴见过侯爷,哟,这位是小公子吧,真是钟灵毓秀的孩子啊。”   安国公和武安侯是老朋友了,老管家也都是熟识的,帮着把凤绵抱下了马车,歉意道:“今天来的宾客太多了,国公和世子一时脱不开身,特命老奴来接您,怠慢之处还请国公见谅。”   武安侯摆摆手,“都是老朋友了,不讲究这个。”   凤绵下了马车后就转移到了武安侯的臂弯上,小家伙穿着喜庆的衣裳,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小鹿耳朵帽子,整个人圆滚滚软乎乎,可爱得像是小金童,但凡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谢循今日也穿得精神,小身板笔挺,跟着武安侯一进安国公府的门,就把不少跟着来过客的权贵家小孩的精神头给比了下去。   大人们瞧见是武安侯带着他们过来,都露出微微惊讶与打量神色。   过去几年,像这样的场面是见不到武安侯身影的,什么原因大家也都知道,这会儿看见武安侯出现在安国公的寿宴上,众人神色不一。   这几天武安侯府重获圣恩的消息已经传遍。   现在看见武安侯现身安国公寿宴,足见这个消息已经证实。   看来武安侯府是真的要重新起来了。   虽然没有了镇北军,武安侯依旧是一等侯,光是这一点就比得过太多人了。   “武安侯,好久不见。”   “武安侯近来可好啊?”   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大多数都是人精,短暂的惊讶后纷纷面带笑意过来打招呼。   凤绵坐在武安侯的臂弯上,好奇地看着围过来打招呼的人。   “这小孩是……”   “没听说世子成亲啊,侯爷这是哪来的小孙子,把我们都瞒住了?”   有人说话不太中听,没听说武安侯世子成亲,武安侯却冒出来一个孙子,这人话里话外暗戳戳地说凤绵是未婚庶子呢。   武安侯当场脸色一沉,冷冷扫了那人一眼,“没长脑子可以把嘴闭上。”   那人姓张,也是当朝官员,被武安侯直白地怼了一句,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周围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张姓官员不服气:“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好心和你打招呼,你却开口骂人?”   不等武安侯出声,有人率先走了过来,开口就怼道:“开口骂你怎么了?你自己说话没长脑子,骂你一句都是轻的。”   张姓官员看清楚来人,鼻子一歪:“褚翊,这事跟你什么关系,你掺和什么?”   其他人看见褚翊站出来说话,也有些惊讶。   褚翊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虽然和一、二、三品的大员没法比,但人家是有实权的官员,而且以脾气刚正闻名,少有人会没事去得罪他。   那姓张的官员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褚翊,要被褚翊怼一口。   褚翊冷哼道:“你阴阳怪气我小侄子,我还不能骂你?”   小侄子?   武安侯带过来的小孩子怎么成了褚翊的侄子了?   没听说褚翊和武安侯府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众人正不解,就看见坐在武安侯怀里的小娃娃,在看见褚翊过来后眼睛亮晶晶的,朝褚翊伸出了一双小胖手,“师伯呀……”   褚翊刚才还冷沉的脸色,一看见凤绵就柔和了下去,赶紧伸出手把他抱过来,满脸笑意道:“绵哥儿,几天没见,想没想师伯啊?”   凤绵点点头,奶呼呼道:“想呀。”   看着凤绵和褚翊亲热的模样,众人脑海里只有“师伯”两个字。   已知褚翊是齐越川的弟子,他的师弟那不就是前阵子得到皇上嘉奖的康南府解元林清弦?原来这奶呼呼的小娃娃是林清弦的儿子啊。   前两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许多官员都知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凤绵和武安侯是什么关系了,敢情这是人家武安侯的外孙啊。   那林清弦的夫人是武安侯丢失已久的女儿,林清弦的儿子不就是武安侯的外孙?   姓张的阴阳怪气,暗搓搓说人家小孩是未婚庶子,可不就踢到武安侯的铁板上了。   那张姓官员也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站在武安侯和褚翊中间的谢循,目光冷冷地看了那张姓官员一眼,把人记住了。   “咳,原来是侯爷的外孙,我说怎么和侯爷这么像。”   “可不是,小公子玉雪可爱,和侯爷像了个十成十。”   武安侯听见别人夸奖凤绵像自己,脸上的冷意这才消融了一些。   安国公和世子这时候也赶过来了,安国公先是瞪了一眼那姓张的官员,把人家瞪得缩了脖子,然后示意世子去处理,接着走向武安侯,歉意道:“怪我来迟了,别为那等不长眼的生气,小乖宝在哪儿呢,快让我见见。”   褚翊怀里的凤绵好奇地转身看向他,这个爷爷怎么知道他叫小乖宝?   “哎哟!”安国公一看见凤绵的正脸,眼睛就直了,“这孩子脸真圆呼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可爱,那天在温泉庄子的时候老夫听见的小奶娃声音就是你吧。”   凤绵眨眨眼,他已经听外公说过了温泉山庄那天和安国公一起在隔壁院子听他们玩捉迷藏的事了,就点了点头,奶呼呼说:“系窝呀……”   “哈哈哈哈哈,”安国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这声音一模一样的。”   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安国公就对隔壁的奶娃娃好奇极了,这会儿见到了凤绵,瞧着他可爱的模样,一眼就喜欢,忍不住说:“来来来,让爷爷抱抱。”   武安侯一把拍掉他伸出的手,“谁是你孙子呢,这是我外孙。”   安国公:“那你就说我是不是他爷爷辈吧?”   武安侯:“……”   安国公:“看把你小气的。”   他也不管武安侯,主动走到褚翊面前,想要抱抱凤绵。   凤绵知道外公和安国公关系不错,今天又是安国公的六十寿辰,想了想就没有拒绝,乖乖让安国公抱了抱。   安国公见他乖乖巧巧地让自己抱,心里越发欢喜,“你这孩子果然贴心,怪不得你外公一见面就向我足足唠叨了一个时辰说你有多可爱多贴心。”   凤绵眨眨眼,原来是外公说的呀,怪不得安国公也知道他叫小乖宝。   “外公好呀……”   安国公一听,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友,这老小子好福气啊,找回了女儿不说还多了一个这么向着他的可爱外孙,晚上做梦怕也要笑醒了吧,搞得他都有些羡慕了。   武安侯神色得意,对凤绵说:“乖宝,到外公这来。”   凤绵自然是毫不犹豫就回到了武安侯的怀里。   安国公这回是真的有些羡慕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咋就不是他外孙呢,他那女儿倒是也给他生了外孙,可惜一个顶一个都是宠坏了的,天天就知道熊。   这时候暗暗警告过那张姓官员的安国公世子也过来了,“父亲,侯爷,褚大人,到里头的暖厅坐坐吧,钱侍郎和陆侍郎他们也都在呢。”   武安侯点点头,带着凤绵和谢循一起进了暖厅。   钱侍郎和陆侍郎果然也都在,还有不少朝中一品要员。   看见武安侯带着两个孩子进来,怀里抱着那个和他还有些像,都不由好奇看过来。   钱侍郎率先站起来,先和武安侯打了招呼,然后笑着看向凤绵:“绵哥儿也来了,今日你穿得可真精神。”   凤绵乖乖叫人:“钱爷爷好呀……”   “这是侯爷的外孙吧,和侯爷长得真像。”屋内的人也都和善地看着凤绵。   凤绵乖乖巧巧地跟着武安侯,他半点不怯场,见到人就打招呼。   谢循也跟在武安侯身侧,知道他是林清弦的弟子,这些人仅是随意点了点头。   但谢循今日跟过来的目的不过是想陪着凤绵,所以也不太在乎这些人是什么态度,人情冷暖这种东西,他早在三年前就看习惯了。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小太孙。   等武安侯坐下后,凤绵也终于能坐在一旁歇息了。   谢循轻声问他:“乖宝,累不累?”   凤绵摇摇头:“不累呀,朝朝累呀?”   谢循:“我也不累,我就是怕你渴了,一口气叫了那么多人呢。”   凤绵其实是有点渴了,就悄悄道:“一点点呀……”   谢循笑着拿出了随身带过来的热水囊,找了个杯子给凤绵倒了点儿。   凤绵捧着杯子,咕噜噜喝完了一杯水。   “谢谢朝朝。”   谢循隔着毛茸茸的鹿耳朵帽子,呼噜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把热水囊收起,重新挂在腰间。   边上的褚翊瞧见了,不由对谢循另眼相待,觉得他细心。   武安侯也默默将谢循的所作所为收入眼底,那热水囊是谢循坚持要带的,小太孙明显早就预料好了凤绵随时想要喝水的情况。   而安国公府寿宴,人多眼杂,凤绵喝不了茶,只能喝温开水,这就需要国公府的下人去另外准备,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有什么岔子。   谢循自己带了热水囊,就完美解决了凤绵喝水的问题。   安国公和武安侯关系不错,自然也不会计较谢循这种行为。   对于小太孙的心细如发,武安侯甚为欣慰。   小太孙不蠢,是个有主意的,还能在乎自己的外孙,很不错了。   · 第173章 章皇帝到来(2更)   凤绵乖乖跟在武安侯身侧,圆滚滚的像颗小汤圆一样坐在椅子上,也不吵不闹,捧着一块点心就能专心致志地啃着,脸颊一鼓一鼓的,可爱得不行。   以致于屋内这几个闲聊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时不时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有好几个大臣都露出了一点隐晦的羡慕之色。   武安侯这个小外孙是真的乖啊,又可爱又乖的小孙孙,谁不疼爱呢?   武安侯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人暗藏的羡慕之色,这些人一个个看着是风光无限的,但有乖宝这么可爱的孙孙吗?   没有,只有他才有。   就这一点,他就赢过他们百倍了。   武安侯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神色颇为得意。   其他人见了:“……”   程晋这老家伙,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   本以为武安侯府要落魄下去了,谁知道皇上根本没忘记他,还特意招他陪驾去了,武安侯府就这么重新起来了。   就连程晋走丢的女儿也找回来了,还多了一个名儒弟子的解元女婿,眼瞅着是前途无量。女儿女婿给生了个外孙,还可爱又乖巧,软萌萌的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眨眼间,程晋这家伙竟也成人生赢家了。   啧。   长辈们暗戳戳的较量,凤绵是半点没有感知到的。   安国公府知道武安侯要带着凤绵一起过来参加寿宴,特意让人做了凤绵能吃的糕点,做得香香软软、甜甜糯糯的,十分合凤绵的胃口,凤绵吃得可专注了。   谢循也陪着他吃了一块。   因为快到午膳时候了,凤绵只吃了一块就停下了。   武安侯拿出帕子帮他把嘴角和手擦擦干净,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武安侯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给凤绵擦拭的力度了。   凤绵仰着小脸,奶呼呼道:“谢谢外公呀……”   钱侍郎笑着说:“绵哥儿,可吃开心了?”   凤绵点头:“开心呀。”   刚好进来的安国公听见了,脸上挂起了高兴的笑容,对众人道:“诸位,刚接到宫里的消息,一会儿皇上要过来。”   屋内众人都不惊讶,毕竟安国公是庆熙帝的亲表兄,关系一向不错,安国公六十大寿,庆熙帝会亲自过来,再正常不过了,屋内的人都早有心理准备。   武安侯也抱起了凤绵,带上谢循,跟着众人一块儿出去迎接庆熙帝。   谢循:“侯爷,乖宝的披风。”   谢循把披风给了武安侯,武安侯给凤绵包裹上。   竖领的毛茸茸披风,一下子遮挡了凤绵的半张脸,令他瞧起来更像颗汤圆了。   到了外头,不少知道了刚才前厅骚动的宾客,都忍不住地朝凤绵看过去。   “武安侯这外孙也太小了吧,满周岁了吗?”   “听说一岁多了。”   “瞧着是挺可爱的,换做是我,我也把这样的外孙当宝贝。”   人群中的张姓官员沉了张脸,默默看向被武安侯抱着的凤绵,心想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嘛,脸都看不清,哪里就能看出来可爱了?   这些人真是会拍马屁。   武安侯虽然被皇上召见了,可三年前的事还没有过去呢,那程少如到现在都还逃亡在外,谁知道什么时候武安侯府就再次被皇上厌弃了?   这些人这么上赶着,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姓官员内心不无恶毒的揣测着。   众人随着安国公到了国公府门口,刚站定不久,皇帝的仪仗就到了。   庆熙帝这次不是微服私访,光是仪仗队就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凤绵瞧着仪仗队连绵不绝地从安国公门前走过,一直走去了街的另一头,都看不到打头仪仗队的踪影了,皇帝的车架才缓缓来到了国公府门口。   眼看皇帝从御撵中出来,安国公率领众人齐齐向皇帝行礼,山呼万岁。   凤绵被武安侯抱着向庆熙帝行礼,不一会儿就听见前头庆熙帝让众人平身,说今日是安国公的寿宴,让宾客们随意就好,不必多礼。   凤绵好奇地看着身着帝王礼服的庆熙帝,这样看庆熙帝,比之前威严多了。   武安侯本来就在前排,凤绵这个小奶团子和谢循也都跟着,所以庆熙帝一眼也就瞧见了他们。庆熙帝和安国公等人聊了几句后,一改威严面孔,看向凤绵。   “绵哥儿也过来了,今日瞧着精神头不错。”   “皇上爷爷好呀……咿也精神呀……威严帅气呀……”   “哈哈哈哈哈。”   虽然凤绵有些口齿不清,但不妨碍庆熙帝听懂他是在夸奖自己。   帅气这话听着稀奇,可意思不难理解。   庆熙帝自觉能让一个小孩儿直白地夸赞自己,定是自己威严神俊,当场忍不住大笑起来,对武安侯说:“你瞧瞧,这孩子可比你们都有眼光。”   武安侯笑说:“皇上威仪不凡,臣等自愧不如。”   庆熙帝愉悦道:“得了,孩子夸朕是真心夸,你这就是拍马屁了。”   武安侯:“皇上可冤枉臣了,臣这可是真心话,不然您问问安国公他们。”   安国公他们自然是识趣地把庆熙帝三百六十五不重样地花式奉承了一遍,直奉承得庆熙帝通体舒泰,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那些跟出来迎接的宾客们,也不是人人都有几乎站到前排,和皇帝说上话的。   比如张姓官员,这会儿就还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呢。   但刚才皇帝对凤绵亲切随和的态度,可是落在了所有人眼里的。   这些人少不了心底的震惊。   张姓官员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想到皇帝对武安侯的态度这么随和,对武安侯的小外孙也毫无架子,就连那小娃娃叫他“皇上爷爷”他也都不生气,反而十分乐呵。   这和张姓官员料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   那些知道他刚才得罪人的,都默默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皇上待武安侯府的态度,和三年前没有太大差别。   看来是他们低估了武安侯府在皇帝心里的位置了,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   站在武安侯身侧的谢循,仗着这会儿无人注意他,把所有人的神色转变都收入了眼底,尤其是那个张姓官员的。   谢循心里冷哼了一声,怂货。   安国公对庆熙帝道:“皇上,快请进府里暖和暖和吧。”   庆熙帝点了点头,和安国公一起往里面走去。   武安侯和几名一品要员一起跟在身后,坐在他臂弯上的凤绵自然也跟着成了备受瞩目的那一个,不过小家伙心态极好,半点也不怯场,反而十分精神地左右看看。   当看见盛海的时候,凤绵立刻笑弯了眼睛,朝他挥挥手。   盛海笑着点点头。   瞧见这一幕的人都暗暗吃惊,那武安侯的小外孙怎么连盛公公也认识的样子,盛公公也一脸慈祥笑容地看着那小娃娃?   嘶,武安侯府真的失宠过吗?   怎么连武安侯的小外孙都跟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关系不错的样子?   一时间众人心中惊疑不定,各种猜测都有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让别人多想的凤绵,其实只是单纯地和盛公公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是个懂礼貌的乖宝,只要是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他都是笑脸以待的。   这会儿他正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有趣呢,安国公府好大好大,能同时容纳下好多好多人,大家都一起往外走又一起往里面走的样子,很像是学校运动会时候参加集体活动的样子,让凤绵觉得好玩。   宾客多了,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到大厅陪同皇帝的。   宾客们被下人们引去了各自的休息区域。   凤绵则和武安侯、谢循一起,跟进了皇帝休息的地方。   坐在这里的也基本都是之前坐在暖厅里的那一群人。   凤绵依旧单独坐在了武安侯身边的椅子上,冬日里的椅子都垫上了软垫,凤绵穿得喜庆,窝在椅子上的时候就很明显,让人瞧见了,情不自禁就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庆熙帝还打趣了他一句:“绵哥儿,几日不见,有没有长高些?”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呼呼地回答道:“有呀……窝高高呀……”   他还一边回答,一边煞有其事地比划了一下,比出了自己长高了多少。   众人瞧着他极力拉长的双手间距,都忍不住一笑。   这小孩有趣。   尤其是见到庆熙帝主动向凤绵问话的时候,厅内就没人的目光不落在凤绵身上的,脸上都挂了笑意。   仔细观察一下,眼神就更深了些。   一般小孩在这样的场合很少有不怯场的,这武安侯的小外孙非但没有怯场,还能回答自如,极其自然地和皇上搭话,就凭这一点就赢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小孩。   庆熙帝也觉得他比划的有意思,“高了这么多,朕不信,除非你这几天又贪吃了。”   凤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是皇帝你怎么还冤枉我的神色,奶声奶气地极力替自己否认道:“没呀……窝乖乖呀……不贪次呀……”   庆熙帝哈哈大笑。   听见庆熙帝愉悦的笑声,屋内众人自然也是纷纷打趣起了凤绵。   凤绵一开始还会辩解一二,最后干脆不辩解了,只是鼓着脸颊看众人。   “咿们欺负窝小孩呀……”   “哎哟,连欺负都知道,了不得。”   “……”   · 第174章 章入席啦(1更)   屋内其乐融融。   笑声传了出去,听见的人都不由暗暗深思。   坐在角落里的夏绍目光沉沉地看着屋内,那该死的林清弦还真是好命,没被取消会试资格就算了,转眼还成了武安侯府的女婿,连带林家的黄毛小儿也得了皇上青眼。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林清弦以为搭上了武安侯府就万事无忧了?   哼,武安侯府还有程少如的事在,这事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一旦定论,武安侯府也不过就是顷刻倒塌,到时候和武安侯府联姻的林清弦又怎么可能不被牵连?   可见林清弦这人也没有多聪明,不过鼠目寸光之辈,实在不足为惧。   今天还有重要的事,事关他们夏家能不能重新拿回爵位,他不能让皇上一直坐在屋子里,得想办法让皇上去园子里走走才行。   安国公府的管家已经被他买通,只等皇上走进安国公府的园子了。   夏绍心里谋算着,只是一时还找不到机会,眼看宴席又要开始了,便只能想着等宴席后再想办法把皇帝引向园子了。   也是这个时候,有一名乔装后的宫人,从安国公府的后门进了府,见到了安国公世子夫人。安国公世子夫人听了来人之意后,脸色一变,眼神冷了下去。   “烦请回禀年年,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夏家怎么想怎么做我们不管,但不能在安国公府的寿宴上出这种丑事。”   “多谢世子夫人。”   安国公世子夫人把人送走后,立刻悄然把话告诉了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脸色不变,给了她一个眼神道:“你看着吧。”   安国公世子夫人点了头。   另一头,凤绵并不知道着府里的暗流涌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宴席上。   宴席就要开始啦。   因为武安侯并没有带女眷过来,武安侯又不放心把凤绵交给被人,在请示了庆熙帝后,武安侯干脆就带着凤绵一同入席了。   安国公料准了皇帝会来,所以偌大的宴厅只摆放了三张宽大的圆桌,除了之前在屋子里坐着的熟悉面孔一起进来入座外,其他人都在别的地方入席。   谢循因为是以林清弦弟子的身份,随着武安侯来参加宴席的,在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武安侯也不便带着他入宴厅,免得被人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所以谢循就和他们分开,坐去了别处小孩子们的桌上。   安国公府的下人知道他是武安侯带过来的,全程也都很关照谢循。   谢循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凤绵一块儿吃饭而已。   现在大人们不在,满桌都是小屁孩以及伺候小屁孩的下人,没意思。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也才七岁而已,同样也是个小屁孩。   谢循这边吃的没劲,凤绵那头就有意思多了。   他不仅是满屋子唯一的小孩,还跟着武安侯坐到了主桌上。   小家伙也半点不怯场,坐在武安侯身边,乖乖巧巧地让擦手、擦脸,戴围兜。   庆熙帝也鲜有这样和一个小孩子同桌的时候,瞧着新鲜。   尤其是发现武安侯动作熟练地伺候凤绵的时候。   庆熙帝稀奇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武安侯:“回皇上,臣一开始也不熟练,还是这些天练出来的。”   凤绵奶呼呼道:“外公腻害呀。”   同桌的都是站在当朝权力巅峰的人,看凤绵这副乖乖巧巧,不吵不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一心向着自己外公的样子,都觉得羡慕。   这个年纪大的孩子都不太好管,武安侯这个小外孙实在是不一样。   “这孩子大名叫什么?”   “窝叫林凤绵呀……爷爷叫窝绵哥儿、乖宝都行呀……”   “哈哈哈,好好好,那就叫你绵哥儿。”   武安侯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小外孙,待庆熙帝动了筷子后,武安侯也给凤绵夹了一块口感绵软的粉蒸肉饼,这肉饼混合了各种材料,剁得软烂后上笼屉蒸熟,口感清淡,营养又丰富,是安国公让厨房特意给凤绵做的。   “哇好好次呀……”   凤绵眼睛亮亮的,吃得满足了眼睛也是笑弯弯的,浑身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满桌的大臣们看了都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   坐在这主座是殊荣,但也要处处小心翼翼,随时观察着皇帝的脸色,皇帝动筷子你才能动筷子,皇帝表现出什么脸色说什么话,都要立刻给出反应,这样一顿饭下来,比做什么都累。   但今天不一样,武安侯不按照常理出牌,把自己的小外孙带上了,桌上原本稍显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凤绵这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而变得轻松起来。   庆熙帝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个,更何况凤绵这个小孩子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连带着胃口都跟着打开了不少。   盛海见状,赶紧给庆熙帝盛了一碗汤。   庆熙帝尝了一口,点头道:“安国公府的厨子厨艺确实不错,这道汤就炖得不比御厨差,你们也都快尝尝看。”   屋内众人纷纷动了手。   安国公笑呵呵地看着,“能得到皇上的夸赞是他的福气,一会儿就好好赏他。”   凤绵好奇地看着武安侯面前的汤,“外公,好喝呀?”   武安侯点头:“好喝。”   凤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样乖宝尝尝好不好呀……”   “哈哈哈哈哈。”   “武安侯,还不快给乖宝尝尝。”   听见他这话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开口打趣。   武安侯也忍不住笑,他看了眼面前的汤,这汤里补身体的材料不少,凤绵这么小可喝不得,他给凤绵盛了厨子专门给他做的豆腐虾仁蘑菇汤,厨子用高汤做的底,清淡可口,适合凤绵这样的小娃娃。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武安侯碗里的,又看看自己碗里的,“不一样呀……”   听见他这么说,不少人都暗暗想到这孩子好聪明,这都看出来了。   也有人提起了心,这样小的孩子可不好唬弄,说不定要闹起来,到时候扰了皇帝的兴致可就不好了。武安侯也真是的,怎么把小孩子带上主桌了?   这时候武安侯向凤绵解释道:“那个汤有药材,你还小,长大了才能喝。”   凤绵点点头:“好呀……”   他说完就乖乖张开嘴,喝了一口自己的豆腐虾仁蘑菇汤,脸颊鼓鼓地嚼着虾仁,照旧开心地弯弯眼睛,等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后,高兴地说道:“好好喝呀……”   居然不闹。   许多暗暗提起心的大臣都有些意外。   庆熙帝虽然也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但好歹也是做祖父的人了,也知道这样大的孩子不好带,容易闹起来,这会儿看见凤绵乖巧听话好沟通,也忍不住惊讶。   皇帝一任性起来,可不会管是不是会让小孩子哭起来,直接就问道:“绵哥儿,你不想喝喝你外公碗里的汤吗?这汤可比你碗里的好喝多了。”   武安侯等人:“……”   皇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大家都看向凤绵。   凤绵神色很平静呢,只是奶呼呼回答道:“不呀……外公说了窝不楞喝呀……”   确定凤绵是真听懂了武安侯的话后,桌上的人再次意外了。   “这孩子聪明啊。”   “武安侯,你有一个好外孙,老夫都羡慕了。”   武安侯看着凤绵的眼里也都是笑意,神色自豪。   他们家乖宝可不是别家的孩子,这孩子聪明体贴乖巧伶俐着呢。   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   而这个时候,在别处入席的夏绍就如坐针毡了。   以前他是荣安伯,又是七皇子的外公,怎么着也能去宴厅坐一坐,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可现在他没有了荣安伯的身份,只有一个闲差,若不是还有一个七皇子外公的身份,这安国公府的寿宴,他想进都进不来。   这会儿就算进来了,不仅没有被安排进宴厅,还被安排着和一群落魄宗亲坐在一起,还是坐在了角落里。   这些落魄宗亲们生活得不甚如意,嘴巴自然也比别人毒得多。   夏绍曾经荣光的时候,又没少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即便夏绍坐到了角落里,还是被人挤兑得不行。   “这不是幻想着自己外孙能一步登天的荣安伯吗,你这么金贵,怎么也和我们坐在一起了?坐在角落多委屈你啊,来来来,和我们坐一桌啊。”   “什么荣安伯啊,早就被皇上削去了,他现在就是个六品闲官,连安国公府看大门的都比他官大,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跑来参加寿宴,和我们坐一起我都嫌晦气呢。”   “什么?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让我也乐呵乐呵。”   “哈哈哈哈哈哈……”   满屋人都哄堂大笑,夏绍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要不是为了今天的计划,他早就不想待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本官好歹也是七皇子的外公,恢复爵位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得罪了本官对你们没好处。”   “哼,七皇子都被禁足了,你这个外公能不能恢复爵位还不一定呢。”   “八成是还坐着外孙一步登天的美梦吧,也不看看现在的朝堂有他七皇子立足的地方吗?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哪一个不是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碾死。”   “你们放肆,七皇子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啧,你不想听啊,不想听出去啊,我们可没有求着你和我们坐一块儿。”   夏绍看了一眼静候在边上的安国公府下人,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就知道自己安国公府是不打算插手了,又是一番咬牙。   “你们等着,有你们吃苦头的时候。”   夏绍再也坐不下去了,放下了一句狠话就愤怒离席了。   其他人撇撇嘴。   “等着就等着呗,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看看夏家如今都什么模样了。”   “你少说两句吧,毕竟是七皇子外公。”   “七皇子?呵。”   屋内人后续的冷嘲热讽,离席的夏绍没有听见,要是听见了估计又要气得跳脚。   他现在被气饱了,也不想去吃东西了,就来到了宴厅外面寻了个地方坐着,想要等庆熙帝一出来就找个借口把庆熙帝引起花园。   不过他才刚走到宴厅门口,就被国公府的人请离了。   “夏大人,里面不能进。”   夏绍冷眼看他:“本官不进去,本官就是在这里等着皇上出来。”   国公府下人摇头道:“这里不能逗留,还请夏大人回自己的席位上吧。”   · 第175章 章脸皮真厚(2更)   安国公府的下人倒不是有意在刁难夏绍,而是皇帝在宴厅里头,为了皇帝的安危,任何不被邀请入宴厅的人,都不能靠近,这是规矩。   但夏绍不会这么觉得,他只觉得安国公府是故意针对他,又是被气得眼前一黑。   夏绍忍着脾气解释他是七皇子的外公,有事想要求见皇上。   可安国公府的下人还是没有退让。   夏绍气得不行却也没办法,只能离开了,另外找了地方休息,打算等皇帝出来就把人领去花园,让安排好的夏家旁支女子出现在皇帝面前。   和一群小屁孩坐在一起的谢循,也没有坐太久,时间差不多就离席了,打算找个地方等凤绵他们出来,不然他的脑瓜子都要被那群小屁孩吵崩了。   谢循刚坐下不久,就看见夏绍鬼鬼祟祟地和一个安国公府的下人在假山后面碰面,看样子像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循悄然过去,藏在假山另一侧,偷听他们说话。   便听见夏绍语气不满道:“你们管家怎么回事,拿了本官的银子却把我安排到了那些宗亲的角落里?”   安国公府的下人回答:“原本管家是想把您的位置往别的地方安插一下的,但谁知道世子突然过问了名单的事,亲自做了修改,管家也是没有办法。”   夏绍:“这件事本官可以不追究,但接下来的事……”   安国公府的下人回答:“这您放心吧,事情都帮您安排好了,只要皇上往花园去,就会让人悄悄领着贵府的小姐过去,我们会帮您清场的。”   谢循皱眉,夏绍是想要在这个地方给他皇祖父送女人?   奇怪,武安侯世子不是说这件事他解决的吗?   难道是错失了什么消息?   夏绍和安国公府的下人对了一下暗号后,两人就各自离开了。   谢循想了一下,打算跟上那位安国公府的下人,看看他究竟是安国公府哪个管家的心腹。像安国公府这样大的府邸,管家也不是只有一个的,而总管家是安国公的心腹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夏绍收买。   谢循这么想着,就悄然跟在那名安国公府的下人身后,本以为能找到那个被收买的管家,谁知道一拐弯就看见那个下人噗咚一下跪在了安国公世子跟前,颤抖着说道:“世子,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夏绍取得了联系,让他相信了我们会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求您看在奴才将功赎罪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吧。”   谢循:?   “谁?”   谢循一时惊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子,差点儿滑倒,闹出了动静。   安国公府的世子立刻有所察觉,立刻让人来找。   谢循也没有躲。   安国公世子发现是谢循后一愣,原本冷着的脸松了下来。   之前在暖厅的时候谢循就一直跟在武安侯身边,安国公世子也眼熟谢循了。   “是你这个小孩,你怎么在这里?”   谢循看向那下人,很显然安国公府已经察觉了,并打算将计就计做些什么,便也没有隐瞒,说自己刚才听见了夏绍和下人的对话,担心出什么事,想要看看下人要做什么。   安国公世子笑说:“你还挺机灵的,这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参与的,你就别管了,回去待着吧,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   谢循看了一眼说:“我能跟你们一起看看吗?”   安国公世子惊讶:“为什么?”   谢循:“乖宝和侯爷还在陪皇上,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我有些无聊。”   安国公世子闻言有些好笑,又觉得谢循挺胆大的,想了想道:“可以,反正这件事侯爷也会知道,你就跟本世子一块儿来吧。”   谢循:“谢谢世子。”   论亲戚关系,安国公世子是他的表叔,谢循曾经也来过几次安国公府,对安国公府也挺熟悉的,向安国公世子道过谢后,谢循就大大方方地跟上了。   安国公世子瞧着新鲜,还跟他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就发现谢循虽然年纪小,但是头脑灵活、聪明,和一般的小孩明显不一样。   安国公世子说:“怪不得林解元收你为弟子,你确实挺聪明的。”   谢循:“都是先生抬爱,还有乖宝。”   安国公世子笑说:“你说绵哥儿?那孩子太有趣了,你说说绵哥儿的事吧,他喜欢玩什么,下次本世子去侯府的时候给他带上。”   谢循看了眼安国公世子,安国公府在众多权贵中其实挺聪明的,从不参与站队,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皇祖父那边,所以他皇祖父才会格外看重安国公府。   他这个世子表叔和他舅公一样,平日里更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参与朝堂争斗,论京城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还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谢循当即毫不犹豫报了一堆好玩的东西。   安国公世子:“……”   也是难为这孩子能一口气报出数十种东西了。   ---   宴厅内。   凤绵吃了粉蒸肉,吃了豆腐虾仁蘑菇汤,还吃了好几样好吃的,整个人就是美滋滋。   由于他的存在,满桌原本只是应酬式交差的人,也都跟着吃了个八分饱。   安国公是最开心的了,不仅因为今天是他的寿宴,还以为这满桌的菜单都是他亲自拟定的,他喜欢研究吃的,也爱吃,虽然知道这满桌的菜大概率会成为摆设,但他还是抱着希望让人准备了。   而今天托凤绵的福,满桌的菜肴都没有浪费,大家都吃得尽兴,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格外值得高兴的事了。   “外公,窝还想次一颗丸子呀……”   凤绵奶呼呼地看着武安侯,指着桌上好吃的丸子说道。   武安侯本能地想要替他夹丸子,关键时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半途撤回,伸手摸了摸凤绵的小肚肚。   这一摸,武安侯就沉默了。   他看着凤绵期待的眼神,艰难地说道:“乖宝,你不能再吃了。”   凤绵期待的眼神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试图讨价还价,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头,奶呼呼道:“就一颗呀。”   武安侯摇头:“不行,被你爹知道了,下次你可就不能再跟着外公出来凑热闹了。”   庆熙帝等人看着有意思。   安国公有些不忍心看凤绵失望,就对武安侯说:“你就让她吃一颗嘛。”   武安侯叹口气道:“他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刚才一不留神已经让他多吃了,真不能再吃了。”   桌上有个家里也正有这么大孩子的大臣点了头,“小孩子吃得多了不好克化。”   安国公听了,倒不好帮凤绵说话了,朝凤绵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凤绵小小叹口气,“好吧,窝不次呀……”   武安侯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明天外公再让人给你做一模一样的丸子。”   凤绵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点头:“好呀!”   安国公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笑说:“出太阳了,今天难得的好天气,皇上,不如我们到花园走走,正好也消消食。”   安国公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夏绍的打算,纯粹就是想到凤绵吃得多了要消食,安国公府的花园为了今日的寿宴也焕然一新,正好让皇帝也走走看看。   庆熙帝:“那就去走走吧。”   总在屋里坐着,庆熙帝也有些闷得慌了,难得有了好天气,出去走走看看也能散散心。   庆熙帝一动身,一屋子的人自然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花园,武安侯就让凤绵下了地,跟着大家慢慢走着。   为了照顾凤绵这个小奶娃娃,庆熙帝也走得不快。   好处就是安国公府的花园里的美景也都能够好好欣赏一番了。   一直在宴会厅外面徘徊,想要等皇帝出来后就想办法引起皇帝注意,把皇帝到花园区的夏绍,在发现皇帝他们居然主动朝着花园去了,喜不自胜,赶紧拔腿凑了上去。   “皇上,臣夏绍参见皇上。”   夏绍突然冒出来,庆熙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   “你怎么在这里?”   安国公一看不好,忙道:“皇上,夏大人到底是七皇子的外公,所以臣也给夏家送了一份请帖,只是夏大人应该是在外头,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这个夏绍,早知道他这么不安分,就不邀请他了!   安国公顿时懊悔,觉得自己做人还是太体面了。   夏绍也赶紧说:“请皇上息怒,实在是臣太想见到您了,这才忍不住过来求见。这些时日,臣认真反省过了,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自己辜负了皇恩深感惶恐不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瘦得只剩皮包骨,就是希望能见到您一面,当面向您忏悔过错。”   其他人:“……”   这夏绍脸皮够厚啊。   为了重获圣恩,明明胖了一圈也愣是说成瘦成了皮包骨。   怪不得当年荣安伯府能起来呢,这样的厚脸皮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庆熙帝也有些无语住了,又想到夏绍这人到底是七皇子的外公,七皇子已经成年,庆熙帝也不得不给他留点儿面子,就对夏绍说:“先起来吧。”   · 第176章 章花园偶遇   安国公府某幽静院落。   谢循跟着安国公世子见到了一个今天本不会在这里的人,武安侯世子程少煦。   程少煦见到谢循也有些意外。   谢循行礼道:“世子。”   程少煦看向安国公世子。   安国公世子笑说:“他一个人在外头无聊乱晃,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程少煦点点头,对于谢循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听安国公世子说了夏贵人让宫人来说的话后,程少煦脸色比刚才冷了些,“夏贵人还是对夏家手下留情了啊。”   安国公世子道:“女人都心软。”   他见程少煦没说话,道:“你打算怎么做?”   程少煦淡淡道:“自然是让夏家再也翻不了身。”   安国公世子并不意外程少煦会这么说,就是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是太平不了了,你想怎么做,说吧。”   程少煦:“放心,这件事不会扯上你们安国公府。”   安国公世子道:“我要是担心这个,就不会帮你了。”   谢循在旁边看着,敏锐察觉到程少煦和安国公世子的交情不错。   ---   夏绍厚脸皮说的那些话,就连凤绵都听得目瞪口呆的。   这夏绍看着也不像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啊,明明就有啤酒肚。   武安侯看凤绵惊讶的模样,低头对他说:“这种不要脸的行径,乖宝可不能学。”   凤绵仰头看他,点点头,奶呼呼说:“窝不学呀。”   武安侯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凤绵奶呼呼的回答,一来一回的,直接把夏绍的脸皮扯下来了。   夏绍表面看不出来尴尬不自然,暗地里则恨死武安侯了。   众大臣都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夏家妄图科举舞弊,又试图陷害林清弦,这才被削了爵位,现在林清弦成了武安侯的女婿,两家这可不就有仇了。   武安侯这一句话看似在教孩子,实则在明着骂夏绍不要脸。   事实上也确实是够不要脸的。   夏绍强行让自己当做没听见,只要今日庆熙帝看中他们夏家旁支的女儿,他们夏家就还有翻身再来的机会。   其他人看到夏绍装傻,觉得没趣。   夏绍向着庆熙帝请求道:“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皇上谅解,只求皇上能让臣再陪伴您左右一次,让臣尽尽孝心,臣也就是无憾了。”   庆熙帝看了眼武安侯,见武安侯并没有说什么,便摆摆手道:“跟在后面吧。”   “臣,谢皇上隆恩。”   夏绍欣喜万分,跪下谢恩后,就走到了队伍后面。   武安侯凉凉扫了夏绍一眼,这老东西巴巴凑上来,肯定有目的,他倒要看看夏家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凤绵也瞧了夏绍一眼,就是这个老头在朝堂上让人参了爹爹一本,想让爹爹被取消会试的资格,是个坏家伙啊。   他得想办法替爹爹出口气。   凤绵悄悄握了拳头,在心里呼唤系统。   【乖宝,你想用痒痒粉还是痛痛粉?】   凤绵两个都想用,让夏绍又痛又痒长长教训。   只是想到积分还要留着给程少煦换治腿药丸,犹豫了一下,决定节省一点,就对系统说换痒痒粉。   系统把痒痒粉给他兑换了,【乖宝,等他走近的时候,我们再撒。】   凤绵点头。   凤绵有意放慢脚步,想要接近夏绍。   不过他脚步一慢,武安侯也就跟着放慢了脚步,皇帝等人也下意识走慢了些。   于是夏绍还是在队伍后面,让他一时找不到机会。   如果他就这么直勾勾穿过人群给夏绍下药的话就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   凤绵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系统给凤绵提了个建议:【乖宝,前面花园里有亭子,如果能在那里休息一下的话,就能想办法接触到夏绍了。】   凤绵眼睛微亮,等他们这一行人深入花园,来到了亭子边的时候,凤绵就指着亭子说:“外公,皇上爷爷,坐呀……”   武安侯低头:“乖宝,走累了?”   凤绵为了让大家坐下来休息,就点头:“累呀。”   庆熙帝莞尔一笑:“那就过去坐坐。”   安国公让人去准备茶点送过来,一边请了皇帝等人入亭子歇息。   亭子宽敞,两边还有连廊,通向对面的水榭。   料到会有宾客在此歇息,亭子的凳子和连廊栏杆的坐板上都铺了软垫,还放下了竹帘挡风。所以在外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里头还有人在这里歇息。   而且还是一行女眷,还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为首的一名桃粉盛装的少女,肤若凝脂,面容姣好,发现有人过来时呀了一声,惊讶地朝他们看了过来,瞪圆了又大又亮的眼睛。   刚走入亭子,看见有女眷在的时候,安国公就察觉不对。   这里是靠近前院的花园,今日宾客众多,为了不彼此冲撞,下人们是不会领着女眷靠近这里的,而且女眷都和安国公夫人一起在后院,怎么会有到这里来?   可是他们进都进来了,双方打了个照面。   少女们瞧见他们,尤其是看见皇帝的时候,都吓得深深行了大礼。   唯有为首的桃粉盛装少女似乎吓傻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庆熙帝。   庆熙帝一眼瞧见少女姣好的容貌时,眼底就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再看见对方如此惊讶地看着自己,仿佛看傻的模样,不免有些得意。   庆熙帝心情极好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安国公朝着少女皱眉道:“见了皇上,还不快快行礼!”   少女这才回了神,对上庆熙帝的目光时,瞬间红了脸色,赶紧蹲下身道:“小女夏若怜,参见皇上。”   夏若怜?   谁啊?   安国公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既然姓夏,莫不是和夏家有关系?   可没听说夏绍有这么大的孙女啊。   不说安国公了,就连其他大臣也都愣了一会儿。   武安侯眼神一沉,姓夏,还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庆熙帝,莫非这就是夏家准备的那个美人计?他相信自己长子的能力,既然说了会办妥就应该是有办法解决夏家,可怎么还让夏家的人出现在庆熙帝面前?   武安侯决定先看看情况,所以也没有出声。   倒是凤绵看不懂这个氛围,有些纳闷地看着安国公古怪的脸色,不解这是怎么了?   庆熙帝听说夏若怜姓夏的时候,也微微收了脸色,但夏若怜姣好的模样到底还是吸引了庆熙帝一些兴趣,所以即便冷了脸,还是开口问道:“你是夏家的女儿?”   夏若怜低着头回答:“小女子是夏家五房的,今日是受了国公府九小姐的邀请,与大爷爷一道来公府为国公爷贺寿的。”   夏绍赶紧站了出来道:“回皇上,若怜正是舍弟的孙女,这孩子心思单纯,若是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宽恕她。”   庆熙帝看了夏绍一眼,对夏若怜等人说道:“起来吧。”   夏若怜与身后几名少女都起了身,夏若怜起身时,抬头看了庆熙帝一眼,发现庆熙帝也在看她事,赶紧低下头,露出害羞神色。   到底是个貌美的少女,对着自己露出这种害羞神情,庆熙帝还是很受用的。   他也不傻,大概猜到了夏家的意思。   其实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罢了,就算夏家真把人献上来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随行大臣个个都是人精,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正好安国公府的下人过来,送上来了茶点放在亭内的桌上。   武安侯看庆熙帝没有让夏若怜等人离开的意思,就猜到了庆熙帝在想什么。   他不想让夏家的计谋得逞,不过看了一眼下人送到自己面前的茶点后,不动声色地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什么,便又改了计划。   他抱起凤绵,对庆熙帝道:“皇上,不如让大家都坐下吧,臣抱着乖宝有些累了。”   庆熙帝看他一眼:“绵哥儿才多大,你这就抱不住了?”   武安侯:“臣年纪大了嘛。”   庆熙帝一边吐槽他疏于锻炼,一边让众人坐了下来,这些人里头自然也包括了夏若怜等人。   夏若怜身后的几名少女都不敢抬头,一直紧张地低着头。   只有夏若怜,会偷偷地看着庆熙帝。   夏绍适时出声道:“皇上,若怜的点茶手艺不错,不若让她给您奉茶?”   其他人听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既然庆熙帝没让人离开就是感兴趣的意思,他们何必去做那讨人嫌的臣子呢?   出来走走还能看戏,干脆就看看戏好了。   所以一众大臣都仿佛隐身了似的,只是默默品茶,庆熙帝没点到他们的名字,他们绝对不会开口出一个声音。   凤绵也喝了一口温温的白开水,点心是没吃的,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他消食,武安侯可不敢再让他多吃。   好在凤绵也没有闹,小家伙感觉到了亭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眨了眨眼后也好奇地看着呢,至于痒痒粉……   他看夏绍正在皇帝跟前,也不太好下手,就决定再等一等。   那边夏若怜听见夏绍点她,赶紧起身道:“小女子愿意为皇上效劳。”   ·   【今日单更】 第177章 章夏绍被发落   凤绵对什么点茶手艺完全不懂,不过夏若怜的手法确实行云流水,外行人看着挺有意思的,凤绵也就当热闹看了。   不过时间有点长了,凤绵看着看着就有些无聊了。   而夏绍又一直凑在皇帝跟前,他也找不到机会撒痒痒粉,再加上午膳后一向是他午睡的时间,犯困时间也到了,但这会儿他们都陪着皇上,他也不敢说自己困,就强撑着精神,于是乎瞧着就有些恹恹的。   武安侯一直注意着他,看他没什么精神地靠着自己,担心他是吃多了不消化,忙担心问道:“乖宝,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其他原本注意着夏若怜手艺的人,也都纷纷看向凤绵。   就连庆熙帝也转移了注意力。   安国公赶紧道:“坏了,会不会是这里比屋里冷,把绵哥儿冻着了?”   凤绵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武安侯对皇帝说:“皇上,臣先抱着乖宝回去了,臣想让国公府的大夫给乖宝瞧瞧。”   安国公赶紧劝道:“不妥,这一路回去又是寒风,还是我让大夫过来,再让人拿厚披风过来。”安国公说着就让人把另一侧的帘子也放下了,再让快速去找大夫了。   武安侯见状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凤绵抱紧到自己怀里。   凤绵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事情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刚才凤绵还想开口解释,可这会儿武安侯把皇帝和安国公都惊动了,凤绵下意识就没有开口解释,他担心这一解释,别人会说外公有欺君之罪。   别看他小,谢循可是和他说过了,欺君之罪可是重罪。   凤绵只能懵懵地窝进了武安侯的怀里,等着安国公找的大夫过来了。   他用小胖手抓了抓武安侯的手掌,想偷偷告诉他自己其实没事,别担心。   但武安侯没有领悟到,以为他是不安,就用手掌包裹住他的小胖手,安慰他道:“乖宝别怕,外公在这里。”   凤绵:“……??”   而庆熙帝也因为凤绵这事一打岔,对喝茶的兴致骤然降了不少,发现夏若怜还在慢吞吞地点茶,也不由失了耐心,脸色瞧着就有些不太高兴。   夏绍人都傻了。   刚刚庆熙帝明明还兴致高昂,怎么一转眼就不耐烦了?   那边安国公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绍:“……”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其他大臣本来还有点儿兴致看热闹的,这会儿瞧见凤绵这个一直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小家伙因为久坐而着凉恹恹的样子,也觉得面前的事无趣了起来。   不就是夏家想要给皇上献女人吗?这样的事他们年年都能从不同的场合瞧见,其实也都看腻了,说实话真不想留在这里吹风了。   一时间随行的大臣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气氛急转直下。   夏绍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若怜也察觉到不对,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不由紧张起来。   这一紧张就容易犯错,虽然她尽力遮掩过去,但皇帝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来她的步骤错了,顿时就更没兴趣了。   也是这个时候,安国公世子从连廊另一头过来了。   和安国公世子一起过来的,除了安国公府的大夫外,还有谢循。   谢循小跑着过来了,担忧地摸摸凤绵的额头:“乖宝,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凤绵看见谢循,眼睛一亮,“朝朝……”   庆熙帝看见谢循也过来了,心情有些微妙。   谢循可是他的孙子,他一个做祖父的被瞧见和一个年轻少女风花雪月总是不太说得过去的,顿时一抬手道:“好了,就到这里吧。”   夏若怜本来就紧张,被吓了一跳后,手中的茶盏差点摔了,赶紧跪下谢罪。   茶水泼了满地,茶香逸散开来。   大夫还没来得及给凤绵把脉呢,闻到味道就动了动鼻子,严肃道:“这味道不对啊,有谁在这里使用了合欢香吗?”   合欢香?   众人都是一愣。   凤绵不懂,这是什么?   安国公脸色大变地问大夫:“这里怎么会有合欢香?”   大夫委屈道:“可是老夫没有闻错啊,就是有合欢香的味道,闻着好像还加的有点儿猛,就你们这个年纪喝了,那虽然是能一晌贪欢,但对你们的身体来说就是掏空身体的毒药,身体短时间内就会垮掉的,老夫劝国公爷可别这么干啊。”   安国公涨红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用那玩意儿干什么。”   大夫看向那边的女子们。   安国公:“那是恰好遇上的,坐下来喝喝茶而已!”   大夫哦了一声。   钱侍郎严肃道:“国公爷,还是让大夫查一查怎么回事吧,好端端为何会有这东西,别是谁误喝了。”   大臣们脸色也都很精彩,他们这一群人年纪都不小了,偶尔一点点助兴可以接受,真要是把身体掏空,他们谁也承受不起啊,是以赶紧让大夫瞧瞧怎么回事。   庆熙帝就更不用说了,脸色都沉了下去。   这时候谢循转头,看向大夫想说什么,被凤绵眼疾手快拉住了。   凤绵了解谢循,谢循肯定是想叫住大夫,先给他检查身体,但他其实没病呀。   谢循看向凤绵。   就看见凤绵向他偷偷眨了一下眼睛。   谢循:?   凤绵凑到他耳边,悄悄用气声说:窝没系呀。   谢循听见凤绵奶呼呼的气声后也眨了眨眼睛,神色悄然松了,没事就好。   大夫被要求检查,自然是寻着味道就查了起来。   一下子就查到了桌案这边的茶水边,沾起茶水尝了尝,脸色一变。   “就是这茶水里。”   而这茶是夏若怜打算给庆熙帝喝的,那目的……   大家自然都看向了夏若怜,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庆熙帝的神色也黑成了锅底。   夏若怜也听懂了合欢香是什么,这会儿震惊失色,急忙摇头道:“这不可能,这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只是点了茶而已,我没有放合欢香!”   她是想要荣华富贵,所以答应了长房的提议,想要借这个机会入了皇帝的眼,进宫当娘娘,就像长房的姑姑那样,做威风的一宫之主,但她还没有胆子大到当场给皇帝下合欢香的程度,这不是缺心眼吗?   但物证在,她就算辩驳,别人也不会相信。   毕竟夏家的目的真的很明显。   安国公咬牙,叫来国公府的侍女:“搜身!”   夏若怜被带下去搜身了,大夫却总还觉得闻到了浓郁的合欢香味道,他把目光看向夏绍,鼻子动了动道:“夏大人,你身上的合欢香味道很重啊。”   夏绍一惊,忙摆手道:“这这这和我没关系啊。”   大夫眼尖,看见了他手指上沾上的粉末,一把握住他的手道:“等等,这是什么。”   是什么?   夏绍也不解,他连自己手上什么时候沾了粉末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不过大夫却给了他一个天雷:“这就是合欢香粉。”   安国公当即怒了:“好啊夏绍,原来是在你身上!”   夏绍:“我没有!”   安国公:“你手上都还留着合欢香的粉末呢,还想狡辩?”   夏绍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赶紧看向庆熙帝,喊冤道:“皇上,老臣真的没有这么做啊,老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这合欢香的粉末啊,求您明鉴。”   庆熙帝却根本不相信他的喊冤,毕竟夏绍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出来他想干什么,会在茶水里下合欢香粉真是一点也不奇怪,所求不过是赶紧把那个夏家女子塞到他的床上,赶紧让夏家翻身而已。   所以庆熙帝非但没有信夏绍的辩解,反而发了怒火。   “夏绍,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皇上,臣没有,臣真的没有啊。”   “朕不想听你狡辩,来人,把夏绍带下去!”   皇帝随行的侍卫立刻上前来,把夏绍拖走了。   夏绍一路高呼不是他做的,但已经没有人信他了。   另一头安国公府的侍女也来回话了:“夏小姐身上没有合欢香粉。”   亭内一众大臣认为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那合欢香粉就是夏绍放的,刚才也是夏绍忽然提议让夏若怜给皇帝点茶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皇上,这夏绍如此胆大包天,定要严惩。”   “大庭广众之下给皇上下药,简直无法无天了。”   庆熙帝自是气急,当场发了好大一通火后离去。   夏绍被当场革职,等候发落。   夏若怜虽然不知情,但她既然也是夏家人,还牵扯其中,当然不可能再进宫,接下来等候夏家人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庆熙帝怒气冲冲离去,安国公府这场寿宴自然是很快就散了。   不过宾客们也都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众人心知肚明,夏家经过这一遭,算是彻底完了,就算是七皇子和夏贵人,夏家也不可能再被皇帝起用了。   而且给皇帝下药的事这么大,接下来夏家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   【今日单更】 第178章 章小惩大诫   凤绵也是没想到,他的痒痒粉到最后也没找到机会用出去,而且夏绍都被下狱了,也算是给爹爹报仇了,他也不用想着怎么给夏绍教训了。   因为夏绍这件事一打岔,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不在凤绵身上了。   安国公府的大夫给凤绵把了脉,“吃多了有些不消化,其它没什么问题,你们大人要注意,孩子还小,吃的东西要注意,不能吃多了。”   武安侯被大夫训了一顿,有些愧疚,“多谢大夫提醒。”   凤绵其实觉得自己还好。   不过这事还是很快被林清弦和祝乔知道了。   凤绵一回到家,就看见他爹黑着脸,他娘担忧着一张脸等着他的模样。   凤绵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双手,小跑着跑向祝乔,“娘亲。”   祝乔俯身抱其他,摸摸他的脸蛋和额头,担忧道:“乖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绵摇摇头,乖乖巧巧道:“窝没系呀。”   林清弦看他还能活蹦乱跳的,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只是脸色还是黑的。   当他没看出来吗,小家伙心虚呢。   进门看了他一眼,都不敢往他这里跑,跑他娘那里去了。   这是知道要被教训了。   林清弦可不会因为凤绵心虚就放过他,今天都闹到请大夫了,他如果不让凤绵好好长记性,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样。   林清弦也不急着,就这么看着凤绵和祝乔、侯夫人、程少煦等所有人都腻歪了一番,实在避无可避只能走向他。   “爹爹,窝没系呀……困呀外公紧张呀找大夫呀……”   凤绵试图告诉林清弦他其实没有问题,他只是困了,是外公误会了才紧张地找来了大夫,但其实他一点事都没有。   林清弦当然不会听不懂,但凤绵被大夫诊出消化不良也是真的。   “大夫难道诊错了?”   “……大夫夸张呀。”   凤绵操着含糊的口齿,努力地辩解,他真觉得是大夫夸张了,他只是稍微吃多了两口而已,真没有到不舒服的地步。   武安侯瞧凤绵有些紧张,主动揽下了责任,解释道:“女婿,今天是我没留意,多给乖宝喂了两口,是我的错。今天乖宝已经很听话了,一天都没有闹,连皇上都夸他乖巧懂事,那些大臣们也都羡慕我有乖宝这个乖巧可爱的外孙。”   谢循也道:“先生,今天多亏了乖宝叫来了大夫,我们连找借口都省了,才能这么顺利就解决了夏绍,您就原谅乖宝吧。”   程少煦点头:“不错,原本我们安排了人要引皇上入亭子,还要在皇上面前找借口请大夫过来,如果皇上多疑一点,很可能会怀疑这都不是巧合。但因为乖宝,全程我们都没有插手,一切都自然而然都成了,实在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心里也是暗暗惊讶,原来大舅舅他们还安排了这么多的戏份呀,那他还真是误打误撞就帮大舅舅他们解决了难题。   林清弦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凤绵瞧见他爹脸色有变化,赶紧走到他爹面前,小手扶住林清弦的膝盖,仰着头主动认错道:“爹爹,系窝不好窝下次注意呀……咿别气呀……”   林清弦:“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重罚就免了,但小惩大诫还是要有的。”   凤绵一听说是小惩,就松了口气。   如果爹爹要揍他的小臀,他也认了。   于是主动转身,微微弯腰,一副认命的样子,奶声奶气道:“爹爹,咿打吧……”   其他人瞧见都忍不住一笑,又有些担心林清弦真打他的小奶臀。   林清弦这会儿即便是生气,眼底也还是含了笑,不过今天他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凤绵,省得凤绵总是不长记性。   林清弦:“打就免了,都说了是小惩,爹爹自然不会打你的。”   凤绵惊喜,不打他吗?   下一刻就听见林清弦说:“这样吧,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明日上午你来书房,先听朝朝念一个时辰的书,然后爹爹教你背一首诗,背完了就算是惩罚完了。”   凤绵整个人都傻住了,什么?   他爹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爹爹,窝不识字呀……”   “不用你识字,你只要会背就行。”   “爹爹,窝不会呀……”   “不用担心,爹爹陪着你,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会就三遍,爹爹相信一定能教会你的,你对自己也要有信心才是。”   “窝、窝不聪明呀……”   “你是我林清弦的儿子,不可能不聪明,一首诗而已,难不倒你的。”   凤绵张了张嘴,看着他爹把他的借口都堵了回来,顿时就知道他爹这是来真的了。   什么小惩,还不如打他的小臀呢。   凤绵嘴巴一扁,要哭不哭道:“爹爹,要不咿还是打窝吧……”   林清弦义正言辞:“那怎么行,爹爹都说了只是小惩,绝对不会打你的。”   凤绵双手的手指头搅在一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爹。   在场其他人一开始见林清弦不打算打凤绵的小奶臀的时候,心里也是和凤绵一样松了一口气。不过在林清弦说出让凤绵先听谢循读一个时辰的书,又背诵一首诗的时候,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武安侯和侯夫人还不太清楚凤绵不喜欢读书的事。   而作为已经知道凤绵不喜欢读书的程少煦,这会儿就和谢循、祝乔一样,都替凤绵暗暗抽了一口气,赶紧看向凤绵。   看见凤绵扁了嘴时,都觉得心揪了起来。小家伙每天喜气洋洋、快快乐乐的,连哭都少见,更何况是今天这样委屈巴巴的模样?   谢循第一个开口:“先生,乖宝才一岁多,现在就让乖宝背诗是不是太早了?”   祝乔:“是啊夫君,乖宝还小呢。”   程少煦也道:“让乖宝听听念书就算了,背诗就太为难他了。”   凤绵赶紧点头啊点头,希望他爹能改变主意。   但林清弦并没有松口,他看着凤绵说:“换一个也可以,那就改为听朝朝念三天的书吧,这三天你都在书房陪着朝朝。”   凤绵:“……”   他赶忙道:“窝、窝背呀……”   背一首诗而已,他可以的,总比连听谢循念三天书来的好。   林清弦:“好,那就这么定了。”   凤绵默默地瞅着他爹,他算是回过味来了,他爹最清楚他不喜欢读书了,却还让他听谢循读书,又让他背诗,摆明了就是要狠狠罚他呀。   小家伙垂下头。   爹爹不爱他了,呜呜呜。   林清弦一看他低头就微微皱了眉,见他半天没动静,就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乖宝?”谢循也觉出不对,赶紧看向凤绵。   凤绵被林清弦抱了起来,也没看他爹,转头趴在他爹的肩膀上不出声。   本想抱起来看看凤绵脸色的林清弦:“……”   谢循绕到林清弦身后,看着凤绵,看见凤绵微红的眼眶,顿时急了:“乖宝,别哭,明天我帮你背,我念书的时候也一定不大声念,让你在书房玩好不好?”   林清弦本来还有些心软,一听谢循这么说就板起了脸,警告谢循道:“不可,若如此,就让他再听你读三天的书。”   谢循:“……”   其他人:“……”   凤绵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是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真的不爱他了呜呜呜……   以前爹爹最宝贝他了,一点苦都不让他吃的呜呜呜……   现在爹爹都舍得让他吃苦了。   林清弦:“……”   武安侯和侯夫人率先起身过来,俩老围住了凤绵。   武安侯赶忙道:“乖宝别哭,外公不让你爹罚你。”   “这事是你外公的错,不是你的错,”侯夫人也着急地给凤绵抹去眼泪,转头看向林清弦,“清弦,这事是你岳父的错,要怪就怪他,别怪孩子。”   程少煦也不认同地看着。   祝乔这会儿反倒止住了脚步,虽然也着急,但她心里也清楚,乖宝把自己吃得不消化这件事也是要给乖宝长个教训的,不能一味纵容。   林清弦轻轻拍着凤绵的后背,示意众人先冷静,他问凤绵:“哭这么委屈干什么,难道爹爹还不能罚你了?”   凤绵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地哽咽道:“爹爹不爱窝呀……”   众人一听,愣。   林清弦无奈:“爹爹什么时候不爱你了?”   凤绵:“咿样窝吃苦呀……”   林清弦:“……”   读书就是吃苦了?   那小家伙是没吃过真的苦。   林清弦:“有爹爹和朝朝陪着你,没让你念书,只是让你听朝朝读书,爹爹还教你背诗,你这待遇就算是皇太子也没有了,这算什么吃苦?”   凤绵看看他又看看真正身份是小太孙的谢循,觉得好像是有点儿道理,但是他不喜欢读书啊,他宁愿爹爹打他小臀。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眼角挂着泪珠道:“爹爹,咿没有不爱窝呀?”   林清弦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结论说自己不爱他,无奈心疼之余还有点儿好笑,“当然没有,爹爹什么时候都爱你,你是爹爹最爱的乖宝。”   凤绵这才放心了,抬起小胖手擦擦眼泪,声音依旧有些哽咽着,奶声奶气道:“窝也最爱爹爹呀,爱娘亲呀,爱朝朝呀,爱外公、外婆、大舅舅呀……”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外婆的小乖宝,外婆也最爱你了。”侯夫人忍不住把他从林清弦的怀里抱过来,宝贝地搂着,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凤绵搂着她,努力用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和外婆贴贴脸。   ·   【今日单更】 第179章 章背诗(1更)   林清弦既然说了要小惩,那就是认真的。   次日一早,凤绵还在被窝里,就被林清弦挖了出来。   凤绵迷迷瞪瞪地睁着眼,脑袋不住地往林清弦怀里钻,含糊着说道:“爹爹……窝还困呀……”   而且外面天这么冷,被窝里太温暖了,他不想离开他温暖的小被窝。   林清弦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忘记爹爹昨天说的了?”   凤绵还没醒过神来:“什呀……”   林清弦:“你今天要先听朝朝读一个时辰的书,然后来爹爹的书房,爹爹教你背一首诗,背完诗了才算是惩罚完了。”   凤绵这下彻底精神了,苦着脸看他爹。   林清弦:“昨天你已经答应了,你要做言而无信的人吗?”   凤绵倒是想点头来着,但看着林清弦的脸色,他只能坚强地点了点头。   林清弦:“那就坐好,爹爹给你穿衣服。”   凤绵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坐在被子上,张开了双手,让他爹帮他穿衣服,又带他去洗漱。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凤绵一下子就精神了。   林清弦还给他找来了香膏,给他抹了抹脸蛋和一双小胖手。   “香香呀……”凤绵闻着自己身上的香味,心情已经高兴了起来,脸上扬着笑容。   这香膏是侯夫人特意给他寻来的,和他惯常用的不一样,是另外一种沁人的香气,凤绵很喜欢,时不时就拿起手来闻一闻。   林清弦笑看着他臭美的样子,抱着他出了房间。   天气冷,早膳就在卧室的外间用的。   凤绵起得算晚的了,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膳了。   谢循每天早上都跟着松墨练一个时辰的拳法,这会儿也吃完了早膳,在书房读书了。   知道今天凤绵会来听他读一个时辰的书,谢循有些分心,时不时就看向书房外。   凤绵今天穿了嫩黄色吉祥图案的袄子,整个人嫩黄嫩黄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小太阳一样照亮人的心田。   谢循一看见他过来就高兴地放下了手里的书,“乖宝,你用过早膳了吗?”   凤绵点头:“次了呀……”   谢循把自己坐的椅子收拾了一下,对他说:“乖宝,你和我坐一起吧,我给椅子垫上了软软的垫子,可舒服了。”   凤绵以前陪谢循读书的时候也是和谢循坐在一起的,所以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坐在了谢循的椅子上。   林清弦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叮嘱道:“好好听朝朝读书,但不能打扰到他,知道吗?”   凤绵点头:“知呀……”   他现在可老实。   也实在是不敢不老实,不然他爹能让他连听谢循读三天的书。   林清弦满意地收回了目光,又检查了一下谢循的读书的进度,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谢循每天晚上都要向林清弦汇报功课,他的读书进度怎么样,没人比林清弦更清楚了。   谢循等林清弦离开后,立刻压低了声音对凤绵说:“乖宝,我陪你玩一个时辰吧,反正先生也不知道。”   凤绵犹豫了一下,摇头:“不呀,窝听咿读书呀……”   如果被爹爹知道他阳奉阴违,肯定又要罚他了。   而且凤绵也不想耽误谢循读书。   凤绵不想读书是因为上辈子的事让他对读书没有什么好感,心里一直排斥这件事,可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读书是必要的,更何况谢循的身份不一样。   谢循试探道:“那我真读啦?”   凤绵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读吧……”   他以前也不是没陪过谢循读书,曾经有一次谢循情绪低落,他为了陪谢循,也是一连陪着谢循读了好几天的书,所以小小一个时辰而已,他没问题的!   谢循瞧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模样,不由暗笑。   乖宝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其实不敢告诉凤绵,听说凤绵的惩罚是来陪他读一个时辰的书时,他心里可高兴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奖励。   要是先生能一直罚乖宝来陪他读书就好了。   不过这个念头谢循也就是敢在心里想想,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他怕凤绵知道了要生气不理他了。   郎朗的读书声渐渐在小书房响起。   谢循是个做事专注的人,读书的时候也很认真。   凤绵一开始还能靠着他坐着,慢慢就听的实在有些无聊了,从坐改为躺。好在这椅子也同样够大,让他躺下绰绰有余了。   谢循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安安静静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便没有说什么,继续读了。而凤绵在玩了一会儿手指头后,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没办法,谢循读书的声音实在太催眠了。   慢慢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谢循读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凤绵一直没动静,赶紧回头一看,就看见凤绵已经睡着了。他也没有喊醒凤绵,只是拿来了自己盖腿的毯子,盖到了凤绵身上。   凤绵就这么睡了快一个时辰,谢循看时间差不多,担心林清弦过来发现凤绵睡着,就把凤绵叫醒了。   “乖宝,快醒醒,先生要过来找你了。”   凤绵迷糊着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他被谢循扶着坐了起来。   凤绵揉了揉眼睛,含糊道:“朝朝,咿读完呀?”   谢循摇摇头:“还要半个时辰。”   凤绵点点头:“咿读吧。”   谢循揉了揉他的额头和脸颊,帮他醒神,“我不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   凤绵点点头,他是有一点点渴了。   谢循倒了热水囊里的水出来,给他喝了一点,然后又帮他整理好衣服,戴好帽子,抬头看见凤绵笑眯眯地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后,谢循继续读书,一刻钟后林清弦果然过来了。   他见谢循读书的进度没有耽误,就知道谢循没有偷懒放水,满意地点了下头。   再看凤绵,小家伙精神饱满着呢。   林清弦有些疑惑,这么精神?不太像是听了一个时辰读书的样子啊?   再仔细一看,发现了凤绵小脸颊上还没有退干净的睡痕,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有些好笑,不过终究还是睁只眼闭着眼没有追究了。   “现在跟爹爹去背诗吧。”   “好呀……”   凤绵主动伸出了手,让林清弦抱起了他。   谢循本来还要再读半个时辰,以及练一个时辰的大字的。   但因为好奇凤绵背诗的事,就向林清弦请求道:“先生,我能也去听乖宝背诗吗?听完我就回来继续读书,写字。”   林清弦想到他照顾凤绵睡了一个时辰也辛苦了,点头道:“可以。”   谢循欣喜,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林清弦的大书房。   凤绵他们到了书房,就发现书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祝乔、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也都过来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凤绵,显然也都想听凤绵背第一首诗呢。   凤绵本来只是想应付一下他爹的,这会儿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大家都来了呀。   武安侯率先问道:“女婿,你打算让乖宝背哪一首诗啊?”   这显然是担心林清弦教的太难,为难凤绵的。   程少煦说:“背首静夜思吧。”   侯夫人:“还是咏鹅吧,这个更简单。”   林清弦神色不变,他心里很清楚凤绵的聪慧,但一开始确实也不宜操之过急,来首简单的也好,先让凤绵别那么排斥读书就行。   “那就咏鹅吧。”这首诗简单也比较有趣。   凤绵眨眨眼,这么简单啊。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林清弦抱着他坐下,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开始教他念诗。   “鹅,鹅,鹅。”   凤绵仰头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光,张口奶呼呼道:“额额额……”   “曲项向天歌。”   “咿样样天锅……”   “白毛浮绿水。”   “白毛呼驴水……”   “红掌拨清波。”   “红砸啵奇啵……”   凤绵一首诗年下来,书房里已经笑倒了好几个人。   谢循怕被凤绵看到自己当着他的面笑,赶紧转过身去,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凤绵:“……”   他已经很努力在念了,就是他现在口齿还不太清晰,所以听起来有误差,但这个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他太小了呀。   林清弦也是眼底含着笑,对他说:“好好念,一个字一个字来。”   凤绵无辜看他,他真的有好好念呀。   林清弦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他,一句就来来回回地教了十几次。   这明明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坐在书房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无聊的,时不时还要插嘴教上一句,脸上都是含着笑地看着凤绵。   凤绵很努力地纠正着自己的口音,但也还是会有一些不甚清晰,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林清弦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就没有再纠正他了。   凤绵也实在是念累了,赶紧把一首诗完整地背完了,盼着今天的惩罚赶紧结束。   林清新听完点点头,“还行,既然背下来了就不要抛到脑后去了,爹爹时不时就会考考你的,如果发现你懈怠,可是要打你的小手心的。”   凤绵:“……”   他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爹爹肯定还有后招等着自己,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应了,“窝知呀,爹爹不打窝手呀……”   林清弦:“你记住了就不打。”   为了不打手心,凤绵也是不敢忘记的,更何况这首诗他本来就会。   武安侯问:“既然已经背完了,惩罚是不是结束了?安国公约我去喝茶,让我带乖宝去赴约。”   侯夫人眉头一皱:“不许,这个天气,一来一回地冻着乖宝怎么办?安国公也真是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事。”   武安侯不敢吭声了。   凤绵本来有些期待出去玩的,但既然外公都不敢吭声了,他就更不敢了。   · 第180章 章认亲,程乔(1更)   夏家被发配流放了,夏贵人知道这个消息后愣了很久。   原本还有些人试图观望一下七皇子的情况再选择要不要站队,这会儿也都纷纷散了。   七皇子眼看夺嫡无望,也渐渐歇了心思,消沉得躲在府里不出来。   少了一个潜在对手,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自然是高兴的。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清风县。   祝县丞听说京城武安侯的人找来时,很是吃惊,紧张地见到了武安侯府来人。   武安侯府的来人是武安侯的心腹,与忠顺一样服侍他左右的另一名侍从,名叫樊正。樊正来清风县,是奉了武安侯的命令,替祝乔与划清界限的。   王氏和其女祝霜霜屡次三番想要害祝乔,念在她们都已经自食恶果,武安侯可以不再追究祝府的过错,但也要代自己的女儿彻底与祝家切割。   祝县丞得知祝乔竟然是武安侯的亲生女儿时,震惊不已。   这一刻他内心感情十分复杂,但最大的感受还是后悔,如果早知道祝乔是武安侯的女儿,他就一定会把祝乔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可惜万事不能早知道,眼睁睁看着事态走到了这一步,他们祝家与武安侯府之间是再无修复可能了,这通天的阶梯就这么断了。   祝县丞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武安侯府能不再追究祝府的过错,就是看在已故祝老夫人的面子上了,别的祝县丞心里也清楚,他是断不能再强求了。   “烦请告诉侯爷和……乔娘,过往种种是祝府对不起她,是下官没有福分,继续做她的亲人,只愿乔娘日后能平安顺遂,下官便心满意足了。”   樊正目光锐利地看着祝县丞,他一来到清风县并没有立刻到祝家,而是先打听了小姐在清风县的过往,而打听出来的那些事实在叫他气愤。   要不是念在祝老夫人收养的小姐的份上,他真不想放过祝家。   “你如果真有心,当年就不该慢待我们小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小姐与你们祝家再无关系了。”   祝县丞面色愧疚道:“是下官的不是。”   樊正冷哼了一声,与他一起到官府,将祝乔的身份信息做了更改。   做完这一切后,樊正拿着祝县丞与祝乔断绝关系的信件、印章,以及官府的证明,离开了清风县。   ---   京城天气越来越冷了,前几日还下了场雪。   然而寒冷的天气并不能阻拦武安侯府热闹的气氛,全府上下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祝乔的认亲宴,到处都是一片忙碌和喜乐。   樊正从清风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后,武安侯亲自到官府补充了自己女儿的身份信息。   从今往后,祝乔改回原姓程,她原名叫念萝,但考虑到已经叫了多年的名字,改了名字多有不便,再加上祝乔心底还是感激祝老夫人的,所以也不打算改掉名字,只是改回了原来的姓氏。   程乔。   林清弦和程乔的夫妻信息在官府是有档案的,也都一一改了过来。   对于程乔改回了原姓,最高兴的莫过于武安侯府一家子了。   侯夫人抱着程乔就哭了许久。   程乔这阵子已经逐渐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对武安侯府的归属感也越来越强烈,回抱住侯夫人,也是红了眼眶。   凤绵看看娘亲又看看外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手,分别拍拍娘亲和外婆,奶呼呼安慰道:“娘亲外婆不哭呀……系好事呀不哭呀……”   侯夫人和程乔擦干了眼泪,笑着看着他。   侯夫人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温暖道:“外婆的小乖宝,你最贴心了。”   时间很快到了程家认亲仪式这一天。   一大早的,全家人都穿戴隆重,来到了程家祠堂。   程家族亲也来了不少人,在程家族亲的见证下,程乔与家人一起跪拜了祖宗牌位,代表着她身份的正式回归。   随后便是认亲宴了。   武安侯把邀请帖发遍所有能发帖的人,邀请四方见证自己女儿的回归。   能到场的宾客都来了,热热闹闹的气氛不输安国公寿宴当天。   而且临近宴席的时候,庆熙帝也微服过来了。   看见庆熙帝现身武安侯府的认亲宴,许多人都十分惊讶。   知道武安侯重新获得了圣恩,却不知道皇帝居然还亲自来给武安侯府的认亲宴撑腰。   武安侯府果然还是圣眷浓厚啊。   而三年前那件事居然没有人再提,好像就这么翻篇了一样。   听说皇帝也现身武安侯府的认亲宴,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有些后悔没有前去,赶紧让人又补了一份厚礼送去武安侯府。   六皇子坐在贵妃的寝宫中,神色中有些不解:“父皇为什么这么给武安侯面子?就算当年武安侯救了父皇的命,也支持他登上了帝位,可程少如临阵失踪一事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父皇没有夺去武安侯的爵位也就算了,招武安侯去园林陪驾已经有些出人意料了,现在还亲自去武安侯府参加认亲宴?”   要不是镇北军已经不再属于武安侯府,六皇子甚至要怀疑皇帝是不是被胁迫了。   六皇子道:“父皇不会是知道了三年前程少如临阵失踪的内情吧?”   贵妃神色淡淡,“你以为他不知道?”   六皇子惊讶:“父皇真知道?那他还……”   反应过来什么的六皇子觉得背后微冷,如果父皇真的知道内情,那为什么三年前……   想到三年前武安侯府被夺走的镇北军军权,六皇子立刻明白了原因。   六皇子甚至忍不住去想当年程少如失踪这件事有没有他父皇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再看看现在的武安侯府,六皇子忽然就不觉得皇帝对武安侯府特殊了。   说到底不过是三年时间过去,他父皇觉得武安侯府没有了威胁而已。   没有了军权的武安侯府也就是空中楼阁罢了。   贵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通了,不过……   贵妃心中一声冷笑,庆熙帝对武安侯府特殊,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去看看庆熙帝寝宫暗阁藏的画像就知道了。   不过是得不到的白月光永远都有一点特殊的地位罢了。   贵妃并不羡慕,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什么都没得到过,如今她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她的儿子也将会是大周未来的君主,谁也越不过她去。   “武安侯府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算了,你的目光还是要放在老三和老五身上,尤其是老三,镇北军一半的军权都落到了他的手上,对我们是最大的威胁。”   六皇子闻言也沉了脸色,“儿臣知道。”   如今没有了东宫的威胁,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老三和老五,老五其实都还不算什么,不过就是看起来支持他的文臣多一些罢了,威胁最大的还是老三。   老三背后有武将支持,手里有铁甲军,现在还有将近一半的镇北军军权,在朝堂上的声音越来越大,最近半年更是仗着军权步步紧逼,一直试图让父皇新立储君。   六皇子现在倒有些可惜小太孙失踪得早了,本以为小太孙无了,储君的位置就会落到他的头上,谁知道现在老三逼得更紧,若真让他父皇松了口,他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可他有一半镇北军军权在手里,武将们大多支持他,现在想要扳倒他不容易。”   六皇子这段时间尝试了许多法子,都没有扳倒三皇子,说到底就是三皇子手里有军权,现在就连庆熙帝都要忌惮。   贵妃冷笑道:“镇北军到底在程家手里百来年,早就习惯了旧主,现在不过短短几年而已,老三没有那么容易收服的。当年太子的事,程少如的事,他的手脚是最不干净的。”   六皇子:“您是说找到当年他插手其中的把柄?”   贵妃:“没错。”   六皇子:“可是这样一来,不是替武安侯府洗白吗?”   贵妃淡淡道:“武安侯府既然交出了军权,你父皇就不会让它们再回到程家手里。现在你要担心的是老三,不是武安侯府。只要你找到老三当年害了程少如的证据,镇北军那群人就不会再服他了,最终只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剑。”   六皇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贵妃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找找操作一番,还能把那一半的镇北军军权扒拉到自己手里来。   六皇子越想越激动:“母妃言之有理,儿臣这就回去找谋士一同参谋参谋。”   六皇子急匆匆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谋士们,一同商议怎么拿到三皇子当年暗害程少如的证据。   谋士们中有人担心道:“殿下,若是证明了程少如没有临阵脱逃,那镇北军军权万一又回到了程家手里,对我们一样不利啊。”   六皇子:“本宫也想过了,可现在程少如失踪了三年,生死不知,他未必就还活着,程家如今可没有人能继承这军权了。”   武安侯是文臣,世子程少煦成了废人,还有谁能继承呢?   再加上他母妃说得对,父皇是不会让镇北军军权回到程家手里的,从他父皇当初愿意把镇北军一半的军权交给老三来看,他父皇还是更愿意把军权交到自己人手里握着。   老三不行,那么落到他手里的几率就很大了。   · 第181章 章大舅舅不难受呀(2更)   庆熙帝亲自驾临武安侯的认亲宴,宾客们都对武安侯府获得的殊荣感到吃惊。   武安侯却没有轻易被冲昏头,他心里很清楚庆熙帝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有过往情谊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谢循这个小太孙。   所以武安侯在宴席后很贴心地给了庆熙帝与谢循独处的时间。   在武安侯的书房内,谢循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应付庆熙帝。   庆熙帝先是考问了他的功课。   谢循这段时间读书很用功,这一点上要应付庆熙帝的考问并不难。   庆熙帝也确实对谢循的课业很满意。   “不错,看样子你这阵子有认真念书,比上一次进步了不少。”   “谢皇祖父夸奖。”   “这阵子在武安侯府住得可还习惯?”   “回皇祖父,侯爷他们都挺照顾我的,可我还是想您,想回家。”   谢循回答得挺直白的,不过庆熙帝对他外露的情绪并不反感,如果谢循住在武安侯府乐不思蜀,那他才要不高兴了,庆熙帝私心里自然是不希望谢循因为住在武安侯府就对武安侯府有太多的归属感。   庆熙帝安抚他道:“再等等吧,你外公已经准备南下了。”   谢循表面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暗中其实替他外公捏紧了拳头,虽然这意味着等他外公回京的那一天,就是他回宫的时候,可他外公这一去千难万险,他自然很担心外公的安危。   谢循故作天真地问道:“皇祖父,外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孙儿是不是可以和您一起过年了?”   庆熙帝顿了一下,“这要看你外公的脚程了,左右也不过这几个月了。”   庆熙帝心里也很清楚,定国公这一去不会太平,寻到谢循的消息传出去那日,面对定国公的只会是无数的明枪暗箭,过年前定是赶不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循语气歉意道:“皇祖父,韩统领还不知道孙儿回来了,他还一直在清风县找孙儿呢,等外公放出消息后,就让韩统领和外公一起回来吧,这次是孙儿让他白白奔波了。”   庆熙帝闻言心思微动,谢循还不知道韩威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自然也不对说破这一点,点点头道:“朕倒是忘了这一茬了,确实该让他回来了,朕会给他发一道旨意,到时候让他和你外公一同回京便是。”   谢循闻言暗暗松口气,有韩威带领的锦衣卫跟他外公一起回京,他外公的安全也能多一些保障,毕竟锦衣卫那些人的身手都是一顶十的厉害。   过了两天,谢循果然听说了定国公再次南下的消息。   武安侯带回了外头的消息:“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那边也都派了人暗中跟着南下。”   谢循有些担心外公:“他们派了很多人吗?”   武安侯道:“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从京城暗中跟着南下的人倒是不多。”   谢循稍松口气。   凤绵知道他担心什么,伸出小胖手握住谢循的手。   谢循回握住他。   凤绵仰头看着武安侯说:“外公,楞不楞保护朝朝外公呀……”   谢循闻言也期待地看着武安侯。   武安侯笑说:“放心吧,你大舅舅也派了一支队伍悄然跟着定国公,暗中保护定国公的安危,我们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定国公目前还是东宫最大的助力之一,他们既然都已经站了东宫的阵营,那就是守望相助,自然也会想尽办法保护定国公周全。   谢循眼眶一红:“谢谢侯爷,谢谢世子。”   程少煦:“为了小殿下,这都是为臣应该做的。”   凤绵抱住谢循,小手拍拍他的后背,“朝朝,别怕呀,咿外公一定没系呀……”   谢循也抱住他,“嗯!”   ---   定国公南下后,时不时会有消息传回来。   在这样的等待中,时间也悄然转入了腊月。   开春就是春闱了,林清弦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温书。   这个模式凤绵很熟悉,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爹备考,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找乐子。早上吃完了早膳,谢循也进书房读书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宁安院,先去向武安侯和侯夫人请安,然后去找他的大舅舅玩。   武安侯夫妇不让他大冷天出门,他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再出门。   松墨力气大,就算他包裹成了一颗圆滚滚的球,也能轻松抱起来,用宽大的披风把他包裹住,替他挡住风雪,快速把他送到了主院。   全程凤绵都感受不到一点风雪。   “窝不冷呀,松墨腻害呀……”   “你呀。”   侯夫人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眼睛里都是笑意。   “窝想外婆呀。”   凤绵搂住侯夫人,努力蹭蹭她的脸颊。   侯夫人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的,见凤绵确实没有受到风雪侵扰,天天活蹦乱跳的,她心里也高兴。   每天只要看到凤绵,她就觉得格外的快活,这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就连身边伺候的嬷嬷都说她少了几条皱纹,连白发都少了呢。   武安侯也不出门了,除了安国公叫他的时候偶尔会出府,大多数时候都在府里陪凤绵,每每也是被凤绵哄得哈哈大笑。   不过凤绵这个时候最挂心的还是大舅舅程少煦了。   程少煦有腿伤,隔些天就要针灸,要喝药,还要泡药浴,按摩等等……这个冬天里,程少煦是这个府里过得最辛苦的人。   系统向主系统打的申请已经回来了,治疗程少煦伤腿的药丸要足足八百积分。   前段时间他娘亲改回程姓后,积分又涨了点,他现在有七百积分了。   离八百还差了一百的积分,凤绵这些天都在发愁要怎么涨涨积分呢。   在凑够积分之前,凤绵就天天来找程少煦,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陪在大舅舅身边的时候,大舅舅扎针的时候眉头都能松缓很多。   大舅舅也说看见他就心情愉快,为了让大舅舅好受些,凤绵也愿意天天来报到。   “大舅舅,窝来呀……”   凤绵刚一进程少煦的园子,就喊道。   今日也是程少煦针灸的日子,莫老大夫也早早过来了,听见凤绵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这阵子他但凡过来给程少煦扎针就能看见凤绵,对凤绵这个贴心的小娃娃也是喜欢得不行。   “小公子又来了,今天给你大舅舅带了什么好玩的过来?”   听见莫老大夫的话,正好被松墨抱进了屋的凤绵扒拉开了罩着自己的披风,冲着莫老大夫笑眯眯地摇摇手:“莫爷爷好呀……窝带娘亲的护膝来呀……”   莫老大夫没太听清楚凤绵说的是什么,“护什么?”   松墨帮着解释道:“是夫人给世子做的护膝。”   程少煦腿伤,程乔给他绣了保暖的护膝。   今天程乔有事没过来,就让凤绵带过来了。   程少煦接过护膝,目光温柔地摩挲着柔软保暖的护膝,妹妹的关怀比什么药物都管用,他这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腿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程少煦对凤绵说:“我会戴上它的。”   凤绵落了地。   为了方便程少煦的轮椅走动,程少煦住的地方没有铺地毯,不过凤绵也穿了小靴子,啪嗒啪嗒就走到了程少煦的轮椅跟前,扶着轮椅,握住程少煦的手。   “莫爷爷,开始呀……”   莫老大夫和程少煦都笑了起来。   凤绵自从知道程少煦有他陪在身边就会好受很多后,每次程少煦针灸的时候他就会握着程少煦的手,一直陪着程少煦。   程少煦也确实每每都会被凤绵感动到,腿上的疼痛都感知没那么明显了。   一开始程少煦和莫老大夫还担心凤绵会因为扎针的场面而害怕,不想让他盯着看,但凤绵却很坚决地表示他要陪着程少煦。   凤绵并不害怕,只是每次看到程少煦的双腿都扎满针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替程少煦觉得腿疼,那么多的针扎在腿上,就算大舅舅不说,肯定也是难受的。   屋门已经被修竹关上,屋子里燃了银丝炭,温暖的气息流转在屋子里面。   在凤绵都感觉到点点热意后,莫老大夫才开始给程少煦扎针。   因为修竹和平安时常按照莫老大夫教的法子给程少煦按摩,所以程少煦的腿虽然有些年不能行走,但也没有退化得太夸张,只是看起来有些苍白。   凤绵再次看到莫老大夫扎针,忍不住握紧了程少煦的手,抬头看向程少煦。   “大舅舅疼呀……”   “不疼。”   程少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就算鬓角微微出了细汗,也依旧面不改色。   凤绵向松墨招了招手。   松墨过来,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了凤绵。   凤绵从里面拿出了蜜饯,举起来送到程少煦面前:“大舅舅次呀,不蓝瘦呀……”   程少煦一愣,随即接过了凤绵手里的蜜饯,放进了嘴里。   僖迃   “好甜的蜜饯,果然没那么难受了。”   凤绵笑眯眯道:“娘亲做呀……”   程少煦惊讶:“这是你娘做的?”   凤绵点头:“娘亲做呀多呀……给舅舅了呀……”   莫老大夫听得有些糊涂,程少煦却听懂了,小乖宝这应该是说蜜饯给了小舅舅。   · 第182章 章陆府赏梅(3更)   联想到凤绵他们在康南府和程少如见过面……   程少煦看向松墨,松墨向他点了一个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正是因为程乔做的那些蜜饯都给了程少如,进京后才没有再拿出蜜饯给程少煦等人,凤绵手里这点是另外留存的一点点给凤绵解馋的。   程少煦顿觉嘴里的蜜饯更甜了,心里流淌着阵阵暖流。   这一天的针灸好像也比往结束得更快。   结束后程少煦的眉宇都舒展了很多。   凤绵一直观察着程少煦的脸色,见他脸色还不错,心情也高兴。   程少煦针灸完需要休息,往常这个时候凤绵就会离开了,不打扰大舅舅休息。   不过这次程少煦叫住了他:“乖宝,陪大舅舅吃午膳好不好?”   凤绵当然是点头:“好呀!”   凤绵转身,请松墨回去宁安院告诉程乔他们一声。   程少煦看了松墨一眼说:“让平安去吧。”   平安笑着应了,很快离去。   程少煦要躺着休息一会儿,凤绵也解了披风,在松墨的帮助下脱掉了小靴子,拿下了毛茸茸的帽子,然后就欢呼一声滚进了程少煦的床上。   程少煦的床其实挺简单的,但因为有了凤绵在,特意让修竹多加了柔软的被褥。   看见凤绵在被褥上欢快地打滚,程少煦就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尽了。   程少煦等凤绵滚累后道:“乖宝,想不想听故事?”   凤绵一秒回头,一个咕噜滚回了程少煦身边,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想呀,大舅舅说呀?”   程少煦:“对,大舅舅给你讲讲北疆的故事吧。”   边上伺候的修竹听了有些惊讶,自从小姐走失后,世子对北疆就再没有了之前的热血向往,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提起北疆,所以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北疆,没想到有一天世子会主动说起北疆的事。   凤绵不知道内情,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高兴地趴在程少煦腿上,听他讲故事。   程少煦笑着看他,说起了北疆的风土人情。   另一头,谢循在快到晌午的时候结束了今天的功课,出来就要找凤绵。   当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听见凤绵的声音。   谢循赶紧问:“夫人,乖宝还没回来吗?”   程乔:“他今日在他大舅舅那里用午膳,咱们不必等他回来了,你也饿了吧,快洗洗手,来用午膳吧。”   谢循闻言有些失落,没有乖宝在,午膳都不香了。   ---   凤绵就这样在武安侯府里过着充实的日子。   这天程乔就说要带他去陆府一趟。   腊月里每家每户都很忙,尤其是大户人家,因为要准备过年的事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陆夫人之所以这个时候邀请程乔和凤绵到陆府,是因为陆府最早的一批梅花开了,陆夫人还惦记着凤绵喜欢梅花的时,特意邀请他过府观赏。   凤绵喜欢凑热闹,自然是兴致勃勃。   谢循由于这阵子庆熙帝时不时就会派人来侯府问问他读书的情况,他不能有懈怠,所以因为上午还要读书,不能一起跟着去。   凤绵说会连他的份一起多看看梅花,再给他带一枝梅回来。   谢循这才高兴了起来:“那我先准备好花瓶。”   侯夫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一大早起来就让人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大多是凤绵出行要用到的。比如马车就被封得严实,保证寒风不会吹进马车里,还有换洗的衣服啊,御寒的手炉啊,吃的喝的,甚至连御寒的药物都备了一份。   凤绵就这么被严严实实地塞进了马车里,进去就看见里头还有茶点等打发时间的吃食,软软的坐垫让他也不会受到马车颠簸的影响。   侯府的车夫驾车技术也非常稳,凤绵几乎都不怎么感受到马车在动了。   到了陆府外头,也早就有人等着他们了。   由于陆明也和林清弦一样进入了闭关温书状态,今天没有出现。   陆夫人一看见凤绵就高兴,认亲宴那天人多,她都没来得及和凤绵多待呢,这会儿可算让她逮着机会了,凤绵一来就被她抱进了怀里。   “绵哥儿,想没想陆奶奶呀?”   “想呀。”   听着凤绵软乎乎奶呼呼的声音,陆夫人边上的一位年轻妇人好奇地看着他。   凤绵也对她有些好奇。   陆夫人替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琛哥儿媳妇。”   琛哥儿就是陆夫人的长子陆琛,他的妻子出自名门苏家,叫苏语柔。苏语柔和陆琛成亲是这两年的事,目前还没有孩子,虽然陆夫人也没有在她面上说过什么,但苏语柔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压力。   这会儿看见陆夫人对一个孩子这么亲热,心里原是有些想法的,她知道婆母特意叫她过来,应该也是想让她看看别人的孩子,然后自己主动生一个。   因此苏语柔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直到她看清了凤绵的模样。   这真的是她见过最为玉雪可爱的一个孩子了,圆润可爱的小脸蛋白白嫩嫩的,像云朵一样,让人瞧见了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戳戳。   还有这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看着人的时候,心都忍不住跟着软了下来。   凤绵听说自己要叫婶婶后,没有犹豫就朝好奇看着自己的苏语柔笑了起来,奶呼呼道:“婶婶好呀……”   苏语柔听着他奶呼呼的声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帕子。   真的太可爱了。   以为会见到普普通通一个孩子的苏语柔,这会儿完全被凤绵可爱的小模样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凤绵。   陆夫人瞧了,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侯夫人和程乔微微对视一眼,母女俩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敢情陆夫人叫他们过来,还有这个目的在啊。   凤绵看苏语柔一直看着自己瞧,也不由频频看向她。   这个婶婶怎么一直看着自己呀?   程乔轻咳一声道:“苏嫂子,要不要抱一下乖宝?”   苏语柔有些惊喜道:“可以吗?”   程乔笑说:“当然可以。”   凤绵眨了眨眼,看见苏语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主动朝她张开了双手。   苏语柔再次感到惊喜,赶忙接过了凤绵。   凤绵穿得多,而且最近确实是重了一些,苏语柔赶紧托住了他的小奶臀,才把他抱住。凤绵笑着看着她,一点儿也不怯人。   苏语柔近距离看着凤绵可爱的模样,看着凤绵扑扇的长睫毛,再也忍不住夸赞道:“绵哥儿真可爱啊,他的脸好白,眼睛也好大,睫毛比我的还长。”   凤绵听见她夸自己,眼睛更是笑弯了。   “我都跟你说了,这孩子可爱得不行。”陆夫人在旁边略有些骄傲地说道。   苏语柔赶紧道:“母亲说得对。”   凤绵眨眨眼,奶呼呼道:“婶婶也好看呀……”   苏语柔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惊喜道:“这孩子夸我呢,他还会夸人,好聪明啊。”   陆夫人:“这孩子嘴巴甜着呢。”   凤绵笑眯眯看着陆夫人说:“陆奶奶也好看呀……和外婆一样好看呀……”   陆夫人高兴地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小嘴甜吧。”   苏语柔频频点头,抱着凤绵进屋去,都舍不得松开手了。   还是程乔见她抱得有些吃力了,主动道:“嫂子累了吧,让我来抱吧。”   苏语柔确实觉得手酸了,依依不舍地把凤绵还给了程乔。   苏语柔这会儿内心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排斥,坐在凤绵他们对面,一直笑着看他。   过了一会儿陆夫人让人特意给凤绵准备的糕点也送上来了,热乎乎的才刚出锅呢,香香甜甜的气息钻进了凤绵的鼻子里,让他眼睛发亮。   不过凤绵是个乖宝宝,就算很想吃,也只是看着,并没有立刻伸手,而是等陆夫人让他快吃后,才看了看他娘。   见程乔也点头后,凤绵才开心地捧起糕点,高兴地吃了起来。   苏语柔见他这么乖巧,心里更是喜欢了。   “嫂子怎么不吃?”   看见凤绵吃得香甜,程乔她们也都忍不住吃了起来,不过苏语柔却没有动。   程乔有些不解:“嫂子怎么不吃?”   苏语柔道:“我在喝药,大夫说了很多忌口的东西,这个糕点我也不能吃。”   喝药?   凤绵看向苏语柔,他瞧着苏语柔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呀,为什么要喝药呢?   程乔和侯夫人却听出了点儿什么,大概猜到苏语柔在喝什么药了。   同是女人,都明白这种辛苦。   程乔和侯夫人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凤绵倒是还有些疑惑。   又过了一会儿,陆夫人就起身带着他们到梅园去。   凤绵重新披上了他的竖领毛茸茸边边的披风,戴着他的兔耳朵帽子,被侯夫人抱着,和她们一块儿去了梅园边上的赏梅阁。   进了赏梅阁,可以从窗户看见梅园里盛放的红梅。   “哇——”   凤绵被红梅的美态惊喜到了,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里的梅花和清风书院的梅花一样,都好好看啊。   陆夫人就知道他会喜欢,听见他欢呼,不由骄傲道:“这梅花可是京城里最早盛放的梅花之一了,也就我这园子里的最好看了。”   凤绵点点头,好看呀!   · 第183章 章不能喝呀(1更)   陆夫人一点也没吹牛,陆府的红梅确实很好看。   凤绵瞧着都有些目不转睛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在赏梅阁看了好一会儿梅花,最后还是在赏梅阁里用的午膳。   午膳后,有侍女进来通传,说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侍女给苏语柔送药来了。   那药被装在了食盒里带过来的,刚一拿出来,凤绵就闻到了一股苦味。   他有些吃惊,苏婶婶要喝的就是这种药吗?   苏语柔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把药从药壶里倒出来,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凤绵眉头都皱起来了,味道真的很呛鼻啊。   再看苏语柔,也是面带难色,很显然并不喜欢这药汁,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喝要去它的样子,脸上的血色瞧着都比刚才少了一些。   就在苏语柔即将接过药碗的时候,凤绵的脑海里却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乖宝,那药有毒啊。】   系统身为守护乖宝系统,时刻警惕着凤绵周边有危险的东西,比如之前在康南府王家,就是系统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桌上的食物有毒的。   这次也是一样,系统发现后就立刻告诉凤绵了。   凤绵听了惊呆了,眼看苏语柔就要把药喝下,赶紧啪嗒啪嗒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苏语柔的手。   “哐当!”药碗砸在了地上,黑乎乎的药汁撒了满地都是。   “乖宝!”   “绵哥儿!”   周围大人,包括苏语柔在内,都没有要责怪凤绵的意思,反而是担心凤绵被药烫着,苏语柔第一时间不是去管地上的药汁,而是赶紧把凤绵抱开。   “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哪里?”苏语柔担心道。   程乔和侯夫人、陆夫人也都围了上来,紧张地看着凤绵。   凤绵摇头,他没事,有事的是苏婶婶啊,那药不能喝的。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大家,那药有问题啊?   凤绵着急了,他拉住苏语柔的手,冲她摇头:“不喝呀……药不喝呀……”   苏语柔愣了一下后笑开了:“绵哥儿别担心,那是治病的药,只是闻着苦而已。”   苏语柔以为凤绵是闻到药的苦味,所以才会撞开她的手,不让她喝。   就算只是这样的理由,苏语柔也觉得心里微暖,所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满的。   在苏语柔他们围住凤绵的时候,苏语柔的侍女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汁后,一边命人清理干净,一边重新倒了一碗药汁。   “大少夫人,您还是趁着热把药喝了吧,凉了就没有效用了。”   苏语柔顿了一下,看向她手里的药碗,看得出来很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去接。   凤绵赶紧再次伸出手去,一把拍下那药碗。   药碗再次哐当落地。   黑乎乎的药汁全洒在了地上,还打湿了凤绵和苏语柔的鞋子。   众人再次惊呼。   苏语柔的侍女神色不满地看着凤绵,说出口的话带着愤怒:“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打翻我们大少夫人的药?”   “住口。”苏语柔抬头,怒瞪了侍女一眼。   侍女不服气,开口道:“大少夫人,奴婢也没说错,明明就是他……”   苏语柔不悦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侍女一噎,刚想再说什么,就和程乔的目光撞上。   程乔的目光平静中含着不容忽视的冷锐,就这么看着她。   侯夫人则飞快把凤绵揽住,小心检查他的手,确定凤绵的手没事后,抬头扫了侍女一眼,眼中的冷厉可比程乔直接多了,几乎能把侍女洞穿。   侍女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吭声。   侯夫人扫完人,这才含着歉意对苏语柔道:“语柔,真是对不住,乖宝今日可能是有些累了才会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苏语柔摇摇头,她并没有怪凤绵,“怪我不该在这里喝药,这药味确实太苦了,连大人闻了都难受,何况是绵哥儿。”   陆夫人也不觉得凤绵是故意捣乱,“绵哥儿一向乖巧懂事,今日许是被这药味刺激到了,误以为这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大家都看向凤绵,却见凤绵一直低头看着药汁,过了一会儿他从侯夫人的怀里离开,脚步微微摇晃着,几步走到了苏语柔面前,神情分外认真地仰头看着苏语柔。   苏语柔微微惊讶:“绵哥儿?”   凤绵声音虽然奶呼呼,但语气很坚定道:“苏婶婶不要喝呀,这药坏呀!”   苏语柔不知为何,听了凤绵这话,只觉得心口微微一跳,耐心解释道:“绵哥儿,这是给婶婶治病的药,只是有些苦而已,良药苦口,并不是坏的。”   凤绵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坏呀,信窝呀……”   凤绵心里很着急,但是他答应过爹爹不能暴露自己的事,而且他也隐约觉得不太对,苏语柔是陆家的大少夫人,她喝的药里怎么会有毒呢,又是谁要害她?   这人是不是就在侯府里?敢害苏语柔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凤绵只能极力告诉苏语柔,这药不能喝。   然而他实在太小了,才一岁多而已,在大人眼里也就是个走路一摇三晃,说话尚且含糊不清的小不点,自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苏语柔猜测凤绵是因为药苦才会这么说,见他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里都是担忧和关心,心里也是阵阵发暖,不忍心凤绵担心,就安慰他道:“真的呀?好,苏婶婶都听你的,以后都不喝了。”   凤绵惊喜:“真呀?”   苏语柔点头:“当然。”   苏语柔的侍女欲言又止:“大少夫人……”   一个小孩子的话而已,大少夫人怎么能当真呢,这药可是给大少夫人治肚子的,喝了才能怀上孩子,这么重要的事,难道大少夫人真要因为一个孩子就放弃?   苏语柔凉凉扫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屋内的大人此刻也都大概猜到苏语柔是想要哄凤绵,所以才这么说。   陆夫人也笑着说道:“绵哥儿说得对,这药苦,咱们不喝了,还是绵哥儿聪明。”   凤绵听陆夫人也这么说了,还以为苏语柔和陆夫人真的答应了,心里松了口气。   程乔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湿掉的鞋子,“乖宝,你的鞋子都湿,还是赶紧把鞋子和裤子都换了,免得着凉了。”   陆夫人:“到旁边的厢房换吧,里头更暖和些。”   程乔点点头,抱起凤绵,和秋莲一起进了旁边的厢房,给凤绵换裤子和鞋子。   侯夫人也想跟过去,但想到刚才的事,还是留下来宽慰了苏语柔几句。   陆夫人看了苏语柔一眼,也暗暗叹口气,说道:“那药确实也太苦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我看你今日脸色也不是太好,就停两天吧。”   陆夫人确实有些心急抱孙子,可苏语柔和陆琛成亲也才两年,苏语柔和陆琛都还很年轻,她再着急也还没急到要逼着媳妇喝药不可的份上。   苏语柔犹豫起来。   一直没敢再吭声的侍女神色倒是有些着急,“可是大夫说了,这药要一直喝才有效果,这突然断掉,大少夫人之前喝的那些药就白喝了。”   苏语柔闻言,便对陆夫人道:“多谢母亲体恤,我还能坚持住。”   陆夫人见她坚持,反倒不好说什么了,这万一真就因为停了药没有效用,反而是她这个婆母好心办了坏事。   侯夫人在旁边看着,也知道这种事自己不好插手,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位妇科圣手,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回去我便让人去请他明年开春后进京一趟。”   陆夫人好奇道:“这位大夫很厉害吗?”   侯夫人笑说:“他家曾经出了两名御医,都是看妇科病的。二十几年前因为一些事从御医退下来了,搬去江南居住了。现在太医院的张御医,就是他的师弟。”   张御医就是专门给宫里娘娘们看病的,医术高超。   要不是不方便,陆夫人早就想请张御医给苏语柔瞧瞧身子了。   这会儿听了侯夫人的话,自然是十分欣喜,“那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劳侯夫人帮我们这个忙了,这笔恩情我们定记在心上。”   侯夫人:“你说这个就见外了,在清风县和康南府多亏了你帮着关照我的女儿和外孙,这点小忙也是我们应该帮的。”   苏语柔在旁边听着,心里也升起了一些期待来。   若是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来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她也不是喜欢喝那些苦药的人。   这几人都没有注意到,苏语柔的侍女听了以后,在旁边露出了一点点着急神色。   凤绵换了鞋子和裤子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小崽子了,蹦蹦跳跳出来。   有了他在,侯夫人她们的话题也转移到了好吃的好玩的事上。   等到凤绵露出了一点点困意时,侯夫人和程乔才起身告辞。   离开陆府前,陆夫人送了凤绵一大束含苞欲放的红梅。   凤绵高兴地朝陆夫人道谢,“谢谢陆奶奶呀……”   陆夫人摸摸他的小脸:“可惜年前忙起来不能去侯府多陪陪绵哥儿了,绵哥儿有空闲了一定要来找陆奶奶玩。”   · 第184章 章告诉陆明(2更)   凤绵朝陆夫人点点头,奶呼呼道:“好呀……窝来陪陆奶奶呀苏婶婶……”   陪着陆夫人一起送他们出来的苏语柔闻言,也露出了笑容。   凤绵看向苏语柔,忽然朝她招招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苏语柔好奇靠近他:“绵哥儿,想和婶婶说什么?”   凤绵让她附耳过来。   苏语柔也笑意盈盈地照办了。   凤绵到底还是担心苏语柔会继续喝那个药,所以悄悄在苏语柔的耳边说道:“苏婶婶,药不愣喝呀……毒呀……”   苏语柔笑容微微一顿,毒?   她有些吃惊凤绵会这样和她说,心里一时有些惊疑。   但那药是她娘家给她找来的大夫开的药,娘家人总不会害她的。   苏语柔转念一想,心中有些好笑起来。   她觉得这是凤绵把苦苦的东西和有毒的东西等同起来了,所以才会这么说。   说到底也是这孩子关心她。   所以苏语柔闻言只是笑容顿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笑意,也低声说:“好,我记住了。”   凤绵放下心来,他想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苏婶婶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知道有毒,那肯定不会再喝了。   抱着怀里一大束的红梅,凤绵朝陆夫人她们挥手道别后,就和娘亲、外婆一起上了马车,温暖的马车隔绝了外头,缓缓离开了陆府门口。   回到了侯府,凤绵就抱着红梅,分别给外公、大舅舅、谢循送去了红梅。   收到他红梅的武安侯等人都很高兴,宝贝地把红梅插进了花瓶里养了起来。   谢循特意寻来的花瓶正好衬红梅,插好以后就放在了小书房里,以后读书就能天天看见凤绵送的红梅了。   “乖宝,这红梅真好看,谢谢你。”谢循抱起凤绵,蹭了一下凤绵的脸颊。   凤绵习惯谢循的亲近了,由着谢循蹭了几下小脸,“不谢呀……”   他手里还有红梅,除了自家客厅插放以外,还请程乔给他另外找了一个花瓶过来,把剩余的红梅插进花瓶里。   “乖宝,你这花瓶要放哪儿?”谢循想帮他把花瓶摆放起来。   凤绵摇头:“窝要送爹爹呀。”   凤绵左思右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苏语柔喝的药有毒的事应该和爹爹说说。   事关陆府中人的安危,凤绵觉得爹爹或许会有办法提醒陆府的人找出那个下毒的人。   因此凤绵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去打扰一下正在温书的爹爹。   谢循有些惊讶:“现在过去吗?”   乖宝聪明懂事,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先生,这会儿怎么会等不及要去书房呢?   凤绵:“窝有系和爹爹说呀……”   谢循想了下:“那我帮你抱这个花瓶。”   凤绵点头。   一大一小来到了林清弦的书房外。   凤绵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头的林清弦一听见这个敲门声就知道是凤绵,同样有些意外凤绵这个时候过来找他,他放下书,起身去开了门,就看见凤绵和抱着红梅花瓶的谢循。   凤绵叫了一声爹爹。   谢循道:“先生,这是乖宝从陆府带回来的红梅,是特意来送到您书房的。”   林清弦接过花瓶,让他们进来。   书房里头并不杂乱。   林清弦把花瓶放在了窗边,然后转身抱起凤绵,摸了摸他的手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出去外头了?冻着没?”   凤绵摇头,“没呀,窝穿多多呀……”   凤绵说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清弦:“爹爹……”   林清弦和他目光对视了一眼,抱着他做到了书桌后,一边对谢循说:“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晚膳时分了,乖宝在这里陪我一会儿,你去和夫人说,今天晚膳我和你们一起吃。”   谢循以为林清弦是多日没有和儿子亲近,今日高兴了想要多陪陪儿子,也没多想别的,只是有些遗憾一会儿不能和凤绵玩耍了,点了头道:“好。”   谢循离开后,候在外头的张豪关上了书房的门。   林清弦这才看向凤绵:“你刚刚想说什么?”   凤绵在林清弦面前不用有任何的伪装,赶紧把自己在陆府发现的事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震惊:“你确定那药有毒?”   凤绵点头:“系呀。”   系统检测过的,肯定不会有错。   林清弦:“是很厉害的毒吗?”   凤绵微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好在系统及时在他脑海里回答道:【是慢性毒,那毒的目的是毁坏苏语柔的身子,让她彻底怀不上孩子,时间长了还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危害,对寿数有影响。不过现在苏语柔喝的时间还不长,只要把药停掉,找个擅长解毒、调理身体的大夫,还是能及时扭转过来的。】   凤绵听来,就把这些都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神色微松,夸赞了凤绵:“你能想到告诉爹爹,做得很好。这件事确实很重要,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人送给陆明,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凤绵:“好呀。”   事情急,林清弦把凤绵放下后,直接拿了纸笔写起了信,然后叫张豪进来,让他一定要把信交到陆明的手上,“是急事,一定要尽快,还有,让陆明看过后把信烧掉,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是我告诉他的。”   张豪微微惊讶,但跟着林清弦也有段时间了,他成功依靠自己的沉稳获得了林清弦的信任,自然也就知道事情要怎么办。   “属下明白。”张豪接过信,立刻就离开了书房。   林清弦看张豪离开后沉思了片刻,又让凤绵把今天陆府发生的事再详细说一遍。   凤绵坐在林清弦的大腿上一边回想,一边说了。   林清弦听了,抬手隔着毛茸茸的帽子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瓜。   也就是今天没有人多想,不然小家伙这一闹可就暴露了。   林清弦既为儿子的正义心肠骄傲,又实在担心他有哪一天暴露了。   “爹爹……窝错呀?”凤绵看林清弦一直没说话,有些担心问道。   林清弦:“没有,你做得很对,爹爹只是在想你小舅舅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有了孙缙那个挡箭牌,至少还能替乖宝遮掩一二。   只是程少如他们要处理的事显然不少,也不知道春节前能不能赶回来了。   ---   陆府。   陆明疑惑地接过张豪递给他的信,不知道林清弦有什么急事,要这么紧急交给他。   张豪还低声叮嘱道:“我们公子说了,请您看过后烧毁,并且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是他告诉您这件事的。”   陆明惊讶,等他看完了信上所写的内容后更是震惊。   他大嫂喝的药里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干的!   陆明惊怒交加,心中着急,但还是记得当着张豪的面烧毁了信件,对张豪说:“你告诉清弦,多谢他的提醒,请他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张豪点头,随后便悄然离去。   陆明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侍从,问道:“你去办一件事,等我大哥回来立刻让他来见我,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他商议。”   “是。”   交代完心腹侍从后,陆明起身整了整衣服,去了陆夫人的院子。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不是又想偷懒不温书?被你爹知道了,肯定又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了。”陆夫人看见儿子过来,眉眼温和地说道。   陆明笑着道:“读书累了,来母亲这里讨点儿东西吃。”   陆夫人一边骂他懒人多作怪,一边让人把糕点都送了上来。   陆明一边吃一边道:“母亲,今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陆夫人看他吃得囫囵,微微皱眉让他吃慢点儿,一边道:“哪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是请了绵哥儿和乔娘、侯夫人过来赏赏梅。”   陆明眸光一闪,果然是侯府有人来过了。   “我也好多天没见到绵哥儿,他是不是又长胖了?”   “这话你可别让绵哥儿听见,当心他哭鼻子。”   提起凤绵,陆夫人脸上就忍不住挂了笑,把今天发生的趣事都说了说,尤其是说了凤绵打翻了苏语柔药碗的事。   “你说逗不逗,那药苦味重,他就以为是坏掉了,非不让你嫂子喝,还差点儿把自己烫着了,可把我们都吓一跳。”陆夫人笑着说完后,又叹口气道:“不过那药确实挺苦的,你嫂子其实也不必那么急。”   陆明这下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侯府的人发现了药不对劲。   虽然药碗是凤绵打翻的,但是陆明没往凤绵身上想,他认为是程乔或者侯夫人当中有人看穿了这一点,借着凤绵的手把药打翻而已。   侯府那边应该是不方便插手陆家的事,所以才会让林清弦另外告诉他,还让他把信烧掉,免得留下什么尴尬的证据。   陆明理解侯府的做法,心里也只有感激。   不过……   “娘,嫂子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喝药?”   陆夫人神色一顿:“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回去好好温书就是了。”   陆明嘴巴一撇,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查清楚了。   他嫂子那边他是不方便去查的,但他哥方便啊。   他一定要把胆敢毒害他们陆家的人东西揪出来,狠狠碎尸万段!   · 第185章 章多亏了绵哥儿(1更)   作为长子,陆琛已经踏入仕途,傍晚衙门下值后,才往家里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弟弟的心腹侍从焦急等在那儿,见到他就眼睛一亮,赶紧走了过来,“大公子,我们公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您商量。”   陆琛本以为这是幼弟又在玩什么把戏,但看侍从神色凝重的样子,不像平日里的模样,便也没有耽误,抬脚就去了陆明的院子。   陆明正在愁眉不展,看见他哥过来就赶紧跳起来把人拉进屋,还让侍从把门关上,别让人靠近,“好好守着。”   陆琛见他神色不似以往,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陆明:“哥,嫂子喝的药里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这你知道吗?”   陆琛一惊:“毒药?你如何知道的?”   陆明又问了一遍:“这事你不知道吧?”   陆琛震惊且愤怒:“我当然不知道!”   陆琛和苏语柔虽然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的亲,但在成亲前双方也是暗暗相看过的,彼此都对对方挺满意才结的婚,婚后夫妻生活也很恩爱,没有什么矛盾,他自然不可能对自己的妻子下什么毒手。   再说了,即便夫妻不和睦了,那也犯不着这么做,大不了就是双方各过各的就是,陆琛还做不到对枕边人下手的地步,真那么做了还能算人吗?   陆明松口气:“我就知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嫂子喝的药里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目的是让嫂子怀不上孩子,哥你一定要查清楚是谁下的毒!”   陆琛脸色冷沉冷沉的,怀不上孩子?   一想到妻子近期喝药都是为了怀上孩子,而那药根本不是治她的,反而是害她的,陆琛就坐不住了,抬脚就想往自己院里去。   陆明拉住他:“哥,你等等,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地查,下毒的人把手都伸到你和嫂子身边了,一定不是普通人。”   陆琛深吸一口气:“我心里有数。”   陆琛甩开陆明拉他的手,抬脚就要走,忽然又顿住脚步:“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陆明无辜:“我、我就是无意中发现的。”   陆琛皱眉,觉得陆明的反应不对,他这个傻弟弟难道还懂医理?   但他知道陆明不会无缘无故拿这么重要的事说笑,所以事是真的,只是陆明隐瞒了发现毒药的真实原因。   没关系,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查一查就知道了。   陆琛深深看了陆明一眼:“这件事哥哥记你一个人情。”   陆明:“我又不是为了要你的人情。”   陆琛眉目温和下来:“知道,别跟着出来了,外头冷,你好好温书。”   陆明哦了一身,看着他哥大步流星地走了。   陆明转身坐下,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他们陆府里也会发生这种事,陆明一直觉得自己家里挺和睦来着。   母亲肯定不是,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白天他去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母亲的反应明显不知情。父亲和哥哥就更不用说了,那会是谁呢?   陆府人员比较简单,当家做主的就是他父母,再然后就是几个叔叔婶婶,不过他们都住在别的院里头,与长房这边离得远,平日里也都和和气气,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冲突,犯不着把手伸到他们长房这边来害他嫂子。   他父亲有几个妾室,都是早年跟过来的,一直都安安分分的,毕竟他母亲的身份摆在那里,哪个妾室都不敢在她眼皮底下闹事。   而他父亲大多数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后院由他母亲一手把控,就算是陪他回老家读书那几年,这府里上下的事他母亲也一清二楚。   他有两个庶出姐姐和一个庶弟,两个庶出姐姐比他大一岁,都已经嫁人了,嫁的都是清白人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门第,可嫁过去都是给人家做正头夫人,两个姐夫在他父亲手底下做事,都挺老实本分的,姐姐们日子过得都挺舒坦的,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过府来陪陪他母亲唠嗑。   庶弟比他小,如今在国子监念书,一向最崇拜他那个优秀的大哥,完全就是他哥的狗腿子,实在也不像是会害他嫂子的人。   至于他的亲姐姐……   陆明叹口气,亲姐姐对他最好了,但很早就出嫁了,虽然说嫁得好,姐夫是真心实意喜欢他姐姐才求娶的,可也太远了,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回。   陆明挠挠头,觉得自己这个脑子可能真的不如他哥,想一圈也想不出有谁会害他嫂子。罢了,这件事既然交给他哥,他哥一定会查清楚的。   另一头,陆琛将侍女都打发出去后,暗中和苏语柔说了这事。   苏语柔十分震惊,脸色大变,“原来真的有毒?”   陆琛也惊讶:“你知道?”   苏语柔深吸一口气,把今日在陆夫人院里发生的事说了,一脸庆幸道:“多亏了绵哥儿,要不是他几次打翻了那药,我今日就喝了。”   回来后侍女还想再给她熬煮一壶,苏语柔却莫名想到了凤绵最后和她说的话,她虽然没有当真,但心里莫名就有一个坎儿,以反胃为由没让煎煮,打算等晚上再喝。   所以今日那一碗药,还在灶台上煮着呢。   陆琛听说是侯府的人,也微微惊讶,认真细想又在情理之中了。   他和陆明一样,没怀疑到凤绵身上,只觉得应该是程乔或者侯夫人发现了,暗暗让凤绵破坏,再悄悄提醒苏语柔有毒。   侯府那边估摸着也是不知道陆府的情况,不敢随意插手,同时也是怕打草惊蛇。   而自己的幼弟和林清弦又是至交好友。   刚才陆琛让人问过了门房,说是林清弦的侍从来找过幼弟。   那么这事很明显就是林清弦告诉幼弟的。   陆琛心里存了感激,不过眼下还是要尽快抓住下毒的人。   苏语柔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那药竟然是冲着自己的肚子来的,就气得咬牙。   她这么辛苦,忍着反胃呕吐喝下那么苦的药,就是为了怀上孩子,谁能想到她喝的竟是故意坏她身体、不让她怀上孩子的毒药。   “究竟是谁,竟敢这么暗算我!”苏语柔实在气急。   陆琛让她先冷静下来:“能接触到药的人都有嫌疑,就怕下毒的人也是受人指使。”   苏语柔闻言更恨了,到底是谁要害她。   陆琛:“未免打草惊蛇,今晚你先假装喝药,我们顺藤摸瓜。我现在怀疑这个人直接下毒的人就在院子里,这件事你谁都不要说,等下也别表露在脸上,我来查。”   苏语柔点头,她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   ---   侯府。   凤绵在书房陪他爹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晚膳的时候才跟着出来。   一走出书房,凤绵就悄悄松口气。   书房里太多书啦,看得他倍感压力,而且不能吵到爹爹,他一直都忍着,没敢吵闹。下次再有事,他可要学乖了,说完就走,不要再留在书房了。   “乖宝。”   “朝朝!”   凤绵看到谢循,赶紧就要下地。   他在书房可闷坏啦,还是和谢循一起玩有意思。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乱动什么,就快进屋了,进屋再下地。”   凤绵哦了一声,等进了屋下地后,赶紧啪嗒啪嗒走向谢循。   谢循瞧他迫不及待向自己走来,脸上都是笑,张开手把他接住。   “朝朝,玩呀……”   “该用晚膳了,吃完晚膳我再陪你在暖阁玩吧。”   凤绵也嗅到了晚膳的香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注意力也就跟着转移到了晚膳上了。谢循把他举起来,试图把他放在专属座椅上,可惜谢循还不够高,举起来也没办法把凤绵放进高脚的宝宝椅上。   程乔笑着接了一把。   “谢谢娘亲呀,娘亲最好呀……”   程乔笑着点点他的小嘴:“就你的小嘴嘴甜。”   谢循坐在凤绵旁边,端起碗就说:“乖宝,我喂你吧。”   自从他和庆熙帝坦白身份后,也可能是因为庆熙帝觉得武安侯府足够安全,就没有再派探子过来,他在侯府里也自由了很多。   所以近段时间,只要是在宁安院里用膳,谢循都会抢着给凤绵喂饭。   凤绵自己也拿了个小勺子,他已经可以自己吃一些了,不过谢循太积极,他没找到自己吃饭的机会,闻着香喷喷食物,也忍不住张开了嘴。   一口喂得满满,凤绵弯着眼睛,鼓着脸颊满满嚼着,脸上都是高兴。   在凤绵身边的人都习惯了他吃到东西就高兴的表情,也都会跟着他一起胃口变好,每个人都是吃嘛嘛香,尤其是看着凤绵吃饭的时候更下饭。   程乔最近就觉得自己脸颊上的肉多了一些,本来想晚膳少吃点的,但看着凤绵吃得高兴的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碗里的都吃光了。   程乔轻轻捏了一下凤绵的脸颊,“你呀,看着你吃饭,娘亲想减肥都不行了。”   凤绵不解地看着她,他娘娘明明就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减肥呀?   饭菜这么香,当然要好好吃、多多吃啦,娘亲一点都没有肥,不用减。   “不呀,娘亲好看呀,次香香呀……”   · 第186章 章豪气的外婆(2更)   用过晚膳后,凤绵和谢循坐在暖阁的炕上玩。   林清弦已经回书房温书去了,不到夜深是不会回房睡觉的。   程乔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拿起装着绣品的蓝子,拿了针继续在灯下随便绣点儿东西,秋莲和李嫂也在屋里陪着他们。   过程中程乔时不时抬头看凤绵他们一眼。   李嫂感慨道:“一眨眼小公子就能走会跑了,时间过得真快。”   程乔心里也这么觉得,好像凤绵刚出生的事就在昨天,小小一个,她抱着都不敢用力抱,现在嘛……   程乔笑了一下,其实也还是个团子,只是稍微大一点而已。   一个时辰后,程乔听见外头敲邦子的声音,把手里头的东西放下,对凤绵和谢循说:“时辰不早了,该睡了。”   谢循把他们在炕上玩得一团乱的东西收了一下,和凤绵道别。   “乖宝,明天我们再一起剪窗花吧。”   “好呀。”   凤绵昨日看见秋莲他们在剪窗花,心里一直惦记着呢,他也想试试。   他还小小的,程乔她们当然是不敢让他碰剪刀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凤绵醒来,秋莲就教他叠窗花纸,“小公子先学这个,学好以后帮我们折纸好不好?”   凤绵也知道自己的手不够灵活,拿不了剪刀,不过能参与进来他就很高兴了,折纸他也喜欢的,笑眯眯道:“好呀。”   秋莲笑着看着凤绵,每日里看着小公子欢快的笑容,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每天的心情都很好,脸上尝尝不自觉就挂了笑容。   上午谢循照旧要读书,午膳后两人一起小小睡了一下,醒来就开始折纸。   腊月里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这窗花只是其中一项。因着侯府大,宁安院也大,窗花需求量还不少,所以早早就准备着。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听说了凤绵在学折窗花后,都纷纷表示,希望凤绵给他们也折一些,凤绵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的。   “这个给外公呀……这个给外婆呀……这个给大舅舅呀……”   凤绵一一数着自己叠好的窗花纸,毫不吝啬地给每个人都叠了一大沓。   谢循手法灵活,学什么也是一点就通,跟着秋莲他们学会怎么剪纸以后,就把凤绵叠好的窗花纸,剪出了各种漂亮的形状。   “哇——”   “朝朝腻害呀!”   凤绵折着折着,手里的折纸都放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谢循剪起了窗花。   谢循高兴中还不忘叮嘱凤绵:“乖宝,你别凑得太近,小心我手里的剪刀。”   凤绵点点头,就坐在原地看着谢循怎么灵活地转动他手里的纸张和剪刀。   一张张漂亮的窗花就在谢循手上诞生。   凤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崇拜得不行。   谢循顿觉自己就算坐在这里剪上一百张的都不会觉得累。   程乔看他们一大一小玩得高兴,便也勾起了嘴角。   等窗花都剪好后,凤绵就亲自把这些剪好的窗花纸送去给了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自是欣喜不已。   时间就在侯府上下的忙碌筹备中渡过,很快年就近了。   腊月二十三祭了灶神,腊月二十七这天天气晴朗,凤绵就跟着侯夫人、程乔一起坐上侯府的马车,出门去赶集。   侯府管家仆从众多,该采买、该准备的其实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日主要是天气好,侯夫人和程乔带着凤绵出来凑凑热闹。   就快过年了,街上的人很多,都是趁着天气好出来赶集的。   侯府的马车有标志,看见这个标志,大多数人都会自发远离一些,毕竟满京城不是这个权贵就是那个权贵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了人。   不过当他们看见马车窗帘掀开,露出一个戴着毛茸茸帽子,脸蛋圆润可爱的小孩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凤绵也笑眯眯地打量着热闹的集市,看见摊位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时,连连发出了哇的惊叹。   听见的人丝毫不会觉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只会觉得分外有趣。   “小公子,可要买一些?”有摊主大着胆子问道。   凤绵眨眨眼,转头看向程乔,“娘亲,花花呀……”   凤绵指的是那摊位上摆放满满的头花,各种款式的头花鲜艳夺目,在冬日的阳光照耀下像是会发光一样,第一时间就吸引了凤绵的注意。   不过他是男孩子,也没多少头发,这些头花他自然是戴不了的。   但凤绵转念就想到了程乔和侯夫人,那么好看的头花,他想买给娘亲和外婆呀。   程乔也看了车窗外一眼,不由一笑。   侯夫人叫停了车夫,带着凤绵一起下了马车。   随行的侍卫和侍女也都围了过来,将小摊位隔出了一片小空间。   凤绵被程乔抱着,眼睛发光地看着那些好看的头花。   “这些头花倒是不错。”侯夫人夸赞了一声。   摊主见到侯夫人和程乔,就知道她们都是贵人,语气也谨慎恭敬了很多,回答道:“这些都是我家娘子做的,她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   凤绵看中了一支芍药头花,指着它说:“好看呀。”   摊主拿起芍药头花,递给了凤绵,“小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我家娘子做了整整三日才做好的一支头花,最为逼真了。”   凤绵笑着接过头花,转身将它插入了程乔的发髻上。   程乔本来就长得好看,有这一支芍药插入发髻,顿时整张脸娇艳了数分。   周围不少人看过来,都有些许看呆了。   凤绵更是高兴地拍着手掌,奶呼呼道:“娘亲好看呀!”   程乔有些不好意思,她想来打扮比较素净,这样夸张的芍药头饰,她还没有戴过呢,她正想抬手取下,却被侯夫人拦住。   侯夫人满眼温柔和惊艳道:“好看,别取下来了。”   凤绵又给侯夫人也挑了一支头花,也是当场戴在了侯夫人头上。   侯夫人高兴得不行,不仅买下了头花,还多给了摊主一两银子,高兴得摊主也是喜笑颜开的,说了一连串的恭维话。   侯夫人挂着笑脸道:“旁边就是珍宝阁了,过去看看吧。”   程乔点点头,抱着凤绵与侯夫人一起走向旁边的珍宝阁。   珍宝阁牌头大门面宽,除了大堂外,里头还有上下两层,以及中间的天井和左右两侧给贵客休息的雅座。凤绵他们一进来,就被伙计热情地迎到了雅座落座,并给他们送上了一本画册先过过目。   画册里头的都是珍宝阁里的珍品,画师们将这些珍品个个都画得栩栩如生,光是看画册就够让人目不暇接了。   侯夫人一口气就点了十几样,让管事先把东西送过来让她过过目。   然后还道:“有没有适合小孩子佩戴的?”   管事看了一眼旁边长相可爱的凤绵,满面笑容道:“有有有,我这就让人给您送来过目,保管小公子都喜欢。”   凤绵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等管事让人把东西都拿上来后,更是瞪大了眼。   好多啊。   全是白玉的青玉的,翡翠玛瑙,金银宝石等等制作而成的璎珞、项圈、长命锁、抹额等等给小孩子佩戴的东西,要么雕刻成了瑞兽模样,要么雕刻着吉祥喜庆的图案,总之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有多贵了。   侯夫人还一样一样拿起来放在他身上比划,每一样都分外中意的样子,显然都想要买下来。   凤绵看得目瞪口呆的,赶紧摆摆手:“外婆……贵呀……”   侯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他,“这些都是小钱,只要乖宝喜欢,外婆都给你买下来。”   凤绵微微张大了嘴巴,外、外婆这么豪气的吗?   珍宝阁的管事也笑呵呵道:“小公子玉雪可爱,戴什么都合适,瞧着就喜庆极了。”   侯夫人也满意,她觉得自己外孙戴什么都好看,最终总结出来是自己的外孙太可爱太好看了,所以才衬托得什么都好看,心里就越发满意了,大手一挥就让人都包起来。   这下子连程乔都有些吃惊了,“母亲,乖宝用不了这么多。”   侯夫人:“那就每日换着戴。”   程乔和凤绵:“……”   母子俩都有种被扑面而来的富气震住的感觉。   珍宝阁的管事乐得合不拢嘴,赶紧让人把东西都仔仔细细包起来,放入了特制的匣子里,郑重送到了侍女的手上。   侯夫人还说:“乔娘,乖宝,你们看看还看中了什么。”   凤绵和程乔都赶紧摇头,他们可不敢再看中什么了。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又有一行衣着富贵的贵妇人进来了,其中有一道温柔贤静的身影走在队伍的后头,引起了凤绵的注意。   凤绵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他眼睛微微亮,指着那边的人道:“娘亲,是杨姨姨呀……”   程乔闻言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走在队伍后头的杨允禾。   侯夫人抬眼看过去,发现是杨允禾时神色微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说道:“你们认识?”   程乔解释说:“也是在温泉山庄遇上的。”   · 第187章 章给大舅舅的礼物(1更)   侯夫人听程乔说完在温泉山庄遇到杨允禾的经过后,脸上神色更为复杂了些。   程乔见状,不由问道:“母亲,您和杨姑娘也认识?”   侯夫人微微叹口气:“何止是认识。”   程乔正奇怪,就看见那边的人也走过来了。   为首的贵妇人看见侯夫人时露出意外神色,微微福身道:“见过侯夫人,没想到今日能在这儿见到您。”   侯夫人点点头:“杨夫人也有空来坐坐?”   杨夫人?   程乔微微惊讶,这位莫非就是工部右侍郎的妻子?   可是这位妇人看着还很年轻啊,也就比杨允禾大个十来岁的样子。   而杨允禾……   程乔也正好对上了杨允禾的目光,杨允禾显然也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程乔,她看了看程乔和侯夫人,联想到最近京城的传闻,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杨允禾只和程乔见过一面,但当时在温泉山庄被赵夫人刁难时,是程乔和陆夫人替她解的围,所以她对程乔印象很好,发现程乔就是侯府走失的女儿如今回到了侯府,也替程乔高兴。   因此在微微惊讶过后,不由朝程乔微笑着点了点头。   程乔也笑了。   凤绵就直接多了,笑眯眯地对杨允禾道:“姨姨。”   杨允禾见凤绵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家伙居然还记得自己,又是眼睛一亮。   杨夫人正和侯夫人客套,见凤绵居然认识杨允禾,神色微顿,转身对杨允禾道:“三姑娘认识这位小公子?”   杨允禾大大方方道:“在温泉山庄时,碰巧见过程妹妹和绵哥儿。”   程乔:“相请不如偶遇,杨姐姐和杨夫人不如一块坐坐吧。”   这里是专门给贵人休息的地方,空间宽敞,还有茶点供应,够她们坐下来聊天的了。   杨夫人神色却为难道:“我今日出来是想替府里几个年轻的姑娘采买点首饰,一会儿还得回去,时间有点儿紧,所以……”   杨夫人这话一说,杨允禾和侯夫人脸上的神色都淡了下来。   侯夫人淡淡道:“既如此,杨夫人就去忙吧,改日再聊也是一样。”   杨夫人微微松口气的样子,向侯夫人告了罪后,带着杨允禾等人离开了。   杨允禾离开前向程乔露出了歉意的神色。   程乔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看得出来杨允禾是想要和她们一起坐一坐的,只是那个杨夫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不太想和她们有过多接触的样子。   等她们离开后,程乔才问侯夫人:“母亲,杨夫人这是怎么了?”   侯夫人叹口气:“一会儿到马车上再和你说。”   程乔疑惑地点点头。   凤绵也不解,杨家和侯府难道有什么过节吗?   有了这个插曲,凤绵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多待,待侍从们把东西都装进马车后,凤绵他们也上了马车,离开了珍宝阁。   在马车上,侯夫人才对程乔说起了杨家的事。   “你认识的那位杨三姑娘,原先是和你大哥有婚约的。”   侯夫人一句话让程乔和凤绵都很吃惊。   程乔:“那怎么……”   她想到了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侯夫人道:“倒不是她们家嫌弃什么,是你大哥觉得自己不能耽误人家姑娘,所以在得知自己的腿治愈希望渺茫后,主动退了这门亲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程杨两家而已,所以外头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程乔想到程少煦的情况,神色也有些黯然。   不过她想了想杨允禾现在的情况,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猜测,不由道:“那杨三姑娘一直没成亲,难道是一直对大哥……”   侯夫人知道她未完的话是什么,平静道:“当初两家是私下里定的亲,那时候杨三姑娘才十六岁,退婚的事也做得隐蔽,没人知道两家有这个过往。她如果有心成亲,凭杨家的身世,这些年也不难找到一个可以成婚的对象。”   “我不敢说她是因为念着你大哥才没有成亲,只是这些年凡是和杨家订婚的公子哥,最后都会因为一些不好的传闻而主动退了婚事,以至于她的婚事也一直拖到了现在。”   程乔想到在温泉山庄时,陆夫人说赵夫人的儿子寻花问柳染上了病,被人传出去才主动退了婚,便道:“那些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对象。”   侯夫人也是知道那些传言的,点头道:“也不知道杨家怎么给她相看的,找的居然都是些歪瓜裂枣。”语气间,侯夫人是有些嫌弃杨家人不够重视杨允禾的。   凤绵听到这里,大声道:“大舅舅好呀……”   大舅舅就很好呀,如果大舅舅和杨姨姨成亲,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侯夫人笑着摸摸他的脸:“乖宝说得对,你大舅舅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长子固执,一直觉得自己的腿成了那个样子,不管和谁成亲都是拖累,所以在退了杨家的婚事后也一直没有成亲的意思,不管她和丈夫怎么劝都没用。   侯夫人也心疼长子的腿伤,不敢紧逼。   凤绵不知道侯夫人心里所想,听了侯夫人的话后用力点头:“舅舅最好呀,舅舅腿好呀,和姨姨成亲呀……”   侯夫人只当凤绵是人小不知道什么才会这么说,所以也只是笑了笑。   程乔看出侯夫人的心酸,她也心疼大哥,语气坚定道:“母亲,我相信这世上定有神医能治好大哥的腿,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侯夫人点点头。   凤绵看了看有些沉默的外婆,默默握紧了小拳头,他要更努力才行,抓紧时间努力攒够积分,就能治好大舅舅的腿了。   ---   珍宝阁二楼。   杨允禾站在窗边,静静看着侯府的马车缓缓离去,过了一会儿后敛目低垂,将所有的心思都遮掩在眼帘之下。   站在旁边的婢女瞧了,欲言又止。   武安侯府是不错,侯夫人瞧着也是个和善的人,如果小姐当初顺利嫁进了侯府做了世子夫人,那自然也是极好的,可天不遂人意,武安侯世子伤了腿,连婚事也……   这些年小姐的婚事总是不顺,纵然有那些男人的问题,可也都是小姐暗地里出手搅黄的,小姐心里还是一直装着武安侯世子,所以不愿意和那些人成亲。   因为担心武安侯世子的腿,小姐还暗地里让人外出寻找名医,找到了就给钱让人以别的名义去侯府问诊,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   可惜武安侯世子的腿怕是治不好了,那么多的名医都无可奈何。   身为贴身婢女,她也是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心里实在有些担忧,若是武安侯世子一直治不好腿,小姐真打算一直不嫁人吗?   “三姑娘,夫人叫您过去。”   有人过来打断了主仆二人的思绪,是杨夫人身边的侍女。   现在的杨夫人并不是杨侍郎的原配,是原先的杨夫人病逝后,杨侍郎续娶的。   杨夫人看见杨允禾走过来,问她:“你在看什么?”   杨允禾:“回母亲,只是看看风景。”   杨夫人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三姑娘,别忘记你父亲说的话,年后李家人就会进京,到时候相看你和李家大公子的婚事。”   杨夫人看杨允禾没什么反应,继续劝道:“虽然你嫁过去是给李家大公子做续弦,但李家是封疆大吏,李大公子也和你年岁相当,为人品行忠厚,是个不错的对象,并不会亏待你,这门婚事也是你父亲千方百计帮你牵上的线,你可要好好珍惜。”   杨允禾依旧神色平淡,不怎么在意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杨夫人见状暗暗摇摇头,终是没再说什么。   ---   “大舅舅,窝来呀——”   凤绵的声音在程少煦的院子里响起,院子里的人便都同时露出了笑容。   修竹和平安他们更是张望着外头,脚步也都走了出去。   一出来,果然就看见了朝他们这边欢快着啪嗒啪嗒走过来的凤绵。   今日的凤绵穿了宝蓝色绣着吉祥纹的袄子,像一只精神十足的小鸟,欢快地飞进了程少煦的屋子,在修竹帮他解掉了披风后,就高兴地朝程少煦小跑过去。   程少煦担心他摔着,赶紧俯身接住他。   凤绵抱住他,奶呼呼道:“大舅舅,想窝呀?”   程少煦已经习惯了凤绵张口就来的想啊爱啊的,并且在凤绵的感染下,已经很顺口就能把这些话说出口了,“想,大舅舅最想的就是乖宝了。”   凤绵高兴道:“窝也想大舅舅呀。”   边上已经料定他今日会过来的莫老大夫笑呵呵道:“小公子,想你大舅舅了,可是要有所表示的哦,不能光嘴上说说。”   莫老大夫是看见跟着凤绵过来的松墨手里拿着一个匣子,才会这么打趣他。   凤绵果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松墨说:“松墨,给大舅舅呀……”   松墨笑着把手里的匣子给了程少煦:“这是小公子特意给您挑选的礼物。”   程少煦知道凤绵今日随着侯夫人和程乔去了集市,闻言也不由期待地接过了匣子,打开看了看,随即莞尔一笑。   · 第188章 章贴窗花啦(2更)   盒子里装的是一支笔,程少煦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惯用的,小家伙定然是找了侯夫人参考,才选定这支的。   “是好笔,大舅舅喜欢,谢谢乖宝。”   “大舅舅喜欢就好呀……以后窝送多多呀……”   “好,那大舅舅就等着乖宝送更多的礼物了。”   凤绵之前在郊外庄园的时候,看见程少煦的书房有很多书,桌案上的笔墨也是经常使用的样子,猜程少煦喜欢写写画画,才特意挑选了这个。   程少煦也确实很喜欢,其实只要是凤绵送的,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今日也是程少煦针灸的日子,凤绵照例陪着他针灸完,还陪程少煦吃了午膳。   午膳后也和那天一样,凤绵听程少煦讲北疆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凤绵睡着后,程少煦就叫来了修竹,低声问道:“乖宝今天特别黏人,他白天还见到谁了吗?”   修竹刚才就在门外和松墨聊天,听程少煦这么一问,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低声回答:“回世子,小公子和夫人、小姐在珍宝阁见到了杨家的人。”   程少煦闻言露出了一点恍惚神色,眉眼沉凝下来,“是吗?”   所以乖宝是听母亲说了当初他和杨家的那桩婚约?   母亲也是,乖宝还小,怎么和他说这个。   修竹欲言又止了片刻,接着说道:“杨三姑娘也在,而且他和小姐、小公子早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就认识了。”   程少煦平静道:“这倒是缘分。”   修竹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实在看不出来什么,也就闭嘴不再多说了。   程少煦低头看着凤绵睡得香甜的样子,心情并没有修竹猜测得那么沉重,他和杨家的三姑娘其实也就见过两次面,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差不多忘记杨三姑娘长什么样了。   不过这些年偶尔会有远道而来的名医上门问诊,程少煦让人查了以后知道是杨三姑娘所为,心情才因此有些复杂。   他不想给对方不必要的错觉,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回应过。   程少煦看了眼自己的腿,他这样实在是不想拖累别人,更何况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真的没必要再影响别人的姻缘。   “研墨。”   “是。”   程少煦到案前写了一封信,吹干后折起装入信封,交给了修竹。   “你把这封信交到杨三姑娘手上。”   修竹惊喜:“世子,您终于想通了?”   程少煦淡淡看他一眼:“莫要胡言,我是要断了杨三姑娘的念想,我并非她的良配。”   修竹啊了一声:“世子,这……其实杨三姑娘挺好的啊。”   程少煦:“正是因为她是个心底良善的人,我更不应该耽误她,交给你的事好好做,不要出什么差错。”   修竹叹了口气,垂头拿着信往外走了。   程少煦静了片刻后,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回去陪凤绵午睡了。   凤绵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醒,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地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舅舅……窝还困呀……”   “困就继续睡,舅舅不吵你。”   凤绵还以为程少煦会和娘亲一样叫他起来,没想到是让他继续睡的,顿觉开心,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床后,钻出了被子,顶着被子朝程少煦嘿嘿笑。   程少煦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怎么不睡了?”   凤绵其实已经睡够了,只是被窝里暖和,他不想出来而已。   “窝睡饱呀,舅舅不睡呀?”   “舅舅也睡了,比你醒得早。”   程少煦也小憩了半个时辰,有凤绵这个小暖炉在身边,难得睡了个沉眠的觉,所以醒来精神头还不错。   凤绵看程少煦这么温柔,都不好意思在被窝里继续赖着不出来了,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候在旁边的松墨见状赶紧上来帮他穿好衣服。   凤绵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小小声道:“松墨,嘘嘘呀……”   松墨莞尔一笑:“属下带您去。”   其实程少煦和平安都听见了,只是两人对视一眼都只是眼底含笑,假装没有听见。   下午凤绵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陪着程少煦到天色将暗的时候才走。   回到宁安院后,凤绵就看见谢循在等他。   “乖宝。”谢循看见他就过来抱起他。   凤绵搂着他的脖子:“朝朝,咿等久呀……”   谢循力气极大地抱着他往小厨房走,“没事儿,我等你的时候还看李嫂蒸了糕糕,刚好出锅呢,我带你去看看。”   凤绵听说李嫂蒸了糕点,眼睛也是亮的,尽管他在程少煦那里已经吃过两块糕点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想吃的表情。   两人刚踏入小厨房,凤绵果然就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味道。   凤绵让谢循把他放下来,他自己啪嗒啪嗒走到灶台边,看着李嫂把糕点从锅里拿出来,“香香呀……”   李嫂笑吟吟道:“刚出锅还烫着,咱们一会儿再吃。”   凤绵吸了吸鼻子,嗅着香甜的味道,“好呀。”   好像闻到香甜的味道对他来说就是吃到了一样,眼睛一直亮晶晶的。   李嫂忍不住地笑着,对她来说,凤绵这样的神情就是对她厨艺的最大肯定了。   谢循陪着凤绵:“乖宝,我们先在旁边等着,灶台热,小心别被烫着了。”   凤绵松开攀着灶台的小胖手,和谢循一起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排排坐着等糕点降温。   一大一小都乖巧得很,把过来寻人的程乔和林清弦看得直乐。   看见林清弦和程乔,凤绵也高兴起来,一下子就想站起来,起得猛了,脚下一个摇晃,差点儿往后摔,旁边的谢循眼疾手快把他扶住。   凤绵朝谢循咧嘴一笑,然后朝他爹娘啪嗒啪嗒走过去。   “爹爹,不读书呀?”   “要过年了,休息几天。”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再有两天就过年了,林清弦也就没有再窝在书房里,还对凤绵道:“明天贴春联,贴年画和窗花,你和爹爹一起贴。”   “好呀!”凤绵惊喜,他们做好的窗花终于要贴上了。   次日早上,凤绵就和谢循一起,与大人们一起贴春联、年画和窗花。   看着他和谢循一起剪好的窗花纸被贴上,里里外外都变得热闹喜庆的样子,凤绵就忍不住地拍掌,“好看呀。”   侯夫人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是我们乖宝折纸折得好,才有这么漂亮的窗花。”   凤绵不忘谢循:“是朝朝腻害呀。”   侯夫人夸赞道:“当然也是小朝剪得好,你们都很厉害。”   谢循笑。   热热闹闹了一上午,侯府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到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往年就算是过年,侯府的气氛也冷冷清清的,今年却是难得热闹的一年,连带着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   同一时间,陆府。   衙门已经放了假,陆琛这两天都在家陪着妻子。   苏语柔自从知道自己喝的药里被下了毒后,就一直假装有在喝药,其实暗中配合着陆琛,找出幕后的凶手。   陆琛:“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毒就是小翠下的。”   苏语柔脸色十分难看,小翠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年龄比她小两岁,在一众的丫鬟里头长得是最为好看的那一个。   娘家给她这么一个丫鬟贴身跟着,是什么意思也很明显,无非是想着在必要的时候把小翠抬为通房或者姨娘,帮着他留住丈夫的心。   这些似乎是一些大户人家里心照不宣的举措。   尽管苏语柔心里很不自在,但碍着娘家人的意思,她也只能把人留在身边。   好在陆琛一直都没有要收了小翠的意思,尽管她这两年肚子没有动静,小翠时不时就在陆琛眼前晃,陆琛也不为所动。   苏语柔咬牙:“她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把她晋为姨娘,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陆琛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或许有,不过小翠只是一个侍女,大部分时候都在你跟前伺候,如何能得到这样隐蔽的毒药呢?”   苏语柔微愣,是啊,就算是她想要买到毒药,也要费一番心思。   陆琛:“她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我们要找出这个人来。”   苏语柔有些不安地捏了捏帕子,小翠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卖身契在她娘家手上的,难道是她娘家的人……   不,不会的。   娘家人不会害她的。   苏语柔忐忑不安,眼泪也流了下来,“万一是我……”   陆琛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他觉得是苏家人下手的可能性不大。   苏语柔是苏家嫡女,备受苏大人和苏夫人的疼爱,苏家人有什么理由害她呢?   陆琛安慰道:“你别慌,这件事不一定和岳家有关系,我已经让人盯紧了小翠。那毒药日日都要添加,肯定有用完的时候,她一定还要想办法再拿到新的毒药,就看是什么人和她有接触了。”   苏语柔点头,她抬手用帕子擦干了眼泪,这件事目前只有她和陆琛及陆琛的两名心腹知情,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她现在还要稳住小翠,不能打草惊蛇。   · 第189章 章陆家危机   陆琛和苏语柔的院落内,同样因为除夕将近而忙碌着。   苏语柔的贴身侍女小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她担心的是手里的毒药快用完了,必须在过年前把毒药补上,否则过年的时候忙碌起来,她找不到出府的机会,那毒药就会断掉了。   她冒着危险,每天给小姐下绝嗣药,就是为了让小姐怀不上孩子,逼小姐和大公子晋她为姨娘,如果中途断掉,谁知道绝嗣药会不会出差错,让她前功尽弃?   “小翠?”刘嬷嬷高声叫了一声,不满地看着她,“叫你你都听不见,走什么神,还不赶紧去做事,小心待会儿小姐怪罪。”   小翠回神,脸色有些不太好道:“我现在就去。”   当一个奴婢有什么好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做不完还要被主子怪罪,所以她不要继续当奴婢,她也要当主子,如果她能为大公子生下一个儿子,就连小姐也不能奈何她了。   小翠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对刘嬷嬷道:“嬷嬷,下午奴婢想请一个时辰的假。”   刘嬷嬷:“好端端要去做什么?”   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他们院里也是忙碌的很,小翠作为大丫鬟,自然有不少需要她去做的事,这个时候请假会让院里的人手变得紧张起来。   小翠随意找了个比较紧急的借口,说要回家一趟。   小翠是苏家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苏家,刘嬷嬷以为是苏家那边有什么事要通过小翠的老娘交代,想了下便同意了,“那你快去快回。”   小翠高兴应了,心里松了口气。   而小翠离开后,刘嬷嬷就收了目光,转身进了里屋。   “小姐,小翠下午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说是要回家一趟。”   回家?   这个时候?   苏语柔眼神微沉,恐怕回家是假,拿给她下毒的药是真吧。   苏语柔自然再坐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琛。   陆琛也沉了脸:“我让人盯紧她。”   下午小翠果然离开了陆府,先是朝着苏家的方向而去,在穿过一条街道后却拐个弯进了一个巷子,左右看了看后敲响了巷子里某个宅子的后门。   跟着小翠的人暗暗注视着这一幕,飞快把消息告诉了陆琛。   陆琛让人去查了那宅子,得到的消息让他震惊。   苏语柔问道:“夫君,可是那宅子有什么别的问题?”   陆琛的脸色比之前要沉了很多:“问题大了,这件事我必须要和父亲商量了。”   苏语柔惊讶,怎么还要惊动公公了?   陆琛却让她先别问,等小翠回来也先把人稳住,他去把情况调查清楚后再和她说。   苏语柔见他神色严肃,便点了点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了起来。   陆明终于被他爹从书房放出来了,从这天到过年那几天,他都可以不用温书,好好放松放松了。   他离开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知道下毒的人有没有找到。   谁知道去他哥院里找人,却没找到。   “我哥去哪儿了?”   “大公子去见老爷了。”   “……”   陆明想到他爹那张严肃的脸,就有些踌躇了起来。   他才刚从书房出来,实在不想又被他爹狠狠训一顿。   但他又很想知道事情的结果怎么样,只能咬咬牙去了前院的大书房。   刚到前院就发现守卫变得森严,常年跟在他爹身旁的侍卫们把书房里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他想进都进不去。   陆明只是一个日子过得比较顺遂,所以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劲。   陆明立刻就问道:“出什么事了,我爹和我哥呢?”   守卫道:“老爷和大公子在里面商量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陆明皱眉,什么样的要紧事,让他爹和他哥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他直觉和下毒那件事有关,所以想要进去一问究竟。   侍卫长无奈道:“公子就别为难属下了。”   陆明哼了一声,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不让我进,我就在这里等着。”   侍卫长:“这里风大,公子还是先回去吧,等老爷和大公子商量完,您再问也行。”   陆明:“我不,我就要这里等着。”   侍卫长:“……”   行吧,这位祖宗要等就等好了。   而大书房内的气氛就要严肃多了,陆侍郎听了陆琛所说后面色沉沉的。   “你确定那宅子的人和吴侍郎关系大?”   “千真万确,那宅子的主人是吴侍郎爱妾的娘家的宅子,小翠进了那宅子,此事必然和吴侍郎脱不开关系。”   陆琛和陆侍郎所说的这个吴侍郎和陆侍郎一样,同为户部侍郎。   户部尚书年纪大了,再有两年就该告老还乡了,不出意外下一任尚书的人选就在陆侍郎和吴侍郎之间选取一个,所以两人之间有很大的竞争关系。   尤其是这一年,互相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直就没有断过。   陆家是数代书香的官宦人家,陆侍郎虽然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但行事作风更有底线,不少同僚都更支持他坐上尚书的位置。   而吴侍郎是从地方调任上来的,为了爬上高位不择手段是出了名的,许多人都更为忌惮他,支持他的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   原本陆侍郎觉得自己和姓吴的之间的争斗,自己定占上风。   但现在听了陆琛一说,陆侍郎却觉得背后微凉。   他自以为没有什么把柄让人抓住,却不知道对方早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进了他们陆府里头来。   只是他儿子院里的一个大丫鬟而已,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不会注意到的存在,可也是最容易被疏漏而出问题的地方。   假设他的大儿媳真的一直不能生,那么不管是苏家还是陆家都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对于苏家来说,让苏语柔身边的大丫鬟晋为姨娘,替陆琛生儿育女,那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一个生育了儿女的姨娘可比一个丫鬟能做的事更多了。   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把突然冒出来的利剑,捅向他们。   依照姓吴的行事作风,不把陆家打死、打残,姓吴的是不会放心的。   陆琛说:“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处死一个小翠不是什么难事,麻烦的事解决了一个小翠,会有更多的小青小红或者别的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冒出来,那是更防不胜防的。   陆侍郎暗暗咬牙,目光冷锐是思考了片刻道:“这颗棋子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他想算计我们,我们自然也可以反过来算计他。”   陆琛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陆侍郎继续道:“这两天我会和你母亲商量一下,找个由头把府里上下都清查一遍,除了这个小翠,不能让更多的老鼠钻进来。”   陆琛明白,他爹这是想别可能潜在的细作清扫干净,而又留了小翠一人可以麻痹住姓吴的,让姓吴的把事情都交给小翠去做,这样他们也能更好的把控姓吴的动作,以此将计就计。   但这可能就要委屈他的娘子了,留着小翠,就意味着他们要长时间的演戏。   陆琛道:“语柔的身体拖不得,我必须要尽快找大夫帮她解毒、调理身体。”   陆侍郎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大儿媳真的因此这毒而不能生育,这件事对他们陆家来说也同样重要,想了想道:“我会跟你母亲说,先找个大夫帮她解毒、调养身子,若是你媳妇怀上,你们就找个借口,让你媳妇去庄子上休养。”   陆琛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有了章程后,陆琛心里也松了口气,他道:“爹,这件事还要多亏了人家武安侯府提醒,不然咱们真就可能中招了。”   陆侍郎面色一缓:“这个人情我们陆府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   陆琛点头。   父子俩商议完毕后,陆琛从书房出来,然后就看见陆明吊儿郎当地样子靠坐在院子门口的样子,一时无语,“你在那里干什么?”   陆明跳起来:“哥,你总算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连我也不能知道?”   陆琛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嚷嚷什么,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陆明哦了一声,赶紧放低了声音。   陆琛想着陆明也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了,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便带着返回了陆侍郎的书房。陆侍郎看见他去而复返,还带了陆明进来,顿时把目光放在陆明身上。   “你怎么过来了,又闯什么祸了?”   “爹,你冤枉我,我是担心你们才过来看看的!”   陆琛对陆侍郎道:“爹,陆明和林清弦关系好,中毒的事也是林清弦通过他告诉我的,这件事让他知道也无妨。”   陆明一听,果然是和下毒有关的事,“是不是找出下毒的人是谁了?”   陆侍郎看他激动的样子,就觉得把事情告诉他不靠谱。   陆琛:“是,不过这件事背后还有别的问题,需要放长线钓大鱼才能解决,你记住不能说漏嘴,否则会给咱们家带来大麻烦。”   陆明愣住,心想乖乖,这不就是一个下毒的事嘛,怎么连全家都有麻烦了?   ·   【今日单更】 第190章 章除夕宫宴(1更)   陆府那边在忙着将计就计,侯府这边就温馨多了。   知道凤绵爱热闹,全府上下都装扮得红红火火的。   凤绵每天就和谢循快乐地到处乱窜,整个侯府就是他的游乐园。   除夕前一天,系统还告诉了凤绵一个好消息。   苏语柔被人下毒的事背后牵扯到了陆府众人的命运线,因为凤绵的提醒,现在陆府有了防备,并且打算将计就计扳倒对手,得以远离原来凄惨下场的结局,主系统打算给凤绵奖励一大笔积分。   凤绵知道后高兴得不行,有了积分奖励,他就能凑够积分给大舅舅换药了。   凤绵问系统要什么时候这笔积分才能到账。   系统告诉他正在结算,积分到账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凤绵悄悄握紧拳头,让系统在积分到账的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他。   系统一口答应下来。   紧接着时间就到了除夕当日。   按照习俗,除夕早上要祭神。   凤绵早早就起来了,洗漱过后,抹了香膏,换上了吉祥喜庆的新衣裳。   等他出门的时候,他脚上已经蹬着他的新靴子,戴着虎头帽子,手腕上还绑着一个好看的吉祥结,眼睛笑得弯弯的,浑身散发出愉快的气息。   “乖宝,除夕快乐。”谢循也换了新衣裳,整个人身板笔挺,精神得很。   凤绵高兴道:“除夕快乐呀……”   谢循看了看他的衣裳,又看看自己的,笑着说:“我们穿一样的。”   谢循身上的新衣裳也绣着吉祥喜庆的图案,和凤绵的很像。   凤绵回头看见他爹娘穿的衣服上也都有这样的图案,顿觉兴奋,“窝们一样呀……”   林清弦和程乔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虽然过年的时候,大家都穿吉祥喜庆的衣服,但一家人的衣服图样都差不多,自然是花了心思特意准备的,就是料准了凤绵知道了会高兴。   “好看呀。”   凤绵高兴的像是只小蜜蜂,不住地围着大家转圈圈,新奇地打量着每个人的穿着,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欢快的气息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程少煦坐在轮椅上,俯身伸出手,护着他道:“乖宝,慢点,绕晕了吧?”   凤绵确实有点儿绕晕了,小臀往后一下坐在了程少煦的脚上,他也不恼,转头就扬着笑脸看着程少煦。   程少煦也忍不住笑,他的脚一直放在轮椅的踏板上,没染尘埃,也就由着他坐着了。   武安侯夫妇哈哈笑着,等他恢复好后,一家人也就到了祭神的地方。   香案摆在院里,贡品丰厚齐全。   下人们今日也都穿着喜庆的衣裳,笑意盈盈地候在一旁。   待武安侯点燃了香束,再分别给了每个人。   凤绵手里也抓着他的那一束香,满脸新奇地站在大人们中间。   清晨的朝阳洒了过来,落在了他玉雪可爱的脸蛋上。   凤绵仰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天空。   今天天气好好呀。   林清弦等人也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凤绵洒满了朝阳光辉的脸蛋上,都不由自主地轻轻屏住了呼吸。   不是他们自夸。   这个时候的凤绵真的很像是天上下凡的小仙童。   心知儿子神异之处的林清弦率先出声,轻轻唤了声:“乖宝。”   凤绵听见他爹的声音,笑着看向他爹,“爹爹。”   林清弦看见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刻他竟有种自己的儿子要成为小仙童飞回仙宫的恐慌,好在这只是他的错觉。   林清弦定了定神:“开始了。”   凤绵点头,乖乖巧巧地站在大人们中间,和谢循肩并肩站在一起。   老管家严叔收了笑容,语气正经道:“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凤绵和谢循一起,和大人们一起向着天神祈福,祈求天神保佑新年的一年福泰安康。   恭恭敬敬行完礼后,凤绵手里的香也被大人帮着插入了香炉里。   看着烟火气息袅袅升起的时候,凤绵的眼睛也是笑弯弯的。   ---   按照大周朝廷的惯例,每年除夕都会有宫宴。   今年武安侯府也在邀请之列。   庆熙帝还特意嘱咐把凤绵这个小乖宝带上。   所以凤绵在祭神之后,就要和武安侯一起进宫去参加除夕宫宴了。   武安侯夫妇换上了进宫的盛装礼服,凤绵也被换上了更隆重的新衣裳,新衣裳的颜色分外喜庆,衬托着他的小脸蛋也格外玉雪可爱。   谢循有些可惜不能陪凤绵一起去参加宫宴,他现在还是林清弦弟子的身份,那日武安侯带着他一起去参加安国公的寿宴已经是例外,如果再跟着一起去参加宫宴,那定是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了。   林清弦也还只是一个举人,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程少煦的腿有伤,这种场合一向是不参加的。   武安侯夫妇倒是有意带着程乔一起去参加,她是武安侯夫妇的嫡女,可以一同前去,只是程乔看了看夫君和大哥,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他们。   程乔叮嘱凤绵:“乖宝,你在宫宴上要听外公外婆的话,千万不能吵闹,知道吗?”   凤绵点头:“窝知呀,娘亲不担心呀……”   程乔隔着可爱的虎头帽子,摸摸他的小脑袋瓜。   凤绵一向乖巧机灵,大人们都很放心,只是皇宫那种地方庄严肃穆,很多眼睛盯着,程乔难免还是会担心一二。   侯夫人道:“放心吧,有我们在,谁也欺负不了我们乖宝。”   武安侯也点点头。   其实武安侯心里觉得就算凤绵在宫宴上闹腾点也没事,凤绵才多大,孩子对事物感到新奇有趣才会闹腾,这多正常,更何况有他兜着,他看谁敢说他外孙一句不是。   是以凤绵跟着武安侯夫妇上了马车后,武安侯就告诉凤绵尽管放轻松就是,“有外公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凤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高兴道:“好呀……”   他当然不会无理取闹,但是有外公兜底的感觉还是让他心花怒放。   外公霸气呀。   ---   除夕宫宴,很多皇室宗亲、朝廷重臣都会参加。   武安侯府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本应该下车,不过候在门口的侍卫却让马车通行了。   “皇上吩咐了,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年岁还小,冻不得,特意允许侯府的马车到太极殿前停下。”皇宫门口的侍卫道。   有这样殊荣的一般都是有重大贡献的臣子,这会儿听说武安侯府的马车也能进去,让不少人都露出了羡慕和深思的神色。   许多人都没觉得庆熙帝这是体恤凤绵这个小娃娃,只觉得是庆熙帝厚待武安侯。   但其实这回庆熙帝还真就是为了凤绵而给的方便。   起因是盛海在庆熙帝耳边提到了凤绵今日进宫,外头风寒,怕是要等走好一会儿才能够到宫殿来,所以他让御膳房提前准备了小孩子喝的驱寒药,免得凤绵冻着了。   庆熙帝一听,就让人传话,准许武安侯府的马车直接到太极殿前了。   “那小家伙才那么一点大,若是冻着了程晋那老家伙能和朕拼命,还是让他们的马车直接到太极殿前吧。”   “诺,老奴这就让人去传话。”   盛海出来,让人快速去宫门口传话,正好就赶上了武安侯府的马车进宫。   远远看见武安侯府的马车过来,盛海干脆也就没回去,就在门口等着了。   凤绵和武安侯夫妇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浑身包裹严实,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颗红彤彤的棉球,还能隐约听见他奶声奶气对抱他下马车的人道谢的声音。   盛海眼里含了笑,抬脚走到了太极殿的台阶前。   凤绵眼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盛海,高兴道:“盛爷爷呀……”   盛海欸了一声,快步下了台阶,来到了凤绵面前,先是和武安侯夫妇打了招呼,然后笑着对凤绵说:“小公子,有段时间没见了,您这段时间可好啊?”   凤绵煞有其事地点头说:“窝好呀,外公外婆好呀,大家都好呀……盛爷爷好呀?皇上爷爷好呀?”   盛海听着他奶呼呼的声音回答着问题,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好,都好,皇上正在里头等着你们呢。”   凤绵闻言向盛海伸出了手。   盛海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也伸出手牵住他胖乎乎软乎乎的小手,掌心一下就被感染到了暖融融的温度,盛海不由心头发软。   凤绵仰着头朝他笑弯着眼睛。   盛海也笑了,牵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发现台阶对凤绵来说还是太高了,小家伙抬脚抬了半天都上不去,不由哈哈一笑,干脆弯腰抱起了凤绵。   “小公子,还是老奴抱着您上去吧。”   “窝重呀……盛爷爷累呀?”   “老奴不累,抱着小公子就好像恢复了年轻时候的力气呢。”   “盛爷爷年轻时腻害呀?”   “那可不,盛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能一拳打倒一头狼的。”   “哇!好腻害呀!”   凤绵的语气里都是惊讶和崇拜,眼睛发着光地看着盛海。   盛海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纯粹的快乐了,脸上也都是笑容,毫不介意和他说起了以前的那些往事。   · 第191章 章朝朝有多厉害?(2更)   武安侯和侯夫人走在凤绵他们身后,看着凤绵和盛海相处甚欢,两人忍不住有些意外地互相对视一眼。   盛海是庆熙帝的贴身大太监,身份地位可想而知,没想到他竟和乖宝这么投缘。   候在太极殿前的宫人看见了,自然也是满心惊讶的。   上了台阶后,凤绵就让盛海放他下来了。   盛海放他下了地后,就带他们进去拜见庆熙帝。   庆熙帝看见凤绵进来,就笑了一下,“绵哥儿,你现在怎么胖得像颗球了?”   凤绵:“……”   庆熙帝咋回事,见面就说他胖得像颗球。   凤绵打量了自己一下,抬头就奶声奶气地反驳道:“没呀……窝穿多多呀……”   武安侯夫妇赶紧带着他一起向庆熙帝行了礼。   庆熙帝并没有怪罪,笑着说:“平身吧。”   凤绵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摔了,还是旁边的盛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凤绵松口气:“谢谢盛爷爷呀……”   庆熙帝哈哈大笑,对着凤绵说:“还说你没有胖,你看看,连起身都要摔了。”   凤绵微微挺起胸膛道:“窝小呀……不稳呀……”   殿内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底盘不稳了,还反驳得头头是道的,声音又奶呼呼的,听着就觉得有趣。   庆熙帝本来今天一早还因为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事而不太高兴,躲在这里不太想见别人,这会儿和凤绵聊了一会儿,顿觉心情舒泰了起来。   庆熙帝不由感慨,这么钟灵毓秀的可爱小家伙,怎么就不是他的孙子呢。   他那些个孙子,除了谢循,一个个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唯唯诺诺的,让庆熙帝每每看见了都想皱眉头。   “过完年那就大一岁了,可不小了。”庆熙帝继续打趣凤绵。   凤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算过了年他还不满两周岁呢,他才不要那么快就长大,于是脆生生奶呼呼道:“窝还系宝宝呀。”   武安侯夫妇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武安侯:“乖宝说得对,而且乖宝不管多大都是我们的宝宝。”   “你这自从当了祖父,就越发没有底线了。”   庆熙帝有些无语地看着武安侯,他发现武安侯自从有了外孙,人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就算在儿女面前那也还是严厉的父亲,现在直接变成了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外公了。   都说隔辈亲,这话还真没说错。   想到这,庆熙帝就不由想到了谢循。   那么多个孙子,好在还有一个谢循是让他满意的。   恰好在这个时候,武安侯也道:“您不也宠爱小殿下,咱们君臣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吧。”   殿内的宫人有些吃惊地看着武安侯,担心他这么说惹怒了庆熙帝。   不过庆熙帝却没有生气,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出来,语气颇为自豪道:“我孙子可比你这个孙子长进多了。”   武安侯:“那是小殿下愿意吃苦也能吃苦,日日勤练武,功课一天不落,就这一点就赢过世间太多的同辈人了。”   他说完低头看着凤绵:“不过我们乖宝也不差,他这样就很好,臣知足了。”   当然在武安侯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是凤绵聪明机灵无人能比,小太孙也不行。   凤绵不知道武安侯内心的想法,他很赞同武安侯的话,谢循确实很刻苦。不过他这个时候要扮演不知道内情的小孩,所以脸上只是露出了起到好处的好奇,并没有多说什么。   庆熙帝听见武安侯夸奖谢循,心里越发得意,谢循这个孙子还是很给他长脸的。   他看凤绵一脸好奇不解的样子,又想到谢循就在他身边,不由有些好笑。   “绵哥儿,朕问你,朝朝厉害还是你厉害?”   武安侯听见庆熙帝这么问,暗暗皱眉,庆熙帝这么说不怕泄露谢循身份吗?   庆熙帝敢这么问,自然是因为此刻殿内的都是自己人。   刚才武安侯他们进来的时候,盛海就猜到庆熙帝可能会提起谢循,把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挥退了,留下的两名宫人都是不会背叛的心腹。   凤绵倒是不多想,他没有犹豫就回答:“朝朝腻害呀。”   谢循的刻苦,凤绵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凤绵是真的觉得谢循很厉害,并不是说客套话。   庆熙帝满意了,得意地看了眼武安侯。   武安侯:“……”   就是为了炫耀这个?   庆熙帝向凤绵招了招手说:“绵哥儿过来,你跟皇上爷爷说说,朝朝厉害在哪里?”   武安侯闻言有些担心凤绵说错话,想劝他:“皇上,乖宝还小……”   庆熙帝抬手打断他,只是看着凤绵。   凤绵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他还小,又穿得多,走了一段路要停下来就有些摇晃,他也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伸出手扶住了庆熙帝的膝盖,借此稳住自己。   殿内的宫人见状都不由侧目。   盛海倒是知道庆熙帝很喜欢凤绵,所以没有担心什么。   庆熙帝也确实没有说什么,还伸出手扶住了他的小身板。   “绵哥儿,你要多多练习走路了。”   “好呀。”   听到凤绵乖乖巧巧的回答,庆熙帝满意笑笑,这孩子真是听话啊。   凤绵知道自己久站不住,干脆就靠着庆熙帝的膝盖,一一说起了谢循厉害的地方,他先是伸出左手,用右手掰着左手的手指头,从大拇指开始数起。   “朝朝力气大呀,嘿嘿一下就破呀……”   眼看凤绵就要说第二件,庆熙帝打断他:“等等,嘿嘿是什么?”   凤绵做出了一个劈手刀的动作,奶呼呼道:“木头呀。”   武安侯在旁边补充道:“他说的应该是劈木板。”   凤绵在旁边点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   庆熙帝还真没见过谢循练武劈这个,不由好奇问道:“他能劈断木板了?”   武安侯:“他已经能劈断几块叠加在一起的木板了,每日勤勉练武,拳法也已经能轻松放倒一个成年人。”   庆熙帝惊讶,他光是知道谢循练武,还以为就是强身健体,没想到已经有这样的成就了,顿时脸上挂上笑容:“好好好,不错不错。”   他又低头看向凤绵:“快说说,朝朝还有哪些厉害的?”   凤绵重新数了起来,第一件还是破木头,庆熙帝耐着性子听他重新数了一遍,见凤绵数到第二件了就竖起耳朵听。   “朝朝写大字呀……好看呀……”   “朝朝画画呀……好看呀……”   “朝朝背书呀……爹爹夸呀……以后考状元呀……”   “等等,考状元是怎么回事?”庆熙帝又好奇地打断了凤绵。   凤绵奶声奶气说:“就系状元呀……第一腻害呀……”   武安侯笑着帮他补充道:“他的意思应该是他爹跨过,朝朝有状元之才。”   庆熙帝挑眉:“林清弦真这么说?”   武安侯点头:“朝朝这个孩子在念书这件事上很有天赋,连我那女婿都赞不绝口,说是如果他和朝朝同龄,一起进考场竞争,他未必能赢朝朝。”   庆熙帝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林清弦的才华他是清楚的,老师又是齐越川这样的名儒,这样的读书人都心高气傲,全天下的同辈举子,恐怕就没有一个被林清弦放在眼里的。   林清弦私底下能这么说,可见谢循的天赋连林清弦都要自愧不如,这如何能不让庆熙帝愉悦。谢循是他的孙子,未来大周朝的主人,能把林清弦这样的人才都镇住,还有谁镇不住?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庆熙帝自动跳过了他那些儿子们,直接把未来储君的身份落在了谢循的身上,可见庆熙帝对儿子们有多忌惮。   庆熙帝龙颜大悦,又问凤绵:“好,你说的不错,还有没有?”   凤绵只是把刚才数的又数了一遍,然后才道:“朝朝会钓鱼呀……鱼鱼多多呀……”   “朝朝抱窝呀……举高高呀……”   “朝朝识字呀……”   凤绵说到后面说的大多数是重复的了,他年纪小,表现的太有逻辑会很突出,这不凤绵的本意,所以后面就大多数胡说八道了。   好在庆熙帝也没在意,在他看来凤绵还这么小,就该是这样。   不过……   “朝朝还钓过鱼呢?”   “钓呀,大大呀……”   凤绵伸出双手,拼命拉长,以表示那条鱼究竟有多大。   庆熙帝本来还期待他能说出个什么来,见状好笑了起来,那么长那么大的鱼,那不得成精了?应该也就是谢循之前陪这小家伙玩过,所以才会这么说。   鉴于前面谢循的优点已经很突出了,庆熙帝这会儿也就没觉得谢循偶尔去钓钓鱼玩耍一些有什么不妥,神色间还是颇为满意的。   他见凤绵说不出更多所以然来了,也就放过凤绵,不再追问谢循的事了。   今日能有此收获,庆熙帝对谢循已经很放心了。   他对武安侯说:“时辰也不早了,宫宴快开始了,你们先过去吧。”   庆熙帝一会儿还要去见贵妃,到时候和贵妃一起出席宫宴。   武安侯夫妇便领着凤绵向庆熙帝告了退,先去了宫宴所在的海晏河清殿。   离开了庆熙帝所在的宫殿后,侯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她低声问武安侯:“皇上为什么在意林朝朝?”   谢循的身份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所以武安侯他们都还没告诉侯夫人。   不过刚才侯夫人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只是一直装作平静的样子,没有当场问出来罢了。这会儿都已经离开了,侯夫人自然是免不了询问一二。   武安侯低声道:“回去说。”   侯夫人从他严肃的神情中意识到了点什么,于是点了头暂时不再追问。   海晏河清殿挺远的,凤绵毕竟是刚会走路不久的小娃娃,走不了那么远,不多时就被武安侯抱了起来,坐在了武安侯的臂弯上。   视野一下子高了起来,凤绵高兴地左右看看。   领着他们去海晏河清殿的小太监是小夏子。   凤绵他们刚进京,带着人来给林清弦宣旨的人就是小夏子,凤绵还认识他。   这会儿视野变高后,凤绵一下子就和小夏子的目光对上了,便冲他笑了笑。   小夏子也微微一笑,心里还蛮喜欢凤绵这个可爱的小娃娃的。   所以本来应该送他们到海晏河清殿门口就离开的小夏子,还送他们进了殿。   海晏河清殿内已经有不少前来参加宫宴的宗亲、权贵们到了。   看见武安侯夫妇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多想,发现是小夏子亲自领着他们过来,还领着他们到了离御座挺近的位置坐下时,就忍不住纷纷看过来了。   小夏子公公可是盛海的徒孙,一向只在皇帝身边当差的,能被他领进来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武安侯近来可真是越来越得皇帝看重了。   殿内许多人心里都在揣测着庆熙帝对武安侯府的态度。   凤绵随着武安侯夫妇一起坐下后,不远处就有人向他打了招呼。   凤绵看过去,发现是钱侍郎,于是举手朝钱侍郎挥了挥,叫了一声钱爷爷。   除了钱侍郎,他还看见了陆侍郎以及他的师伯,只是褚翊的位置比较靠后,离得远,互相只能挥手了。   过了一会儿,几位皇子也到了。   六皇子的位置正好离凤绵他们不远,六皇子看见凤绵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就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这儿走了过来。   他先是和武安侯夫妇打了招呼,然后笑着看凤绵:“绵哥儿,还记得本宫吗?”   凤绵点头,奶呼呼回答:“记呀……六殿下呀……”   六皇子露出意外神色,他本来只是找个借口和武安侯套近乎,没想到凤绵真的记得,那时候凤绵还没满周岁呢,说话也是咿咿呀呀的,远没有现在利索。   “你这孩子,记性不错啊。”六皇子不由夸赞道。   周围的人闻言都看过来,见六皇子居然还认识武安侯的外孙,不由纳闷。   三皇子和五皇子想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也过来和武安侯夫妇打了招呼。   凤绵这是第一次见到三皇子和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贵气不同,三皇子看起来身板要魁梧很多,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就很严肃的样子。   而五皇子身板则比三皇子、六皇子看起来都要瘦一些,脸上则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随时随地都是笑脸,让凤绵不由觉得纳闷,这样一直笑着不会累吗?   他们也都注意到了凤绵,知道这是林清弦的儿子,齐越川宝贝的徒孙,听说就连他们的父皇都挺喜欢这个小孩的,于是眼神都有些变化,打量了凤绵一番。   · 第192章 章吃御膳喽(1更)   凤绵对别人的打量目光很敏感,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自己,而目光都充满了探究打量的时候,顿时心中不快,转头抱住了武安侯,用后脑勺对着那些人。   武安侯把小外孙紧紧抱住,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   “怎么,各位家里没孩子,非要盯着别人家的看?”   武安侯毫不客气地呛了一声,被扫视的人尴尬地收回了目光。   六皇子也道:“小孩子都怕生,诸位可莫要吓着孩子了。”   五皇子笑眯眯道:“六弟说的有道理,可不能吓着这么可爱的孩子。”   六皇子:“……”   他有些不痛快地扫了一眼学他说话的五皇子,然后冷冷收回了目光。   两位皇子都表态了,想要偷偷摸摸打量的人也暗暗收回了目光。   只是不少人心里都嘀咕了,武安侯府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连那几位皇子都格外地关照他?不过朝廷诸事繁杂,这些大臣们之间也都各有各的争斗,很快这些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感觉到周围清静了很多,凤绵这才从武安侯怀里出来。   “乖宝,吓着了吗?”侯夫人担忧地摸摸他的小脸。   凤绵摇头,奶呼呼道:“没呀……窝不喜呀……”   他只是不喜欢那些人盯着他看,所以干脆用后脑勺对着他们,并没有被吓着。   武安侯夫妇看他确实没有什么害怕神色,相信了他的话。   武安侯赞赏道:“不喜欢就不搭理,就该这样。”   趁着皇帝还没来,离得近的钱侍郎和陆侍郎都过来了,尤其是陆侍郎,对凤绵的态度可热情了,有他们陪着说话,凤绵心情也好了很多。   钱侍郎对陆侍郎侧目,心想这姓陆的不是喜欢对谁都板着一张脸吗,居然也有这样满面笑容的时候?   陆侍郎还对凤绵发出邀请:“绵哥儿有空了多来府里坐坐。”   凤绵本来就喜欢陆府,当然是毫不犹豫就回答了:“好呀。”   陆侍郎以前只是觉得凤绵长得可爱些而已,但自从知道凤绵帮着阻止了他大儿媳吃被下了毒的药后,陆侍郎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凤绵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见凤绵毫不犹豫就应了,陆侍郎也觉得心里高兴。   怪不得这孩子能让妻子时常念叨,确实是个可人疼的,若是长子和长媳也能生下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娃来,他半夜醒来都是笑醒的。   在皇子公主们都到齐后,皇帝也终于来了。   满殿的人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几位皇子身上,只有凤绵这个小娃娃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菜肴上,御膳房特意给他做了一份八珍粥,里面用了小孩子能吃的八种珍贵食材,只用少少许调味,就香得不行。   凤绵光是闻到味道的时候就有些馋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盯着八珍粥。   更何况除了八珍粥外,桌上还有许多好吃的,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他这个小孩子可以吃的,琳琅满目可把他馋坏了。   凤绵期待地等着侯夫人给他喂饭,可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侯夫人有动作,不由呆了呆,仰头去看侯夫人。   武安侯夫妇这会儿正看向上首庆熙帝的方向,听庆熙帝说话。   凤绵这时候才注意到虽然所有人的面前都放满了佳肴,但是满殿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庆熙帝,很显然在庆熙帝说完话前,都不准备动筷子了。   凤绵:“……”   好吧,他也要做个守规矩的好孩子。   于是凤绵强行收回了看向美味佳肴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庆熙帝。   等啊等啊。   庆熙帝说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的意思。   而面前食物的香味却不停地往凤绵鼻子里钻。   凤绵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好香好香。   好想吃啊。   众所周知,小孩子是饿不得的。   凤绵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当然也经不住馋。   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这一声可不小,武安侯夫妇和左右两桌的人都听见了,他们都下意识地看向凤绵,看见凤绵馋得咽口水的样子,都跟着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他们的位置离御座挺近的,一有什么动作,庆熙帝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庆熙帝见武安侯他们都低头看向凤绵,也不由好奇了起来,停下了话头道:“绵哥儿这是怎么了?”   凤绵听到他被点名了,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窝、窝肚肚叫呀……”   庆熙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是朕疏忽了,像你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都经不住饿,诸位爱卿也快用膳吧,不然绵哥儿都不好意思吃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是十分给面子的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不少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原本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听庆熙帝长篇大论的准备,这会儿提前就能结束,还能赶着菜肴热乎的时候吃上两口,算是意外之喜了。   可见不管是哪个时代,听领导长篇大论都是一件挺无聊挺累的事,尤其是还要时时打起精神应对,不能有一丝一毫表露出不满的意思,那就更累了。   凤绵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终于迟到了八珍粥,还吃到了好吃的粉蒸肉,眼睛都弯弯的,浑身散发出快活的气息。   “绵哥儿,御膳房做的菜好吃吗?”庆熙帝见他吃得开心,还特意问了一句。   凤绵毫不犹豫点头:“好次呀……香香呀……”   庆熙帝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包括这次的除夕宫宴,庆熙帝也是和凤绵同桌吃过饭的人,心知凤绵是个吃到好吃的就有多么快活的小家伙。   这会儿见凤绵尤其快活,显然对御膳很满意。   这让庆熙帝倍觉有面子。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够就让人添菜。”   “好呀……谢谢皇上爷爷呀……”   “哈哈哈哈哈。”   听见凤绵叫庆熙帝皇上爷爷,庆熙帝非但不生气还高兴大笑的样子,不少人都暗暗吃惊。不过那些个参加过安国公寿宴的大臣们就见怪不怪了,毕竟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事实上这会儿看见凤绵吃得香甜,他们这些人都不由自主的开了胃口,原本只打算在宫宴上做做样子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实打实地吃了起来。   话题也从比较严肃的话题,转移到了吃的上面。   庆熙帝也乐得轻松。   今天是除夕宫宴,说实话,他也不乐意搞那些场面话,说得他口干舌燥的,还不如和大臣们聊聊吃的有意思,也省的有人逮着什么话题做文章。   尤其是三个皇子背后的势力,整天斗来斗去,目光都盯紧着他座下的龙椅,一言不合就能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下面的人不烦,他这个做皇帝的都听烦了。   事实上还真有人打算在今日除夕宫宴上说点儿什么,只是看庆熙帝和一干重臣都聊起了吃的玩的,一时找不到契机插入,不得不暂时作罢。   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也都若有所思地看了凤绵的方向一眼。   老头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小孩子了?   那他们改天是不是该把家里的孩子带过来,多在老头子面前露露脸?   若是能像武安侯这个小外孙,得到老头子的喜爱,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几位皇子都心下打起了小九九,已经打定主意回去要把自家儿子拉出来多在庆熙帝面前刷刷存在感了。   几位皇子的神色变化,自然也都落入了武安侯的眼中。   武安侯没动声色,他低头看着吃得欢快的外孙,心情也跟着变好。   满殿的人,都不如他的小外孙活得通透自在。   看他们没劲,还不如看他的小外孙呢。   “乖宝,软软的鱼丸吃不吃?”   “次呀。”   武安侯舀了鱼丸过来,小心用筷子分成了几份,然后才夹给凤绵吃,“慢点儿吃,嚼烂了再咽,别噎着了。”   凤绵欢快地咀嚼着香香的鱼丸,脸颊鼓鼓的,点头“嗯嗯”应着。   他现在明白谢循为什么经常在他面前说以后回了宫,要给他吃更好吃的了。御厨们做的菜确实比外头的厨子要好吃,水平更高呢。   可惜今天谢循没有跟他们一起来,不然他们就可以一起吃了。   凤绵想到谢循明明就是太孙,现在还不能参加除夕宫宴,就又有些替谢循遗憾了。   “乖宝,怎么了?”侯夫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轻声问道。   凤绵摇摇头,咽下了嘴里嚼烂的食物,奶呼呼道:“没系呀……”   侯夫人一笑,给他舀了一口八珍粥:“来。”   凤绵张开口,嗷呜吃了一大口。   “绵哥儿,次得这么香,给爷爷也吃一口好不好?”他们左边坐着的是安国公夫妇,安国公瞧着凤绵嗷呜吃饭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他道。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手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安国公的方向推。   他嘴巴吃得满满的,脸颊鼓鼓,没有空说话,但动作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安国公夫人一看就笑起来,对侯夫人说:“这孩子也太亲人了。”   侯夫人道:“乖宝记得你们呢。”   凤绵跟着点头。   他前段时间才参加过安国公府的寿宴,自然是记得安国公夫妇的。   安国公夫人闻言笑容更深了。   · 第193章 章侯夫人的震惊(2更)   宫宴结束后,凤绵和侯夫人一起,跟随贵妃等人一道在御花园散步。   今日天气不错,晌午没什么风,还有太阳,御花园的景色也跟着生动起来。   凤绵跟着慢步走着,消消食。   他和侯夫人都在队伍的前头,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队伍的后头有人一直在悄悄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时不时露出莞尔一笑。   杨允禾今日是跟着杨侍郎夫妇一起来赴宴的,在宫宴上她们坐的比较靠后,所以凤绵没有注意到她,而杨允禾则一早就注意到了凤绵。   这会儿凤绵他们走上了石桥。   凤绵走着走着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好奇回头一眼,就和还在岸边走着的杨允禾对上了目光,不由眼睛微亮,原来是杨姨姨呀。   杨允禾看见凤绵朝自己笑了笑,便笑着向他点了下头。   旁边的杨夫人见状,低声道:“三姑娘,莫要做多余的事。”   杨允禾闻言渐渐收了笑容,“母亲多虑了。”   杨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但顾虑着这里的场合,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但杨允禾接下来的好心情却都被破坏殆尽了。   那边凤绵见杨允禾忽然不太高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杨允禾这是怎么了。   “乖宝,小心脚下。”侯夫人提醒他看路。   凤绵便收回了目光,专心地看着路了。   侯夫人说完后朝杨家母女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也收回了目光。   杨家显然也并不希望杨允禾和武安侯府扯上什么关系。   侯夫人暗地里叹了口气,想了一句终究有缘无分,就也没再过多注意。   她主要是陪着凤绵出来消食,顺便看看御花园的景色,所以注意力都放在了凤绵身上。至于前面的贵妃等人,围在贵妃身边的都是六皇子一派的臣子家眷,她也没那个兴趣去凑热闹。   到了自由活动的地方,侯夫人就干脆带着凤绵去赏梅。   “好看呀。”凤绵瞧着御花园的红梅,觉得也很好看。   “这么好看呀,和陆奶奶家的比起来,哪个好看?”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凤绵转头一看,发现是陆夫人和苏语柔过来了。   “陆奶奶!苏婶婶!”凤绵高兴叫人。   陆夫人这会儿已经从陆侍郎那里知道了苏语柔被下毒的事,以及背后的牵扯,刚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陆夫人也是惊出满身冷汗。   想到那天凤绵的所作所为,陆夫人心里都是庆幸。   这会儿见到了凤绵和侯夫人,自然是寻了机会就过来了。   听见凤绵奶声奶气地叫陆奶奶,陆夫人笑容堆满了脸。   一旁的苏语柔也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凤绵,在她看来凤绵和侯夫人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若不是那天她的药被识破有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会儿听见凤绵奶声奶气地叫她,她的心都跟着软化了。   苏语柔忍不在开口关心道:“绵哥儿,刚才可吃好了?”   凤绵回答:“好呀。”   苏语柔松开了挽着陆夫人手臂的双手,走到侯夫人面前道:“夫人,能让我抱抱绵哥儿吗?”   侯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苏语柔的态度比那天在侯府遇见时更亲切,对于陆府人的善意,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笑着说:“当然。”   凤绵被转移到了苏语柔怀里的时候,也高兴地搂住苏语柔的脖子,他笑眯眯地打量着苏语柔。   苏语柔瞧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好奇道:“绵哥儿,你在看什么?”   凤绵眨了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苏婶婶好多呀……”   好多?   苏语柔领悟了一下,试探性地低声问道:“你是想说婶婶的气色好多了吗?”   凤绵点头:“嗯嗯。”   苏语柔没有再喝那个被下了毒的药了,陆琛还暗中找了大夫帮她解毒以及调理身体,这两天的气色确实是好了不少,但是她没想到凤绵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苏语柔一下子就从凤绵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满满的关心,眼眶微微一酸,“绵哥儿,好孩子,婶婶要谢谢你。”   凤绵知道苏语柔应该是说提醒她药有毒的事,回答道:“不谢呀,婶婶好呀,窝们高兴呀……”   苏语柔忍不住凑过去,用脸贴了贴凤绵的小脸蛋。   这么贴心的孩子,真是太让人窝心了。   如果能抱回去养就好了。   苏语柔有些大逆不道地想了到。   凤绵嘿嘿笑了一下,并不排斥苏语柔的亲近。   那边侯夫人和陆夫人在低声说着话,瞧见这一幕也都笑了笑。   陆夫人正在跟侯夫人道谢。   侯夫人其实并不解,听明白陆夫人在说什么后,心中其实是震惊的。   她压根没想到那天苏语柔喝的药里居然真的有毒。   不过她也没有动声色,因为她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陆夫人误会了。   陆夫人显然以为是她和程乔看出了苏语柔的药有毒,才会通过凤绵提醒她们。   但事实上那天侯夫人根本不知道那药里有毒。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的事,直觉女儿似乎也是不知情的。   唯一的知情者似乎是乖宝。   可乖宝只是一个孩子,如何知道的?   侯夫人心惊肉跳的,她直觉这件事不对,出于本能的反应,她也是毫无破绽地接下了陆夫人的话,低声回道:“语柔没事就好,其实我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   陆夫人用力握住她的手,“夫人,这次不仅是语柔被下毒这么简单,这件事背后牵扯了别的,我现在不方便说,但我们陆府上下都很感激,必记得这次恩情。”   侯夫人心中暗暗震惊,如何就夸张到了陆府上下了,这件事到底……   侯夫人从陆夫人话语中的暗示中明白过来,这件事或许还牵扯到了陆府的安危。   侯夫人适当地露出了一点震惊之色,对陆夫人道:“竟然如此,这可真是万幸。”   陆夫人点头:“万幸你们察觉了,不然……”   侯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这只能说明你们都是有福之人,上天也会庇佑你们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放宽心。至于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有些言重了,在清风县和康南府的时候,多亏了你处处关照我的女儿和外孙,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两家话。”   陆夫人眼眶微红。   她回头看了看凤绵,心想一开始她照顾凤绵和程乔,有一半的原因其实是看在了林清弦的份上,起初她还有些可惜林清弦娶了程乔,觉得程乔的身份有些配不太上林清弦的前途。   可是后来处着处着,她就发现程乔是个懂分寸有进退的人,不知不觉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融洽了。凤绵这个小乖宝更是可爱又贴心,每每都让她感觉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就真的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如今想起来,陆夫人也不得不感慨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您说得对,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侯府有什么需要我们陆府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都愿意效劳。”   侯夫人温声道:“你看看你,刚说不提这个又提,我们都好好,就是最好了。”   陆夫人点点头。   那边凤绵和苏语柔在一起,也被逗得咯咯直笑。   他的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就连起初没怎么关注他们的人,也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贵妃也看了一眼,心里叹口气,想的却是这样一个快活的小娃娃,也怪不得皇上会乐意和他亲近,若是自己的亲孙儿也能这样就好了。   贵妃一想到六皇子的几个儿子,就觉得自己有些疏忽了。   如果早知道庆熙帝会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她就该好好让儿媳教导那几个孩子,今日也好送到皇帝面前去邀宠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多下一番功夫,还能把孩子的性子掰过来。   贵妃若有所思了起来。   围在她身边的贵妇们见状,也纷纷往凤绵那里看了一眼。   侯府的人和陆府居然走得这么近。   若是以前,她们肯定要警惕一下,不过现在嘛……   东宫已经名存实亡了,武安侯府也没了镇北军,倒也不必太在意。   “娘娘,听说您又新添了一个孙儿,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有福分见见小殿下。”   贵妃回神,笑道:“待孩子满月的时候,你们自然能见到了。”   对了,满月。   贵妃精神一振,或许可以用这个借口,让庆熙帝到六皇子府坐坐。   说不定庆熙帝就对六皇子府的哪个孙儿看顺眼了呢?   贵妃心情陡然大好了起来。   其他人不知情,还以为贵妃是因为多了一个孙儿而高兴,又说了一堆的恭维话。   贵妃那头的动静自然没有影响到凤绵,他正和苏语柔赏着花呢。   苏语柔说要给他送红梅,种到侯府里面去。   凤绵当即眼睛就亮亮的,知道他喜欢花后,武安侯就让人搜寻了不少珍贵的梅花品种,已经栽种在了花园里。   不过凤绵不会嫌弃花少,陆府的梅花好看,如果能种一株到外婆的院子里,那肯定更好了,凤绵可没有忘记外婆和自己一样也喜欢花花草草。   · 第194章 章尚书之争(3更)   听说凤绵还给自己要了陆府的梅花树,要种在自己的院子里给自己看后,侯夫人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   “外婆的小乖宝,你最贴心了。”侯夫人从苏语柔怀里把凤绵抱回来,香了他一口。   凤绵热情地在侯夫人脸上香了两口。   瞧着他奶呼呼黏人的样子,陆夫人和苏语柔见状都有些羡慕了。   不远处的杨允禾应付完了杨夫人和几个贵妇人后,也朝凤绵看了过去。   看见苏语柔他们和凤绵亲近,杨允禾露出了一点羡慕眼神。   如果她能嫁入侯府,这个时候应该也是站在那里了吧。   可惜……   一想到程少煦让人送给她的那封信,杨允禾就黯然低下了头。   那个人并没有喜欢她吧。   这些年其实只是她一个人在痴心妄想而已。   当年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知道要和他定亲的时候,她高兴得一连好多天晚上都睡不着。   可是后来……   杨允禾想到那封信上所说,她悄悄捏紧了帕子。   罢了,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她也不强求了。   明年开春李家的人就会进京,如果那位李大公子真的是一位忠厚本分的人,那么她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或许离开京城这个地方也是一件好事。   杨家将要和李家相看的事,在小范围内透露了出去。   侯夫人和陆夫人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就无意中听见了这个消息,不由微愣。   李家……   她记得李家家风还算是可以,那个李大公子听说也是年少有为的人。   若是杨允禾真的看中了对方,这一回怕是真要出嫁了。   侯夫人悄然叹了口气。   ---   从皇宫回去的路上,侯夫人把陆夫人说的那些话,跟武安侯说了。   武安侯同样震惊。   侯夫人看向凤绵:“乖宝,你那天是怎么看出苏婶婶的药里有毒的?”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心里歉疚了一下,他有秘密这件事,他答应了爹爹不告诉任何人的,所以只能隐瞒外公外婆了。   凤绵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婶婶的药臭臭呀……”   侯夫人闻言若有所思,难道是巧合了?   武安侯道:“应该就是巧合了,没想到他们真查出了毒。”   武安侯神色和蔼地看着凤绵:“也是我们乖宝有福气,这才误打误撞帮他们戳穿了被人下毒的事。”   侯夫人点点头。   武安侯:“这件事万不能透露出去,免得那心怀鬼胎的人盯上乖宝。”   侯夫人:“放心,我知道厉害。”   凤绵闻言更不好意思了,外公外婆这么替他着想他,他还瞒着他们。   “乖宝,你就是小福星。”侯夫人贴贴他道。   凤绵转头搂着侯夫人说:“外婆是大福星呀……”   侯夫人笑得开心。   回到侯府后,武安侯把林清弦叫去了书房,一同去的还有程少煦。   武安侯把侯府的事说了,问他们怎么看。   林清弦眼神微动,在听到武安侯问过凤绵,觉得凤绵只是误打误撞戳穿了侯府的事后,暗暗松口气。   是他疏忽了,忘了提醒乖宝这一茬,幸好乖宝也机灵,没有暴露自己。   林清弦道:“这是好事,陆府能平安无事,对我们也是助力。”   程少煦也点了头。   武安侯:“陆家一直都是皇党,日后恐怕没那么容易站到东宫这边来。”   林清弦倒是觉得陆家以后未必还能这么坚定,不过他也不需要陆家旗帜鲜明地站在阿他们这边,他道:“陆家不需要明确表态,他们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能倾向我们就行。”   程少煦:“妹夫说的有道理,我们只是需要陆家的倾向。”   武安侯点点头:“也好,这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   程少煦思索了一下:“如果陆少夫人中毒一事真的牵扯到了整个陆府的安危,会是什么事?或者说什么人想借陆少夫人中毒的事做什么文章?”   林清弦也想了想,“那毒药是绝嗣药,既然不是下在陆琛身上,那么目的就不是让陆大公子无法生育,而是剑指陆少夫人的位置。”   “可这样,不还是后院争斗,缘何就关系到了整个陆府?”   “确实有些古怪。”   林清弦自问聪明,一时也猜不透。   不过林清弦相信自己现在猜不透,只是因为自己知道的还不够。   能关系到整个陆府的,只能是陆府出了某种大罪,以至于皇上将陆府一锅端掉。   陆侍郎是坚定的皇党,算得上是庆熙帝的心腹了,一般的罪,庆熙帝都会睁只眼闭着眼地保下陆家,除非……   是像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   可陆少夫人中毒,为何就会和这些扯上关系呢?   林清弦问道:“陆家近段时间可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卷入什么事中?”   武安侯和程少煦思索了一下,这些年朝堂纷争几乎都和夺嫡有关,陆侍郎一向谨慎,并没有听说他卷入了相关事件里。   就在这个时候程少煦忽然想起了什么:“爹,户部尚书是不是快要致仕了?”   武安侯神色微动,点头道:“没错,户部尚书年纪大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不过户部这几年也不太好过,说不定他会想要提前致仕。”   林清弦当即和程少煦对视了一眼。   林清弦问:“下一任户部尚书是谁?”   武安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看皇上的意思,是有意在两位侍郎当中选一位顶上。陆家数代为官,又是坚定的皇党,皇上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了。”   林清弦:“而另一位侍郎应该不会服气,会做点什么就不奇怪了。”   程少煦沉思后道:“我会让人去暗中调查一下。”   武安侯提醒道:“陆府那边应该已经清楚怎么回事,否则不会通过陆夫人的嘴透露出这么明确的消息过来,你能查就查,不能查也别打草惊蛇,免得乱了陆府的计划。”   程少煦点头:“我明白。”   虽然说要查,但其实通过这一分析,林清弦几人都已经清楚,这件事极大可能和尚书一位的争斗有关。   尤其武安侯说了一下吴侍郎的情况后,林清弦更加确定了。   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讲究什么道义的,只要陆家倒下,户部尚书的位置自然会落到吴侍郎头上。   林清弦又问:“这个吴侍郎有没有倾向于哪一位皇子?”   武安侯:“他和五皇子走得比较近。”   五皇子的人?   这么说来,如果姓吴不用手段,确实是毫无希望坐上尚书的位置了。庆熙帝现在对三个儿子都很忌惮,户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肯定不想看到五皇子一派的人坐上去。   这件事基本已经有了数。   说完了正事后,程少煦提起了凤绵,关心道:“乖宝今日进宫可有被吓到?”   武安侯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有,他胆子大着呢,和皇上说话也都是有来有往的。”   林清弦一笑。   等回到了宁安院,林清弦抱起了凤绵,抬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瓜。   正和谢循玩着,忽然就被抱起来的凤绵:??   他伸出手搂住林清弦脖子,奶声奶气道:“爹爹。”   林清弦:“听说你今日出了风头。”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没呀。”   他一直都乖乖的,没有乱出风头啊。   谢循刚刚已经听凤绵说了宫宴上发生的事,替凤绵讲述了一番。   凤绵点头,表示就是谢循说的那样。   林清弦并没有要说凤绵的意思,今日凤绵表现得很好,他这个做爹爹的只有自豪。   林清弦看了看天色,带着凤绵去了书房。   凤绵:??   “爹爹,去书房干什呀……”   林清弦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试探,故意逗他道:“教你写字。”   凤绵:“……窝要嘘嘘呀。”   凤绵不知道他爹为什么忽然心血来潮要教他写字,只能赶紧祭出了尿遁大法,试图让他爹改变主意。   谢循跟在旁边,听见凤绵的话后眨了眨眼。   乖宝刚刚才嘘嘘完这个事显然不能告诉先生。   但林清弦这个当爹的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儿子,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凤绵的借口,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道:“你这样怕读书写字,以后莫不是真要做个文盲?”   凤绵:“窝、窝小呀……”   他还小呢,要读书也不是现在呀。   林清弦无奈摇摇头,把凤绵抱进了书房后,让他坐在窗边的塌上,还把旁边的盆栽仔细挪移了一下位置,又观望了一下后点点头,转身坐到了对面的桌案后。   凤绵:“??”   谢循看出了门道,解释道:“乖宝,先生应该是要给你画像。”   凤绵眼睛一亮,画像吗?   这个他喜欢,只要不是读书写字就什么都好说!   林清弦提醒他:“坐好,不要乱动。”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道:“窝不动呀。”   林清弦知道他小,坐不住,所以作画的速度很快,最后就慢慢沉浸到了作画当中了。   坐了好一会儿的凤绵看他爹已经不注意他了,赶紧往软塌上一倒,小小叹了口气道:“累呀。”   谢循走过来,给他揉揉小腰,“乖宝,腰累了?”   · 第195章 章压岁钱(1更)   凤绵的小腰没累着,倒是被谢循揉他腰的动作痒得咯咯笑。   谢循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他没什么事,坏笑一声把手转移到她的胳肢窝。   “哈哈哈哈哈。”凤绵在软塌上乱扭了一通。   谢循也和他一起笑,过了一会儿见好就收。   凤绵缓过神来,立刻就伸出手也捏了捏谢循的腰,他这是偷袭来着,可谢循却不为所动,他愣了一下:“咿不痒呀?”   谢循穿得厚,而凤绵胖乎乎的小手手劲又没多重,自然感觉不到痒。   凤绵眨了一眼睛,从软塌上翻身坐了起来,趁着谢循扶他的时候没注意,把手伸进了谢循的脖子,嘿嘿笑了一声。   这下子,谢循肯定会觉得痒了吧。   谁知道谢循缩了一下脖子,把他的手给夹住了。   “啊——”这下叫的变成凤绵了,“夹住呀……”   谢循一下子这没忍住笑起来,笑得松开脖子把他的手给放走了。   凤绵的手一获得自由又试图攻击谢循,结果还是被谢循夹住了,“咿诈呀……”   谢循一开始没听明白他说什么,领悟了一会儿后笑成一团,“乖宝,这不叫使诈,你这叫做以卵击石。”   凤绵反应过来谢循说他是卵,哼了一声说:“窝小呀,窝以后腻害呀……”   凤绵十分有豪气地想到,等他长大了,谢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了。   谢循:“……”   他很怀疑乖宝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乖宝太可爱了,说不定还真能用可爱萌倒他。   想到这里,谢循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绵盯着他瞧:“咿笑什呀?”   难道不相信他长大了会很厉害吗?   谢循哄着他道:“笑你长大了肯定厉害。”   凤绵心想还算谢循有眼光。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林清弦的画也作好了。   凤绵不够高,就站在他爹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画。   只见画上临窗而坐的凤绵玉雪可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慧,窗外的雪景与他脸上灿烂温暖的笑容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就喜爱上着画上可爱的小娃娃。   “哇——”   凤绵惊喜地睁大眼睛,爹爹画得好像他呀。   谢循也忍不住惊艳道:“先生画得真好。”   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收藏起来,就是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割爱了。   林清弦往常也有给儿子作画,不过那些画都是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画的,画卷也都被他让人拿去装裱后收藏了起来。今天这一幅画他格外满意,决定等年后画馆开了业就让人拿去装裱,他要好好收藏。   凤绵目光在画上流连,然后对林清弦说:“爹爹,窝呀。”   林清弦:“当然是你。”   凤绵却指了指画,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奶声奶气道:“给窝呀……”   林清弦听明白了,却果断拒绝:“不行。”   凤绵瞪大眼睛:“为什呀?”   这画上是他,为什么不能给他呀?   林清弦:“这是爹爹的,谁都不给。”   凤绵眼睛里流露出了渴望:“窝想呀……”   他也想要收藏起来呀,还要给娘亲看,给外公外婆看,给舅舅们看,给师公师奶他们都看看,总之他就是想把这话炫耀出去的意思。   林清弦想了想说:“看可以。”   这可是他珍藏的儿子每个成长瞬间,他是舍不得给出去的。   凤绵眼睛滴溜溜一转,想着反正爹爹的书房他也可以随便来,爹爹的不就等于是他的?那他只要把其他人带来爹爹的书房看画就好了。   “那好吧,窝样娘亲外公外婆大舅舅小舅舅师公师奶来看画呀……”   林清弦:“……”   还要给这么多人看?   他这书房不成菜市场了。   但见凤绵一边数一边期待的样子,林清弦还是默认了。   没办法,谁叫他也不肯让出画呢。   边上谢循见凤绵都没办法成功讨画,就知道自己也没戏了,不过他脑子也灵活。   他想到了庆熙帝。   庆熙帝想要的东西,臣子们好像不情愿也得给。   那他日后是不是也可以问先生要这幅画?   谢循默默握紧了拳头,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成为皇帝才行。   林清弦不知道谢循已经惦记上了他的画,给他们欣赏完画作后,就小心地把画先收入了画匣里头。   ---   除夕晚上自然是要吃年夜饭的。   天色渐黑前,侯府已经点燃了各处的灯笼,处处烛火通明,璀璨生辉。   考虑到夜晚寒冷,这顿年夜饭就摆在了暖阁。   好看的春节灯笼在外头廊下微微摇曳着,而暖阁里头则因为烧了地龙,暖意融融的。   一张大圆桌,一家人包括谢循在内齐齐围坐在一起。温暖的烛光照亮了一大桌的饭菜,也照亮了桌上的每一个人。   凤绵解下了披风,戴着可爱的虎头帽子,吃得脸颊鼓鼓,眼睛弯弯。   入了冬以后,家里人想要凑齐吃饭就难了。   因为天气太冷,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都担心凤绵跑来跑去受冻,就没叫着一起吃饭。   这顿年夜饭是这段时间难得一家人都齐齐坐在一起的时候。   凤绵的心情也特别好,吃嘛嘛香。   “乖宝。”坐他边上的谢循给他舀一口嫩嫩的肉羹,凤绵张口嗷呜就吃下了。   程乔笑着给他擦了一下嘴角,不用问都知道这嫩肉羹好吃极了。   接下来武安侯夫妇、程少煦等都纷纷往凤绵碗里夹菜,笑吟吟地看着他。   “吃了这顿年夜饭,晚上守个岁,祈求明年我们乖宝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乖宝,过了年就长一岁了。”   凤绵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咽下,奶声奶气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健健康康呀……爹爹娘亲健健康康呀……朝朝健健康康呀……还有小舅舅呀……小舅舅也健健康康呀……”   听凤绵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提起了程少如,武安侯夫妇笑容都深了些。   虽然暂时还没能和小儿子团圆,但已经知道他好好的,夫妇俩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只希望小儿子那边也一切顺顺利利,年后能顺利回到京城和他们团聚。   侯夫人笑容满面道:“好好好,我们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凤绵一口气祝福了这么多人,谢循关心地看着他,给他舀了一口汤,让他喝了润润喉咙,凤绵吸溜着喝了,哈了一口气说:“好喝呀。”   谢循又给他舀了一口,给他喝下后就先停下了。   吃饭的时候喝汤多了,凤绵的小肚肚就装不下更多的好吃的了。   按照凤绵嘴馋的程度,今晚还是让他多吃点儿别的吧。   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结束,下人们进来撤走了桌上的碗筷,换上了茶水点心。   武安侯夫妇最先给了凤绵和谢循压岁钱。   然后是林清弦夫妇和程少煦。   哇,好多!   收到压岁钱的凤绵高兴极了,眼睛亮晶晶的,他也有好多钱钱啦!   “谢谢外公外婆呀……谢谢大舅舅呀……谢谢爹爹娘亲呀……祝咿们福寿安康、吉祥如意呀……”凤绵双手握在一起,做拱手行礼状,奶呼呼地说着祝词。   武安侯等人瞧得喜笑颜开,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好好好,也祝我们乖宝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谢循握着手里的压岁钱,心情也有些激动,他在武安侯府受到了很多关照,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待他却没有任何疏离恭敬,一直都拿他当身边的晚辈看待,凤绵有的他也有,日常叮嘱也从来不少。   谢循也和凤绵一样,郑重行礼说了祝词:“谢侯爷夫人,祝您二位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谢世子,愿您新年胜旧岁,福泰安康;谢先生,祝先生前程似锦,明年春闱一举高中;谢夫人,祝您岁岁年年皆如愿,诸事顺遂。”   武安侯等人闻言,也都含笑地看着谢循。   武安侯语气肃穆道:“山高有行路,水深有行舟。也愿你能步步都走向高处,诸事皆顺遂,得偿所愿。”   谢循点头,他会的。   凤绵等谢循也说完后,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了林清弦提前给他备好的一把金豆子,张开了五指手指,胖乎乎的指窝明显,然后用力抓了一大把,递给了谢循。   “朝朝,压岁钱呀……”   谢循惊讶,双手接住了他抓过来的金豆子,“乖宝,这些都给我吗?”   凤绵点头,奶声奶气道:“系呀,祝咿一切都好好呀。”   谢循眼眶一红,“乖宝……”   他好感动。   但这些金豆子都是先生给乖宝的,他怎么能拿呢。   林清弦却也说:“收着吧,这是乖宝的一片心意。”   凤绵用力点头:“嗯嗯!”   谢循这才珍重地把金豆子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没一会儿就从自己的荷包里也翻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凤绵的手上,“乖宝这个给你,我也祝你年年岁岁都开心,永远没有烦恼,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   凤绵哇了一声,谢循给他的玉佩好好看,是兔子形状的。   这也是谢循提前就准备好的,武文他们和定国公府有联络的方式,这玉佩就是他拜托定国公府提前给他准备好的。   凤绵拿着兔子玉佩,新奇地翻来覆去看,然后抬手就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循,“窝好看呀?”   谢循也用力点头:“好看!”   乖宝最好看了。   凤绵高兴地嘿嘿直笑。   武安侯等人看他们关系融洽,心中甚慰。   · 第196章 章守岁(2更)   按照习俗,除夕夜要守岁。   守岁,又称守岁火、照岁等,俗名”熬年”。   除夕夜晚守岁,所有房子都遍燃灯烛,通宵不灭,据说如此照岁之后,能把一切邪瘟病疫赶跑,来年家中也能财富充实。   不管如何,都是图一个好兆头。   为了打发时间,侯府众人围坐在大圆桌前玩牌九。   凤绵看了一会儿规矩后就大概懂了,不过他还小,大人自是不会让他玩儿,也就是让他坐在旁边跟着瞧热闹。   “爹爹,出呀……”   凤绵不够高,干脆就站在椅子上,扒拉着他爹的肩膀站稳,指挥他爹赶紧出牌。   其他人闻言都看向林清弦,瞧他要怎么应对。   林清弦莞尔一笑,听凤绵的话把牌出了。   其他人一看牌面,微微惊讶。   武安侯震惊道:“乖宝真看懂了?”   牌九这游戏可不简单,很多成年人都玩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凤绵一个还不满两周岁的宝宝,居然看懂了?   知道凤绵聪明,但这也太聪明了……   林清弦神色微动,淡定道:“他也就是蒙着玩的。”   儿子太聪明了,他这个做爹爹的还得帮着遮掩一二,实在是一种甜蜜的烦恼了。   凤绵转头看他爹,明明他就是懂呀。   不过他一看他爹这神色也大概知道为什么说他是蒙的了。   爹爹肯定是不想他这么小就看懂的事暴露出去。   唉。   凤绵忽然懂了为什么说英雄都是寂寞的了,他现在就觉得挺寂寞的。   小家伙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了,这东西看懂也没用,又不能玩。   林清弦安抚地拍拍他的小胖手,他也不想抢了儿子的功劳,实在是太聪明容易被人惦记,纵然家里人不会说出去,谁知道下人们会不会说漏嘴呢?   另一边的谢循本来也参与了牌局,看了凤绵一眼后,等这一局结束就把位置让给了程乔,然后走到凤绵这边来了。   谢循:“乖宝,我们去榻上玩吧。”   凤绵点点头。   暖阁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榻,铺了柔软的毯子,凤绵上了榻后再榻上滚了一圈,觉得不能玩牌九就不玩,他可以和谢循玩别的。   谢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棋盘,打算和凤绵下棋。   凤绵:……??   谢循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期待。   谢循:“乖宝,我们来玩五子棋吧。”   凤绵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五子棋。   他当然知道五子棋,不过这个时候显然还要装一下不懂,“什呀?”   谢循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五子棋的玩法,还在棋盘上演示了几遍。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一只小胖手,说道:“五呀?”   谢循高兴道:“对,谁先连成五个同样颜色的棋子,谁就赢了。”   凤绵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可以开始了。   谢循问他:“你先拿黑子还是白子?”   凤绵抓住了白子。   谢循一笑:“那我拿黑子,你先下,随便下哪个地方都可以。”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啪嗒一下气势十足地把棋子下在了棋盘的中间。   谢循立刻就夸奖道:“乖宝好棒,这个子下得好。”   凤绵:“……”   他仔细瞧了一下自己下的那一颗孤零零的白子,实在没有看出来棒在哪里了?   不过嘛……   谢循都说棒了,那他肯定是棒极了。   凤绵小小挺起了胸膛,“窝腻害呀……”   谢循毫不犹豫附和道:“对,乖宝最厉害了。”   凤绵:“咿下呀……”   谢循笑起来,下了一颗黑子在白子的旁边。   凤绵知道轮到他了,当即啪嗒一下又下了一颗连在原先的白子后面,小胖手没注意,把旁边的棋子崩掉了,“哎呀……”   谢循眼疾手快捞住棋子,把棋子摆回了原位,顺口就夸奖道:“乖宝真厉害,第二颗棋子这么快就下完了。”   凤绵眨眨眼,是这样吗?   过了一会儿,谢循又道:“哇,乖宝这一颗棋子下得颇有棋圣之风,以后一定是个下棋的高手。”   凤绵抬手挠挠脸,谢循夸得真的有点儿夸张啦,他脸皮这么厚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窝、窝一般般呀……”   “谁说的,全天下就没有人比乖宝更厉害了。”   “……”   凤绵真的很想问谢循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滤镜,为什么对他的滤镜那么厚。   知道自己的小肉手会把旁边的棋子崩掉后,凤绵再放棋子的时候就小心很多了,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滑溜溜的白色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棋盘上。   瞧着他那个小心拿捏的样子,不仅谢循,就是旁边牌九桌上的大人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从凤绵开始下五子棋,大人们的心思就不在面前的牌桌上了,都不由自主地瞧向他。   牌桌上已经有一会儿没动静了。   凤绵放好了棋子,松口气道:“没掉呀……”   谢循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夸奖起了起来:“乖宝真聪明,这次摆放得特别端正,不愧是我们乖宝,一点就通,以后肯定是个状元。”   凤绵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了,怎么连状元都出来了。   小家伙实在听不下去了,奶声奶气劝道:“咿甭这说呀……窝一般般腻害呀……”   可在谢循心里,凤绵就算是一般般厉害也比很多人厉害了。   “乖宝说得对,我们继续。”   凤绵便又下了一子。   等两人各自落子一会儿后,凤绵看着棋盘的眼睛亮了起来,偷偷瞅了谢循一眼。   谢循是不是没发现呀?   这么明显的四颗白色棋子呢。   凤绵赶紧抓起了第五颗棋子,啪嗒一下放在棋盘上,高兴道:“窝赢呀!”   对面的谢循微微沮丧道:“唉,是我输了,果然还是乖宝最厉害。”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安慰他道:“咿也厉害呀。”   也就是比他差一点点吧。   牌桌上的大人再忍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用咳嗽掩盖。   凤绵立刻转头看过去,一本正经关心道:“娘亲,没系呀?”   程乔:“没事,娘亲就是被茶水呛了一下。”   凤绵点点头:“咿要小心心呀,慢慢喝呀……”   程乔赶紧答:“好,娘亲一定小心。”   凤绵再回头,谢循已经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回,重新开始下一局了。   凤绵这次抓了黑子。   谢循还是让他先下。   啪嗒。   凤绵落子了。   还是和刚才一样,谢循就像是夸夸机器,凤绵不管有什么动作,把棋子下在哪里他都能夸出来。这一局以比刚才稍微难一点的难度,凤绵赢了。   凤绵简直信心倍增,再次和谢循开始了第三局,连水都不想喝了。   不过下着下着凤绵也就回过味来不对劲,怎么每次都是他赢啊。   再开启一局的时候,他就故意乱下了。   然而棋盘上那么明显的路子谢循却统统不走,偏要走别的路数。   下到最后棋盘上都快堆满棋子了,凤绵就听见对面的谢循如释重负地高兴道:“乖宝,你又赢了!”   凤绵看着棋盘,看着那个好不容易连起来的五颗棋子,幽幽地看向谢循。   满棋盘乱下也能赢,真是为难谢循想尽办法让他的棋子连成一条线了。   他算是明白了,谢循这家伙一直在哄他玩呢。   “乖宝,怎么了?”谢循发现他的目光幽幽的,忙问他怎么了。   凤绵本来想揭穿谢循的,但想到谢循那么艰难才让他“赢”了,决定还是不说了,于是放下手里的棋子,啪啪鼓掌道:“窝腻害呀。”   谢循敏锐察觉到他的敷衍,问他:“是不是困了?”   凤绵摇摇头,他还不困,不过……   “窝想喝水呀。”   “好。”   谢循给凤绵拿了温水来,给他喝了一点。   凤绵喝完水后,抓起了一颗白色的棋子放到谢循手上,“窝以后赢咿呀,不让呀……”   谢循微微一愣,很快明白凤绵是看出来他在装输了。   “乖宝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凤绵这会儿是真骄傲了,微微扬起了小下巴道:“窝火眼金睛呀……”   火什么?   谢循领悟了一会儿没领悟出来,又听凤绵说了几遍才懂。   可是为什么是火眼金睛啊?   谢循默默思索了一下。   不过凤绵的意思他懂了,他道:“好,那下次我就不让了,咱们真正的比赛。”   既然乖宝看出来了,那他就不能再骗乖宝了,这才是对乖宝的尊重。   凤绵点头。   大人们听着他们的小小约定,会心一笑。   除夕夜的时间一点点在热闹中渡过。   夜色渐深喉,慢慢来到了凤绵平时睡觉的时间。   凤绵自从知道了守岁的意义后,就一心想要和大人一起守岁。   不过他到底还是太小了,睡觉时间一到,他就困得有些熬不住了,坐在榻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也好像有千斤重一样,实在犯困得厉害。   谢循担心他摔着,赶紧扶住他。   林清弦起身,走过来把他抱了起来。   凤绵熟门熟路地趴在了林清弦的肩膀上,喃喃道:“爹爹……”   林清弦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困了就睡吧。”   凤绵挣扎着打起精神来:“窝要守岁呀……”   林清弦告诉他:“你还小,睡着没事,有爹爹守着也是一样的。”   凤绵听到林清弦这么说,再也忍不住困意,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林清弦向程乔示意了一下,程乔拿过凤绵的披风,给凤绵披上。   林清弦仔细把披风围严实后,对武安侯等人道:“岳父岳母,大哥,我先送乖宝回去睡着,一会儿再回来。”   武安侯大手一挥:“这里有我们就够了,你和乔娘回去陪孩子睡吧。”   程乔摇头:“那不行,还是父亲和母亲去睡吧,我们在这里守着。”   武安侯夫妇也年纪大了,守岁是个难熬的活,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年迈的父母守岁,自己跑去睡觉。   程乔还对谢循说:“小朝,你也快去睡吧。”   谢循摇头,他也想坚持一下。   程乔温和但坚定道:“你这个年纪熬不得夜,你只有身体好了,一切才会好。”   谢循闻言犹豫了一下。   林清弦对他道:“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谢循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 第197章 章陆府争吵(3更)   谢循就住在宁安院,离主卧也不远。   林清弦把凤绵放进了被窝里后,就让他去睡觉。   谢循:“先生,我守着乖宝吧。”   这会儿周围没有别人,林清弦:“小殿下,你的身体关系到更多的人,万不能有所亏损,快去睡吧。”   谢循顿住,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我知道了。”   待谢循离开后,林清弦让值夜的梅香和雷虎注意凤绵的动静后,便又返回了暖阁。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程乔都还在。   子时的时候,武安侯夫妇也被劝回去了,暖阁里便剩下林清弦、程乔和程少煦。   程少煦见程乔看向他,就说:“总不能单单叫你们两个人守岁。”   程乔犹豫:“可是你的腿……”   程少煦:“没事,以前彻夜难眠的时候也不少,习惯了。”   程乔闻言暗暗有些难过。   她大哥这么风姿毓秀的一个人,却因为腿而辗转受累,到底哪里的神医才能治好他。   ---   凤绵睡得香,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夜无梦到天亮。   等他醒来的时候,林清弦和程乔都已经回来了。   程乔还在补觉。   林清弦也补了一个时辰,醒来洗漱了一番后精神了不少。   其实如果是以前,林清弦是不会这样傻乎乎守到天亮的,只是在凤绵出生后,一向不怎么相信鬼神的他心中也有了敬畏。   尤其是凤绵身上的秘密,他只希望凤绵能平安无忧地长大,一辈子都不用去面对可能会到来的那些风雨。   凤绵一睁眼就看见娘亲在旁边熟睡,而爹爹坐在床沿温和地看着他,顿时眼睛也笑开了,无声地朝林清弦伸出了双手。   林清弦轻柔地把他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给他穿上衣服,见他一直笑意盈盈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低声道:“这么高兴?”   凤绵点头,也小小声道:“高兴呀。”   大年初一早上,看见最疼爱他的爹爹娘亲在身边,他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乖宝了。   凤绵继续小小声,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清弦答:“天亮前回来的。”   凤绵抱住他,轻轻拍道:“爹爹辛苦呀。”   林清弦笑:“爹爹辛苦,你是不是要听话点?”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他爹说的听话是指什么?   林清弦:“过完年你就三岁了,可以进书房旁听了。”   凤绵瞪大了眼睛:“没呀,窝才一岁多呀……”   他还没满两周岁呢,怎么就三岁了。   林清弦:“虚岁也是岁。”   凤绵不承认,他觉得虚岁就是个不合理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只认周岁。   “窝、窝还小呀,听不懂呀……”   “多听听不就懂了。”   “爹爹不爱窝呀……”   林清弦本来也就是逗他玩,凤绵还这么小,偶尔背背诗还可以,年龄确实还不到启蒙的时候,但听见凤绵一把委屈地说自己不爱他时,还是觉得好笑。   让他读书就是不爱他了?   那他以后还多的是“不爱”的时候。   林清弦一边抱着他去吃早膳,一边道:“爹爹就是爱你才让你好好读书,你别强词夺理。”   凤绵轻轻哼了一声,他才没有强词夺理,爹爹明知道他不喜欢读书,还想让他那么早就去书房,“爹爹,咿不楞拔苗助长呀……”   林清弦挑了一下眉,虽然凤绵说的有些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听明白了,小家伙还挺聪明的嘛,连拔苗助长都知道。   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凤绵在投胎转世来当他儿子前,到底有没有读过书?能知道拔苗助长,实在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林清弦瞅着凤绵,眯了下眼睛问道:“你实话告诉爹爹,是不是读过书?”   凤绵顿时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含含糊糊道:“没、没呀……”   爹爹以为他没读过书的时候都想拔苗助长了,要是知道他读过书,那还得了?   凤绵就是林清弦手把手养到大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林清弦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这会儿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了。   林清弦顿时心中有了数,对凤绵为什么那么排斥读书也终于有了答案,看来小家伙上辈子是吃过了读书的苦,这才会对读书这么排斥。   既然知道了症结,总能对症下药的。   林清弦心里已经转过了许多法子。   凤绵还不知道他爹已经想好治他的法子了,一路都念叨着自己还小不能读书,希望他爹能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这时候谢循也过来了。   “乖宝。”   谢循早早就起来了,就算是大年初一,他还是早起跟着松墨一起练了一个时辰的拳法,这会儿已经是换了一身干爽的新衣裳。   “先生,新年安康。”谢循走过来,恭敬对林清弦说道。   林清弦点了下头,温和道:“新年安康。”   ---   同一时间,陆府。   陆府这几天的气氛有些微妙,尤其是大公子陆琛的院子里。   昨天大少夫人和夫人从宫宴回来后,就与大公子在书房吵了一架,随后夜里守岁的时候,两人也几乎没怎么说话。   这对院子里的人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   毕竟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的感情一向不错,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争吵。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是因为子嗣的问题吵起来的。”   “过了年,就是大少夫人嫁过来的第三年了,她的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也怪不得大少爷着急了,唉……”   院里的嬷嬷和丫鬟都有些担心,如果大少夫人失去了大少爷的心,她们院里的日子怕是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   今天一大早的,刘嬷嬷就想方设法地给两位主子准备了爱吃的早膳,想让大少夫人说点儿软话,哄大公子开心。   苏语柔却扭脸道:“错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去哄他?”   刘嬷嬷为难道:“少夫人,毕竟是大年初一,这事传出去也只是让人看了笑话,在这个关键时候,您和大公子才更是不能传出不合的传闻啊。”   苏语柔却依旧不听劝,一副被狠狠伤到了心的模样,“想让我服软,他做梦。”   恰在这个时候,陆琛走到了房间门口,听见这句话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后,甩了衣袖,转身走了。   苏语柔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   刘嬷嬷着急起来,一眼看见守在门口的小翠,“小翠,你怎么回事,大公子过来也不说一声,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难道让你当木头来的吗?”   小翠神色委屈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少夫人会说那些话,想拦着大公子已经来不及了。”   苏语柔冷冷地看着她。   借着这个机会,这些时日压在她心里的怒火也喷涌而出,“你还狡辩?”   小翠看见苏语柔愤怒看着她的样子,也有些被吓了一跳,以前苏语柔虽然看不惯她,但一向端着世家小姐的架子,从不会把这些挂在脸上,这会儿却……   看样子和大公子吵翻的事,还是让少夫人着急了吧。   小翠表面惶恐,内心狂喜。   她现在巴不得苏语柔和陆琛能吵得越狠越好,这样她才能有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苏语柔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去院子里头跪两个时辰再回来,刘嬷嬷你盯着,她如果敢偷懒就多加一个时辰。”   小翠一惊,今日可是大年初一,苏语柔居然让她却罚跪,还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这院子里头为了美观,空地上铺的都是鹅卵石,她如果真的跪上两个时辰,她的膝盖岂不是废了?   小翠这才真的慌了:“少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一定及时提醒,绝不会再让大公子听见您说的那些话了。”   刘嬷嬷狠狠瞪她一眼,“你闭嘴。”   刘嬷嬷亲自捉了小翠去跪,回来对苏语柔说:“少夫人,你早就该如此了,那小翠这些天,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头上还戴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意图明显着呢。”   苏语柔何常没有看见,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忍着没有发作而已。   今日她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也不过先出一口恶气。   一想到这件事不仅牵扯到自己,还牵扯到了陆家上下满门,苏语柔就连刮了小翠的心都有。她以前看不惯小翠,可也没想过要害了她那么歹毒的心肠,真是让人想一想就浑身恶寒。   刘嬷嬷还在旁边叮嘱道:“一会儿那小蹄子肯定要求饶,您可不能心软。”   苏语柔冷冷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今天还有戏要唱呢。   时间慢慢过去。   陆府到处都是大年初一的喜气洋洋,而陆琛院里却有丫鬟被苏语柔罚跪两个时辰的消息也传开了。   许多人都诧异,大少夫人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据说消息传到陆琛耳朵里的时候,陆琛当场就冷了脸,大步朝着自己院里去了。   小翠跪在鹅卵石上,疼得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着摇摇欲坠。   她向刘嬷嬷求情道:“嬷嬷,能不能求求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请她饶了奴婢,奴婢以后服侍一定尽心尽力,再不敢犯错了。”   刘嬷嬷冷冷道:“别痴心妄想了,今日你必须跪满两个时辰,若是有一丁半点的偷懒,立刻再加一个时辰。”   小翠脸色更白了,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苏语柔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她还没有晋升姨娘呢,就先要被她磋磨死了。   早知道每日下的毒就多放一些了,这样苏语柔肯定挺不到今日。   小翠正后悔自己下的毒不够多的时候,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顿时眼睛一亮,是大公子!   她迅速低下头,狠狠逼了自己一把,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她能被苏家送过来当姨娘预备役,自然是有长相优势的。   等到陆琛的脚步走近的时候,小翠适时地倒在了陆琛的脚边,抬起楚楚可怜的苍白面容看向陆琛,眼泪低落下来,“大公子,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真不是有意不告诉少夫人,您在门口的。”   陆琛脸色一变,蹲下身把她抱住,“小翠?”   刘嬷嬷见状心口一跳,“大公子,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做错了少夫人才……”   陆琛冷冷道:“你住口,早上是我不让她通传的,有什么冲我来,别冲一个无辜的女子,她承受不起。”   正当刘嬷嬷听傻眼的时候,苏语柔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指着陆琛说:“好啊陆琛,我就知道你早就看上她了,故意给她机会是不是?”   陆琛脸色难看道:“是你不可理喻。”   苏语柔:“你才不可理喻,我告诉你,你今天休想从我这里带走她!”   陆琛:“我想带走什么人,你还拦不住。”   陆琛说完,就抱起了小翠,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苏语柔一副气得头疼的样子,差点晕过去。   刘嬷嬷等人赶紧搀扶住她,“少夫人!”   “不过了,这日子不过了!”苏语柔颤抖着放下了狠话。   · 第198章 章陆府谋划(4更)   陆府的大公子与大少夫人彻底闹掰了。   夫妻俩在院子里的争吵,以及陆大公子当场带走了一个丫鬟的事也传开了。   “啧,想不到陆大公子这么正经的人,居然也会过不了女人那一关。”   “什么正经,都是男人,谁不知道那档子事。”   甚至外界都有了传闻,讨论这件事的人还不少。   侯府这边自然也是听到了传闻的,一开始都不相信,后来发现是真事后,程乔和侯夫人都很生气,她们都很喜欢苏语柔,自然都觉得陆琛这么做对不起苏语柔。   林清弦没怎么见过陆琛,他不了解陆琛的为人,不过这件事这么巧就发生在下毒事件后,怎么看都有一种微妙。   程少煦也这么觉得:“还是先看看再说,这事背后或许不简单。”   程乔不高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侯夫人倒是想起除夕那天,苏语柔和陆夫人关系融洽的样子,其实一个家里子嗣问题最大的压力来自长辈,如果陆夫人和苏语柔相处融洽,那么陆府对苏语柔暂时没有孩子这件事应该是宽容的。   况且陆府也都知道了苏语柔是被下毒的,苏语柔和陆琛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吵翻。   至于那丫鬟……不会就是那天端着药那个吧?   陆夫人好像提过那人有问题。   侯夫人冷静下来:“这件事确实有古怪,陆府这阵子应该严格筛查过府里的人,这事还是这么快传出来了,未必不是刻意的。”   程少煦:“母亲说的没错,我们先静观其变。”   程乔闻言也冷静下来,她知道的不多,看来也不太好插手,那就先看看再说吧。   ---   户部侍郎吴坤府上。   陆府的消息也传到了吴坤的耳朵里,吴坤长了一张老奸巨猾的脸,眯着眼睛问道:“消息属实?”   吴坤的心腹回答道:“回老爷,千真万确,那小翠已经被陆琛养在了前院,等伤养好,就要被抬为姨娘了。”   吴坤得意一笑:“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心腹道:“可不是,那个小翠看着就是个楚楚可怜的,男人不都吃这一套吗?不过还是老爷英明,一眼就相中小翠这颗棋子。”   吴坤眼底浮现阴冷,“陆家不过就是祖上多当了几代官而已,平日里假装清高,说到底还不是过不了权色这一关。”   心腹连声恭维。   吴坤:“等小翠被抬为了姨娘,就让她把事做了吧。”   心腹惊讶:“这么着急吗?”   吴坤:“棋子只要生效就行,不在乎早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吴坤从五皇子那里得到消息,户部尚书有提前辞官的想法,如果他不抓紧时间动手的话,万一户部尚书过几天就提出了辞官怎么办?   那尚书之位可就要落到陆侍郎手里了。   吴坤当然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背后的五皇子也不会乐意。   心腹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通知小翠。”   ---   陆府。   小翠被陆琛带进了前院后,就被养在了前院的厢房里。   陆琛不仅找了大夫来给她治腿,还对她温声细语,态度温柔,许诺等她腿好了,就抬她为姨娘,让她暂时住在前院陪他。   小翠几乎要被这一切砸晕了,整个人都有种身处云端的不真实感。   她赢了,她真的赢了。   只要她被抬为了姨娘,以她的身体状况,肯定能很快为大公子诞生下子嗣的。而且大公子还让她住在前院,这样的话大少夫人想要害她都没有办法,她在这里可比后院安全多了。   大公子,大公子一定是很喜欢她。   小翠想到这里,心跳都加速起来,整个人都像喝醉了一样熏熏然。   “小翠姑娘,大夫过来了。”门口的小丫鬟通传道。   小翠赶紧坐直了身体:“快让大夫进来。”   她要赶紧好起来,好起来才能让大公子抬她为姨娘。   大夫进来,先是向小翠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替她诊治。   小翠见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腰背都挺直了很多。   现在也有人向她行礼了。   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的功夫。   “大夫,我的腿怎么样了?”小翠等大夫诊治完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道:“姑娘放心,再养个两三天就能好了。”   小翠顿时高兴起来,这么快!   也是,不过跪了两个时辰而已,又有大夫的膏药,好得快也不奇怪。   小翠一咬牙,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枚碎银子,交到了大夫手上,“辛苦大夫了。”   她现在是主子了,也该轮到她打赏别人了。   看见大夫万分感谢地受下银子那一刻,小翠明显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膨胀了起来,让她有种陶陶然的感觉,都快沉醉了。   不过大夫在走之前,却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小翠一愣,下意识握紧了纸条。   等大夫和丫鬟都离开后,小翠赶紧打开了纸条,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脸色变了变,大夫居然是那边的人。不过这是她答应那边的条件,不过是把一些东西放进大公子的书房而已,不算什么事。   小翠定下心来,把纸条烧掉了。   另一头,大夫离开后,陆琛叫来了心腹侍卫。   刚才小翠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这位轻功一绝的侍卫暗暗看在眼里。   “大公子,那大夫果然是吴家派来的人,他给了小翠一张纸条。”   这名大夫是从外头请进来的,这也是陆琛计划里的一环。   小翠受了伤,吴家那边想要送信肯定会想办法,不如主动替他们创造机会。   现在他们果然上钩了。   陆琛冷着脸道:“他们动作还真是快,看样子户部尚书想要提前辞官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他们才会这么着急。”   这样也好,他省了日日在那小翠面前假装演戏的功夫。   他们陆家也能提前扳倒吴坤。   两天后,小翠的腿伤好了,迫不及待告诉了陆琛。   陆琛笑着说道:“你没事就好,既然没事了,那今天晚上就抬你为姨娘吧,我会让人准备一桌席面,你有亲近的人也可以请过来。”   小翠闻言心头越发激动,她捏紧了帕子,低头失落道:“奴婢在府上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她们都害怕少夫人,不敢和我往来。”   事实上小翠的地位尴尬,院子里也确实没有人和她交往过密。   陆琛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没有被找出来,听小翠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安抚小翠道:“那是她们不识好歹,今晚就你我二人也很好。”   小翠害羞地脸色绯红,点了点头,“奴婢的心都是大公子的。”   陆琛微微一笑,转背就冷了脸。   到了晚上,席面也准备好了,就在前院这里。   小翠打扮一新,穿起了姨娘的衣服,坐在了陆琛对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稳住了自己因为激动而发抖的手,替陆琛斟了一杯酒,双手送到了陆琛面前,“大公子,这杯酒奴婢敬您。”   酒菜都是陆琛的人准备的,陆琛倒是不担心被下毒,便接过喝了。   假意和小翠你来我往的时候,陆琛脸上的笑意也不达眼底,小翠也没有发现。   酒菜都吃完后,小翠起身道:“大公子,奴婢扶您去更衣吧。”   陆琛微顿,随后点了点头,不过两人再往床铺走的时候,心腹侍卫忽然过来了,敲门说道:“公子,有紧急公文需要您去处理。”   小翠一愣,赶紧看向陆琛。   陆琛露出了不爽神色,对门外说了一声:“很急吗?本公子今晚不想被打扰。”   心腹侍卫道:“回公子,很着急,老爷那边已经去大书房了,请您尽快过去。”   陆琛很不高兴。   小翠也没想到会这样,心里顿时觉得委屈,可既然是紧急公文,那肯定是耽误不得的,她眼珠子一转,主动体贴道:“大公子,您去吧,小翠在这里等您回来就是。”   陆琛歉疚地看着她:“委屈你了。”   小翠心跳加速道:“有您这句话,奴婢就不觉得委屈。”   陆琛拍拍她的手,随后便转身走了。   小翠望着他走入夜色的背影,心里畅想的是陆琛回来后的情形。   只是陆琛那边的事似乎很急,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小翠等到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眼底有些发黑,赶紧涂抹了脂粉掩盖。这时候小丫鬟又过来了,“翠姨娘,大夫过来了。”   小翠听见她叫自己翠姨娘,昨晚没有等到陆琛的委屈一散而尽,扶着桌子袅袅而起道:“请大夫进来吧。”   大夫带了一个药箱进来,借口让小丫鬟去烧水的功夫,把一本册子递给了小翠。   小翠能看懂的字不多,这账册她更是看不懂,只觉得一本册子而已,吴府那边也说了,只是想要教训大公子一下,让他在朝堂上栽一下跟头而已,并不会伤及大公子的仕途。   大公子这么有才华的人,肯定很快又能被皇上看重,这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并不算什么。小翠当即接过了大夫递过来的册子,小心藏了起来。   等大夫离开后,小翠找了个借口去书房找陆琛。   书房守卫早就知道陆琛的计划,看见她过来的时候,只是随意拦了一下,问了几句话就让她进去了。   小翠有些忐忑,也不敢耽误多长的时间,在书房转了一圈后,把册子塞进了书房的角落里,然后就赶紧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陆琛带着人出现在书房。   “搜,每一本书都仔细检查过。”   “是。”   房间角落里的册子很快被搜了出来,送到了陆琛面前。   陆琛看过后,脸色冷得吓人。   好一个吴坤,果然是奔着让陆府家破人亡来的,下手可真狠啊。   这一本与北戎勾结的册子,一旦出现在朝堂上,足以让陆家万劫不复了。   “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都准备好了。”   陆琛把册子交给了他:“让人把这东西放进吴家。”   吴坤想要害陆家,岂不知是举起了向着他自己的屠刀。   · 第199章 章陆府计划要开始了(1更)   吴府府上并非铁通一团,吴坤宠妾灭妻,后院莺莺燕燕闹个不停,早已经失去了管家权力的吴夫人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在两个女儿连接出嫁后,再也没有了顾虑,想要草草结束残生。   吴夫人知道自己的死撼动不了吴坤半点,特意选在了大过年的时候,打算闹个大的,给吴坤的仕途添添堵。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吴夫人陪嫁嬷嬷忽然找到了她,给她带来了一个人。   这人是她娘家的表姐。   吴夫人是吴坤的原配,是陪着吴坤从底层的穷苦人家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她嫁给吴坤的时候自己家是当地的富商,是低嫁。   只是后来吴坤做的官越来越大,两家的地位逐渐颠倒过来,吴坤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她娘家几乎被他掏空。   吴夫人这一次想要结束残生,也未必没有想要结束娘家被拖累的命运。   这一次看到娘家的表姐,她其实是惊讶的。   娘家的表姐虽然也嫁来了京城,但因为吴坤不喜欢她和娘家的人多往来,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表姐了,几乎都快忘记了表姐的模样。   “表妹,你怎么……”   表姐看见吴夫人的那一瞬间,愣怔在了原地,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吴夫人看见表姐眼中的不敢置信和心疼时,早已经麻木的心也翻涌起了涟漪,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将她淹没。   “表姐……”   吴夫人的表姐姓薛,薛表姐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过去一把搂住了吴夫人,两人的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彼此的衣襟。   吴夫人的陪嫁嬷嬷抬手抹了抹眼眶,对两人说:“我去外头守着,夫人且放宽心,今日老爷出门去了,得有两个时辰才会回来。”   吴夫人和薛表姐互相紧紧拥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   薛表姐拿帕子擦干眼泪,紧紧握住了吴夫人的手,细细打量着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的吴夫人,哽咽道:“别人说你过得不好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想你现在是侍郎夫人了,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可是我现在看到了什么?我好好一个妹妹,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吴夫人用力摇着头,泪眼朦胧道:“表姐,别说了都别说了……”   薛表姐恨恨道:“我怎么能不说,姓吴的就是个畜生啊,年年拿着吴家巨额的银子,骗我们说你一切都好,结果就是这么待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吴夫人闻言,反过来用力抓住了薛表姐的手,“表姐,千万别!他现在权大势大,你们斗不过他的,听我的话,待会儿你就走吧,就当、就当没有来看过我,以后也当没有我这个妹妹。我娘家的人,也请你帮我转告他们,就说我不孝,来世再做报答他们。”   薛表姐心疼不已,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让表妹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对。   薛表姐反应了一下,“表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吴夫人苦笑道:“你也见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薛表姐从吴夫人的眼底看到了死志,顿时一惊,“表妹,你可千万别放弃!”   吴夫人只是眼泪滚滚而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薛表姐语出惊人道:“我们有机会的,姓吴的他好日子到头了。”   吴夫人眼泪顿住,惊喜道:“他犯事了?”   薛表姐:“差不多了。”   吴夫人看着她,希望她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薛表姐道:“姓吴的勾结了五皇子,想要暗害别人,现在别人识破了他的阴谋,想要将他连根拔起。”   吴夫人一下子挺直了腰杆,还有这样的好事?   真不能怪吴夫人太惊喜。   她实在是恨透了吴坤,巴不得看到吴坤倒霉。   至于两个女儿,为了不让吴坤吸血,吴夫人顶着吴坤的压力,硬是给她们找到了官位虽低,但是家世清白、做人本分的人家,如今都已经各自随着夫君去了外地上任。   吴坤一向不喜欢她生的两个女儿,连带着对两个女婿也不喜欢,吴夫人心里很清楚吴坤和她那两个女婿是不会有什么厉害牵扯的。   所以吴夫人现在根本不怕吴府倒下,应该说她巴不得吴府倒下。   薛表姐看到她这个样子,仿佛看到了以前生机勃勃的表妹,一下子破涕为笑。   吴夫人有些着急:“表姐,你快说,要我做什么?”   薛表姐:“你怎么知道是要你做什么?”   吴夫人:“你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你不会这么和我说的。”   薛表姐闻言,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鬓边,“你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神秘人找到她,希望她来搭这个线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表妹能被姓吴的折磨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她就……   不过现在也不晚,她一定能把表妹救出去的。   薛表姐说了一下计划,还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答应我了,只要你帮了这个忙,就会在皇上面前给你求个恩情,让你脱离吴府。”   吴夫人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辉:“不就是在朝堂上指控吴坤吗,你放心,我能做到。”就算背后的人没办法将她救出吴府,她也心甘情愿。   她一定要把吴坤拉下去!   薛表姐心里其实对神秘人是否一定能救出表妹也有些忐忑,可吴坤确实权势太大了,她们除了寄希望于这一次的机会,还能怎么样呢?   而且表妹都已经心存死志了,倒不如就放手一搏!   薛表姐:“那我接下来所说的,你一定要记住,在朝堂上的时候万不可说错了。”   吴夫人:“你说,我一定记住。”   薛表姐一字一字把话告诉了吴夫人,吴夫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记在心里。   其实要吴夫人说的话并不多,只是模棱两可的话术而已。   吴夫人虽然看不透这些话术在朝堂上的用意是什么,但敏锐察觉到它们可能会指向一些可怕的后果。   吴夫人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   ---   过了半个时辰后,陆府。   陆琛坐在书房内,听着侍卫详细的禀报。   “大公子,您如何猜出吴夫人一定会帮我们?”侍卫有些佩服道,毕竟提前让别人知道,还是吴府的人,实在太冒险了。   陆琛:“吴府大夫说的,吴夫人心存死志,而她的两个女儿却又被她嫁给了和吴家没有什么关联的人家,可见她早有谋划。”   当然,如果这个吴夫人不按照他的计划走,他也不会让她继续活着就是了,吴夫人身边自然也有他安插进去的棋子盯着。   陆琛垂眸,他从没说过他是什么双手不染血的好人。   侍卫:“这下有了吴夫人的助力,不仅是吴坤,连五皇子也要狠狠脱一层皮了。”   陆琛重新抬眸:“这是他们应得的。”   构陷陆府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可不是单单一个吴坤能办到的,这背后还要有强大的助力才行,这个人必然就是五皇子。   如果这件事之后吴坤愿意供出五皇子,他们自然可以一起拉下五皇子,但陆琛不相信五皇子那边会没有后招,一并拉下五皇子的希望渺茫。   因此他更愿意亲自动手,先把五皇子实实在在脱一层皮再说。   侍卫:“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陆琛淡淡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   武安侯府这边,林清弦见到了陆明的小厮。   看过小厮送来的信件后,林清弦把信件烧毁,“回去告诉陆明,我知道了。”   信件的内容是隐秘的,小厮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猜到是大事。   他郑重向林清弦行礼后,很快就离开了。   林清弦找到了武安侯和程少煦,说道:“陆府那边的计划开始了。”   武安侯点点头:“也是该开始了,听说户部尚书前几天病了一场,身体越发不如前了,估摸着他要辞官也就是这一阵子的事了。”   朝廷那边,按照惯例是初六恢复朝会,所以今日一早已经有过朝会了。   陆府那边应该这两天内就会动手。   程少煦有些可惜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上朝,不然就可以看看这一桩精彩事了。   不过……   他在家陪乖宝也不错。   今天虽然已经是大年初六了,侯府的过年气氛却依旧很浓厚,主要原因就是凤绵了,家里人都知道他喜欢热闹,愿意哄着他继续玩闹。   按照武安侯的意思,是打算一直热闹到元宵后的。   所以今天程少煦还要陪凤绵看戏呢,他特意让人把京城有名的戏班请了过来,就在牡丹园那边摆戏台。   程少煦看了看天色,知道凤绵应该往牡丹园那边去了,于是道:“这事我们等结果就行了,天色不早了,戏班应该也准备好了,父亲,我们该过去了。”   武安侯也赶紧看了一眼天色,“对对对,快走,别让乖宝等急了。”   一眨眼就被抛下的林清弦:“……”   他倒是也想去陪乖宝看戏,但是没办法,谁叫他二月就要春闱了,这个时候还得老老实实回去书房温书。   林清弦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神色间颇有些不太爽。   春闱为什么非要在二月份,明天就举办不行吗?   凤绵可不知道他爹的不爽,他正和谢循一蹦一跳地走去牡丹园的路上。   小家伙今天戴的毛茸茸帽子上有一颗用线缀着的毛茸茸球,随着他欢快地步伐,也一甩一甩的,看着就充满了活泼愉快的气息。   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梅香眼睛都快看直了,恨不能把凤绵抱起来香一口,可惜不敢。   谢循就光明正大多了,牵着凤绵的手说:“乖宝,前面有台阶,我抱你下去。”   “好呀。”凤绵转身举起双手,然后就被谢循抱了起来,走下了台阶。   谢循并没有立刻放下他,而是继续抱着他往牡丹园走去。   凤绵也习惯了,只要谢循没觉得累,他也愿意谢循抱着他。   “朝朝,什戏呀?”   “还不知道,要去了牡丹园才知道。”   “唱多久呀?”   “嗯……应该是你想听多久,他们就能唱多久吧,世子说了,咱们听累再走。”   “哇!”   凤绵高兴了,听累再走,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听到晚上?   他上次听戏,还是和陆明他们一起去康南府的戏楼听的南戏呢,当时凤绵就听得可入神了,现在想起来他都还能哼出一段曲调来。   想到这里,凤绵就哼了起来。   谢循和随行的松墨、武文听见了都微微一笑,这个曲调他们有一阵子听凤绵哼过许多遍,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哼的是什么。   梅香没有听过,有些惊讶,小公子还会唱歌呢。   “不系歌呀,系戏呀……”   “戏?”   梅香更惊讶了,小公子这是什么戏呀?   武文开口给她解释道:“是小公子在康南城的时候听过的南戏戏曲。”   就是没想过过了这么久,小公子居然还记得。   梅香恍然大悟,“奴婢认识的一个姐妹就是南边来的,跟奴婢说南戏很缠绵很好听,原来就是这个调调。”   凤绵点点头:“系呀……”   他很积极地又哼了几遍。   梅香十分捧场,每次都鼓掌。   凤绵可高兴了。   谢循他们都有些莞尔,其实凤绵哼的调调都有些变调了,不过奶声奶气的也格外有趣味就是了,不比原来的曲调差。   牡丹园就在前边了,凤绵已经听见了一些热闹的声音从牡丹园传过来了。   “好多人呀。”   “对,不仅是戏班的人,世子还请了外头的厨子过来,准备给您做好吃的。”   这次接话的是梅香,程少煦从外头请回来的厨子可是个名厨,对小孩子吃的东西也非常有研究,京城好多有孩子的人家都想重金聘请他入府,人家都没有答应呢。   程少煦把人请过来也没少费功夫。   凤绵一听说不仅有精彩的戏看,还有好吃的,更加迫不及待了。   谢循差点儿没抱住他:“乖宝,小心。”   凤绵转身搂住他脖子:“朝朝,走快呀……”   谢循点头,加快了脚步朝着牡丹园走去。   · 第200章 章凤绵看戏(2更)   程乔和侯夫人已经提早到了。   她们过来前,凤绵还在和谢循玩五子棋,娘俩看他们玩得高兴,就让他们稍后再过来,两人先过来看看场子,顺便坐下来聊聊体己话。   这会儿正坐在戏台对面阁楼的二楼。   今日天气不错,有些许阳光洒落,阁楼靠着长廊一侧的窗户便敞开着。   程乔一转头就看见凤绵被谢循抱着,往这边赶路的样子。   即便这个视角看不见凤绵兴奋的小脸蛋,也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感受到他的快活和迫不及待。   侯夫人也看见了,笑道:“瞧他那个小模样,要是能跑肯定早跑起来了。”   程乔也笑:“十有八九是听说了不仅有戏看,还有好吃的。”   侯夫人一想到凤绵每次吃东西时那亮晶晶的眼睛,就觉得心情愉快,“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一说到吃的眼睛亮得跟小太阳似的。”   程乔想象了一下,觉得有些过于形象了。   “娘亲外婆,乖宝来呀——”   阁楼下面响起了凤绵的小奶音。   程乔和侯夫人一听,就都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刚好看见被抱上来的凤绵。   侯夫人把他接了过去,搂着他先狠狠亲了一口。   凤绵转头也在侯夫人的脸上亲一口,奶呼呼道:“外婆想窝呀?”   “当然想,外婆一会儿见不到你呀,心里就格外想。”   “窝也想外婆呀……”   “那是谁跟小朝玩着五子棋入了迷,不理外婆了?”   “没呀,窝专心呀……”   凤绵表示自己只是专心下棋而已,并不是不理外婆呀。   侯夫人轻轻捏捏他的小鼻子,小家伙小小一个还知道什么是专心了。   对面戏台已经布置好了,戏班子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主家给个话就能开场了。   侯夫人见凤绵已经过来了,就让戏先开场。   凤绵:“外公呀舅舅呀没来呀……”   侯夫人:“没事儿,咱们不等他们了。”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外公和大舅舅是有事在忙吗?   戏班子接到了信号,很快就敲起了锣。   凤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了对面的戏台上,顿时顾不上其它了。   武安侯和程少煦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凤绵和谢循,一人拉了一个柔软的团蒲,坐在阁楼二楼的栏杆内侧,瞧着对面戏台。   凤绵人小,他就透过栏杆的缝隙往对面看。   小家伙双手扒拉着栏杆,一张圆润的小脸从栏杆缝隙里露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连他们过来都没有发现,显然是看入了神。   脑袋后的一颗毛茸茸小球球,静静地垂着,他动一动就晃一晃,像极了逗猫棒。   武安侯先上去的。   程少煦的轮椅被修竹和平安稳稳抬了上去。   轮椅落地的动静,总算惊动了凤绵。   小家伙把脸从栏杆里拔出来,扶着栏杆站起来,就往程少煦这边走。   “窝来呀……”凤绵扶住程少煦的轮椅,要和修竹一起推程少煦的轮椅。   程少煦笑着看他,示意修竹慢一点。   修竹看到凤绵过来就放慢了速度,让他能够扶着程少煦的轮椅一起慢慢走。   武安侯问:“这唱的是什么戏?”   凤绵奶声奶气答道:“明珠记呀……”   武安侯哟了一声,打趣他道:“你看得懂吗?”   凤绵微微扬起了小下巴:“外公小看窝呀……”   武安侯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看。   凤绵动了动:“外公,窝要和朝朝看呀……”   武安侯作出伤心表情看他:“小乖宝不要外公啦?”   凤绵赶紧停下动作,抱住他的手拍拍道:“没呀,窝最最最爱外公呀……”   武安侯顿时喜笑颜开。   侯夫人都有些没眼看他了。   程少煦则有些羡慕了一下,他也想小乖宝说最最最爱他。   武安侯得到了外孙最爱的保证,心满意足地放他落地,“去吧,和朝朝一起看。”   凤绵嘿嘿一笑,啪嗒啪嗒走到谢循旁边,重新坐回他的小团蒲,继续刚才的动作,盯着对面的戏台看。   凤绵旁边的谢循帮凤绵整理了一下披风,两人继续肩并肩看了起来。   凤绵小小的背影,透露出了一股认真劲儿。   程少煦笑道:“他可能是觉得这样看得更清楚一点。”   “戏瘾可大呢。”侯夫人也打趣道。   凤绵正看到精彩之处,所以压根不知道后面的长辈们在打趣他。   对面戏台上的演员们,其实也早早就注意到了凤绵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瞧见他这么认真地看自己演戏,演戏的那股劲儿都更足了,武生的动作都比之前要花里胡哨了许多。   看得凤绵连连惊叹,不住地给对面鼓掌,“好呀……腻害呀……”   奶呼呼的声音奇迹般地没有被喧天锣鼓遮掩,落在对面戏台的演员耳中,都觉得是在夸奖自己,浑身都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这侯府的小公子长得也太可爱了。”   “可不是,他目不转睛看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儿忘词了。”   后台的演员们彼此说笑着,说起凤绵都是一脸笑意。   班主也乐呵着没有阻止,因为他也觉得对面的小娃娃脸蛋圆乎乎的分外软萌。   半个时辰后,一场戏目结束。   程少煦请回来的厨子做好的吃食也送上来了。   凤绵还是坐在他的团蒲上,不过从栏杆边转移到了矮桌边,脖子上戴着自己的围兜,小手扶着一个小碗,拿着勺子,自己呼噜着一碗桂花奶酪,香香的味道,吃得他眼睛弯弯。   “好好次呀……”   不愧是大舅舅特意请回来的厨子做的,这味道不比宫里的差呢。   自从凤绵吃过了一次除夕宫宴后,也是有了比较了。   谢循拿着帕子帮他擦掉蹭出来的奶渍,“乖宝,还是我给你喂吧。”   凤绵摇摇头:“窝要寄几次呀……”   每次都是别人喂他,他也有想要自己吃的时候,而且他觉得他过完年比去年大了一岁,也该自己吃了。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不满两周岁的宝宝。   谢循有些小小遗憾,每次给凤绵喂饭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他很喜欢自己亲手养凤绵的感觉,但是凤绵越来越大,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先生说了,如果乖宝想要自己吃,别人不能拒绝。   他也知道这是为乖宝好,只能忍了。   他看见凤绵吃得乱糟糟了,就帮他擦擦,也算是参与了,勉强算是满足了。   程少煦他们看凤绵吃得香,心情也很好。   程少煦低声交代:“修竹,去告诉王师傅,今天多谢他,辛苦他再留一段时间,等今天的戏唱完,他再回去吧,我们侯府会额外再给他一笔银钱作为补偿。”   修竹点头,很快去找了王师傅。   王师傅有些惊奇,武安侯世子还真是宠他的小外甥啊。   他对武安侯府还是蛮敬佩的,毕竟在几年之前,一直掌管着赫赫有名的镇北军,不知道替大周挡下了多少的入侵敌寇。   于是王师傅道:“额外银钱就不必了,反正我今儿也没别的事了,等你们府里的戏唱完我再走就是了。”   牡丹园就有一个小厨房,王师傅就是在这里做饭的。   走出去几步,也能远远看见戏台呢,看个热闹也不错。   修竹感激道:“那就谢谢王师傅了。”   王师傅摆摆手。   程少煦听修竹回禀后,“那就等厨房那边空下来的时候,请王师傅一起来看戏吧。”   第二轮戏目即将开始的时候,凤绵又迅速和谢循一起坐回了栏杆边,眼巴巴地等待着,小模样把一众人都逗笑了。   王师傅也正好被请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凤绵努力搬着团蒲的可爱模样,心想真是长得好看的一个孩子,怪不得武安侯世子这么疼爱。   凤绵听说给他做奶酪的王厨师来了,转头看了过去,和王师傅的目光对上。   他一下举起了小手,朝王师傅挥了挥:“王师傅呀……”   王师傅没想到凤绵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有些受宠若惊。   等他给武安侯几人行完礼,坐在一边看戏的时候,也频频看向凤绵。   “王师傅,我这外甥可爱吧。”程少煦主动和他搭话。   王师傅点头:“小公子是我见过最聪明知礼的娃娃了。”   程少煦顿时有了满腔的分享欲,一边看戏一边和王师傅说起了凤绵如何如何可爱。   王师傅倒也不觉得烦,就是心里有些震惊,武安侯府对凤绵的疼爱比他想得还夸张。   凤绵不知道他大舅舅已经炫耀起他来了,注意力都在对面的戏台上。   看见对面的武生来了一个惊险刺激的连环动作时,激动地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小拳头,等武生顺利完成动作好,立刻啪啪用力鼓起了掌。   对面的武生一脸骄傲地做了一个完美动作,暂时退了场。   一回到后台,武生顿时笑开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小公子格外喜欢你呢,你今天肯定能得到不少的打赏。”旁边人有些酸道。   武生不以为意,今日就算没有格外的打赏,他也乐意。   别人没有小公子的捧场是他们不想吗?   就让他们眼红去吧,嘿嘿。   · 第201章 章陆府发威(3更)   武安侯的戏正在紧锣密鼓地敲响,陆府也同样是。   以免夜长梦多,陆侍郎与陆琛一致决定明日朝会上就向吴坤发难。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场戏要先唱起来。   次日早朝的时候,户部尚书还没来得及向皇帝提出辞官归乡,就先听见御史弹劾户部侍郎吴坤借着职位之便与外任下属官员勾结,私卖铁矿给北戎,行为实属通敌叛国。   户部尚书心头一跳,通敌叛国?!   然而别说户部尚书了,就连吴坤自己都狠狠愣了一下。   贩卖铁矿的事其实很隐蔽,这件事也不止是他一个人做下的,怎么会暴露出去?   但最大的问题是……   这不是他准备构陷陆府的罪名吗?怎么他还没向陆府发难,他先被人弹劾了?   吴坤下意识觉得不妙,连忙看向五皇子。   而五皇子接到吴坤的眼神,也有些莫名,他先示意吴坤稍安勿躁,然后质问御史是否有证据,弹劾当朝大员通敌叛国的罪名,如果拿不出证据,御史可是会被问罪的。   那御史并不怎么瞧五皇子,只一脸严肃地看着庆熙帝:“皇上,吴侍郎通敌叛国一事,臣已经掌握了初步的证据,这是其中一部分账目,请皇上过目。”   庆熙帝冷着一张脸,让身边的太监去把账目接过来。   吴坤看着那账目,心中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不等庆熙帝翻阅,他率先跪下道:“皇上,这全都是子虚乌有啊,臣冤枉啊!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构陷臣,账目也一定是假的!”   庆熙帝并没有理会他,直接翻起了账目和两封信件,越看脸色越难看。   “吴坤!你好大的胆子!”   庆熙帝当即被气得拍桌怒骂。   “来人啊,立刻带人前去搜查吴坤府邸!”   吴坤震惊,没想到皇帝的动作这么快,赶紧磕头道:“皇上,皇上,臣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这些都是陷害啊。”   庆熙帝怒道:“你与北地官员的私信往来都放在朕面前了,还想狡辩?!”   什么?   吴坤惊怒,这种信件事关他的生死,一般都是阅后即焚的。   不过吴坤为人狡诈,大部分信件是烧了,还是留下了一小部分被他藏在了书房隐秘的暗室内。然后他又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事,那外放的官员也能想到。   作为大聪明,吴坤还特意让人去暗中翻找了那名官员的府邸,果然拿到了信件,也一并收在了自己的暗室里。   之所以没有毁掉,其实是吴坤给自己留的后手,以防哪一天派上用场。   就是没想到这密信会被发现,现在还出现在御史手上。   一听说被呈上去的还有私信,就连五皇子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五皇子脸上的笑脸也没了,赶紧道:“父皇,信件可以伪造,许是有人害吴侍郎。”   吴坤赶紧道:“对对对,这肯定是有人伪造的,是、是……”   吴坤转头看向满朝文武,目光一下和陆家父子对上,当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伸出手指向陆家父子:“是陆侍郎干的,一定是他干的!”   陆侍郎露出一脸无语神色:“你别乱咬人,谁知道你干了什么破事?”   事实上那信件还真不是陆家准备的,陆家准备的也就是那本吴坤用来构陷他们的账册而已,信件是吴夫人提供的。   原来吴夫人早就发现了吴侍郎的密室,只是一直没有进去。   那天薛表姐去找了吴夫人后,吴夫人重新燃起了强烈的斗志,居然大着胆子,趁着吴侍郎不在的时候,想办法进去拿到了这些信件。   陆府拿到这些信件的时候,都有种被天大惊喜砸中的感觉,毫不犹豫就把它们用上了,这完全就是姓吴的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可怪不得他们。   吴坤的话,并没有让庆熙帝相信。   庆熙帝还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扔了过去,砸中了吴坤的额角,砸得吴坤头破血流的。   就连旁边五皇子的手背都被飞起来的茶杯碎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五皇子心头一跳,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儿臣恳请父皇明鉴。”   庆熙帝冷冷看着他,叫人把信件给他看。   五皇子赶紧接过信件查看,看完先是暗暗松口气,两封信上面没有提到他,但下一刻就又提起了心,虽然没有提到他,但其中一封信确实是吴侍郎的笔迹,上面还有吴侍郎的私印。   私下贩卖铁矿给北戎,不管是谁都是死罪。   这件事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五皇子心知这下子吴坤是保不住了,他必须就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从中摘出来。   于是五皇子立刻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这……吴侍郎,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枉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背叛我!”   吴坤懵了。   五皇子又赶紧看向庆熙帝:“父皇,儿臣是真的不知情,这都是吴坤瞒着儿臣干的啊,儿臣如果早知道这样,早就把他下狱了。”   一边的三皇子冷笑一声:“说的这么好听,你敢说你不是这背后的得利者?吴坤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都是受你指使吧。”   “三哥不要血口喷人,我才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就是为了栽赃我。”   “你就是一个蠢货,我还用的着栽赃你?”   “够了!”   庆熙帝打断了他们的互相撕咬,冷冷看向吴坤:“吴坤,你自己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干的?”   吴坤从五皇子转变的态度中已经猜出了什么,他心知五皇子这是要放弃他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不甘愿就这么被五皇子过河拆桥。   然而五皇子转头看向他时,做了一个嘴型。   吴坤见状,咬了咬牙,最终匍匐下去。   “没有人指使臣,臣、臣都是被冤枉的。”   庆熙帝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六皇子站了出来:“父皇,不如让儿臣也去吴府监管吧,说不定还能搜出更多的东西来,证据确凿之下,想来幕后指使吴侍郎的人应该无话可说了。”   六皇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沉着脸恨恨地看向他。   吴坤就是五皇子养的一条狗,这条狗早就惹了三皇子和六皇子不满了。   抓住了这个机会,谁都想要踩上一脚。   压根就不用陆家父子出手。   陆家父子从始至终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不存在。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也没有出声。   庆熙帝准了六皇子的请奏,六皇子很快就走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早朝自然是延迟结束了。   而外头,当吴府被围住的时候,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回了武安侯府。   彼时武安侯等人正在陪着凤绵玩蹴鞠,小家伙踢不了,但是他会捡球啊,捡球也算是参与进来了,乐得他全场跑。   担心外头天寒冻着他,这场玩闹式的蹴鞠比赛还是在屋内举办的。   大大的屋子,里头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就留蹴鞠要用的东西。   主要角力的双方是谢循和武安侯,程少煦当裁判,程乔和侯夫人是观众,凤绵是球童。不过凤绵在一连捡了数个球后就有些跑不动了,扶住侯夫人的膝盖,转身坐在侯夫人旁边的小椅子上。   “乖宝,累了?”侯夫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担心他出汗着凉,好在并没有。   凤绵奶声奶气道:“窝跑累呀……”   他一累,谢循和武安侯也就停了下来。   谢循过来道:“乖宝,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腿?”   凤绵摇头:“没系呀……休息呀……”   他只是小,跑不了太久,但恢复好,休息一下就能继续跑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修竹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后又赶紧关上,怕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同时还把吴府被围住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吴府?   凤绵纳闷,一时没反应过来吴府是什么地方?   陆府和吴府的那些恩怨,大人们都没有告诉凤绵。   凤绵现在还以为就是单纯的有哪个坏人要害苏语柔而已,不知道这背后牵扯了这么大的事,不过很快系统就给了他解答。   【乖宝,吴府就是差点儿让陆府全府被抄家的罪魁祸首的家。】   凤绵这下子懂了,之前系统就告诉过他了,苏语柔被下毒的事牵扯到了陆府全府人的命运线,当时他还没深想,现在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凤绵在心里问系统:“是谁呀?”   【就是吴侍郎,他是陆侍郎竞争尚书的对手,想要构陷陆府,现在他已经快完蛋了。对了,就在刚刚,主系统的积分结算结束了,奖励了你五百积分呢。】   五百!   凤绵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好多啊。   加上他原来攒的积分,他现在就可以兑换给大舅舅治腿的药了。   凤绵赶紧让系统先帮他把药兑换了,主要把药先拿到手了,他才能安心。   脑海里叮了一声。   系统告诉他药已经兑换到手了,他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可以。   凤绵眼睛滴溜溜看了一下程少煦,他当然是想现在就拿出来,但是不好解释来处。而且爹爹也说了,有药了要先跟爹爹说。   凤绵想着,那就先跟爹爹说一声,然后就给大舅舅治腿。   · 第202章 章审,给朕狠狠审!(1更)   程少煦转头看见凤绵一脸高兴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玩球玩得开心了,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乖宝,还玩吗?”   凤绵眼睛亮晶晶:“玩呀。”   他喜欢和大家一起玩球,就算是捡球他也是快乐的。   听到凤绵说还想玩球,武安侯等人顿时对什么吴府的遭遇不感兴趣了,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蹴鞠上。   另一头,朝堂之上的气氛就要凝重多了。   当然,汗如雨下的人只有吴坤和五皇子,其它人大多是看戏的。   吴府被抄家,吴坤的书房被抄了个底朝天,就连暗室要被砸开了。   吴夫人与管家和几个妾室、庶子女一起被带上了朝堂,跪在殿中。   从吴坤书房暗室搜出来的东西更多,其中还有与五皇子的书信往来,这下把五皇子吓得差点软倒在地了,唯一能让五皇子欣慰一点的就是那些信上讨论的都是别的事,虽然也要命吧,但没有把铁矿卖给北戎要命。   六皇子优哉游哉地说了一句:“五皇兄,原来你就是那个背后指使吴侍郎的人啊。”   今天五皇子要倒大霉了,六皇子实在忍不住这高兴的心情。   五皇子立刻道:“你别胡说八道!”   五皇子向着庆熙帝哭诉道:“父皇,不是儿臣啊!是,儿臣是受过吴侍郎一些好处,也让他办过一些别的事,但儿臣也只是想要点银钱使唤而已,根本不知道他把铁矿卖给北戎人的事,北戎是咱们大周的死敌,儿臣恨不能生食他们血肉,又怎么可能姑息他们!”   三皇子凉凉插嘴道:“五弟你这做事也太不厚道了,出事了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也不怕寒了身后臣工的心。”   三个皇子背后都是有支持者的,三皇子这是暗示五皇子不顶事呢。   五皇子咬牙切齿,他要是不摘干净,他就真完了,这时候谁还管会不会寒了别人的心,老三分明就是故意离间他和追随臣属的关系。   “三哥,这事和弟弟没有关系,你为何一而再地给弟弟泼脏水,莫非指使吴侍郎的人真的是你,你想要借此摆脱罪责?”五皇子把脏水泼到三皇子头上。   六皇子看着他们互相狗咬狗了起来,乐得作壁上观。   不过庆熙帝不开心,面色沉沉的,“闭嘴。”   一句话让三皇子和五皇子都闭了嘴。   庆熙帝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五皇子身上,“老五,你身为皇子,受天下万民供奉,却还不知足,和臣下结党营私,做出倒卖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来,你眼里还有大周,还有朕这个父皇吗?”   一句结党营私,不仅扫射了五皇子,也三皇子和六皇子脸色微变,纷纷屏住了呼吸。   五皇子磕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甘愿受罚。但儿臣只是、只是和吴侍郎有点银钱往来罢了,真的没有结党营私啊。”   他说这些话不说庆熙帝了,满殿文物大臣就没有一个人信的。   “皇上,贩卖铁矿给北戎兹事体大,一定要严加惩处才行!”   “是啊皇上,这可是通敌叛国啊!”   “这让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如何瞑目!”   “北戎狼子野心,他们有了铁矿打造更多的兵器,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的北疆肯定会再起战乱,把铁矿卖给北戎就是大周的罪人!”   有良心的臣子都站了出来,纷纷表达了自己态度。   皇子间的争斗暂且不说,就卖铁矿给北戎一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就是资敌,是给敌人递刀子捅自己人,完全就是畜生都不如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吴坤听见满朝堂都在要求严惩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他知道自己是完了。   庆熙帝让所有人安静,问了吴府一众人知不知道吴坤干的事。   吴府管家和几个妾室、庶子庶女都说不知情,唯有吴夫人大义凛然道:“回皇上,臣妇要状告吴坤,宠妾灭妻,威逼岳家每年拿出巨额银钱供养他,还与其它人勾结贩卖官位,中饱私囊。”   吴夫人手里还有两本账册,高高举起,要递给庆熙帝。   众人震惊。   跟着去抄家的锦衣卫适时站了出来,对庆熙帝道:“皇上,吴坤书房的暗室是吴夫人带他们找到的。”   吴坤没想到吴夫人会出卖他,转头看向吴夫人,目光恨不能刮了吴夫人,怒骂道:“你、你这个毒妇!”   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吴夫人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举着账册,求庆熙帝过目。   庆熙帝冷冷扫了吴坤一眼,对锦衣卫道:“把账册呈上来。”   吴夫人送上来的两本账册,第一本账册记录的是这些年吴坤用各种威逼借口,逼着吴夫人娘家每年给他献上巨额银钱的账册,所有银钱加起来有数百万两之多。   第二本账册则是吴坤和其它官员勾结,私下卖官的账册,他利用户部侍郎的职位之便,编造各种名目,给一些愿意花钱买官的富商卖官位。   这些官位固然都是低级官职,可数量多了也足够惊人。   而且大周是禁止买官卖官的。   庆熙帝看完几乎气晕过去,他没想到小小一个户部侍郎,又是贩卖铁矿给北戎,又是私下卖官的,将他谢家的江山当成私产一样祸害。   “来人,将吴坤、将吴坤就地斩杀!”庆熙帝捂着胸口道。   他要杀了吴坤,他现在就要杀了吴坤!   “皇上!”   众人见庆熙帝要被气晕过去,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查看。   “快叫太医!”   太医被紧急拉了过来,给庆熙帝扎了针,又吃了一颗药丸后,庆熙帝才冷静下来,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皇上,吴坤跑不掉了,您想将他千刀万剐都可以,但是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是啊皇上,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庆熙帝已经冷静了下来,但眼中的杀气却比刚才更足了。   “先不杀吴坤,继续审,把吴坤和他上下背后的人都给审清楚!”   五皇子一派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吴坤有关系,还有不少有极深的利益牵扯,这会儿听见庆熙帝充满杀意的声音,都不由暗暗腿软。   吴坤若是现在就被杀了还好,这一审还不知道要审出多少事来。   这些人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声音,他们要完了。   三皇子和六皇子最为高兴,这是个彻底摁死三皇子的好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合作,先把老五解决了再说。   庆熙帝身体不适,朝会自然是散了。   吴坤被押进了锦衣卫的大牢,由皇帝的心腹百里辰亲自看管,同时大理寺、刑部一起主审吴坤的案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监督。   五皇子被勒令禁足五皇子府,不得任何人进出探望。   五皇子背后的德妃也被禁足宫中。   五皇子一派的人全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关进锦衣卫大牢的就是自己。   这一头,走出了皇宫后,陆侍郎则和陆琛对视了一眼,事到如今,吴坤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两人的预计了。   没想到吴坤身上还有这么多秘密,每一件都奔着作死去的。   陆琛低声道:“倒是意外收获。”   陆侍郎:“这个吴夫人帮了大忙,尽量保她一命,让她脱离吴府。”   陆琛点头。   ---   武安侯府。   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后,林清弦、武安侯和程少煦都坐在了书房里讨论了起来。   程少煦道:“三皇子和六皇子都参与进了主审,这一次五皇子要栽了。”   三皇子和六皇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摁死五皇子的机会,即便不杀了五皇子,也要让五皇子彻底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武安侯:“想不到陆家的事,背后居然还牵扯出了这么多。”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除掉了五皇子,未来东宫一脉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林清弦一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儿子看穿了苏语柔的药里被下了毒,越发觉得自己儿子是福星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程少煦犹豫道:“我们是否要推一把?”   武安侯抬手制止状:“不,这个时候非但不能插手,还要尽力避嫌。”   论了解庆熙帝,在场没有人比武安侯更了解。   庆熙帝是一个矛盾复杂的人,一旦被他知道谢循身边的人参与进了推翻五皇子的事,他肯定又会觉得谢循不念亲情,对谢循的观感也会改变。   武安侯甚至决定,非但不能推一把,适当时候还要替五皇子说两句好话才行。   当然,如果这个说好话的人是谢循就更合适了。   林清弦和程少煦听了武安侯的见解,都点了点头。   林清弦:“还是岳父看得透,既然这样我们就先按兵不动。”   武安侯:“正是这样,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谢循也被叫来了书房,武安侯等人叮嘱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如果有机会见到庆熙帝要怎么做。   谢循点头:“我明白。”   不就是装吗,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之前谢循被弄去镇雪灾的事,五皇子可没少在背后使力,论起恨,谢循也是恨五皇子的一员,但他现在已经知道要大局为重,一件事不能单单看表面,由着自己性子来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该装还是得装!   林清弦:“皇上在朝堂上被气晕,小殿下可以写信问候一下皇上。”   谢循再次点头。   谢循当场就在书房里写了起来,由林清弦指点后,信上的言辞少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修饰,只单单充满了孩子单纯的恳切与焦急、担忧之情。   谢循等到庆熙帝的人按照惯例时间来联络他的时候,把信给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吴坤案被审的第三天,也是大年初十这一天。   庆熙帝这几天都被吴坤案气得肝疼,已经病了几天没有上朝了,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思上朝,就等着吴坤案的结果。   这几天他身边不少人来关心他,但除了重要的臣子,其余人庆熙帝一个都没见。   庆熙帝对盛海说:“老三老六一心想着摁死老五,后宫那些人一个个打着关心朕的名义来试探朕的态度,老七他们像鹌鹑一样,生怕朕把怒火也波及到他们身上,朕见了都烦。”   盛海端了药过来,先伺候他喝下,然后绕到他背后给他按摩太阳穴,放他慢慢放松下来,这时候才回道:“您是天下主宰,不管是谁都仰仗您的庇护过日子呢,可不得小心着些,不过各位主子关心您的心也都是真真的,好几位娘娘听说您病了,连饭都吃不下,就担心您的安危呢。”   庆熙帝哼了一声,并不买账:“是关心朕,还是担心她们背后的家族受此案牵连,朕一清二楚。”   庆熙帝很多时候也不傻,对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们的心思就看得很清楚。   · 第203章 章谢循悟了(2更)   盛海一听庆熙帝这么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就怕又勾起了庆熙帝的怒火。   这时候锦衣卫进来,跪下道:“皇上,小殿下的功课都取来了,还有小殿下听说您病了,特意写了一封信让属下带来给您,还有一些药材和平安符。”   庆熙帝闻言睁开了闭着的眼睛,“都拿上来。”   庆熙帝先看了谢循的信,信上都是谢循的担忧,还在信中十分大胆地怪他这个皇祖父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一个无关重要的奴才就把自己的身体气着,谢循说他这样就是上了坏人的当了。   【不过一个奴才,敢做错事,您杀了他,换一个听话的奴才就是,气着自己多不值得啊。】   庆熙帝原本抑郁的心情看到这里顿时一乐,“哈哈哈还是朕的孙子看得通透啊。”   盛海见他笑出了声,与下面跪着的锦衣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副松口气的表情。   盛海也微微笑着:“小殿下写了什么,让皇上您这么乐呵?”   庆熙帝毫不犹豫把信给盛海看了,盛海看后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心想不愧是小殿下,这一招就是高啊。   庆熙帝吐出了一口浊气,目光闪着精光道:“循儿说的没错,吴坤不过是朕的一个奴才,杀了换一个就是了,朕何必为了他的事生气。”   盛海放下信,语气诚恳道:“皇上也是忧心天下臣民,才会如此伤怀。”   他把目光转移到谢循送上来的药材和平安符上,说:“这平安符一看就是刚刚求的,还很新呢。”   锦衣卫适时道:“小殿下听说皇上身体不适后,特意去了一趟皇家寺庙求回来的。那些药材也是他去珍宝阁买回来的,听说把定国公暗中给他使用的银钱全花光了。”   庆熙帝笑着拿起平安符,看了看后满意地塞入了怀里。   然后又打开了装着药材的匣子,豁了一声,道:“瞧瞧,这像是几百年的人参,怪不得能把定国公给他的银钱都花光,这可不便宜。”   盛海也凑过来看,道:“哎哟,这不是珍宝阁那枚镇阁之宝的人参吗?听说足有五百年的年份呢,在珍宝阁里放了许久,许多人想买都对它的价格望而却步,小殿下居然买回来了,这……怕不是兜里一个子儿都没了吧。”   庆熙帝笑着抚摸了一下这人参,说道:“他倒是赤诚。”   盛海也笑着说:“小殿下这是担心您呢,嘴上唠叨您,转头还不是把兜里的银钱都掏空了。”   庆熙帝内心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之前的抑郁心情一扫而光,对盛海道:“他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身上没有银钱终是不便的,你去取些银钱,让人送去给他,告诉他朕不缺他这些人参,让他别乱花银钱了。”   盛海笑着应下。   庆熙帝要给谢循的,必然比谢循给庆熙帝花的银子更多,不然也太寒酸了。   所以谢循在当天就收到了庆熙帝给他的十万两银子。   谢循眼睛微微睁大,他想,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装”的具象化好处了。   原来直来直去真的吃亏啊。   他悟了。   然后谢循揣着这些银票,转头就去找了凤绵,豪气开口道:“乖宝,你想吃什么买什么,统统我给你买。”   凤绵哇了一声:“咿有钱呀?”   谢循把一叠银票给他看了。   凤绵悄悄数了一下,暗暗抽口气,好多好多钱啊。   他赶紧让谢循把钱藏好,别让人偷了。   谢循拿了一张银票,卷一卷塞进了凤绵的小荷包里。要不是觉得凤绵一个小孩拿着这么多银票不好,把这些银票都给凤绵,他也不眨一下眼睛的。   凤绵捂着自己的荷包,眼睛亮晶晶的,他也有钱啦!   谢循冲着他嘘了一声说:“这是咱们俩的秘密。”   凤绵神神秘秘地点了头,嗯!   让他想想,有了钱,他出门要去吃什么呢?   上次去赶集他就发现了,京城集市上有好多好吃的,那香味馋得他口水直流。   下次他再去集市上,他就可以自己买了!   两个人像是那藏着秘密的小仓鼠,头碰头地悄悄商量着要怎么避开大人们花这个钱。   谢循:“每年元宵节的时候,京城街上都会挂满花灯,还有游灯车的活动,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瞧热闹,买吃的。”   凤绵一听就觉得这是个有热闹可瞧的,毫不犹豫道:“窝们去呀。”   “去干什么?”林清弦从他们背后冒出来,问他们想去哪里。   凤绵被他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哎哟了一声。   林清弦皱眉把他抱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小家伙什么时候听见他的声音会被吓得一个激灵?   “吓成这样,你是不是偷偷背着爹想干坏事了?”   “没、没呀……”   凤绵心虚的眼神不敢和他爹对上,可这样看起来就更明显了。   林清弦哼了一声,看向谢循,“小朝,你说说。”   谢循顿住,他不想隐瞒先生,但是他答应了乖宝,所以……   谢循也没敢和林清弦对视,“回先生,我们只是在商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清弦一副你看我像是傻子吗的表情看着谢循:“不说实话,你们俩接下来哪也不许去,两个都给我去书房读书。”   林清弦有的是法子拿捏这两个,当然重点是凤绵。   凤绵一听说要去书房读书,就蔫了,“爹爹……”   林清弦:“还不说实话?”   凤绵:“窝、窝想和朝朝去看花灯呀……”   林清弦:“元宵灯会?”   凤绵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爹,“爹爹,咿样窝和朝朝去好不好呀?”   林清弦想了一下京城集市上密密麻麻的人,再想一下元宵灯会那天的人员密集度,就下意识皱眉,那么多人,大人是没什么,小孩子发生点儿碰撞怎么办?就算有大人看着,每年在元宵灯会上走失的孩子也不少。   林清弦顶着凤绵期待的眼神道:“元宵灯会人太多了。”   凤绵赶紧道:“窝们乖乖不乱走呀。”   谢循也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乖宝的。”   林清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今天才大年初十,离元宵灯会还有好几天,“等元宵那天再说。”   凤绵和谢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还有希望。   凤绵还动了一下他机灵的小脑袋,觉得爹爹听外公外婆的话,只要外公外婆发话,爹爹肯定愿意带他去灯会的。   林清弦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想什么,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如果真想去灯会,就安分点儿。”   凤绵不明白他爹的意思,他已经很安分了呀。   爹爹肯定是找借口弹弹他。   他也要弹弹爹爹。   凤绵伸出手,大拇指和中指搭在一起,张着嘴哈了两口气,举起手要弹弹他爹脑门。   林清弦警告地看他一眼:“嗯?”   凤绵顿住,转手弹自己脑门上,“窝弹自己呀……”   林清弦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门,“谁让你弹自己了。”   凤绵嘿嘿一笑,其实不疼,他转身搂住林清弦的脖子,在他耳边奶声奶气地小声说道:“爹爹,窝有系跟咿说呀……”   “什么事?”   “大舅舅呀……”   “你大舅舅怎么了?”   “药呀。”   林清弦一顿,意义不明地问了一句:“有了?”   凤绵点头。   林清弦神色微动。   他暗示凤绵再等一等,等程少如他们回来再说。   凤绵:“不楞现在呀?”   林清弦:“没法解释。”   凤绵有些蔫了,抱着他爹不说话。   林清弦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他知道凤绵喜欢程少煦,一心想要治好程少煦,但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太医没办法,侯府找了那么多外地名医也没办法,他们突然拿出来的一颗药却治好了程少煦,这怎么能不叫人觉得奇怪?   就算侯府的人不会往外说,外头的人发现程少煦腿好了也会问是谁治好的。   林清弦不能把儿子推到台前,就只能自己顶上,但自己又哪来的高深医术?   而且侯府现在……   还是那句话,程少煦的腿伤着,庆熙帝才安心,程少煦的腿好了,庆熙帝对侯府的戒备之心一定会再起,若程少如又再出现,侯府两个带领过镇北军的都健健康康的,为了不让镇北军人心浮动,庆熙帝肯定会对侯府再下手。   程少如想要翻案,就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林清弦的计划是,至少等程少如回了京,成功洗刷了当年的冤屈后,再来治程少煦的腿,这是最合适的。   那时候木已成舟,庆熙帝再想刁难已经晚了。   然后再让程少煦和程少如示示弱……   林清弦想的多,不把这些解释给凤绵听,是怕凤绵想想得太多。   凤绵平时已经够聪明了,俗话说慧极必伤,林清弦不想让凤绵还这么小就太早接触那些算计,影响凤绵的童年。   他只能告诉凤绵他们一定会治好程少煦,只要再等一等就好。   凤绵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谢循见凤绵趴在谢循肩头蔫蔫的,以为凤绵是困了。   “先生,我带乖宝去休息吧。”   这会儿正是晌午饭后,也确实是凤绵午睡的时间了。   林清弦点了下头,让他带着凤绵去午睡,自己则去了书房。   谢循对凤绵说:“乖宝,别难过,先生没说不能去,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去的。”   凤绵:“好呀。”   ---   凤绵午睡起来,就恢复了精神,然后和谢循一起去找了武安侯夫妇。   在凤绵看来,武安侯夫妇一向宠爱他,肯定会答应他去看花灯的。   谁知道武安侯夫妇听了他的想法后,都露出了一些微妙的神色。   侯夫人轻声对凤绵说:“乖宝,你想看花灯,元宵那天外婆让人把咱们府上里里外外都挂上花灯,还给你扎一个比外头的游灯车上更大更好看的,咱们就在花园离逛灯会,好不好?”   凤绵一愣,在家逛呀?   武安侯也道:“你如果想瞧捏面人,或者看戏,咱们就把他们都请入府里来,一样也能看,没有别人和你抢,想捏多少涅多少,想看什么戏就看什么戏。对了,咱们还能再把王师傅请过来,给你做好吃的。”   凤绵渐渐动摇了起来,有面人,有戏看,还有王师傅做的好吃的……   谢循倒是敏锐察觉到了武安侯夫妇不愿意凤绵在那天出去逛集市的态度,若有所思了一下,又看了看凤绵,终究是没再开口。   凤绵就差要点头了,小手碰到了腰间的荷包,忽然想到了谢循给他的银票。   差点儿忘了,他们是要去街上看花灯,自己买好吃的,不是在家里吃呀。   “外公外婆,窝们出去次好不好呀?”   凤绵扶着武安侯的膝盖,乖乖巧巧地仰着头看着武安侯和侯夫人。   武安侯和侯夫人顿时被凤绵击中,差点儿就答应了,但还是及时醒过神来。   武安侯把凤绵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乖宝,你要是觉得在王师傅做的还不够好吃,外公再帮你去把御厨请一个回来怎么样?咱们吃御膳!”   侯夫人也点点头。   凤绵也不傻的,他听出来了,外公外婆都不想他出去集市上看花灯。   可是为什么呢?   平日里他想要赶集,外公和外婆都会陪着他一块儿去,这次怎么不行了呢?   凤绵刚想问,这个时候就听见谢循叫他:“乖宝,快到世子针灸的时间了。”   凤绵一听,注意力便被转移了。   “外公,放窝下呀,窝去陪舅舅呀……”   武安侯也松口气,赶紧把他放下来,“好好好,你去陪陪舅舅,你大舅舅最喜欢你陪着他了。”   凤绵奶声奶气对他道:“窝陪完舅舅再来陪咿呀……”   武安侯忍不住一笑:“好。”   等凤绵和谢循一起手牵着手离开后,武安侯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   侯夫人也露出了一点冷色,不满道:“是谁跟乖宝说了灯会的事?”   武安侯:“倒不见得是谁嚼舌根,元宵灯会这么热闹的事,这孩子又正是对外面的事物好奇的时候,会想去凑热闹不奇怪。”   侯夫人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有些不是滋味道:“这孩子已经向往着去看热闹了,如果不让他去,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   然而让她同意凤绵去看灯会,她又实在做不到。   十多年前,她的女儿就是在灯会上走失的。   这已经成了她和武安侯的一个噩梦,听见灯会就会觉得背后发寒。   她怎么能让凤绵去那种地方,万一……   侯夫人不敢想,侯府的天是不是会塌下来。   武安侯看她脸色不好,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拍拍老妻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乖宝是个懂事体贴的孩子,一定能理解的,我一会儿就去宫里问问,能不能把御厨给借一个回来。”   侯夫人点头:“那你快去吧。”   · 第204章 章夺魂(3更)   凤绵和谢循手拉着手朝着程少煦的院子去的路上,凤绵忽然转头看谢循,问他:“朝朝,咿为什不让窝问呀?”   谢循:“乖宝,被你发现啦?”   凤绵抬手拍拍小胸膛:“窝聪明呀……”   谢循一笑:“没错,乖宝最聪明了。”   凤绵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答。   谢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告诉凤绵,“十几年前,还很小的夫人就是在灯会上走散的,所以武安侯府的人从那之后从不凑元宵灯会的热闹。这件事之前武文告诉过我,我一时忘记了,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凤绵惊讶,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外公外婆也不想他去灯会,是怕想起伤心事吗?   还是说怕他也和娘亲一样走丢?   凤绵小小叹口气,外公外婆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   “那窝们在家里看吧……”   “你不去了?”   凤绵点头,看灯会或许快乐,但是他更不想外公外婆难过呀。   “窝想外公外婆开心呀……”   跟在凤绵和谢循后头的松墨等人,闻言都忍不住眼神温柔下来。   到了程少煦的院子,凤绵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正准备针灸的大舅舅。   “大舅舅,窝来呀——”   程少煦正靠在软塌上,转头看向他,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乖宝,舅舅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程少煦刚才没有等到凤绵,心情正有些失落。   这会儿看见凤绵过来,失落的心情顿时消散,有些恹恹的精神一下子饱满了起来。   莫老大夫看他一眼。   说实话,世子一副对什么都恹恹的冷淡样子他已经见多了,本来应该习惯了,但或许是这段时间见多了世子高兴的样子,再见到世子恢复以前的样子,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幸好凤绵这个小娃娃还是过来了,气氛也终于没那么压抑了。   凤绵让梅香帮他解了披风,然后啪嗒啪嗒走到程少煦身边,握住他的手说:“窝来呀……窝和外公外婆索话晚了呀……”   程少煦这才知道他为什么来晚了,好奇问他:“和外公外婆说什么了?”   凤绵话都到嘴边了,忽然又停下了。   程少煦新奇,凤绵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像今天这样犹豫还是第一次见呢。而且凤绵一个小不点儿,居然也会有思虑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意外。   程少煦当然不希望小外甥小小年纪就藏心事,那样会不快乐,就鼓励凤绵道:“没关系,跟舅舅说说,舅舅保证也不告诉别人。”   凤绵声音比刚才要小了一些:“不系呀,窝担心舅舅不开心呀。”   程少煦惊讶,到底是什么事啊?   程少煦看向谢循,谢循知道瞒不过程少煦的,就说了凤绵问了武安侯夫妇能不能去元宵灯会的事。   程少煦多聪明一人,联系凤绵刚才的反应,就知道小家伙很可能已经知道家里不让他去元宵灯会的原因。   他心里也因为想起往事而有些沉重,不过很快调整了心情。   “乖宝很想去看热闹?”   凤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还没有见过京城的元宵灯会呢。   程少煦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轻声道:“那舅舅带你去吧。”   凤绵惊讶,大舅舅愿意带他去吗?   程少煦:“过去的事已经过了很久,也该走出去了,况且你第一次来京城,怎么能错过京城最热闹的元宵灯会,还有你娘,她虽然忘了以前的事,但她以前也是很爱凑热闹的……”   谢循适时提到:“世子,不如提前订下街边酒楼,订了临窗的雅间,也能看见街上的热闹,这样也能保证安全。”   这一路上谢循也在思考,这就是他想到的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既可以让凤绵看到元宵街上的热闹,又不用去和人群拥挤。   程少煦点头:“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吧,修竹。”   修竹站出来,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再过些天就是元宵灯会了,他得抓紧时间去订了,免得好位置都被人订走了。   凤绵看见大舅舅真的答应带他去了,顿时高兴起来。   “外公外婆呀?”   “放心吧,大舅舅会和外公外婆说,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有你和你娘在外公外婆身边陪着,他们不会再去想过去的事了。”   “好呀,窝们一起去呀!”   凤绵一想到大家都一起去,所有人都在一起看热闹,心情就很好。   他和娘亲一定会时刻都陪着外公外婆的,不让外公外婆再想起伤心事。   一旁的谢循也露出了微笑,渐渐就有些走神。   过年和元宵灯会都是家里人团圆的日子,他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母亲还在静安寺不能离开,外公南下康南府,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他不想念宫里头那些热闹,他只想念真正的亲人们。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回神就看见凤绵担忧地看着他。   “朝朝,不蓝过呀……”   屋子里程少煦和莫老大夫也都关心地看着他。   等针灸完,莫老大夫离开后。   程少煦对谢循说:“静安寺元宵有斋节,那时候人多比较容易办事,小殿下可要给你母亲写信?我会让人帮你把信送到你母亲手上。”   谢循精神一震:“可以吗?”   之前定国公还在京城的时候,谢循和太子妃之间偶尔也有通信,现在定国公不在,未免被庆熙帝的人看出什么端倪,这通信也暂停了。   现在听程少煦这么一说,谢循实在惊喜。   程少煦点头:“我会尽力替殿下办到,还有如果不是大件的东西,也会尽量让人帮你捎进去送到太子妃手上。”   谢循眼眶一红,“有的,我有很多东西想给母妃,我现在就去写信。”   程少煦对他说:“不嫌弃的话,就在臣的书房写吧,让平安陪您去。”   平安站出来,对谢循点了一下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循看向凤绵。   凤绵朝他挥挥手:“窝在这里等咿回来呀。”   谢循点头,脚步有些迫不及待地跟着平安离开了。   书房倒也不远,就在左边的厢房里。   程少煦刚针灸没有乱动,靠在软塌上休息。   软塌宽大,凤绵也脱了靴子,坐在软塌旁边,乖乖陪着程少煦,他还用肉乎乎的小胖手轻轻捏着程少煦的腿,给他舅舅放松放松。   但他其实哪有什么力气,小手也就跟挠痒痒一样了。   程少煦却十分受用,感觉连疼痛和疲倦都消散了很多。   “乖宝,累不累?休息一下吧,舅舅不难受了。”   “不累呀,窝给舅舅按呀……”   凤绵卖力地给程少煦按着,小表情可认真了。   程少煦本来想笑的,却突然整个人抽了一下,不仅双腿剧痛起来,胸口也仿佛窒息了一下,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嗬呃……”   “大舅舅!”   凤绵见他突然痛苦起来,吓了一跳,“咿怎么呀?”   程少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而且每次莫老大夫给他针灸过后,他虽然疲倦,但身体是能放松不少的,怎么突然就感觉腿疼到不行,好像要彻底废掉了一样。   “咳咳咳——”   程少煦突然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口血涌了出来。   凤绵整个人都吓傻了,“舅舅!”   外头候着的松墨听见声音冲进来,见状震惊,对梅香道:“你快去叫平安过来!”   而他自己则运起轻功飞速离开去追之前离开的莫老大夫。   屋子里凤绵看见程少煦吐血,吓得脸色发白,禁不住哭了起来,好在他还知道要搬救兵,在心里大声呼唤道:“统统救命啊!”   其实系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给程少煦检测了一下,然后飞速道:【不好,他好像中毒了。】   凤绵震惊,怎么会中毒,他想也没想,立刻从系统商店兑换了解毒丸。   他本来就在软塌上坐着,这会儿解毒丸一到手,立刻把它塞进程少煦嘴里。   “舅舅快次——”   程少煦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咽下了凤绵给的解毒丸,也是一愣,正想问凤绵这是什么东西,就忽然心口一痒,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随着这一口黑血的吐出,他的呼吸骤然顺畅起来,眼前阵阵的发黑也止住了。   “这是怎么……”   而旁边的凤绵脑海里还在接连响起系统的声音——   【乖宝,刚才那毒太厉害了,虽然解了毒,但它让你大舅舅的腿变得更严重了,再不治就要变成真的残废了,以后也治不好了。】   凤绵震惊,怎么会这样?!   他再次想也不想拿出了之前早就兑换好的治腿的药丸,一把塞进了程少煦的嘴里,“大舅舅快次呀!”   程少煦愣愣看着他,他刚刚明明看见乖宝手里什么都没有,却突然多出了一枚药丸……   他、他这是眼花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程少煦听见有脚步声快步跑过来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少煦立刻咽下嘴里的药丸,然后伸手握住了凤绵的手,不让任何人看见凤绵的手心。   而在药丸进了嘴里后,程少煦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温暖力量散发出来,涌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本来疼痛不已的双腿也一下子就不疼了,就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双脚的经脉里游走着,一点点修复他的双腿。   “世子,您怎么样!”   平安最先跑进来,紧跟着是梅香和谢循。   一看见地上的黑血以及程少煦胸口的血迹,平安等人都是眼前一黑。   梅香更是惊叫了一声。   平安冲过来,握住程少煦的手腕,哆哆嗦嗦地要替程少煦把脉。   跟在程少煦身边久了,平安也随着莫老大夫学到了一些医术以应急,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手抖了厉害,根本没办法替程少煦把脉。   谢循皱眉,他先看了看凤绵的情况,见凤绵神色还算可以后松口气,然后看向程少煦,他发现程少煦的脸色居然有一些奇异的……红润?   也是在这个时候,程少煦把手一翻,推开了平安给他把脉的手。   “不用把脉,我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您都吐血了!”   “我只是吐出了黑血,现在整个人都好多了。”   黑血?   对,怎么会是黑血?   平安低头,脸色难看道:“这是……毒?!”   世子怎么会中毒呢,世子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和修竹把关的,不可能会有毒从他们眼皮底下漏过去而没有察觉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循也有些紧张,程少煦要是出了事,乖宝肯定很伤心,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他抱着期待问道:“毒血吐出来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程少煦点点头:“我现在确实感觉好多了。”   平安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莫老大夫被松墨用轻功扛了回来。   “哎哟,我的老骨头。”   莫老大夫一边嚷嚷着,一边快速跑进程少煦的屋子,刚一进屋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快步来到程少煦面前,沉着脸就要给程少煦把脉。   程少煦却没让:“莫老,我没事。”   莫老大夫沉着脸道:“你当我傻,你这叫没事?”   程少煦:“你信我,不如先看看这毒怎么回事。”   莫老大夫狐疑地凝望了他一眼,看着他的气色,“你自己把毒解了?”   程少煦点头:“我以前高价买回来,放在身边防身的解毒丸,没想到刚刚恰好派上了用场。”   旁边的凤绵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咦?   大舅舅在说谎哦。   就连平安也愣了一下,世子身边有这样的解毒丸吗?   他怎么不知道?   莫老大夫倒是没有怀疑什么,程少煦到底是侯府世子,身边有千金购来的解毒丸不奇怪,既然程少煦确实没有了问题,那这毒他就要好好查一查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干这种事!   莫老大夫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黑血,有用银针查了查,闻了闻气味,还试图尝一尝但是被阻止后,脸色凝重道:“是西域奇毒夺魂。”   说完后,莫老大夫心中还有些惊疑,这夺魂之所以是奇毒,就是因为它不仅发作快,还没有解药,程少煦是从哪里买来的解毒丸,居然连夺魂的毒都解了?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松墨面色古怪道:“怎么会是夺魂?”   平安看他:“这毒有什么问题?”   松墨把夺魂没有解药的事咽了回去,道:“这毒发作快,让世子中毒的东西一定还在这里,找一找,定能找到。”   平安:“从午膳后,世子就没有吃任何东西,也就是喝了一口水而已。”   程少煦喝水的茶杯还在屋内呢。   莫老大夫检查了一下,“没毒。”   就连程少煦的衣物,以及他们这些人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检查了一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子众人都有些懵了。   也是这个时候谢循忽然道:“莫老大夫,您用来给世子针灸的银针检查过吗?”   莫老大夫一愣,他的银针?   平安将他的药箱拿过来,把卷着银针的羊皮摊开,“您快查查。”   莫老大夫虽然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查了。   也是同一时刻,凤绵脑海里的系统说道:【有毒。】   凤绵惊讶,真的在银针上?   系统歉意道:【乖宝,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有发现这一点。】   因为莫老大夫经常给程少煦针灸,这银针系统早就扫描过很多次了,从没发现问题,没想到一次疏忽就……   系统如果有人形的话,它一定冒了满身冷汗。   它几乎是用0·000000000001秒的速度,立刻把全天候实时检测给打开了,生怕再有什么漏网之鱼出现在凤绵身边。   它都不敢想这次的毒如果是冲着凤绵来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而且它的失职被主系统知道的话,也会被扣很多信用分。   系统整个统都麻了。   · 第205章 章达成一致(4更)   麻了的人还有莫老大夫,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莫老,怎么样?”   程少煦等人看莫老大夫的面色不对,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莫老露出了难过、愧疚和痛苦的神色:“是在这银针上。”   平安怒道:“啊?!怎么会这样?你下毒害世子啊你!”   程少煦:“平安。”   平安咬牙。   谢循说:“莫老,这银针除了您还有谁能接触吗?”   谢循也在一瞬间怀疑过莫老大夫,但莫老大夫给程少煦治腿都多少年了,要害程少煦也早就害了,而且莫老看起来也不像是……   莫老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还有我的养子。”   养子?   程少煦看向平安,“你去一趟。”   平安恨恨看了莫老大夫一眼,转身走了。   也是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的武安侯夫妇和林清弦、程乔等人都匆匆赶了过来。   看见地上的黑血和程少煦胸口的血迹时,侯夫人的脚下一软,差点晕过去。   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后,场面才算是勉强稳定下来。   侯夫人握住程少煦的手,手都还是抖的。   武安侯也沉着脸。   林清弦看了眼坐在软塌上的凤绵,走过去想把他抱起来。   谁知道程少煦却好像被惊动了一样,立刻把凤绵抱紧,略有些警惕看着林清弦。   林清弦一愣。   程少煦也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妹夫,怎么了?”   林清弦微微眯眼,程少煦这是什么反应?   “你身上有血,我怕你吓到乖宝。”   程少煦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衣服上还有血迹残留,凤绵被他抱过来,肯定蹭到了,赶紧把凤绵松开,检查凤绵身上。   所幸血迹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并没有沾到凤绵身上。   凤绵发现自己被大舅舅提溜来提溜去了一会儿后,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程少煦,舅舅这是怎呀?   林清弦伸出手说:“把乖宝给我抱吧。”   程少煦又把凤绵抱回了怀里,不太自然地笑道:“我有些受到了惊吓,还是让乖宝陪着我吧。”   凤绵一听,赶紧伸出手拍拍程少煦,奶声奶气说:“舅舅甭怕呀,乖宝陪咿呀……”   林清弦可没有凤绵这么好糊弄。   按照程少煦一贯的作风,这个时候早就让他把凤绵抱开,免得沾染上病气之类,吓到凤绵,可现在程少煦却紧紧抱着凤绵不松开,好像有些怕别人靠近凤绵一样,连他这个爹都防备着。   不对劲。   林清弦打量了一下程少煦的脸色,看他面色红润的有些不像话,越发觉得可疑了起来。一个刚刚中了毒,差点儿没命的人,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健康?   还有,刚刚程少煦着急抱开凤绵的时候,腿是不是动了一下?   这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活了?   林清弦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目光转向凤绵。   凤绵:“??”   林清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就先不动声色了。   假如真是他想的那样,刚才只有乖宝和程少煦在这里,紧急之下,乖宝十有八九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而现在这个秘密应该只有程少煦知道。   也必须只能让程少煦知道了。   林清弦开口道:“岳父岳母,大哥应该累了,我们先让他休息吧。”   侯夫人忙擦干了眼泪道:“对对对,快休息,你才刚遭了罪,好好睡一觉,其它的事交给我们来办,你就别操心了。”   程少煦点头,想了下道:“让乖宝陪着我吧。”   其他人闻言倒是迟疑了一下。   凤绵却抱住程少煦说:“窝陪大舅舅呀……”   众人看凤绵脸上并没有害怕,这才放下心来,暂时就让他陪着程少煦了。   松墨过来,把程少煦抱进了里屋。   梅香帮着把程少煦的衣服换了。   整个过程,程少煦都有些警惕地看着其他人,让凤绵全程待在床的里侧。   等换好衣服后,他靠坐在床头,对松墨和梅香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松墨有些犹豫,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林清弦进来了,便和梅香一起无声退下了。   程少煦看见林清弦,故作疲惫道:“妹夫,我想静一静,你先去陪着乔娘吧,她刚刚肯定也受到惊吓了。”   林清弦却径直走了过来,“乔娘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她已经陪着岳父岳母去休息了了,外头也清理干净了,现在屋里没有别的人。”   程少煦微微皱眉,林清弦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弦对着凤绵说:“乖宝,过来。”   凤绵一听他爹召唤,立刻就爬起来走出去。   程少煦弯腰想拦住他。   林清弦适时道:“大哥的腿好了?”   程少煦顿了一下,靠回床头,“自然不是,你看错了。”   林清弦挑眉,程少煦居然还想瞒着,可见他也知道不能暴露凤绵的能力,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至少程少煦是哥拎得清的。   不然他要除掉程少煦还真是有些麻烦。   虽然林清弦是真的很想。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念人情,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他实在冒不了一点险。   在他想要守护的人之外,他不介意做个心狠手辣的人。   凤绵投入了他爹的怀抱,“爹爹呀?”   林清弦把他抱起来,将一旁的椅子拖过来,抱着凤绵坐在了床前,看着程少煦。   程少煦直觉林清弦的举动有些古怪,刚才林清弦在一瞬间对他冒出的杀意也有些熟悉,而这一切似乎……   林清弦知道乖宝的秘密。   程少煦一下盯紧了林清弦。   林清弦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程少煦发现了。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和程少煦说什么,而是看向凤绵。   “乖宝,你答应过爹爹什么?”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窝没忘呀……”   林清弦:“那你舅舅的毒怎么解的,腿怎么好的?”   程少煦心想果然,林清弦也早就知道乖宝的秘密。   凤绵看向程少煦,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肯定也在舅舅这里暴露了,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他爹,然后又微微挺直了小胸膛,“窝没错呀……窝救舅舅呀……”   程少煦也深吸一口气道:“你别怪乖宝,要怪就怪我。”   林清弦这才看向他:“大哥知道就好,因为你,乖宝的秘密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在这个世上多了一份暴露的风险,想来你也知道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程少煦看向凤绵。   凤绵眼神纯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地看着他。   程少煦语气凝重道:“我知道。”   他又看向林清弦:“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清弦轻轻揉了揉凤绵的小脑袋瓜,说道:“乖宝是福星,是上天赐予我的宝物,他出生那天天降祥瑞,凤凰祥云出现在我们家的屋顶上。”   程少煦惊讶,一下子就明白了凤绵这个名字的由来。   林清弦继续道:“在康南府王家的寿宴上,是他及时救了我和乔娘,在兴平县时也是他救了少如,现在他又救了你,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程少煦闻言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不过程少煦只单纯的以为林清弦说的是凤绵有厉害的解毒能力,却不知道林清弦说的远不止是这些。   是命运。   凤绵改变了他们所有人原本会出现的悲惨命运。   程少煦忽然道:“所以乖宝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林清弦道:“他只是我的儿子,你的腿伤他早就想治了,却一直无能为力,直到前几天才忽然说可以治你,他不是万能的,而且他还这么小。”   程少煦一下子脑补了很多,小外甥为了救他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代价?   “乖宝,舅舅是不是害了你?”程少煦紧张道。   凤绵摇摇头:“没呀……”   他仰头看向林清弦,奇怪,虽然爹爹说的都对,但怎么哪里怪怪的。   林清弦对程少煦说:“乖宝单纯,我一再让他不要暴露自己,他也还是忍不住救了你。如今我只希望大哥能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岳父岳母,也包括乔娘。”   程少煦:“妹妹不知道?”   林清弦点头:“乔娘心地善良,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我只是担心她不小心被人利用之下说漏了嘴,给她和乖宝带来麻烦。”   程少煦想到凤绵的能力,理解了林清弦的作法,其实在林清弦过来前,他也是想着不要让任何知道乖宝秘密的,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凤绵,他真的很怕凤绵会付出什么代价。   “乖宝,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千万不能瞒着舅舅。”   “真没呀……窝好呀……”   凤绵心想自己只是用积分换了解毒丸和给舅舅治腿的药而已,幸好系统给他的奖励积分够多,不然刚刚积分都要不够用了呢。   林清弦低头看着单纯的儿子,对程少煦说:“大哥会和我一起守护乖宝吗?”   程少煦:“这是当然!”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知道乖宝的秘密。   林清弦思索着,如今既然程少煦知道了,如果杀了程少煦闹出太大动静反而会暴露什么,所以就算是他,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程少煦:“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自我了断,以免乖宝的秘密暴露。”   他没有别的把柄可以给林清弦抓,发誓又是空话,如果是为了保护乖宝,他愿意一死以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反正他的命也是捡回来的。   凤绵瞪大眼睛:“不呀!”   他又转头,很不不高兴地看着林清弦:“爹爹呀!”   林清弦听程少煦连这种决定都能做出来,心中多少放心了一些,微微一笑道:“大哥言重了,你是乖宝的大舅舅,是乔娘的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相信你。”   程少煦和他对视,半晌后:“只要能守护乖宝,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林清弦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了,他道:“我担心有一天乖宝的秘密还是会暴露,所以一直想要给他找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当挡箭牌,至少被人发现他有治病救人的神通时,可以说是师父教导有方,也可以说他是天赋异禀。”   程少煦心想,这确实是一个法子,总比被人发现凤绵不是普通凡人要好。   可是想明白后,他就有些懊恼了,“我不会医术。”   他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学医术,至少现在还能替小外甥遮掩一二。   林清弦:“我看中了少如的贴身军医孙缙,只是要如何说服孙缙,并且让他保守秘密,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林清弦都觉得不够安全。   程少煦皱眉,告诉一个外人?   林清弦:“只有他是京城所有人都不了解的,并且医术高超,有说服力,且他对少如忠心耿耿,这一点就比别人强很多,也更容易做文章。”   孙缙能够救下程少如,还保下程少如的性命那么多年,医术绝对高超,有说服力,听说孙缙还会独门金针之术,这也是别人不会的秘术。   程少煦思索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道:“我认识孙缙,他是孤儿,师父是塞北名医,但是早早死了。他当年和一群百姓被敌寇围住,是少如率兵解救了他们,从那以后他就对少如死心塌地,一直跟随在少如身边。”   林清弦神色微松,这就更符合人选了。   程少煦:“他可以为少如卖命,如果你告诉了他,就绝对瞒不住少如。”   林清弦又皱了眉头,还得再多告诉一个人?   程少煦:“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告诉少如,但是不要告诉孙缙,孙缙他听少如的命令,只要是少如让他做的,他都会去做。”   林清弦犹豫了起来,不是他非要告诉孙缙,而是模棱两可更容易让人猜测,万一孙缙自己想要寻找答案,反而意外把答案透露了呢?   林清弦:“那就等少如回来再说。”   程少煦点头。   凤绵见他们终于聊完了,悄悄松口气,刚刚爹爹和大舅舅都好严肃啊。   他都快要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林清弦低头看他:“现在该算你的帐了。”   凤绵一听他这个语气,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奶臀,“不打呀……”   程少煦也不想凤绵被罚:“妹夫……”   林清弦对凤绵说:“爹爹不打你,今天你做了好事,救了大舅舅,是咱们家的小英雄。”   凤绵一听,放下了捂住小奶臀的手,“真呀?”   林清弦点头。   程少煦也总算松了口气。   林清弦继续道:“但是你的秘密不能再暴露了,可以做到吗?”   凤绵认真点头。   林清弦抱起他,搂着他的背,轻轻拍拍。   程少煦也目光温和地看着凤绵。   林清弦:“大哥对莫老的养子为什么对你下毒有头绪吗?”   程少煦皱着眉摇头,“他那个养子我也只见过一回,看起来是个本分老实的,我们也从没什么冲突。”   林清弦:“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原因,那就是有人指使了。”   但这一点也有些奇怪,在今天之前程少煦已经是个不能自如行动的废人了,谁还会大费周章要程少煦的命呢?   还是说,程少煦身上还有什么让幕后的人忌惮的东西?   · 第206章 章非幕后之人(1更)   林清弦也知道这些不过自己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要找到莫老的养子后才知道。   莫老住的地方不算远,在莫老离开后,家里也就只有他的养子一个人。   莫老是退下来的御医,他妻子已经过世,长子考中了功名被外派到南方县城当知县去了,女儿也已经外嫁,因此家里除了两名仆役,便只有被他收作养子的莫飞在家。   莫飞不仅是莫老的养子,还是他的徒弟。   这些年莫老也算是倾囊相授地教导他,想把一身医术都传给他。   因此在莫老心里,莫飞算是他半个儿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得知自己被莫飞背叛后,莫老才会那么伤心。   莫飞这个时候也在家里,一边啃着手指头,一边神色焦虑地看着大门口,时不时还要看一看天色。   按照以往,这个时候他师父应该回来了,可现在却还不见人影,难道是银针上的毒被发现了?师父被扣住了?   一想到这里,莫飞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迅速转身进了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就要从后门离开,谁知道一开门后门,正好遇上前来包抄的侯府侍卫。   莫飞顿时脸色大变,拔腿就想跑。   “站住!”   “快来人,莫飞在这儿!”   侯府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莫飞不过一个学医的,平日疏于锻炼,哪里跑得过侯府侍卫,很快就被侍卫摁倒在地上,两条腿当场被折断。   痛得莫飞惨叫出声:“啊——”   平安一脚踹向他:“跑啊,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莫飞继续惨叫。   平安恨恨道:“先把他的嘴巴堵上,带回去!”   两个侍卫上前来,粗鲁将人抓了起来,拖着带回了侯府。   莫老看见莫飞的腿被打断时,露出了不忍之色,可一想到莫飞做的事他又闭上了嘴,只是目光失望地看着莫飞。   “师父,救我救我——”   莫飞嘴巴被松开后,立刻向莫老求救。   莫老痛恨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在我的银针上涂毒害世子?”   莫飞被抓过来的一路上,早就惊得尿了裤子,这时候发现莫老也不救他,周围的侯府侍卫也都充满杀意地看着他时,心就怂了。   尤其是武安侯目光冰冷注视着他时,让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凌迟。   莫飞惊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出了一万两银子让我这么做的。我可以把银子交给你们,求你们饶了我一条命吧。”   武安侯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一万两银子,就能从一个草包手上买我儿的性命。”   莫老更是失望透顶,他平时带莫飞不薄,每个月都给莫飞一百两银子花用,只要莫飞不赌不嫖,这一百两银子完全够用了。   别的师父收徒弟,别说给银子花用了,还要收徒弟的孝敬银子才肯教本事。   他自问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莫飞怎么还是被区区一万两就糊弄得没有了脑子。   莫老也气得不行:“学成了本事,别说一万两银子了,十万两还是手到擒来,偏偏你……我可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东西!”   武安侯冷冷问莫飞:“谁指使你的?”   莫飞早被侯府侍卫吓得魂飞魄散,这时候根本不敢有所隐瞒,什么都说了。   “是、是城南的张屠夫,那毒也是他给我的,说是世子以前瞧不起他,他想要给世子一个教训,我问过他了,他说那毒不会致命,只是会让世子身上痛痒一个月,我想着也不是很麻烦的毒,所以……”   莫老震怒道:“痛痒一个月?你知不知道,你涂在我银针上的是奇毒夺魂!”   什么?!   莫飞整个人都瘫软了,西域奇毒夺魂?那世子岂不是已经……   完了完了,他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师父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真不知道那是夺魂啊,是张屠夫骗我,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那是西域奇毒啊。”   莫飞拼命向莫老的方向爬去。   莫老摇摇头,痛恨、失望地看着莫飞。   救?   现在连他都自身难保了,他又拿什么救莫飞?   况且莫飞在他的银针上涂毒,就是陷他于不义,这样的东西,他也救不起。   武安侯对平安说:“你带着人去找张屠夫,记住,一定要问出幕后的人,别让他死了。”   平安点头。   只有莫飞那个蠢货才会相信张屠夫的话,一万两银子就为了下一个让人痛痒一阵子的毒?张屠夫是银子多的没处花还是嫌命太长了。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动作够快,能顺利抓到那个张屠夫。   ---   前院莫飞那鬼哭狼嚎的动静传不进凤绵的耳中。   审讯结束后,谢循就进屋来,告诉了凤绵、林清弦和程少煦结果。   林清弦和程少煦两人一听就知道那个张屠夫也不是主谋,幕后另有其人。   凤绵握紧了拳头,小奶音很愤怒道:“好坏呀!”   程少煦安慰他道:“没事,一个小小的屠夫而已,很快就会被抓到的。”   林清弦看了谢循一眼。   谢循微微点头,过来对凤绵说:“乖宝,我的信还没写完,你能陪我一起写吗?”   凤绵点点头:“好呀。”   谢循过来抱起他,离开了房间。   林清弦在他们离开后道:“那张屠夫怕是早就逃走了。”   程少煦面色冷冷道:“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抓回来。”   ---   程少煦的书房很大,比京郊庄园那个还大。   凤绵进来就觉得这里的书好多,稍稍惊叹了一下,然后决定以后没事绝对不过来,这里书太多了,他感觉很有压力。   谢循刚才写信写到一半,就听说程少煦出事了,放下笔就飞快跑了过去,现在信还在桌面上,他打算继续写完。   他先把凤绵放在了自己坐的椅子上。   程少煦受伤后,书桌也特意订做了矮一些的,是一个刚好让他坐在轮椅后也能方便使用的高度,也没有配椅子。   谢循现在坐的是原本摆放在窗边的待客用的宽大椅子,凤绵和谢循两个人都能坐进去。   凤绵被放在椅子上后,谢循还给他拿了一个毯子,给他盖住小脚丫。   凤绵摇头:“窝不冷呀……”   谢循:“遮一下,没那么冷,我很快就写好了。”   凤绵在他坐下后,好奇地攀着他站起来,站在他的背后看他写了什么。   谢循也让他看。   不过凤绵看着看着就有些晕字了,谢循写的字端正好看,奈何是繁体字,而且还不是大白话,每个字他都要结合上下文翻译一下才能勉强翻译出来一些。   所以凤绵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累了,他觉得再看下去自己满眼都是墨星星了,赶紧扭开了头,坐回了他的椅子上,乖乖拉了毯子把自己的小脚丫盖好。   他就不应该想不开去看,盖着毯子休息不香吗?   谢循发现他不看后,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一块小点心递给凤绵,“这是我刚才从屋里拿的,还温着,你吃着打发时间吧,但是别吃太快,小心噎着了。”   凤绵眼睛微亮,接过糕点,小口啃了起来。   程少煦不爱吃这些东西,所以放在他屋里的糕点其实都是为凤绵准备的,这就是凤绵爱吃的口味,所以小家伙咬了一口后就眼睛亮了起来,笑得弯弯的。   “好次呀……”   “那我们待会儿再去拿。”   “好呀。”   接下来凤绵就没有再出声打扰谢循给他娘亲写信了,凤绵看着谢循认真的侧脸,心里想着谢循一定也很爱他的娘亲,如果谢循能够早点见到他的娘亲就好了。   凤绵小口缓慢地吃着糕点,靠坐在椅子的靠背上,时不时悄悄动一动毯子下面的小脚丫。等他的糕点都吃完了,谢循还在认真低头写着,显然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凤绵便自己玩自己,伸手进毯子里,抓着自己的小脚丫玩。   谢循写了足足七八页才收了笔,要不是怕太厚一叠信件会引起注意,他还能再写个七八页的。写完后,谢循把墨迹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装进了信封里。   桌上有专门用来封信口的封蜡,谢循自己烧了一些封了口后把信揣进了怀里。   做完这些,转头一看就发现凤绵单手抓着自己的小脚丫,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躺在他身后睡着了,顿时忍不住笑起来。   “乖宝,乖宝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凤绵被摇醒,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小脚丫,眼睛朦胧地看着谢循,奶声奶气道:“朝朝,咿写完呀?”   谢循点头:“写完了,一会儿交给世子。”   凤绵便转身一个翻滚就自己爬了起来,冲着谢循张开了双手。   谢循先让他坐下,给他穿好了鞋子才抱着他回了程少煦的屋子。   林清弦和程少煦显然在商议事情,看见他们过来,林清弦就起身过来把凤绵抱过去。   程少煦问谢循:“写好了?”   谢循点头,把信从怀里拿出来,交给了程少煦,“劳烦世子把这个交给我母妃了。”   程少煦:“东西呢?”   谢循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拿着东西太招摇了,容易被发现。”   他也不希望侯府的人因为给他送信被抓,被抓的后果也会比较麻烦。   程少煦:“也好,我会让送信人转告一声你的近况,让太子妃安心。”   谢循微喜:“多谢世子。”   · 第207章 章庆熙帝要来(2更)   正如林清弦所料,城南的张屠夫在骗了莫飞后,立刻带着手头的银子跑路了。   他深知迟早会查到自己这里,拿了主家给的巨额银子,逃之夭夭了。   这人平时就是个蛮横的,左邻右舍都不愿意与他来往,所以他逃走了好几天都没人发现,直到武安侯府的人搜过来,才有邻居惊觉张屠夫犯了事跑了。   平安找了张屠夫的邻居来问:“他老家哪里的?”   “好像是泰江府吉城的。”   “对对对,就是吉城的,我有一回听见他吉城来的老乡叫他张蛮子呢。”   邻居们凑过来说道。   平安:“那他本名叫什么?”   “他本名叫张大壮,没有婆娘肯嫁给他,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呢,前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很嘚瑟地见人就说他要去娶最漂亮的女子做婆娘了,我们都笑话他呢。”   最漂亮的女子?   平安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张屠夫拿了银钱逃离后,最想要做的事就是娶一个漂亮的女子,而他很有可能是回了老家吉城。   平安又问:“他身上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吗?”   邻居们立刻哄然大笑。   平安不解:“笑什么?”   “那张屠夫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左脸上有一大块黑色的痦子,头发好像也随了他老家的爹,少得只有平常人的一半。”   “对对对,他杀猪喜欢用左手刀,据说是他的左手比右手力气更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蛮横得很。”   “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瞪得很大,好像谁都跟他有仇一样。”   “还嘴臭,每次靠近他我都能被熏晕过去。”   “听说他最喜欢吃的不是猪身上的嫩肉,是那没什么人要的猪下水。”   “他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说话的时候还总喜欢扯着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做什么都喜欢用大力气,他家就经常弄出很大的动静,大半夜的也不收敛,吵得我们都没法睡觉。”   邻居们对张屠夫的意见很大,个个都有满腹牢骚。   平安从中汲取有用的信息,让人一一记录下来。   凭着这么多的特征,他就不信找不到人!   在从战场退下来后,他们这些侍卫大多数时候都守在世子身边,其实拳脚早就痒了,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施展拳脚的机会,侍卫们也都摩拳擦掌了。   回到侯府,平安向程少煦请示过后,就准备带人南下泰江府抓人去了。   当时凤绵正好在程少煦身边,一听说那张屠夫跑了,可把他气坏了。   他在心里呼唤起了系统,问它有没有办法知道张屠夫在哪里。   【张屠夫没回老家,冲着泰江府与边城交界的禄城去了。】   凤绵眼睛一亮,立刻在程少煦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程少煦点点头,面上则不显,笑着对凤绵说:“想出去玩了,去吧。”   凤绵:“??”   他不是说这个啊。   但程少煦还是不容拒绝地让他出去玩了。   凤绵:……   而等凤绵离开后,程少煦对平安说:“姓张的知道被人追查,应该不会直接回吉城。而泰江府与边城交界的禄城比吉城大很多,那边有几个比较混乱的势力,如果我是张屠夫,我会逃去禄城,更方面隐姓埋名。”   平安闻言点点头:“还是世子英明,那我们就先朝禄城追去。”   程少煦叮嘱他:“一定要小心,不要以为他是个屠夫就掉以轻心,这种人蛮横,通常敢不要命,不要轻敌中招。”   平安:“属下明白。”   向程少煦禀报完后,平安当天就带着人朝着禄城方向追去了。   侯府这一边,凤绵知道平安他们还是去了禄城后松了口气。   林清弦还提醒程少煦道:“幕后的主持者一计不成,也许还会有别的计策,大哥这阵子要小心。”   程少煦眼神锐利道:“我知道。”   不管是侍卫还是他,这些年在家里养着,差点养钝了,也是该重新磨砺一下了,也叫幕后的人知道,他程少煦不是好欺负的。   接下来侯府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守卫比平常戒严了数倍。   这动静别人不知道,庆熙帝因为谢循的关系,却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特意叫武安侯进宫问了问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也如实说了。   庆熙帝狠狠皱了眉头,有人要毒杀程少煦?   程少煦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谁还要大费周章对付他?   如何在庆熙帝面前卖惨,武安侯已经炉火纯青。   “皇上,您是不知道,我儿差一点就没了命啊,可把我们吓得命都没了半条,我夫人当场就脚软了。臣身边就这一个儿子了,若是他也出了事,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武安侯说着说着,还真有中悲从中来的感觉,眼眶都红了。   庆熙帝一边安慰他,一边暗暗唏嘘,虽说前些年武安侯的状况未必没有他的插手,但他也没想过要让程晋绝后啊,到底是什么人出手那么狠啊,这也太毒了。   还有那西域奇毒,这样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了京城。   现在是出现在武安侯府,若是哪一天出现在宫里,庆熙帝就觉得背后一凉。   不行,这件事必须严查,尤其是那西域奇毒的来历,这种东西就该毁掉!   “少煦受苦了,你也受苦了,这样吧,过两天朕去看看他,也会让人帮你查清楚那西域奇毒是从何而来的。”   “臣多谢皇上!”   武安侯熟练谢恩。   就是没想到庆熙帝居然要来侯府,应该也是为了看谢循吧。武安侯心想。   回到侯府后,武安侯就把这事说了。   一屋子人:“……”   对于庆熙帝要来的事,没有一个人觉得高兴的。   侯夫人皱眉道:“你怎么和皇上说的,怎么把他招来了?”   武安侯委屈道:“我就是随口卖了一句惨啊,谁知道他就上心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庆熙帝面前卖过惨,什么时候见庆熙帝要上府来探望了?所以他当时真没想到这一茬,也许是有点用力过猛?   武安侯一时半会儿都不确定了,自己的演技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大了吗?   这时候林清弦看向了谢循,意有所指道:“莫非是别的原因?”   林清弦的暗示,武安侯和程少煦都听懂了。   武安侯微微点头,除了谢循,他暂时想不出别的原因,总不能真是自己演技进步吧。   谢循却若有所思了一下,等独处的时候,对林清弦说:“先生,皇祖父可能还冲着世子手上的解毒丸来的,西域奇毒这种东西,皇祖父也会怕。”   林清弦一顿,解毒丸?   程少煦手里哪里有解毒丸,那东西怎么来的,也只有他和乖宝、程少煦知道。   从哪里拿出来给庆熙帝?   林清弦沉了脸色:“我知道了。”   他当下就去找了程少煦,说起了谢循的推测。   程少煦也当即沉了脸色,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庆熙帝本就是个怕死的人。   “我会告诉他,我就买了一颗。”   “如果皇上问你从何处购买呢?”   “……就说是北疆买来的。”   林清弦思索片刻后道:“就算是北疆,皇上想要的东西,也会想办法弄到手,你如果说的不清楚就容易弄出破绽来,倒不如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程少煦:“怎么给?”   林清弦:“孙缙的师父,你跟我说过他师父是北疆名医,但已经去世。”   程少煦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这解毒是孙缙师父留下来的,仅有一颗了,而解毒药方已经在当初那场动乱中遗失。”   林清弦:“这样一来,孙缙医术高超也更合理了。”   程少煦沉思片刻:“容我细想怎么说合适。”   林清弦点头,北疆那些年的动乱,没有人比亲身亲历的程少煦更清楚,这样就能更容易糊弄过去,交给程少煦润色再好不过。   而庆熙帝也顶多派人去找那虚无缥缈的解毒方,不会盯上侯府。   林清弦:“若是能和少如联系上就好了,这事还要他们配合圆一下。”   程少煦:“我来想办法。”   他们兄弟俩有自己的联络信号,如果派人去南边的话,应该能和少如联系上。   ---   对于凤绵来说,张屠夫肯定是跑不掉了,舅舅的麻烦也解决了,所以眼前最大的热闹的就是元宵节了,再有几天元宵节可就到了。   修竹已经在城中最热闹的主街边上,订了一家酒楼二楼临窗的大包厢,不仅可以看到许多漂亮的花灯,热闹的人群,还能看到游灯车经过,视野极好。   武安侯夫妇知道程少煦说要去看灯会时还有些不太乐意,但听说只是在酒楼里待着后就松口了。   他们可以提前去,避开拥挤的人群,等人群散了再走,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听说程乔也想去看热闹。   夫妇俩都想弥补女儿多年前的遗憾,自然不想扫了程乔的兴致。   侯夫人让人做了许多出行的准备。   武安侯则把福利最精锐的侍卫安排上了,保证那天两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家人围住,不让任何人有伤害家人的可趁之机。   · 第208章 章庆熙帝来了   元宵前一天,庆熙帝果然微服出宫来了。   武安侯府敞开大门迎接。   庆熙帝扶起了武安侯:“免礼,朕是微服过来,不必太拘礼。”   武安侯等人把庆熙帝迎入了府中。   庆熙帝果然问起了程少煦的身体状况:“你中毒的事朕听你爹说了,如今身体如何了,那毒可排除干净了。”   程少煦回道:“多谢皇上关怀,臣身上的毒已经排除干净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庆熙帝:“你受苦了,皇城脚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朕绝不姑息,朕已经让锦衣卫帮着去查那西域奇毒的来路,或许能找到买毒之人的线索。”   程少煦露出感激神色,语气有些后怕道:“多谢皇上恩典,此次若非臣手里还有一个孙老留下来的解毒丸,只怕已是魂归黄泉。”   与其让庆熙帝问起,不如主动提起,如此主动权才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庆熙帝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孙老是哪位神医?如此厉害的解毒丸,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程少煦答道:“皇上没听过不奇怪,他是北疆的一名游医,在北疆有赛华佗的美名,可惜数年前北疆一场敌人侵扰的动乱中,正在边境村子给人治病的孙老不幸遇害了。”   庆熙帝一听就皱了眉头,遇害了?   程少煦接着说道:“当救兵赶过去的时候,不仅他老人家已经死于敌人刀下,就连他身边的药箱子都被敌人破坏殆尽,那些北戎蛮子压根不懂孙老留下医书的珍贵,还把它扔进了火堆,成了一堆灰烬,实在让人遗憾。”   连医书都烧了?   庆熙帝顿时就怒了:“可恨的北戎人!”   程少煦闻言露出了遗憾神色道:“可惜臣已成了一个废人,不然定要替皇上替大周将北戎扫平。”   说到这个话题,庆熙帝看了一眼程少煦坐着的轮椅,确实有点遗憾。   但一想到镇北军……   庆熙帝还是收起了心中那点遗憾,说道:“你的腿也是拜北戎人所赐,你放心,朕有生之年定会扫平北戎,替大周百姓,也替你讨回公道。”   程少煦眼眶泛红,感激道:“臣多谢皇上。”   庆熙帝又安抚了他几句,然后试探性问道:“那孙老就没再留下什么解毒药方或者是解毒丸什么的?”   程少煦摇头:“那药方就在孙老随身携带的医书上,他是打算完整写完后传给他弟子的,谁知道出了那样的事,他老人家一生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实在太可惜了。”   武安侯接话道:“可不就是可惜,那解毒丸连西域奇毒都能解掉,可见有多厉害,臣都想求几颗在身边防身呢,就是晚了。”   侯夫人安慰道:“没事的,不是说西南蛊医也挺厉害的嘛,说不定那什么西域奇毒他们也能解呢,我们让人去西南找找蛊医也行,或者把他们请来京城嘛,大不了多花点儿银子。”   武安侯:“夫人,这你就不懂了,那些什么蛊医的听着就让人觉得背后发凉,他们解毒要用虫子的,你不害怕呀?”   侯夫人:“那也比没有强,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害熙儿呢,要是再来一遭怎么办?谁来解这个毒?反正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你要是不愿意花那个银子,我来花!”   武安侯面色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所谓听者有心,庆熙帝听着侯夫人与武安侯的拌嘴,心思微动。   蛊医?也不是不能试试召进京城来,反正不过一句话的事。   不过连武安侯府都派人去找了,看样子他们手里确实没有那个解毒丸了。   庆熙帝笑着对武安侯道:“这事你还是听你夫人的吧。”   侯夫人先谢过了庆熙帝,然后对武安侯道:“听到了吧,皇上都让你听我的,这事你就别管了。”   武安侯赶忙求饶。   凤绵看着外公这样,忍不住捂嘴偷笑。   只是他眼睛笑得弯弯的,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笑了,捂嘴也没什么用。   瞧见他这样,厅内众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世子,你说那个孙老有徒弟?他的徒弟是谁啊,也很厉害吗?”问这句话的是谢循,他是得了林清弦的暗示问的。   但在庆熙帝看来,谢循这就是替他问的了,不由暗道了一声谢循机灵。   程少煦回答:“他的徒弟也不是别人,就是懂得独门孙氏金针术的军医孙缙。”   庆熙帝:“军医?他现在可在军中?”   程少煦摇摇头:“他在几年前的动乱中失踪了,臣原本想要请他治腿,也一直没找到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庆熙帝心想,怎么这么巧?   等等,几年前?莫不是那一场动乱?   庆熙帝看了谢循一眼,又想到武安侯府同样生死不明的程少如,终究没再多问。庆熙帝在意的也不过是那解毒丸而已,对于一个没有继承到解毒药方的徒弟,庆熙帝并不是很关注。   至于什么独门金针术,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其中就有好几个同样会金针术的人,对他来说不是很稀奇。   于是庆熙帝随意点了一下头就转移了话题。   林清弦和程少煦隐晦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要现在就引起庆熙帝对孙缙的注意,不过是先铺垫一下,日后才好做文章。   之后侯府众人就有意替谢循和庆熙帝制造独处的机会了,包括凤绵在内,都被林清弦抱走了。   谢循在众人离开后,率先对庆熙帝说道:“皇祖父,您这几日感觉如何?孙儿给您的人参可有用上?若是有用的话,孙儿听说城北的兴隆商行还有一株也是五百年的人参,孙儿再去给您买来。”   庆熙帝摆摆手道:“你那点儿银子就留着自己花吧,朕就一张嘴,吃不了那么多的人参。”   谢循关怀道:“那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再为那区区一个奴才生气了,他的官是您给的,您换个人当那个官就不生气了。”   庆熙帝听了有些好笑,瞄了他一眼道:“那你说换谁当?”   谢循诧异道:“啊?孙儿不知道。”   庆熙帝哼了一声:“不知道你还说的头头是道的?”   谢循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您懂嘛。”   庆熙帝意有所指道:“你也不小了,该懂一些了。”   谢循搬出了凤绵常用的那句借口:“我还小啊。”   庆熙帝有些无语地看他:“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懂的就比你多多了,过了这个年你就八岁了,还小呢?”   谢循:“那、那等回宫您再教我吧,您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我都听您的。”   庆熙帝暗暗挑眉,想不到谢循愿意跟他学,“这是谁教你说的?”   谢循不解:“这还要人教吗?”   庆熙帝意有所指道:“你那几位皇叔就没有你这样的觉悟。”   谢循挠头,看样子是真的很不理解这有什么好说道的,“您是孙儿的祖父,孙儿不跟您学跟谁学呢?乖宝都跟着侯爷学呢,侯爷教他背诗他就背。”   庆熙帝闻言了然,原来侯府给他做了个榜样,让他以为这都是寻常的事。   不过武安侯府这一举动倒是深得他心意。   庆熙帝确实更愿意亲自教导出一位向着自己的储君来,而不是再多出一个像其他几个皇子那样的狼心狗肺之徒。   “你有这好学之心很好,等你回了宫,朕自会给你布置功课。”   “皇祖父尽管布置就是,我功课完成得可好了,肯定都按时完成的。”   “话别说太早,到时候哭鼻子可别怪朕。”   谢循闻言露出了一点点不服气的神色,但是又不敢说的样子。   庆熙帝暗笑,也就是一个刚八岁的兔崽子而已,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五皇叔的事,你听说了吗?”庆熙帝突然提起了五皇子的事。   吴坤的案子还在查,但五皇子收到了牵连已经被禁足。   谢循诚实点头:“听说了。”   庆熙帝看他老实点了头,很满意,“那你是怎么想的?”   谢循毫不犹豫道:“孙儿觉得五皇叔是皇子,肯定不会参与到把铁矿卖给敌人的事里,他肯定是被骗了。”   庆熙帝看他眼神清亮,显然是真的那么认为的,一时竟有些无语住。   谢循这孩子聪明的时候是聪明,但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谁跟你说他被骗的?”   “我猜的,五皇叔虽然总喜欢笑眯眯地捏我脸,是有些讨厌,但他是皇子,皇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这整个大周都是我们谢家的啊,他干嘛要帮敌人对付我们自己。”   谢循理所当然的话让庆熙帝心中一阵感慨,一个孩子都懂的道理,老五怎么可能不懂呢?不过是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的私利,连自己家的江山都能出卖!   庆熙帝心中对五皇子的不满又加了一层。   他又问谢循:“那如果是真的,你觉得朕要怎么罚他?”   谢循诧异了一下,挠挠头道:“回皇祖父,我不知道,我还没学过律法呢。不过五皇叔真的会那么做吗?那你打他板子,让他长长教训?但您可千万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不然他又要欺负我。”   庆熙帝心中满意,谢循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有赤诚之心,可惜这件事绝不是打板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且记住,这是通敌叛国之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今日单更】 第209章 章元宵到啦   谢循被庆熙帝教训了一顿,当足了“好为人师”瘾的庆熙帝这才满足离去。   凤绵觉得谢循有些怨念,毕竟庆熙帝足足教训了谢循一个时辰。   他伸出小胖手拍拍谢循的肩膀,安慰他:“咿辛苦呀……”   谢循抱着凤绵蹭蹭脸,“有乖宝安慰我,我就不辛苦了。”   林清弦有些没眼看,把凤绵给抱了过去,对谢循说:“别对着乖宝撒娇。”   谢循:“先生……”   他刚抱了一会儿!   ---   吴坤案还在审,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在,五皇子一脉想要拼命扑腾也被联手镇压了,在这一点上,旁人只需要看戏静待结果就成,完全不需要插手。   户部尚书本来要辞官的,少了一个吴坤,户部人手缺少,他只能继续待在尚书的位置上,等待吴坤案完结再辞官了。   不过为了不再出现吴坤之流影响他的退任,户部尚书提前向庆熙帝举荐了陆侍郎担任户部尚书,已经得到了庆熙帝的允准。   陆府大喜。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武安侯府中。   今日就是元宵节了,武安侯府这边正在准备晚上出游的事。   傍晚的时候,武安侯府的马车就动了,打算趁着人潮还没有特别拥挤的时候,先去酒楼,免得受到人潮的冲击。   侯府的侍卫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路护送到了酒楼。   凤绵从下马车起就被披风裹得严实,全程只看到了左右前后的侍卫身影,看不到别的,更别说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靠近他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的凤绵,都被这阵仗搞得懵了一下下。   而外人也看着这一幕,低声喊了一句我滴个乖乖。   “这是哪家的贵人出门啊,这么大阵仗?”   “看不出来嘛,这是武安侯府。”   “啊?武安侯府不是行事一向低调吗?就连侯爷出门都只是一辆马车的事,这是侯府中的谁啊?”   “好像侯爷、夫人和世子都来了,不过他们都在侍卫后面呢。”   “??”   一群人都懵的,什么情况?   主子在后头,那前头侍卫们在保护谁啊。   很快有机灵的人招来了酒楼的伙计,打听被围在中间最金尊玉贵的是谁。   酒楼伙计笑笑说:“是侯府的小公子呢,抱着他的就是侯府刚找回来的小姐,旁边还跟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一听伙计这么说,在场有不少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紧接着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点点唏嘘神色,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侯府为什么是这个阵仗了。   不知情的人则纳闷,发出了不解的声音:“刚认回来的小姐这么金贵吗?居然出动了侯府这么多侍卫护着。”   知道内情的人道:“一看你就是刚来京城没几年的。”   那人道:“兄台怎么知道?我家搬来京城四年了。”   知道内情的人低声道:“武安侯府的小姐就是在十几年前的元宵灯会上失踪的,那一年的元宵灯会出动了整个京城的防卫呢,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动静特别大,经历过得人都记忆犹新。”   被告知的人震惊。   知道内情的人继续道:“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武安侯府的人出现在元宵灯会上了,那几年京城的拐子也几乎绝迹了。一晃十多年过去,终于又见到武安侯府的人出现了……”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不了解内情的人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了,也能明白为什么侯府的侍卫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守着家里的小孩了。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楼下大堂在讨论的时候,凤绵他们也到了二楼的包厢。   这是一间领着主街,视野最佳的包厢,而且足够宽大,有用餐的区域,也有休息的区域。   半个多时辰前,侯府的下人还提前过来,把休息区的地面铺上了地毯,桌椅都套上了软垫,用餐的地方还放上了专门给凤绵准备的高脚椅子,也套上了软垫的,就怕凤绵的小奶臀坐着不舒服。   又因着下毒的时间,还安排人去厨房全程盯着做菜,以防任何纰漏。   所以凤绵他们一进包厢,就发现这里宽大、舒适。   凤绵这个小家伙更是高兴,从程乔的怀里落了地后,就高兴地跑来跑去了。   “乖宝,快来看,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街上。”谢循走到窗边道。   这么大的包厢,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窗户面对着主街。   休息区域的窗户边上还摆放了一张软塌,凤绵脱掉小鞋子,踩上去,就能看见街上的情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哇——”   “好多灯呀……好看呀……”   主街上空早就挂上了一盏盏形状各有特色的灯笼,这会儿已经是天色黑下来了,灯盏的光华更盛。从窗户往下看去,就好像一条银河在眼底流淌蔓延,美丽的光华照耀在凤绵的眼睛,在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折射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美呀……”   凤绵张着小嘴巴,惊艳地看着这样的灯河,久久移不开眼睛。   原本还对这一趟行程有些芥蒂的武安侯夫妇,看见凤绵惊艳的眼神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十多年来的这一天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阴霾总算散去。   尤其是看到程乔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坐在软塌上,和凤绵一起看着灯河,母子俩一起露出了惊艳神色的时候。   凤绵和程乔对视了一眼,“娘亲,美呀……”   程乔笑着说:“确实很美,比清风县的灯会美多了。”   凤绵点头,虽然他很喜欢清风县,但这一点还是要承认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又都忍不住朝着灯河看过去。   侯夫人瞧着这一幕,忍不住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爷,幸好我们没有坚持阻拦。”侯夫人忍不住低声对武安侯道。   武安侯也点点头,虎目中同样隐约泛着泪光。   程少煦看着妹妹和外甥,同样良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抬手,让修竹把他推到了休息区的书桌后面,当场作起了画来。   林清弦看了一眼,发现他画的是程乔和凤绵,笑了笑。   其实他刚才也是想把这一幕用画留存下来,不过这时候有了程少煦作画,他就不嫌丑了。   “外公外婆快来呀——”   “爹爹舅舅快来呀——”   凤绵招呼着亲人一起过来看这样的美景。   武安侯夫妇过去了,林清弦就没挤过去,毕竟一个窗户也站不下这么多人,干脆就看着程少煦作起了画。   凤绵好奇看了他们一眼,“爹爹舅舅做什呀?”   林清弦回答他:“你大舅舅在作画。”   凤顿时也想去看程少煦作画了。   程少煦笑着说:“乖宝,你看灯就是,一会儿舅舅把画拿过去给你看。”   凤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毕竟灯海真的太好看啦,他一时半会儿舍不得离开呢。   这条主街两边都是酒楼、茶楼之类的。   对面茶楼的窗户正好对着这边,也是被京中的贵人包下来了,一推开窗就看见了他们,对面的人惊喜不已。   “绵哥儿!”   凤绵抬眼看过去,眼睛一亮:“陆叔叔裴叔叔——”   对面赫然是陆家一家人,站在窗户边的是陆明和被陆明叫过来一起看灯会的裴继。   两人看见凤绵都很高兴,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凤绵的。   这倒不是陆家人不邀请侯府和林家人前来凑热闹,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侯府的忌讳,以为这一天侯府众人不会出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听见凤绵的小奶音,陆明和裴继都大声地“欸”了一声。   里头的陆侍郎、陆夫人和陆琛、苏语柔等人听见了,都下意识来到窗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对面的侯府众人,也都笑着打了招呼。   “绵哥儿,这几日可好啊。”苏语柔忍不住扬声问道。   凤绵向她招招手:“窝好呀……苏婶婶好呀……”   陆府的敌人倒台了,陆府的糟心事都被解决了,苏语柔也光明正大地请了大夫解毒、调养身体,这段时间气色越来越好了。   所以苏语柔的好,还真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凤绵也很替她高兴。   对面的陆明瞧着瞧着就说:“不行,我得去对面抱抱绵哥儿,我都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裴继立刻说:“我也去。”   其实不是陆明和裴继了,陆夫人他们也都想过去,但他们一过去人就多了,侯府的人还要招待他们,想了想还是没去打扰。   不多时,陆明和裴继就到了凤绵他们的包厢。   陆明一进来就直奔凤绵,将他从软塌上抱了起来,掂了掂,“绵哥儿,有没有想陆叔叔啊?”   凤绵嘿嘿笑着:“想呀……”   “裴叔叔呢?”裴继也不甘示弱。   凤绵同样点头:“也想呀……”   裴继自从回来裴家,就很少出来了,相比于陆明,凤绵这段时间更少见到他,自然也是很想的。   裴继瞧着他小小一团像棉球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对陆明说:“你抱够就让我抱。”   陆明不让:“我也好就没抱了,你等我再抱一下。”   凤绵被他带着转身,看着他和裴继斗起了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   【今日单更】 第210章 章看游街花灯啦(1更)   “公子,灯买回来了。”   不一会儿,雷虎从外头进来,手里是两盏精美的花灯,一盏是兔子形状的,一盏是鲤鱼形状的。   凤绵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林清弦笑着接过雷虎手里的花灯,向凤绵和谢循走过来,递给他们。   “哇——”   凤绵眼睛都亮了,他也有花灯了!   谢循让凤绵先选,凤绵在兔子灯和鲤鱼灯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兔子灯。   谢循接过鲤鱼灯,对林清弦道:“谢谢先生。”   凤绵也奶呼呼道:“谢爹爹呀。”   林清弦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让他们继续看热闹去。   谢循提着鲤鱼灯,和凤绵坐在软塌,一起看着窗外的灯海,凤绵手里的兔子灯摇晃着,向着外头热闹的人群喊道:“窝也有灯啦——”   这时候街上的人群已经很多了,整条街亮如白昼,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上声音太热闹,凤绵的声音就被吞没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依旧嘎嘎乐。   谢循提着手里的鲤鱼灯,心里也高兴。   他给太子妃写的信已经送到了太子妃手上,送信的人也带回来了太子妃的近况,让他知道母妃在静安寺过得还行,心里也就放心了很多。   这会儿和凤绵一起看着下方人潮如织,也露出了孩童纯粹的快乐。   “乖宝,你要提一下鲤鱼灯吗?”   “要呀。”   “给你。”   “窝的给咿呀……”   凤绵和谢循交换了灯盏,凤绵高兴地提着鲤鱼灯,又喊了一句,随着夜风飘散出去的还有他欢快的笑声。   许是灯盏太多,也可能是人潮热闹,两人趴在窗户边上看了很久也不觉得冷,就连吹过来的夜风仿佛都是温柔的。   “师伯呀——”   凤绵忽然指着下方热闹的人群喊道。   谢循也看了过去,果然是褚翊一家人。   褚翊手里抱着女儿褚琳琅,褚夫人牵着长子褚晨玉,身边跟了几个褚府的护卫。   褚琳琅手里也提着一盏荷花灯,正好奇地到处看。   按理来说凤绵的声音,他们应该听不见。   褚琳琅却是耳朵极灵,一下子抬头看了上来。   “爹爹,是宝宝!”   褚琳琅看见凤绵,就惊喜地喊了出来。   宝宝?   褚翊夫妇都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是凤绵和谢循是时,顿时笑了出来。   他们一是为见到凤绵开心,二是觉得褚琳琅过了这么久都还记得要让凤绵但她宝宝的事实在有些逗趣。   “师伯师娘呀——”   凤绵发现他们看过来了,也高兴极了,想要再探出身子去招呼,被听见他叫声走过来后的林清弦一把摁住,无奈道:“你呀,小心滚下去。”   凤绵回头,看着他道:“爹爹,师伯师娘上来呀……”   不用他说,林清弦也会邀请褚翊他们上来。   不多久,褚翊夫妇就带着一双儿女和几个侍卫上来了。   褚翊夫妇先拜见了武安侯夫妇。   一屋子人笑着打了招呼。   凤绵则被褚晨玉和褚琳琅围住了,准确点来说是褚琳琅热情地围住了他,褚晨玉怕她向上次一样把凤绵吓着,不得不紧紧跟着她。   “宝宝!”褚琳琅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凤绵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褚琳琅居然还记得这一茬。   “窝不是咿宝宝呀……咿叫窝绵哥儿呀……”   “不行,你上次就没有当成我的宝宝,这次一定要当我的宝宝。”   “窝不当呀……”   “要当要当,你就是我的宝宝。”   凤绵无奈住了,感觉自己如果不让褚琳琅过一次“过家家”的瘾,褚琳琅能把这件事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褚琳琅看他不反抗了,伸手牵住他,一副大人的模样道:“宝宝,走,我带你看花灯去。”说着就要牵着凤绵往包厢大门口走去。   这个可真的不行。   谢循和褚晨玉赶紧拦住她。   “你们不能拦我,我要带宝宝去看花灯。”   “街上危险,你们都还小,不能去。”   “谁说的,我刚刚就从街上过来,一点危险也没有。”   过了年褚琳琅年长一岁,嘴巴更利索了。   谢循:“总之就是不行。”   凤绵也晃了一下手,对褚琳琅道:“窝们在屋里玩呀。”   他要是真的跟着褚琳琅去了街上,爹爹娘亲和外公外婆他们会疯掉的。   而且凤绵也有自知之明,他现在就是个小不点儿,很容易被拥挤的人潮伤到。   褚琳琅不太高兴,但凤绵不愿意去她也没办法,只能又把凤绵牵回了软塌前,小大人的语气道:“那宝宝就在这里看吧,娘亲陪着你看。”   娘亲??   凤绵几个小的都被褚琳琅语不惊人死不休给搞得脚趾扣地。   凤绵很无奈道:“咿不是窝的娘亲呀,咿是姐姐呀……”   褚琳琅:“我知道啊,但我们现在在过家家酒,我就是你的娘亲,你就是我的宝宝啊。”   啊……   这个逻辑好像还挺对。   凤绵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褚晨玉在旁边扶额。   谢循过来隔开凤绵和褚琳琅,对褚琳琅说:“可以了,家家酒结束了。”   褚琳琅愣了一下,扮家家酒只有她说结束的时候,还没有被人强行结束的时候,顿时不爽了,叉腰道:“我没说结束,你说的不算。”   “你说什么?”谢循目光一下子变得不一样,看向褚琳琅。   褚琳琅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谢循收了眼神:“我说了结束就结束,乖宝已经陪你玩过了,你要适可而止。”   褚琳琅:“……”   褚晨玉在旁边看得惊奇,褚琳琅真的被镇住了?   不过说实话,谢循刚刚的眼神确实有些吓人,和他爹严肃生气的时候好像,他都被唬了一跳。褚晨玉直觉谢循不好惹,拉住褚琳琅道:“娇娇,你不是要看游灯车吗,快要开始了。”   一句话,把褚琳琅和凤绵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这会儿外头确实比刚才更热闹了,热闹的锣鼓声从教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凤绵他们凑到了窗边,看着街了另一头。   谢循早就把手里的鲤鱼灯放到了一旁,双手都扶着凤绵,担心他向刚才一样要把身子探出去,那可就危险了。   声音把屋内的大人也都惊动了,纷纷来到了窗边。   凤绵想扒拉着窗沿,发现手里的兔子灯有些碍事,赶紧转身看向谢循。   “朝朝……”   谢循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接过他手里的兔子灯,和自己的鲤鱼灯放到了一起。   凤绵嘿嘿一笑。   谢循也看着他一笑,然后两人就又凑到窗边看外面的动静了。   锣鼓声音越来越近了。   凤绵看见街的另一边有高高的像是花车一样的东西朝着这边过来了,不四周也有花装饰,但最显目的还是中间一个巨大的走马花灯。   随着花灯缓缓转动,上面一幅幅画面好像活了起来一样,演绎着生动的故事。   凤绵看得惊叹,这灯真漂亮啊。   谢循也不得不承认,这花灯造得很有水平,不比宫里的匠人手艺差。   除了这一辆花灯车,后面还有几辆,不过那上面就不是灯了,是人穿着戏服在表演,这些节目都是和元宵有关的,只是花灯车上演员的唱腔在热闹的人群中传得不是很远,凤绵也听不太真切。   但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小家伙趴着窗沿,看得目不转睛的。   “我知道他们在表演什么?”褚琳琅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头,率先开口道。   凤绵好奇看向她。   褚琳琅:“他们在表演爹爹娘亲和宝宝。”   凤绵听了忍不住笑了一下,主要是被逗笑的。   褚琳琅以为他认同自己,当场即兴表演,编出了一段一家几口人的故事来。   凤绵觉得她的脑瓜子真的太天马行空了。   褚晨玉忍无可忍道:“褚娇娇,你再不赶紧看,花灯车就走远了。”   褚琳琅这才停下了她滔滔不绝的故事汇,赶紧看向街上的花灯车。   谢循瞅了她一眼,悄悄对凤绵说:“乖宝,咱们不学她。”   谢循担心凤绵被褚琳琅带偏呢。   凤绵其实觉得褚琳琅蛮活泼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拉他过家家就更好了。   后面的花灯车有些被遮挡了,这时候林清弦走了过来,弯腰抱起凤绵,走到另一扇窗户前看。视野更高阔的凤绵,一下就看得更远了。   “爹爹,窝坐车呀……”   凤绵突发奇想地指着花灯车说道。   林清弦和周围的大人都笑了一下。   程少煦:“乖宝,那得等你长大了才行,现在你还太小了。”   凤绵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坐,但等他长大了,他就要去坐坐看,他很想知道那花灯车是怎么移动的,站在上面是什么样的视野。   “好呀,窝长大坐呀……”   陆明笑着指出另一个问题:“绵哥儿,你看到花灯车上的人了吗,他们要演戏才行。你想坐花灯车,还得会演戏,而且得是京城最厉害的那一个才行。”   凤绵睁大眼睛,条件这么严苛的吗?   小家伙有些失落了,他不会唱戏啊,以前也没学过。   大人们见状,瞪了陆明一眼,赶紧哄凤绵。   陆明摸摸鼻子,他说的是实话嘛。   · 第211章 章第三厉害的(2更)   凤绵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又挺起了小胸膛,信心十足道:“窝学呀……”   他就不信他学不会。   林清弦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让你读书你不乐意,这个你倒是挺积极。”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跟他爹装无辜。   林清弦:“……”   元宵看花灯,吃汤圆。   凤绵也吃了一小碗的汤圆,美味的汤圆吃得他眼睛笑眯眯的。   瞧他吃得开心,大人们脸上也都忍不住洋溢着笑容。   要不是担心他吃多了晚上不好消化,让他们再给凤绵添上两碗、三碗都行。   可惜凤绵的小肚肚就这么大,一小碗汤圆下肚后,林清弦就不让他多吃了。   “还想吃,明天让李嫂给你做,今天不能再吃了。”   “明天吃两碗呀……”   “只能吃一碗。”   “爹爹好呀。”   “说爹爹好呀也没用。”   凤绵闻言也不气馁,立刻把目光看向了武安侯。   武安侯轻咳一声,假装扭头看花灯。   侯夫人也赶紧端起了茶杯,低头喝茶。   不是他们不想搭理凤绵,实在是有些难以抗拒凤绵的请求,只能用鸵鸟办法了。   凤绵只能把目光看向程少煦,程少煦笑着开口道:“乖宝,要不要看大舅舅给你和娘亲画的画像?”   凤绵注意力一下被转移,眼睛一亮道:“要呀。”   陆明瞧他被抱走去看画,偷笑一声说:“绵哥儿真好哄。”   裴继说:“也就是这个时候了,大一点就不好骗了。”   林清弦微顿,也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程少煦画的凤绵和程乔神韵十足,画风透露出浓浓的温馨与亲情羁绊,也看得出来作画之人对画中人的温情。   “哇——”   凤绵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大舅舅画得好好呀。   程乔看着画中的自己,忽然感觉到一点鼻酸,从这幅画里他仿佛看到了模糊记忆中背着夕阳走向她,伸手揉了她脑袋的高大身影。   哥哥一直都是她记忆里的哥哥。   程乔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旁边武安侯道:“少煦的画技越来越精进了,这幅画不错,就挂在我的书房吧。”   侯夫人:“说什么胡话,当然是挂在我的花厅里。”   程少煦微微一笑,开口拒绝:“父亲母亲,这画我想挂在自己的书房里。”   武安侯夫妇:“……”   程乔想说的话都变成了笑意,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看见她笑,武安侯夫妇也柔了眼神。   凤绵也贴着他娘的脸颊,一起笑了出来。   程乔抱着他,蹭蹭他脸颊。   凤绵咯咯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   看完花灯车,又吃完了汤圆,时候也就不早了。   外头的人群也在渐渐散去。   凤绵今天比较高兴,所以就算到了平日里睡觉的时间点也还是精神十足,和谢循他们在包厢里跑来跑去的玩着。   看他玩的高兴,大家也就没有急着提出离开。   又过了一阵子,雷虎从外面进来,说是外头人已经少了一半,可以回去了。   这个时候包厢里就剩侯府一行人了,褚翊夫妇刚才已经带着一双儿女提前离开。   听说要回去了,凤绵依依不舍地趴在窗沿,看着街上的花灯。   这么漂亮的灯海,要明年才能看到了。   其他人看他依依不舍,互相对视一眼,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走。   这时候凤绵已经有些困了,趴在林清弦的肩头昏昏欲睡着。   林清弦拿披风裹着他,见他抱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凤绵就睡着了,程乔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见没什么异状也放下心来。   她低声道:“这会儿睡得香了,刚才趴在窗户边还不想走。”   林清弦笑了一下,隔着披风,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   ---   元宵第二天,林清弦继续闭关温书,谢循也要恢复日日读书了。   上午的时候凤绵少了人陪着玩儿,就跑去找程少煦。   他还惦记着昨晚那副画呢。   松墨和梅香陪着凤绵到了程少煦的院子门口,却发现守卫森严。   守卫歉意道:“抱歉,公子吩咐了,除了小公子,其他人暂时不能进去。”   梅香倒是没说什么,退到了一旁。   松墨却没有退开,而是先看向凤绵。   凤绵小脑袋瓜聪明,大概猜到这是为什么,他先仰头对松墨说:“松墨,窝和舅舅说呀,咿等我呀……”   松墨点头,然后才退到了一旁。   侍卫赞赏地看了松墨一眼,然后让另一个人带着凤绵进去了。   凤绵进了程少煦院子,就发现这里的下人少了很多,而程少煦此刻并不在屋内。   修竹对凤绵解释道:“小公子,世子在后院呢,一会儿你可别吓着。”   对于程少煦忽然能够站起来这件事,目前仅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守住这个院子的侍卫是曾经程少煦最信任也对他最忠诚的亲兵,当初程少煦受伤那一战后亲兵已经所剩无几,在程少煦离开镇北军后跟着他一起离开,成了他的亲卫,都是信得过的人。   平安去追查张屠夫了。   院里目前除了修竹,只有另一个小厮吉祥。   吉祥是程少煦从战乱之地救下来的孤儿,也是程少煦身边最为可信的人之一。   他们都不知道程少煦为什么突然可以站起来了,就好像那颗解毒丸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但他们都没有多问,只要程少煦恢复如初,对他们来说就比什么都重要。   修竹以为凤绵不知道内情,所以才会说他不要被吓着。   其实修竹心里还有些不解世子为什么要让小公子知道,小公子是个小孩子,万一不小心说出去也是会很麻烦的,不过程少煦的命令他一向遵守。   所以修竹把凤绵稳稳当当抱到了后院的练武场。   这个练武场平日里只有修竹他们在用,现在换了一个人。   此刻场上的人是程少煦。   看着程少煦旋身一个凌厉飞踢,就把刺过来的木剑踢飞的时候,凤绵惊住了。   大舅舅好厉害啊!   小家伙啪啪鼓起了双掌。   程少煦看见他,笑着停了下来,朝他走过来。   看着一步步稳稳走过来的大舅舅,凤绵才发现大舅舅好高,比爹爹和小舅舅还高呢,不由仰起了小脑袋看着程少煦,嘴巴微微张成了圆。   程少煦看着他惊讶的小模样笑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视线立刻就平多了。   “舅舅好呀……”   “好了,已经不觉得难受了。”   程少煦一下听出了凤绵想问的是什么,笑着回答道。   凤绵给他吃的药简直就是神药,正常来说就算他的腿被治好,在废了这么多年后,想要重新站起来也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可凤绵给他吃的药却在治好他的同时,仿佛滋养了他的血肉经脉一样,让他的双腿重新变得强健了起来,甚至今早他试探着练武都毫无障碍。   程少煦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凤绵的神通。   林清弦提醒他的话他都记在心上,这些天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凤绵的身体状况。   “乖宝,这几日你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呀……”   “真的没有吗,不要骗舅舅。”   “没呀,窝好好呀。”   凤绵极力表示自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程少煦看他活力十足的样子,也笑起来:“没事就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和舅舅说。”   凤绵点头。   程少煦练武出了一身汗,先去沐浴了。   凤绵坐在他屋里玩着玩具,过了一会儿看见程少煦出来时已经换回了平日的装束,并且依旧坐回了轮椅,顿觉不解。   程少煦看出来他的不解,先让修竹下去后,对凤绵说:“你的秘密不能暴露,舅舅能站起来的事也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凤绵明白了,点头道:“窝知呀,窝不说呀……”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什么,问程少煦:“外公外婆知呀?”   程少煦:“还没告诉他们。”   凤绵不解,外公外婆也要瞒着吗?   程少煦:“府里人多眼杂,他们知道了还要揣着个秘密,无端多了一些负担,还不如先不跟他们说,等合适机会再说。”   凤绵似懂非懂地点头。   程少煦也不让他为难他的小脑袋瓜,俯身抱起他,叫来修竹把他们推去书房。   昨晚程少煦画的那幅画就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凤绵一进来就看见了。   果然这画很好看,凤绵再看还是觉得它画得太美了。   这一点还真不是他臭美,是程少煦画得太好。   程少煦问他:“乖宝喜欢画画吗?”   凤绵点头,他喜欢呀,他也想像爹爹和大舅舅一样画出好看的画。   程少煦:“大舅舅教你怎么样?”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好呀。”   凤绵这么个小不点儿,程少煦也没急着立刻就教他什么东西,而是先让他像之前在京郊庄园的时候那样,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那时候程少煦还不太能对上他的脑回路,现在已经比较了解他了,对他画的圈圈圆圆都有了一定的猜测,左不过和吃的玩的有关。   而凤绵日常生活中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程少煦还是很清楚的。   凤绵连连被大舅舅猜中了“画作”,十分高兴,还有了些许小得意。   “窝腻害呀?”   “当然,咱们全府最厉害的就是乖宝了。”   “嘿嘿。”   凤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大舅舅就是吹彩虹屁罢了,他觉得自己也就是府上第三厉害吧,第一厉害是爹爹,第二厉害是大舅舅,第三就是他啦。   · 第212章 章杨家人让我做的(1更)   凤绵小小臭屁着,眼睛里自信十足。   程少煦笑看着他。   元宵一过,春闱也就近了。   京城除了在审的吴坤案,暂时安静了下来。   侯府上下目前最关心的也就是林清弦春闱的事了,春闱一共要考三场,期间所以举子不能离开考场,要一直待到考试结束才能出来。   而贡院的环境是众所周知的艰辛,特别是春闱举行的时候,天气还非常寒冷,每年都有举子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熬不住而倒在考场上。   是以侯府上下都在为林清弦的春闱提前做好准备。   就连凤绵这些天都安静了不少,除了去见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其它时候都乖乖巧巧地跟在程乔身边,留在宁安院里守着在书房闭关的林清弦。   林清弦现在已经吃住都在书房了,凤绵一连好多天没能见到他了。   “爹爹累呀……”   “是啊。”   凤绵被程乔抱着,娘俩互相头靠着头,望着书房的方向,一大一小的眼睛都有担忧。   但是为了不打扰林清弦温书,两人即便心里担心也没有去书房。   娘俩还时不时就关注着天气的变化。   即便春闱是在二月,但北方入春晚,以往也不是没有二月里还下大雪的事。   虽然凤绵早就从系统那里知道他爹能考中第一名,可整个考试的过程那么长,如果真的遇上下雪的话也是会很难熬的。   而最近几日的天色又不是很好,一直阴沉沉的,实在让人担心。   所以这段时间程乔一直随着侯夫人拜佛,祈求春闱那段时间能天气晴暖。   凤绵小小一个,也有样学样地跟着跪拜行礼。   穿着厚厚棉服,像一颗大汤圆的小不点儿跪在团蒲上,有模有样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实在可爱,叫人看了止不住地露出温暖微笑。   神佛有灵,瞧见他这么一个小奶团子认真祈求的模样,也会忍不住回应他的请求吧。   ---   与此同时,泰江府与边城交界处的禄城。   平安带着侯府的侍卫追到了这里。   一路上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张屠夫的踪迹,只是那张屠夫显然非常怕死,一路上几乎不怎么停歇,拼了命往禄城赶,导致他们没能在半道上把人截住。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人就在禄城,想要抓人就不难了。   “平安统领,禄城这么大,那孙子到了这里如鱼入海,该怎么找才好?”   “不急,禄城再大也在地头蛇的眼皮底下,咱们先去找人。”   禄城因为是泰江府与边城的交界处,又在通往泰江府的重要路线上,南来北往的商队有许多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易,也就造成这里人员众多,各方势力比较复杂。   不过再复杂也总是有头绪的。   禄城虽然还属于泰江府管辖,但由于这里与边城交界,不仅是重要的商道,还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因此此地有一支重要的地方驻军。   巧的是这支驻军就是从镇北军里分出来的,而驻军首领当年是程少煦的部下。   平安眼睛一眯道:“张屠夫逃到这里来,才是真的自投罗网。”   此刻已经入了禄城的张屠夫确实不知道这个内情,正悄悄去投奔自己在禄城县衙当小吏的表妹夫,那表妹夫被他出手的银子打动,短时间内就替他找到了一个住处,还在想办法替张屠夫改名换姓。   排除别的情况来说,这个张屠夫脑子还算是不傻的,这禄城确实适合他隐姓埋名。   可惜的就是,他这一次踢到的是铁板。   因此,在张屠夫藏在禄城的第三日凌晨,他还没睁开眼就被脖子上冰凉的武器冻醒,醒来一个激灵,生生吓出了满身冷汗。   屋子已经有了曦光,平安冷笑着用刀尖碾压在他的手背上,听着张屠夫的鬼哭狼嚎道:“逃啊,老子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啊!!”   张屠夫杀了一辈子猪,平日里也是蛮横惯了,没少仗着一身蛮力伤人,此刻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痛苦。   看着被刀尖捅穿的手背,张屠夫痛苦嚎叫,却还是一动不敢动。   因为架在他脖子上的冰冷刀锋就贴着他的皮肉,只要他动一下,他就会没命。   “你们、你们是谁?”   “怎么,有胆子诓骗莫飞,却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   其实张屠夫已经猜到了平安他们是谁,只是还不敢认,明明他没有逃回老家,一路也小心翼翼隐藏行踪,怎么还是这么快被武安侯府的人抓到。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受人指使啊!”张屠夫不想死,立刻就喊道。   平安冷冷道:“受什么人指使?”   张屠夫满头冷汗,小心翼翼问道:“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吗?”   平安冷笑着拔起刀,捅穿了他另一只手掌,在张屠夫的惨叫声中道:“如果你不说,现在就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张屠夫再蛮横,遇上比他更冷酷的平安等人也没有办法,而且他还想留着命享受那一大笔银子,所以还是怂怂地交代了。   “我说,我说,好汉饶我一命把。”   “少废话,快说!”   “这事是杨、杨府的人让我做的。”   什么?   平安愣住,怎么会是杨府的人呢?   ---   京城,杨府。   杨侍郎下了值回到家,就看见续娶的妻子站在前院等着自己,看着妻子的表情,杨侍郎就知道对方是有话和自己说了。   “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允禾?”   杨侍郎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对自己这个女儿感到分外的头疼。   杨允禾是杨侍郎的发妻生的,发妻一共替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前头两个女儿早已出嫁,三个女儿中唯有杨允禾迟迟没有嫁出去。别看那些婚事都是男方主动退掉的,但杨侍郎作为一家之主,自然知道杨允禾私下里的小动作。   发妻因病去世那一年,杨侍郎正被外派,没能及时陪在发妻身边,所以杨侍郎一直觉得对不住发妻也对不住发妻生下的子女,对于杨允禾的任性,杨侍郎此前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   但杨允禾的年纪实在不小了,这次和李家的婚事更是他好不容易替杨允禾相中的,他是不能允许杨允禾再任性了,所以自从除夕后,就禁了杨允禾的足,让她安分待在家里,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李家长子是我多方派人打听、查探过的,人品绝对信得过,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吊死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吗?”   杨侍郎不等杨夫人回话,就率先气道。   杨夫人:“老爷消消气,这次倒不是什么,而是我听说允禾已经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我担心她出什么事,特意找了大夫给她看看,她……”   看杨夫人面有难色,杨侍郎就知道是杨允禾不乐意让大夫看了。   杨侍郎哼了一声说:“让她闹去,总之这一次她必须给我嫁出去!”   杨夫人没说话。   果然没一会儿,杨侍郎在厅内转了两圈后,就又抬脚朝着杨允禾的院子去了。   杨夫人身边的嬷嬷道:“您何苦去管,三小姐不愿意听您的,老爷又对她以为纵容,您管了也是吃力不讨好。”   杨夫人摇摇头,神色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管不了,也不过是做给老爷看的罢了。”这些年她夹在中间为难的事还少吗,早就看开了。   嬷嬷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就怕大公子那边知道了,又要怪您。”   杨家的大公子,也就是杨允禾的亲弟弟。   杨家前头两个姑娘已经出嫁,杨允禾和弟弟杨天志关系一向很亲厚,杨天志最维护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从不允许任何欺负姐姐。   为着杨允禾的事,杨夫人就和杨天志有过几次冲突,所以嬷嬷才会这么说。   杨天志毕竟是杨侍郎的长子,很受杨侍郎看重。   嬷嬷是担心杨夫人吃亏。   杨夫人并不以为意,杨天志最在意的人是他姐姐,杨允禾的婚事,杨天志比谁都关心,全府上下,要论谁最痛恨耽误杨允禾婚事的人,那也就只有杨天志了。   这一次和李家的相看,杨天志也比他们这些人都关心。   杨夫人气定神闲道:“放心吧,他现在没心思来和我斗什么气。”   事实上杨夫人猜的是对的,杨天志现在确实没空追究杨夫人告状的行为。   杨允禾几天没怎么吃好,杨天志比谁都着急。   “三姐,你再没有胃口,也要吃点东西,再不吃你会生病的。”   “我真的吃不下。”   “可是……”   “她不吃就别吃了,饿着正好,让她清醒清醒!”   杨侍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进来看见杨允禾神色淡淡的样子就来气。   “你这个样子究竟要做给谁看?最后担心你的还不是你的家人?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能不能懂点儿事?”   “父亲,我只是食欲不振。”   “食欲不振为什么不让大夫看看?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背地里花花心思的,为父特意把那李家长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东西都让人写给你看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侍郎十分生气。   杨允禾皱眉,她只是最近几天有些食欲不振,和李家有什么关系。   · 第213章 章离开京城(2更)   一封飞鸽传书送入了侯府,悄然落在了程少煦的案头。   看完密信上所说后,程少煦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是杨家人?   难道就因为当年那桩婚约吗?   程少煦心里分外意外,杨侍郎的为人他了解,两家在那之后虽然是疏远了,可断不至于要害他性命,而最近两家也没有什么冲突才是。   还是说……   程少煦微微捏紧了信纸。   程少煦下令道:“让人去查一下杨家三姑娘最近都做了什么,尤其是查一查她与张屠夫有什么接触。”   修竹惊讶,张屠夫和杨三姑娘?世子这么说,难道毒的是和杨家三姑娘有关系?   作为一个侍卫,修竹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因爱生恨的恐怖狗血故事。   他赶紧应道:“是!”   且不论买通张屠夫的人是不是杨允禾,杨家人还算聪明,知道迂回接触莫飞给程少煦下毒,但是不太多,因为他们不够了解武安侯府。   他们以为武安侯府没有了镇北军就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事实上张屠夫逃得再远,也依旧会被他们找回来。   而这一次,杨家那边怕是不能善了了。   本来还对程少煦与杨允禾的婚事有所期待的修竹,顿时就歇了这心思。   西域奇毒夺魂,差点就要了世子的命。   ---   杨家。   杨天志和杨侍郎爆发了争吵,杨允禾知道后赶过去劝架,最终答应了好好看大夫,好好吃饭,这件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小姐,咱们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也不见武安侯府那边有什么动作,您就别、别再对那边有所期待了吧。”杨允禾的侍女劝道。   杨允禾坐在窗前,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她其实早在接到程少煦的信时就知道不可能了,她只是还忍不住在心里抱有一些侥幸而已,事实证明,这么多年来的这一切不过她自作多情罢了。   或许,她真的要走出去了。   侍女小心翼翼继续道:“听说李家已经在路上了,再过些天就会到京城了。您不如给李大公子一个机会,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   杨允禾:“小环,你也觉得我太傻了是不是?”   小环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小姐在小环的心里一直都是最聪明最好的小姐。”   杨允禾笑了一下,目光中多了一些苦涩,如果她真的那么好……   屋外本来想进屋和姐姐说说话的杨天志,暗暗握紧了手掌,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杨天志立刻叫了身边的小厮过来。   听了杨天志的吩咐后,小厮一惊。   “公子,上次我们就失手了,幸好那姓张的跑得快,要不然就查到我们这来了。我们还是先别有什么动作了,免得真被抓住。”   “怕什么,武安侯府现在也不过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子,程少煦又是个废物,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只有程少煦死了,姐姐才会安心和李家相看,也不会一直困在一段根本不可能感情当中,还要被京中那些人耻笑。”   杨天志很愤怒,小厮拗不过他,只能应下说会再想办法,看看还有什么法子能给程少煦下毒的。   “武安侯府现在守卫很森严,就连莫老大夫现在都被侯府辞退了,侯府现在没有外人能进得去,公子您再等等。”   “我能等,姐姐不能等,李家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这……”   杨家以为外人不知晓的动静,其实已经传到了修竹的耳中。   杨家并不如武安侯府严密,修竹用了点儿办法就查到了杨家的一些情况,也到了一个让他比较吃惊的事实。   和张屠夫有接触的人并不是杨允禾,而是杨允禾的弟弟杨天志身边的人。   知道这个确切消息后,修竹又命人查了一番杨天志,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就把这些事都禀报给了程少煦。   程少煦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世子,平安他们已经往回赶了,我们要不要把杨天志……”   “先别动手。”   “您要放过他吗?”   程少煦没出声,他当然不想放过杨天志,杨天志敢对他下毒,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但是杨允禾……   杨天志是因为杨允禾才这么做的。   这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他也没想到杨允禾会这么自苦,明明他那封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而他从头到尾其实也不过和杨允禾见过一两次面而已,杨允禾何以就那么情根深种呢?   程少煦想不通这一点,但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这些年来却着实是连累了一个好姑娘。   而且这些年杨允禾还一直在暗中寻找名医,想要治好他的腿。   程少煦想了许久后道:“三日后,我要和见一见杨三姑娘。”   修竹:“约在哪里?”   程少煦:“京郊灵泉寺吧。”   京郊灵泉寺,一向香火旺盛,来往人群众多,他们同时出现在那里不会引人怀疑什么。程少煦知道有些话,必须当面和杨允禾说清楚了。   在做这些事之前,程少煦去见了武安侯夫妇,把情况告知了他们。   武安侯夫妇听完也是沉默了一阵。   侯夫人叹口气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程少煦:“如果杨天志永不再回京,我可以饶过他一命,但仅此一次。”   侯夫人和武安侯都没有说他这个决定不好,只是武安侯道:“既然这样,你们去灵泉寺的时候,我会去见一见杨侍郎。”   程少煦点头:“那就辛苦父亲了。”   ---   凤绵这会儿正在宁安院呢,忽然听系统说了这么一件事后很吃惊。   “杨姨姨的弟弟呀……”   凤绵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他其实蛮喜欢杨允禾的,但是杨允禾的弟弟下毒害大舅舅那就是不行!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非要用下毒这么极端的手段呢?   而且杨天志给他大舅舅下的可是西域奇毒,如果没有他的解毒丸,连莫老大夫都救不了大舅舅,那大舅舅就真的死定啦。   一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凤绵是真得很不高兴很不高兴了。   “窝以后不喜欢杨姨姨呀……”   就算下毒的是杨姨姨的弟弟,但是在凤绵心里谁都没有自己的亲人重要,所以说他牵连也好,反正他就是不想喜欢杨家的人了。   凤绵其实也想去杨家,当面狠狠教训一下杨家人。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大舅舅和外公外婆肯定不会让自己插手的,只能让系统把事情有了结果后告诉他了。   ---   杨允禾接到程少煦的邀请时很惊讶。   小环很担心:“小姐,您不会是……”   杨允禾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写了那封信就不会是出尔反尔的人,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见我。”   杨允禾怀着不解的心情,在三日后来到了灵泉寺。   她被请到了灵泉寺后山的亭中。   这里已经被清场,除了侯府的侍卫和杨允禾随身带的丫鬟外,没有别的人。   杨允禾见到坐在轮椅上的程少煦时,心跳狠狠变化了,半晌后才平复了心情过去。   程少煦看见她过来,客气地向她点了下头:“杨三姑娘。”   杨允禾也一福身:“世子。”   杨允禾直起身,目光落在了程少煦身上,怀着复杂的心情问道:“不知道世子找我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杨允禾从程少煦的那一封信知道了很多,不仅仅是信中表达的内容,还有就是当时程少煦时让人转交的信,并没有亲自见她。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程少煦的态度。   今天程少煦突然要见她,她确实很疑惑。   程少煦也没有和杨允禾迂回,直接选择了说明事实。   杨允禾越听越觉得心惊,听完整件事后,猛一下跌坐在亭子的石凳上。   天志怎么那么大胆?!   她回过神来,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一下跪在了程少煦面前:“世子,求您放过舍弟,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程少煦:“杨三姑娘不必这样,我并不是在威胁你。”   杨允禾苦笑道:“我知道。”   程少煦如果想做什么,此刻她弟弟已经被下狱。   她知道程少煦在给他们一个机会。   而事实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杨允禾心里也清楚,她和程少煦之间再无可能了。换做是她,差点儿命丧这样的剧毒之下,她也不会再想和对方发生什么关联。   杨允禾并没有起身,看着程少煦问道:“世子,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程少煦敛眸低垂道:“断一腿,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京城。但杨三姑娘须知道,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从今往后,我不再欠你什么,若他再犯我手里,我不会留他性命。”   杨允禾听程少煦这么说,再次苦笑一声。   程少煦本来也不欠她什么,这一切不过她自作多情而已。   程少煦能这么做,不过是因为程少煦是一个好人,是一个顶顶好的人。   可惜是她没有这个福分……   半晌后她道:“好,我答应你。”   杨允禾起了身,对着程少煦点了一下头后,什么都没再说,与一旁惊恐不已的小环一起离开了这座亭子。   · 第214章 章春闱将至(1更)   次日,京城流传了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杨侍郎的长子杨天志,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摔断了腿,据说断得很彻底,连太医都没法治了,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日子。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唏嘘的事,不少人见了杨侍郎都借着安慰为由试探了几句。   杨侍郎的嘴却很严,什么都没透露,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又数日后,李家进京。   杨家三姑娘与李家长子的婚事火速谈拢,婚期就定在了二月末。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婚期很赶,但听说李家大公子还有公职在身,婚后还要赶回去述职,便也不算突兀了。   京城众人只是奇怪杨府为何放出话说杨天志也会随杨允禾夫妇一起离京,不再回来。   而少许知道内情的人,对这个消息只是冷眼相看。   杨侍郎也被庆熙帝召进了御书房,在御书房一连跪了好几个时辰。   “杨卿,若非有武安侯说项,你该知道杨府现在的下场。”   “臣知罪!”   杨侍郎头磕在地上,不敢反驳一声。   庆熙帝凉凉看他:“西域奇毒……你们杨府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杨侍郎知道庆熙帝最忌惮的还是那西域奇毒,如此狠辣无解的毒,如果被人带进了宫里,后果不堪设想。尽管杨侍郎知道他们杨家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但只要庆熙帝觉得他们有嫌疑,那他们就是有罪。   他也知道,如果今天不把那毒的来源交代清楚,就算武安侯府放了他们一马,庆熙帝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杨家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杨侍郎冷汗渍渍地解释道:“皇上,那西域奇毒只是臣那不孝子在下人的怂恿下,在城西的一名番医那里买来的。臣得知这件事后,已经立刻让人去将那番医抓拿。”   番医?   庆熙帝皱眉头,所谓番医也就是番邦来的医者,他们治病救人的法子千奇百怪,庆熙帝一向是不屑的,但如果对方手里有这种厉害的毒物,那绝对不能容忍。   “来人,立刻去搜寻、捉拿那些番医!”   “是!”   ---   杨家能否从庆熙帝那里全身而退,已经和武安侯府没有关系了。   如今候府上下只紧张一件事,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春闱。   二月也很快就到来了。   转入二月后,凤绵就跟着一起紧张起来,每天跟在他娘身后,检查一遍他爹进考场要用的东西齐不齐,有没有疏漏的。   ……就算是每天都要点一遍,娘俩都还是会忍不住担心有哪里漏掉的。   程少煦好笑地看着他们,把跟在程乔身后团团转瞎忙的凤绵抱了起来,让他别跟着转晕了。   凤绵坐在程少煦腿上后,转身抱住他,奶声奶气道:“大舅舅呀……”   程少煦揉揉他的小脑袋瓜:“别担心,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没有疏漏的。”   凤绵点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贴了贴脸颊。   这是这一阵子凤绵养成的小习惯了,小家伙这阵子除了担忧他爹要参加春闱的事,就是时不时陪在程少煦身边,还会贴心地和程少煦贴贴脸颊。   程少煦被他软软的小脸蛋贴得心头熨帖,眼底都是笑意。   他知道小家伙这是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不要因为杨家那件事伤心难过,虽然程少煦本来就没有纠结什么,但对于小外甥的体贴还是很享用的。   有意无意的,程少煦还会假装在凤绵面前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这样子凤绵一看到就会立刻来贴贴他这个大舅舅了,这让屡试不爽的程少煦十分得意。   旁边的人看多了都有些唾弃他了。   侯夫人眼馋道:“小乖宝,这些东西都是外婆准备的,是不是要和外婆贴贴?”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外婆,于是松开了大舅舅,就向侯夫人伸出了双手。   侯夫人乐呵呵地把他抱起来,高兴地和他贴贴脸颊。   才刚和凤绵贴贴脸没一会儿的程少煦:“……”   一个是老娘,一个是最疼爱的外甥,两个都说不得,只能认了。   但其实旁边还有谢循也想和凤绵贴贴脸。   过了年后谢循的课业增加了一倍,每天玩耍的时间都没以前多了,也就倍加珍惜和凤绵一起玩的时间。   终于等到侯夫人和凤绵腻歪够了,谢循赶紧上去牵住凤绵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凤绵,“乖宝……”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谢循想什么,招手让谢循蹲下来,也贴了贴他的脸,“好呀。”   谢循咧嘴一笑,果然还是乖宝最好了。   随着春闱将近,整个京城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二月初六那天晚上,林清弦从书房出来。   凤绵一看见他,立刻高兴跑过去:“爹爹!”   林清弦笑着抱了一下他,然后先去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了干爽柔软的衣服出来后又把凤绵抱了起来,“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爹爹?”   “有次饭呀,想爹爹呀……”凤绵努力和他爹贴贴脸。   林清弦在书房奋战了这么多天,这会儿被儿子柔软的小脸蛋贴着脸,顿觉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直接原地满血复活了。   “爹爹也想你了。”   “真呀?”   林清弦轻轻拍了一下凤绵的小奶臀,“怎么,爹爹还骗你不成?”   凤绵嘿嘿一笑。   程乔笑看他们父子俩玩闹了一会儿,过来接过凤绵抱入自己怀里,对林清弦说:“给你做了点夜宵,吃一点吧。”   林清弦温柔地看着她,点点头。   这会儿已经是夜深,谢循他们都在和林清弦打过招呼后,留了空间给他们一家三口独处,所以屋里除了温暖的烛火外,很是安静温馨。   凤绵笑眯眯地看着他爹吃夜宵,难得没有嘴馋地说也想吃。   林清弦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了,疑问地看了程乔一眼。   程乔笑了笑,揉了一下儿子柔软的头毛,“乖宝这是担心你饿着呢。”   因为担心他爹饿了,就算眼馋也一声不吭的。   林清弦也笑了一下。   这会儿夜深了,本来也不宜让凤绵吃什么,林清弦干脆三两下吃完了碗里的馄饨,避免凤绵看着流口水。   凤绵仰头看他:“爹爹,好次呀?”   林清弦:“好吃。”   凤绵笑弯了眼,“好次明天样李嫂再做呀……”   林清弦重新将他抱起来:“爹爹可没有你这么馋。”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吃就要再吃,小孩子的事怎么能叫嘴馋呢。   程乔笑看着他们,问:“明日是否休息一日?”   林清弦点头,初九开考,初八的时候考生们就要进场了,林清弦提前从书房出来,就是想要好好休息一日,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持续数天的考试。   凤绵立刻举起了小手手道:“窝陪爹爹睡懒觉呀……”   林清弦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看是你想睡懒觉,才拉上爹爹吧。”   凤绵摇头,认真道:“不呀,爹爹睡呀,精神好好呀……”   林清弦笑着说:“这样啊,那爹爹是冤枉我们乖宝了。”   凤绵点头:“系呀。”   林清弦哈哈大笑,抱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去漱口后就带着回屋歇息去了。   次日早上,林清弦果然睡了一个懒觉。   凤绵醒来也没吵人,就陪着他在温暖的被窝里赖着。   林清弦睁开一只眼,偷瞄着自己一个人玩手的凤绵,眼底都是笑意。   过了一会儿父子俩起了床,洗漱一番后给凤绵擦了香香,然后去吃早膳。   这个时间谢循已经去书房了,小书房那边隐隐约约传来谢循郎朗的读书声音。   凤绵高兴地和他爹一起吃着皮薄肉馅多的馄饨,高兴地晃晃脑袋。   “爹爹,朝朝声音真大呀……”   “你以后读书也要这样。”   “哦,”凤绵生怕他爹提到让他读书的事,赶紧转移了话题,“窝们给咿准备考试滴东西呀,多多呀……”   林清弦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的小伎俩,吃完就和他一起去看了准备好的东西。   然后又去了一趟小书房。   林清弦抽空指点了一下谢循的功课。   在林清弦闭关温书这段时间,谢循的功课是程少煦在教,成果还算可以。   结束了功课指点后,谢循说:“先生,武文收到了我外公的来信,说是师公和师奶已经在数日前启程来京了,春闱放榜前应该能到。”   凤绵惊喜,师公师奶要来呀!   林清弦点点头,问谢循:“定国公那边怎么样了?”   谢循:“外公说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盯得很紧,他还要另外再找机会,好在这次有侯府暗卫在暗中相助,前期准备的事宜进展得还算顺利。”   要准备一个假“太孙”,还要顺理成章地出现,又要瞒过那几皇子的眼线,确实不太容易,这件事他们原本也就没指望一下子就能成,所以还是要等。   林清弦道:“那就好,眼下最不能有什么闪失的便是国公那边了。吴坤案应该也快要有结果了,只要五皇子倒下,南边盯着国公的势力就会少一拨,国公的压力也能轻一些。”   谢循点头,现在就希望三皇子和六皇子能有用一点,尽快把这件案子结了。   · 第215章 章入考场(2更)   初八这天,就到了考生入考场的时间。   侯府的马车停在贡院门口,凤绵送他爹下了马车。   林清弦不舍地抱了他一下。   凤绵在他耳边说:“爹爹,咿一定行呀,加油呀!”   加油?   林清弦虽然没听过这种鼓励人的词汇,但也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说:“好,你和娘亲在家等爹爹回来,乖乖的,知道吗?”   凤绵点点头:“知道呀。”   林清弦又抱了他一下,然后才把人塞回了马车里,对马车里的程乔说:“回去吧,这里冷,一会儿人多起来,马车也不太好出去。”   程乔抱着凤绵,娘俩一起看着他,“我们等你进去后再走。”   林清弦便提了包袱,转身朝贡院大门走去,排队检查完了证明身份的东西后,林清弦也就和队伍里的人一起进了贡院里头。   贡院里头还很大,考生们要在里头一一通过检查后才能进入各自的小房间,而这些在贡院外头的凤绵他们是看不到了。   待目送林清弦进去后,侯府的马车便离开了,只留了雷虎在贡院附近照应着,如果有什么事才好及时通知侯府众人。   凤绵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看着头顶的天空,今天的天气还算可以,还见到了一点阳光洒落下来,希望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也能像今天这样好。   ---   回到了侯府后,凤绵他们就开启了焦急等待的时间了。   在林清弦从贡院出来前,凤绵也没心思玩闹了,大多数时候都在观察天气。   虽说侯府众人也都关心着天气的问题,但凤绵显然是他们当中最关心的一个,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看,眼睛里的认真让人动容,足以见得凤绵和林清弦的感情。   侯夫人瞧了都有些小小吃醋了,“这孩子和他爹的感情深厚。”   他们这些人里头,恐怕也就程乔的份量能和林清弦比一比了。   程乔笑着道:“乖宝打小就和他爹最有话聊,他还不会说话,嘴里咿咿呀呀的时候,也只有他爹能和他沟通。”   侯夫人微微惊讶:“真的?”   就连谢循也都看了过来,他到林家的时候凤绵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了,虽然非常含糊,大多数时候都听不懂。   程乔点头:“是真的,李嫂就是亲眼见过的。”   候在程乔身后的李嫂笑着接话道:“最先听懂小公子是想要嘘嘘还是想要嗯嗯的人就是公子,当时我们都觉得挺惊奇呢。”   侯夫人听了十分羡慕,她错过了凤绵咿咿呀呀的时候,现在只能靠着想象脑补一下了。现在的凤绵相较于那个时候已经长大了,还是奶呼呼的可爱,不敢想象还在襁褓中的凤绵是怎么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奶团子。   谢循听着程乔她们交谈,回想起自己初见凤绵的时候,那时候凤绵比现在小,就已经很聪明了,所以他没有怀疑李嫂的话。   谢循好奇问:“乖宝,你那时候和先生说什么?”   凤绵下意识就想回答。   也是这个时候,程乔笑了起来,“那时候乖宝还小着呢,那些事他哪里还能记得。”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赶紧改口道:“窝、窝不记得呀……”   谢循略有些失望了一下,他还想知道乖宝小时候会说什么呢,不过倒是他差点儿忘了乖宝那时候还太小,能咿咿呀呀地表达就不错了,现在哪里还能记得。   谢循很快又想开了,“没关系,我们遇见以后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凤绵点头,心里其实有一点点小内疚。   因为他的秘密不能暴露,他只能对谢循撒谎了。   但是谢循一直都对他那么好。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会和谢循透露一些的。   凤绵对谢循说:“窝也记呀……”   他和谢循认识之后的事后他也都记得,他也不会忘记的。   谢循高兴地伸出小指要和他拉钩,约定以后也都不忘记。   凤绵觉得谢循都这么大了还是有点儿小幼稚,不过他愿意配合谢循啦。   凤绵眼睛亮晶晶地玩着拉钩游戏。   谢循看他感兴趣,还和他说了不少现在外头时兴的玩法,当然这些玩法都仅限于小孩子之间。   凤绵很纳闷谢循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谢循每天都要读书,除了读书睡觉的时间都和他黏在一起,是哪来的时间去打听的?   谢循:“是武文告诉我的。”   而谢循让武文去搜集这些,也是为了和凤绵玩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该说不愧是小太孙呢,小小年纪就知道要怎么收集有用情报了。   凤绵确实对这些都很感兴趣的,渐渐的也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时时盯着天空看了。   ---   贡院周围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概无法靠近。   林清弦坐在狭小的考间内,摒除杂念,一心一意地专注于笔下文章。   巧合的是,离他不远的就是纪兰辞。   一个是章砚之的弟子,一个是齐越川的弟子,考官们自然也是格外关注他们。   换做别人,受到考官额外的眼神注视,可能会紧张起来,进而影响考试的发挥。林清弦和纪兰辞都挺镇定的,并没有受到外界影响。   主考官就点了点头,低声和身旁人说道:“这两人定力都不错。”   旁边的考官道:“要不怎么说是名儒弟子呢。”   说到林清弦和纪兰辞背后的师父,大家自然而然也就低声讨论起了齐越川进京的事,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齐越川就在进京的路上了。   与此同时进京的官道上,齐越川和梁筠正坐在马车内,老仆周叔赶着马车,后面一辆马车坐着梁筠的贴身嬷嬷和丫鬟,还有一辆盖着油布的马车装着一箱一箱的物品,大多数都是书籍。   跟在马车旁边的还有一队特意从武馆聘请来的护卫,将几辆马车护在队伍中央。   一行队伍不算打眼但也不容小觑。   齐越川他们的马车角落里有炭盆,融融的暖意充斥在马车里。   过了一阵子梁筠掀开车帘,对老仆道:“老周,让武馆的兄弟帮忙赶一下马车,你也进来暖一暖身子吧。”   周叔一笑:“到驿站再休息吧,夫人可别担心老奴,老奴这身板可比老爷强多了。”   齐越川在里头哼了一声,显然不认同。   周叔跟在齐越川身边不知道多少年了,并不会那么拘谨,开口就道:“老爷可别不服输,您整天不是去给学生上课,就是窝在书房里看书,平日还不喜欢出门走走,身板自是不如老奴天天锻炼的强。”   周叔这也是实话,别看他年纪也有一把了,日常行动健步如飞,身体依旧劲瘦有力,让他和一个疏于锻炼的小年轻搏斗,那小年轻还不如他呢。   齐越川:“你就吹吧。”   周叔:“老奴这怎么是吹呢,就说这赶马车吧,老奴在这坐一上午吹风都不觉得冷,手脚都还是暖的呢,您能行吗?”   齐越川:“……”   周叔还继续道:“小公子让写来的信上可是说了要您好好锻炼呢,我看啊等到了京城啊,您是没法跟小公子交代喽。”   齐越川一想到凤绵,确实有些心虚,但他可是师公,哪有师公向一个小屁孩交代这些的,“他敢?我看现在该紧张的人是他,老夫可是考他的,小心他的小奶臀不保。”   梁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绵哥儿才多大,你好意思摆这个谱考他?”   齐越川:“过了年就三岁了,不小了,该启蒙了。”   梁筠:“容我提醒你一下,他还没满两周岁呢。”   齐越川嘴硬,说是不满两周岁也该用功,不能浪费机灵劲等等。   梁筠干脆不理他,现在是嘴硬,等到了京城后,她倒要看看这老头子还能不能嘴硬得起来。   “也不知道绵哥儿现在怎么样了,他让清弦写过来的信上说了一堆京城的事,就是没提自己现在长多高了,也不知道我给他做的衣服会不会不合穿。”   “不过才一岁多的小不点儿,能长到哪里去。”   “……”   梁筠无语地看他一眼,这个时候知道凤绵才一岁多了?   齐越川:“依我看,那小家伙肯定是比以前更圆了,你把衣服做圆一点准没错。”   梁筠:“这话你就当着绵哥儿的面去说吧。”   齐越川不傻,这话他当然不能当着凤绵的面说,不然那小家伙得炸毛。   一想到足足有近半年没有见到凤绵了,齐越川夫妇都忍不住频频提起凤绵来。   周叔赶着马车乐呵呵地笑。   ---   京城这头,凤绵既要关注着天色转变,担忧着他爹在贡院过得好不好,又要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数着齐越川和梁筠到达京城的日子。   谢循:“乖宝,别担心,师公师奶他们一定能平安到达京城的。”   凤绵点头。   他也主要是担心齐越川夫妇年纪大了,长途跋涉,又还是天气冷的时候,身体会受不了。从早上起,京城头顶的天空就有些阴了,天气怕是要有变化。   凤绵现在就希望接下来几天不要下雪才好。   · 第216章 章师公师奶要来啦   许是凤绵的祈祷起了作用,次日一早阴沉沉的天空就散去了阴霾。   这场雪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凤绵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眼睛笑得弯弯的。   时间就这么终于到了考试结束的那天。   侯府的马车早早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一看到林清弦从贡院出来,众人都长松了口气,赶紧将他接上了马车。   “爹爹!”   凤绵看着他爹形容有些狼狈的样子,觉得他爹这些天是真辛苦。   出考场的举子多少都有些形容狼狈,毕竟在贡院里头窝那么些天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不过林清弦的精神头还算可以。   林清弦靠着马车壁,浑身的紧绷都松懈下来,颇有种自己终于是活过来的感觉。   “乖,爹爹回去再抱你。”   林清弦觉得自己身上臭,就没有抱凤绵。   凤绵倒是不嫌弃他爹,不过看他爹累着,到底是没让他爹抱。   马车快速朝着侯府而去。   林清弦一回到宁安院就先痛快地沐浴了一番,总算是恢复了清爽。   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也还半干着,就先把儿子抱起来狠狠吸了一口,小团子身上淡淡的奶糕香味一下子就消散了他满身疲惫。   凤绵咯咯笑着,和他贴贴脸。   程乔笑着让林清弦坐下,让人搬了碳炉过来,亲自帮林清弦烘干头发。   “你是不是瘦了,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吗?”林清弦掂了掂儿子的重量,狐疑道。   凤绵摇头:“没呀,窝次多多呀……爹爹瘦呀爹爹要次多多呀……”   在凤绵看来,他爹才是真的瘦了,要多吃点补回来才行。   程乔说:“你们爷俩接下来都好好吃饭,好好补身子。”   这些天凤绵吃得确实不如之前多,会瘦一点实在不奇怪。   所以谁都别争。   凤绵点头,眼睛亮亮道:“娘亲说的对呀,爹爹补呀窝也补呀,次好次的呀……”   林清弦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吃好吃的才是你的重点吧?”   凤绵眨眨眼,吃好吃的和补身体不冲突呀。   程乔笑道:“小馋猫。”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窝不是小馋猫呀。”   林清弦:“那是什么?”   凤绵没有犹豫道:“窝是小乖宝呀……”   林清弦和程乔都笑了起来。   待林清弦的头发烘干后,程乔帮他束了发。   夫妇俩带着凤绵到了膳厅,膳厅这边武安侯夫妇、程少煦和谢循等人都在等着了。   下人们适时送上来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享用这个提早一些的晚膳。   武安侯问了林清弦对这一场会试的把握。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这么着急问这个干什么,不是给人压力吗?   侯夫人道:“先用膳吧,女婿才结束考试,也累了。”   林清弦倒是不在意,他对自己有把握,淡定回答:“问题应该不大。”   武安侯满意一笑:“那就好。”   程少煦也笑道:“以妹夫的才情,这个是不用担心的,不过也还是先用膳吧,暖和暖和一下身子。”   一碗热汤下肚,确实浑身都暖洋洋了起来。   凤绵一脸咕噜着喝了好几口,然后惬意地哈了一声。   谢循顺手帮他把嘴角的汤渍擦了,笑他:“乖宝,这又不是酒。”   凤绵:“好喝呀……”   听着小家伙奶呼呼的声音,众人都笑了起来,面前这碗汤也变得格外美味起来。   会试结束的次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场大雪陷入了较为寂静的气氛中。   凤绵也窝在宁安院暖阁的炕上和谢循一起玩五子棋,林清弦空闲下来了,也陪着他们一块儿玩。程乔则在暖炕的另一头靠坐着,拿着钩针勾织着一些小物件,李嫂坐在她旁边的杌凳上,帮她缠着线。   外头的飘雪也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温暖,凤绵啪一下,气势十足地把手里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一脸信心充足的样子。   林清弦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棋盘,就知道小家伙这一把下了个臭棋,也不出声,就等着一会儿凤绵转身向他求救了。   果然,下一把谢循就把凤绵的路给堵了。   凤绵傻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刚刚他明明要赢了呀,怎么一转眼就又没路走了呀,他赶紧转身看向林清弦,“爹爹……”   “嗯?”林清弦好整以暇地看他。   凤绵搂着他的手臂,奶声奶气道:“救救呀……”   听着凤绵奶声奶气地求救声,程乔和李嫂都无声地偷笑起来。   这孩子今天已经不知道求了他爹多少遍了。   坐在凤绵对面的谢循倒是很想放水,奈何凤绵不让,他非要谢循真刀真枪地和他下才行,不然就不理人了。   往日里只有谢循和凤绵一起下的时候,谢循偷偷放水,凤绵也不知道。   今日林清弦在,一眼就看穿他有没有放水,倒是不好操作了。   谢循只能轻咳一声道:“乖宝,我们有三次悔棋的机会,你刚刚用了两次,还有一次。”   林清弦撩起眼皮看了谢循一眼,没出声。   凤绵有些疑惑,不太确定道:“还有一次呀?”   他怎么记得好像三次都用光了?   凤绵看谢循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应该是自己记错了,顿时眼睛又亮了起来,赶紧把刚才的棋子捏了起来,“窝要重来呀……”   谢循配合他把自己的棋子收起来。   凤绵这次知道往哪儿下了,啪嗒一下把棋子换了地方,“下这呀……”   谢循笑着夸赞道:“乖宝真聪明。”   不过也就这两步,再往后凤绵的棋子又被堵了。   凤绵:“……”   这次他是真的没有悔棋机会了,只能又转头向他爹求助了。   林清弦这才不紧不慢地帮他下了一子,顿时棋盘上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非常显眼的五颗棋子连成了一条线。   凤绵眼睛一亮,欢呼着鼓起了掌,“哇!窝赢呀!”   这一把就连谢循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一次倒确实是他疏忽了。   谢循倒也不恼,心想先生不愧是先生,然后问凤绵还下不下。   凤绵刚赢了一局呢,正是兴味正浓的时候,刚想点头呢,就听见门口动静。   这时候外间的门被人推开后又关上,梅香拿着一个食盒进来,笑着福身道:“小公子的枣糕做好了,还有杏仁奶酪。”   凤绵一听注意力就转移到枣糕上去了,眼睛放光地看着梅香端出来的枣糕和奶酪。   谢循一看就知道这五子棋不用下了,将棋盘收了起来。   李嫂起身,用外间碳炉上烧的热水兑了凉水后把水盆端进来,拧干帕子给凤绵擦了擦手。凤绵伸着一双软乎乎的小胖手,笑着向李嫂道谢。   李嫂乐呵呵笑着,招呼谢循也过来洗个手。   擦完手后,凤绵抓住一块温热的香香软软的枣糕,张嘴就嗷呜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在嘴里绽开,凤绵高兴得笑眯眯眼。   枣糕真好吃呀。   发现枣糕好吃后,凤绵转身把手里的枣糕递到林清弦嘴边,“爹爹次呀……”   林清弦咬了一口,点头:“确实不错。”   凤绵又要递给程乔吃。   程乔放下手里的活,也吃了他一口,顺手轻轻捏了一把他嫩滑的小脸蛋。   凤绵嘿嘿笑了一声,自己又嗷呜了一口枣糕,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   大雪过后,天气晴朗了一段时间。   也是在这个时候,齐越川和梁筠即将到达京城的消息传到了武安侯府。   凤绵一听说师公师奶就要到了,高兴得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谢循怕他摔倒,还扶了他一下。   “朝朝,窝们接师公师奶呀……”   “可以应该,我们问问先生和夫人。”   就算谢循不说,林清弦也是要去接自己老师的。   不止是林清弦这边,褚翊那边也一早来了信,约好一起出城去接恩师。   算算差不多时间后,林清弦就让人套了马车,与程乔一起,带上凤绵和谢循出了城,在城门口和褚家的马车汇合后,朝着城郊五里亭而去。   他们先到了五里亭,这几日天气好,积雪已经化光,地面冒出了毛茸茸的新绿。凤绵坐在林清弦的臂弯上,看见那冒出了点点绿芽的草地后,就想要下来走走。   林清弦没让,等到了五里亭才把人放下来。   谢循看凤绵还对外头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对他道:“乖宝,外头的地面还有一点点湿,可能会滑倒。”   凤绵转头看他,向他伸出了手。   谢循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凤绵弯着眼睛说:“朝朝牵呀,窝不滑呀。”   谢循顿时有种被击中心口的感觉,乖宝也太聪明了!   这下谢循还有什么能拒绝的,请求了林清弦后,带着凤绵在亭子外面的地面上小小走了一圈,即便只是这一小块儿地,凤绵也很满足了。   五里亭内,褚翊笑着对林清弦说:“绵哥儿这孩子真是机灵得很。”   林清弦:“他的机灵劲儿也就用在这些地方了,让他读书他就不干了。”   褚翊也听说了凤绵十分抗拒读书的事,哈哈笑道:“绵哥儿还小,读书的事等他长大一些再说也不迟。”   ·   【今日单更,明日多更些】 第217章 章见面就背诗呀?(1更)   凤绵他们在五里亭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齐越川的车队在靠近。   小家伙咻地一下就想跑出去,被眼疾手快的林清弦一把捞住。   凤绵的手脚在半空中扑腾,扭头看他爹:“??”   林清弦淡定拍一下他的小奶臀:“再等等,车队还要一会儿才能到这里,你现在就跑出去,是想站在路边喝北风吗?”   五里亭好歹有个遮挡,这里大人多,也将寒风挡在外头。凤绵要是跑出去,那可就要吹好一会儿冷风了,大人吹会儿没事,凤绵这个小不点吹多了十有八九要着凉。   褚翊哈哈大笑:“老师要是知道绵哥儿这么心急想要见到他,肯定高兴。”   其他人也止不住笑。   凤绵转头看他爹,奶声奶气问:“多久呀?”   林清弦:“你老老实实等一会儿,车队到了再出去。”   凤绵见实在扑腾不动,只能老实听话了。   林清弦看他不瞎跑了,这才把他放回地上。   谢循过来握住凤绵的小胖手,“乖宝,等会儿你别跑,我抱你出去。”   齐越川的车队果然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五里亭。   谢循一把抱起凤绵就大步往外走。   凤绵眼睛一亮,谢循抱着他走,比他跑起来都快。   “朝朝,窝们快呀。”   “嗯。”   很快,谢循就抱着他到了路边,这时候齐越川他们的车队也恰好在路边停下。   凤绵眼睛亮亮地看着最前面的马车,迫不及待喊道:“师公师奶呀——”   齐越川和梁筠在马车停下来时猜到什么,一掀开车帘果然看见了五里亭,但最瞩目的还是前头两个小家伙。   虽然凤绵圆润可爱的脸蛋被毛茸茸的竖领披风遮挡了大半,但齐越川和梁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尤其是听见那声奶呼呼的叫声后。   两人赶紧走出马车。   林清弦他们也快步上前来了,将齐越川他们搀扶下了马车。   “老师,师娘,一路辛苦了。”   齐越川和梁筠向他们点点头,然后就快步走向凤绵。   “乖宝。”   “师公师奶呀——”   凤绵被谢循放了下来,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齐越川和梁筠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瞧着他比离开清风县时长大了不少的小模样,稀罕得不行。来的路上,两人还担心绵哥儿认不出他们,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我们乖宝长高了,快让师奶抱抱。”   梁筠将凤绵抱了起来,高兴地发现凤绵长高了也变重了,稀罕地不住打量着他。   凤绵搂住梁筠,主动和她贴贴脸,“师奶呀,窝想咿呀……”   梁筠嘴上顿时一阵心肝宝贝地叫着,搂着凤绵不愿意撒手。   齐越川也站在凤绵面前,握着他肉乎乎的小胖手,脸上是没下去过的笑容。   “光想你师奶,不想师公?”   “想呀,师奶想呀师公想呀……”   凤绵甜甜的小奶音瞬间驱散了齐越川夫妇长途跋涉的疲惫,两人就光顾着围着凤绵转了。   褚翊站在林清弦身边感叹:“老师和师娘怕不是忘了我们还在这里吧?”   褚夫人和程乔相视一笑。   程乔提议道:“夫君,这里风大,还是让老师他们先上马车,我们回城再说吧。”   林清弦点头,让齐越川和梁筠先上马车。   凤绵自然是进了齐越川和梁筠的马车,一起的还有谢循。   谢循刚刚也恭敬地叫了人。   齐越川同样满意地看着他,谢循这半年多长得比之前更壮实了,他道:“你老师在信上说你的功课很优秀,等进了城,老夫再考考你。”   谢循一本正经道:“师公和师奶长途赶路辛苦了,您二老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您想什么时候考问小子都行。”   齐越川听了越发满意,频频点头。   一转头,齐越川就把目光放在了凤绵身上。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   齐越川语气略严肃道:“绵哥儿。”   凤绵挺直了小身板,奶呼呼道:“在呀。”   齐越川:“你爹在信上说你会背诗了,背给师公听听。”   凤绵:“……”   梁筠也瞪了齐越川一眼,哪有人刚见面就让背诗的。   凤绵和齐越川对视了一会儿,看齐越川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能张口背了一首《咏鹅》,虽然口齿还有些含糊,但是很完整低背下来了。   齐越川心里满意,嘴上道:“就这?太简单了,换一首。”   凤绵换了《静夜思》。   齐越川:“还有呢?”   凤绵只能又换了一首《春晓》。   齐越川板着脸:“师公教你的《春夜喜雨》呢?”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这首诗对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是比较复杂的诗,他如果背出来了,以后可就没有安稳日子啦!   凤绵赶紧转头向梁筠求助,“师奶呀……”   梁筠接到凤绵的求助,立刻打断了齐越川:“乖宝那会儿才多大,你就教了他一遍,还指望他记住不成?你这个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离谱了。”   凤绵也十分适时地说道:“窝不记呀……”   齐越川:“……”   凤绵眨巴着无辜的眼神和他对视。   齐越川假意咳了一声道:“也罢,你当时确实是太小了,师公现在再教你一遍,你可要记住了。”   凤绵瞪大眼睛,现在?   他顿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谢循在旁边悄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凤绵赶在齐越川开口前,赶紧扑到了梁筠怀里,可怜兮兮道:“师奶呀窝头疼呀……”   梁筠大惊,赶紧检查他的额头和双手,“糟了,是不是吹风吹着凉了?”   齐越川闻言也收了心思,眉头一皱,转头冲着外头喊道:“老周,快点进城。”   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朝着京城跑去。   其他人见状虽诧异,也赶紧加快速度追上去。   凤绵没想到师公师奶反应这么大,他其实是想铺垫一下,然后顺势说自己暂时不想学背诗,没想到变成这样了。   “窝、窝不蓝瘦了呀……”他赶紧对梁筠和齐越川说道,让他们别担心自己。   梁筠还是紧紧搂着他,并且狠狠瞪了齐越川一眼,“你说说你,才刚一见面就非要让乖宝背诗,要不是你非要背诗,乖宝会头疼吗?”   齐越川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吭声,主要也是担心确实有自己的缘故。   凤绵弱弱道:“师公师奶,窝不蓝瘦呀……”   梁筠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乖,没事,我们很快就进城了。我们乖宝真是好孩子,没事儿啊。”   凤绵:“……”   完了。   谢循也有点心虚了。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都有点儿担心接下来被发现后,会不会被揍一顿了。   齐越川进京前,褚翊就提前为他找好了宅子,与之间林家租住的宅子在一起。   林家当日也是想着进侯府住一段时间就回来,没想到会一直住到现在,所以他们租的宅子也一直退租,里头的东西也都还在。   不过这会儿众人的马车是直接到了齐越川他们入住的宅子门前。   这宅子前两日就被重新打扫清洗了一遍,褚翊还雇佣了几个仆人先过来住着,打理着宅子里的一切,得知宅子的主人就快入住,热水也都早早就烧好了。   因此齐越川他们一进宅子就有了暖身子的姜汤可以喝,以及暖阁里的地龙也烧得暖融融,一进屋就是通体暖意。   齐越川让林清弦赶紧去请大夫来给凤绵看看,又让人给凤绵也送上姜汤过来。   一听说凤绵不舒服,大人们都赶紧围过来。   程乔担忧地皱着眉头,伸手摸向凤绵的额头:“乖宝,哪里不舒服?”   凤绵心虚道:“窝、窝没系呀……不用大夫呀……”   齐越川严肃告诫道:“不舒服就要看大夫,不能讳疾忌医。”   凤绵一瞧这阵仗,彻底慌了,不敢再有隐瞒,把自己装头疼的事说了。   所有人听了都是先松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凤绵才这么大一点,要是着凉会很麻烦的。   “林凤绵。”   听说凤绵不舒服,林清弦和程乔心都揪了起来,林清弦更是自责不该答应凤绵带着他一块儿出城接人,手心都急出了汗。   这会儿听说凤绵只是撒谎,后怕过后就是不悦了。   凤绵一听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就知道他肯定是生大气了,小身板抖了一下,怯怯地抬头看他,胆战心惊道:“爹爹,窝、窝错呀……”   察觉到他抖了一下,抱着他的梁筠顿时心疼了,她仔细想了一下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道:“这不是孩子的错,要怪就怪你老师,一见面就非要教他背诗,把孩子逼得不得不找借口。”   齐越川噎了一下,但瞧着凤绵怯怯看着他爹的样子,只能开口把这事认了:“你师娘说得对,确实怪我太心急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别板着脸吓着孩子。”   谢循也站出来,主动承担下错误:“先生,你要罚就罚我吧,是我给乖宝使眼色让他这么做的。”   凤绵听见这么多人为他求情,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双小胖手搅在一起,紧张地看着他爹,“系、系窝错呀,爹爹,窝以后不敢呀,咿别气呀……”   · 第218章 章齐越川进宫(2更)   恩师和师娘都替凤绵求情了,林清弦自然不好再当面发作什么,他看着凤绵说:“以后还敢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凤绵赶紧摇头。   林清弦这才没再说什么,但还是让人把大夫请了过来,让人给凤绵看过才放心。   大夫过来后给凤绵把了脉,说道:“孩子没事,就是有点儿受到惊吓的意思,大人对孩子别太苛责。”   林清弦有些暗暗吃惊,没想到自己刚刚发脾气能把这孩子吓得这么重。   林清弦先把大夫送走:“有劳大夫。”   褚翊他一起出来送大夫离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绵哥儿最在意你这个当爹的,你一会儿别再吓着孩子。”   林清弦头疼地抬手捏了一下眉心,“这孩子,不管教他一下,以后还不知道撒什么慌?”   褚翊笑了一下:“都说三岁看到老,绵哥儿看着就是不会长歪的。像绵哥儿这个年纪正是开始管不住的时候,他这样已经比大多数的孩子要懂事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生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吗?”   褚翊语重心长道:“懂事的孩子都比较敏感,你好好跟他说就行。”   林清弦点点头:“我知道。”   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当爹的有责任,这个天气其实不太适合带着孩子出城去,他这个当爹何常不是纵容孩子的一员。   罢了。   回到屋里后,林清弦走向还有些不太敢看他的凤绵,主动把他抱了起来。   凤绵惊喜看他:“爹爹。”   林清弦托着他的小奶臀,主动解释自己的心情:“刚才吓到爹爹了知道吗?”   凤绵眼眶微红,点点头,他已经知道错了。   林清弦看到他眼红,自己也不是滋味,“爹爹不是怪你,爹爹就是怕你生病。”   凤绵搂住他的脖子,哽咽着含糊道:“窝以后不撒谎呀……”   林清弦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好,爹爹知道你已经知错了,知错就改是好孩子。爹爹也跟你道歉,刚刚太大声,吓到你了。”   师兄说得对,乖宝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这孩子有时候比大多数孩子都敏感,他的脾气落在乖宝的眼中,就是一件天大的事。   凤绵在林清弦的怀里摇摇头,哽咽道:“系窝错呀,爹爹没错呀……”   林清弦莞尔一笑,“好,我们乖宝最聪慧了。”   凤绵在林清弦怀里呜呜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放松了下来,还吃了一小块奶糕。   大人们见他虽然哭了,但是整体恢复了活力的样子也松口气。   齐越川没少被梁筠暗地里拧手臂,疼得他不敢吭声。   谢循也挺自责的。   等凤绵被林清弦放到暖炕上后,他赶紧跟凤绵道了歉。   凤绵摇摇头:“系窝要听咿的,不系咿的错呀……”   谢循眨了一下眼睛,用力抱住了凤绵,“乖宝,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乖宝。”   凤绵的脸颊被他用力挤得扁扁的:??   ---   为了给齐越川夫妇接风洗尘,褚翊在这样的天气里安排了吃锅子。   暖暖的锅子,各种食材放下去涮一涮,沾沾酱就能吃得心满意足。   齐越川大呼过瘾:“在南边的时候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一口了。”   凤绵也吃得眼睛放光,他的蘸酱是最简单的,但是也很好吃了,羊肉又薄又嫩,一点都不膻,沾上一点点酱就香香的了。   还有菌子,晒干保存的菌子,煮熟后再吃还有脆脆的口感。   总之肉肉好吃,不是肉肉也好吃。   凤绵吃得和齐越川一样,连连赞叹着:“好次呀……真好次呀……”   林清弦把他嘴角的汤汁擦掉,瞧他吃得美滋滋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忘记之前的事了,心里也算是松口气了,又不由觉得好笑,觉得明明是凤绵这个小家伙做错了事,怎么到最后是他这个当爹的提心吊胆的?   气不过,林清弦伸手捏了一下凤绵的小脸蛋。   凤绵:??   爹爹捏他干嘛呀?   凤绵眨了一下眼,把自己的碗推过去,推到林清弦面前:“爹爹次。”   爹爹肯定是想吃他碗里的肉了。   都给!   林清弦好笑着,这碗里的肉还是他帮忙给涮的呢。   他也不客气,施施然把凤绵碗里的肉夹走了。   凤绵一看碗里一片都没留下,仰着头就熟练道:“没呀,爹爹涮呀……”   林清弦:“……”   闹了半天,还是忙活了他自己。   旁边瞧了半天的程乔偷笑,到底是帮着林清弦解了个围,帮忙涮了肉到凤绵的碗里。   凤绵眼睛一亮,转头对程乔甜甜道:“谢谢娘亲呀……”   程乔笑:“快吃吧。”   凤绵嗯了一声,高兴地用他的木勺子扒拉起了肉吃。   这木勺子是他的新工具,筷子对他的小胖手来说还是有些难度,容易吃得到处都是,有些爱面子的凤绵不太乐意用,就改用勺子了,扒拉起来也不慢。   谢循也帮着夹了菌子到他碗里,放进去前还小心吹了吹。   “谢谢朝朝呀……”   “乖宝,慢慢吃,吃完了我再帮你夹。”   林清弦看着完全不缺人“伺候”的凤绵,轻哼了一声。   臭小子。   吃完锅子后,凤绵和谢循就跟着大人一起离开了。   齐越川夫妇毕竟是长途跋涉来京,需要多多休息。   凤绵和他们约定好过两天来看他们。   知道凤绵如今住在武安侯府,齐越川夫妇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天寒就别过来了,武安侯府离得远,等天气晴朗再说。   凤绵有些不舍地和齐越川夫妇告了别,转头对林清弦和程乔说:“爹爹娘亲,窝们不能和师公师奶住一起呀?”   程乔隔着毛茸茸的帽子摸摸他的小的小脑袋瓜,温柔道:“师公师奶更喜欢自己住,这里也更清静。”   齐越川代表着太多东西了,住进武安侯府终究是不合适的。   凤绵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他只是想要常常能见到师公师奶罢了。   谢循:“乖宝,等以后我给你们住一个大大的房子,大家都一起住。”   凤绵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林清弦看了谢循一眼,没说话。   ---   虽然凤绵他们都有意让齐越川夫妇好好休息,但是第二天上午,齐越川就被宣进宫里去了,庆熙帝早就想见齐越川了。   “老朽参见皇上。”   “齐老起来吧,多年不见,你的身子可还健朗啊?”   “托皇上的福,老朽一切都好,这身子骨也还能坚持一些年的。”   “呵呵,朕等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是等到你进京了,来人给齐老看座。”   “多谢皇上。”   齐越川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的重点不仅仅是他,还有谢循。   果然庆熙帝还和他叙旧过后,话题就转到了谢循身上。   庆熙帝:“等定国公回来,循儿也该回宫了,朕想请齐老教他读书,齐老可愿意?”   齐越川早就有所预料了,国子监祭酒已经有人在当了,还是和他齐名的章砚之,而皇帝要用他,总不能让他去抢了章砚之的位置,或者让他屈居在章砚之之下。   而谢循如今被庆熙帝看重,老师的人选自然也会是重中之重,所以他早已经料定自己很可能会被指派去教谢循读书。   这一点齐越川倒是不排斥,反正他进京来,就等于是一脚踩进了京城权力的漩涡中心,他既然已经选定了谢循,教一教谢循自然不是问题。   于是齐越川道:“回皇上,能教导太孙殿下,是老朽的荣幸。”   庆熙帝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心情极好,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对齐越川道:“朕也许久没有见到齐老的字画了,正好今日有空,不如一起?”   齐越川点头:“那老朽就献丑了。”   ---   齐越川在宫里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人的,很快就传了出去。   “齐越川一进京,就被宣进了宫,看来皇上还是很在意他。”   “听说皇上还和他一起作画,聊了足足三个时辰。”   “啧,都说他和章砚之齐名,他这一回来,章老怕不是要被比下去喽。”   这话自然也是传到了章砚之的耳中。   纪兰辞微微皱眉道:“老师,那些人胡言乱语罢了,您别听他们的。”   章砚之一笑:“当你的老师是三岁的小儿吗,放心吧,为师心里有数。”   纪兰辞顿了一下:“那皇上究竟是何意?”   章砚之道:“齐越川背后的影响力不小,皇上自然不会慢待他。”   纪兰辞犹豫了一下道:“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白。”   章砚之看他。   纪兰辞道:“您说过齐老是因为不满……所以才离开了京城,他年岁也不小了,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回来?难道真是因为林清弦吗?”   章砚之沉吟道:“此事为师也有些看不透,要说弟子,褚翊也是他的弟子,褚翊当年虽然没有考中状元,可他却也是有大才的人,年纪轻轻就是大理寺少卿,前途同样不可限量,但他却没有为褚翊进京。”   那林清弦即便是考中了状元,以齐越川的脾气,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就妥协?   齐越川自己就是当年的状元。   而且这一回来就进宫,还和皇上畅聊了三个时辰,以齐越川的脾气来说,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当年齐越川如果对这位满意的话,就不会走了。   章砚之觉得这背后必然有自己还不知道的事。   他对纪兰辞道:“且等着看看,他到底为何进京,总会揭晓。”   章砚之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因为齐越川如果有意和他争抢,就不会一走就那么长时间了,如今到老了再回来了,更像是有别的更深的原因打动了他。   到底会是什么呢?   章砚之想到如今朝堂的局势,不由深思。   纪兰辞:“老师说的对。”   章砚之看向他:“六皇子最近还找你吗?”   纪兰辞一顿,摇头:“他要忙着扳倒五皇子,没空花心思在弟子这里了。”   章砚之:“五皇子一倒,朝堂就是他和三皇子的天下,你的处境会更艰难些,这两人都不好得罪啊。”   纪兰辞沉默了片刻道:“齐老回了京城,他们的目光不会只盯在弟子身上,左右还有人和弟子一样,弟子也不算孤单。”   他背后有纪家,那林清弦原本是个好拿捏的,可现在林清弦背后也有了武安侯府,三皇子和六皇子都不好拿捏他了。   林清弦那个人不像是容易被三皇子和六皇子收服的,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情形,所以他不觉得自己会一个人面对那么大的压力。   章砚之闻言哈哈一笑,“这倒是。”   “老师。”纪兰辞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有些瞧热闹意思的章砚之。   章砚之轻咳一声,收起了笑,“这次的会试,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纪兰辞没说话。   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阅卷官,也不是皇帝。   章砚之鼓励道:“说说看,这里就你我师生二人,不必拘谨。”   纪兰辞:“我在清风县看过林清弦的文章,他的文章……”   纪兰辞微有些皱眉道:“弟子觉得皇上可能不会喜欢。”   章砚之笑着说:“你觉得他太锐利?”   纪兰辞点头:“他的锋芒太盛了。”   林清弦的文章太犀利了,现在的庆熙帝不一定会喜欢的。   章砚之:“我倒是觉得林清弦这个人不是个不知道变通的人,他在兴平县的时候协助除掉了匪帮,你可知道他当时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县衙。”   纪兰辞有些惊讶。   章砚之:“但在匪帮解决之后,他立刻就把县衙之事脱手,半点都没有再沾边。换做任何一个人,初初尝到这一点权力的滋味,都没那么容易脱手,就算是为了在皇帝那里说起来更好听,怎么着也要留下来继续协助百里辰。”   纪兰辞接着道:“但他没有。”   章砚之点头:“说明他并不看重一个小小县衙的权力,他想要的更多。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而又不会以为这点野心横冲直撞,这就侧面说明他也能够收敛自己的锋芒。”   纪兰辞若有所思。   章砚之语重心长道:“这次的会试结果,且还未知啊。”   ·   【双更7000,明日再多更些】 第219章 章好像被比下去了?(1更)   凤绵在家里窝了两天,就想去找师公师奶了。   这日天气还不错,林清弦便准了他过去。   今日康南府的举子们有个聚会,邀请了林清弦过去,程乔和侯夫人也被邀请去参加某大官夫人举办的宴会,所以今日是凤绵和谢循两个人一块儿过去的。   随行护卫的有松墨、雷虎和武文三人,侍女梅香跟着。   到了齐越川府上,凤绵就跟撒欢的小鸡仔似的,扑腾着一双小胖手,就啪嗒啪嗒跑向齐越川夫妇了。   “师公师奶,窝们来呀——”   “乖宝慢点。”   谢循跟在他身后跑进去。   齐越川夫妇一听见他们的声音,也都齐齐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眼瞧见凤绵和谢循,两人都笑开了。   “乖宝,这两天想师奶没呀?”   “想呀。”   梁筠弯腰抱起凤绵,先是香了他一口,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屋内。   屋内暖和着,凤绵的小披风被解了下来。   老管家周叔笑呵呵地带着仆人进来,在碳炉上架了一个铁架子,把清洗干净的地瓜、花生、柿饼等放在铁架子上烤。   凤绵一看就眼睛亮起来,烤地瓜!   他在兴平县的时候吃过,现在还记得烤地瓜的香甜味道呢。   梁筠看他感兴趣,就把他放到炉子旁边的小竹椅上,让他可以近距离看着,问他:“乖宝喜欢烤地瓜?”   凤绵点头,奶声奶气道:“吴爷爷烤呀好次呀……”   齐越川:“吴爷爷是谁?”   谢循顺口解释起了他们在兴平县烤地瓜的事。   齐越川点头,兴平县的事他也听林清弦说过,那件事林清弦做得很好。   不过……   齐越川对凤绵说:“师公比你说的那个吴爷爷烤得好。”   凤绵好奇:“真呀?”   齐越川:“当然是真的,想当年你师公我进京赶考,路上银钱不够花,靠着烤地瓜填饱过不少肚子,这一手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   凤绵哇了一声,“师公腻害呀!”   梁筠笑着拆齐越川的台说:“别听你师公吹牛,他那烤地瓜也就勉强能入口。”   齐越川:“你们别不信,等我露一手就知道了。”   于是凤绵和谢循都期待了起来,两人一起围坐在齐越川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齐越川烤地瓜,为了方便烤熟,捡的都是小一些的地瓜来烤的。   梁筠微笑地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样子,先给他们一人烤热了一块柿饼。   凤绵接过柿饼,先说了谢谢师奶,然后才嗷呜了一口。   “好次呀!”   甜甜糯糯的柿饼,温温热热的刚好入口,不比精细蒸作的糕点差。   再喝上一口清清甜甜的乳酪,简直就是美滋滋。   凤绵坐在小竹椅上,开心地晃动着小脚丫,头上兔耳朵帽子上的耳朵跟着他一晃一晃的,浑身都散发出欢快的气息。   其他人瞧着他这小模样,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章砚之带着弟子纪兰辞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愣。   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娃娃。   “哟,这不是章大祭酒吗,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多了一个大肥肚子?”齐越川的声音打破了氛围,开口就有些损。   章砚之:“……”   一旁的纪兰辞则恭敬地向齐越川和梁筠行了礼,“学生纪兰辞,拜见齐老,拜见夫人。”   齐越川指着纪兰辞,对章砚之说:“瞧瞧,你这弟子都比你讲究多了。”   章砚之笑呵呵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我的弟子自然是不错的。”   这时候凤绵和谢循都好奇地看着他。   凤绵见过纪兰辞,但是没有见过章砚之,不知道他是谁。   梁筠笑着道:“乖宝,这位是国子监祭酒章砚之章大人,这一位是章大人的弟子纪兰辞纪叔叔。”   凤绵明白了,这位爷爷就是那位被人说和师公齐名的大儒呀!   凤绵是个有礼貌的好宝宝,知道章砚之是谁后,奶呼呼地叫了人:“章爷爷好呀……纪叔叔好呀……”   章砚之的目光一下子又回到了凤绵身上,也笑弯了眼睛。   这个孩子不仅长得钟灵毓秀,还是个懂礼貌的乖巧小娃娃。   比齐越川这老家伙可爱多了。   “你好啊绵哥儿。”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惊讶道:“章爷爷知道窝呀?”   旁边的纪兰辞温声向众人解释道:“学生去年在清风县见过绵哥儿,也是学生向恩师提过绵哥儿。”   凤绵恍然大悟,原来纪兰辞还记得他呀。   章砚之这一次过来,是得知齐越川回京后,来见一面,顺便让外头那些风风雨雨的传言消停一会儿。   齐越川得知外头的传言后并不在意,摆摆手道:“随便他们传去吧,我早就料到了。”   章砚之笑呵呵道:“你是不在乎,可你不是还有弟子和徒孙嘛,总不能让孩子们跟着被人议论纷纷的。”   齐越川倒是不担心弟子们,就是凤绵……   他和凤绵无辜的大眼睛对上。   心想那他确实是不舍得徒孙被人议论的。   于是便没再说什么,随手挑起了一块地瓜道:“算我领你一个人情,请你吃块地瓜吧。”   面对他的敷衍,章砚之也没介意,笑着接过地瓜。   烤地瓜的香气已经飘散了许久,凤绵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到了地瓜上。   齐越川得意道:“如何,你师公我这个烤地瓜的手艺不错吧?”   凤绵和谢循一人手里捧了一块地瓜,眼睛放光地点头,确实好吃。   “师公腻害呀。”   “师公不愧是烤地瓜水平炉火纯青第一人。”   旁边的章砚之和纪兰辞听见谢循也叫了齐越川一声师公,都不由朝他看了过去。   章砚之主动开口:“这个孩子是?”   齐越川:“哦,他是清弦的弟子。”   林清弦年纪轻轻就收了弟子?   章砚之这倒是有些意外了,不由又多看了谢循一眼。   谢循淡定地向他们行了一礼。   章砚之暗暗挑眉,刚才这孩子挺安静,他还没发现,现在看着倒是挺沉稳的。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态……   章砚之莫名有种自己好像输了一筹的感觉,开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给纪兰辞物色一个弟子,免得被人比下去了。   因为想着这个事儿,章砚之和纪兰辞没有留得太久,一个时辰后就告辞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褚翊也过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老师,在京的同窗们想给您举办一个接风宴,地点就定在青松楼,时间就在后天,您看怎么样?”   褚翊说的青松楼是京城比较风雅得酒楼,一般是读书人聚集比较多。   齐越川不太乐意去这种人多的场合,但也知道这次他回京来和以前不一样,得换个处事方法了,就也点了头。   “让他们别搞得太复杂,简单吃个饭就行。”   “弟子明白。”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去青松楼吃饭呀,他还没去过呢。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接风宴是师公的学生们替他举办的,自己去凑热闹不合适,就没有出声。   ---   春闱放榜前,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吴坤案终于审出了结果,五皇子最终被证实参与了贩卖铁矿,还参与了吴坤私下里的卖官等一系列罄竹难书的罪案当中。   庆熙帝当朝发了一顿大火,下令处决吴坤能一众牵涉其中的官员,五皇子被削去了皇子头衔,贬为庶人,圈禁府中。   五皇子虽然被留了一命,但被贬为了庶人,其母妃及外家也受到牵连,一众党羽被砍的被砍,没被牵连的也树倒猢狲散,五皇子一派就此倒台。   紧接着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在朝堂上激烈争夺五皇子一脉倒下后空出来的位置。   京城先是血流成河,紧接着又被两派相争的紧张气氛笼罩,搞得整个三月里京城都是风声鹤唳,也就是没有参与进去的官员权贵们有心思看热闹了。   武安侯府,陆家,钱家,褚家等都是没有参与的,自然也能旁观看戏。   凤绵虽然是一个小娃娃,但是也跟着家里大人一起看了不少的戏。   谢循对五皇子的倒台也没有半点同情,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还想去踩上一脚呢。   “乖宝,咱们不听这些污染人耳朵的事,明日我向先生告一天假,咱们去京郊踏青吧。”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初了,京城郊外已经是一片青绿之色。   会试放榜在这个月月中,这会儿还不到放榜的时间。   正好这两日的天气也不错,谢循便想带着凤绵去郊外踏青。   灵泉寺一带就是不错的踏青去处。   凤绵这段时间也有些憋坏了,他很久没有出城了,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林清弦听了他们俩的请求,想了下道:“去散散心也好,那就明日一起去吧。”   凤绵要去踏青,侯府众人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灵泉寺山脚下已经是绿幽幽一片了,风景极好。   许是天气不错的原因,这一天出来踏青的人还不少,官道上马车来来往往的。   看这阵仗,侯府众人没去人多的地方挤,而是改道去了农庄。   农庄是武安侯府的庄子,庄上安置的都是过去那些年从战场退下来的伤兵,这些伤兵因为一些原因,家里也回不去了,老武安侯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庄子生活。   这些伤兵有人去世,有人娶妻生子后在庄子里扎下了根,现在都已经安稳了下来。   他们对武安侯府特别敬重,听说侯府的人过来踏青,老早就站在庄子门口迎接了。   · 第220章 章即将放榜(2更)   凤绵这个小奶娃娃受到了庄农们一致的热情和喜爱。   听说凤绵喜欢吃,当即表示要去给他打鱼吃,庄子自己养的鱼,过了一个冬天加春天的时间,养得特别肥美了,不管是做鱼汤还是打成鱼饼、做成鱼丸都特别鲜美。   凤绵一听说打鱼,立刻精神了起来,求着他爹道:“爹爹,窝要去呀。”   林清弦:“你去干什么,就你这小身板,连鱼都抱不住。”   凤绵腮帮子一鼓:“窝抱住呀!”   爹爹小看他,他现在也是有很大力气的宝宝了。   程少煦笑着说:“过去看看也行,给他拿个小盆装鱼。”   凤绵眼睛亮亮,点头啊点头。   谢循撸起了袖子:“拿木桶吧,我能搬得动。”   林清弦看着凤绵眼睛里的期许,终于是松了口:“那就看看,不能玩水。”   凤绵点头,他玩鱼,不玩水。   到了鱼塘边上,凤绵发现庄子的鱼塘很大,一看就是鱼多又肥的样子。他发现庄农们已经撒了网入鱼塘,立刻就闹着要下地,要过去看。   林清弦让他下了地,但还是盯着他,没让他靠得太近。   “小公子,可瞧好喽?要收网喽!”   “瞧好呀——”   凤绵试图垫脚尖去看。   林清弦无奈地看他一眼,把他重新抱了起来。   凤绵发现还是爹爹抱着自己的时候视野最好,也就乖乖让抱着了。   谢循身板壮实,小小年纪不怕冷,撸起了袖子和裤腿,参与进了庄农们收网的行动很重,旁边的年轻小伙笑话他:“小孩,你有力气吗?”   谢循一拍胸膛说:“我力气大。”   一旁的几个年轻小伙都笑起来,以为他吹牛。   但等收网的时候,发现谢循一个人的力气能顶上两个成年男子时,纷纷露出了惊讶神色,有人吹了一下口哨,高声道:“可以啊小孩,你这力气真不错。”   凤绵也高兴地给谢循鼓掌:“朝朝,快拉呀——”   谢循顿时拉得更起劲了。   这网还挺沉,拉的时候谢循就觉得这一兜网肯定不少收获。   果然等网大部分被拉出水面的时候,就有活蹦乱跳的鱼儿划破了水面,在渔网当中跳了起来,白色的肚鳞反射出了粼粼银光。   “哇——”   凤绵眼尖,一看到那蹦出来的鱼,就高兴地叫了起来。   “好大呀!”   随着渔网不断收拢,越来越多的鱼儿跃出了水面,全都是活蹦乱跳的大鱼。   凤绵看着这一条条肥美的鱼儿,就好像看到了餐桌上一道道的美食,高兴得不行。   林清弦察觉到他悄悄咽口水的举动,哭笑不得道:“出息。”   凤绵眼睛放光,嘴馋着道:“鱼幼好次呀。”   林清弦:“再好吃也等它上了餐桌才能吃,先擦擦你的口水。”   凤绵以为自己真流口水了,赶紧擦擦,结果什么都没擦到,才发现他爹是逗他的,小表情顿时有些幽怨地看着林清弦。   这回轮到林清弦高兴了。   凤绵:“……”   爹爹怎么跟他一样幼稚呀。   “乖宝,快看,这条鱼最大!”谢循的声音将凤绵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只见渔网已经全部拉上了岸,谢循抱住一条最大的鱼,让凤绵瞧。   凤绵果然瞪大了眼睛,这条鱼真的好大,是其它鱼的三倍大!   谢循:“中午我们就吃这条!”   大鱼顿时在谢循怀里蹦跶了起来,一下子蹦回了岸边,被眼疾手快地谢谢你一把扯住尾巴,甩向那边的大木桶。   咚一下,大鱼准确被甩入了木桶中。   这一手可以说十分干脆漂亮了,凤绵看得直拍掌。   农庄的年轻小伙子们也都再次露出了惊讶神色,上下打量了谢循,这回是再不敢小瞧谢循了,嘴上也是毫不吝啬地夸奖了起来。   听见谢循被夸,凤绵高兴得笑完了眼睛,好像他自己被夸一样开心。   谢循回头瞧见凤绵笑得开心,自己也开心。   回去后谢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和凤绵一起去厨房看师傅们手打鱼丸。   师傅们看着乖乖巧巧坐在小板凳上、目光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手打鱼丸的凤绵都觉得十分新奇,尤其是凤绵这个小娃娃还长得格外玉雪可爱。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知道凤绵是侯府找回来的小姐所生的小公子,听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以为会是个被惯坏的小孩,却看到了一个又可爱又乖巧的凤绵,心里自然更加喜爱了。   发现凤绵爱看手打鱼丸,师傅们还秀起了手上的刀工,只见刀光闪烁间,师傅们轻巧地接住刀柄,哒哒哒利落地躲在案板上,节奏韵律都有了。   凤绵哇了一声,眼睛里都有光了。   “好腻害呀……”   一听见凤绵的大声夸奖,师傅们更开心了,那花活直接秀上了天,看得凤绵和谢循目瞪口呆的,完全被师傅们的刀工俘获了心神。   不远处,林清弦等人也是坐在二楼的露台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师傅们秀刀工。   程少煦笑着道:“这些厨子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当年可是既能上战场也能入厨房的,多少年没有展示刀工了。”   难得师傅们有了兴致,今天又露了一手。   武安侯笑呵呵道:“那是因为看我们乖宝可爱,换了别人他们才没有这个闲工夫。”   林清弦微微挑眉。   凤绵他们卖力捧场,中午的时候收获了满满一锅鲜美的鱼丸。   凤绵本来就爱吃,这鲜美的鱼丸更是让他连干了两碗。   要不是林清弦不让他吃了,他还能往嘴里塞。   农庄的师傅们瞧他这么喜欢,也非常高兴,在他们回去的时候打包了足足一大箩筐晾晒好的鱼饼,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鱼饼也香着呢,回去的路上凤绵一路都是美滋滋的。   “爹爹,晚上次鱼饼呀……”   “不行。”   “为什呀?”   “你今天已经吃了够多鱼肉了,还想吃得明天。”   “那、那晚上次什呀……”   林清弦的回答是摸了一下他的小肚肚,十分无语地看他一眼,凤绵肚子里的鱼丸都还没消化呢,就又想着晚上吃什么了。   程乔笑得前仰后合,不得不抬手擦了擦眼泪。   “娘亲呀……”   凤绵瞧她笑自己,有点小小幽怨地看她。   程乔笑得更欢了。   凤绵只能转身把后脑勺对着她和林清弦,趴在窗边看风景了。   林清弦眼底含笑地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   时间很快就临近四月十五了。   放榜时间将近,京城因为受到朝堂变动而压抑的气氛也终于活泛了起来。   各茶楼酒馆都挤满了人,有些赌庄还做了押会试第一名是谁的生意,整个京城到处都是在议论这次会试谁能夺得头筹的声音。   “依我看,这第一名肯定是纪兰辞。他是章老的弟子,还是国子监最优秀的监生,他的文章连几位皇子都夸过。”   “不错,我也觉得是纪兰辞。”   “不一定吧,这次不还有齐老的弟子吗?人家林清弦也是康南府的解元,就是因为他太厉害,当初荣安伯世子才会动了招揽他的念头,招揽不成才想要毁掉他的卷子……”   “林清弦还协助锦衣卫解决了兴平县的匪祸,得到了皇上的嘉奖,我看是他跑不了了。”   “呵,你是康南府来的吧?当然是一心向着林清弦了。”   “那你又是哪的?向着谁啊?”   “欸欸欸,诸位诸位,咱们就讨论讨论,万不可伤了和气,左右那第一名也不是咱们的,犯不着为此动怒嘛。”   像这样的事不止在一个地方发生,各处茶楼酒馆,凡是有读书人聚集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摩擦。毕竟齐越川和章砚之代表了不同的派系,背后都各有支持者。   而这些议论声当然也是会传入到当事人耳中的。   纪兰辞那边什么反应不知道,林清弦这边倒是挺淡定的。   就连凤绵听了都想握起小拳头,林清弦都还没什么反应呢。   “爹爹最腻害呀!”   在凤绵心里,林清弦就是最厉害的,不允许别人反驳。   谢循也点了头,他只服林清弦,别人他是不服的。   林清弦虽然不在意别人讨论什么,但凤绵坚定维护他的模样,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他将凤绵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对凤绵和谢循说道:“到底谁是第一名要看主考官们的意思,另外会试的第一名还不能决定什么,最后还要看殿试的结果。”   虽然在祝霜霜所说的“上一世”里,林清弦是三元及第加身,但这辈子是否会有变动,林清弦亦不敢打包票,毕竟这辈子已经有很多事发生了变化。   当然,林清弦眼底的自信还是在的,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拿下这个第一。   这时候凤绵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道:“爹爹第一呀!”   系统说了,原来的命运线里爹爹就是会试第一。   虽然现在有很多事改变了,但是考试的举子们没有变化啊,爹爹还是那个厉害的爹爹,他相信爹爹肯定会是第一名的。   谢循也真心实意道:“在弟子心里,先生比纪兰辞厉害。”   林清弦挑眉。   · 第221章 章等候放榜喽   两个小家伙都对林清弦有些盲目的自信。   林清弦有些好笑,但不得不说还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到了四月十五这天,凤绵一大早就起来,醒来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   “乖宝,不困了?”程乔看他这么早就醒了,还有些惊讶。   凤绵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奶音还有些困顿,“不困呀,窝要看放榜呀……”   程乔看他嘴上说着不困,眼睛却还没完全睁开的样子,有些宠溺地笑了笑。   一旁的林清弦也走过来,揉了一下凤绵的脑袋瓜,“放榜时间没那么早,不急着出门,再睡会儿吧。”   凤绵摇摇头,他现在心里记挂着放榜的事,也睡不着了。   程乔见状便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给他穿上了衣服。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凤绵身上的厚衣服减了几件,洗漱过后照旧擦了香香,然后跟着林清弦程乔一起到了膳厅。   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谢循也不去书房了,早上和松墨练完拳后就在膳厅等着凤绵出来。本来以为凤绵还要半个时辰才醒,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   “乖宝,你今天醒这么早,是不是为了先生放榜的事?”   “系呀,窝睡不着了呀……”   “放心吧,先生肯定中。”   谢循从李嫂手里接过了凤绵的吃食,要给凤绵喂。   凤绵本来想自己吃的,但想到待会儿还要出门,让人喂着快一点儿,就没阻止,乖乖张嘴嗷呜吃下了鲜嫩的蔬菜肉粥,旁边还有一小碗的蛋羹。   一口蔬菜肉粥一口蛋羹,吃得香香的。   谢循看他吃得快,提醒道:“乖宝,慢点吃,时间还早呢。”   凤绵点点头,咀嚼的速度放慢了点。   等凤绵吃饱后,谢循还牵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雷虎这才过来说外出的马车套好了。   虽然说中榜的举子都会有官府派人通知,但大多数人都等不到官府去通知,宁愿选择辛苦一点,亲自到榜前去查看,也好提早知道有没有考中。   武安侯老早就订好了贡院附近的茶楼,他们这会儿过去后,在茶楼等消息就可以了,从茶楼的露台也能一眼看清楚对面榜单上的名字。   “乖宝,冷不冷?”侯夫人看见凤绵出来,摸了摸他的小手。   武安侯和世子程少煦也看着凤绵。   凤绵摇头:“不冷呀,窝暖暖的。”   凤绵头上还戴了帽子呢,只不过从之前厚厚的毛茸茸帽子换成了轻薄一些的,看着越发机灵可爱,再加上他今日穿着喜庆,瞅着就养眼得很。   听着凤绵奶声奶气的声音,武安侯等人都笑了笑。   程少煦不想凤绵在门口吹风,开口道:“先上马车吧。”   众人点了头,各自上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贡院而去。   届时榜单会在贡院门口贴出来,因着这个,很多人一大早就到了贡院门口,想要抢占一个好位置,如此才能第一个看到榜单。   当然,像凤绵他们这样可以在茶楼就看清楚的,就不用去挤了。   只是马车还是被堵在了街道另一头,一行人在附近下了马车后,步行走到茶楼的。   “绵哥儿!”有人响亮地喊了凤绵一声。   凤绵回头就看见陆明和裴继结伴过来了,看见他们都很高兴的样子。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既然都遇见了,干脆也就一起进茶楼了。   凤绵转移到了陆明的臂弯上坐着,陆明有段时间没见着凤绵了,这会儿可稀罕了,连外头的热闹都暂时不顾了。   “绵哥儿,听说你前些日子去打鱼了,怎么没叫上陆叔叔?亏得陆叔叔还惦记着带你去京郊钓鱼呢。”陆明抱怨道。   凤绵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下次一起呀……”   陆明:“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可不能忘记叫上陆叔叔了。”   裴继也表示不能忘了自己。   凤绵点头,保证下次一定叫上他们,去打大鱼!   “是吗,有多大?”   “好大好大。”   凤绵伸出一双小胖手,极力展开手臂,想要向陆明和裴继比划那鱼到底有多大。   谢循在旁边瞅了陆明和裴继一眼,觉得他们真没出息,这么大的人了还光想着玩儿。   乖宝要钓鱼,也肯定是先叫他。   进了茶楼,里头的热闹不比外面小。   大堂里就坐满了天南海北来赶考的举子,楼上的雅间也早就被人订满了,尤其是靠着街边的雅间,每个雅间里头都闹哄哄的,动静不小。   一看就是呼朋结伴一起来的。   武安侯订的这一间是位置最好,视野最佳的。   有人在附近徘徊着,本想等到雅间的主人来了,问问能不能借个地儿,一起等候放榜。但看到侍卫开道,武安侯夫妇与世子程少煦等人陆续现身后,便知道是不好惹的权贵,等暗中打听清楚武安侯府一行人的身份后就不敢过来了。   凤绵他们进了雅间后,程少煦让守卫不要让别人靠近,这才算是有了清静。   凤绵还注意到进门前,谢循回头看了一眼楼梯。   茶楼的楼梯中间有一个平台,墙面上挂满了名字做成的木牌。   凤绵留意到其中一个牌子的名字是他爹的,还是在最醒目的位置。   他有些不解,这是在干什么。   谢循告诉他:“那是有人下注,押谁是会元。”   所以那上面一共有二十几个名字,全是来自各府的解元,或者是本身就名气极大的举子,林清弦的名牌和纪兰辞的名牌算是最为醒目的了。   凤绵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眼睛就亮了,他把自己的荷包拿下来,数了数里面的金豆豆,然后啪嗒啪嗒走到了松墨面前,仰着头对松墨说话。   “松墨,咿帮窝押爹爹会元呀……”   松墨惊讶,这一荷包的金豆豆可不少,全都押吗?   屋子里的人听见他的话,都看了过来。   程少煦道:“乖宝,你想押注,舅舅这个荷包给你,你的金豆豆留着自己用。”   武安侯和侯夫人也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荷包。   凤绵摇摇头,捏紧自己的荷包:“窝要寄几押呀。”   凤绵觉得用自己的金豆豆押爹爹得第一名更有诚意,他想用自己的。   陆明走过来,有些吃味道:“绵哥儿,你怎么光押你爹,不想着押一下陆叔叔啊。”   凤绵无辜地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外面没有陆叔叔名字呀……”   陆明:“……”   裴继毫不客气大笑了起来。   裴继:“听到了没有,你可冤枉我们绵哥儿了,外头压根没有人押你呢。”   陆明狠狠瞪他一眼,又回头对着凤绵做出了有些心碎捧心口的姿势来。   凤绵伸出手拍拍他以示安慰:“没系呀,陆叔叔已经很腻害啦……”   陆明勉强有被安慰到。   凤绵执意要用自己的金豆豆,松墨便拿了他的荷包去大堂找了掌柜,帮他押了林清弦中会元的注。   谢循也跟着押了。   大人们也笑着,纷纷跟着凤绵一起下了注。   陆明轻轻怼了怼林清弦:“林大才子,感想如何?”   被人投以期待的林清弦倒是没有特别的压力,“要什么感想。”   陆明:“你要是输——啊!”   裴继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你嘴巴里能不能吐出点儿好的东西来?大喜的日子,你找打是吧。”   陆明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人都注视着他呢,赶忙讪笑一声,“我就是那什么随口说一下,哈哈,哈哈哈……”   凤绵看陆明做出了求饶状,这才收回鼓着腮帮子看他的眼神。   陆叔叔真不会说话。   谢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露台上,招呼着凤绵一起坐下。   两人一起排排坐着,就这么盯着对面贡院门口看。   大人们有些好笑。   侯夫人担心他在外头吹风,就说:“乖宝,还有半个多时辰才贴榜呢,你们两个先进来坐会儿吧。”   凤绵和谢循这才知道原来还没那么快放榜。   “没系呀,窝们坐一会儿呀……”   凤绵还不想进去,这会儿就算没到放榜时间,光是看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贡院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乎将偌大的场地挤得水泄不通。   京城防卫在不厌其烦地维持着秩序,也只是勉强看得过去,大家还是挤在一起,翘首以盼着。角落还有凌晨天没亮就过来摆摊占位置的摊贩们,叫卖着瓜子、卤煮、点心等打发时间的吃食。   凤绵和谢循就看到有许多在边磕瓜子边等,两人都瞧得也有些想磕一磕了。   谢循:“乖宝,你想吃吗?我下去给你买。”   凤绵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次呀。”   外面人太多了,那个摊位前都是人,谢循要挤过去肯定不容易。   谢循什么时候听过凤绵对什么吃的东西发出不想吃的声音啊,而且刚刚他明明就看见凤绵的眼睛亮亮的,“乖宝,你是不是没有金豆豆了?放心,我给你买!”   谢循以为凤绵是因为把金豆豆都拿去下注了,所以才不想买瓜子。   凤绵拉着就要走的谢循说:“朝朝甭去呀,银多呀不好挤呀……”   谢循这才明白凤绵是担心自己被人挤着,感动道:“小事,我比他们小,一下子就钻进去了。”   “你要去哪?”林清弦的声音响起,不赞同地看着谢循。   谢循没想到会被林清弦逮到,但还是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去买瓜子。   林清弦:“我应该教过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谢循是太孙,外面人群那么拥挤,但凡出点事故,这里所有人都没法交代。   谢循被林清弦训得蔫了一下。   凤绵赶紧说:“爹爹,朝朝系想帮窝买呀,不怪呀……”   林清弦也扫他一眼。   凤绵小小缩了一下脖子,和谢循一起肩并肩当鹌鹑了。   林清弦这才道:“我是不让你们去买吗?这里有侍卫,是摆着放好看的?”   凤绵和谢循眼睛一亮。   对啊。   谢循:“先生教训的是,弟子这就去让雷虎帮忙买回来。”   林清弦这次没再说什么。   凤绵冲着他嘿嘿一笑,啪叽一下抱住他的腰,“爹爹最好呀。”   林清弦轻哼一声,让他们去买吃的就最好,不让买就不是了?   ·   【今日单更】 第222章 章会元(1更)   雷虎不仅帮着买回来了瓜子,还有卤煮,花生,糖葫芦。   凤绵的小嘴磕瓜子磕得乱七八糟的,谢循就帮他用手剥。   “乖宝,你先吃吃这个糖葫芦。”   凤绵现在一口小糯米牙,虽然啃糖葫芦还有些吃力,但打发时间是没问题的。   “甜呀。”凤绵啃一口唐衣,高兴地直眯眼。   等谢循给他剥的瓜子也好剥好后,嘴巴里还吃到了香香的瓜子仁,就更高兴了,小脚丫晃悠着,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谢循。   “朝朝次呀。”   谢循牙口好,一口咬下一个,在嘴里咀嚼着。   “唔——乖宝,这山楂有点酸,你一会儿别啃它的肉。”   “酸呀?”   凤绵拿起糖葫芦,自己也想尝尝到底有多酸,啃了好一会儿才啃破,山楂肉确实是清甜中带点儿酸,说它好吃吧有点儿酸,说它不好吃吧它又有点儿甜。   凤绵举了半天,还是转头把糖葫芦交给了旁边的林清弦,“爹爹次。”   林清弦:“……”   敢情不好吃就给他吃是吧。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凤绵吃着瓜子、糖葫芦和卤煮、花生的功夫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贡院门口敲响了铜锣,有官兵出来维持秩序。   公告栏前空出了一块地,有官员拿着大红榜出来,贴在了告示栏上。   凤绵手上的瓜子也不吃了,赶紧盯着告示栏。   屋内的大人也都走了出来,纷纷站在了露台上往外看。   随着大红榜张贴完成,中榜者的名字也浮出水面。   凤绵第一眼就去看榜首的位置。   他眼尖,隔了老远一下子就瞧见第一名的位置上写着“林清弦”三个字。   凤绵高兴地大叫了一声:“中呀爹爹中呀!”   林清弦果然中了会元。   众人也都惊喜欢呼了起来。   “乖宝,你眼睛真亮,这都看见了!”   “等等,绵哥儿,你识字?”   欢乐的氛围忽然一静,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凤绵。   林清弦眉心一跳,出声道:“我教他认过,这孩子记性还算不错。”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陆明哈哈笑着捏了一下凤绵的小脸蛋。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嘿嘿一笑,幸好爹爹帮他圆过去了。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高兴也没多想什么。   陆明和裴继也中了,不过两人比较险,差一点就掉出榜单去了。   虽说这样的时刻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毋庸置疑的,林清弦的名字是最响亮的那一个,没有人可以忽视。   “会元居然是他?!”   茶楼隔壁热闹的房间里,纪兰辞等一众国子监生就坐在这里。   纪兰辞的名字排在第二名。   众人瞧见时都很惊讶,赶紧去瞧纪兰辞的脸色。   纪兰辞有些恍惚,脑海里回想起那天恩师对他说的话,没想到是一语成谶了。   果然恩师的眼光要比自己毒辣得多。   “主考官是怎么判定的,那林清弦怎么比得过纪兄。”   “就是,第一名明明应该是纪兄的。”   国子监监生们都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纪兰辞代表的可是他们国子监的脸面,怎么就被那个康南府来的林清弦比下去了?   林清弦的老师还是齐越川,这一遭岂不就是意味着齐越川压了他们国子监的祭酒章砚之一头?   和其他人相比,纪兰辞在神色恍惚过后,倒是镇定了下来。   会试的成绩不是最后的结果,接下来还有殿试。   ---   林清弦就在茶楼里,武安侯府众人都在。   官府敲锣打鼓的送信人,也就把这份荣耀送到了茶楼。   “恭喜林会元,贺喜林会元,会试第一名啊,前途不可限量!”   “同喜同喜哈哈哈哈,诸位今日的茶费一律由我武安侯府付,请大家喝茶!”   “侯爷爽快!”   武安侯笑声爽朗,整个茶楼都能听见。   众人倒也没觉得夸张。   毕竟林清弦可是人家的女婿,换做是他们,他们也恨不得到处显摆,京城有哪条路过的猫猫狗狗没听说过这个消息,都算是他们失职。   凤绵也笑得露出了一口糯米牙,高兴得在屋子里扭着小腰,跳起了奇奇怪怪的舞步,摇头晃脑的,看得人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绵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是在跳舞吧,你这舞……还挺新奇哈哈哈哈。”   凤绵才不在乎陆明笑话,他就是高兴,就是想要蹦跶。   林清弦眼睛含笑地看着他,看他比自己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心情上扬。   凤绵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惦着脚尖蹦哒,晃得有点头晕了,就啪叽一下抱住了林清弦,仰头看着林清弦嘿嘿傻笑。   林清弦笑着把他抱起来:“晕了吧?”   凤绵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休息,脸上还挂着笑容,声音飞扬着道:“开心呀!”   林清弦轻拍着他的后背,心被儿子的开心包裹着浸染着,也不由自主飘飘然了,只是他到底沉稳,这样的飘飘然没有像凤绵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具体只表现在脸上的笑容没有下去过。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冷静下来,出声提醒着众人也是提醒着自己:“接下来还有殿试,一切还要看殿试结果。”   大周的殿试安排在会试放榜后的第八天,也就是说再过七天,林清弦等人就要去皇宫参加殿试了,殿试名次很快就会出来。   程少煦笑道:“你对自己也别太严苛,会元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以你的能力,应对殿试也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凤绵也握握拳道:“没问题呀。”   众人都对林清弦很有信心。   林清弦便也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神采来。   ---   中了会元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告知恩师的。   林清弦从酒楼离开后,就带着凤绵和谢循去见了齐越川。   褚翊也告了假,过来齐宅和他们相聚。   “师弟,恭喜。”   “谢师兄。”   齐越川看着他们二人,满面笑容地拂着胡须。   “待会儿留下来用膳吧,你们师娘已经去准备了,其它的跟我去书房好好说说。”   “是。”   凤绵和谢循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去书房凑热闹,而是去厨房找梁筠了。   梁筠知道了林清弦中会元的消息,也是十分高兴,特意让厨房多做几道林清弦爱吃的菜,还让人烫了壶酒,一会儿让他们小酌几杯。   “窝也小酌呀……”   凤绵看着红泥小炉上烫着的酒,小鼻子一动就闻到了酒香,露出了嘴馋的表情。   谢循赶紧说:“乖宝,这个你不能喝。”   梁筠也笑着说:“乖宝,这个得等你长大了才能喝。”   凤绵当然知道,他就是觉得这酒好香,忍不住想要尝一点。   他伸出小胖手,指着红泥小炉上的酒壶道:“香呀。”   梁筠点点他的小鼻子:“你这鼻子真灵,这酒可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确实是好酒。”   哇。   凤绵眼睛更亮了。   谢循担心他真的要闹着喝酒,赶紧说道:“乖宝,以后我给你很多很多这样的酒喝,咱们现在先忍一忍,不喝啊。”   梁筠好笑地看着谢循,心想到底是孩子,宫里的酒哪能随便喝呢。   她也就是不知道谢循的身份,要是知道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虽然凤绵不能喝上香香的酒,但也有自己爱吃的菜,用膳的时候这几道菜就摆在他面前,吃得他脸颊鼓鼓的,浑身散发出快活气息。   谢循给他夹了一块肉饼,他就哦呜一口吃下,也伸出小勺子去舀了一颗肉丸,要喂给谢循,“朝朝次呀……”   刚才凤绵就注意到了,谢循也喜欢着肉丸。   谢循低头吃掉,笑着擦掉他嘴角的肉沫。   褚翊对林清弦说:“殿试你也不用紧张,皇上你也是见过的。”   林清弦点头。   齐越川喝了一小杯酒,语气骄傲道:“这一回我看章砚之那老家伙要哭晕在茅房了,他的弟子可没我的弟子厉害。”   林清弦淡定道:“老师,殿试结果尚不可知。”   齐越川:“那又怎么样,会元第一就很容易吗?”   褚翊也笑着说:“老师说的没错,师弟你已经很厉害了,比我们这些当师兄的要强多了,我们这些人也就你考了个会元回来。”   林清弦:“我能考中会元也是多亏了师兄们传授的经验。”   褚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我们那点经验算什么。”   凤绵奶呼呼插嘴道:“爹爹腻害呀,师伯腻害呀,都腻害呀。”   梁筠:“还是我们乖宝聪慧。”   褚翊哈哈笑着。   凤绵和谢循吃饱后,就跟着梁筠一块儿去午睡了。   林清弦跟着恩师、师兄一起,留在膳厅继续小酌,慢慢有了几分醉意。   察觉到这一点后,林清弦就没再喝了,他不想让自己喝醉。   先不说还有儿子、徒弟要照顾,自从林清弦心里有了凤绵的秘密后,他就有意识地去控制这些可能会让自己失去意识的事情发生。   褚翊喝得比他多,醉的比较厉害,拍着林清弦的肩膀说:“师弟,有你和老师在,我在这京城也总算不会感觉那么孤独了。”   林清弦:“这些年,辛苦师兄了。”   褚翊摆摆手:“不辛苦,就是时常想老师,想你们。”   齐越川瞧着喝醉的二弟子,一边嘴上说着没出息,一边让林清弦去给褚翊拿个毯子披着,免得喝醉着凉。   褚翊嘿嘿笑着,一改往日里严肃的大理寺少卿模样,“我就知道老师最疼我了。”   齐越川顿时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林清弦忍不住笑。   · 第223章 章三元及第(2更)   殿试这一天,林清弦穿戴一新,与一众都资格上殿的考生们一起站在宫门口等候着,不多时有官员出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   林清弦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上一次是受了嘉奖后进宫谢恩。   他对庆熙帝也不陌生,还和当朝数位大官有所交集。   是以坐在太章殿内时,他没有什么紧张之处。   考卷答完,一众考生再恭敬离场。   至于殿试的结果,要在第三日上午才会公布。   到了宫门口,林清弦就看见侯府的马车在等着自己,车帘微微掀开,一个戴着虎头帽子,长得圆润可爱的小家伙正在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一瞧见他出来,小家伙的眼睛里就放出了光芒,大喊道:“爹爹!”   一同走出宫门的考生们,听见这道声音都朝马车上的小娃娃看了过去。   只见这小孩儿脸颊肉嘟嘟,眼睛乌汪汪像宝石一样纯粹璀璨,满脸高兴地看着林清弦的方向,浑身散发出来的愉悦气息轻松就能感染所有人。   “这就是林清弦的儿子,怪不得我爹在安国公的寿宴上见过他后,就一直催我成亲生子,这长得也太俘获人心了。”   “林清弦运气真好,考中了会元不说,生个儿子也这么讨人喜欢。”   “啧,我怎么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道呢?”   但凡是看见凤绵的考生们,都忍不住放慢脚步多看两眼,同时嘴里还不忘酸林清弦几句。   纪兰辞等一行人也看了过去,不同的是,纪兰辞还得到了凤绵的招呼。   “纪叔叔。”凤绵瞧见纪兰辞,也笑着朝他挥挥手。   纪兰辞微微一笑。   同行考生诧异,对他说:“你认识林清弦的儿子?”   纪兰辞:“认识。”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很意外,他们都以为纪兰辞和林清弦关系不说势同水火,起码也是互相针对呢,没想到还认识人家儿子,瞧那小孩的反应,还不陌生。   敢情是他们想岔了?   这边林清弦已经大步朝马车走过去,将凤绵抱过来,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内还有谢循和程乔。   看见林清弦进来,程乔关心问道:“怎么样,累不累?”   林清弦:“还好,比贡院考试轻松多了。”   谢循眨了一下眼睛,心想不愧是先生,心态就是强。   刚刚出来那些考生中,脸色煞白的可大有人在呢。据说每次殿试都有人因为太过紧张而发挥失常,当场晕过去的也不是没有。   凤绵听谢循说了这些后,很惊讶,庆熙帝瞧着不吓人啊,还有人吓晕过去吗?   林清弦解释道:“帝王威仪深重,承受不了的人确实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次殿试还好,最多就是有人紧张,还没有人晕过去的。   ---   第三日一早,凤绵就穿上了喜庆的衣裳,和侯府众人一起等候在前院。   上午殿试的结果就会出来了,考中前三甲的会有礼部官员亲自登门道贺,然后要跟着队伍去游街,以林清弦的能力,大家都觉得他这个前三甲是跑不了了。   果然到了时辰后,就听见有敲锣打鼓的声音靠近。   礼部侍郎亲自登门道贺,林清弦被庆熙帝亲自点为状元了。   “恭喜林状元,殿试第一名,三元及第啊。”   这个消息让侯府众人都非常惊喜,赶紧按照流程,远程遥拜皇宫的方向谢恩。   身为状元,林清弦要礼部官员前往宫门口,跟着探花、榜眼一起游街。   一阵欢乐喜庆的兵荒马乱后,林清弦就被接走了。   凤绵心情激动,他也很想去看爹爹作为状元游街的热闹,武安侯大手一挥,带着全家人去最热闹的主街上凑这份热闹。   主街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   凤绵和谢循跟着大人上了旁边的酒楼,正好与陆家、裴家、褚家等一众相识的人遇上,干脆全聚在一起看热闹了。   齐越川夫妇也来了,被请上靠着露台边上、视野最佳的位置入座。   凤绵和谢循坐不住,跑到露台的栏杆边上,眼巴巴地瞧着主街靠近皇宫的方向,等候着游街的队伍过来。   “爹爹没来呀?”   “再等等,等那边有铜锣声响起的时候,就是快过来了。”   “嗯嗯。”   这边凤绵等人在等候着,林清弦与探花的纪兰辞,另一名叫做阮振的榜眼一起,换上了礼服,坐上了高头大马。   纪兰辞看着旁边身着状元红袍的林清弦,有些感慨。   没想到殿试结果还是林清弦赢了。   他虽然惆怅,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了贺。   “林兄,恭喜。”   “同喜。”   榜眼阮振是从北方过来的,性情爽朗,笑着道:“两位兄台,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   三人同样穿着礼服,同样头纱簪花,虽然礼服细节上会有些不同,但相比较之下,还是林清弦这个状元更显出色,坐在高头大马上,就是俊美无双。   连队伍中的其他人都忍不住频频朝林清弦看过去。   当然,纪兰辞也不算差。   阮振哈哈一笑:“林兄纪兄,争脸面的事可就指望着你们二位了,我是大老粗一个,一会儿不吓到人就算是好事了。”   林清弦:“阮兄谦虚了。”   阮振身形高大,确实更像武人而非文人,但阮振五官端正,也自有一番气度,跟“吓到人”还是相差甚远的。   前头铜锣一响,游街队伍就开始往前走了。   林清弦想到家里的人,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在街上见到。   他这一分神,队伍就慢慢步入了热闹的主街。   事实还真被阮振说中了一部分,林清弦和纪兰辞都属于文雅书生那一类型的,如今礼服加身,骑在高头大马上,更加瞩目。   两边看热闹的人群瞧见这么养眼的状元和探花,都尖叫了起来。   顿时那手上的花啊绢啊什么的都朝他们丢了过来。   还有人女眷扔珠钗一类东西的,好险没砸中林清弦的脸。   “啊啊啊——”   “他看过来了!”   “不知道林状元有没有婚配,若是没有婚配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大胆的发言就在街上发生。   当然不仅是林清弦,纪兰辞、阮振也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只是林清弦受到的大胆示爱尤其多,许多未出阁的姑娘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更有那高楼上坐着的千金小姐,目光专注地看着林清弦,试图招他这个夫婿。   林清弦一开始还保持着礼仪忍受着各种花啊绢啊珠钗啊什么的砸过来,砸得多了实在受不了了,又听见有人当街示爱,赶紧求饶状,拱手道:“多谢抬爱,林某已娶妻生子,娘子温柔体贴,儿子聪慧可爱。”   一听说林清弦已经娶妻生子,好多人露出了失落神色。   有那些个不愿意放弃的千金小姐还想争取,不介意林清弦休妻再娶的,也很快就听见有人道破了林清弦的身份背景,得知他竟是武安侯的女婿时,好多不甘愿放弃的千金小姐就只能咬牙怯步了。   武安侯可是一等侯,发生了三年前的事都不倒,庆熙帝还看重他们,可不是能够被人欺负的,哪怕是当朝一品大员也不敢让林清弦休了武安侯的女儿另娶。   失落之下的一众千金小姐们,将目光放在了纪兰辞的身上。   虽然是探花,但也很厉害了,关键是还没有娶妻……   顿时纪兰辞就被鲜花淹没了,就连阮振都没被放过。   相比之下,轻松了很多的林清弦就惬意多了。   纪兰辞:“……”   他深深怀疑林清弦说破已娶妻生子,就是为了祸水东引。   与此同时,在酒楼的凤绵等人也听见了铜锣声。   “是爹爹呀!”凤绵在露台栏杆后面,看见了林清弦,高兴地喊道。   众人也都朝着主街另一头看去。   只见林清弦他们的队伍被围得水泄不通,过了好久才走上那么一段路。   自然林清弦说的那番话也叫程乔听见了,不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瞧着坐在高头大马上俊美无双的林清弦,姿容仪态无一不出色,脸颊也悄悄红了红。夫君一向是出色的,今天更出色。   林清弦远远听见了凤绵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不远处酒楼二楼露台上的凤绵与侯府一众人,顿时露出了笑容。   “爹爹——”   “先生——”   凤绵和谢循高兴喊了起来。   林清弦朝他们挥了挥手。   等他们靠近后,凤绵忽然一个转身拿过一捧花束,穿过栏杆,朝林清弦扔了下去。   “爹爹花花呀!”   林清弦眼疾手快,将花束接住。   不等他说什么,就听见凤绵对程乔说话的声音:“娘亲,快扔呀!”   林清弦抬头看向程乔,瞧着程乔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下了然,主动伸出了手,看着程乔一脸期待的样子说道:“娘子,为夫的花呢?”   程乔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花扔了下去。   在众人欢快的惊呼声中,林清弦弯腰将险险掉落的花束迅速捞起,放入了自己的臂弯里,坐直了身子,神色颇有些骄傲地看向程乔,“多谢娘子,为夫很喜欢。”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程乔:“……”   脸色爆红。   凤绵啊啊啊啊地怪叫着,高兴地捧着脸看着娘亲和爹爹。   · 第224章 章参加鹿鸣宴   凤绵捧着脸,高兴地直蹦跶。   程乔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神色羞赧,差点就不好意思地躲进屋里去了。   林清弦看出自家娘子的羞涩,冲她笑笑后收回了目光,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程乔这才松口气。   凤绵嘿嘿笑着。   程乔轻轻捏了一下凤绵的小脸蛋,有些许恼羞道:“你这小家伙,怪笑什么?”   凤绵:“娘亲和爹爹恩爱呀……”   程乔眼睛睁大,一脸害羞地捂住他的嘴,“别胡说,你个小不点儿懂啥。”   凤绵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他懂呀!   不过他看出来了,娘亲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程乔被他笑得越发不好意思,不由又捏了一下他滑溜溜的小脸蛋。   武安侯轻咳一声道:“一会儿队伍就会回到家门口了,我们先回去准备接女婿吧。”   侯夫人笑着道:“好。”   一家子在护卫的护送下,从人潮中穿过,回到了侯府。   过了不多久,果然听见铜锣声过来了。   在队伍过来的时候,侯府门口点燃了一长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开,热烈地庆祝着这一大喜事。   凤绵穿着最喜庆的衣裳,和谢循、程乔等人站在侯府门口,迎接他爹。   林清弦臂弯里还抱着凤绵和程乔扔给他的两束花,坐在高头大马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待下了马后,林清弦弯下腰,抱起了凤绵,一手抱着花束一手抱着儿子,与众人一同走进了侯府。   为了庆祝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侯府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到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就连下人们也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地迎接林清弦这个状元归来。   考上状元不易,更何况林清弦还不是普通的状元。   三元及第,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武安侯爽朗的笑声更是传出老远去,可见心里有多么满意了。   凤绵这个小娃娃咯咯的笑声也洒满了他出现的每一个角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程少煦认真对林清弦说道:“妹夫,恭喜。”   今日之后,林清弦前途不可限量。对于程少煦等人来说,林清弦有能力,就意味着程乔和凤绵的生活有了更大的保障,这对于侯府众人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林清弦笑笑:“多谢大哥。”   谢循等人自然也都围上来,认真向林清弦道贺。   上午得知林清弦中了状元后,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认真恭贺,林清弦就被请去和探花、榜眼一起游街庆祝了,这会儿家里人才有空认认真真地道贺呢。   凤绵自是不必说的,林清弦下马抱起他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向他爹道喜了,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挂满了笑容,笑得脸酸都不舍收起来呢。   待众人的激动稍微冷静一下后,林清弦站在大厅中央,向武安侯夫妇深深行了一礼,“岳父岳母,小婿幸不辱命。”   武安侯收起了笑容,语气严肃道:“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望你以为能一如既往地待乔娘和乖宝,切莫因为富贵前程迷了眼而忘了他们。”   侯夫人也认真地看着他。   林清弦恭敬道:“小婿谨记。”   程乔看着他温柔笑了起来。   凤绵也高兴。   这样大喜的日子,自然是少不了一家人团坐一起摆宴庆贺的。   席间武安侯提起了庆贺宴席的事,庆贺宴席当然不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庆祝就行,要宴请宾客,就要提前准备不少的事。   好在武安侯府上下也都觉得林清弦这一次就算不考个状元,也会有不错的名次,老早就在私下里准备庆贺宴席的事了,所以不至于这会儿手忙脚乱的。   “宾客名单就照着上次认亲宴的来吧,对了,别忘了加上齐老他们的。”   “宴请的日子就设在鹿鸣宴之后吧。”   鹿鸣宴是宫中举办的宴席。   届时庆熙帝会亲自出席,率领百官,宴请科举学子,用来表示皇恩浩荡和对人才的器重。鹿一直来被崇为仙兽,意象为难得之才;皇帝贵为天子,“鸣”意为天赐,故皇帝为东,才子为客的这一御膳被名为“鹿鸣宴”,意指天子觅才、重才之宴。   因此鹿鸣宴极为重要,这是通过了殿试的学子们正是迈入仕途的第一步,在鹿鸣宴上这些新科进士们会第一次正式面对皇帝、面对百官,是他们在官场展露头角的开端。   林清弦的名声虽然早已经在官场传遍,但鹿鸣宴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这一日的宴会必须参加,还要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庆熙帝有那个意思的话,还会在鹿鸣宴上亲自给予这些新科进士们官职。   虽然一般来说前三甲都会进翰林院磨练几年,以林清弦目前与东宫一脉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入翰林院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凤绵也很想去看看鹿鸣宴那天的盛况,可惜那天是皇帝宴请新科进士们的隆重日子,不是一般的宫宴,他就算是想要去凑热闹也恐怕行不通,是以没有说什么。   武安侯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乖宝,怎么不说?”   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凤绵这个爱凑热闹的小家伙积极主动表示想要参加的时候吗,今天居然这么乖巧安静,让大家都好不习惯。   凤绵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不解道:“窝乖呀,不插嘴呀……”   众人哈哈一笑,小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觉悟的时候。   凤绵不乐意了,他说的是实话嘛。   武安侯笑说:“难道你就不想去鹿鸣宴上看看?”   凤绵不明白武安侯为什么这么问,鹿鸣宴那样的场合,他不是不能去吗?   武安侯:“那天外公也会参加,你想不想和外公一起去?”   凤绵惊喜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程乔有些担忧道:“父亲,乖宝还小,您带上他一块儿去,会否惹皇上不快?”   武安侯摆摆手道:“无妨,鹿鸣宴那样的场合,也有官员会把家中嫡长子带去见识世面,结交朋友。”   程少煦笑着接话道:“我不方便出席,让乖宝替我去倒也行。”   凤绵一听说自己也可以参加,这下子是真的高兴了,赶紧主动表明自己的想法,小胖手举得高高的,大声道:“窝要去呀!”   武安侯:“好,外公就带你去。”   凤绵看了一下谢循:“朝朝去呀?”   武安侯笑说:“朝朝暂时还不能去。”   谢循现在的身份只是林清弦的弟子,已经算是高调了,不宜更高调。   至于鹿鸣宴那样的场合,对于谢循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待日后谢循回归了太孙的身份,这些宫宴他想什么时候参加就什么时候参加。   谢循也对凤绵说:“乖宝,以后我带你去。”   不知情的侯夫人和程乔等人以为他是夸海口呢,也就笑笑。   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倒是知道谢循有这个能力。   凤绵也知道,高兴道:“好呀!”   ---   虽然说侯府的宴请设在了鹿鸣宴之后,但在那之前,还是有络绎不绝地贺礼提前送到了侯府,庆祝林清弦考上了状元。   送礼的人包括各方权贵,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员。   对于这些贺礼,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侯府都一律收下了。   时间慢慢也就滑到了鹿鸣宴这天。   早上凤绵就起来了,换上了一身的新衣裳,戴着一身珠光宝气的配饰,活脱脱年画里的福娃娃。   今天他要随着外公和爹爹去赴宴,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   林清弦也换上个状元礼服,红袍加身,长身玉立,再加上他本来就俊美的长相,站在那里气度就上来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凤绵和程乔张着嘴巴,瞧了林清弦许久。   林清弦有些好笑道:“那天回来不是见过吗?怎么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程乔脸色微红道:“那天光顾着高兴了,今天你穿这一身衣裳特别不一样。”   林清弦看着她微红的脸,挑眉问道:“怎么不一样?”   程乔说:“就特别有气势,比清风县和康南府的官员们都有气势多了。”   凤绵在旁边点头啊点头,特别赞同他娘的说话。   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文人官员的气质吧,他爹爹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林清弦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说:“为夫在你心里这么好?”   程乔红着脸点头,语气并不扭捏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   或许是受到了凤绵这个总是喜欢把心意挂在嘴边表达出来的小家伙影响,程乔这些话也能张口就说出来了。   林清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凑到祝乔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霎时间程乔还算淡定的脸色就不淡定了,脸上的红云也比刚才更盛了。   她赶忙看了凤绵一眼,见凤绵只是面露疑惑,显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才松口气,然后瞪了林清弦一眼:“夫君说什么呢,乖宝还在这里呢。”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什么是他在这里不能听的吗?   林清弦笑了一下,将凤绵一把抱了起来,对她道:“我们出发了,等我们回来。”   程乔赶紧叮嘱道:“宴席上多留意。”   林清弦和凤绵都应了。   ·   【今日单更】 第225章 章窝系窝舅舅呀   鹿鸣宴是比较盛大的宫宴,庆熙帝与百官都会参与,许多能参加鹿鸣宴的官员都带着家中嫡长子来参加,见见世面,交流交流人脉什么的。   在宫门口的时候,彼此遇上还会寒暄一番。   “王大人,贵公子一表人才,颇有你的风范啊。”   “赵大人过奖了,你家公子也不错,听说前阵子还得到了皇上一句夸奖。”   “哈哈哈哈不过是帮着办了一件小事,能得到皇上夸奖是他的荣幸。”   “哟,这不是李大人吗,听说你家长子上个月才升迁了,很受王侍郎器重啊。”   “哪里哪里,是王侍郎给面子罢了。”   各位带了家中子弟来参加宴会的,都免不了互相吹捧一波。   能够跟着来参加宴会的年轻公子们也都精神抖擞,站在自家长辈身后,挺直了腰杆,年轻人之间彼此瞧一眼,打量了一下,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   这些年轻公子都是家中精心培养的下一代继承人,能够参加这样的宴会自然也都是心中骄傲的,再加上年轻气盛,神情便颇有些自得。   过了不多久,武安侯府的马车也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皇宫门口,不少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状元红袍的林清弦率先从车厢内出来,站在甲板上的青年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叫人眼前一亮。   车夫放下木阶梯,林清弦走下马车,看见一众官员都在,便行了一礼。   “见过各位大人。”   “林状元,好风采啊。”   “大人过奖了。”   林清弦客气地与众人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候在马车边上。   众人这会儿都猜出来的人是武安侯,是以也都还盯着马车瞧。   谁知道车帘掀开,却走出来一个裹着嫩黄色披风,头上戴着虎头帽子,瞧着脸颊圆嘟嘟肉乎乎的小娃娃。小娃娃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活泼地走到了马车甲板边沿。   紧接着,武安侯才从车厢里出来,率先走下了马车后,将马车上的小娃娃抱了起来,整了整小娃娃的披风后,才转身大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侯爷。”   “侯爷别来无恙。”   见过凤绵的人和没见过凤绵的人都惊讶了,没想到武安侯会带着一个小娃娃来参加鹿鸣宴这样重要的宫宴。   有官员觉得这样有些儿戏,但也有人目光一闪,率先走了上去打招呼。   “绵哥儿也来了。”   “爷爷好呀,伯伯好呀。”   凤绵是个有礼貌的好宝宝,看见主动打招呼的人,只要是和武安侯年纪相仿的一律喊爷爷,瞧着年纪比他爹打的一律喊伯伯。   声音甜软,又乖宝礼貌,听见的人都觉得舒心。   “绵哥儿,今天可是鹿鸣宴,你要代表谁参加呀?”   凤绵坐在武安侯的臂弯上,挺直了小腰板道:“窝系窝舅舅呀。”   “哟,了不得哈哈哈。”   听说凤绵今日不是以林状元儿子的身份来的,是代表武安侯世子程少煦来的,不少人都露出了好笑神色,一个小小的奶娃娃,要代表武安侯世子?   不过在场倒是没人不识趣地说什么,毕竟都听说过庆熙帝很喜欢武安侯这个小外孙。   事实上庆熙帝听说武安侯把凤绵也带来参加鹿鸣宴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不满。   庆熙帝:“程晋果真是宠爱他这个小外孙,小小年纪就带来参加鹿鸣宴了。”   盛海笑着说:“林小公子说了,他今天是代表他大舅舅来的呢。”   庆熙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显然庆熙帝也想到了那些官员们携带家中继承人参加鹿鸣宴的传统。   庆熙帝:“什么代表他舅舅,朕看他就是来蹭吃的。”   盛海也笑了起来,凤绵贪吃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盛海:“老奴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小公子也能吃的菜肴,可惜今日的热闹小殿下不能参与,不然还能更热闹些。”   庆熙帝闻言道:“是有些委屈他了,一会儿你让人准备一份金丝枣泥糕,以给绵哥儿的名义送出去,让武安侯捎回家去给循儿,朕记得他就爱吃这个。”   盛海立刻应下,并道:“小殿下如果知道您还给他准备了爱吃的金丝枣泥糕,肯定要高兴得哭鼻子了。”   庆熙帝说了一声出息,想了想道:“就让人再给他送点穿用的吧。”   盛海笑着应道:“诺。”   ---   鹿鸣宴在海清河晏殿举行,如今已经是四月末,海清河晏殿前的园子也从冬日里的光秃秃变成了春日里的绿意融融,还有不少从远处运过来的名贵花卉盛放着,瞧着颇有些春意盎然的意思。   今日天气也不错,阳光暖融融的,庆熙帝便下令在园子里摆了宴席。   是以凤绵一进鹿鸣宴现场,就是眼前一亮。   好多漂亮的花啊。   皇宫财大气粗,名贵花卉在这里跟不要钱似的摆放出来,到处姹紫嫣红的,看得凤绵眼花缭乱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褚翊,钱侍郎和已经升任尚书的陆尚书几人瞧见凤绵等人进来,也纷纷过来打招呼。   知道凤绵是以代表世子程少煦的名义进来的,陆尚书打趣了他一句:“绵哥儿,这鹿鸣宴上的都是读书人,你既然代表了世子过来,一会儿让你背诗你可能背得出来?”   凤绵小小骄傲道:“窝愣呀,窝背好多诗呀。”   武安侯和林清弦都忍不住笑,凤绵这小家伙尤其不爱读书,背来背去就那几首诗,就这也好意思说好多首。   陆尚书等人也是促狭笑着,钱侍郎:“那一会儿我们可就要好好听听了。”   凤绵很自信地点点头。   其他人瞧见这边的热闹,也起身过来招呼。   林清弦这位新科状元自然也是格外瞩目的,除去武安侯女婿的身份,作为三元及第的大才子,林清弦也是十分受在场官员青睐的。   更何况林清弦早早就在兴平县的时候,有协助锦衣卫解决兴平县匪祸的功绩,受过皇帝的嘉奖,更可见林清弦在仕途上的光明前程了。   不少人都暗中咂摸着,武安侯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   平白捡来一个女婿,居然是三元及第的大才子?   他们想要替家中女儿相中一个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都得费不少力气,武安侯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简直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新科状元与探花、榜眼的座位在鹿鸣宴前方,靠近御座的位置。   毕竟他们算是今日的主角了。   而凤绵既然代表的是程少煦,自然就和武安侯坐在一块儿了。   凤绵刚和武安侯一落座,旁边的安国公就转过身来了。   “绵哥儿,你爹爹现在可抢手了,你可得替你娘看好他。”   “?”   凤绵有些不明白安国公的意思,小小的脑袋浮现出了大大问号。   武安侯瞪了安国公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安国公笑说:“我这可不是胡说,你瞧瞧这么满座达官显贵,哪个不想要一个像林清弦这样的女婿的?”   武安侯哼了一声说:“那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凤绵从安国公和武安侯的对话中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微微惊讶。   原来这么多人都想要爹爹这样的女婿吗?   那他是得替娘亲把爹爹看牢了。   凤绵握紧了小拳头。   安国公瞧见了哈哈大笑。   武安侯也笑着看他,说:“放心吧,你爹谁都抢不走。”   林清弦是他的女婿,谁来也抢不走。   谁敢抢他武安侯府的女婿,他就让谁脱一层皮。   过了不久,三皇子和六皇子也到了。   安国公悄悄向武安侯使了个眼色。   武安侯神色不变。   自从五皇子倒台后,三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争斗就更加激烈了,朝堂上天天大吵小吵的,今天不是你派攻击我派,就是我派攻击你派,斗得不可开交。   又因为在外人眼里,东宫到现在都还空悬着,这两派人马近期都在暗示庆熙帝重新立储君的事,好不容易因为春闱稍微消停了一会儿,现在春闱一过,又闹了起来。   安国公低声道:“不少新科进士都受到了招揽,现在也就你的女婿和纪家那位暂时还算清静一些了,不过……”   安国公的眼神意味深长,武安侯明白他未尽之言。   林清弦和纪兰辞背后站着齐越川和章砚之,牵连了许多人脉,三皇子和六皇子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现在没有急着招揽,不是不看重,恰恰是因为看重,所以才会更慎重。   而一旦这两位开始争夺,林清弦在朝堂上的立足也将会变得艰难。   武安侯对这些很清楚,但他武安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安国公的悄悄话,凤绵也听见了,不过他还小,不知道安国公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只大概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小家伙再次握了一下小拳头,他不会让别人欺负爹爹的。   也是这个时候,庆熙帝终于到了。   庆熙帝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跟着两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瞧着他们跟着庆熙帝一块儿过来,在场不少人脸色都微有变化。   凤绵看见其中一人却是眼睛一亮,是师公呀!   ·   【今日单更,明日多更些】 第226章 章同仇敌忾(1更)   齐越川和章砚之一起陪同庆熙帝出现,让不少人都很惊讶。   他们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庆熙帝并没有因为齐越川离开朝堂很多年就冷落他,对齐越川依旧十分看重。   这也让许多的人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林清弦和纪兰辞看过去。   三皇子和六皇子也目光微微闪了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当然,这些无形暗涌并没有影响到凤绵。   小家伙只是看到齐越川出现,便十分高兴了起来。   瞧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快活模样,齐越川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   凤绵随着众人向庆熙帝行礼后,一起身就听见庆熙帝向众人介绍了齐越川,还给齐越川和章砚之赐座,齐越川的位置就在凤绵他们对面。   庆熙帝先说了一番鹿鸣宴的开场白,又勉励了在场的新科进士们,希望他们为大周朝廷和百姓出一份力等等。   凤绵已经习惯有庆熙帝的场合,就要先听一段这些话了。   小家伙坐在武安侯的身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听着,努力把自己融入周围的大臣们当中,当一个合格的小听众。   但其实他今天穿了嫩黄色的喜庆衣服,整个人像是一团小暖阳十分惹眼。   庆熙帝说话的时候都好几次忍不住把目光溜达到他身上,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终于说完了这些话,走完了形式后,庆熙帝也忍不住把话头转向了凤绵。   “绵哥儿。”   “在呀。”   凤绵一听见庆熙帝叫他,立刻就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礼。   瞧见他这模样,在场不少人都流露出了笑意。   别说,就这么一个圆润可爱的奶娃娃,不管他是谁家的吧,瞧着也就让人心喜。   庆熙帝笑了起来,“今天可是鹿鸣宴,是读书人聚会的日子,你既然参加了,可有准备好背一首诗啊?”   凤绵心里早有准备了,闻言也不怯场,奶声奶气回道:“准备呀。”   庆熙帝满意道:“好,那就由你来开这个头吧,你先背一首诗,然后由你爹接着你背的诗,作一首诗,依次类推,在场人都踊跃参加。”   庆熙帝都发话了,自然是每个人都要做一首诗的。   好些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凤绵,不知道他会背哪一首诗。   凤绵也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鼓励地对他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他随便背。   凤绵这才放心了,当场背了一首《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这会儿正是万物复苏的春日,他这一首《春日》算是十分应景了,虽然声音奶呼呼的听喝还有些口齿含糊的地方,但也是很流畅地将它完整背诵完了。   在场只要不是傻的,自然也都听明白了他背的是什么。   更妙的是,这首诗的最后一个字也是春,是十分常见又不会出错的以春为主题的诗,不管在场的是谁,就算作诗作不出来,也都能背上一两首了。   当然更讨巧的是,这对林清弦来说也没有半点难度。   不少人听完都暗含意外地看向凤绵这个小娃娃,一时吃不准是巧合还是凤绵这个小娃娃真就那么聪明了。   唯有林清弦、齐越川、武安侯等人大概是猜到了这是凤绵的有意为之。   庆熙帝在上首说了一声:“好,背的不错,确实下过功夫的,赏。”   凤绵高兴地行礼谢恩:“谢谢皇上爷爷呀。”   庆熙帝哈哈大笑。   在场人见状,自然也都纷纷附和着夸奖了凤绵几句,凤绵全都大大方方地接下了。瞧着他这番模样,不少人都在暗自点头。   不愧是状元的儿子,这林家小儿也不同凡响啊。   有凤绵开了这个热闹的头,接下来的鹿鸣宴气氛就十分活跃了。   林清弦作诗一首后,纪兰辞、阮振等人都接了上去。   等在场的新科进士们也都作完一首诗后,庆熙帝看向齐越川和章砚之。   “齐老,章爱卿,两位觉得这些人当中,谁作的诗更佳啊。”   “回皇上,以老夫浅见,这些诗作各有千秋,但要论更佳,那自然还是林状元这一首更出色些。”   “章大人太谦虚了,你的弟子所作也不差,便是阮榜眼的诗作也十分有豪情。”   其他人本以为庆熙帝那么问以后,齐越川和章砚之会斗起来,谁知道他们两个人互相吹捧着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不由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庆熙帝也有些可惜,他还想看齐越川和章砚之的热闹呢。   庆熙帝暗自砸吧了一下嘴,觉得颇无趣,他将目光一转,转到了三皇子和六皇子身上。瞧见这两个儿子,庆熙帝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   不少人注意到了庆熙帝的脸色变化,都暗暗低下头。   三皇子和六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朝堂争夺激烈,皇上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和这两派没有关系的,都恨不能当做没看见,不想沾染上什么是非。   凤绵虽然看不懂这些,但他看得懂吃的,不管气氛如何,他是一口接一口吃得十分开心了。武安侯也专注于给小外孙喂吃的,别的半点儿不理。   ---   谢循在书房念了一上午的书,午后又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听见院门口有动静,不等他出去瞧瞧,就先听见凤绵的声音响起。   “朝朝——”   谢循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书快步走出了书房,一走出来就看见凤绵手里握着一把桃花,啪嗒啪嗒朝他走过来。   “乖宝。”   “给咿呀。”   凤绵将手里的桃花束递给谢循,这是他从御花园里摘的,他记得谢循跟他说过,谢循的母妃喜欢桃花,东宫就种了不少的桃树,所以看见御花园有桃花盛放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循,征询了宫人的意见后,摘了一把回来。   谢循欣喜接过:“谢谢乖宝。”   乖宝一直都记得他说过的话,还特意给他摘了宫里的桃花,乖宝真好。   谢循一个用力将他抱了起来。   跟着凤绵过来的雷虎笑说:“小朝,小公子还给你待了一盒子点心回来呢。”   谢循看向食盒,对于宫中的御膳他已经不感兴趣了,但既然是凤绵带给他的,那意义就不一样,侧身让雷虎帮他放在书房的桌上。   凤绵等雷虎帮他把食盒放下手,对雷虎说:“虎虎,窝和朝朝索悄悄话呀。”   雷虎笑:“知道,属下在外头等您。”   雷虎一出去,凤绵就告诉谢循,这点心是庆熙帝让他们带回来给谢循的。   谢循闻言哦了一声,对这糕点的兴趣顿时就消失了。   凤绵看不动,告诉他道:“系枣糕呀,好次。”   谢循看出他的意思了,让他和自己坐在一起,把食盒打开,拿出了里头还有些余温的金丝枣泥糕,递给凤绵,“给,乖宝吃。”   凤绵:“咿先次呀。”   谢循把手里的枣糕塞嘴里叼着,又给凤绵拿了一块,这回凤绵接了。   两人排排坐着,凤绵边吃边晃动着小脚丫。   谢循看他吃得高兴,便觉得这糕点比刚才顺眼了。   谢循问他:“乖宝,今天进宫,有没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都记着,等我回宫了帮你报仇。”   凤绵摇摇头:“没呀,高兴呀……”   凤绵跟谢循说起了鹿鸣宴发生的事,告诉他见到了师公,还说林清弦在宴席上就被皇帝赐官了,和探花、榜眼一起,入了翰林院,林清弦是翰林院修撰,纪兰辞和阮振是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了,各个皇朝的翰林院的组织机构和作用大同小异它的作用和权力,因皇帝对它的信任程度而有所差别。   在大周,翰林院是很重要的机构。   林清弦的翰林院修撰官阶从六品,主要职责为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等等,算是离皇帝很近的文官。   这种情况下,翰林院修撰的权力可大可小,全看皇帝本人的态度。   因为是天子近臣,若能受到皇帝的看重和信任,隐形话语权是非常大的。   谢循听说林清弦顺利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的官职,不由替林清弦感到高兴。   “太好了,以先生的才能,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凤绵也点头,他同样对林清弦很有信心,原来的命运线里,林清弦经历了那么多不公平的事,都还坐到了首辅的位置,这一次也肯定可以的。   “皇祖父有没有说让先生什么时候去当差?”   “没呀。”   凤绵摇摇头,这个他就没听说了,今日宴席进行到后半场时气氛就有些怪怪的,庆熙帝还训斥了三皇子和六皇子一顿,武安侯不欲凤绵留在那儿看那些事,寻了个借口带着他溜达去了御花园。   凤绵就是因为这样,才见到了那些桃花的。   谢循听说三皇子和六皇子都被训斥后,冷笑一声:“他们活该。”   凤绵用力点头道:“他们被骂惨惨呀。”   谢循瞧他这样,因为听说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事而不开心的心情一下子散开了,他喜欢乖宝和他同仇敌忾的样子。   · 第227章 章翰林院修撰(2更)   谢循寻了个花瓶,将凤绵送给他的桃花养在了书房里。   两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修修剪剪了一下,学着插起了花来。   “乖宝,好看吗?”   “好看呀。”   谢循高兴,将它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两人头靠着头欣赏了一会儿,谢循说起了他以前和太子妃、太子一起赏桃花的事。   凤绵知道他是想自己的爹爹娘亲了,转身无声地抱住他。   谢循靠着他,感受着凤绵身上淡淡的奶糕香味,心情慢慢变好。   ---   鹿鸣宴后就是武安侯府举办的庆贺宴席了。   这天来了许多宾客,不仅林清弦收到了贺礼,就连凤绵都受到了不少的礼物。   他有些意外,自己居然也有礼物收。   “为什给窝礼物呀?”   凤绵和谢循站在房间里,看着堆了不少的礼物,很是纳闷。   谢循想了一下,大概有猜测,除去乖宝是先生的儿子外,应该还因为鹿鸣宴上凤绵背诗受到了皇祖父夸奖的事。   于是谢循道:“没事,只要不是离谱的礼物,咱们收了就收了。”   凤绵想着如果不能收,爹爹他们也不会让人把礼物放在这里了,便也不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拆礼物了。   谢循帮着他一起拆。   送给凤绵的礼物都是些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大多是各种玩具,小部分是小帽子、启蒙书册之类的东西,好在是没有离谱的。   谢循猜测是那些价格昂贵到离谱的礼物被拦下了,不过这些他就没和凤绵说了,反正也不是凤绵需要操心的事情。   “这个好看呀。”   凤绵把一顶熊耳朵帽子戴在了脑袋上,作出了凶狠的样子。   谢循假装害怕的样子退了一下。   林清弦过来,就看见他们正玩得嘎嘎直乐。   “爹爹看呀,熊呀……”   “嗯,是不错。”   林清弦今日心情不错,虽然这只是他迈入官场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他仕途的正式开始,但今天这一刻还是值得开心的。   凤绵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愉悦的心情,趁机提出了自己的小小私心:“爹爹,窝晚上再次一块糕糕呀。”   林清弦爽快答应道:“可以。”   凤绵眼睛都亮了,立刻又道:“窝还想要……”   林清弦打断他:“不要得寸进尺,不然你的糕糕就没了。”   好吧。   凤绵乖乖闭上了嘴,能多一块奶糕吃也不错,是他赚了嘿嘿。   谢循看向林清弦:“先生,您什么时候去当差?可要返乡祭祖?”   一般来说,中了状元后,大多会返乡祭祖以示荣耀,所以谢循才会这么问。   但林清弦因为祝霜霜所说“上辈子”发生的事,对返乡祭祖一事早没有了以前的热衷,再加上现在清风县的情况不明,定国公那边随时可能会传出消息来,他这个时候回清风县并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翰林院修撰,不日就要去当差,也没那个时间回乡祭祖了。   所以在和齐越川、武安侯等人商议过后,林清弦的祭祖之行暂时推后,另外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说。   至于他中了状元的消息,礼部有官员负责通报乡里,这一点倒是不用他操心了。   林清弦没有因为凤绵和谢循小就不和他们说清楚,道:“祭祖一事暂时推后,日后有机会再说。吏部刚才来了文书,后天就要去当差了。”   后天就要去当差了?   谢循有些意外,好快。   林清弦解释道:“五月就是端午了,皇上似乎有打算出宫参加端午祭的意思。所以才会提前叫我们去当差,先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候事多手忙脚乱的。”   谢循明白了,端午祭也是一件大事,皇祖父重视也不奇怪。   不过他虽然还小,但也隐约猜到这背后可能不止有这个原因。五皇子一脉倒下后,现在朝堂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分庭抗礼,他们势力越大,对庆熙帝来说就越有威胁。庆熙帝现在最想做的事,肯定是削弱这两方的力量。   但具体林清弦在这其中会起到什么作用,谢循现在还猜不透。   他将自己的猜测对林清弦说了,林清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小殿下长进了很多,不错,皇上应当是想要扶持第三方的力量,和三皇子、六皇子抗衡。”   谢循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皇祖父选了我?”   林清弦:“他选了您是必然的,不过您还太小,现在又没有回归朝堂,皇上虽然有意让您去做那颗棋子,暂时也没办法。他只是暂时想用我和纪兰辞等人分散一下三皇子、六皇子的注意力,另外……七皇子于昨日被解除禁足了。”   谢循皱眉:“七皇叔?”   之前夏家的事,他们已经和七皇子结下了梁子,他被放出来,岂不是对他们有威胁?而且夏家现在倒了,之前受到夏家拉拢那些人也都散了,还有什么人愿意支持七皇子呢?   林清弦目光幽深道:“有没有人支持七皇子,要看皇上的意思。”   只要庆熙帝给七皇子足够多的筹码,自然会有人想要那从龙首功而聚在七皇子身边。   林清弦对七皇子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七皇子明摆着就是庆熙帝用来平衡一下三皇子和六皇子的棋子,三皇子和六皇子也不傻,他们不会放任七皇子长成参天大树的。他现在反倒希望七皇子能稍微多撑一段时间,留出足够多的时间给谢循长大。   谢循很聪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清弦的意思。   谢循有些担忧,他担心林清弦会受到刁难。   林清弦看明白了他的担忧,道:“小殿下不必担心,相信我们就好。”   谢循点点头。   凤绵看看谢循又看看林清弦,小胖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这些事都好复杂哦。   林清弦和谢循瞧见他挠脑袋瓜,都知道他应该是听糊涂了,很自然就转移了话题。   ---   时间很快到了林清弦正式去当差这一天。   因为是林清弦第一天去当差,凤绵说什么都要送他爹出门,所以早早就起来了,还睡眼朦胧地就被抱起来了,裹在小毯子里,看见他爹爹穿着好看的官服走了出来。   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身着的是青色鹭鸶官袍,林清弦长得好身板也好,这量身定制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番从容优雅的文官风采。   别说是凤绵了,程乔等人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还是凤绵一语打破了氛围:“爹爹好看呀!”   林清弦笑了笑,对于来自儿子的夸赞,心中是十分自得的。   这官袍他是第一天穿,但刚才在镜前他也是看了好一会儿。   临出发前,林清弦嘱咐他:“爹爹去上值了,你在家乖乖听娘亲话。”   凤绵点头,“爹爹好好当差呀,窝乖乖呀。”   林清弦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又和程乔、谢循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这会儿天还未亮,屋檐下的灯笼是主要的光线来源。   众人目送着林清弦上了马车,马车逐渐驶向巷子另一头,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程乔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谢循看向凤绵:“乖宝,还困不困,我们回去再补个觉吧。”   凤绵是勉强打起精神来送他爹上值的,这么早还不是他起床的时间,这会儿困倦地窝在程乔怀里,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程乔将毯子把他包紧了些,抱着他回屋去了。   等凤绵再从被窝里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窗户外头有鸟雀跳了进来,站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着,阳光从外头洒进来,透进屋子里,正是光景极好的时候。   凤绵一个咕噜爬了起来,自己拽过外衣套起来。   守在屋子里的梅香听见动静,赶紧过来给他穿衣裳。   “小公子醒了,今日有您爱吃的鲜肉馄饨,奶糕和蛋饼。”   凤绵听见这么多好吃的,肚子先咕噜叫了起来。   梅香听见笑起来:“小公子饿了,我们得快一点儿了,可不能饿着小公子的肚肚。”   凤绵不好意思笑笑,等洗漱一番后出了屋门,问道:“爹爹回来呀?”   梅香回答:“还没有,姑爷要等下午下了值才能回来。”   凤绵明白了,爹爹这个差要当一整天呢。   他又问:“中午不回呀?”   这次回答他的是特意过来瞧瞧小外孙有没有起床的武安侯,武安侯道:“翰林院有食堂,你爹爹中午在翰林院吃。”   大周朝的翰林院就在皇宫边上,离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不远,方便他们受到皇帝的召唤。也因此离外头住宅区挺远的,中午休息的时间就那么点,一来一回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太够了,回来吃饭不仅耽误时间还会耽误下午上值,所以林清弦也没办法回来用膳。   凤绵明白这一点后小小叹口气,爹爹好忙啊。   武安侯把他接了过去,抱着他大步朝膳厅去:“先吃饭,吃完饭外公带你去安国公府玩,今天安国公府有大热闹可以瞧。”   凤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眼睛微亮,有大热闹瞧呀?   · 第228章 章瞧热闹   今天的鲜肉馄饨里加了干虾米,鲜香可口,凤绵连干了两碗。   看见凤绵胃口大开,陪着他一起用早膳的武安侯都忍不住跟着吃了一碗。   武安侯满意道:“这馄饨不错,不比御膳差。”   凤绵点头啊点头,李嫂的厨艺超棒的。   凤绵咽下嘴里的馄饨说:“朝朝一起去呀?”   武安侯:“可以。”   宫里的热闹暂时不便带着谢循去凑一凑,安国公府的热闹的还是可以瞧瞧的。   谢循早课是朗诵,朗诵完后就听说武安侯要带着他和凤绵一起去安国公府凑热闹,当即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两人跟着武安侯上了马车,朝着安国公府。   端午就快要到了,天气渐热,凤绵没有再戴着他的小帽子,头发被用红绳扎成了小揪揪,眉心还有梅香给他用胭脂点上的一点朱砂痣,再加上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喜庆可爱的衣裳,衬托得整个人越发白嫩可爱。   谢循稀罕地看了他眉心的朱砂好一会儿,“乖宝,以后都点上吧,好看。”   凤绵下意识抬手想摸,被谢循按住,“摸了就没了。”   毕竟是用胭脂点上的,抹掉就没有了。   凤绵嘿嘿一笑,对谢循说:“样香香给咿点呀。”   谢循摇头:“我都这么大了,点这个没有你好看。”   谢循也不是想要自己点,别人点了他也不带多看一眼的,他就是想看凤绵点这个朱砂痣,这东西在凤绵身上就是好看,衬托得凤绵更像个小仙童了。   凤绵点点头:“好呀。”   凤绵倒是不介意这个,谢循喜欢看,他就点点也没什么。   乖乖的乖宝更可可爱爱了,谢循心里满足地想着。   马车缓缓到了安国公府门口,一行人进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看见凤绵就眼前一亮:“哟,这不是小仙童嘛。”   凤绵乖乖巧巧地朝他打了招呼。   安国公越看凤绵越稀罕,对凤绵说:“绵哥儿,要不你来当我国公府的小孙孙吧,别当你外公的小孙孙了,国公府比侯府好玩多了。”   凤绵摇头,抱住武安侯道:“不呀,窝要外公呀。”   武安侯得意地瞥了安国公一眼,不客气道:“你这个老家伙还想抢我孙孙,做梦呢你。”   安国公:“……”   安国公见凤绵抢不动,目光转到了谢循身上,“这个也不错。”   武安侯更无语了,安国公还想让太孙做他的孙子?这不是做梦,这是不要命啊。   谢循主动道:“国公爷说笑了。”   安国公今日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见谁都想养?   安国公确实是受了一些刺激,这也是武安侯今日带着凤绵过来瞧的热闹之一。   安国公府举办了一个家学,今日正是开堂。   国公府人丁兴旺,像凤绵到谢循这么大的小子们一大堆,这会儿都坐在学堂里,听着先生上课呢。   凤绵起初还不知道自己要瞧的是什么热闹,等跟着武安侯他们来到了一座大屋子前,远远听见齐齐的读书声时,还愣了一下。   心想着安国公府里头怎么有学堂。   谢循也有些不明白,他记得安国公府以前是没有学堂的。   到了学堂,就看见里头有十几个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坐在学堂里跟着先生读书。一个个脸上都有些苦瓜脸,读书也读得心不在焉的,眼睛直往别的地方瞧,看着就是心已经飞出了学堂的。   直到看见安国公过来,这些小屁孩们才赶紧收回了乱看的目光,装模作样地认真读书,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看见了。   凤绵等人:“……”   凤绵懵懵地看着武安侯,不太敢确信地问道:“热闹呀?”   武安侯点头:“没错,怎么样,够热闹吗?”   凤绵:“……”   他不是很想瞧这个热闹。   外公特意把他带过来瞧这个热闹,不会是想让他也坐在里头读书吧?   那他现在就能表演一个晕过去了。   好在武安侯暂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带他过来先感受感受学堂的氛围。   而安国公府的这个学堂也是今日才刚刚开堂的新学堂。   京城有普通百姓家孩子上的私塾,也有官府举办的官学,有些人丁兴旺的高门大户也会有自己的家学,再然后还有皇家学堂。   像安国公府这样的地位,家里的孩子是可以去皇家学堂跟着皇家的孩子一块儿念书的。本来也是如此,只是安国公府家风使然吧,家里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调皮,在皇家学堂闯了不少的祸事,安国公三天两头要被学堂的先生叫去跟着一块儿受训。   没办法,安国公只能在自己的家里举办一个家学,亲自盯着这群不受管教的小萝卜头们读书了。   “绵哥儿,等明天你就可以过来一块儿上学了。”安国公笑呵呵地邀请道。   凤绵赶紧摇头,表示自己还小,还要过几年再启蒙。   他才不要这么快上学,他的童年才刚开始呢,他都还没去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呢,他绝对不要去学堂的。   凤绵脸上的抗拒意思太明显了,安国公稀奇道:“难道你就不想和这么多的哥哥一起玩?这里可比外面热闹多了。”   凤绵果断摇头:“外面热闹呀。”   安国公别欺负他是小孩子不懂,就欺骗他。   武安侯和谢循都是知道凤绵最不喜欢读书的,两人瞧着凤绵这态度一点都不奇怪。   谢循:“以后我教乖宝读书,不用学堂的先生。”   安国公没把他的话当真,毕竟谢循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   而凤绵已经开始催促武安侯离开这里了,伸手指着外头道:“外公,窝们走呀……”   武安侯轻咳一声,问道:“不听了?”   凤绵摇头,他不要听了。   这么多的人一起读书,比谢循一个人读书的时候声音大多了,这才是真正的魔音贯耳啊,他觉得自己再听下去真要头晕了。   武安侯也见好就收,抱着他往外走道:“那好吧,咱们去瞧第二个热闹。”   还有第二个热闹?   凤绵本来有些蔫蔫的心情,立刻又恢复了,好奇地看着武安侯。   安国公跟着他们一块儿出来的,笑呵呵道:“这第二个热闹肯定对你的胃口,一会儿你可睁大眼睛瞧好喽。”   听安国公这么一说,凤绵和谢循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   两人跟着武安侯和安国公来到了安国公府东侧某座院落前,光是走过来就花了不短的时间,这地方也比较偏僻,不像是平日里住人的地方。   到了院子门口,凤绵还看到了许多堆放在一旁的木料,不由纳闷。   谢循倒是眼睛微亮,他以前那个老师是工部的,他也跟着学了不少这些工匠知识,自己动手做过不少的木工,一看这些木料就看出了一些来头。   谢循主动开口道:“这是要做龙舟吗?”   安国公哟了一声,对谢循说:“你这小孩有眼光啊,这都瞧出来了。”   凤绵也惊喜了,真的是在做龙舟吗?   安国公笑呵呵地带着他们往前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已经做好,端午龙舟赛的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凤绵他们进了院子,果然看见了摆放在院中空地上长长的龙舟。   这龙舟做工非常精细,龙头龙身龙尾都得栩栩如生,雕刻非常精美。   凤绵一看就哇了一声,眼睛黏在龙舟上面有些下不来了。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安国公也没意见,笑呵呵让他们摸,还让他坐上龙舟感受感受。   凤绵摸到了龙头,还坐在了龙舟上。   谢循则围着整艘龙舟转了一圈,眼睛也有些发光,以他的眼光可以看出来这龙舟做得非常有水平,不是一般工匠可以做出来的。   “这是请工部的人做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安国公没想到谢循小小年纪有这个眼光,他十分自得道:“没错,这龙舟正是请了工部的人做出来的,今年的端午龙舟赛,我安国公府肯定是第一名。”   凤绵目光闪亮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看武安侯,意思很明显了。   武安侯对龙舟赛并不感兴趣,往年也没有参与过,最多看看热闹便罢,这会儿瞧见凤绵对龙舟分外喜爱,也动了心思。   武安侯豪气道:“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咱们也做一个。”   凤绵高兴地欢呼起来,“窝要赛龙舟呀!”   安国公笑呵呵道:“你还小着呢,等你再长大些吧。”   谢循对凤绵说:“乖宝,等你长大了,我和你一块儿划,咱们肯定能拿第一。”   凤绵点头,拿第一呀!   赛龙舟算是一件盛事,每年的龙舟赛,有来自平民的团队,也有来自贵族的团队,包括宫里也会有队伍参加。所以不少贵族家的年轻人也会参与进龙舟赛里头,每年龙舟赛拿到前几名的还会得到皇帝的嘉奖,算是一件荣耀的事了。   武安侯和安国公年轻的时候就参加过,所以对凤绵想要赛龙舟并没有反对的。   武安侯说:“你想学赛龙舟,等你长大些了,外公教你就是。”   ·   【今日单更】 第229章 章拉拢和威胁   凤绵和谢循在安国公府看过了龙舟,回到家后兴致勃勃向程乔、侯夫人和程少煦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龙舟有多么霸气多么精致。   看着他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憧憬赛龙舟这件事了。   另一头林清弦在翰林院当差第一天就被召进了宫里,协助草拟端午节拜神祭祖的文稿。   端午节是盛事,这拜神祭祖的文稿当然也很重要。   林清弦上任第一天就被委以重任,许多人都从中看到了庆熙帝有心栽培林清弦的信号。   三皇子与六皇子身后的两派人马都转移了不少注意力到林清弦身上。   林清弦在宫中忙碌了一天,刚一下值就受到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的邀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堵在了宫门口,连装都不装一下。   “林大人,我们三殿下摆下宴请,请您过去一叙。”   “林修撰,我们六殿下有请。”   林清弦看着两方互相角力、互相看不顺眼的传话人,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还是宫门口,庆熙帝的眼睛正盯着这里,三皇子和六皇子就敢不怕死地来拉拢他,还真是有够愚蠢的。当然这也意味着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争斗已经彻底摆在了台面上,连庆熙帝的态度都顾不上了。   可是他们顾不上,不代表他林清弦要跟着陪葬。   他今日不管是接受了哪一方的邀请,明天庆熙帝就能寻个由头要了他的项上人头。   别说林清弦本来就不属意这两方中的任何一派,但凡他有点儿理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用自己的人头赌庆熙帝的怒火有多大。   “多谢两位殿下盛情相邀,只是林某家中还有要事,就不去赴宴了。”   林清弦这话一说完,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人都朝他看来了不满的目光。   “林大人,你才刚上任,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我们六殿下一向以礼相待林大人,林大人连六殿下的面子也不给吗?”   林清弦面对这两方的逼迫,依旧不卑不亢道:“林某今日实在不得闲,改日有机会再向两位殿下请罪。”   三皇子的人看明白了他的态度,甩袖离去,离去前留下一句话:“这话林大人还是当面和三殿下说吧。”   六皇子的人也冷冷看了林清弦一眼,冷哼离去。   架着马车等候在宫门的松墨眼神冷冷地扫了那两人的背影一眼,走到林清弦面前道:“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林清弦:“那就回去吧。”   ---   宫门口发生的事当然瞒不过庆熙帝。   庆熙帝对林清弦的表现还算满意,“林清弦还算聪明。”   盛海在旁边小心翼翼道:“老奴瞧着林大人这脾气和齐老也差不多了。”   庆熙帝哼了一声道:“齐越川的脾气可比他火爆多了,这才哪到哪儿。”   说完庆熙帝就沉了脸色,眯着眼睛道:“老三和老六十越来越不遮掩了,是吃定了朕只能在他们当中二选一吗?”   这话盛海可就不敢接了,低下头当自己不存在。   庆熙帝也不需要盛海说什么,他怒意已经很明显了。   庆熙帝忽而道:“传朕的旨意,明日让老七来见朕。”   “诺。”   ---   林清弦回到侯府的时候夕阳还挂在天边。   宫门口发生的事固然让他不快,但也没有带回家里。   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个表情。   同一时间,坐在前院台阶上的两个小身影中的其中一个飞快站了起来,啪嗒啪嗒着欢快朝他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的都是欢喜的笑容。   “爹爹!”   林清弦在看见凤绵那一刻,就什么不爽的心情都消失了。   一下子将跑过来的凤绵抱住。   “等多久了?”   “不久呀。”   谢循也走了过来,先叫了一声先生,没有揭穿凤绵早早就过来等着,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的事实。既然凤绵不想说,他也就不说。   不过这些事自有下人会在之后告诉林清弦,林清弦照旧还是会知道。   现在林清弦抱着儿子往里走,路上先问了谢循的功课。   谢循一一回答了,还说了去安国公府看热闹的事。   在他说完后,凤绵跳过了学堂的事,直接说起了龙舟的事。   林清弦虽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没有戳破。   谢循则注意到了一旁松墨的脸色要比往日冷锐一些,似乎是回府前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便悄悄留了个心眼,打算找到空档再问松墨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是一大家子人一起用的晚膳,晚膳后凤绵和谢循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凤绵今晚高兴,多吃了一碗饭,小肚肚有点鼓鼓的。   笑完食后,凤绵就有些犯困了。   谢循送他回了主院后,就找了松墨问白天的事。   松墨知道他的身份,没有瞒着他。   谢循听后皱眉,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三叔和七叔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松墨:“大人说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安心读书。”   谢循握拳:“我知道。”   他现在是做不了什么,但不代表他不记仇。   ---   端午节很快就到了。   林清弦主稿的文稿也派上了用场,得到了一致夸奖。   庆熙帝出宫参与这场盛大的庆典,还在京城东面的京河上举办龙舟赛,隆重的依仗浩浩荡荡,占据了江边最佳的位置。   林清弦与纪兰辞、阮振作为今年新科三甲,也被点名跟在庆熙帝身侧,一同观看龙舟赛。   凤绵则和侯府众人一起,在武安侯府的看台上,观望着江面上热火朝天的准备场面。   他腰间佩戴着艾草香囊,手腕上是五彩缕,瞪着虎头鞋子,穿着虎头衣裳,整个人精气神十足地和谢循并排坐着,眺望着江面上一艘一艘蓄势待发的龙舟。   谢循想起了去年端午节的事,问凤绵:“乖宝,今年你押那艘船赢?”   不仅是谢循,就连陆明和裴继都派了人过来问,想要跟着凤绵一块儿下注。   程少煦惊奇,怎么这两人也要特意来问凤绵?   谢循说了去年凤绵押中第一名的事。   陆明又一直笃信凤绵是福星,今年可不就得来问问凤绵的意思。   于是侯府众人也都看向凤绵。   凤绵倒是没有犹豫,伸出小胖手就指了安国公府那艘龙舟,“它赢呀。”   众人微微犹豫了,安国公府这个?   毕竟是新龙舟,霸气是挺霸气的,但和其它经验老道的比起来,这真能赢吗?   谢循心知凤绵是喜欢那艘龙舟才押它赢,不过他也不在乎是不是真能赢,只要凤绵高兴就行,所以一听凤绵要押安国公府的龙舟队,他立刻就让武文去下注了。   侯府的人不用说,也都支持凤绵。   陆明和裴继听说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庆熙帝的耳中,这会儿安国公正陪在庆熙帝身边呢,一听说凤绵押了安国公府的龙舟队赢,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庆熙帝瞥了他一眼:“朕看绵哥儿也就是瞧着你那艘龙舟新鲜罢了,今日这龙舟赛,定是朕赢。”   宫中的龙舟队实力也是很强悍的,前年和去年都是宫中的龙舟队拿下的第一名,是以庆熙帝才有这样的底气。   安国公在这件事上并不服输,“皇上,这可说不定,臣这支队伍也是秘密训练许久的,今日可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庆熙帝看向林清弦:“清弦,你来说说,这第一名会是哪支队伍?”   林清弦当然是选择相信自己儿子,不过当着庆熙帝的面还是要给庆熙帝留点儿面子,“臣亦不敢断定,不过依臣看,经验老道的队伍更有胜的把握。”   庆熙帝满意了,又问了一遍其他人,其他人当然也支持他。   安国公却不在乎,他还是十分自信。   不过庆熙帝还是问了一句:“这陆明怎么也相信绵哥儿了?”   庆熙帝是看着陆尚书说的。   陆尚书哪里知道,求助的目光就递到了林清弦那里。   林清弦便笑着把去年的事说了。   庆熙帝听完后道:“陆明这是迷信。”   林清弦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一会儿有了结果,就知道是不是迷信了。   吉时一到,锣鼓一响,龙舟赛就开始了。   数条龙舟在宽阔的江面上齐头并进,奋力朝着朝终点冲刺。   鼓声咚咚作响。   龙舟如箭一样冲出去。   凤绵跳下了椅子,和谢循一起站在了看台的边沿上,紧张地看着江面上快速划动的龙舟。   龙舟队员们的呼喝声在围观百姓的喝彩声中依旧十分响亮,随着鼓声,一声一声地在凤绵耳边响起,惹得他紧张地握起了小拳头。   “快呀快呀——”   凤绵和谢循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国公府的龙舟上面,紧张的脸都有些憋红了。   看他这样,侯府众人也不免受到感染,纷纷朝着安国公府的龙舟队伍看过去。   武安侯看了一会儿道:“安国公还真没有吹牛,他这支龙舟队伍确实训练得不错。”   程少煦也点头:“看样子,还真有可能赢。”   别人不太懂有的没的,但是谁快谁慢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安国公府的龙舟队伍势如破竹,和宫里的龙舟队赛了个不相上下。   ·   【今日单更】 第230章 章太孙找到了   河道蜿蜒,龙舟队伍陆续消失在视野中。   过了一段时间,有礼部官员快马加鞭回来通报,夺得第一名的是安国公府的龙舟队。   这一下,包括庆熙帝在内的众人都惊讶了。   怎么还真让林家那个小娃娃说中了?   陆家的看台上,陆明高声朗笑着:“我就说了绵哥儿是福星,你们还不信。”   陆明这声音也隐约传到了皇家的看台上,不少人都听见了。   庆熙帝看向林清弦,好奇问道:“绵哥儿当真这么神奇?”   林清弦回道:“皇上,这都是凑巧罢了,安国公府的龙舟队员听说秘密训练了许久,这事国公爷是最清楚的了。”   庆熙帝等人看向安国公。   安国公得意道:“皇上,臣这支龙舟队都是跟着江南龙舟大师训练的,还让他们在更复杂的河道训练过,为的就是今日一鸣惊人。”   对于朝中大臣来说,特意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就是为了在龙舟赛这天拿下第一名,多少有些玩物丧志了。   但安国公嘛……   大臣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算太意外。   庆熙帝也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安国公说:“你要是把这心思花在替朕分忧上,朕还何必这么辛苦。”   安国公对此并不以为意,笑呵呵着说道:“皇上,您也知道臣没那个本事,也就是吃喝玩乐有一点点心得了。”   众人:“……”   林清弦看众人的注意力从“小福星”上转移,便也默默站回了原地,不再多言。   倒是他旁边的纪兰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   凤绵押中了龙舟赛的第一名,跟着他一起下注的谢循与侯府众人也都赢得盆满钵满。   安国公还特意把得第一名得到的赏赐,分了一部分给凤绵,说是感谢凤绵的信任,现在安国公府的龙舟队算是彻底出名了。   侯夫人抱起凤绵稀奇地看了一会儿,“乖宝,你莫不是真能未卜先知?”   凤绵无辜地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窝不会呀……”   其他人笑了起来。   侯夫人:“那你怎么知道安国公府的龙舟队能赢呢?”   凤绵十分理所当然地回答:“好看呀!”   听他这么回答,大家一细想,觉得也很有道理,毕竟安国公府的龙舟是请了工部帮忙做的,还加上了安国公本人一些比较大俗大雅的审美,是当时在场所有龙舟中最花哨的一艘。   小孩子都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凤绵会被吸引一点都不奇怪。   程少煦笑着道:“应当就是巧合。”   众人的想法和他一样。   也就是凤绵脑海里的系统知道并不单单这样,凤绵身上有好运buff加成呢。所以凤绵看中的龙舟才会赢,他身边这些跟他关系亲近的人才会运气越来越好。   好运buff的事,连凤绵都忘记了,所以他还真没想起来。   而陆明说的那一声小福星暂时也还只是停留在众人调侃的阶段,还没有多少人当真。   端午佳节过后,天气就渐渐转热了。   林清弦日日去翰林院当差,漂亮地完成了好几次任务,越发得到了庆熙帝赏识。   朝堂上多了七皇子的身影,三皇子和六皇子也暂时顾不上找林清弦威逼利诱什么,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七皇子身上。   凤绵则天天跟在武安侯身后,不是跑去安国公府玩,就是跑去钱府、陆府、褚府玩,就这么忙还要抽出空去陪陪齐越川夫妇,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比他爹的还像个大忙人。   林清弦忙着公务的结果,就是侯府上下都惯着凤绵,随着他日日叽叽喳喳玩闹。   这也就是造成经常能看到他欢快奔跑的小身影,浑身散发出来的快活气息洒满了出现的每一个角落,小家伙几乎玩疯了。   时间就在凤绵快活的玩耍中渡过,月末就是他两周岁的生辰了,侯府早早开始了准备,府上的氛围又变得热闹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作为接管了府上大部分暗卫的程少煦,接到了一份特殊的来信。   看清楚信上的笔记和署名后,程少煦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激动。   是程少如的来信。   程少煦派去南边的人成功和他见上了面,也把程少煦和林清弦的意思带给了他,程少如在信上说已经和孙缙说明,关于解毒丸一事已经对好了口供。   另外,程少如也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务,启程由水路进京了。   这次程少如又换了一个身份进京,暂时不会和武安侯府接触,免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而程少如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回京,也是为了赶上凤绵的两周岁生辰。   消息重大,程少煦没有瞒着家人。   武安侯夫妇自是惊喜万分。   凤绵也高兴极了,小舅舅要回来啦!   程乔心里也感慨,她和程少如只在兴平县见了匆匆两面,并没有说上一句话,现在终于是能真正见上面说上话了。   谢循则敏锐地感知到,在兴平县之后,程少如足足过了半年才返回京城,应该不会是空手归来,对于几年前那场临阵逃脱的冤案,或许有了眉头。   这件事程少如没有在信上说,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就是不知道程少如掌握了多少线索,对于现在的朝堂局势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当晚林清弦下值后,谢循就在书房和林清弦谈了这件事。   林清弦沉吟:“起初我们也没料到五皇子会这么快倒台,现在朝堂上三皇子和六皇子分庭抗礼,七皇子只是刚刚被扶持起来的棋子,还不足以影响什么,一旦三皇子这个时候倒下,就是六皇子一家独大,确实有些麻烦。”   到时候六皇子手上的权力会越来越大,庆熙帝或许在玩平衡上有一手,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多么聪慧有手腕的帝王,还真不一定能抗住那时候如日中天的六皇子的压迫,若是真立了六皇子为储君,这件事就麻烦了。   林清弦对谢循说:“国公爷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循有武文、武思和武忠在身边,定国公府的暗卫有自己的情报方式,所以谢循对定国公在南面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谢循:“最近一段时间三皇叔和六皇叔斗得不可开交,又被七皇叔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对南面的关注减少了很多。再加上有侯府的暗卫在暗中帮忙,一切都准备好了。”   林清弦:“告诉国公爷,计划可以开始了。”   谢循点头。   ---   五月中旬的时候,程少如还没到京城,定国公寻到了太孙踪迹的事先引爆了朝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三皇子和六皇子在朝堂上的争斗都停滞了一下,不敢置信这个消息。   三皇子一派的人接到三皇子的眼色,率先在朝堂上发话:“这怎么可能,这都过去多久了,定国公确定找到的是太孙吗?”   六皇子一派的人也出声:“皇上,太孙失踪快两年,这么多人去南边找都没找到,定国公会不会是搞错了?”   庆熙帝沉了脸色。   一见庆熙帝脸色不好,自然也有人站出来说道:“两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找到了太孙殿下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坏事了?”   那两人脸色一僵,又见庆熙帝正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赶紧跪下请罪。   “皇上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臣只是担心定国公看错了……”   “哼,究竟是不是太孙殿下,等定国公将人带回京城,不就一清二楚了,几位现在就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别是心怀鬼胎吧?”   这话一说出来,庆熙帝立刻看着那两名大臣怒道:“放肆!天家威仪岂容尔等指摘,此事韩威已经向朕密信禀报,所寻之人确为太孙谢循,不会有错。”   “臣知错,皇上恕罪。”那两名大臣赶紧磕头求饶。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脸色则难看了起来。   庆熙帝这么大动肝火,和之前对谢循可有可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韩威居然已经确认了那人就是太孙?   难道真被定国公找到了?   六皇子脸都绿了,他想不明白,谢循已经失踪快两年了,小小年纪的居然还没死在外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他派去跟踪定国公的人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百里辰代替锦衣卫出面,说道:“韩统领已经与定国公一起确认了太孙的身份,并且已经动身护送太孙回京。”   六皇子和三皇子在这个时候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各自都握紧了拳头。   他们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肯定是被发现了,被隐瞒了消息。   不能让定国公把谢循带回来,一旦谢循那小兔崽子回来,储君之位就有人霸占了,他们做了这么多岂非无用功?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眼底中都浮现出了一抹晦暗杀意。   陆尚书和钱侍郎等人则默默看向庆熙帝。   庆熙帝对太孙的态度有转变,他们竟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三皇子和六皇子这段时间的争夺太激烈了,肉眼可见的威胁到了庆熙帝的权威,以庆熙帝的性格如何能忍?   ·   【今日还是单更,明日开始补】 第231章 章小舅舅归来(1更)   朝堂的震动,凤绵这个小朋友是不知道的,所有的暗潮涌动都影响不到他。   只有谢循知道,太孙被找到的消息一旦传出来就意味着他在武安侯府待不久了。   谢循最不舍的人就是凤绵。   “乖宝,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宫了,你会想我吗?”   “想呀!”   凤绵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点了头,手里的玩具也放了下来。   谢循这就要回去了吗?   凤绵有些小失落地看着谢循,不仅是谢循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谢循。   “咿什么时候回呀?”   “等陪你过完生辰。”   等凤绵过完两周岁的生辰,定国公他们也差不多到京城了。   届时谢循会恢复原来的模样,以刚刚被带回京城的姿态回到所有人的视野中。   为了不牵连上凤绵和林清弦等人,谢循还要假装和他们不认识,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见不到凤绵了。   谢循没有因为凤绵小就瞒着他,把这些都告诉了凤绵。   凤绵脸上的失落越发明显,丢开手里的玩具抱住谢循,满是不舍:“朝朝……”   谢循也抱住他。   真想把乖宝也一起带回宫去啊。可惜谢循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先生和夫人舍得,他也不敢,他自己这一回去尚且会面对数不清的明枪暗箭,他怎么舍得凤绵面对那些。   凤绵感受到了谢循舍不得自己的心情,小胖手轻轻拍起了谢循的后背,嘴里奶声奶气道:“皇宫近呀,窝去看咿呀。”   尽管凤绵也不舍,但他还是安慰起了谢循。   谢循嗯了一声,用力点头。   他回到皇宫后会想办法尽快立足,获取更多的权力,到时候就能放心和乖宝见面了。   谢循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知道他不久就要离开武安侯府的人更少。   他和凤绵本来就天天粘在一起,所以就算这些天谢循表现得越来越粘凤绵,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凤绵也一样,天天和谢循形影不离,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朝朝。   “乖宝,啊——”   谢循给凤绵喂饭。   凤绵早就可以自己吃了,吃饭的时候,自己拿着一个勺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前段时间起就不太喜欢别人喂他吃饭了。   不过因为谢循很快就要离开了,他见谢循非要给自己喂饭,也没有拒绝。   他配合着谢循,嗷呜一口吃点了谢循喂过来的饭。   程乔没觉出这里面有什么不一样的,主要原因还是谢循对凤绵太好了,她也早都习惯了。   不过也因为谢循太宠凤绵了,有时候她都担心谢循会把凤绵宠坏了。   “小朝,你也吃吧,你也还没吃多少呢。”   “夫人,我一会儿再吃。”   谢循看着她认真道。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用勺子舀了一颗肉丸送到谢循嘴边。   谢循眼睛一亮,张口吃下。   “谢谢乖宝,真好吃。”   程乔:“……”   这两孩子。   ---   尽管凤绵和谢循都不舍,但时间还是慢慢靠近凤绵生辰的那一天。   在凤绵的生辰前夕,武安侯世子程少煦为了小外甥的生辰,特意请了不少南边来的富商进府,欲购买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给小外甥当生辰礼。   这不过是一点小事,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凤绵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请到了程少煦的院子里。   他刚陪谢循做完功课,听到大舅舅找自己,就和谢循一块儿过来了。   “大舅舅,窝来呀——”   凤绵照旧是未进门先喊人。   听见他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凤绵和谢循一进屋,就发现不止是大舅舅在屋里,外公外婆和娘亲都在。   娘亲和外婆的眼睛都有些红红的,好像哭过一样,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除了自己家人,在场还有两个陌生面孔的人。   这两人还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惊喜感。   咦?   凤绵正待细看,就发现其中一个眼睛熟悉的陌生人朝他快速走了过来。   谢循警惕,正想把凤绵挡在身后,就听见这人开了口。   “小乖宝,可想死小舅舅了!”   听清楚对方说什么后,谢循猜到了他的身份。   凤绵也瞬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小舅舅呀!”   “是我呀小乖宝!”   这人正是乔装成陌生富商进府的程少如,另一个人不用说,自然是孙缙了。   程少如高兴万分地把凤绵抱了起来,凤绵也开心地和他亲热贴贴。   “小乖宝,小舅舅每天都想早点回来见你,想得都瘦了。”   程少如感受到小外甥的热情亲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他还担心半年没见,凤绵把他忘记了,见到凤绵前都很忐忑。   这会儿发现小外甥不仅没忘记自己,还这么惊喜热情和自己贴贴,可把他感动坏了。   “窝也想小舅舅呀。”   凤绵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对小舅舅的想念。   程少如听了更激动了。   孙缙也不由走了过来,和凤绵打了招呼。   程少如的奇毒正是林家人解的,这一点孙缙一直记得,所以看凤绵的眼神也是温和柔软的。   除了在翰林院当值的林清弦没回来,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了。   程少如的归来让武安侯等人都放下了心里的最重的担忧,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谢循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也由衷替他们高兴。   程少如已经从程少煦那里知道了谢循的身份,也向他点了头。   谢循微微一笑。   双方都已经默契明了彼此的身份。   程少如看着和以前印象中大变样的太孙,内心忍不住复杂了起来。   谁能想到呢,兜兜转转还是上了东宫这条船?   小太孙也变化很大,以前只是一个骄纵的孩子,好多年不见,竟然也变得沉稳了,可见这人还是会变的,尤其是眼前这位算得上是命途多舛的小太孙了。   程少如有些唏嘘。   “少如,你能在家里待多久?”   待程少如和凤绵亲热过后,侯夫人忍不住地问,眼神中有期待。   程少如:“再过一会儿我就得离开了,不过我会常来的。”   他和孙缙毕竟还是顶着富商的身份来的侯府,不能待太久,不然会惹人注意。眼下也还不到他恢复身份回到侯府的时机,只能偷偷摸摸地多回来了。   侯夫人眼睛一红,她可怜的儿子,有家也不能回。   程少如一看到侯夫人哭,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程少煦帮着他道:“弟弟既然已经回京,回家也是迟早的事,母亲万不能在人前表现出异样,否则会给弟弟带去麻烦。”   侯夫人拿帕子擦了眼泪,点头道:“我知道。”   凤绵也舍不得和程少如分开,但程少如这一次归家来还有很多事要和程少煦说,所以和家人匆匆团聚后就和程少煦、武安侯一起去了书房密谈。   然后不到一个时辰,程少如就和孙缙装作富商的样子,离开了侯府。   凤绵和谢循、程乔一起回去宁安院的路上就小小叹了口气。   谢循问他:“乖宝,你叹什么气?不舒服,啊?”   凤绵摇头:“窝没系啊,窝想小舅舅呀……”   程乔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瓜:“等你生辰那天,小舅舅还会再来的。”   程少如这次装作富商,给侯府带来了不少奇巧货物,到时候得到一张武安侯府的宴请请帖不算是奇怪,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再见。   这让凤绵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只要他表现的十分喜爱小舅舅带来的东西,就能找借口常常见到小舅舅了?   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喜欢南边富商带来的商品,所以有频繁的交集并不奇怪。   谢循听了凤绵的主意后夸奖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乖宝真聪明。”   程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这事和侯夫人说了。   侯夫人听后不由心喜,越发觉得凤绵这个小乖宝是个贴心至极的宝贝蛋了。   于是借着凤绵的借口,程少如还真的在凤绵的生辰前又得到了一次上门的机会。   这次“恰好”是林清弦休沐在家的日子,他和程少如也就见上了面。   这一次程少如停在侯府的时间比较充裕了,林清弦与程少如、程少煦和武安侯到了书房落座,密谈。   上一次时间紧急,程少如也就是知道了一个大概情况。   这一次总算是知道了目前所有的情况了。   程少如:“这么说来小太孙还不错了?”   程少煦点头:“小殿下确实很有天赋。”   程少如:“我也不管他天赋不天赋的,只要他不像当今那位一样,卸磨杀驴,我就算是烧高香了。”   程少如这一说,书房内静了下来。   庆熙帝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寒心,只是现在他们也都不得不虚与委蛇罢了。   林清弦知道程少如的心结在哪里,他也不急着去说服程少如支持谢循,谢循能不能让程少如在日后信服他,要看谢循自己的本事。   再者,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信任谢循的,这一点他和谢循都心知肚明。   师生二人早在相遇之初的时候,彼此就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底色。   林清弦也很清楚,所有人中,谢循唯一真正交付信任的人只有凤绵。   · 第232章 章还有师门(2更)   说完了京中的局势,林清弦问他南下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收获。   程少如换了脸色:“是,我手上已经有了三皇子和葛飞鹏勾结的一部分证据。”   原来这段时间程少如和孙缙还想办法去了一趟葛飞鹏的老家,想办法在葛飞鹏儿子的身边安插了棋子,这颗棋子又在一系列“巧合”当中,获得了葛飞鹏的赏识,拿到了一部分葛飞鹏勾结三皇子陷害程少如的证据。   也是因为有了这部分证据,让程少如和孙缙下决心回京。   当然,也是因为凤绵的两周岁生辰快到了。   林清弦神色微松,心想果然如所料。   程少如还道:“我们还发现六皇子也派人去军中暗暗调查当年的事,他或许也是想要找到当年三皇子陷害太子的把柄。”   几人一静。   程少煦:“也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林清弦沉吟片刻道:“在对付三皇子这件事上,我们和六皇子算是目标一致,只要有机会扳倒六皇子,他不会手软。”   程少如冷笑,对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程少煦:“就怕养大了六皇子的胃口。”   林清弦:“所以在那之前,谢循也该回到在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有谢循在,就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庆熙帝又有意扶持七皇子,朝堂上会再次呈现一种微妙的均衡。   当然,这种均衡是对他们比较有利的。   程少如:“可这样一来,六皇子还是手握更强大的权势,如果他铤而走险……”   可能别人不会想到这一点,但对于武安侯府的人来说,这一点警惕还是有的。   林清弦:“所以三皇子倒下后,兵权绝不能落入六皇子手中。”   程少如:“那要让谁上?我们是不可能了,庆熙帝对我们只有提防,绝对不可能有信任。可如果不是我们自己,把兵权交到谁手上,我们也都不可能放心。”   这件事林清弦和齐越川、定国公也早就有过商讨,后来来到京城,和程少煦、武安侯也没少就这件事讨论,目前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没错,是几个。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那些兵权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有风险,不如分而化之。一来这对他们更有利,二来这也是庆熙帝更能接受的结果,他们可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程少如听完他们的计划后也很赞同,他唯一不太痛快的就是不能找庆熙帝的麻烦。   林清弦:“你想要找他麻烦还不容易,让三皇子和六皇子多气他几下,他就能气得谁都睡不着。”   庆熙帝最大的恐惧是被人抢走他的龙椅,最大的忌惮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也只有这样的恐惧能让庆熙帝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了。   程少如咧嘴,似乎想到了好主意。   武安侯静静听他们商议完,见他们都已经有了主意,对此也没有意见,心情还算不错,如今的武安侯府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武安侯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去看看乖宝。”   武安侯离开后,林清弦和程少煦对视了一眼,都把目光放在了程少如身上。   程少如莫名:“怎么了?”   程少煦犹豫了起来,他不确实是不是要把凤绵的秘密告诉程少如,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会让凤绵多一份风险。   但如果没有人替凤绵背书,凤绵那些丹药万一哪天曝光,后果又不堪设想。   程少如看他犹豫的神色,更莫名了。   程少如有些伤心了:“哥,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程少煦叹口气,他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弟弟,他现在多少理解林清弦当时发现他知道了凤绵的秘密后的心情了。   ---   凤绵可不知道爹爹舅舅正在为自己的事操心,他正和谢循一起,围着一口大箱子,欢快地翻找宝贝。   虽然凤绵是找的借口见小舅舅,但程少如可没有敷衍自己的小外甥。   他和孙缙确实在南边淘到了不少的宝贝,千里迢迢带回了京城,就是要送给凤绵的。   “哇!”   凤绵翻到了一个神奇的琉璃机关匣,流光溢彩的匣子,解开机关打开匣子后里面还有一个小机关,弹出来一个琉璃雕刻的小人,在机关上不停转圈圈。   这也就是没有音乐了,不然和音乐宝盒也没有区别了。   凤绵很喜欢,抱着研究个不停,他想弄清楚机关是怎么转的。   谢循对这个比较擅长,陪着他一起研究。   孙缙也不在乎凤绵是不是会把这匣子拆坏了,因为本来就是带回来给凤绵解闷用的。   他见凤绵高高兴兴的专注样子,不由露出了笑容。   半年前在兴平县的时候,他们还在苦苦挣扎着。半年后他们就已经回到了京城,手里还握着当初那叛徒的罪证,翻案指日可待,这一切就像是天与地的差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凤绵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孙缙尤其对凤绵有好感。   说来也奇怪,那解毒的药丸子分明是林清弦给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孙缙总是下意识觉得给程少如解毒的人是凤绵这个小娃娃。   孙缙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总结就是林清弦一看就是心眼多的,实在让人感觉很有距离感,而凤绵不一样,看着凤绵就会心情好。   就譬如现在吧,只是待在凤绵身边而已,孙缙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感染了凤绵身上愉快的气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公子,要不要我帮你啊?”孙缙看他们研究了半天,出声提议道。   凤绵摇摇头,信心满满道:“朝朝可以啊。”   孙缙看向谢循,他已经知道了谢循的身份,想到谢循曾经的老师,他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鼓励道:“小朝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谢循淡定道:“这个匣子的机关并不复杂,我可以解开。”   孙缙笑笑,默默打量着谢循。   这次回到京城,他见到谢循的第一时间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谢循和林清弦太像了,不是说他们长得像,而是这师徒两人给人的感觉真的太像了。   他有预感,谢循长大以后就是又一个多智近妖的林清弦。   所以还是凤绵小公子可爱啊。   孙缙的目光又移到了凤绵身上,越看越觉得凤绵很合眼缘,要不是知道凤绵是武安侯府的宝贝疙瘩,不可能跟着他吃苦,他都想把凤绵收为弟子了。   ---   “什么,让乖宝拜孙缙为师,你们俩在逗我吧,好端端的让乖宝学医干什么,这苦你们自己吃不行吗,非要让乖宝吃?”   书房内,程少如对于程少煦和林清弦的提议,发出了极其不理解的声音。   林清弦平静道:“我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帮乖宝做这个可以当做挡箭牌的人。自然,我们也不是要孙大夫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有些事需要一个名头。”   程少煦点了头。   程少如越看越迷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之前大哥给我写信,让我和孙缙通气,不要把解毒丸的事说漏嘴的事是什么情况?”程少如敏锐察觉到一些问题。   程少如继续问道:“我以为那解毒丸是姐夫拿出来的,你们不方便向皇帝说明才会找这个借口,现在怎么又扯到了乖宝头上了?”   林清弦挑眉,看样子程少如也不傻嘛。   就在林清弦思索着怎么解释更方便时,程少煦问程少如:“我先问你,孙缙的师父真的死了吗?”   程少如:“死了,死在北疆了。”   程少煦之前对庆熙帝所说的,关于程少如师父的故事,其实并不全是假的。除了解毒药方的事之外的事,就全都是真的。   还有就是当初遇上那些事的人不是程少煦,是程少如。   程少煦闻言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程少如继续说:“他师父虽然死了,但是师门还有人在,也算是万幸了。”   林清弦闻言一顿,师门还有人在?   他和程少煦对视了一眼,这就不好办了,一旦孙缙师门的人知道凤绵拿出来的药丸并非孙缙所为,事情就会败露。   程少煦问程少如:“他的师门还有什么人,很多吗?”   程少如:“不算多吧,亲近的也就一个了,是他的师伯。其实他师父的医术也并非是来自一般的医者传承,而是佛医。他师伯就是出家人,只不过他师父算是俗家弟子,没有出家,一直在北疆行医而已。”   出家人?   这又是意外状况了,林清弦决定先把凤绵的事按下不说,得先把孙缙的情况弄明白了。显然程少煦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都转移了话题到孙缙的师门上。   程少煦打听孙缙的师伯是谁,孙缙传承的医术是哪一派佛医。   程少如:“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不是在说让乖宝拜师的事吗?”   林清弦淡定道:“是乖宝对读书很排斥,我们都想着让他先找个事学着,学医能让他对很多的医毒有更好的分辨能力,免得哪一天不小心中招了。”   程少如这么一听倒是没有再表现的很反对了,只是也纳闷。   林清弦既然能拿出那么厉害的解毒丸,那肯定认识很厉害的医者,还是说那人不如孙缙值得信任?   如此一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程少如挠挠头:“可是学医真的很辛苦,孙缙的医术也是很辛苦学来的,我就是觉得乖宝还小,现在让他吃这个苦,我们真的不会被爹娘揍吗?”   林清弦顺势一笑道:“你说的也对,也许是我们欠考虑了,我们再考虑考虑吧,再说了这也要问问孙大夫的意见。”   重要的是,先查明孙缙的师门什么情况。   先前以为的显然有误。   程少煦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是他失误了。   · 第233章 章慧空大师(1更)   林清弦他们从书房出来,便看见凤绵和孙缙相处甚欢。   “爹爹。”   凤绵正在看谢循拆琉璃盒的机关,眼尖发现林清弦他们出来。   “这是哪来的?”   “舅舅给呀。”   程少如蹲下身,丝毫不介意凤绵他们拆盒子,见他们玩得开心,只觉得这东西没白买。   “乖宝喜欢吗?”   “喜欢呀,”凤绵指着盒子解释说,“窝们看机关呀。”   程少如猜道:“你想知道它怎么转起来的?”   凤绵点头。   这时候只听见咔哒一声,盒子里的机关顺利被拆开了。   凤绵哇了一声,拍起巴掌夸赞谢循厉害。   谢循把机关零件一一摆出来给他看。   程少如有些惊讶,没想到谢循真拆出来了,他刚才正想说帮忙拆呢。   程少如一时兴起,想知道谢循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把它拆了,还能装回去吗?”   “可以。”   接下来谢循当着大家的面,把机关又装了回去,里头的小人儿又重新转了起来。   “行啊你,不错。”   程少如看谢循行云流水的动作,意识到了谢循的聪明。   而且小太孙半点没有要隐藏自己曾经被迫拜工部郎中为师的不堪过往的意思。   这就有趣了,他还以为谢循多少会端着架子呢。   谢循淡定面对程少如的夸奖,转头看向凤绵。   凤绵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循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拆一百个。   “乖宝想学吗?我教你。”   “好呀。”   凤绵小小一团,目光专注在谢循的讲解上,和谢循靠在一起。   谢循耐心解释。   程少如看着他们的相处,挑了挑眉。   小太孙对乖宝还挺有耐心的,就是不知道装的还是一直如此了。   程少如藏起眼睛里对谢循的打量和探究。   ---   凤绵生辰前两天,侯夫人和程乔带着他和谢循去灵泉寺。   他就要过两周岁生辰了,侯夫人和程乔想帮他在寺中祈福。   马车咕噜噜朝着城外去。   松墨与候府的护卫们守在马车两边,护送他们过去。   “真热闹呀。”   凤绵穿着嫩黄色的衣裳,脑袋上扎着小揪揪,和谢循一起趴在马车窗户边上往外看。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气好的原因,出城的人很多。   驾着马车的也不少,他们的马车在出城的时候还被堵了一会儿。   谢循打量了外头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么都跟着他们一块儿往京郊的灵泉寺走方向走?   侯夫人掀开另一边的窗户,蹙眉道:“为何这么多人?”   今日也非灵泉寺庆典之日。   随行的护卫很快打听清楚,回来禀报:“灵泉寺来了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师,这些人都是去听高僧讲经的。”   侯夫人眼睛微亮,岂不正好请高僧给乖宝祈福。   “快,我们也去抢个好位置。”   “是。”   候府的马车加快了。   刚才凤绵和谢循也听见了护卫的禀报,不由对那位引起轰动的高僧好奇了起来。   马车到了灵泉寺,果然不太好进去了,门口乌泱泱都是车马和人群。   好在灵泉寺的僧人认得武安侯府的马车,过来帮他们领了路。   马车停稳后,侯夫人就带着凤绵他们下了马车,询问高僧讲经在何处。   知客僧领了他们过去,一路上忍不住对凤绵这个钟灵毓秀的小娃娃多看了好几眼。   凤绵则坐在松墨的臂弯上,好奇打量着四周。   谢循跟在他身旁。   灵泉寺有别于皇家寺庙的庄严,这里更显古朴清幽,香火也更旺盛。   空气中飘荡着熟悉的檀香气息,到处都能看到热闹的身影。   护卫们紧紧把凤绵等人护在中间,以免有什么闪失。   过了一会儿,知客僧领着他们到了讲经的大殿,找到了位置坐下。   凤绵一转身,就看见了讲经的高僧,那是一位面目平和,目光睿智悠远的老和尚。   老和尚也看见了凤绵,冲他微微一笑。   凤绵是个讲礼貌的乖宝宝,看见老和尚对自己笑,就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作了个乖巧可爱的礼。   老和尚的笑意更深了。   “乖宝。”   谢循低声叫了凤绵一声,叫他和自己一块儿坐。   这时侯夫人和程乔已经坐下。   大殿内气氛比较严肃,凤绵和谢循都没敢多说话,肩膀靠着肩膀地坐在一起后,就齐齐看向讲经的高僧。   听不听懂另说,乖巧是真乖巧,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老和尚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几息,随后才转移的目光,讲经也并未有所中断。   高僧不愧是高僧,佛理讲得通俗易懂,并不让人难以理解的同时又处处蕴含哲理,让在场众人都听得入了神。   侯夫人和程乔也频频点头。   谢循若有所思。   凤绵微微仰着小脑袋瓜,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高僧。   老和尚说了这么多,他居然听懂了不少,也没有像听念书一样听得头晕,真神奇。   不过……   他的小屁屁有点儿坐疼了,还没有讲完吗?   凤绵小小心地挪动自己的小奶臀,以为没人发现。   殊不知老和尚目光看似无意扫过他的时候,眼底含着笑。   谢循也注意到了,悄悄把他抱了起来,低声说:“乖宝,你靠着我。”   凤绵眨眨眼,又看向好像没发现的高僧,靠在了谢循身上。   又半个时辰后,讲经终于结束,这个时候凤绵都快睡过去了。   老和尚讲经很有意思,但是有些对于凤绵来说还是太深奥了,听着听着就有些催眠。   侯夫人笑吟吟地揉着他的小脸蛋,把他唤醒。   “乖宝,醒醒,我们要去吃斋饭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从讲经的大殿出来,凤绵趴在程乔肩膀上迷迷瞪瞪的。   一听说有吃的,他就醒神了。   “次呀?”   “对,吃斋饭,灵泉寺得斋饭远近闻名,一会儿我们就能吃上了。”   凤绵眼睛亮了,困意也消退了,对这个斋饭无比期待了起来。   候府女眷和孩子贵重,知客僧没把他们领去大堂,而是领着他们去了比较清静的屋子。   斋饭很快就送过来了,凤绵眼睛亮晶晶,吃了第一口后就没有停下。   果然像外婆说的一样好吃!   就连谢循都觉得味道极好,连着干了两碗饭。   吃完斋饭后,侯夫人和程乔在里面休息,凤绵和谢循手牵着手,在外头走动消食。   “乖宝,困不困,我们回去睡一下吧?”   谢循知道凤绵有午睡的习惯,担心他困了,就提议回去。   凤绵却摇摇头,指着前面清幽的树林说:“看看呀。”   他现在还不是很困,还想去走走看看。   今日的天气也不错,不冷不热,眼前这清幽的树林瞧着就舒舒服服的,自然吸引了凤绵的注意。   谢循见他感兴趣,便道:“那我们就过去瞧瞧,一会儿你困了就告诉我,我抱你回去。”   凤绵点头。   两人继续手拉着手,进了树林。身后的松墨、武文和梅香紧跟着他们。   灵泉寺的风景很出名,树林里的景色就很好看。   然后他们在林中的凉亭里见到了上午听着讲了一上午经的老和尚。   老和尚似乎不意外在这里看见他们,慈眉善目地朝他们温和微笑,双手合十,竟对他们行了个礼。   凤绵和谢循都吓了一跳,赶紧双手合十,还了这个礼。   “大师呀,咿怎么在这呀?”   凤绵好奇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请他们入亭子里落座,语气温和道:“老衲出来消消食,恰好遇上两位小施主,是老衲的福分。”   谢循觉得老和尚讲话怪客气的,遇上就遇上,为何还说到福分了。   凤绵则微微意外,原来老和尚也吃多吗?   意外过后,凤绵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句:“大师客气呀,这系缘分呀。”   老和尚哈哈一笑:“小施主说得对。”   凤绵抬手摸摸自己小肚肚:“窝也次多多消食呀。”   老和尚笑得更开心了。   谢循等老和尚笑完,客气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回答:“老衲法号慧空。”   谢循又问:“慧空大师,您讲经很厉害,您是从何处来的?”   凤绵也好奇地看着慧空大师。   慧空大师答:“老衲出自永宁府善福寺,云游四海多年,数日前挂单灵泉寺。”   谢循知道永宁府,但是没听说过善福寺,不过既然能出高僧,应该也是个有名的寺庙吧。   “大师去过哪里呀?”   凤绵听说慧空大师曾云游四海,不由好奇了起来。   慧空大师微微一笑,对他们说起了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地方。   凤绵听他说去过大周各府,去过西域,去过北戎和南疆,看过大漠孤烟,看过海浪翻飞,见识过雪山,也见识过常年酷热之地时,佩服得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厉害呀。”   凤绵顿时对慧空大师崇拜不已,眼里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等他长大了,他也要云游呀。   谢循转头看见凤绵的向往,心里默默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他就和乖宝一起去云游!   慧空大师瞧见凤绵眼中纯粹的向往时,莞尔一笑。   “小施主,你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日后有机会,老衲再跟你讲讲游历的故事。”   凤绵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外婆和娘亲该担心了,便向慧空大师道了别。   “窝叫凤绵呀,大师记得窝呀。”凤绵主动告诉慧空大师自己的名字。   慧空大师笑:“老衲记下了。”   凤绵和谢循手牵着手回去了,刚走出树林,果然就看见侯夫人和程乔寻过来了。   “乖宝,你们去了哪里?”   程乔看见他们松了口气,将凤绵抱了起来。   凤绵指向树林:“里面呀,和大师聊天呀。”   见程乔和侯夫人面露不解,谢循解释了一番。   侯夫人意外,没想到他们竟是见到了慧空大师。   。 第234章 章两周岁生辰(2更)   午休后,侯夫人和程乔就带着凤绵谢循,想要求见慧空大师。   灵泉寺主持说慧空大师有事下山去了,不过他留了一串佛珠给凤绵,说是提前给凤绵的生辰礼。   侯夫人惊讶,她们可还没来得及说凤绵生辰的事,慧空大师居然知道了。   “阿弥头佛,慧空大师不愧是佛法高深的人。”   侯夫人谢过了慧空大师的好意,小心接过佛珠给凤绵戴上。   凤绵没想到自己会收到礼物,想了想翻找起自己的小荷包,从里头翻出自己和谢循做的小木鸟。   “这系送给大师的回礼呀。”   灵泉寺主持微微意外,接过了凤绵递过来的小木鸟,面带笑容道:“贫僧定将小施主的回礼交到慧空大师手上。”   凤绵笑眯眯。   接下来,凤绵便在侯夫人等人的陪同下,完成了祈福仪式。   回程的马车上,凤绵和谢循一起好奇地研究起了佛珠。   侯夫人也仔细看了看,感慨道:“这一看就是大师佩戴多年的,礼物有些贵重啊。”   程乔疑惑:“大师为何会送乖宝这串佛珠?”   侯夫人神色高兴道:“不管如何,大师定是喜欢我们乖宝的。”   凤绵眨眨眼,他仔细看着手上珠串,决定好好爱惜它。   谢循:“乖宝,我们可以请大师来府上座客。”   凤绵点头,“嗯!”   ---   候府的邀请函很快送到了灵泉寺,不过灵泉寺那边说慧空大师下山后一直没回来,等慧空大师回来后会把邀请函转交给他。   凤绵也不沮丧,等慧空大师有空了,他们还能见上面的。   慧空大师说了,有机会还会给他讲故事,这不就说明他们还有下次见面吗?   谢循点头认同:“乖宝,你真聪明。”   虽然不管自己做什么,凤绵都能听见谢循的夸奖,但还是很开心。   时间慢慢也就到了凤绵两周岁生辰这一天。   一大早,凤绵就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   凤绵睁眼,迷迷瞪瞪就伸出双手,叫人:“爹爹。”   林清弦温柔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瓜:“醒醒,今日是你生辰。”   凤绵点了下头,勉强醒了过来,等林清弦给他穿戴整齐,洗漱一番,手脚都给他擦了香香后,他也就精神了。   闻了闻自己身上香香的味道,凤绵开心咧嘴笑。   “香香呀。”   他自己闻了还不够,还要把胳膊凑到林清弦的鼻子底下,让林清弦也闻一闻。   林清弦闻了一下,“确实香。”   真不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这么爱臭美,究竟是像他还是像乔娘?   林清弦思索无果,干脆不想了。今日是凤绵的两周岁生辰,一想到怀里的小屁孩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林清弦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惆怅了。   “又长大了一岁,以后会不会不和爹爹亲了?”   凤绵:?   爹爹为什么问得这么奇怪?   他也毫不犹豫道:“不会呀,窝永远最爱爹爹呀。”   林清弦闻言这才舒心了起来,面带笑容地抱着他走出了卧室。   宾客们没有那么早来,早上一家人都先聚在了宁安院。   凤绵一进膳厅就看见大家都在,顿觉高兴。   “外公外婆娘亲大舅舅小舅舅朝朝孙大夫……”   他把所有人都叫了一遍。   众人都笑吟吟地应着。   今日凤绵穿着喜庆鲜艳的衣裳,头上的小揪揪也用红头绳扎着,格外灵动可爱。   小家伙眉心还有用朱砂点的红点点,衬托得小脸蛋越发圆润白嫩了。   一家人瞧见他这小模样,都忍不住的欣喜。   “我们一起吃呀?”   “对,我们陪你一起吃。”   桌上除了平时吃的早点外,还有一碗长寿面,是厨房专门给凤绵做的。   凤绵看见好吃的,眼睛就是亮的,一口气把碗里的长寿面吃了,吃得脸颊鼓鼓。   知道凤绵还小,这碗长寿面也是刚好他一口气吃完的程度。汤头鲜香,美味十足,一下子就打开了凤绵的味蕾。   “好好次呀。”   “好吃就多吃点。”   侯夫人疼爱地摸摸他的小脸蛋,笑容满面地帮他夹了其它的早点。   凤绵嗯嗯声点头,自己吃也不忘招呼大家一起吃。   他嫌自己手不够长,还站起来,给每个人碗里都舀了一颗鲜香爽滑的肉丸。   一大早就以送货品为由进府的程少如夸赞道:“别说,乖宝舀的这颗丸子就是格外好吃。”   程少煦也道:“确实不错。”   其他人赞同点头。   都是一样的食物,由凤绵夹的就是多了不一样的味道。   凤绵嘿嘿直笑。   吃完早膳,就是每个人给凤绵送礼物的环节。   凤绵只要是家人给的礼物,不管大小贵重与否,每一样都非常珍稀,高兴地在原地直蹦哒,跳起了怪模怪样的舞蹈来。   “哈哈哈哈小乖宝,你这是跳的什么舞?”   “高兴舞呀。”   程少如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抱起他转圈圈举高高。   程少煦叮嘱道:“慢着点。”   谢循也紧张看着。   凤绵倒是挺高兴的,咯咯笑着让程少如再来一次。   程少如自然是满足他。   差不多到宾客们上门的时候,最先过来的是齐越川夫妇和二弟子褚翊一家。   凤绵看见师公师奶就高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喜得梁筠宝贝心肝地叫一通。   不一会儿陆府和钱府的人都到了,给凤绵送来了丰厚的生辰礼。   安国公府给凤绵送了一艘精致的龙舟船模型。   定国公府也悄悄送了礼过来。   临近中午,宾客们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宫里也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作为今日主角的凤绵,自然是备受瞩目了。   皇帝都送了贺礼过来,可见这林小公子的受宠程度。   凤绵在这一天度过了一个高高兴兴的生辰。   晚上宾客们都离去后,凤绵就坐在礼物堆里拆礼物。   谢循陪着他拆。   这是凤绵最喜欢的环节之一了,每拆一个礼物都有小惊喜。   谢循也给凤绵送了礼物,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小木人,还被细心地上了色彩,就是照着凤绵雕刻的,模样憨态可掬。   凤绵很喜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还要把它藏在自己的百宝箱里。   谢循看他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也高兴。   “乖宝,你喜欢的话,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刻一个。”   “谢谢朝朝。”   谢循左右看了看,见大人没注意这边,问他:“那我能要一个香香吗?”   不同于更小的时候,现在林清弦不让凤绵随便亲亲人了。   所以谢循才小心翼翼的。   凤绵:“好呀。”   他凑过去在谢循脸上亲了一口,脸上笑眯眯的。   谢循感受着凤绵柔软的亲亲和身上淡淡的奶糕香气,开心道:“乖宝你真好,如果可以带你回宫就好了。”   凤绵:“窝会去看咿呀。”   谢循点头:“嗯!”   过完两周岁的生辰后,凤绵就从主卧搬了出来,不再和爹娘睡一块了。   新的卧室就在主卧的侧间,还是同一个屋檐下。   凤绵虽然舍不得爹爹娘亲,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外打扰爹爹娘亲的二人世界了,所以还是非常勇敢的自己睡了一张床。   谢循倒是很像和他一块儿睡,但是主卧他也不方便进就是了。   “乖宝,等你长大有独立院落了,我出来找你,我们再一块睡。”   “好呀。”   彼时两人的想法都还很纯粹,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在凤绵两周岁生辰宴的第三天,凤绵收到了灵泉寺的回信。   慧空大师回来了,并且接受了凤绵的邀请,将会上门来拜访。   凤绵很高兴。   慧空大师上门拜访这一日恰好林清弦休沐,也见到了这位慧空大师。   “大师呀。”凤绵热情地招呼慧空大师。   林清弦也陪着他亲自招待了慧空大师,并道:“感谢大师赠与犬子的佛珠。”   慧空大师:“阿弥陀佛,这是小老衲与小施主有缘。”   有缘?   林清弦微微皱眉,这是指哪一方面?   慧空大师大约是看出来林清弦误会了,解释了一番,这才让林清弦没再多想。   不然林清弦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礼貌地请慧空大师离开了。   凤绵是他的儿子,他还没有要让自己儿子去出家当和尚的想法。   林清弦陪着凤绵与慧空大师聊了一会儿。   这时恰好孙缙也跟程少如一起来了侯府,看见慧空大师在场,露出很惊讶的神色。   “师伯,您怎么在这儿?”   师伯?   这下子程少煦等人也都惊讶了,慧空大师居然就是孙缙的师伯?   慧空大师笑呵呵看着孙缙,对于孙缙乔装打扮后的模样并没有多问一句,只道:“老衲前些日子挂单灵泉寺,恰好遇上了凤绵小施主,因此结识,今日受邀上门一坐。”   孙缙更惊讶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师伯的脾气,很少会和权贵人家有来往,更别说亲自上门拜访了,他看了看凤绵又看了看慧空大师,露出了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林清弦则与程少煦对视一眼,这么巧?他们刚想查孙缙的师门,孙缙的师伯就找上门来了,究竟是意外巧合,还是说……   慧空大师未卜先知?   · 第235章 章《百药谱》   既然慧空大师是孙缙的师伯,那要弄清楚孙缙师门的情况就简单多了。   孙缙的师父和慧空大师是师兄弟,孙缙的独门金针术是他师父自创,算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慧空大师擅长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和孙缙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慧空大师:“师侄的艺术增进很多,便是老衲也不如。”   孙缙挠头:“师伯,您就别夸我了,这点医术在您老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慧空大师笑呵呵道:“何必妄自菲薄,你师父知道你有今日成就也会很欣慰的。”   对于林清弦和程少煦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一切合适的话,就让凤绵拜孙缙为师。   这时候慧空大师转头对凤绵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见小施主聪慧,又与小施主有缘,这本《百药谱》就赠与小施主吧。这《百药谱》里记载了数百种较为珍惜的草药极其作用,小施主若能学会,定能受益匪浅。”   慧空大师拿出了一本书册,放到了凤绵面前的桌上。   凤绵惊讶,慧空大师居然赠他药谱?   林清弦等人也惊讶,不知道慧空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孙缙看清楚那本药谱后,也露出了愣神的表情,但很快又若有所思了一番,没有开口说什么。   林清弦:“大师,这药谱贵重,小儿如何能收?”   慧空大师道:“这《百药谱》留在老衲手里也只是落灰,不如传给有缘人。以武安侯府的能力,也定能让它发挥出更大用途。”   慧空大师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林清弦和程少煦对视一眼,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还是赶紧送人到门口。   慧空大师临走前让凤绵有空可以到灵泉寺寻他,他会在灵泉寺挂断一段时间。   林清弦目送慧空大师走远,神色有些幽深。   这位慧空大师送来《百药谱》当真只是觉得乖宝聪慧吗?   林清弦总觉得他此举有深意。   而林清弦最担心的也不过是凤绵身上的秘密,希望慧空大师并没有看出什么。   林清弦返回府内后,正好听见孙缙对程少煦、程少如说道:“《百药谱》是师门独家药典,很珍贵,我也不知道师伯为什么会送给小公子。不过我师伯是得道高僧,他行事一向有他的道理,我想他应该是真的觉得小公子有这个天赋。”   程少如说:“那你师伯有眼光,我们乖宝确实聪慧。”   凤绵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捧着书册,看着孙缙说:“窝真的能收吗?”   孙缙点头:“收下吧。”   这时候正好林清弦回来,凤绵赶紧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也道:“既然慧空大师有意栽培,我们就收下吧,以后记得要多去灵泉寺孝敬一下慧空大师。”   林清弦不知道慧空大师有没有看出什么,但这一本药谱确实可以为他们省去不少麻烦,而凤绵还能名正言顺跟着孙缙和慧空大师学习这些知识,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从这一点来说,慧空大师至少没有恶意。   其它的,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凤绵听了林清弦的话,点了点头,“窝记下呀。”   他明白爹爹一直在为自己的秘密发愁,现在有了解决的办法,就算他不是很喜欢学习,也会努力学这本药谱的。   林清弦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凤绵还小,要到教会凤绵的程度,至少还要好多年。慧空大师让他们有空去请教,看样子是会在灵泉寺待上多年了。   他们总能弄清楚情况的。   ---   凤绵看着摆放在面前厚厚一本的药谱发愁,转头看向谢循。   谢循知道他在愁什么,轻声道:“乖宝,我念给你听?”   凤绵摇摇头:“窝寄几学呀,咿不开心呀。”   自从定国公找到太孙的消息传回京城,京城的气氛就变得很古怪。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争斗都消停了不少,目光一致放在了南边。   就算大人们什么都没有告诉凤绵,凤绵也还是能从谢循最近几天的愁眉不展中猜到定国公那边应该很麻烦。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麻烦谢循,给谢循焦虑的心情再添点什么烦恼。   谢循:“我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呢,他好好地待在侯府里面,有人保护着。   有麻烦的是他的外公。   谢循在凤绵面前不需要伪装什么,露出了愁容。   谢循语气里有很深的担忧:“乖宝,你说外公他能平安到京城吗?”   凤绵:“一定可以的。”   谢循也知道有锦衣卫和侯府的暗卫在,还有国公府的护卫、暗卫们一路护送着,外公那边肯定能冲破难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三皇子和六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不让外公回京的。   凤绵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爹爹帮忙呀。”   谢循看他。   凤绵前几日在程少煦的书房,听见林清弦和程少煦在商议怎么样给三皇子和六皇子找点儿麻烦,让他们的注意力暂时从南边分散开来。   今日爹爹出门的时候神采不一样,凤绵就猜到爹爹他们肯定是有办法了。   谢循听完他所说后有些惊喜:“真的?”   凤绵点头。   谢循松口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朝堂上有御史忽然向三皇子和六皇子发难,弹劾三皇子和六皇子派系的官员,由于证据比较充足,当场就拿了不少人。   庆熙帝本来就对三皇子和六皇子派系的人厌恶至极,当然是毫不手软,当即下令彻查。三皇子和六皇子措手不及,担心这把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赶紧想办法去解决麻烦了,一时也就顾不上南边了。   矛盾一下子变成了三皇子、六皇子与庆熙帝之间的斗法。   朝堂气氛再次一变。   三皇子和六皇子那边自然是不甘心被动挨打的,他们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最后查到了七皇子那边。   “好啊,老七可真是好样的,不过是刚被解禁,就给我们这么一个大礼。”   “七皇子那边一定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将咱们和三皇子的人马拉下去一部分,换上他自己的人。听说最近有不少的官员暗中和他联系上了,七皇子想要拉拢住他们,肯定会相想办法给他们好处。”   “呵,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无独有偶,三皇子那边也差不多的情况。   而这一切确实也和七皇子有关,只不过是武安侯府和定国公府暗中联手,在背后推了七皇子一把,七皇子还以为这一把是自己的功劳,正有些飘飘然呢。   “几位大人辛苦了,只要三哥和六哥的人被革职,我定会向父皇举荐你们。”   “多谢七殿下。”   这些事也很快通过锦衣卫的耳目,被庆熙帝知道了。   庆熙帝冷笑一声:“老七倒是有点儿能耐。”   百里辰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是否帮七殿下一把?”   庆熙帝凉凉看他一眼,虽然看得百里辰背后微寒,但是并没有出声反对,百里辰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盘棋越乱,对庆熙帝这个独坐钓鱼台的人来说就越有利。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三皇子和六皇子要有麻烦了。   百里辰心里想到。   由于庆熙帝的暗中相助,三皇子和六皇子虽然也对七皇子进行了反击,但是收效并不大,而三皇子和六皇子派系的人确实犯了事,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撸掉是肯定的了。   武安侯府这边,谢循知道了经过后,长长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外公那边就能轻松不少了。   武文也很快收到了定国公府的暗卫送来的消息,定国公他们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南北河,朝着京城而来了。   南北河是横跨大周的重要河流,也处在进京的必要官道之上。   定国公他们这一路进京,过河这一段是最惊险的,现在因为三皇子和六皇子无暇顾及那边,给了定国公他们喘息的机会,立刻就抓紧时间过河了。   接下来的路途还会有危险,但危险已经小了很多。   过了河后,随行的韩威作为锦衣卫统领,还调动了沿途附近卫所的力量,护送定国公和“太孙”进京。   武文告诉谢循:“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国公他们在十天后就会抵达京城。”   谢循点头:“我知道了。”   他留在侯府的时间,也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了。   当晚谢循向林清弦道了谢:“多谢先生替在朝堂上周旋,才能让我外公顺利过河。”   林清弦淡定道:“殿下言重了,这并非我一人之计,况且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帮助是应该的。”   但对谢循来说,那是他的外公,自然分量要更重。   从清风县一路走啦,他都受到了林清弦等人许多的帮助,这些谢循都记在心里。   谢循又道:“先生,这十天我的功课可以减半吗?”   林清弦:“为何?”   谢循解释道:“还有十天我就要回宫了,我想多一点时间陪着乖宝。”   林清弦准了。   谢循惊喜:“谢谢先生。”   他还担心先生不允许了,这下他可以有更多时间陪着乖宝了。   ·   【今日单更】 第236章 章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   凤绵知道谢循还有十天就要回宫后也很不舍。   从林家村到京城的这一路,谢循都陪在他身边,有谢循天天陪着他玩,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孤单过。   现在离谢循回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凤绵也心情渐渐低落。   虽然之前他也安慰过谢循,说有空就回去宫里看谢循,但是凤绵也知道,明面上他和谢循素不相识,就算他想要去找谢循也不能这么去,所以等谢循回宫后想要再见谢循一面,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来就舍不得他的谢循,瞧见他这样,就更心疼了。   谢循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乖宝,我让武忠留在府里保护你,你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武忠会想办法把信交给我,我看到了一定会给你回信的。你不会写字没关系,给我画画就还行。”   凤绵点点头,他画的画,谢循都能猜出来什么意思。   凤绵翻出了自己的百宝箱,除了爹爹娘亲他们送的礼物不方便再送人外,凤绵把其它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要把它们都打包,给谢循带走。   谢循看他连把平日里爱惜的宝贝全都塞进了要给自己的包裹里,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乖宝心里也舍不得他,乖宝果然是最喜欢他。   谢循阻止凤绵想要把宝贝都给自己打包的举动,“乖宝,这些东西我都不能拿。”   凤绵不明白:“为什呀?”   谢循解释道:“我表面上是失踪了很久才找回来的,肯定身无分文,如果带着这些东西进宫,会被人怀疑的。”   谢循看凤绵更失落了,赶紧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就够了。”   凤绵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知道谢循说的是真的,这些东西谢循都带不回去。不过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送给谢循,就是要送给谢循的。   凤绵认真道:“窝给咿留着呀。”   他都给谢循留着,等什么时候谢循出宫了就能用这些东西了。   谢循当然不舍得拿走凤绵的东西,可是不管他怎么说都没用,凤绵就是要给他留着,谢循感动地抱着他道:“那就都放在你这里,不要分什么你我,以后我的东西也是你的,等我能出宫来见你的时候,再把我的东西也和你的东西放在一块儿。”   凤绵点了点头,又觉得好像有些哪里不太对。   这到底是他给谢循送东西,还是谢循给他送东西呀?   不过这点疑惑也很快就被谢循给糊弄过去了,凤绵很快就没空去纠结这个了。   谢循:“乖宝,先生允许我的功课减半,我这十天有更多的时间陪你玩了,咱们先去钓鱼吧,钓了鱼我们今天晚上就做鱼丸吃。”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好。”   武安侯府这么大,花园里就有一面湖,湖里也养鱼的。尤其是知道凤绵喜欢吃鱼丸、鱼饼之类的吃食后,这湖里就被放进了许多可以用来食用的鱼类。   这会儿已经转入了六月,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但还不到酷薯的时候,属于正正好的时候。头顶艳阳高照,湖面偶尔微风泛起点点涟漪,尽是临近夏天的清爽。   听到小公子要钓鱼,侯府的下人立刻在湖边给他们摆好了遮阳伞、桌椅、茶水点心、钓鱼器具等等。   凤绵还小,自然是不能在寻常岸边钓鱼的,他们这会儿是在隔了栏杆的小平台上,鱼竿架在栏杆上就可以了,可以坐着等鱼儿上钩。   谢循帮凤绵的鱼钩挂上鱼饵,再帮他把鱼钩甩入水中,架好鱼竿。   “乖宝,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别靠近水面。”   “好呀。”   凤绵乖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和谢循是并排坐着的,谢循利索帮他弄好以后,也给自己的鱼钩挂上了鱼饵,甩入水中后,就和他并排坐在了一起,等着水面的动静。   “乖宝,要是鱼竿动了你就叫我,我帮你拉杆。”   凤绵嗯嗯声点头,专注地盯着水面瞧。   别看他小,小小年纪也是极有耐心哩。   谢循嘿嘿一笑,享受着和凤绵一起垂钓的快乐。   时不时地还从旁边的桌上拿一块点心过来,递到凤绵的嘴边。   凤绵嗷呜咬上一口,和他一样透露出了快活气息。   “朝朝,咿回宫怕不怕呀?”   谢循忽然听见凤绵这么问,知道凤绵是关心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不怕。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有外公有先生他们帮我,还有你一直支持我,再大的困难我都能克服。”   凤绵佩服地看着谢循,谢循真的很勇敢。   他因为谢循要回宫而有些低落的心情也因为谢循的话而渐渐好了起来。   他向着谢循郑重道:“窝永远支持咿。”   谢循看到他认真的小模样,心里就高兴,“我知道,乖宝最喜欢我,肯定会一直支持我的。”   凤绵还用手拍拍胸口说:“咿遇到麻烦就告诉窝,窝会帮咿的。”   谢循笑着说:“好。”   虽然谢循嘴上应了好,但事实上他并不打算让自己即将会遇上的那些麻烦告诉凤绵,在他心里凤绵就应该一直快快乐乐,不应该受到那些麻烦事的干扰。   两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凤绵的鱼竿就率先动了。   凤绵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朝朝,鱼竿动呀!”   谢循立刻放下自己的鱼竿,接过他手里的鱼竿,把上钩的鱼儿拉出了水面。   “哇,好大的鱼呀!”   凤绵和谢循都被拉出水面的鱼儿惊到,这鱼好大一条。   被谢循用力甩上岸来的鱼儿,立刻就被守在一旁的下人取了下来,放进了木桶里面。大鱼在桶里甩了一下鱼尾巴,水珠溅到了跑过来看鱼的凤绵和谢循脸上。   “乖宝快看。”谢循双手伸进木桶里,将鱼捉住,鱼儿噼啪甩了一下尾巴,重新落回木桶里。   凤绵胡乱抹了一下脸,高兴地站在木桶边看里头看,看见大鱼就兴奋。   这么大一条鱼,够做上一顿鱼丸了。   谢循也高兴说:“乖宝,咱们再钓几条吧,多做一点儿鱼丸、鱼饼。”   凤绵点头。   两人坐回鱼竿前,激动地守着鱼竿。   受到凤绵的好运buff加持,他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钓到了六条大鱼。   府上的下人都惊讶了。   “都说小公子是小福星,我是真信了。”   “可不,就连鱼儿都爱咬小公子的鱼钩。”   这六条大鱼有五条都是凤绵的鱼竿钓上来的,实在怪不得下人这么想了。   钓了六条大鱼,凤绵和谢循也知足了,两人收了鱼竿后,将这一大桶的鱼送去了厨房。厨房的人瞧见他们钓上来的鱼都笑呵呵的,知道凤绵爱吃鱼丸、鱼饼之类的吃食,当即就着手去做了。   凤绵本来想留下来看的,但是谢循觉得他衣服上有一些被鱼儿溅到的水,该回去换衣服,就没让他留下来看。   两人牵着手回了宁安院,兴奋地跟程乔和侯夫人说了钓鱼的收获。   “这么厉害?”程乔和侯夫人都有些惊讶,本以为凤绵他们就是去玩儿的,没想到还真就收获颇丰。   侯夫人笑吟吟道:“那看来今晚咱们有鱼吃了。”   当天晚上,一家子人就坐在了一起,享用这一顿全鱼宴。   知道这些鱼都是凤绵和谢循钓的,喝进嘴里的鱼汤都变得格外美味。   谢循连干了两碗鱼丸,吃了一大块鱼饼。   他和凤绵都吃的有点点撑肚子了才消停,然后不意外的,就是饭后手拉着手在院子里转圈消食了。   谢循喜欢着饭后消食的活动,因为这时候他可以陪着凤绵兜圈子,顺道欣赏欣赏沿途的花花草草什么的,还能听凤绵说一些天马行空的事。   比如说什么天上飞的机关大鸟,大鸟里面还可以坐人;比如说水底游的船,船里也可以坐人;还比如说千里之外可以瞬间听到彼此声音的神奇宝贝等等。   这些都让谢循觉得凤绵的小脑瓜子里装了一个非常有趣可爱的世界。而且这些目前只有他和林清弦知晓,谢循早就留意到乖宝通常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些。   这让谢循觉得凤绵心里就是最喜欢自己的,所以他格外爱听。   “乖宝,今天还有什么故事?”   “系狮子王呀。”   狮子王?   谢循听说过狮子这种东西,不过据说在很遥远的西边才有,他还从没见过呢。   凤绵跟他说的故事也很有趣,谢循觉得凤绵以后就算不干别的,去写话本也一定可以买出许多去,赚得盆满钵满的。   谢循:“那我也给你说一个故事吧,是我爹以前告诉我的,是梅花鹿的故事。”   凤绵对谢循口中的故事很好奇,等他听完谢循讲的故事,距离他们走出来消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两人才又手牵着手往回走。   晚上凤绵洗完香香,也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和谢循在塌上坐着玩五子棋。凤绵现在的五子棋水平进步很大,具体就表现在悔棋的次数减少了,谢循放水也不用放得花样百出了。   谢循陪凤绵玩五子棋就纯粹是陪玩,心情是极好的。   ·   【今日单更】 第237章 谢循回宫   两小无猜的时光总是快乐而短暂,十天时间如流水一样过去。   定国公的队伍在经历了一路的围追堵截后,终于快要到京城了。   按照安排,谢循需要离城和定国公的队伍汇合,所以晚上就要走了。   早上凤绵就早早醒来了,看见谢循就小跑过去。   谢循抱起他,不舍地贴贴他的脸颊,满心都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   谢循:“乖宝,不要忘记我。”   凤绵:“不会呀,咿也不能忘啦我呀。”   谢循说自己不会忘,还对凤绵说:“以后不管谁陪你玩,你都不能喜欢他,你要最喜欢我。”   凤绵看着他点点头,就算他会有新的玩伴,也取代不了谢循在他心里的地位。   谢循看见他点头,心里才感受了些。两人一整天都粘在一起,到了晚上,也就是谢循快离开的时候,两人的手还牵着不放呢。   武文轻声提醒道:“小殿下,该启程了。”   这一段时间武文他们也和凤绵等人相处出了感情,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也万分不舍,可事情总是要去做的。   谢循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握着凤绵的手。   “乖宝,我走了。”   凤绵同样不舍地看着他,松了的手有些无措地绞了绞,真要和谢循分别了,他心头涌起一些难过来,张嘴道:“咿要小心呀。”   “好,你等我来见你。”   “嗯!”   凤绵重重点头。   谢循看向林清弦、程少煦和武安侯几人,眼下也只有这些知道他身份的人来送行。   “先生,侯爷,世子,多谢这一段时间你们对我的关照,以后也请你们多多照顾乖宝。”   “小殿下放心,乖宝是我外孙,我们自是会用心照顾他的。”   谢循又看向凤绵。   凤绵不舍看他。   谢循又握了一下凤绵的手,咬了咬牙,转身走向隐秘的后门。   凤绵看他和武文等人一起消失在门后,小家伙嘴巴一扁,转身抱住了林清弦的腿。   “乖宝?”   “呜呜呜……”   凤绵哭得很小声。   林清弦几人立刻心揪了起来。   林清弦心情复杂地轻轻拍着凤绵的后背,儿子和小太孙相处的时间不短,难免不舍。   林清弦哄道:“朝朝只是回宫了,等有机会,爹爹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凤绵呜呜着没回答。   他知道谢循这一去,他们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了。   武安侯不舍外孙这样伤心,告诉他:“外公带你去找皇宫玩,这样就能见到朝朝了。”   三人小心哄着凤绵,凤绵哭着哭着就累睡着了。   另一头,谢循和武文等人趁夜离开武安侯府后,借暗道离去。   他脸上也有不舍的泪痕,只是很快被他擦干净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是临走前凤绵悄悄塞给他的,里面装的是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   谢循心中知道凤绵和林清弦有一些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比如易容丸的来历。   他不问是知道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而只要凤绵是最喜欢他的就够了。   还有这颗解毒丸。   谢循郑重将荷包塞回怀里,眼神复又坚定起来,挺背而行。   武文几人注视着这位离开候府后陡然增添一份深沉的小太孙的背影,眼神也跟着沉了许多。   此一去,不管是小殿下还是他们,都不能再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他们将要直面的是狂风暴雨的侵袭。   作为小殿下的护卫,他们会和小殿下一起并肩作战,保护小殿下的安全。   忽然,前方的谢循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武文几人,“把你们的易容解除,从这里离开后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们和林家有过的关系。”   武文等人惊讶,没想到小殿下知道他们其实是有易容的。   “是。”   武文几人纷纷剥离了脸上的易容,重新出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谢循微微垂眸,乖宝这么喜欢武文他们,以后见到了,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吧。   他也拿出了一颗药丸,这是当初那颗易容丸的解药。   吞下解药后,谢循脸上一阵发热,属于林朝朝的那张脸消失,出现在武文他们面前的是属于小太孙谢循的脸。   武文他们看着这张虽然还有稚气,但已经能看出锋芒棱角的熟悉面孔,都露出激动神色。   “属下等参见小殿下。”   “起来吧,从这里出去你们就是孤的贴身侍卫了。”   “是。”   一支秘密队伍,星夜前去与定国公的队伍汇合。   同时宁安院中,凤绵也被林清弦放在了床上,脸上还有泪痕。   程乔惊讶又心疼:“这是怎么了?还有小朝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林清弦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程乔震惊,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明白了。”   她伸手轻轻摸去凤绵脸上的泪痕,心疼地叹了口气。   夜里,凤绵睡着睡着忽然起了呓语。因为他睡前哭了而不放心他一人睡觉的程乔也跟着醒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胸口。   凤绵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舒展了眉头,慢慢睡沉。   与此同时,定国公的队伍在进城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围杀。   所幸林清弦他们早有预料,在定国公他们进城前一定会再遭遇疯狂的阻拦,一边早早安排了松墨带着候府另一波暗卫悄悄接应,一边暗示了庆熙帝,让庆熙帝暗中派出了百里辰带人接应。   这样一来,定国公的队伍总算在天亮前突破的重围,来到了城门口。   进城后,还有人试图在清晨的大街上进行刺杀,最后京城守卫的到来下失败好告终。   已经在城门外和定国公的队伍汇合的谢循,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机关弩坐在马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那些刺客的尸体。   “殿下,没事吧?”   “回宫,孤要见皇祖父。”   ---   这期日一大清早,大周朝堂局势又变了天。   失踪一年多的小太孙终于回来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葬生野兽口中的时候,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早产早朝的朝堂上。   “孙儿拜见皇祖父,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循直挺挺地跪在朝堂上,长高了许多,身板也壮实了许多,让朝臣格外惊讶。   看到谢循的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太子。   就连早就知道内情的庆熙帝,在看见谢循真正模样的时候,都不由恍惚了一下。   太像了。   太子是他的嫡长子,是他第一个儿子,初为人父的庆熙帝也曾经做过一个好父亲,像所有父亲那样驮着儿子玩过骑大马的游戏。   因为皇后生下太子后不久就因病离世,太子也算是庆熙帝一手带大,父子之情到底是有的。   如今太子活着的可能已经非常渺小,故而当庆熙帝看到极像太子的谢循时,心中涌起了复杂情绪。   谢循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向庆熙帝磕头,“皇祖父,孙儿不孝,让您担忧受怕了这么久,如今孙儿回来,定时时刻刻都不离开您了。”   朝臣听见他这话,都朝他看过去,微微惊讶。   小太孙是因为什么失踪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本以为小太孙会因此而怨恨皇帝,怨恨皇室,没想到却听见了这一番话,怎么不叫他们疑惑。   三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也都探究地看着谢循,其中三皇子和六皇子的眼中还闪过不甘之色。   定国公的队伍一路南上,他们派出去的杀手一波又一波,竟还是没能拦住。   这谢循的命还真硬啊。   这会儿听见谢循的话,三皇子和六皇子都起了警惕之心。   小兔崽子也学会演戏了啊,果然小兔崽子长大了都是威胁。   可惜,他们这位父皇之前那么对谢循,这时候肯定也没那么容易相信,谢循这么做只会让他们这位父皇警惕。   谢循到底还是太稚嫩,这一把要失算了。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庆熙帝居然站了起来,走向谢循,亲自把谢循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受苦了。”   谢循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拉回了庆熙帝的神思,看着谢循孺慕的眼神,庆熙帝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这一番举动,让许多人都惊掉了眼睛。   谢循被庆熙帝托着手臂起身时,忽然嘶的一声倒抽口气。   庆熙帝一顿:“这是怎么了?”   谢循遮掩道:“回皇祖父,没、没什么。”   庆熙帝不悦,谢循居然在他面前遮掩?   也是这个时候,韩威道:“皇上,进城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刺杀,小殿下的手被杀手的剑刺伤了,大夫让小殿下好好休养,不要随意走动,只是小殿下担心您等急了,也担心您知道他受伤会担忧,执意要来殿上,也不让我们告诉您。”   朝臣这时候才注意到谢循的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谢循却似有不满:“韩统领,只是一小股贼人而已,哪有什么刺客?”   他又对庆熙帝道:“皇祖父,孙儿没什么事,您别听韩统领胡说。”   庆熙帝:“胡闹!”   谢循委屈地看着他。   庆熙帝:“有伤在身就要听大夫的话,怎可随意走动伤身!来人,快宣太医!”   谢循:“皇祖父真的不用……”   然而太医还是很快过来,剪开谢循手臂的衣袖,众人只见谢循手臂上的纱布已经一片血红,顿时吃惊。   竟然这么严重?!   等太医拆开纱布,看见血糊一片的伤口时,更是不忍多看。   庆熙帝也是震惊,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想到都这样了谢循还想替那些刺杀的人瞒着,庆熙帝就恼火。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想瞒着?韩威,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威自然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地把城外和城内遭遇的伏击全都告诉了庆熙帝。   庆熙帝当场摔了东西,气得脑门青筋跳起。   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定国公他们都已经到京城了,那些人居然还敢刺杀,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谢循还知道替他的好皇叔们遮掩,他那几个好皇叔们却是毫无人性要把亲侄子置于死地。   可真是他的好儿子们啊。   。   【今日单更】 第238章 章心太软(1更)   “韩威,朕命令你彻查那些杀手的来路,务必给朕查清楚是谁干的!”   “臣遵命。”   庆熙帝的恼怒,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三皇子和六皇子沉了脸色,看向谢循的目光也幽深了起来。   他们已经明白过来,谢循刚才不过是先抑后扬罢了,这小子这是想摆他们一道啊。   六皇子最先站了出来:“父皇,这事就让儿臣去做吧,儿臣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给小侄儿讨回公道。”   庆熙帝眼神微沉,落在六皇子身上。   这时候三皇子也回过味来,若是由他们自己去查,就可以光明正大清扫掉可能存在的证据,但不能只让六皇子去查,否则的话六皇子一定会把这件事全栽赃到他身上。   所以三皇子也站了出来,表示要参与调查。   庆熙帝扫了他们一圈,面色犹豫,显然不相信他们。   谢循微微垂眸,心中冷笑,他又不傻,当然猜的出三皇子和六皇子的目的。   好在他也没指望一个刺杀案就能扳倒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去狗咬狗一阵子。   “皇祖父,孙儿相信三皇叔和六皇叔一定会为孙儿讨回公道的。”   庆熙帝看着他,心里暗暗摇头,谢循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些个白眼狼要好的多。   “那就让老三和老六去查吧,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儿臣遵旨。”   ---   谢循一回来,就住回了东宫那座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宫殿。   三皇子和六皇子自然是不甘的,但有刺杀事件在前,庆熙帝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如果再提出反对,一定会让庆熙帝更为恼火,只能先捏着鼻子认了。   谢循重新回到这座阔别将近两年的宫殿,一时心绪也有些激动。   “小殿下。”   武文看他站得有些久,小声提醒他。   谢循知道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想什么都可以写在脸上的小孩了,他的身后还有庆熙帝派来伺候他的一大堆宫人,这些人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循努力冷静下来,走进了这座宫殿。   东宫的太监总管倒还是以前那个,名叫庆海。   看见谢循归来,庆海公公老泪纵横,“小殿下,您总算回来了,老奴担心死您了。”   谢循看到他也有些许激动,他道:“庆海公公,别哭了,孤这不是回来了嘛。多亏了皇祖父让韩统领和我外公去寻我孤,孤才能回来,孤想好好洗漱一番,一会儿再去拜见皇祖父。”   “都怪奴才太激动了,奴才这就安排。”庆海抹点眼泪,赶紧去安排了。   谢循回到自己从小到大住的房间,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涌出了一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小殿下,自从知道您要回来,宫里就抓急帮您新做了一批衣裳,您看看合不合身。”   庆海吩咐完人后,赶紧跟了过来,让人把新做的衣裳都摆放出来。   谢循对跟着进来的宫人道:“孤要更衣,你们在门口候着吧。”   宫人应声出去,出去时还贴心带上了门。   在这些宫人离开后,谢循也没有放松,他不知道离开的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庆海公公有没有被人收买,比如他的皇祖父。   在庆海公公去取衣服的时候,他和武文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武文收到他的眼色后,悄悄点了下头,表示他会去查。   定国公让他跟着谢循,就也把宫里能用的人脉都交给了他。   谢循洗去满身风尘,穿戴一新后重新去见了庆熙帝。   刚进殿就看见了熟悉的青色官服身影,幸好谢循稳住了心态,才没有脱口而出“先生”两个字。   御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谢循先恭敬地拜见了庆熙帝,“孙儿拜见皇祖父。”   庆熙帝让他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道:“精神多了。”   谢循:“孙儿只要想到回到了您的身边就不害怕了,自然是要精神些的。”   庆熙帝哈哈大笑。   其他朝臣也跟着露出微笑,但暗地里还是多打量了谢循几眼。   小太孙不一样了啊。   陆尚书道:“皇上,小殿下这精神头像您。”   庆熙帝满意地看他一眼,嘴上却说着:“我老了,跟他是没法比了。”   谢循:“皇祖父不老,您正值春秋鼎盛呢。孙儿这回去了南边,见到好几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还在下地干活,他们都身体健朗着,您这不算什么。”   谢循直白的一番话,听得书房内的朝臣略有惊讶。   庆熙帝却起了莫大兴趣:“当真?”   谢循点头:“孙儿在皇祖父面前不说假话。”   庆熙帝顿时高兴起来,看向林清弦:“林爱卿,你也是南方人,你来说说是不是这样?”   庆熙帝知道谢循流落清风县时一直住林清弦家。   林清弦站出来回答:“回皇上,确实有九十多的老者,仍然健步如飞,臣在其面前,也有不如其脚力猛健之感。”   其他人质疑:“林修撰没夸大吧?”   林清弦答:“下官所说这几位老者,有下官同村的,也有邻村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一查便知,下官没这必要夸大。”   庆熙帝一连说了几声好,九十多的人都健步如飞,他比他们还年轻着呢。   想到这里,庆熙帝顿时有种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的豪情壮志之感。   别说庆熙帝了,那几个上了年纪的朝臣都忍不住浑身轻松许多。   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这时候都仿佛自己也能活到九十多一样,发现自己还有好多年可以活时,人都精神一振。   大理寺少卿褚翊站出来:“皇上,既然小殿下回来了,那么下官想问小殿下几个问题。”   庆熙帝笑容微收:“你问吧。”   褚翊看向谢循,问道:“敢问小殿下,可知道当日追杀您的是什么人?”   褚翊不知道谢循就是林朝朝,大理寺也负责调查小太孙遇刺案,只是一直没有收获,出于职责他也要问一声。   谢循的反应是有些为难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褚翊:“小殿下可是有为难之处,今日皇上在此,您大可说出来,让皇上替您做主。”   谢循轻声回答:“我没看清,您就别问了。”   任谁都看的出来他有所隐瞒。   褚翊还要再问,林清弦出声道:“褚大人,小殿下刚回宫,想必还是满身疲累,这些不如改日再问。”   其他朝臣若有所思,又见庆熙帝没说话,便也没出声。   褚翊皱眉,严肃道:“小殿下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他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不意外他这么说,反倒是谢循有所遮掩的态度让人觉得奇怪。   这时候庆熙帝挥了挥手,严肃道:“你们先退下吧,朕有话和太孙说。”   “是。”   朝臣退下。   庆熙帝在朝臣离开后目光探究地看着谢循:“你还有什么瞒着朕?”   谢循这时候跪了下来道:“皇祖父对不起,孙儿之前还有话没告诉您。那天追杀孙儿的人中有一部分是……是铁甲卫的人。”   众所周知,铁甲卫是三皇子的卫队。   不等庆熙帝有所反应,谢循继续说道:“请您原谅孙儿的欺瞒,孙儿一直没告诉您,是孙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您开口,孙儿实在不愿意相信三皇叔会那么做。”   “刚才也不说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皇家的名声,也牵连到了三皇叔,毕竟血浓于水……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孙儿不想让外人知道,也不想冤枉任何人。”   庆熙帝探究的眼神一松,竟是这个原因。   庆熙帝当然知道谢循遇刺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料到谢循这个时候还会顾及血浓于水,家丑不可外扬,有心替老三遮掩。   联想到之前大殿上谢循说的那番话,庆熙帝心里也不意外谢循会这么说了。   谢循是个好的。   相对比之下,老三和老六简直就像是畜牲投胎来的。   庆熙帝心里对三皇子和六皇子越不满,对谢循就越满意。   “你能这么想很好,这件事你也不必再纠结,朕会让人去查清楚。”   谢循一副松口气的样子,“孙儿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庆熙帝语气一转道:“但你是太孙,做事怎能优柔寡断?日后遇到这样的事,必须即刻告诉朕!”   谢循认错:“孙儿知错了,孙儿谨记皇祖父的教诲。”   说完,谢循依旧跪在地上,一副还有话想说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庆熙帝,眼里带着希冀的目光问道:“皇祖父,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三皇叔做的对不对?那些铁甲卫也是假的对不对?”   庆熙帝一愣,难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尤其面对谢循赤诚的目光时。   庆熙帝随意敷衍几句,暂时先把谢循打发走了。   在谢循离开后,庆熙帝对盛海说:“这孩子还是心太软啊。”   盛海没怎么敢接话,只小心翼翼道:“小殿下这是重感情呢。”   庆熙帝摇摇头:“太重感情也不好,将来要吃大亏。好在他如今也还小,有朕教导他,总是会成长的。”   盛海忙道:“皇上圣明。”   。 第239章 章倒背如流   重感情的谢循回到东宫后就面无表情,说实话,要在庆熙帝面前假装自己是多么重感情的人真是让他觉得恶心。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些人大卸八块,怎么可能还替他们求情。   可偏偏他还太弱小了,只能用这些迂回曲折的法子来达成目的。   武文早把其他人挥退,看他心情不好,劝诫了他几句。   谢循:“孤知道。”   他只是想见凤绵了。   有凤绵在,他什么烦恼都能忘掉。   ---   另一头,身在武安侯府的凤绵也有些想谢循了。   尤其是听他爹说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后,凤绵直觉谢循心情不会太好。   小家伙小手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皇家可真是麻烦呀。   谢循如果不是小太孙就好了。   “想什么?”林清弦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他坐在门口台阶上,托着腮帮子一脸沉思的样子,将他抱了起来。   凤绵靠着他:“爹爹,什呀时候见朝朝呀?”   林清弦:“再过一段时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凤绵哦了一声,靠着林清弦没说话了。   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抱着他进了屋。   ---   谢循回京遇刺的案子调查了许久才结案,三皇子和六皇子互相都想咬下对方一口肉来,彼此争斗,互相都有损伤。   最终找了几个替罪羊出来,算是了解了此案。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件案子背后真正的主使是谁。   谢循一回来,朝堂争议的储君之事并没有消停,三皇子和六皇子两派人马,以谢循年纪小,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导为由,请求庆熙帝废除太孙,改立其它皇子为太子。   “循儿,过来,这些个大臣们都说你读书不好,你给他看看自己读书读得如何?”   庆熙帝让谢循直接站在金銮殿上,与那些大臣对质。   谢循站在金銮殿的台阶上,扛着所有朝臣,气定神闲道:“诸位大人有什么想考的,尽管考验便是。”   “太孙好大口气,若是答不出来,这丢人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孤既然站在这里,就不怕答不出来。”   “那敢问太孙,都读了哪些书。”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中的《论语》《大学》,五经里的《诗经》,《尚书》读了一半。六艺之数,琴棋书画里的棋之道,孤也都会一些。”   谢循说完后,很多朝臣都不相信。   谢循失踪前根本没有受过正经的教导,失踪了一年多,估计忙着保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读书这些?   三皇子一派和六皇子一派的官员都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争相向谢循出题,试图将谢循的脸面扯下来。   谢循一一回答了。   由于谢循回答的太过轻松,让在场朝臣都愣了一下。   三皇子和六皇子背后的官员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谢循好像是真的读过。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谢循小小年纪能够全记住,所以还有些轻敌,谁知道越问越觉得不对劲,越问越生僻,即便如此,谢循还是对答如流。   “好好好,”有并非哪一派的大臣忍不住语气激动道,“小殿下记性过人啊。”   庆熙帝同样神色满意,高兴道:“循儿记性过人,凡是背过的书可以倒背如流啊。”   朝臣们惊讶。   朝臣们自然不会怀疑庆熙帝撒谎,那这就证明谢循是真有这样的天赋。   而且谢循才八岁啊。   有三皇子一派的人不服,试图在数、棋方面考验谢循。   谢循却也都一一通关了。   中立派的老大臣激动地站出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小殿下有此天赋,江山后继有人啊。”   陆尚书等其他中立派朝臣自然也跟着站出来,恭贺庆熙帝。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脸色就难看多了,他们也没想到谢循居然有这样的能耐。   六皇子暗暗咬牙,谢循这个小兔崽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学问?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小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   既然谢循并不是没有能力,那么三皇子一派和六皇子一派试图以此请求庆熙帝废除太孙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不仅不成立,反而让谢循这个太孙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据说当天三皇子和六皇子回去后,各自摔了书房一堆东西。   “他们还是太闲了。”武安侯府,世子程少煦道。   武安看向程少煦道:“少如手上的证据整理得怎么样了?”   程少煦:“已经都准备好了,葛飞鹏和三皇子勾结的事已经板上钉钉。”   武安侯露出满意神色,只要扳倒了葛飞鹏和三皇子,他们武安侯府的冤屈也可以洗刷干净了。   程少煦看向林清弦:“妹夫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清弦:“六皇子一心想要扳倒三皇子,我们可以利用一下他,等时机合适了,少如再出面。”   林清弦之所以建议这么做,也是不希望这件事由他们武安侯府挑起,免得庆熙帝怀疑上了武安侯府,反而从中作梗,不让他们如愿。   程少煦:“那就这么办吧。”   --   六皇子府上。   谢循在朝堂上大出了风头,六皇子自然是气得不行,回来就摔了东西。   其中一位幕僚劝道:“殿下息怒,小太孙到底年少,能不能成长起来还是未知,谁也不能保证他接下来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要了他命。”   其他幕僚也纷纷点头。   六皇子冷静下来,坐下来道:“你说的没错,说到底不过一个黄毛小儿,还不值得本宫如此动怒。”   谢循好好待在南边不出来,还有活着的可能,可他偏要回来,这京城可是吃人的地方,谢循一个八岁小儿,又能躲得过去多少次的明枪暗箭呢?   六皇子看向刚才说话的幕僚道:“李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被称作李先生的幕僚道:“殿下,小太孙那边只要用点儿手段,就能让他活在惶惶不安中,要他的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尽快扳倒三皇子。”   “没错,”另一位幕僚也赞同地点了头,“听说三皇子最近频频召唤手下将领见面,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殿下,我们绝不能再放任三皇子一派继续发展下去了,否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六皇子脸色沉了下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确实是他的心腹大患,如果不把对方扳倒,自己迟早会被他绊倒,这不是六皇子想要看到的。   六皇子沉沉出声:“诸位先生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先生道:“殿下,关于数年北疆一案,已经有眉目了。”   六皇子一听大喜:“哦?快说来听听。”   李先生呈上了一本册子:“这是属下让人千辛万苦混入了葛飞鹏的府中,想尽办法从葛府拿到的一部分证据。”   六皇子接过册子,果然看见了葛飞鹏和三皇子勾结往来倒卖兵器的证据。   李先生:“属下混入葛府的人还说,葛飞鹏的密室里还有一封当初三皇子写给葛飞鹏的密信,密信上许诺了葛飞鹏好处,让他想办法毒死程少如的证据。”   李先生所说的话,让六皇子和一众幕僚再次大喜。   有了这些东西,他完全可以直接告发三皇子了。   六皇子激动道:“李先生,这话可当真?”   李先生道:“混入葛府的探子有把柄在属下手上,料他是不敢欺骗属下的,否则也不偷出这一部分证据送到属下手上了。”   “好!”六皇子用力一拍桌子,“可算让本宫找到叫老三死无葬身之地的办法了,本宫这就下令,让人围了葛府!”   有幕僚犹豫道:“殿下,是否先告知皇上?”   六皇子:“哼,告诉父皇?父皇为了不让本宫一家独大,一定会想办法保下老三。本宫就是要父皇也没有那个机会能够保下老三。”   李先生道:“殿下,光是葛府的证据恐怕还不足以让三皇子真的倒台,依属下看,不如趁着今年夏猎,皇上召回北疆将领的时候发难。”   六皇子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那些北疆将领都和镇北军关系匪浅,如果让他们知道当初程少如是这么死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平息这些将领的愤怒,父皇也一定会杀了老三。”   其他幕僚一听,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不再多言。   六皇子看向李先生:“李先生,这事若是能成,本宫记你一大功。”   李先生:“多谢殿下,不过这也不仅仅是属下一人的功劳,其他几位先生也帮了大忙。”   六皇子:“好,那就都记功!”   ---   东宫。   武文悄悄给谢循送了两封密信过来。   一封是关于扳倒三皇子计划的密信,目前六皇子那边已经上钩了,一切进展顺利。   另一封则是比较特殊的“密信”了,上面没有字,全是画,还是笔法稚嫩,不是圈圈点点就是一些奇奇怪怪形状的画。   别人看了可能会满头雾水,谢循看了却是眼睛一亮。   乖宝果然按照约定给他“写”信来了。   ·   【今日单更】 第240章 章窝系猎手呀   武文站在旁边,看了凤绵的信一眼,只觉得眼晕。   “小公子的画……呃,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当然,乖宝一向聪慧。”   谢循高兴地看着凤绵写给他的信,猜测凤绵在信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乖宝这是问他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呢,还说他想我了。”   武文差点忍不住挠头,恕他直言,他真没看出来是这个意思。   谢循已经磨墨沾笔了,提笔写给凤绵的回信。   告诉凤绵他在宫里一切都好,让凤绵不用担心,还说自己有机会就会去看他。除此之外,还说了他在金銮殿上大杀四方的事。   他将墨迹吹干,把信装好后递给了武文。   “你把它交给乖宝。”   “是。”   凤绵这一头没多久就收到了谢循的回信,信的内容是林清弦给他念的。   凤绵听到谢循在金銮殿上大杀四方的事时,眼睛放光。   “爹爹,朝朝厉害啊。”   “确实做得不错。”   以林清弦的官阶,暂时还不够进入金銮殿上早朝的资格。   不过他最近办的事都很漂亮,庆熙帝对他很满意,估摸着再过不久就会给他升官了,到时候也就可以正式站上金銮殿了。   他抬手揉了一下凤绵的脑袋瓜,“在家无聊吗?”   以前有谢循陪着玩,现在少了谢循,虽然家里人也都陪着,但到底没有同辈的人在,林清弦还是担心凤绵会觉得无聊。   凤绵摇摇头,他只是有些想念谢循,白天也会想去工作的林清弦。   林清弦:“若是爹爹升了官,再过一阵子的夏猎,就能带你一块儿去瞧热闹了。”   凤绵惊喜:“看热闹呀?”   林清弦点头:“有好戏看,还有朝朝,他也会到场。”   凤绵赶紧握紧了拳头,给他爹鼓劲打气道:“爹爹升官呀。”   林清弦笑笑:“爹爹努力。”   ---   夏猎前,庆熙帝果然给林清弦升了官。   从从六品的修撰提拔为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兼任正五品礼部员外郎,属礼部祠祭清吏司。这次夏猎的祭典部分,林清弦就是负责人之一。   他的官升得快,按理来说三皇子和六皇子一派都会盯他盯得很紧。   但因为六皇子忙着对付三皇子,三皇子也被六皇子、七皇子和谢循分散了注意力,一时间倒是没人找他麻烦了,即便有一些工作上使绊子的,也被他游刃有余地应付了过去。   侯府的人则忙着给凤绵准备夏猎要用的东西,衣服是多备几套的,还有其它吃穿用度等等都是要准备的。   程少如以商人的名义入府,还给凤绵带来了一套皮革缝制的小猎装,倒不是真让小家伙去打猎的意思,就是给他穿穿,应应景。   凤绵先试穿了一下,发现很合身,关节处还有额外的保护,不仅贴身还方便行动,顿时高兴地在院子里到处跑,还把衣服穿到了林清弦下值。   “爹爹看呀。”凤绵跑到林清弦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猎装。   林清弦也没见儿子穿过这样的衣服,也颇觉新鲜,仔细打脸了一番后道:“不错,瞧着比平日里更有精神头了。”   得到了夸奖的凤绵,美滋滋地原地转了几个圈。   程乔无奈笑着,对林清弦说:“这衣服他穿上后就不肯脱下来,说什么都要等到你回来给你看看。”   林清弦对儿子记挂着自己的表现倒是很满意,伸手揉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瓜。   凤绵仰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林清弦:“一会儿就去把衣服换下来吧,留着夏猎那天穿。”   凤绵:“好呀,给朝朝看呀。”   凤绵没有忘记夏猎那天,谢循也会去。   夏猎是一桩盛事,武安侯夫妇也在受邀行列。   程乔作为林清弦的夫人,又是武安侯的女儿,自然也有资格前往。   倒是程少煦和程少如兄弟俩,在这个时候都不方便过去,很是有些不太甘心。   程少如不爽道:“我还想看看乖宝穿上我准备的猎装后,在猎场迷倒所有人的样子呢。”   孙缙:“……”   凤绵是个男娃娃,又不是女娃娃,要什么迷倒众生啊?   真不知道程少如这个小舅舅的脑袋里一天天装着什么,说不定是坏掉的。   夏猎那天还有重要的事,能不能彻底扳倒三皇子也看那一天了。现在北疆不少将领都已经回京述职,有了六皇子从中使力,这些回来述职的北疆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和镇北军关系深厚的。   孙缙对程少如说:“少将军,不想办法和他们见一面吗?”   程少如:“见什么,这时候见面不如不见。”   见了面反倒容易横生枝节,不如不见。   孙缙:“您是他们的主帅,镇北军原本就是侯府的,难道您要放弃吗?”   程少如:“镇北军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东西,它是属于大周的,保家卫国才是它的职责,而不是沦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孙缙动了动嘴唇,心想难道您被沦为了无辜的牺牲品就甘心吗?   可是他看程少如的脸色已经很严肃,知道自己说的话,程少如一定不爱听。   罢了,他只是一个军医,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呢?   程少如话锋一转,调侃道:“老孙,没想到你比我更不甘心嘛。”   孙缙凉凉道:“我只是替你遭的罪不值罢了,你自己都不在乎,我操心干什么。”   没有人比他这个大夫更清楚这些年程少如受奇毒折磨的痛苦有多深,他只是以为那样的痛苦折磨下来,是个人都会心存怨恨,会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   程少如笑了两声,赶紧讨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镇北军树大招风,比起镇北军,我现在更想守护我的家人。至于镇北军,没有我,它也有自己的归属不是吗?”   孙缙这回沉默了。   只要程少如想得清楚,他没什么可说的。   ---   夏猎前两天的凌晨,凤绵终于又穿上了心心念念的猎装。   他走到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程少如等人面前,开心地转了两圈。   不出意外,再次得到了一致夸奖。   程少如狠狠夸奖道:“今天是最英俊潇洒的乖宝!”   凤绵高兴道:“窝今天系猎手呀,窝打呀狍子呀野猪呀给咿们呀。”   听清楚他的话后,武安侯等人都憋着笑,互相对视了一眼。   就这小身板,还想打狍子和野猪呢。   武安侯大手一挥:“乖宝,明日你跟着外公,外公带你去猎狍子。”   侯夫人伸手狠狠拧了他的手臂一下,瞪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乖宝才多大,马背都坐不稳,怎么出去打猎?万一伤到乖宝怎么办?”   程少煦等人也都无语地看了武安侯一眼。   凤绵却是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走到武安侯身边,抱住他的腿,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顶住侯夫人等人的压力,带自己出去打猎玩。   武安侯轻咳一声,将他抱了起来,悄悄道:“咱们找机会偷偷去。”   凤绵眼睛一亮,也偷偷点头。   目睹一切的林清弦无奈地叹口气,夏猎那天他作为负责夏猎祭典部分的官员之一,是没空陪着凤绵了,他现在就希望武安侯能靠谱一点儿。   “好了,都别耽搁了,该出发了。”   侯夫人一声令下,不让武安侯说更多离谱话的机会。   众人赶紧收拾了东西上了侯府的马车,去往城外与百官的队伍汇合。   等侯府的马车到达城外的时候,队伍已经很长了。   侯府的马车被人领着,一路到了靠近前面御驾的位置等候着。   凤绵坐在马车内,掀开了车窗往外看。   长长的队伍里,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马车,当然还有齐越川夫妇的。   齐越川夫妇的马车停留的位置离侯府的马车队伍也不远。   凤绵见状就想要去找齐越川夫妇。   同车的林清弦拍拍他的小奶臀,让他坐好。   “窝找师公师奶呀。”   “皇上的御驾快到了,别乱动。”   林清弦不让他离开,凤绵只能继续坐在窗边,继续往外看。   不一会儿,果然听见了皇帝仪仗队开道的声音,不一会儿,皇帝的御驾就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皇帝的御驾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候着御驾往前走。   凤绵这边的窗帘也被放下了,不过他调皮,悄悄掀开了一点儿缝看。   林清弦见他只是掀开一点点缝隙看,就也没管他。   于是凤绵就看到了紧跟着御驾另一架明黄色的华丽车架靠近,配置的仪仗队也很隆重,瞧着不像是皇子的车架,倒像是……   车架恰好靠近他们这里,那辆华丽车架的车帘忽然掀开了一点点,有人看了过来。   凤绵眼睛一亮。   果然是谢循!   凤绵也知道现在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和谢循的关系,所以就算心里激动也没有掀开车帘,依旧悄悄地看着。   而对面的车架内,谢循也在偷偷打量着,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凤绵,没想到一掀开车帘就看见对面熟悉的马车车帘被悄悄掀开了一点点,两人一眼就瞧了个正着。   ·   【今日单更】 第241章 章乖宝会不会忘了我?   是乖宝!   虽然对面的车帘只掀开了一点点,但是了解凤绵的谢循一下子就猜到那后面的人是谁,眼睛也顿时亮了起来。   “殿下。”同在车架内的武文出声提醒他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谢循很想要凑到车窗前去,看清楚那藏在车帘后的身影,但武文的提醒也让他知道现在并不合适做这些事,只能咬咬牙放下了车窗的窗帘。   “孤知道,你不用提醒孤。”   武文看着他板着的脸,悄悄叹口气。   对面侯府的马车内,凤绵瞧见谢循的车架过去,而且窗帘也放下后也有些失落,放下了自己这边的车帘,默不作声地靠在了他爹的怀里。   林清弦猜到了他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   “朝朝现在不方便见你,等到了猎场就能见到了。”   “朝朝会不会忘啦窝呀?”   “不会。”   得到了林清弦的安慰,凤绵才又恢复了精神头。   就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谢循,以谢循平日里对他的粘人劲,刚才早就恨不能过来了,怎么会不理他呢?   ---   夏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御驾走得不快,朝臣们的车架自然也走不快。   等到了猎宫已经是夜里的事了,凤绵早就熬不住,在马车上就睡着了,连自己怎么到了猎宫都不知道。   谢循到了猎宫,还要在庆熙帝面前尽孝,待庆熙帝去歇息后,他才有空回到自己的宫殿洗漱更衣。   便是如此,也还不到睡的时候,因为他还有功课要做。   现在他的功课虽然没有了林清弦盯着着,可整个朝廷多少双眼睛,多的是人想要抓他的把柄,所以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小殿下,夜深了,歇息吧。”   武文瞧着夜色已深,进来劝谢循休息。   谢循没动,依旧一笔一划写着自己的功课,“孤写完这些就去。”   武文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小殿下如此自律,将来一定成大器,对他们这些追随的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他悄悄退回了原地,继续守候着。   直到亥时末,谢循的功课总算写完落笔。   武文松口气:“小殿下,时辰不早了,您快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谢循:“什么时辰了?”   武文:“亥时末了。”   谢循心想这个时候乖宝肯定睡得很香甜了。   想到这儿,谢循就想到了白天没能如愿见到凤绵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放下窗帘的举动有没有让凤绵不开心。   唉,希望乖宝没怪他。   ---   凤绵醒来的时候,一眼看到陌生的地方,有些惊慌地找起了双亲。   “爹爹娘亲。”   一双温柔的手伸了过来,将他从被窝里抱出来。   “娘亲在这儿呢,别怕。”程乔搂着儿子,让他靠着自己醒神,一边给他穿上衣服。   凤绵揉揉眼:“娘亲,这系哪呀?爹爹呀?”   程乔解释道:“这里是我们在猎宫住的房间,昨晚你睡着的时候到的。你爹爹已经去上值了,今天你跟着娘亲还有外公外婆。”   知道是到了猎宫后,凤绵就放心多了,乖乖配合着穿好了衣服。   等他洗漱完,武安侯夫妇也就到了,陪着他一起吃了早膳。   武安侯:“等会儿我们都要去猎场,你跟着外公,外公抱你。”   程少如给凤绵准备了好几套猎装,所以凤绵今天穿的也是神气又可爱的小猎装。   换上了猎装的凤绵昂首挺胸,对武安侯说:“窝要寄几走呀。”   他今天是帅气小猎手,猎手怎么能让人抱着走呢,那样一点都不神气啦。   武安侯等人听了都露出神秘一笑,没有急着反对。   凤绵还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这么笑,正觉得奇怪,就听见跟着他们一块过来的忠顺进来道:“侯爷,马车备好了。”   凤绵这才明白这里离猎场祭台还有挺远,还要坐马车过去。   好呀,原来大家都在笑话他呀。   凤绵伸出小短手左右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一副表示抗议的表情看着大家。   程乔和侯夫人最先忍不住笑出声。   武安侯大手一捞将他捞了起来,问他:“还要不要去看你爹爹了?”   凤绵:“……看呀。”   外公肯定是故意的。   武安侯哈哈笑了起来,孔武有力的臂弯托起了小外孙,带着他快步朝外走去。   等到了猎场,发现已经来了很多人,场地上站满了各家权贵及家眷,大家都穿着轻便的衣装,看起来比平时要精神很多。   除此之外,围场上彩色的猎旗随风飘扬,到处都是,很是有气氛。   各处出入口则站满了铠甲护卫,守卫森严。   猎场中间搭了一座高高的祭台,待会儿庆熙帝就要在这里祭祀。   作为太孙的谢循很可能会跟着出现。   到时候凤绵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凤绵想到这就激动,一个劲儿朝着祭台的方向看去。   不管武安侯抱着他走去哪里,他都能找到看向祭台的角度。   其他人看得甚是有趣,也十分好奇,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武安侯忍不住问:“乖宝,你在看什么?”   在皇帝出来前,那就是个空空的祭台,实在看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别吸引凤绵的。   凤绵下意识想要回答,关键时刻想起来谢循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们周围还有别人,不能露馅,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没呀。”   了解他的人,这一听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武安侯也是粗中有细的人,仔细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凤绵在期待什么了。   不由暗暗挑眉,谁说小孩子傻的?他这外孙就格外聪明。   “绵哥儿。”有人看见凤绵,特意找了过来,正是陆明等人。   陆明和裴继在殿试后也陆续被官府衙门录用,虽然和林清弦没法比,但或大或小的也有了公职在身。   只是以他们的官职还到不了庆熙帝跟前去,这会儿正有空闲,又看见凤绵,就都过来了。   凤绵一见到他们,注意力暂时被转移,“陆叔叔,裴叔叔。”   这会儿侯夫人和程乔也和陆夫人、苏语柔等人热聊了起来。   凤绵这边就被陆明等一众年轻人围住了。   “绵哥儿,一段时间不见,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高呀。”   “好像还长精神了。”   “精神呀。”   别人夸一句,凤绵肯定一句,来者不拒的。   有人眼珠子一转,滴溜溜地干上了坏事:“瞧着好像还长胖了。”   “长……没呀!”   “哈哈哈哈哈。”   听见凤绵及时反应过来,大家都笑开了。   凤绵这才知道,他们又逗自己玩,不由小小哼了一声。   “好绵哥儿,别生气,逗你玩呢,下次休沐,我们去候府拜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凤绵眼睛一亮,出去玩呀?   陆明轻咳一声:“想带走绵哥儿,得有林兄同意,你们可别乱来啊。”   “放心吧,我们你还不放心,不然还有候爷看着呢,是不是侯爷?”   武安侯没说什么,笑着看他们逗凤绵玩。   远处的猎宫高台上,谢循看着猎场上被人逗得开心的凤绵,有些小小失落。   乖宝没有他在身边,也有人逗他开心,会不会过上一段时间,乖宝就把他忘了?   武文轻声提醒他别让人看出来在看什么:“小殿下。”   谢循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微微抿嘴道:“孤知道。”   “循儿这是在看什么?”   果然有人走了过来,有意和他搭话。   谢循转身:“七皇叔。”   来人正是七皇子,七皇子扫了整个猎场一圈,无法确定谢循刚才在看谁,只能笑笑说:“听说你最近学习到很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身体。”   谢循淡淡回道:“多谢七皇叔关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   他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学习到很晚的事被这些人知晓。   不是七皇子来说这话,也会是别的人。   他只是也不喜欢七皇子。   虽然七皇子没有参与当年对东宫、对他的迫害,但七皇子的外家可干了不少让他记忆犹新的事。   七皇子和林家有仇,那就是和他谢循有仇。   他是绝对不会对七皇子这个人掉以轻心的,同样的也别想他有什么好脸色。   七皇子察觉到了谢循的冷淡,也不恼怒,依旧笑意吟吟道:“关心你是应该的,循儿你还小,皇叔自然也是要照顾好你的。”   谢循心中冷呵一声,就凭七皇子也想要帝位,暂时抛开林家的仇不说,他和七皇子也是对立的关系,他是傻了才会信七皇子的话。   而且这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么瞧着既熟悉又古怪?   谢循是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七皇子这是在学已经被废的五皇子呢。   这就搞笑了,莫不是还想要接五皇子的任?   谢循暗暗吐槽,让他再猜猜,七皇子该不会以为自己学了五皇子,就能把五皇子党残余的旧部收入囊中吧?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谢循随意应付了几句,把七皇子打发走了。   他暗暗对武文使了个眼色,让他找人查查七皇子是不是如他猜测的那样。   武文微微点头。   不远处,六皇子将谢循和七皇子的互动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说:“还以为老七有多大能耐,说的那些话连三岁小儿都不信,还指望谢循那个狼崽子信?”   。   【今日单更】 第242章 章窝对朝朝有信心(1更)   六皇子的心腹指出:“七皇子有野心。”   六皇子冷哼一声:“就凭他这能耐,连谢循这狼崽子都对付不了,就更别想做本宫的对手了,眼下还是先盯紧老三那边,这一次绝不能有闪失。”   心腹忙应下:“是。”   高台处的动静没有影响猎场上欢快的氛围,   大家都难得能出来走走,还是打猎这样有刺激的是,很难不活跃起来。   陆明他们围着逗了凤绵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回各自的队伍去了。   凤绵随着武安侯站着,小家伙眼尖,远远就先看见了林清弦。   林清弦站在一群文官当中,他的官职不算高,但胜在年轻,身形修长,仪态绝佳,一眼望过去十分打眼。   “爹爹呀。”   凤绵高兴道。   那边的林清弦似有所觉,朝这边看了一下。   凤绵高兴地朝他爹挥挥手。   隔得远看不清楚林清弦的反应,不过应该是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猎场逐渐安静下来。   庆熙帝同样穿着猎装,带着一众皇子公主们出来了。   凤绵远远就瞧见了跟在庆熙帝身边的谢循。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凤绵就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谢循一样。   回到宫里的谢循好像个头又长高了,穿着皇太孙的礼服,整个人背脊挺直,面容严肃,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皇家的风范,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粘着凤绵的谢循差了很多。   凤绵默默地看着谢循随着庆熙帝走近,他不知道谢循有没有发现自己,但是谢循没有往自己这里看。   凤绵听见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谢循,说他年纪这么小,看着却已经很有皇太孙的派头,就是不知道做事怎么样?   有人说谢循在金銮殿上力战群臣,是个会读书的。   还有人说谢循像太子,应该差不了。   但也有人说谢循光会读书没用,还要能坐稳位置等等。   凤绵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又看向谢循。   刚刚还有些失落于谢循变化的凤绵,忽然就理解了什么。   光是他待的这一个小角落里,就有这么多人在议论谢循做的怎么样,好不好,够不够资格当皇太孙。而整个猎场那么多的人,肯定有更多的人在议论、在盯着谢循的一举一动。   谢循想不严肃都难,而且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肯定非常辛苦。   凤绵靠在武安侯的怀里,默默地有些替谢循难过。   这时候一只宽厚的手掌伸过来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无言的安慰已经很明显。   凤绵便也不再去关注周围那些窃窃私语,专注地看向走向祭台的谢循。   能够上祭台的只有庆熙帝,谢循和其他皇子一样,都站在祭台下候立。   谢循既然是皇太孙,那当然是站在最前面,也最受瞩目了。   祭祀是大事,凤绵也被武安侯放下了下来,随着大人一起听从司仪的指引行礼什么的。也因为这样,他看不清楚前面祭台下面的谢循在做什么了?   庆熙帝在祭台上焚香念祭文,念完祭文以后,又发表了一番讲话,等讲完话,这场祭祀才算是结束。   凤绵还小,站久了就有些累了。   退场的时候,武安侯把他抱着走的。   他想要找谢循的身影,但是谢循已经随着庆熙帝离开猎场,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庆熙帝们已经朝着猎场的高台走去了,但还是不见谢循身影。   还有一众皇子公主们也都不见了身影。   朝朝去哪了?   猎场高台下方最前面的宽广工地上,还有一列列牵着马等候在那里的将领们,就连陆明等一众世家公子、贵女也都在列,那些都是等会儿开猎后,就会第一时间进入猎场的人。   凤绵瞧着他们英姿勃发的样子,渐渐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武安侯:“乖宝,一会儿外公也带你去打猎。”   凤绵仰头看着武安侯,他想外公原来不是逗他玩的,是真的想要带着他一块儿去打猎吗?小家伙顿时又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窝不会骑呀马呀。”   “没事,外公抱着你。”   武安侯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到底出身将门世家,骑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抱着凤绵一个小家伙在马上驰骋不在话下。   凤绵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这时候庆熙帝也上了高台,宣布狩猎开始。   早已磨刀霍霍的一众将领们第一个时间翻身上马,驱策着马匹朝着山林而去,整个猎场烟尘滚滚,声势浩大。   凤绵远远看去,只觉得一片壮观景象,让他都忍不住跟着生出豪情壮志来。   “激动了?”武安侯好笑地看着他捏紧的小拳头。   凤绵丝毫不掩饰他的激动,用力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凤绵:“外公,窝们什呀时候去呀?”   武安侯:“再等等。”   还要等?   凤绵不解。   武安侯笑着指向猎场:“快看。”   凤绵转头看向猎场,只见原本空了一大半的猎场,现在又站满了人。   为首的赫然是八岁的皇太孙谢循。   谢循坐在高头大马上,单手拉着缰绳,小小年纪就有出窍的锋芒了,身后跟着一群皇子公主们,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庆熙帝。   凤绵看见谢循就眼前一亮,朝朝坐在马背上好帅啊。   凤绵忍不住问武安侯:“朝朝也去呀?”   “嘘,”武安侯低声在他耳边轻声嘘了一下,“乖宝,我们现在不能对着太孙叫朝朝了,免得被坏人听见。”   凤绵赶紧闭嘴,点头。   武安侯见他这样乖巧,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随后看向猎场上领头的谢循,解释道:“皇太孙是储君,储君的一举一动都是楷模。大周开国君王要求皇子皇孙们会骑射功夫,所以就算他只有八岁,这场夏猎也必须上场,而且要表现优异才行。”   凤绵闻言看向谢循,必须要表现优秀吗?   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眼里的光微微黯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重振旗鼓,握紧了小拳头说道:“窝对他有信心呀。”   谢循肯定能行的!   武安侯哈哈一笑:“不错,我们都要对他有信心。”   那边庆熙帝又对谢循他们说了一番后,然后就让他们出发了。   谢循说了一句孙儿不辜负皇祖父信任后,就带着一众皇子公主,以及早已经等候在场的官宦子弟们一起出发了。   凤绵发现谢循骑马也很厉害,一点也不输给其他人。   烟尘滚滚过后,谢循等人就不见了身影。   凤绵眼尖,留意到武文等人也跟在谢循身侧。   他望向前方深邃的山林,不知道谢循这一去会有怎样的收获。   也是这个时候,武安侯对凤绵说:“走吧,该轮到我们了。”   忠顺牵来了一匹毛发乌黑发亮,四肢矫健的黑马来到了凤绵他们面前。   “侯爷,乌夜牵来了。”   乌夜就是这匹黑马的名字,是武安侯的坐骑。   凤绵还是第一次留意到乌夜,不由好奇地看了起来。   乌夜任由小主人打量,小主人伸手过来摸它,它也不反抗,还很温顺地蹭了蹭凤绵的手掌心,显然是喜欢凤绵这个小主人的。   凤绵惊喜得不行。   侯夫人和程乔也过来了。   看见武安侯还是要带着凤绵去打猎,两人都不太赞同的样子。   武安侯解释说:“我们不走远,就在猎场边沿逛逛。”   程乔知道阻止不了父亲,就把松墨叫了过来。   “松墨,一会儿就拜托你一块儿跟着过去了。”   “夫人放心。”   武安侯:“……”   凤绵倒是很信任松墨,松墨武功高,骑术也厉害,在他眼里跟无所不能没啥两样了。   武安侯也到底没说什么,松墨的本事他还算是心里有数的。   “侯爷,皇上身边的小夏子公公来了。”这时候忠顺过来道。   小夏子是过来请他们过去的:“皇上看见侯爷牵了乌夜,猜测侯爷要进猎场,就命小的过来请您一块儿去猎场。”   武安侯心里暗暗啧了一声,怎么又来一个捣乱的。   侯夫人刚想说要不就别带着凤绵去了,就看见武安侯已经一把抱着凤绵上了乌夜的背,朝着庆熙帝那边过去了。   侯夫人:“……”   松墨也赶紧上马跟了过去。   到了庆熙帝那边,凤绵意外发现他爹爹也在呢,顿时顾不上什么了,高声喊了爹爹。   林清弦笑了笑,看见他和武安侯一块儿过来已经丝毫不意外了。   好在武安侯心里有数,并没有纵马快奔,而是缓缓过来的。   就连乌夜也十分有灵性,把步伐放得很稳,尽量不颠到小主人。   领头的庆熙帝哈哈大笑:“绵哥儿,你怎么眼里光看见你爹了,皇上爷爷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你就这么忽略了?”   凤绵赶紧不好意思地叫道:“皇上爷爷好呀。”   跟在庆熙帝身边的都是和庆熙帝一样年纪的臣子,也都是见过凤绵好几次的,是凤绵的老熟人了,不管政见如何,瞧见凤绵这个小家伙,也大多露出笑脸。   有人还指责武安侯:“侯爷,绵哥儿这么小,您怎么把他也带上了?”   武安侯:“有本候在,我们乖宝当然是想来就来了。”   · 第243章 章树干印记(2更)   武安侯霸气外露,把其他人整得有些无语了。   指责武安侯的大臣道:“一会儿绵哥儿哭起来,可就有得你头疼了。”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举起小手手让众人看向他,脆生生道:“窝不哭呀,窝乖乖呀!”   “噗……哈哈哈哈哈!”   “瞧见没有,绵哥儿乖着呢,王大人别乱说。”   众人笑过后,庆熙帝对武安侯说:“那就先陪着绵哥儿溜两圈吧,溜完你可就得陪朕进猎场去好好狩猎了,咱们君臣也有好多年没有一起打猎了。”   庆熙帝都这么说了,武安侯当然不可能拒绝:“臣遵旨。”   凤绵坐在武安侯的马背上,随着乌夜慢步进猎场外面的森林里,在森林里转了一会儿。武安侯也知道不可能真让皇帝等着他们慢慢逛这么久,等差不多的时候就拉停了马儿。   林清弦主动上前:“岳父,把乖宝给我吧。”   庆熙帝笑着说:“给他吧,让他这个做爹的把人带回去就是了。”   武安侯不舍地揉了一下凤绵的小脑袋瓜,把他交给了林清弦。   林清弦接过凤绵,对庆熙帝道:“那臣便先带着犬子回去了。”   庆熙帝点头:“去吧。”   凤绵就这么换到了林清弦的马背上,目送着武安侯与庆熙帝等人终于快马加鞭,快速进了森林深处。   “爹爹……”还没有在马背上逛够,就被半途放下的凤绵有些小幽怨地转头看他爹。   林清弦笑了一下:“走吧,爹爹带你去逛逛。”   凤绵眼睛一亮:“好呀!”   松墨瞧着他激动的样子,也笑了笑,随着他们父子二人在猎场的森林外围转转。   凤绵这下算是狠狠过了一把在马背上的瘾了,兴奋得咯咯直笑。   “爹爹,打呀狍子呀野猪呀。”   光是在马背上跑还不够呢,他还想打猎。   林清弦:“……”   他低头看了一眼儿子,觉得小家伙对自己的小身板真是没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带着凤绵这个小家伙,他们不敢往森林深处走,哪里来的狍子和野猪呢?   就算有,马快速跑起来的时候,凤绵可就要遭罪了。   更别说野猪那种野性十足的东西了,真遇上了他也怕吓着凤绵这个小不点。   林清弦淡淡道:“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兔子,有兔子我们就猎几只。”   兔子?   凤绵私心里觉得兔子是太小,不够过瘾呢。   但是有也比没有好了,遂点了头。   林清弦看他还有些不太情愿的意思,不由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凤绵:……??   父子俩在外围转了一圈,倒还真看到了几只养得很肥的兔子。   这一看就不是森林里的,极有可能是猎场自身养的,在今天放出来,给不敢进入森林内围的一些世家贵女们逗趣儿玩的。   林清弦看了一眼,嗯,拿到逗逗小孩子也行。   “自己坐稳。”   “好哦。”   凤绵也看见了兔子,又发现了林清弦摸箭矢的动作后,立刻就明白了林清弦的意思,赶紧屏住呼吸,抓紧了马鞍。   林清弦在马背上,一气呵成,咻一声过去,利箭脱弦而去,射中了一只灰毛兔。   “哇!”凤绵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欢呼道:“射中呀!”   林清弦看他高兴起来得意忘形的样子,担心他掉下去,伸出手把他扶稳,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坐稳。”   凤绵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欸,然后催促着去捡兔子。   松墨从后面策马上前道:“小公子不必下马,属下帮你捡。”   松墨一个弯腰就把兔子捡了起来,放进了凤绵他们所坐马儿身后的布兜里。   凤绵满意地看了一下布兜,他们也有收获啦。   接下来林清弦继续带着他猎了几只兔子后,就没再出手猎兔子了。猎上几只是逗逗凤绵玩,真要继续猎下去,那就是逗别人发笑了。   凤绵过足了瘾,也就不提去猎狍子和野猪的事了。   这会儿林中安静,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他仰头小小声问林清弦:“爹爹,朝朝楞不楞猎呀狍子呀野猪呀?”   林清弦:“问这个干什么?”   凤绵:“他系太孙呀,多多人看呀。”   林清弦没想到凤绵连这个都注意到了,现在确实很多人都在盯着谢循,如果谢循今日不猎点儿东西回来的话,确实很难说得过去。   不过有武文在谢循身边,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林清弦:“放心吧,他比你厉害的多。”   凤绵闻言并没有不开心,反而松口气。   林清弦注意到他的神情,心里微微一笑,出去前也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森林一眼。   谢循这会儿的情况确实不算轻松。   尤其是猎场这样的地方,危险远远大于它能给谢循带来的好处。   不管是谁想要对谢循下手,猎场都会是最好的下手地方之一。   定国公府出动了一支暗卫,随时随地在暗中紧盯着谢循,保护谢循的安危。   六皇子忙着找三皇子的麻烦,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不会想要节外生枝,对谢循出手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三皇子,甚至是七皇子就没有顾虑了。   所以别看现在一片平静的样子,这场森林里可能到处都埋伏着针对谢循的危机。   “公子?”松墨见他看向森林,低声询问。   林清弦:“不知道那些准备能不能派上用场。”   松墨闻言一顿,也回头看了森林一眼。   ---   因为皇帝要来打猎,猎场的森林是经过一番清扫的,像熊和虎这种猛兽是不敢放进来的,就怕真的惊到了皇帝,负责的人要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也总有例外不是,心怀鬼胎的大有人在,自然免不了会出一些状况。   谢循从进入森林开始,就一直暗暗警惕着周围。   他的那几个好皇叔都盯着他的储君位置,是个人都想咬他一口,指望他们息事宁人,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今天有大事要做的六皇子,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家这些人的疯狂。   从进入这座森林开始,他就浑身都绷紧了。   武文和武思带着一队护卫,紧紧跟在谢循身边,同样警惕着周围的林场的每一个动静。这一队东宫护卫,都是定国公费劲千辛万苦调入东宫的,原本都属于定国公府的暗卫。   经过特殊训练的暗卫们耳聪目明,有什么动静都很难避开他们的耳目。   谢循问武文:“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武文答:“在猎场西南位置,左侧前方二十几里外有个断崖,正前方是高山,这一大片区域平常比较少有人来。我们如果不想前无去路,只能往右侧走。”   谢循听着后面隐约的动静,那是别的皇子公主,世家子弟们涉猎的动静。   按照这样的情形,他如果也想要猎到说得过去的猎物,只能和他们分开走,往前去。   后面那些人有意无意地在将他往前面那个山坳里面逼。   这让谢循很难相信前面没有埋伏。   “往右侧走,是什么地方。”   “是翠月潭,那边可以绕向林场其它位置,再绕回猎宫。”   武文停顿了一下,问谢循:“小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往右侧走。”   谢循摇头:“你都知道那边可以绕回去,将我们逼到这里来的人会不知道?那里肯定也有人会逼着我往山坳走。”   武文皱眉,那他们该怎么办?   谢循正在思索,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前方大树的树干上看到了一个隐蔽的标记。   正满脸冷漠的谢循眼前一亮,招武文附耳过来,在他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武文听了,微微一愣,随即假装不经意地往那棵树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向着谢循轻轻点了一下头。   是松墨留下的印记。   看到那个印记,不仅是谢循,认得松墨印记的武文也是心里微微一松。   松墨留下的印记是让他们小心跟着印记走,这是一条指引。   十有八九是林清弦让松墨悄悄来探查过整个猎场,也早就料想到了有人要对他们动手的话,会选在前方的山坳里,早就替他们想好了退路。   谢循心中涌起一道暖流,先生一直都在替他打算。   他握紧了缰绳,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动静后高声道:“随孤往前走,射杀猎物,献给皇祖父。”   “是!”护卫队回道。   谢循策马进入了前方的树林,他们这支队伍也缓缓消失在入口处。   隐藏在暗处盯梢的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种阴谋得逞的阴险快感。   “去告诉主子,小太孙中招了,这次定叫他有去无回。”   “主子知道后,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两名暗梢说完,悄然从林中退走。   ---   树林深处的风云,凤绵咱不知道,林清弦带着他回到了猎场。   侯夫人和程乔正担心凤绵的安危,看见他平安归来,都松口气。   程乔从马背上抱下凤绵。   “你这小家伙,今天过够瘾了吧?”   “没呀,窝还没猎到狍子呀野猪呀。”   听了凤绵的话,程乔哭笑不得,这么个小不点,怎么就心心念念着狍子野猪呢?也不看看他的小身板有没有狍子和野猪大。   “那你猎了什么?”   “兔兔呀,爹爹咻咻猎了好多兔兔。”   “兔兔也不错了,你和你爹都尽力了。”   正在下马的林清弦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程乔一眼。   程乔这是打趣他呢,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绵已经招呼着她和侯夫人赶紧看看他们猎的兔兔了,还说要吃烤兔肉。   侯夫人笑得欢快:“好好好,给你做烤兔肉吃,你个小馋猫。”   “外婆,窝不系小馋猫呀,窝系乖宝呀。”凤绵纠正侯夫人。   侯夫人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   · 第244章 章谢循遇刺(3更)   夏猎会持续好几天。   第一天进入猎场的人会在天黑前出现,现在离天色还早,大多数人都还在林场内。   凤绵上午跟着他爹一块儿去森林转了一圈,下午跟在他娘和外婆身边,在猎场的马场玩耍。这里还有许多和他一样大小的孩子,以及各家不擅骑射的女眷们。   陆夫人和苏语柔等人也在,还有褚夫人和一双儿女。   凤绵在褚晨玉和褚琳琅的陪伴下坐在草地上玩耍,偶尔会抬头看向林场的方向。   下午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皇家的皇子公主们从林场出来了,但是谢循一直没出来。   凤绵留意到后,就一直关注着林场出口的动静。   “弟弟,你在看什么?”褚琳琅注意到在看林场出口,也好奇看过去。   凤绵赶紧收回目光,摇摇头:“没呀。”   褚琳琅没在意,她没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就不感兴趣了。   “弟弟,我们来玩过家家吧,你当……”   “琳琅。”   褚夫人的话打断了出琳琅的声音,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功夫,林场出口处忽然多了一些人,正是韩威带领的锦衣卫。   锦衣卫快速出动,触动了围场不少人的敏感神经。   如褚夫人这样快速反应过来的,直觉是林场里出了什么事,赶紧叫起了玩耍的儿女,准备带他们离开猎场空地。   程乔也抱起了凤绵,母子俩一起担忧地看向林场入口。   林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就有猎场的侍卫过来,让他们离开猎场,回猎宫去。   这么大的动静,猎场里头肯定是出事了。   凤绵又一直没有看见谢循出来,心里就一直担心是谢循出了事,小脸上都是焦急。   “娘亲。”   “乖宝,嘘。”   程乔匆匆抱着凤绵,与侯夫人等人一起撤离,小声示意凤绵不要说话。   在谢循离开后,程乔就已经知道了谢循的身份,心里知道谢循这个皇太孙的身份有多艰难,这会儿她心里也同样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只能让凤绵先别说话。   凤绵急了,他没有再说话,但是在脑海里不断呼唤起了系统。   “统统,朝朝他没事吧?”   【乖宝别急,谢循他没有生命危险。】   系统一直守在凤绵身边,平日里不会出来干涉凤绵的生活,但如果凤绵呼唤它的话,它就会立刻出现,并且为凤绵排忧解难。   凤绵问它知不知道林场内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欲言又止了一下,它确实知道林场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担心完整说出来的话会让凤绵担心,就道:【谢循在林场遭遇了刺客,不过他们很幸运找到了突围的山道,逃过了一劫。】   刺客?   凤绵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发寒,谢循居然正面遇上了,那得多危险啊?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泛红了,眼眶里包着泪水。   系统慌了:【乖宝,真得不用担心,谢循只是受了一点儿小伤,没有大碍。现在他已经和庆熙帝汇合,庆熙帝震怒,下令彻查杀手,现在也正带着谢循回猎宫。】   凤绵在脑海里哽咽问它,谢循伤在了哪里。   系统:【手臂上有一道划伤,已经被庆熙帝身边的太医处理过了。】   凤绵没再说话了,半晌后才忽然问系统:“统统,刺客是哪来呀?”   系统:【乖宝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那刺客是三皇子暗中调派的,目的就是杀了谢循,取代谢循成为储君。】   凤绵咬牙,三皇子这个坏东西,居然想杀了谢循。   太欺负人了。   他要教训这个三皇子!   凤绵一向明亮澄澈的眼睛里难得闪过了一抹凶狠的光。   ---   时间回到了谢循进入前方山谷的时候。   一进入山谷,谢循就察觉到了这片树林里不同寻常的安静。   而前方还有一群狍子在奔跑。   谢循向武文使了个眼色,武文暗中随时注意着标记的方位。   谢循则拿出弓箭,射向那些狍子。   咻的一箭射出去,并没有射中狍子,反倒把那些狍子惊动了。   狍子四散跑开。   谢循看了一眼武文,武文悄然指了一个方向。   谢循立刻高声道:“随孤去追狍子。”   “是!”身后护卫队立刻响应。   暗处埋伏的人露出了冰冷且不屑的眼神,连狍子都射不中,小太孙也不过如此。   他招呼了一下周围的人,跟上小太孙的,然后——   杀了小太孙。   第一波的围杀,是在谢循带着人进入了山谷深处的时候。   刺客以为谢循没有防备,想要一击毙命。   但是射出去的冷箭,在关键时刻竟被一支穿刺过来的箭矢拦腰撞断了。   暗中埋伏的刺客立刻就知道谢循这边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止一拨人在保护谢循,同样有人暗中悄然跟了进来。   双方当即发生了混战。   “小殿下,小心!”   有数名刺客从天而降,扑向谢循的时候,武文等人也从马背上跃起,迎战那些刺客。   谢循冷冷看着战况,发现有刺客想要趁乱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抬起手上的利箭对准了他。那刺客冷冷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箭术不屑一顾,完全不觉得谢循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谢循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因为刺客的嘲讽而动摇半分,手上的利箭瞬间脱弦而去。   咻一声,利箭震颤着周围的空气,穿破空间,瞬间钉入了那名刺客的头颅。   周围不少刺客见状都愣怔住。   谢循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那目光里才有分明的嘲讽。   明明才八岁,眼神里的锋芒和狠厉却比成年人还冷锐。   为首的刺客首领咬牙:“杀了小太孙。”   刺客疯狂扑杀,谢循带着人一路寻着松墨留下的印记逃去。   期间他的手臂不相信被划伤,武文等人担心他坚持不住。   谢循却面不改色:“别管我,找印记。”   那印记很特殊,只有他和武文看得懂。   成功让他们在刺客的包围圈中找到了一条突出重围的路子,直达庆熙帝所在。   庆熙帝看见谢循被追杀到浑身都是血,震怒不已。   谢循见到他,在晕过去虚弱道:“皇祖父,孙儿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庆熙帝抱住他,急忙喊道:“来人,快叫太医!”   跟在他身边的武安侯眼睛一眯,冷冷看向树林深处,对庆熙帝说:“皇上,刺客还在树林里,您和小殿下赶紧离开,臣给你们断后。”   庆熙帝闻言不由看向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和现在重叠,点头道:“好。”   庆熙帝这一次的震怒尤其明显,谢循的遭遇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同样被算计,同样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武安侯及时出现,自己早就丧命。   而谢循比当时的自己还要年幼。   同病相怜的感觉笼罩着庆熙帝,让他对谢循的感情多了一分特殊。   太医匆匆过来给谢循包扎上药,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后道:“皇上,小殿下身上的血应该是别人的,主要伤口就这一处,其它都是一些擦伤和树枝划伤。”   庆熙帝松口气,叮嘱道:“好好照顾小殿下。”   太医应下:“是。”   在谢循和庆熙帝的队伍汇合后,刺客就不敢靠近了。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刺杀谢循,而不是刺杀皇帝。   而下一刻,武安侯带着人马就已经朝他们包抄了过来。   那些刺客知道被俘虏也是没命,竟当场吞毒自我了断了。   武安侯冷冷道:“把他们的尸体都好好检查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护卫们立刻搜索了起来。   韩威也带着人赶到,一边安排百里辰带人护着庆熙帝和谢循离开猎场,一边在猎场搜索了起来,以免有漏网之鱼。   谢循昏迷着和庆熙帝回到了猎宫。   小太孙遇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猎宫。   林清弦听着松墨低声的禀报,松了脸色,低声道:“那些印记不会被看出来吧?”   松墨:“不会,属下用的这一套印记除了谢循和武文他们,谁见了都会以为是别人乱划的。”那套印记并非是什么特殊的标记,而是一种砍痕,痕迹轻重代表着指引方向的左右。   谢循跟着他练武这么久,由他精心教导,所以才能看懂。   林清弦点头,对于猎宫现在发生的事,他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要看谢循自己的了。   ---   “什么?逃了?那地方根本没有路逃,他是怎么逃出来,还那么恰好就遇上了父皇?”三皇子听到属下来报后,十分震怒。   三皇子的属下也很意外:“应该是巧合,让他们跑进了一个山洞里,谁也没想到那山洞居然直通山的另一面,刚好就和皇上的队伍汇合。”   三皇子咬牙,看不出来谢循这个小兔崽子的命这么好,这都让他找到了活路。   当初在清风县是这样,在这里也这样。   “老子还就不信了,这小子就弄不死。”   “殿下,现在他住在皇上的寝宫里,有重兵把守,我们可能不好下手。”   “蠢货,当然不是现在。”   三皇子当然知道现在不好下手了,只能另外寻机会。   啧,这次的事,肯定要让老六看笑话了。   · 第245章 章剑指三皇子(1更)   听说小太孙遇刺,文武百官都来了。   庆熙帝没让他们进去。   “循儿正昏睡着,你们就别进去了。”   “皇上,小殿下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和惊吓,太医说需要静养。”   庆熙帝的脸色不愉,朝臣们察言观色,知道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说了几句宽慰庆熙帝的话后,就在一起等着韩威等人回来,顺道等谢循醒过来。   林清弦也在其中。   谢循受的伤不严重,并且最终顺利出现在了庆熙帝面前,那么这件事就算是对他们有利的,所以目前还可以按照他们预计的方向去走。   他又看了看内殿的方向,在一众七嘴八舌的朝臣中显得比较沉默。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武安侯终于回来了,还带了几具刺客的尸体回来。   “皇上,刺客服毒自尽了,没有活口留下。不过臣命人搜遍他们的身后,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武安侯让人把搜出来的东西呈上来,是一块令牌。   那令牌一出现,有几名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就变了脸色。   三皇子也是脸色铁青,心想都是蠢货,知道服毒自尽,怎么还把令牌带在身上?   这时候庆熙帝已经拿过了令牌,仔细摩挲过后,锐利的眼神就射向了三皇子,冷冷道:“老三,这不是铁甲卫的令牌吗?”   三皇子赶紧道:“父皇,令牌虽然是铁甲卫的令牌,但肯定不是刺客的,儿臣和那些刺客毫无关系,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武安侯冷哼一声,不满开口道:“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老夫栽赃你?搜出令牌的时候,锦衣卫和守卫士兵都在,是他们亲眼所见,老夫可没动一下那些刺客的尸体。”   “回皇上,确实如此。”锦衣卫的人站出来作证。   庆熙帝摆摆手,目光沉沉看向三皇子:“老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其实朝臣们也都不觉得这件事和武安侯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只要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会派出刺客暗杀谢循的会是谁。   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三皇子干的。   三皇子一派的官员,眼看事情不太妙,想要站出来替三皇子说话,却被另一个更快的身影打断了。   六皇子语气嘲讽道:“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敢做怎么就不敢当呢?”   三皇子咬牙:“都说了,这和我没关系。”   这种时候,三皇子当然不会傻到去承认,必须咬死令牌是被人栽赃的。   六皇子指着那块令牌道:“现在证据确凿,三哥你想抵赖怕是说不过去吧。循儿还年幼,你居然也对他下得去手,三哥啊三哥,不是我说你,你太不是东西了。”   三皇子怒瞪六皇子:“你别血口喷人,依我看,那刺客就是你派的,故意拿了我铁甲卫的令牌出现,就是想着事情失败之后栽赃我!”   三皇子又看向庆熙帝,一副被冤枉的模样说道:“父皇,请您明鉴啊。”   庆熙帝目光沉沉地扫过三皇子和六皇子。   六皇子压根不慌,他看了眼与朝臣们站在一处的一众北疆将领,对庆熙帝道:“父皇,儿臣最近无意中发现了数年前少将军程少如失踪一事的真相。”   什么?   六皇子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三皇子更是彻底变了脸色,老六想干什么?   在场少数知道他今天要干什么的人,装得比谁都像不知情的样子。   “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武安侯紧盯着他看。   六皇子道:“数年前,少将军程少如突然不见,不是他自己临阵脱逃,而是被人下了毒,此毒乃是难解奇毒,一滴就足以让人致命,程少如被下了两滴。”   下毒?!   一众北疆将领的眼睛都瞪圆了,有人当场沉不住气,立刻站出来:“三殿下,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是谁给少将军下了毒,那两滴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三殿下既然说了,不妨把话说清楚点,我们这些大老粗听不懂太弯弯绕绕的,我们就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少将军!”   这些北疆将领或出自镇北军,或受过镇北军极大恩惠,与镇北军的关系匪浅,程少如当年突然消失不见,他们就不相信程少如是临阵逃走,此刻听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当场就坐不住了。   六皇子看向三皇子,说道:“当年程少如身边有一个心腹副将叫做葛飞鹏,葛飞鹏暗中和三皇子勾结谋夺镇北军权,在太子被围攻,程少如准备去援救的当口,给对自己副将不设防的程少如下了毒,程少如当场死亡。”   “尸体被葛飞鹏藏了起来,造成程少如临阵逃脱的假象,而因为当时太过混乱,事后营地也遭到冲击,尸体最终下落不明。”   “你胡说八道!”   三皇子没想到六皇子居然知道了这么多,更没想到六皇子会选择在北疆将领齐聚的时候发难,这完全就是冲着置他于死地来的。   “父皇,您别信他……噗!”   三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震怒的武安侯一拳抡了过去,一颗牙都被老当益壮的武安侯打掉了,吐飞出去。   武安侯本来就是借机对三皇子发难,狠狠出一口恶气,所以这一拳头压根没有留力,用的就是十成十的力道。   “你这个王八蛋,你杀我儿子,你……”   “侯爷侯爷,冷静冷静啊。”   朝臣们七手八脚地过来抱住、拖住震怒的武安侯,北疆的将领们也震怒不已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半边脸肿成了猪头,现场乱成一锅粥。   庆熙帝怒喝一声:“够了!”   庆熙帝冷冷看向六皇子:“老六,你说这些话,有什么证据?”   六皇子等的就是庆熙帝这句话了,立刻让人将葛飞鹏与三皇子勾结的那本账册送了上来,交给了庆熙帝。   一并交给庆熙帝的还有三皇子下令葛飞鹏毒害程少如的那封信,信上有三皇子的私印,没有虚假成分。   原来六皇子还是觉得没有那封信不够筹码,特意让李先生联系葛府的探子,去把这封信偷出来。   当然这一切背后的计划者都武安侯府,为了让六皇子下定决心,林清弦他们商议过后,还是将信交给了六皇子。   到了今日这一幕,也算是不枉费他们这么多算计了。   林清弦站在武安侯身后,微微敛目。   被他扶着的武安侯当场好像老了十岁一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也不顾什么脸面,哭诉道:“皇上,老臣就少如一个健全的孩子了,现在还被三皇子毒死了,老臣可怎么活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   看到武安侯这样,庆熙帝也满心不是滋味。   就在不久前的林场内,武安侯还和以前一样主动站出来护着他,可他的儿子却把人家武安侯的儿子害死了,这确实说不过去。   而且在场还有一众北疆的将领,齐刷刷跪下来请求庆熙帝做主。   庆熙帝就算不为了安武安侯的心,为了稳住北疆的局面,今天也必须做出决断。   更何况……   庆熙帝也冷冷看了一眼三皇子。   老三的心太野了,仗着有兵权在手,屡次三番试图逼他另立储君,被他训斥过后非但不改,最近还频频召唤那些将领,不知道私下里商议着什么?   庆熙帝不得不怀疑,老三这是见另立储君不成,想要逼宫了。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年太子锋芒太过,庆熙帝尚且不能容忍,现在又怎么能容忍三皇子跳这么高?   于是庆熙帝当即下令,命人立刻围住三皇子府和葛飞鹏府,抓人,搜查。   “父皇,这些都是伪造的,儿臣没有做过啊。”三皇子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情况不好,立刻就想要否认求饶。   三皇子一派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说信件是伪造等等,试图替三皇子开脱。   “放屁!”北疆的将领脾气急躁,怒骂道:“这信上的笔迹和印章都是他些谢麟彰的,你们居然还能睁眼说瞎话,真是无耻至极!”   要不是庆熙帝坐镇,这些武将都能把三皇子撕了,骂起来人来也是什么都敢说,骂得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头都抬不起。   六皇子一派也落井下石,完全不给三皇子一派喘息的机会。   猎场内外封锁森严,三皇子一派传不出消息。   铁甲卫在刺杀失败一事后,因为担心被抓住把柄说什么,已经被三皇子挥退,暂时退到了外围,压根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今天要是不把三皇子一派拿下,那他们还在朝堂上斗什么?不如回家种红薯去。   ---   猎宫内围斗得如火如荼,到处增加的守卫与紧张的气氛自然也影响到了各处小院。   凤绵和侯夫人、程乔回到了住的院子后一直在等消息。   武安侯和林清弦都没回来,他们只能通过戒严了很多的猎宫以及频繁调动的兵力来分析外面发生了什么。   侯夫人淡定道:“看样子是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对于今天要发生的事,武安侯和林清弦都没有瞒着侯夫人和程乔,让她们心里有个数,才不至于事发后惊慌,所以侯夫人和程乔都还算镇定。   凤绵虽然小,但他有作弊器系统在,也知道大概的情况。   只是凤绵还有些担心一直昏迷不醒的谢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第246章 章三皇子下场(2更)   谢循昏迷一是为了加深庆熙帝的同情,二是因为太紧绷,累着了。   等他睡饱以后自然也就醒过来了,一醒来就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   “小殿下,您感觉怎么样,可要请太医进来?”   看见他醒过来,武文也是松口气。   谢循摇摇头:“你再说说外面的情况。”   武文低声说了,并且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包药粉。   谢循:“这是什么?”   武文脸色有些古怪,压低了声音回答:“是小公子让武忠着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您出气用的,可以撒在三皇子身上。”   谢循一听是凤绵给他出气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把将它塞进了怀里。   “孤知道了。”   不一会儿,庆熙帝也听说谢循醒了,特意进来看他。   “皇祖父,您没事吧?那些刺客有没有伤着您?”   谢循第一时间换了表情,一脸担忧地看向庆熙帝。   庆熙帝看他想要起来,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继续躺着。   “朕没事,你别乱动,小心胳膊上的伤口裂开。”   ---   猎宫戒严了许久,即便是夜里,也能听见来来去去的整齐脚步声。   凤绵等到入夜也没见到武安侯和林清弦回来,渐渐有些熬不住了。   程乔看他困得眼皮直打架,就这样还想要硬撑,就对他道:“乖宝,你睡吧,明早醒来爹爹和外公应该就回来了。”   凤绵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还是没什么大作用,夜越深越困,最后连说声“好”都是几不可闻,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侯夫人和程乔相视一笑。   侯夫人:“这孩子,也就是太聪明了,一般的孩子这个年纪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不吵闹起来就算不错了,哪像他还要操心。”   程乔伸手摸摸凤绵的小脑袋瓜,说道:“乖宝这是担心着他爹爹和外公呢。”   当然还有谢循,只是这个不方便说。   夜里凤绵睡得也并不十分安稳,踢了两次被子,嘴里念叨着爹爹朝朝外公什么的,把程乔闹得有些哭笑不得。   堉……熙……彖……对……读……嘉……   “你呀。”程乔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道:“确实是个爱操心的。”   林清弦和武安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次日清早凤绵他们醒过来,就听说皇帝要提前结束这次的夏猎,所有人提前回城。   凤绵他们也都被限制不能乱走,只能让下人收拾了行李,所有人一起上了马车。   上马车前,凤绵左右前后都看了,想要找到林清弦等人的身影,就是没找到。   谢循就更不必提了。   偶尔听到的一些议论,都是关于三皇子被抓的事,其它的没人敢说。   马车就这么一路跟着队伍向前,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京城赶。   凤绵被颠簸得有些小屁屁疼。   侯夫人让梅香给坐垫再加一层褥子,这才让凤绵的小奶臀好受了一些。   庆熙帝正在震怒的气头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敢喊停队伍,一众百官及家眷就这么颠簸着回到了京城。   马车回到侯府的时候,不仅是凤绵,侯夫人和程乔也累得不轻。   当晚又是一番洗漱过后,就累得睡着了。   凤绵一整天都没见到武安侯和林清弦,睡觉前还念叨着。   次日凌晨,凤绵刚醒过来,就感觉有人坐在自己的床头,睁开眼睛一瞧,果然看见了他爹林清弦。   “爹爹!”凤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个咕噜翻身爬起来,扑到林清弦怀里。   林清弦正在假寐,听见他的动静,及时睁开眼睛把他捞住。   “爹爹,累呀?”凤绵瞧他爹眼眶下好像有一点黑眼圈的样子,本来有许多话想要问的,也都换成了另一个问题。   林清弦确实有些累了,猎场事发当晚,不仅是他,几乎大多数朝臣都没有睡,第二日就跟着庆熙帝一起赶回京城,又在宫里待到今日凌晨天快亮回来。   回来也没有自行去睡,洗漱一番后就来陪着凤绵了。   因为知道凤绵就是个爱操心的,不先把事情跟他说了,小家伙肯定难受。   “谢循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他正陪在皇上身边,没办法脱身也没法给你写信,你别担心。”林清弦跟他说了谢循的情况。   凤绵点点头:“朝朝没系就好,爹爹累呀去睡呀。”   林清弦拍了一下他的小奶臀:“为父我这是为了谁。”   凤绵知道他爹对他好,笑嘻嘻跟他爹贴了一下脸颊,然后让他爹快躺下睡觉。   林清弦其实也很困了,头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凤绵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下去,自己去穿了衣服出门。   程乔过来就看见他已经给自己套好衣服了,笑着把他抱去隔壁洗漱。   “乖宝今天这么厉害,自己穿衣服。”   “爹爹睡呀不吵呀。”   “真乖。”   程乔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   没过两天,京城的风向就大变了。   三皇子勾结葛飞鹏的事情爆发,再加上猎场刺杀谢循的事,庆熙帝震怒之下,将他的兵权收了回去,贬为庶人,圈禁在府中。   三皇子的母亲淑妃和母家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   可以说落了个和五皇子一样的下场。   武安侯府的冤屈因为这件事洗清,庆熙帝也当场追封了程少如定北将军的名号。   武安侯代子受封,在朝堂上嚎啕大哭,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程少如至始至终没有出去,就这么默认了他“被毒死”的事。   凤绵还有些困惑,问他:“舅舅没死呀,为什不说呀?”   程少如抱起他:“小舅舅现在不出去就是定北将军,出去就是知情不报,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说不定就给送牢狱里去了。”   主要是程少如前几天知道了程少煦的腿伤已经恢复的事。   庆熙帝或许能容忍他活着出现,但如果知道他和他哥都安然无恙,肯定不会这么放心武安侯府的,那么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说不定就土崩瓦解了。   凤绵皱着小眉头,那小舅舅以后难道都不能以自己原来的样子出现了吗?   程少如:“小舅舅现在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凤绵摇摇头,他也没有不喜欢,小舅舅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程少如:“那不就得了,小舅舅还是小舅舅,是什么身份不影响。”   凤绵点点头。   ---   三皇子被圈禁后,武文问谢循为什么不用凤绵给他的小药包出气。   谢循冷冷道:“他不值得浪费乖宝给的药。”   这么珍贵的药,当然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完全不值得浪费在谢麟彰这个人身上。   武文:“那小公子问起来……”   谢循:“就说我已经出过气了。对了,孤的事别什么都告诉乖宝,免得乖宝担心。”   武文应下。   谢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让武文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大步朝着庆熙帝的寝宫而去。   自从猎场的事之后,庆熙帝就犯了头疼的毛病。   谢循为了尽孝心,每天都会去请安不说,还给庆熙帝按揉太阳穴。   按揉的手法自然是松墨教给他的,效果还算可以,庆熙帝对他很满意。   谢循已经能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庆熙帝对他越来越看重了。   到了寝宫外头,守在外头的小夏子看见谢循过来,立刻就堆起了笑脸。   “小殿下过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小夏子公公,皇祖父今天的药喝了吗?头还疼不疼?昨晚上有没有好好歇息,没有再熬夜看折子了吧?”   谢循一见面就问了一堆的问题。   小夏子笑容加深,回答道:“药已经喝了,昨晚还是批了一个时辰的折子。”   谢循立刻做出不满的表情道:“皇祖父又不听话了,太医都说了,他晚上不能再批折子,现在肯定头疼了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跨过了寝宫的门,往里面走了。   里头的庆熙帝听见了外头的动静,露出了更为头疼的表情,对盛海说:“你听听,他现在都管到朕的头上来了,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叨得朕头疼。”   盛海笑说:“小殿下这是担心您呢。”   庆熙帝哼了一声说,指着正好进来的谢循说:“朕看他就是个老妈子,小小年纪唠唠叨叨的,太医都没他能唠叨。”   谢循并不惶恐,先给庆熙帝跪下请安,然后才说道:“孙儿斗胆僭越,那也是因为皇祖父总是让自己太过劳累,不愿意花心思爱惜自己的身体。”   庆熙帝:“你还有理了?”   谢循挺直腰杆道:“孙儿这是担心您,大周离不开您,孙儿也离不开您。”   这话是庆熙帝爱听的,当然庆熙帝原本也就没有动怒,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庆熙帝:“朕说不过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谢循:“礼不可废,而且您是我的皇祖父,孙儿跪您是应该的。”   庆熙帝听见这话眉心微动,再看见谢循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净手,用温热的帕子焐热手掌,然后挽袖子朝自己走过来,就知道谢循想要干什么。   庆熙帝一下子神色温和了不少,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今天就算了吧,免得扯到你的伤口。”   谢循:“孙儿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说这么点伤和您的头疼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您还是快快躺下吧,让孙儿给您按揉一下,头疼也能缓解一些。”   盛海笑着说:“皇上,您就听小殿下的吧,也好好休息一下。”   庆熙帝这才顺从地躺靠在椅子上,让谢循给他按揉太阳穴。   谢循这个手法确实是不错的,庆熙帝每次被按揉过后都能感觉轻松不少。   这些天庆熙帝已经有些依赖谢循这个手法来缓解头疼的毛病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 第247章 章齐越川封太子少师(1更)   三皇子倒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六皇子。   满朝文武都能感受到六皇子的春风得意,私下里也不少人在讨论,这一次六皇子大获全胜,是不是就要因此而取代谢循的时候。   忽然间,锦衣卫的统领韩威,在朝堂上站了出来。   “皇上,臣奉命清扫猎场刺客,两日前在一个刺客的尸体上发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乃是六皇子府的死士令牌。”   什么?   这件事怎么还牵扯上了六皇子府?   就连六皇子自己都懵了一下,赶紧道:“韩统领,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那些刺客就是老三的铁甲卫,老三自己都认了,板上钉钉的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韩威道:“但令牌是真的,今日拷问三皇子手下铁甲卫的时候,对方也说当日猎场行刺一事,三皇子是受到了铁甲卫内一名新任甲卫的进言,才会下定决心铤而走险的。据查,这名新进的甲卫,正是出自六皇子府的死士。”   六皇子脸色顿时难看,没想到韩威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让死士混入铁甲卫,是府中幕僚李先生的提议,他们也确实进行得很顺利,成功让三皇子作了个大死。   但为何,这么巧被韩威发现了?   而且还有他六皇子府的死士令牌?   六皇子直觉这件事背后有些不太对,但一时找不到头绪,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摘出去,一时顾不上细想,赶紧道:“父皇,这件事儿臣确实不知情,儿臣愿意让韩统领调查六皇子府所有的侍卫,以证清白。”   庆熙帝听到他这么说,盛怒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开口让韩威去做了。   六皇子低下头,暗暗咬牙。   老头子果然还是不相信他。   他就不相信韩威没有老头子的授意,会抓着他不放。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的母妃是贵妃,又有朝臣拥护,这么优秀的自己难道不比谢循那个小屁孩当储君要好得多?   老头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看到他呢?   六皇子心里十分恼火,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威带人包围了六皇子府,把他的六皇子翻得天翻地覆的。   六皇子现在就庆幸,府中的幕僚还算有眼力见,应该早就把证据都清扫干净了。   数个时辰后,韩威带着锦衣卫撤离了六皇子府,果然没有搜到什么。   六皇子长松口气。   经过这件事,六皇子的春风得意暂时消退了不少。   而隔天庆熙帝在朝堂上却宣布了一件让不少人惊讶的事——   封齐越川为太子少师,让谢循跟着齐越川学习。   六皇子知道后摔了书房的东西。   这件事六皇子一派就算想要从中阻隔,也晚了一步。   再加上昨日的事,六皇子一派现在也不敢跳太高,只能忍了。   ---   对于林清弦等人来说,齐越川被封为太子少师是早就知道的事。   从齐越川进京,他们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这日林清弦休沐,和程乔带着凤绵去齐宅,庆祝恩师获封太子少师。   凤绵穿了身喜庆的衣服,头发扎成了小揪揪,带了一盆喜庆的红山茶花,要送给他师公做贺礼。   一下马车,凤绵就迈着小短腿往宅子里面跑。   “师公师奶呀——”   脆生生响亮的小奶音,在宅子门口响起。   齐越川夫妇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褚翊一家子。   梁筠看见凤绵就高兴,想要抱他。   凤绵拒绝了,“窝还要行礼呀。”   众人正纳闷他还要怎么行礼,就看见他走到齐越川面前,双手放在胸前,一边拱手一边弯腰对齐越川行礼,脆生生道:“窝祝师公当上太子少师呀,愿师公日日开怀,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呀。”   他这最后一句说的不甚清楚,但在场除了褚晨玉和褚琳琅还没明白外,其他人稍加一思索也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几人一个惊讶对视后,都哈哈开怀笑了起来。   “小乖宝,这话说的真好。”   “我们绵哥儿也是有墨水的读书人了。”   凤绵也笑容满面地看着齐越川,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齐越川高兴地连说了几声好。   凤绵还把自己带过来的红山茶花献了上来,要给齐越川做贺礼。   齐越川十分受用小徒孙的孝心,高兴地叫人把山茶花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林清弦夫妇也恭恭敬敬向齐越川祝贺。   齐越川摆摆手:“不讲这个虚礼,都进屋坐着吧。”   凤绵也被褚晨玉和褚琳琅牵着进了屋,褚琳琅女大十八变,半年前还是人来疯,过了半年人就忽然变矜持了,搞得凤绵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在齐宅的时候,凤绵一直想要找到机会和齐越川单独说话。   齐越川大概瞧出来小家伙有话和自己说,就抱起他,领着褚晨玉和褚琳琅去花园转转。褚晨玉和褚琳琅在前头玩耍的时候,凤绵终于找到机会在齐越川耳边说悄悄话了。   “师公,咿天天能见到朝朝呀?”   “不错。”   齐越川笑眯眯地看着说悄悄话的凤绵,早就猜到这小家伙想说什么了。   凤绵眼睛亮亮,问齐越川:“窝楞不楞一起去呀?”   齐越川摇头:“不能。”   凤绵:“为什呀?”   齐越川:“师公是奉旨去教太孙学习,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方便。”   凤绵哦了一声,有些失落了。   齐越川:“但是你有什么话,还是可以让师公帮你转达的。”   凤绵想要和谢循传话,可以通过武忠。   他就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去和谢循见面。   齐越川看出他的低落,解释说:“你放心,师公既然做了太子少师,名义上就是他的老师,以后会有机会让你俩见上的。”   凤绵点点头,他知道的,意思就是还要等。   ---   隔日齐越川就正式上任了。   齐越川进了尚书房,就看见了早早等候的谢循。   齐越川行礼道:“老朽见过太孙殿下。”   谢循赶忙搀扶起他,在这样的场合两人自然是要假装不认识的,他道:“齐老不必多礼,从今往后您是孤的老师,该是孤向您行礼。”   谢循将齐越川扶到了老师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向齐越川行了弟子礼。   这也是两人在正式场合的第一次正式礼节。   谢循心里有些许的紧张和澎湃,然后抬头看着自己名义上的老师,实际上的师公。   齐越川满意地点点头,说:“殿下如此尊师重道,是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只要殿下潜心学习,日后定能成大器。”   谢循:“孤一定认真学习,不辜负老师的教导,也不辜负皇祖父的栽培。”   齐越川越发满意,随后便让他坐在书桌后,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   谢循的底子,齐越川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做做样子,给谢循出了一些题,摸摸底。   谢循回宫这段时间,每天都认真学习,一天都没有落下,对于齐越川的考问,全都认真回答了。   齐越川的满意肉眼可见的明显。   庆熙帝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一幕。   林清弦作为侍讲学士,经常被庆熙帝召见,今日也在随行的队伍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刚才在御书房里议事的大臣。   “孙儿拜见皇祖父。”   “老臣拜见皇上。”   “齐老和循儿都起来吧。”   “谢皇祖父(谢皇上)。”   庆熙帝高兴地坐在上首,神色颇有些春风得意。   五皇子和三皇子的势力倒台,六皇子被训斥后也暂时安分守己了起来,朝堂上颇有回到了庆熙帝以前一言堂时候的意思,他怎么能不高兴。   春风得意的帝王坐在椅子上,让齐越川尽管考验谢循。   “循儿,齐老可是和章祭酒齐名的大儒,朕以前也是有幸听过齐老教导的,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堕了我皇家的名声。”   “孙儿遵命。”   跟着庆熙帝一起过来的朝臣们,看见谢循在齐越川的考验下有问有答,表面上都笑容满面地鼓励着,实则心里的想法也是各异。   齐越川名头大,桃李满天下,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官员和他有师生情谊。远的不说,就说这朝堂上吧,大理寺少卿褚翊是齐越川的二弟子,新近的帝王跟前红人林清弦是齐越川的三弟子,都是日后前途无量的。   更别说那些虽然没有没有正式拜师,但是有过教导、指点之情的其他出自康南府的大小官员了。   庆熙帝把齐越川指给谢循当老师,不就等于把齐越川这一系的人脉都送到了谢循这个太孙的手上?   由此可见帝王对太孙的栽培之意了。   如果说之前庆熙帝对谢循的关照让人意外,那么这次的“看重”就真的是让人看出了庆熙帝栽培谢循的决心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东宫沉寂多年,居然又死灰复燃了。   没有了三皇子、五皇子,多出了一位更名正言顺的太孙,朝堂局势又要再变喽。   当然也有人是心中欣喜的,对他们来说,太孙名正言顺,更符合正统。拥护正统储君,不比跟着那些皇子摇摆站位来的光明正大?   庆熙帝今日特意带领他们过来,未必就没有让他们看清楚的意思。   那么要怎么选择,就需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林清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些朝臣的脸色,大概猜出他们心中所想。   看来已经有人动摇了。   · 第248章 章师父,喝茶(2更)   “菖蒲,性温,辛,无毒。主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声音,治耳聋。长吃使人不健忘,不迷惑,延年益心智,高志不老。主四肢湿痹、不得屈伸,小儿温疟,身积热不解。可做浴汤。可……”   “黎芦,辛,寒,有毒。主治蛊毒咳逆,泻痢肠潞,头疡疥瘙恶疮,杀诸虫毒,去死肌。疗……”   凤绵小小一团团坐在椅子上,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对他讲解《百药谱》的孙缙,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清澈纯良的……愚钝。   实在不能怪他,他没有谢循那么厉害的过目不忘本事,听着孙缙说了这么多药草的知识,一开始还能认认真真听着,但内容多了,他就容易听天书了。   孙缙看他有些懵懵的样子,也无奈放下书。   小家伙才三岁,启蒙都未曾,听这些药经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师伯也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学百药谱?   凤绵不好意思道:“孙叔叔,窝、窝再听一遍呀。”   孙缙将百药谱合上,放到一边,“是孙叔叔想岔了,这些知识对你来说还太深奥了,咱们先不记太复杂的,先学会认草药。”   凤绵一听说可以先不背那些一长串的药草知识,也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点头道:“好呀好呀。”   孙缙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带他去找了程少煦。   他们现在在程少煦的院子里,这里守卫森严,更能保证不会走漏任何关于孙缙和程少如身份的风声。   程少如和程少煦兄弟正在下棋。   看见孙缙带着凤绵过来找他们,程少如率先问:“不是在学百药谱吗,怎么过来了?”   孙缙:“那些知识对小公子来说还是太复杂了,我打算带着他先学认草药,边看边学,更容易记住。”   程少煦点头:“可以,那我让人在院子里布置一个药房,把你们需要用的药草都买回来。”   原本程少煦的院子就有药房,为了掩人耳目,药房里的东西都没有撤掉,只是大多数都是用来治疗程少煦的腿相关的,现在只是把里头重新布置一下,用来给凤绵教学用。   只要不是干巴巴的学习,凤绵还是很感兴趣的。   趁着孙缙带他去药房的功夫,程少如问程少煦:“大哥,真要让乖宝学这些?”   程少煦嗯了一声,“必须学。”   凤绵的秘密太过重要,程少煦还没和程少如说。   只是程少如多少还是觉得程少煦和林清弦非要让凤绵学医药的事有些奇怪,包括之前程少煦和林清弦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他其实心里一直有些疑惑。   “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程少如也是敏锐的,既然试探不出来,干脆就直接问了。   程少煦:“有。”   程少如瞪大眼睛:“那你快说啊,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少煦:“不是担心你不能保守秘密,而是这个秘密事关重大,必须慎重又慎重,若非必要,我们谁也不会说。”   程少如看出程少煦态度的认真,盯着程少煦看了半晌,忽然道:“你说的这个秘密不会是和乖宝有关系的吧?”   程少煦看他:“何以见得?”   程少如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和乖宝有关系,你们为什么非要让乖宝学医。你不说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乖宝最喜欢我这个小舅舅就行了。”   程少煦嘴角一抽,无语地看他:“你这是哪来盲目的自信?”   要论最喜欢,乖宝最喜欢的分明是他这个大舅舅才是。   程少煦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别人。   凤绵不知道两个舅舅因为自己最喜欢谁已经暗暗斗起来了,他和孙缙到了药房后,鼻子里闻着浓郁的药味,皱起了小鼻子。   孙缙看笑了:“不好闻?”   凤绵诚实点头,这里的药味好重,“苦苦呀。”   孙缙:“药材就是这样,味道大多数都是苦的,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人,连呼吸都是药味。就譬如你身上现在的香香的奶糕味道,很快就会变成了药的味道。”   凤绵微微惊恐,那他岂不是天天身上都是药味了?   孙缙倒不是在故意吓唬他,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想要学习药草知识,就要知道会面对什么,学医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哪怕只是学药。   然而医药不分家,药材知识想要学到位,也一定要学会医术才行。   孙缙有意问他:“小公子,你可真的准备好学这些了?”   凤绵大概听明白孙缙想要跟他说什么了,很认真地点了头说:“窝学呀。”   如果不学的话,他身上的秘密就没有办法遮掩。爹爹和大舅舅天天担心他的秘密曝光,他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就算学习医药辛苦,他也不害怕,他要学。   孙缙笑了:“好,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   凤绵惊讶,孙大夫要教他呀?不是只教他记百药谱那种?   孙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当你是我的半个徒弟了。”   凤绵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认真道:“窝不嫌弃呀,窝愿意呀!”   孙缙愿意教他,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孙缙见他好像担心自己会跑掉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   “好,我知道了,小公子放心,我会教你的。”   凤绵闻言赶紧让孙缙放他下来。   孙缙不解让他下地,问他:“小公子,你要做什么?”   凤绵自己走到了桌子前,又招呼孙缙坐下。   孙缙依言坐下了。   然后就看见凤绵踮着脚尖,想要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   他以为凤绵是口渴了,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凤绵嘴边,“小公子,喝吧。”   凤绵却摇摇头,他双手接过茶杯,小心端好,慢慢走到孙缙面前,目光清亮地看着孙缙,将手中的茶盏双手递给了孙缙。   “师父喝茶呀。”   孙缙霎时间感觉自己好像被击中了一样,心软成了一片,眼底还情不自禁酸了一下。   他赶紧伸出双手,接过凤绵递过来的茶,掩饰地低下头,“好好好,我喝茶。”   凤绵看见孙缙喝了自己递过去的茶,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好喝呀?”   “好,小公子的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   “师父叫窝名字呀,窝系徒弟呀,不系公子呀。”   凤绵认真的话语,让孙缙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出手,轻轻揉了一下凤绵的小脑袋瓜,“好,那我就改口叫你绵哥儿好不好?”   凤绵点头:“好呀!”   孙缙实在忍不住,又把他抱了起来,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绵哥儿,谁教你这样拜师的?以后可不能随便乱拜别人为师知道嘛。”   凤绵嘿嘿笑道:“窝知呀,朝朝拜师呀爹爹呀,窝学会呀。”   原来是这样。   孙缙知道林朝朝就是谢循,谢循当初拜林清弦为师的一幕,应该是让凤绵记住了,所以小家伙刚刚才有样学样。   他怎么这么好运气呢,捡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   孙缙高兴地笑不拢嘴。   这件事很快让程少煦和程少如知道了,程少如眼睛都瞪大了。   “好你个老孙,你拐我外甥当徒弟啊你,他才这么小知道什么,你这卑鄙的家伙,不算不算,没有我们见证统统不算!”程少如跳脚,觉得孙缙这家伙骗徒弟,嚷嚷着说这个拜师不算。   程少煦也是愣了好久,他比程少如镇定多了,先问凤绵:“乖宝,这是你愿意的?”   凤绵认真点头:“系呀,窝愿意跟师父学呀医呀。”   程少煦又看向孙缙:“孙大夫,可能你不太明白,乖宝跟着你学医,要承担的责任远比你想象的更重,甚至可能要你豁出性命去保护,这样你也能做到吗?”   孙缙抱紧凤绵,认真道:“这是当然。”   程少煦沉吟片刻后道:“那就这样吧。”   “啊?什么?我不同意,我什么都没看到,孙缙这家伙就是骗徒弟!”   程少如嚷嚷着,十分伤心于凤绵居然就这么草率的拜了师,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凤绵拍拍孙缙的手臂,孙缙意会,把他放了下来。   凤绵走到程少如面前,抱住他的腿,仰头看着他:“小舅舅不蓝过呀,窝也给咿敬茶呀。”   程少如顿时有些受不住了,弯腰抱起了自己的小外甥,宝贝地搂紧,呜呜两声道:“小乖宝,都怪小舅舅没有看好你,你拜师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呢,怎么也要宴请八方宾客,才所有人的见证下隆重进行啊。”   凤绵安慰地拍拍他,“小舅舅想要,窝们可以补呀。”   程少如:“真的?”   凤绵点头:“真真呀。”   最重要的是他拜了孙缙为师,孙缙也认他这个弟子,仪式什么的都可以补办的嘛。   孙缙也笑了笑,夸奖道:“绵哥儿真聪明。”   程少如立刻搂紧凤绵,警惕看着孙缙,一副怕孙缙抢走凤绵的样子。   孙缙懒得跟他计较。   程少煦道:“你们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拜师仪式不宜过大,就在自己家补办一个正式的拜师仪式吧。”   · 第249章 章拜师礼(1更)   林清弦一下值回到家,就听说了凤绵拜孙缙为师的消息。   老父亲愣怔好一会儿,差点以为自己不是离家一天而是离家一年了。   凤绵也知道自己没有问过爹爹的意见就拜师,好像是有些欠妥当了,小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心虚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爹的脸色。   “爹爹,窝、窝喜欢跟着师父学医呀。”   凤绵努力替自己辩解道。   不管喜不喜欢学医,但凤绵是真的喜欢跟着孙缙学习,这一点是不假的。   林清弦坐下,开口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父子的计划,爹爹不怪你。”   凤绵期待地看着他:“那……”   林清弦:“但你没有问过家里长辈的意见,就自己拜师,胆子太大了,爹爹不罚你不行。这样吧,从明日起,爹爹每天上午让人给你念一个时辰的书,持续一个月,你必须认真听,等爹爹回来,你要认真告诉爹爹,你的听书心得。”   每天一个时辰,还要听一个月?   凤绵懵了。   他刚想替自己争取减罚,就听见林清弦说:“狡辩,就再加一个时辰。”   凤绵立马闭嘴了。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只要爹爹消气就行。   ---   谢循在宫里,很快就通过武文知道了凤绵被罚的事。   “怎么会这么久?乖宝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先生生气了?”   “小公子自己私下里拜了孙大夫为师。”   谢循一愣,拜孙缙为师?   他知道慧空大师送给凤绵一本《百药谱》,凤绵也跟着孙缙在学药谱,但怎么会拐到拜孙缙为师这件事上呢?   难道乖宝真想学医?   谢循倒是没有不赞同的想法,只要是凤绵想做的他都会支持。   只不过学医很苦,他担心凤绵坚持不住。   如果他现在能出宫见到凤绵就好了,可以当面问问凤绵的想法。   谢循抬头看了这座高高的宫殿,心里默默叹口气。   这地方他暂时还出不去。   “你帮我给乖宝拿一些礼物过去,就说是我帮他准备的拜师礼。”   “是。”   ---   隔天凤绵就收到了一堆的礼物,全是谢循给他准备的拜师礼,每一样都封好了红纸,贴好了字条,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就是有点太多了吧?   凤绵有些疑惑地看向武忠:“多多呀?”   武忠点头:“对,这么多都是殿下替您准备好的拜师礼。”   凤绵抬起小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这么多的礼物,师父会不会没地方放呀?   武忠:“对了,这一堆是给您的,殿下说是庆祝您找到了师父。”   凤绵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堆的礼物,包括有文房四宝,用布缝制的小挎包,里面细心地分开了数个区域,可以用来装零食的,也有可以用来装药草的。   凤绵最喜欢这个挎包了,自己背上试了试,又在林清弦他们面前转了转。   “朝朝给呀。”   “不错。”   得到夸奖的凤绵高兴蹦跶着,让武忠告诉谢循说自己很喜欢这个礼物。   武忠笑着说:“属下一定帮您转达到。”   林清弦休沐这天,武安侯府关起门来,在程少煦的院子里,给凤绵补办了一个拜师仪式。凤绵就挎着谢循送给他的小挎包,高高兴兴地在孙缙面前转了一圈。   孙缙夸道:“这挎包真不错,方便又实用。”   他们行医的总是要随身带不少的东西,药箱对凤绵来说太重了,这个挎包却刚刚好,可以让凤绵随身带着都不妨碍行动。   凤绵见孙缙也喜欢这个挎包,就更高兴了。   说完话,凤绵就让人把谢循替他准备的拜师礼都搬进来,不一会儿就在屋子堆满了。   孙缙惊讶,怎么这么多?   他看向林清弦等人:“这……”   林清弦:“你收着吧,是两个孩子的一片心意。”   两个孩子?   孙缙一下子听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么多礼物还有那位小太孙准备的。   得,那他就都收着吧。   ---   凤绵拜了孙缙为师后,经常在程少煦院子的药房里,随孙缙一起认各种草药,记各种知识。由于他还小,孙缙也没有一下子教他太多,只是每天一个时辰。   他和程少如现在又换了一个身份,一个成了侯府雇佣的药房先生,一个成了侯府雇佣的侍卫统领。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融入到了侯府的生活里。   凤绵每天跟着孙缙学习,又能有大舅舅、小舅舅陪着玩耍,日子也不枯燥。   时不时还会和在宫里的谢循通信。   谢循每日跟着齐越川学了什么,也都会告诉他。   虽然两人还见不着面,可对彼此的情况却都很了解。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时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荷香阵阵的初秋。   京城的初秋早晨凉爽,到了午时就还是有些炎热了。   今日凤绵换了一声衣裳,随着林清弦、程乔一起进宫赴宴,今日是皇帝的寿辰,文武百官都可携家眷参加。   武安侯夫妇坐在另一辆马车内,也一同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凤绵心情极好地晃着脚丫,嘴里哼着小曲子。   程乔笑着整整他的衣服,“今日这么高兴?”   凤绵点点头:“高兴呀,窝见朝朝呀。”   林清弦看他一眼:“到了宫里就要谨言慎行,不能让人看出来你和小殿下认识。”   凤绵:“窝知呀。”   凤绵当然知道还不能谢循相认,他只是想到能在宫宴上见到谢循就很高兴了。   ---   皇帝的寿宴在海晏河清殿摆设,这地方凤绵来过几次了,已经很熟悉了。   就连御前的宫人们也都认识了凤绵这位可爱的小公子,看见他过来,纷纷冲他行礼。   凤绵就一路哥哥姐姐的叫了过去,丝毫不避讳。   宫人们虽然表面诚惶诚恐地表示不敢当,但私底下被凤绵叫了哥哥姐姐的,都开心得跟喝了一斤蜂蜜一样甜。   等到凤绵随着林清弦夫妇坐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坐的位置上多了一层软垫,远比别人的位置要舒服得多。   程乔含笑道:“我们也算是沾了乖宝的光了。”   林清弦也眼底含笑。   他们一家人的位置随着林清弦的官阶走的,没有往日凤绵坐的位置那么靠近御前。   但因着林清弦现在是庆熙帝跟前红人,位置又要比同阶官员靠前一些,视野正好侧对着东宫的位置,从凤绵坐的地方,一扭头就可以看见东宫的座位。   这一个发现让凤绵很高兴。   这样他就可以多看看朝朝了。   今日既然是皇帝的寿宴,文武百官为了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早早就到齐了。   六皇子和七皇子也先后到了海晏河清殿。   就是一直没见到谢循出来。   凤绵正疑惑着,就听见司礼的太监传唱说皇帝到了。   众人赶紧跪地行礼。   随着一声朗笑声传来,庆熙帝带着一行人进了殿内。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凤绵跟着大家一起起来,一起看向庆熙帝。   这一次终于瞧见谢循了,谢循就站在庆熙帝的左侧,穿着太孙礼服的谢循,看起来又长高了一个头,身形也越来越修长了。   然后凤绵还注意到了庆熙帝右侧站在的另外一位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本该在灵泉寺的慧空大师。   庆熙帝和慧空大师相谈甚欢的样子,笑容亲切地请慧空大师就近入座。   宴席上其他人对于慧空大师的出现也很意外,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庆熙帝见很多人都不认识慧空大师,主动解释道:“慧空大师是朕请来的贵客,十多年前沿海地动,就是慧空大师提前预见了这一遭难,向朕示警,才避免了那一场大难。”   众人惊讶,十几年前那场地动,朝廷提前派兵转移了沿海百姓,这才避免了一场大难。也是因为那一次的事件,让庆熙帝的声望攀升了一个台阶,帝位彻底坐稳。   没想到背后指点的高人,居然就是慧空大师。   这一下子,所有人看慧空的大师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   这可是得道高僧啊。   凤绵也觉得慧空大师很厉害,一脸佩服地看着慧空大师。   慧空大师似乎察觉到了凤绵的注视,精准地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冲他笑了一下。   凤绵见慧空大师发现了自己,便也冲慧空大师笑了起来。   高坐上的谢循注意到了这一幕,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凤绵一眼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乖宝今天穿得真喜庆真可爱。   而且谢循一眼就看出来凤绵身上挎着的包是他送给凤绵的,见凤绵连进宫都背着,心中不由十分高兴。   乖宝果然很喜欢他的礼物。   下次送什么礼物给乖宝呢?   谢循对于这次寿宴上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压根就不感兴趣,反正就是听别人对着庆熙帝歌功颂德罢了,有这听他们吹捧的功夫,还不如多想想下次要送什么礼物给凤绵。   凤绵也偷偷看了谢循几眼,目光偶尔和谢循撞上,还知道要假装不经意地移开。   虽然算不上演技多好,但因为他还小,没人对他多看别人一眼会有什么想法,也就方便了他时不时偷看谢循了。   · 第250章 章福运贵人(2更)   谢循瞧见了凤绵的小动作,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就笑出来了。   冗长的宴席,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别人对着庆熙帝歌功颂德的。   谢循作为太孙,时不时还要附和一下,哄哄庆熙帝开心。   凤绵就没有这些烦恼了,他见到了谢循,发现谢循长高了也好好的,心里就放心了不少,该吃吃该喝喝,中间觉得闷了还和程乔出去透了个气,整场宴会就没人比他更滋润了。   宴会结束后,凤绵悄悄向谢循挥了挥手。   发现谢循转头看了自己这里一眼后,凤绵就心满意足地跟着爹娘和外公外婆一起离开了。还没到宫门口,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就已经趴在林清弦的肩膀上睡着了。   另一头,谢循还要送着庆熙帝回宫去。   慧空大师也没走,庆熙帝把他留下了,似乎是有话要问他。   谢循不由猜测起了庆熙帝的用意。   庆熙帝很少抬举什么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寿宴上,难道这位慧空大师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他皇祖父也给唬住了?   可皇祖父这个时候召慧空大师觐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循一边思索,一边与慧空大师一起,跟着庆熙帝来到了御书房。   “大师,请坐。”   “多谢皇上。”   庆熙帝给慧空大师赐座,态度一直非常和蔼亲切。   谢循本来想留下来听听他们说什么的,但没一会儿庆熙帝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谢循不能违抗庆熙帝的命令,只能先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谢循有意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他就注意到御书房内的宫人都被遣了出来,御书房内只留了庆熙帝、慧空大师和盛海三个人。   到底是要谈什么搞得这么隐秘?   谢循直觉不是小事。   他一路若有所思地回了东宫,把武文叫进了书房,问他定国公在乾清宫有没有眼线。   武文:“有是有一个,不过他也没办法近前。”   谢循想到御书房那边宫人都被遣出来的情况,也觉得问这个没用,除非他能把盛海收买了,不然也一样不知道里面在谈什么。   既然这样,只能从慧空大师身上着手了。   他写了一封信,让武文交给林清弦。   武文应下。   ---   林清弦当晚就收到了谢循让通过武忠送过来的信,看清楚信上所说后,林清弦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今日慧空大师出现在寿宴上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庆熙帝还会单独留下慧空大师,秘密谈话。   林清弦对慧空大师的印象,便是此人似乎真有些神通。   当日慧空大师给凤绵留下《百药谱》的事,让他怀疑慧空大师知道了什么。   是以林清弦对慧空大师其实有些警惕。   在林清弦看来,但凡是能看穿凤绵的秘密而又不能掌控的人,都是危险人物。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会想要除掉这样的隐患,而不是放任。   但因为慧空大师是得道高僧,对凤绵释放的也是善意,所以他选择了观望。   可眼下慧空大师和庆熙帝单独面谈,很难让林清弦不对他重新警惕起来。   林清弦叫了雷虎进来,“明日去打听清楚慧空大师什么时候在灵泉寺。”   雷虎:“是。”   ---   时间回到慧空大师在御书房和庆熙帝秘密谈话的时候。   “大师,朕今日请您过来,是想请您替朕再卜一卦。”   庆熙帝目光切切地看着慧空大师。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神色平静,似乎早已经料到庆熙帝留下他是为了什么,“皇上有龙运加身,福泽深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瞒大师,最近朕时常感觉到头疼,精力也是大不如前,近段时间以来总有心惊肉跳之感,让朕不得安眠。”   庆熙帝这话只有慧空大师和盛海听见,外头无人再知晓。   原来最近庆熙帝除了头疼睡得不太好外,还有这么一个困扰。   这一点就连谢循都不知道。   皇帝年纪大了都怕死,庆熙帝也不例外,甚至他还更怕死一些。所以才会在寿宴这天,特意请了慧空大师进宫,请慧空大师给自己算上一卦,看看是怎么回事。   慧空大师沉吟片刻后道:“皇上近日确实有一劫,需得小心一些。”   一听说近日有劫,庆熙帝的脸色就变了,赶紧问慧空大师是怎么回事。   慧空大师告诉他是因为有小人作祟,但因为庆熙帝是帝王,自会有福运贵人相助,让他不必担忧,只需要日常时候小心一些就行。   庆熙帝这才松了口气,又问慧空大师,这位福运贵人是谁。   “阿弥陀佛,时候到了,皇上自然就知晓了。”   慧空大师打了哑谜,庆熙帝又不能逼迫他,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待送走了慧空大师后,庆熙帝立刻让盛海去寻找这样一位福运贵人。   盛海点头应下,只是心里却有些叫苦,这满天下这么多人,他上哪儿找人去?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慧空大师说的话了,既然慧空大师说这位福运贵人是出现相助庆熙帝,那应该是京城人士,还是能接触皇宫的,也不知道是朝臣还是哪家贵人了。   ---   次日一早,盛海就让人满京城去寻找这位福运贵人了。   虽然盛海派出去的人动作并不大,没有惊动其他人。   但因为谢循一直让人盯着乾清宫那边的动静,所以还是察觉到了盛海的动作,没过多久,他们就从那些出去寻找的人口中知道了盛海的目的。   “福运贵人?”   谢循微微皱眉,慧空大师说皇祖父有劫,要找福运贵人相助?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难道就真能找到人?   谢循觉得皇祖父真是有些老糊涂了,尽干些不靠谱的事。   这件事他也通过武文,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作为侍讲学士,白日也会进宫给皇帝讲讲文章经义什么的,对宫里的一些动静也比别人要感知敏锐,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到了晚上,看到了谢循写给他的信,顿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福运贵人……   和谢循不一样,林清弦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家乖宝。   但让林清弦让凤绵去帮庆熙帝渡劫,林清弦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所以当晚就去找了程少煦等人,让他们好好配合,近日不要有任何关于凤绵好运气的声音传出去。   就连陆明那边,林清弦也让张豪去送了口信,让他最近说话嘴上把门,别老是带着自家的乖宝刷存在感。   陆明虽然被训斥的莫名其妙,但还是挠着脑袋答应了。   没多久隐约的风声也传到了陆明耳朵里,陆明顿时明白林清弦为什么那么做了,连忙捂住嘴巴,缩了一下脖子。   他平日里好像没少宣扬绵哥儿是小福宝。   啧。   陆明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觉得自己真是嘴欠。   现在就希望他说的那些话,没传到皇上耳朵里吧。   不然他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   作为被大人们担心的对象,凤绵并不知道外头的暗潮涌动。   他最近天天跟在孙缙身后转悠,每天背着他的小挎包,高高兴兴地来药房学认药草。由于他很卖力,已经认识好大一部分药草了。   “小乖宝,让你去书房读书你不愿意,来这里药房学习你倒是很愿意,为什么?”   程少如很不解地问他。   凤绵理所当然道:“学药草好玩呀。”   孙缙不是那种死板的师父,寓教于乐,每次教凤绵认得一种草药,不仅会让凤绵亲眼看到草药长什么样子,有时候还会带他去院子后头的药圃里种药草,亲眼看到药草的生长习性。   除此之外,还会给凤绵讲这些药草背后的故事,有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有时候是孙缙自己行医的时候遇到的事,每天都能有新的故事听。   这样有趣的教学方式,凤绵怎么会不喜欢学呢?   程少如趁机道:“小舅舅带你学武吧,每套拳法,小舅舅也给你讲一个小故事怎么样?保证都是你没听过的。”   凤绵摇头:“不呀。”   程少如心碎了:“为什么?”   小家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他还想每天都带着小乖宝学武呢。   凤绵脆生生回答他:“学武苦呀,窝不次苦呀。”   程少如:“……”   其他听见的人:“……”   可以,这个理由十分正当,并且很让人信服。   别说凤绵自己不想吃这个苦了,他们这些大人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凤绵吃这个苦头。   程少如有些不太死心,他私心里还是很想当凤绵的师父的,就对凤绵说:“小舅舅不让你吃苦,咱们每天就练一个时辰,你只要累了就停下,想喝水就喝水想吃点心就吃点心。”   凤绵思考了一下后,反问他:“这样真能学到东西吗?”   听了许久的程少煦再忍不住笑出来,对程少如说:“你看,乖宝都知道这样学武是学不成功的,哪有人又想要享受又想学有所成的?”   程少如伸出手挠了凤绵的咯吱窝,挠得凤绵咯咯直笑。   程少如:“你这个小坏蛋,小舅舅这是为了谁啊你拆我的台?”   凤绵笑得很大声。   · 第251章 章把草草给朝朝(1更)   凤绵当然不是有意拆程少如的台,而是他从小就亲眼目睹松墨教谢循练武,谢循每天练武的过程都是艰辛的,从来没有享受、偷懒一说。   就是因为这样,谢循才能练有所成。   所以他严重怀疑小舅舅那么说其实是哄骗他,等他真的跟着小舅舅练武的时候,小舅舅就会像松墨那么严格了。   他才不要上当呢。   “好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狡猾,不好骗啊。”   程少如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哄骗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识破了,颇有些不甘心。   程少煦则眼睛含笑地看着凤绵:“乖宝学好医术,一样可以自保。”   凤绵做出了一脸凶恶的样子,“谁敢欺负窝,窝就毒他们呀。”   程少煦:“就是这样。”   孙缙看着凤绵做出来的凶狠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小乖宝,你这样不够凶,你要向小舅舅这样才够凶。”程少如直接上手教。   凤绵学了一会儿,不像是凶狠的样子,倒像是卖萌的。   程少如叹口气:“也行吧,凶不住别人,把别人萌住也行。”   凤绵微微鼓起了小脸颊,他很凶了呀,小舅舅乱说。   ---   宫里,庆熙帝找了那么久福运贵人还是没找到,急得嘴角冒泡。   盛海解释道:“皇上,京城之内但凡是和福全沾边的人都找过了,只是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当中谁是您要找的人。”   庆熙帝想到慧空大师说,这位福运贵人会帮自己渡过这一劫,心里就十分看重这个,不管这个福运贵人是男是女,是矮是胖,他都想把人提前找到身边才安心。   “你让他们都进宫来,让朕见见。”   “诺。”   庆熙帝的动作不小,几乎半个皇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林清弦看这阵仗,就知道庆熙帝把这位福运贵人当成救命稻草了,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庆熙帝会把这位福运贵人怎么样,所以绝不能让凤绵暴露出来。   “林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庆熙帝是真的很看重这一“劫”,就连进宫讲学的林清弦也被问了主意。   林清弦回道:“臣愚钝,不过慧空大师说此人时机到了便会出现,那么臣想一定有它的道理,若是提前乱了局面,会否……”   庆熙帝闻言一惊,林清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把局面弄乱了,万一反而弄巧成拙呢?   慧空大师既然能预见他这一劫,肯定也能预见那个福运贵人的出现,既然如此,他只需要什么都不做,等待那个时机到来就好。   若是因为他多余的动作而乱了局面,那才是麻烦了。   庆熙帝立刻吩咐盛海:“你赶紧把那些福全之人送回去,一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再轻举妄动。”   盛海佩服地看了林清弦一眼,应声道:“诺。”   京城持续了好多天的大动作忽然就散了,福全之人都被从皇宫里放回了家里,庆熙帝好像也不再提这件事了,这让朝臣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庆熙帝这是又在干什么。   六皇子和贵妃母子俩就觉得庆熙帝莫名其妙。   贵妃语气嘲讽道:“你父皇果真是老了,做事情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六皇子:“那我们的计划……”   贵妃冷冷道:“按找计划执行。”   六皇子脸上露出了一点犹豫之色,显然对他们即将要做的事还有些顾虑。   贵妃皱眉:“你不想动手?”   六皇子迟疑道:“毕竟现在的局面也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万一这次动手失败,或者被父皇察觉到什么,不仅功亏一篑,还会让我们多年的布局化为乌有。”   贵妃训斥道:“愚钝,你也不想想,你父皇如果想把储君之位交给你,早就给你了,又怎么会一再打压你?现在东宫那个还拜了齐越川为师,你父皇摆明了是想要栽培他了,你如果不动手,是想要眼睁睁看着你父皇把皇位给东宫那个?”   六皇子咬牙,他当然不想。   六皇子:“可如果我们可以对谢循动手,只要谢循死了,一样没有人可以和我争,没必要……”   贵妃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有对东宫下手?”   六皇子一惊,看向贵妃。   贵妃:“不比这么看着本宫,本宫是对东宫下了手,可惜不管是毒还是杀手,都没能真得近得了谢循那个黄毛小儿的身,这段时间东宫的地面都染成了血红色,他还安然无恙。”   从谢循回宫那一天起,贵妃就给谢循布下了天罗地网,尤其是东宫。   可惜谢循别看只有八岁,论心狠可比她这个贵妃心狠多了。   那些阴谋诡计到了他面前,统统被他一刀斩下。   那小子甚至夜里都不睡觉的,几次刺客差点儿得手,也都被他及时发现,最终功亏一篑。反倒是东宫,接着这一次次的投毒、刺杀,不断更换防卫和宫人,越发固若金汤。   他们在东宫的眼线一批一批地倒下,现在能用的已经没几个了。   要知道,针对东宫的可不止她这里这一波人。   就这样都没让谢循倒下。   这让贵妃越发清醒地认识到,绝对不能坐视谢循成长起来。   既然杀不了谢循,那就杀了另一个。   总之,她儿子必须坐在皇位上。   到时候,不管谢循有什么本事,也只能做那倒下亡魂了。   六皇子听了贵妃所说,也对谢循的能力暗暗心惊着。   不愧是能从南面活着回来的,谢循那个小兔崽子果然是属狼的啊。   “本宫知道了,那就听母妃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   凤绵收到了谢循给他写的信,信上说着谢循最近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哪怕是一些枯燥的事,谢循也能写得妙趣横生。   凤绵每次听武忠念谢循给他写的信,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听完武忠念信后,凤绵还有些意犹未尽,让武忠再念一遍。   武忠也没有拒绝,再次给他念了一遍,只是内心有些唏嘘。   东宫的真实情况和小殿下在信上所写的情况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不是他知道东宫的真实情况,他也真要以为小殿下每日过着有趣的生活了。   当然,武忠也不会去拆穿谢循的良苦用心。   在他看来,小公子还小,那些血腥肮脏的事,也确实不能污染了小公子的耳朵。   而且他也听武文他们说了,只要小公子写信进东宫,小殿下就能高兴好一阵子。   既然这样,他更要守护好小公子了,这样才能让小殿下能有开心的时候。   凤绵又听了一遍后终于满足了,兴致勃勃地给谢循回信。   他最近画画的水平有进步,至少不是一坨粘着一坨了,而是太阳是太阳,月亮是月亮,火柴人也有了五官。   凤绵画完后,还自己口述了一些别的事,让武忠给写下来。   最近他跟着师父学习草药知识,知道了很多有趣的故事,这些故事他都想告诉谢循。   武忠写了不少,最后不得不提醒他:“小公子,信件太大,比较惹眼。”   凤绵闻言这才暂时打住。   想了一下,他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了一株被布包裹着,新鲜且根茎分明的草药,让武忠连同信一块送进东宫。   武忠有些惊讶,这株草药可是难得的解毒草。   而且小公子为什么要送这个给小殿下,不会是听说了什么吧?   武忠正有些担心,就听见凤绵说:“这个草草可以提神呀,朝朝读书累呀可以闻一闻呀,还可以晒干保存呀……”   凤绵一一交代着这株解毒草的作用,让武忠都转告谢循。   武忠莞尔,原来是让小殿下提神用的,就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小殿下的情况……   武忠接过解毒草,“属下明白,一定转告小殿下。”   凤绵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谢循在夜里收到了凤绵的信和礼物,他先看了凤绵的画,猜测凤绵画里表达的意思,然后看了武忠代写的信。   厚厚一沓的信,写的全是各种有趣的故事。   谢循看得开心,看完一遍不够还看了第二遍,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信纸。   最后是凤绵送给他的礼物。   武文把武忠托他转告的话告诉了谢循。   武文神色温和地说道:“这解毒草听说是孙大夫送给小公子的拜师礼之一,听说培育很难,小公子手里应该也就只有这一株了。”   谢循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乖宝心里果然是最喜欢他了。   他小心意地抚摸着这株解毒草,让武文找了匣子把它装起来,放在了床头,凤绵给的东西他自然是不舍得用的。   他还让武文把库房里的东西点一点,找时间给凤绵送去。   武文笑着应了。   谢循:“东宫的情况,让武忠把嘴巴闭严实一点,绝对不能让乖宝知道。”   武文收了笑容,点头:“属下明白。”   武文又道:“最近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消停了很多,那些人应该是知难而退了。”   谢循摇头,目光锐利道:“你不懂,谢家的人只有疯的,没有知难而退的。他们的小动作消停了,一定是有别的什么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最近要盯紧。”   武文赶忙应下:“是。”   · 第252章 章挖草药喽(2更)   因着慧空大师的预言,庆熙帝随时都感觉自己好像要遇“劫”。   虽然因为林清弦的进言让庆熙帝忍住了不做多余的动作,但显然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最近庆熙帝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一批人。   林清弦这个侍讲学士,白天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宫里。   谢循和林清弦也因为这样,而时常有了碰面的机会。   不过师生二人也动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没有表现得太过熟络。   庆熙帝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庆熙帝一直都觉得谢循真正的老师是齐越川,完全不知道谢循真正拜师的对象就是林清弦。   他也时常招齐越川伴驾,借此考验谢循的学问等等。   从表面看起来皇宫的一切如常,也就只有越来越严的守卫状况能看出点端倪了。   ---   最近府里讨论凤绵这位小公子的声音少了很多,下人们都谨言慎行。   凤绵每天快乐上学,倒是没太察觉到这些变化。   孙缙对他倾囊相授,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他问了,都会细心回答。   凤绵也不傻,孙缙对他的好他都能感觉到,自然也越来越愿意跟着孙缙学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天天师父长师父短的。   就连林清弦这个老父亲,时常听见他唠唠叨叨地讲孙缙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好,听得久了不免有一点点吃味。   “孙大夫很好,难道爹爹就不好了?”   “爹爹好呀。”   凤绵不知道他爹怎么这么问,但还是毫不犹豫回答了。   师父好,爹爹更好呀。   林清弦听他这么回答,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一旁的程乔听了个明白,不由暗暗笑话他。   林清弦轻咳一声,对凤绵说:“过两日爹爹休沐,带你去城郊的庄园玩如何?”   这段时间,凤绵一直被困在家里,想必也有些闷了。   正好最近天气不错,他们可以出程家在京郊的那个庄园好好转一转,钓钓鱼什么的。   凤绵眼睛一亮,“好呀,爹爹,窝们带上师父一起去呀。”   林清弦:“可以。”   孙缙知道那天要一起去庄园后,在药房准备了一番。   到了林清弦休沐这天,几辆侯府的马车悄然出了城,到了京郊庄园。   自从程少煦回府住后,京郊庄园就安静了很多。   今天难得主子们都过来了,下人们都高兴得很,热热闹闹地准备了起来。   凤绵一到庄园就像是到了山里的猴子,满庄园到处跑。   孙缙背起自己的药箱,“绵哥儿,跟师父去后山采药。”   凤绵一听可以去采药玩,顿时眼睛就亮了,赶忙把自己的挎包也背了起来,要跟着孙缙去上山采药。   林清弦等人:“……”   程少煦干脆也改口道:“不如我们也去后山踏踏青。”   既然凤绵要和孙缙去采药,不放心他的一大家子自然也都应声跟着去了。   初秋的京郊庄园后山,风景还是十分优美的,还有许多这个季节的草药生长。   凤绵腿短,陡峭的地方去不了,孙缙也不可能带他去,便就在后山平缓的山坡上采挖一些比较常见的草药。   孙缙主要是为了教他实地识别一下草药,也不在乎草药是否常见。   “像这样,小心地避开它的根,就能把它完整挖出来了。”   “哇。”   凤绵惊喜地看着孙缙手中根茎完整的草药,跃跃欲试,“窝也要挖呀。”   程少如立刻道:“乖宝,小舅舅帮你挖。”   凤绵摇头:“不呀,窝要寄几来呀。”   没能帮上忙的程少如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有种小外甥长大了不需要他这个小舅舅的心酸,“那小舅舅帮你拿捧土吧,小舅舅这里还有水和吃的,你饿了就告诉小舅舅,小舅舅喂你吃。”   孙缙在一旁额头青筋冒起,“少将军,你没事就一边去,不要打扰我徒弟。”   程少如:“什么你徒弟我徒弟的,乖宝还是我外甥呢。”   凤绵小小叹口气,转身抱住程少如,轻轻拍了拍,像是小大人一样哄道:“小舅舅乖乖呀,等窝跟着师父学习完,就陪咿玩呀。”   程少如嘴角一翘,“好,都听乖宝。”   孙缙一脸你真出息的表情看着程少如。   程少如压根不在意孙缙鄙夷他,反而十分得意地瞄了孙缙一眼。   孙缙觉得没眼看,干脆不搭理他了,专心教凤绵怎么采挖草药。   凤绵的小手力气没那么大,就借助孙缙给他的一套挖采工具,小心翼翼地挖着土。这套挖采小巧又好用,还是孙静特意找人打造的。   “对,就是这样,绵哥儿真聪明。”   “这样呀?”   “对,就是从这里挖下去。”   林清弦等人虽然没有打扰孙缙教学,但也都十分好奇凤绵第一次挖采药草的成果,风景也不欣赏了,都围在一旁看他挖。   “这不就是玩泥巴吗?”武安侯看了半天说一句。   侯夫人狠狠给了他一个肘击,“不会说话就闭嘴,这是玩泥巴吗?这是采药,你个大老粗,采药懂不懂?”   武安侯乖乖闭嘴了。   凤绵没有受到关心则乱的家人们影响,专心一致地,一点点把眼前这一株草药的根茎挖了出来,又按照孙缙教的法子除净泥土,将它的根茎细细展开。   “乖宝真厉害,这一株草药的根茎保存得很完整了。”   “没错,我就没见过这么完整的。”   凤绵也觉得自己应该做得还不错,遂目光巴巴地看着孙缙,希望孙缙称赞他。   孙缙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不错。”   凤绵高兴了,兴致勃勃地又挖了好极株草药,越挖越上头。   大概每个人在一定的年龄段里对玩泥巴充满兴趣,凤绵现在就是这样。   还是孙缙收到了武安侯等人的眼神示意,又见天色确实不早了,这才喊了停。   凤绵站起身,嗨呀一声道:“终于挖完呀。”   程少如担心他的小腰和小胳膊小腿的,给他按摩了一下。   凤绵浑身放松下来,转身对程少如说:“小舅舅玩呀。”   程少如好笑道:“等你休息好再说吧,小舅舅也不是那么着急玩。”   凤绵挖的时候兴致勃勃的,这会儿就感觉自己确实是累了,和孙缙一起把草药都收拾起来后,就让程少如抱着他回庄园了。   “窝明日要和师父把草药洗洗晒晒呀。”   “不是说好了陪舅舅玩吗?”   “陪呀,草药也要洗晒呀。”   凤绵对于自己挖的草药格外惦记,。   程少如无奈道:“好好好,不会忘记你的草药的。”   凤绵嘿嘿笑着,他也不会忘记陪小舅舅呀。   ---   东宫的谢循,很快就知道凤绵和侯府众人去了京郊庄园住。   谢循也忍不住怀念起去年和凤绵在京郊庄园玩耍的日子。   “这些野味都是小公子让送您的。”   武文拿出了一篮子的野味,最近东宫经历了一番大换血,那些眼线耳目拔除了许多,大多换上了自己的人,所以像这样的东西,偶尔也敢拿进东宫来了。   谢循翻了一下,发现有鲜嫩的野菜,鱼饼,也有松茸等一看就是凤绵去采的菌菇,还有野果子,树莓等等。   武文:“要不是活鱼等不方便送进来,小公子还想把自己钓的鱼送给您呢。”   谢循闻着鱼饼的香味,觉得自己肚子好像有点儿饿了,十分爱惜地看着这一篮子的东西,对武文道:“晚上就吃这些吧。”   武文应下。   谢循又问他:“外公这些天怎么样?”   谢循这么问,是因为听说这几天定国公有些感染了风寒,谢循也担心外公的安危。   武文:“喝了大夫开的汤药后,好多了。”   谢循松口气:“那就好,你们让外公不要太劳累了。”   武文:“属下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国公的。”   谢循:“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武文:“六皇子和贵妃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最近忽然安静下来了。”   谢循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六皇子和贵妃的作风,他们越是安静下来越是有问题,他必须弄清楚这些人在干什么。   ---   “鱼饼,鱼丸,还有菌菇呀……香香呀……”   凤绵坐在餐桌前,数着锅里的食材,高兴地晃晃退。   鱼是今天去钓的,厨房很开就除鳞踢骨剁成了鱼肉泥,做了鱼饼和鱼丸。   白天凤绵让人快马加鞭,悄悄送了一部分进东宫,留下的这些今晚烫了锅子吃。   汤锅里还有一只肥嫩的鸡,和鱼丸一起炖煮出来的汤美味香甜。   凤绵就着汤吃着鱼饼和菌菇,整个人美滋滋。   “乖宝,明天小舅舅再带你五摸河虾,抓河鱼。”   程少如俨然成了孩子王,带着凤绵和庄子下人的孩子们,一起疯玩。   他说的摸河虾,是在后山脚下的一条溪流里摸虾捉鱼,那条溪流里的河虾河鱼丰富,每年庄子的人都会拿着篓子去赶虾赶鱼,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凤绵一听就感兴趣了,这样的活动怎么能少得了他。   孙缙在旁边道:“绵哥儿,河虾的壳也是一种药材,你知道它有什么功效吗?”   凤绵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眼巴巴看着孙缙,听他说河虾壳的作用。   程少如:“……”   · 第253章 章魏贵人(1更)   皇宫。   鱼贯而入的宫人,将一道道御膳摆放在桌上。   有年轻的太监拿着银针,一道道地试过。还有别的太监,将每道菜都夹一点放进盘子里,在皇帝吃之前尝上一口,以确定无毒。   等这些工序都做完了,庆熙帝才坐在桌前用膳。   盛海小心地给庆熙帝布菜。   最近庆熙帝心情不太好,宫人都小心翼翼的,怕惹了他生气。   “皇上,这道菜用的鱼是太孙殿下亲手去钓的,小殿下听说您最近没什么胃口,特意去御膳房教厨子怎么做南方的酸姜,这鱼肉里就加了一些,听说酸甜开胃。”   庆熙帝闻言,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确实很刺激味蕾。   庆熙帝也不由多吃了两口。   只是他的胃口不好是因为慧空大师的那则预言而起的,并非是身体上的食欲不振,所以多吃了这两口也就让人撤下了。   “他也算是有心了,只是御膳房那种地方还是少去,都是一国太孙了,让他好好跟着齐越川学习,学有所成,我这个做祖父的才安心。”   “欸,奴才定将您的教诲转告。”   庆熙帝想了一下又说:“也别太打击他,这孩子也是孝心。”   盛海笑说:“诺。”   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送了一盏茶过来,庆熙帝饭后喜欢上一口毛尖茶。   毛尖茶冲泡出来的茶汤颜色碧绿,茶叶舒张开来,慢慢沉入杯底,茶叶片片匀整,柔嫩鲜绿光滑。毛尖的色、香、味、形均有独特个性,其颜色鲜润、干净,不含杂质,香气高雅、清新,味道鲜爽、醇香、回甘。   这是庆熙帝多年的习惯了。   当然,这茶叶也是经过数次检测,确定无毒的。   喝了一口茶后,庆熙帝的脸色才舒展了不少。   稍后有一名青衣宫人脚步小心地走了进来,双手恭敬地呈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木匣子。   木匣子中放置了一颗色泽深沉的药丸。   盛海小心将木匣子拿起来,送到庆熙帝手边。   庆熙帝拿起药丸,放在鼻尖细细闻了一下,神色越发舒缓。   这药丸与其说是药丸,不如说是丹丸,是庆熙帝秘密养起来的一批道人辛苦炼制出来的东西,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壮体,听说曾经有人靠着这药丸活到了一百五十多岁。   庆熙帝就是冲着这延年益寿的效果来的。   这药丸他已经吃了有三个多月了,起初确实感觉自己好像更有劲了,在床上那点事上也更为轻松了一些,所以对这药丸深信不疑。   “皇上。”   盛海拿过一旁的茶盏,小心递到了庆熙帝手边。   庆熙帝就着茶水服下了药丸,摆摆手让其他宫人都下去了。   “皇上,今晚可要翻哪位贵人的牌子?”   “就魏贵人吧。”   “诺。”   魏贵人是新进的美人,庆熙帝第一眼看到这位魏贵人的时候就有些走神,已经是连着半个多月都是宠信这位魏贵人了。   盛海心中揣测着,这位魏贵人怕是很快就要晋位份了。   他让徒孙小夏子去魏贵人的宫里通传一声,让魏贵人早做准备。   因为魏贵人得宠,虽然以她的位份还不能成为一宫主位,但庆熙帝特意将她安排进了一个暂时没有主位妃嫔入住的宫殿偏殿入住,这样一来也算是独享一宫安静了。   得知小夏子公公过来的时候,魏贵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脸上颇有一点矜傲之色,并没有起身接见这位人人都想要巴结的小夏子公公,而是稳坐在高位,等着小夏子进来。   小夏子眼底闪过一抹暗色,表面则看不出来任何的不满,笑容满面地通知魏贵人,“贵人,皇上稍晚会过来,盛公公让奴才来通禀一声,请您早做准备。”   魏贵人神色清傲道:“知道了。”   小夏子:“那奴才就告退了。”   魏贵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宫女送小夏子出了偏殿,给小夏子塞了一把银叶子。   宫人道:“劳烦小夏子公公了,这是贵人的一点心意。”   小夏子笑着接过,“谢贵人赏。”   待离开了魏贵人的宫殿后,小夏子就收了笑脸,面无表情地回了乾清宫。   小夏子的师父看见他板着脸回来,特意拉着他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小夏子将魏贵人的做派说了一下,不满道:“师父,这魏贵人也太恃宠而骄了,不过是一个贵人就这样,以后她真要升了位份,还不知道要怎么样趾高气扬呢。”   小夏子的师父眼神幽深了一瞬,道:“且先看着吧。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位暂时不好得罪,有什么脾气先忍一忍,别让人看出来。”   小夏子:“徒儿知道了。”   然后他又露出了十分不解的神色,问自己师父:“师父,为什么魏贵人……”   小夏子的师父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小夏子师父神色不明道:“这位魏贵人,不过也是沾了别人的光罢了。”   小夏子不明:“谁啊?”   小夏子的师父抽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好好当你差就是了,咱们就是以皇上的意志为意志,其它少问少管。”   小夏子哦了一声,但是心里却还是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好奇。   ---   东宫。   谢循听说庆熙帝去了魏贵人宫里后,也露出了不解神色。   “这个魏贵人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皇祖父这么喜欢她?”   谢循虽然在处理很多事情上已经有远超同龄人的老道,但是对于后宫那些事实在理解不多。那位魏贵人,他也曾撞见过一次,看起来神色冷清,眉宇间有些孤傲。   后宫诸人,就连贵妃遇见他都不敢说不理会,这位魏贵人却好似不知道这些规矩一样,对他行礼都有些敷衍。   以一个贵人来说,这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没脑子?   总而言之,谢循觉得有些奇怪。   武文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庆熙帝那么喜欢魏贵人,而且听说这位魏贵人只是一个普通小官的女儿,并没有多大的家世背景。   “要不问问国公?国公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   武文这么建议,是因为定国公和庆熙帝是同辈人,年轻时候也是关系不错的,或许会知道庆熙帝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位魏贵人。   谢循点点头:“也好。”   他不想去关注庆熙帝的后宫,但是这位魏贵人已经连续得宠半个多月,还是要关注一下,以免出现什么掌握之外的事。   ---   定国公府。   定国公自从感染的风寒后,就一直在家休养,很少外出。   定国公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女嫁给了太子,次女也早就出嫁。家里三个儿子如今也在朝廷中做事,官职有大有小,因为定国公的吩咐,行事都十分低调谨慎。   “爹,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小心一些,以后就别冒着严寒练武了。”   定国公的长子无奈地劝说着,这次定国公感染风寒,就是因为定国公非要大冷天地赤着胳膊,在雪地里练武导致的。   也不看看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服老,非要在冰天雪地里练武。   定国公不满地瞪他一眼:“感染风寒只是意外,老子还身强体壮着呢。”   定国公长子:“……”   定国公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偷笑,不敢明着笑出来。   不多久,定国公的贴身侍卫过来,对着几人禀报道:“国公爷,太孙殿下送了信过来。”   定国公立刻打起了精神,“快拿来。”   定国公的三个儿子也默默看着定国公手里的信,等待定国公说小太孙写信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定国公看完后,眉头微皱,把信给三个儿子也看了。   “魏贵人?”定国公长子露出一点疑惑神色,“儿子当差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这位魏贵人正当宠。”   定国公二儿子道:“对着太孙敷衍行礼,这魏贵人不过又是一个仗着得宠看不清楚的罢了,我看倒也不用在意,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宠了。”   定国公三儿子道:“二哥说的没错,咱们这位皇帝风流成性,就没见他对谁长情过,十有八九又是一时新鲜。”   定国公长子看着定国公微微皱着的眉头,让两位弟弟先收声。   “爹,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定国公道:“要先看过这位魏贵人的长相才知道。”   定国公的三个儿子不解,一个后宫女子而已,真的要这么在意吗?   定国公却没有解释,而是上书给了庆熙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进宫讨酒喝。   庆熙帝那边隔日收到了定国公的信,纳罕地说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知道来找朕讨酒喝了。”   盛海笑说:“听说国公爷病了一遭,被困在府里好多天没能出门,许是无聊了。”   庆熙帝唏嘘:“想不到这老家伙也有病了的时候,他那体格壮得跟头牛似的。”   盛海:“国公爷哪能跟您比呢。”   庆熙帝得意道:“你说得对,赶紧让他来,让他亲眼看看和朕的差距。”   · 第254章 章吓着乖宝了(2更)   宫中眼线传了消息出来,定国公就进宫了。   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魏贵人撞了正着。   虽然为了避嫌,定国公主动停下脚步,没有靠近,但也足够他看清楚魏贵人的长相了。   当天从宫里离开后,定国公就沉了脸。   定国公的长子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道:“爹,怎么样了?”   定国公:“让人去查一查这个魏贵人进宫前,都和谁接触过。”   定国公长子问:“真有问题?”   定国公:“她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定国公长子不解:“谁啊?”   定国公语气沉沉道:“程缈。”   定国公长子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好半天才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那不是武安侯府的……”   定国公冷冷道:“没错。一些陈年往事了,但看样子有人用这个做了文章。不管怎么样,这个魏贵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定国公长子严肃回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查清楚。”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谢循耳中。   不同的是,谢循对此很困惑,他压根不知道这个程缈是什么人,但对方既然姓程,就很可能和武安侯府有关系。   谢循问武文:“你知道程缈是谁吗?”   武文摇摇头:“要属下去查吗?”   谢循想了一下道:“不用,我跟先生说一下。”   如果真的和武安侯府有关系,这样去查容易惊动侯爷他们,万一有什么误会就不美好了。是以谢循只是让武文通过武忠,送了信给林清弦。   林清弦接到密信后,第一反应也是不解,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但很显然和程家有关系。   林清弦想了想,去找了程少煦。   程少煦乍一听见林清弦提这个名字,还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清弦便把宫里的事说了一下。   程少煦当即沉了脸色,十分难看。   林清弦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程缈的关系和程家匪浅。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程少煦说:“那是我们的亲姑母,父亲的亲姐姐,因为一桩意外,已经去世多年了。”   林清弦顿时明白程少煦为什么脸色难看了。   庆熙帝这是……   对程家和已经逝去多年的程姑母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程少煦语气嘲讽道:“我知道他一贯没什么大本事,对大周百姓没有什么建树,猜忌心又重,为了一己私利,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残害别人,但也真没想到他还能做出这种让人对他再次”刮目相看”的事来。”   程少煦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若是武安侯等人也知道,怕是要气出病来。   林清弦叹口气:“如今不仅仅是这个魏贵人的问题,据我所知,这个魏贵人只是一个地方小官的女儿,并非大选入的宫,这背后一定有推手。”   背后的人大费周章做这种事,总不会只是单纯为了讨好庆熙帝。   而且这种陈年旧事,又有多少人知道?   程少煦眼神很冷地说了一句:“魑魅魍魉之辈,必须找出来。”   ---   次日上午,凤绵跟着孙缙学习完,就去了武安侯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见书房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摔了,吓了他一个激灵。一种久违的恐惧感,伴随着这种声响,涌上了凤绵的心头。   守在院子里的忠顺看见凤绵突然过来,又看见小家伙被吓得一个激灵,脸色微微发白,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忠顺心里顿觉不好,赶紧让人去通知侯爷,自己则快步过去接住凤绵。   “小公子,刚刚有东西不小心摔了,没吓着您吧。”   僵立当场的凤绵这才从屏住呼吸、浑身紧绷的中缓缓放松下来,语气有些怯怯道:“不小心摔呀?”   忠顺见他这样,心疼起来,声音尽量放柔道:“对对对,就是不小心摔的。”   屋内的武安侯夫妇在听说凤绵忽然过后来,也都愣了一下。   武安侯迅速从震怒中冷静下来。   夫妇俩赶紧从屋里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凤绵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的,顿觉一阵揪心,赶紧走了过去。   “乖宝,是外公的不是,外公不小心摔了一个笔洗,吓着我们乖宝了。”武安侯小心抱住凤绵,后悔不已,连忙温声安抚。   侯夫人更是做出了要打武安侯的姿势,说:“外婆帮你打外公,让他吓你。”   凤绵在外公外婆的温声安抚中,缓慢放松下来,眼神重新灵动起来。   他看见武安侯在”挨打”,赶紧抱住武安侯,对侯夫人说:“不打外公呀。”   武安侯和侯夫人看见凤绵重新恢复灵动,心里都狠狠松了口气。   侯夫人赶紧道:“好好好,外婆不打了。外婆的小心肝,快让外婆抱抱。”   侯夫人将凤绵从武安侯怀里抱了过去,用力香了几口凤绵的脸蛋,喊着他心肝宝贝,一边抱着他进屋去。   凤绵搂住侯夫人的脖子,进屋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试图找到被砸碎的笔洗。   但动作极快的下人,早就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把摔碎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地面都被快速擦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哪里见到半点痕迹。   凤绵不由疑惑了一下。   侯夫人和武安侯都不想他想起刚才的事,纷纷说起了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乖宝,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外婆让人做你爱吃的鲜肉馄饨。”   “外公带你去打秋千怎么样?”   但或许是刚刚受到一点惊吓的缘故,凤绵的情绪并不高涨,不太想去坐秋千,只是依赖在侯夫人怀里。   侯夫人心疼地抱着他,悄悄瞪了武安侯一眼。   武安侯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侯夫人对凤绵说:“那外婆带你去厨房看看吧,今日有新鲜的河虾,一会儿让他们把河虾肉躲进肉馅里,一块儿做馄饨馅料。”   知道凤绵爱吃,也喜欢看人做饭,侯夫人就抱着他去了主院的厨房。   厨房的厨子看见凤绵过来,分外高兴,当即要大展身手。   厨房里很快热火朝天起来,热烈的氛围果然很快感染了凤绵,尤其是闻到馅料香气的时候,凤绵就好像被注入了活力一样,整个人都快活了起来。   侯夫人爱怜地看着他,眼神里含着笑意。   可算是把刚才的事糊弄过去了。   自从凤绵回了侯府,和他相处的多了,侯夫人等人也逐渐意识到凤绵不喜欢吵闹,尤其不喜欢摔打的声音,那些动静就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每次都会吓到小家伙。   要不是知道林清弦和程乔都爱子如命,侯夫人等人甚至都怀疑凤绵小时候是不是挨过他们的打了。侯夫人也是再三询问,得知林清弦夫妇确实没有做过后才放心。   不管怎么样,凤绵是他们武安侯府的宝,那些会让凤绵受到惊吓的东西都不应该出现在武安侯府。今日也是乍一得知那么荒唐的事,武安侯一时没忍住脾气。   也没料到那么恰巧,就遇到凤绵过来。   要是早知道,说什么武安侯也不会那么做。   香喷喷的肉馅被包裹进了薄薄的馄饨皮中,在高汤中滚上一滚,再撒上一把葱花,虾仁干碎,就是一碗鲜美可口的馄饨。   凤绵眼睛晶亮底吃着馄饨,渐渐忘却了受到惊吓的事。   傍晚林清弦下值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   林清弦微一皱眉,眼神晦暗了很多。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凤绵秘密的。   很早前他就大概试探过,凤绵在投生成他的儿子前,似乎受过什么不好的遭遇。   这个发现他从没告诉任何人,只是日常生活中都会很小心地掌握一个度,不会让凤绵在他的日常教育中感受到压迫感。   今日武安侯怒火爆发,虽然只是一个砸笔洗的动静,但是以凤绵的聪慧和敏锐,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被吓得不轻。   林清弦更衣后就去看了儿子。   凤绵正捏着他的小小毛笔,坐在他的小书桌前画着什么。   林清弦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给谢循”写信”,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凤绵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就把笔放下,跳下椅子朝他跑过来。   “爹爹。”   林清弦俯身把儿子抱起来,掂量了一下道:“嗯,今日吃得少了,轻了。”   凤绵惊讶,他爹这都能掂量出来吗?   他今天胃口确实是没有昨日好,吃得少了一点,但是也只有一点点而已,这都能被发现,他阿爹也太厉害了。   凤绵顿时崇拜地看着林清弦。   一旁的程乔见状,默默笑了一声,没有拆穿。   凤绵今日吃了多少,早在林清弦一进府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了,自然是”掂量”一下就知道凤绵今天是不是吃得少了。   林清弦看着凤绵说:“今晚陪着爹爹多吃一点点好不好?正好爹爹也饿了。”   凤绵立刻点头:“好呀,晚上次好多好次的呀。”   凤绵说着还报了一串的菜名,报着报着他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显然是把自己报饿了。   · 第255章 章告诉实情(1更)   这一声咕噜不小,林清弦和程乔都听见了。   夫妻俩看着凤绵就笑了起来。   凤绵顿觉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小肚肚,脆生生道:“饿呀。”   程乔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那可不能饿着我们小乖宝,赶紧用膳吧。”   凤绵嘿嘿一笑。   晚膳既丰盛又美味,还有爹爹娘亲在身边,凤绵吃得高兴。   吃过晚膳后,林清弦就带着他散步消食,转悠两圈后带着他进了书房。   凤绵左右看看,小心试探道:“爹爹读书呀?”   林清弦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今日不逗他,“不读书,跟你说说话。”   凤绵顿时重新打起了精神,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爹,不知道他爹要说什么故事。   林清弦知道凤绵不是普通的小孩,很聪明,今日的事看似已经糊弄过去了,但是小家伙的心里免不了还是会多想。   所以林清弦在省去一些不方便告诉凤绵的事之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凤绵。   凤绵听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果然打消了心底深处的那一抹疑虑。   “姑祖母呀?”   “对,就是姑祖母,她很早就离世了。”   凤绵点点头,这下子他明白外公为什么愤怒了。   皇帝坏呀。   “怎呀办呀?”   “这事交给大人来做,你不用操心。如果想做点儿什么,就多陪陪外公,宽宽他老人家的心。”   “好呀,窝陪外公呀。”   凤绵一听说有自己能做的事,立刻就点头应了。   林清弦笑着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   论贴心,小家伙肯定是最贴心的。   次日一早凤绵起来,先去跟着孙缙学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啪嗒啪嗒地往主院走。   程少煦想留他多玩一会儿,都没留着。   程少煦不得不找了孙缙来问:“乖宝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走了?”   孙缙告诉他:“绵哥儿说要去陪侯爷呢。”   程少煦意外,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知道武安侯把凤绵吓着呢,他心里还嘀咕了武安侯两句,今天正想多安慰安慰外甥呢。   程少煦又问“乖宝有没有说为什么?”   孙缙笑着回答了:“说了,说是侯爷伤心生气,他要去陪侯爷解闷。”   程少煦顿觉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心都被这股温暖泡得软软的,脸上不自觉挂着笑容,“定是他爹和他说了什么,小家伙心疼他外公了。”   孙缙:“可不是,绵哥儿真是我见过最乖巧贴心的孩子。”   程少煦点点头,一时间又实在忍不住,就让人推着他也往主院去。   凤绵急着见武安侯,走得快,先一步到了主院。   “外公呀——”   刚一进院子,凤绵就高声叫了起来。   屋内的武安侯自从昨日吓到了凤绵后,就一直有些懊悔,心中还有些担心凤绵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害怕自己、疏远自己,侯夫人也指着他骂了一顿。   武安侯昨夜里觉都睡不舒坦。   今早起来练了一个时辰的武,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凤绵钓钓鱼什么的,多陪陪小外孙,争取让小外孙完全谅解自己才行。   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去程少煦的院子找人呢,就听见凤绵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武安侯和侯夫人的眼睛都顿时亮了起来,夫妻俩快步从屋里出来。   “乖宝。”   武安侯一眼就看见小外孙啪嗒啪嗒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再瞅瞅小外孙的脸上早已经不见那一点对自己的害怕,反而是一副十分担心自己的样子事,武安侯心中疑惑。   他赶紧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把凤绵抱起来。   “外公,今日开心呀?”   凤绵搂住武安侯的脖子,不等武安侯问他,率先问了武安侯。   武安侯一愣。   侯夫人也没明白凤绵为什么这么问。   凤绵自己主动解释了起来:“爹爹说外公蓝过呀不开心呀,窝今日多陪陪外公呀,午膳呀晚膳呀都和外公一起次呀。”   武安侯和侯夫人听清楚了凤绵说的话后,都忍不住觉得心窝里暖暖的。   武安侯感动道:“外公贴心的小乖宝,放心吧,外公没事呢。”   女婿也是好的,武安侯心里对林清弦十分满意。   凤绵:“真真呀?”   武安侯哪里舍得让小外孙担心自己,当然是极力表示是真真的。   侯夫人也笑着对凤绵说:“你外公皮糙肉厚着,没那么容易伤心呢。”   凤绵一时没明白皮糙肉厚和伤心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只要武安侯不伤心不难过,他就放心了。   “外公,窝们去钓鱼呀。”   凤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陪着外公转移一下注意力,主动提议去钓鱼。   武安侯哪里有不同意的,当即让忠顺准备好钓鱼的东西,抱着凤绵就大步往外走。   正好程少煦也过来了,干脆就一起去了。   府里上下,看着小公子和世子、侯爷开开心心钓鱼,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侯夫人问程乔:“清弦这是怎么和乖宝说的?”   程乔并不知道凤绵具体和林清弦之间说了什么,不过她也了解自己夫君,道:“十有八九是夫君跟他说了一部分实话,夫君向来不会在这方面糊弄乖宝。”   侯夫人点点头:“乖宝聪慧还十分敏锐,跟他说不一部分实话,他反而是能放下心来的。昨日也是我们关心则乱了,若是能如实说一说,也不用让孩子担心了。”   程乔宽慰道:“您和爹已经做得很好了,乖宝这孩子心里也清楚你们对他好呢。”   侯夫人笑笑,她当然知道凤绵喜爱他们,小外孙时常的暖心之举都能让她和武安侯暖得心里暖洋洋的,自从程乔一家子回来,有了凤绵后,侯府不知道多了多少的欢声笑语,这些都是千金也换不来的。   她也是年纪大了,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就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开心快乐。   “外婆,娘亲,快来看呀!”   侯夫人正想着呢,就听见凤绵欢快地招呼他们过去。   原来是凤绵的鱼竿动了,武安侯帮他拉鱼竿,甩上来一尾大鱼。   侯夫人和程乔赶紧过去瞧热闹。   凤绵嘴里已经念叨着晚上要做什么好次的了,听着他报菜名的嘴皮子越发利索,实在让人忍不住笑。   程乔:“你这孩子,报菜名报的这么利索,让你读书你却不干。”   凤绵眨巴了一下无辜的乌溜溜大眼睛,假装没听见他娘说啥,弯腰从木桶里一把将鱼抱了起来给程乔看,“娘亲,看鱼呀!”   快看看鱼,可千万别说让他读书的事啦。   程乔哭笑不得,伸出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个小机灵鬼。”   凤绵就嘿嘿笑着,也不搭茬。   瞧着他这个耍机灵的样子,程乔和侯夫人不由相视一笑。   侯夫人无奈又好笑道:“药房那边他倒是去的勤快,听孙缙说这孩子已经能记住许多的药草知识了,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可见脑子灵光得很,就是看见了书就跟看见了会咬人的虫子一样,总是避着。”   程乔笑着,她也知道儿子这个怪毛病,她虽然也会在凤绵面前说一说,但内心却并不因此而着急,在她心里儿子实在还小,这个读书的事其实还不着急。   有了凤绵这个小乖宝在,武安侯的心情确实因此而好了不少。   原本依照他的脾气,在得知了庆熙帝的所作所为后,是恨不能立刻提着刀进宫去的。但昨日武安侯刚大发脾气,就被凤绵打断,后来又实实在在担心外孙,一直到了现在,武安侯已经冷静下来了。   庆熙帝是什么人,他已经再了解不过了。   而他程晋也不是可以随便提刀进宫毫无顾忌的年纪,他找回了女儿,有宝贝外孙要照顾,不能轻举妄动。   因此在陪着凤绵钓完鱼后,冷静下来的武安侯就把程少煦叫去了书房。   父子俩商议了一番后,有了章程。   程少煦:“先把幕后的推手找出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武安侯冷冷道:“找出来后必须给个狠狠的教训,好让有些人知道,我程家人的主意,即便是已经过世之人的主意,也不是谁都可以打的。”   程少煦点头。   ---   武安侯府和定国公府都在查魏贵人的事,即便魏贵人的家是在南边,在手底下人尽力去调查的情况下,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据说魏贵人在老家原本已经定了亲,某一日叫一位从京城去南边采买的管事瞧见了,顿时惊为天人,细细与魏贵人的父亲交谈了一番后,魏贵人的父亲就把魏贵人的亲事退掉了,悄悄送了魏贵人跟着上京来。   然后魏贵人就混进了进宫的宫女当中,成了某位娘娘宫里的一名宫女。   那阵子庆熙帝正对那位娘娘有几分新鲜感,常去那位娘娘宫里坐坐,一来二去地就发现了魏贵人。听说庆熙帝是一眼就被魏贵人的长相惊艳到了,当晚就将魏贵人从宫女晋升为了贵人。   很显然这其中那位管事的身份,魏贵人如何混入了进宫的宫女当中,以及安排她去那位娘娘宫里当差的背后之人是谁,只要查清楚了这些,就知道谁是幕后推手了。   · 第256章 章做噩梦;要做猎人(2更)   那管事既然露过面,要查就不难。   最终查来查去,查到了贵妃娘家庄子的管事头上。   那么一切也就明朗了,将魏贵人从宫外带进宫内,又有意让她和庆熙帝碰上面的人,就是贵妃。   可问题是贵妃地位尊崇,六皇子现在也是一众皇子中最有权势的那一个,他们母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稳操胜券”,并不需要一个魏贵人来固宠,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林清弦下了值,就与武安侯、程少煦等人坐在了书房里,讨论这件事。   林清弦:“定国公那边是觉得贵妃和六皇子另有企图,问题可能还是在魏贵人身上,他在宫中的人脉会仔细查一查这个魏贵人有什么问题。”   武安侯点头:“我们在宫里的眼线不如定国公府,这件事让他们去查也好。”   林清弦斟酌道:“眼下只怕贵妃和六皇子这么大费周章,图谋不小。”   程少煦冷冷道:“他们所图不外乎储君之位,可一个小小的魏贵人和储君之位有什么关系?”   几人沉默思索。   林清弦:“三皇子倒台后,六皇子就想要染指军中兵权,但因为我们的推动以及皇上也不愿意将兵权交给六皇子,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现在皇上扶起七皇子,又对太孙栽培有加,他应该也明白皇上没有把储君之位给他的意思。”   “再有这一段时间以来,东宫遭遇的各种暗算也都失败了,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我,我会在敌人没有成长起来前,尽快定下大局,以免夜长梦多。”   程少煦和武安侯对视了一眼。   程少煦:“你的意思是,他们剑指的或许并不是储君之位,而是皇位。”   林清弦点头。   魏贵人和谢循没有什么关系,和庆熙帝却是常常日夜相处,针对谁也很明显。   程少煦皱眉,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现在有危险的人并不是东宫而是皇帝。   武安侯眼睛一眯:“现在还不能让皇帝死了。”   这一点林清弦和程少煦也明白,谢循现在羽翼未丰,朝堂上六皇子一派势大,一旦庆熙帝倒下,朝臣们会更倾向于六皇子登基,到时候对东宫来说就是一场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们忙活了这么多,当然不能功亏一篑。   林清弦:“我会提醒定国公和东宫,让他们注意着皇上的情况。老师那边,也由我去说,他老人家日常进宫教导太孙,或许能有什么法子。”   武安侯点头:“京城兵防调动等也要盯紧,这件事我来办吧。”   虽然武安侯府不如从前,但是底子深厚,兵部钱侍郎也是他们这一派的人,能做的事会比别人多得多。   林清弦:“好。”   ---   定国公府和东宫听说了林清弦的推测后,都觉得极有可能是这么回事,也都纷纷在暗中调查、筹备。   齐越川也暗中召见了二弟子褚翊,将谢循与林朝朝的关系,以及他们与东宫的关系说给了褚翊听。师生二人,连同林清弦,商议了许久,也有了一些章程。   外头风云变动,暗潮一下子汹涌澎湃。   隐藏在暗处的阴影已经遮天蔽日,大有改天换地的迹象。   东宫的夜里灯火通明,谢循在书房读书写字,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只觉得夜色深深,黑暗处好像盘踞着什么庞然大物,想要把他一口吞了。   可他的身后有乖宝,有许许多多支撑他、依靠他的人,一旦他倒下,这些人也都会遭殃。他还要复仇,要找到父亲,接回母亲,所以绝对不能倒下。   谢循抿嘴,把笔放下,目光锐利地盯着黑夜。   他不能做那个被吞噬的猎物,他要做就做那个那屠杀怪物的猎人!   “武文。”   “殿下。”   “去把库房里那瓶梦魇拿出来。”   武文微微惊讶,“殿下?”   谢循语气凉凉道:“把它给六皇子府的棋子。”   武文:“可万一被发现……”   谢循:“六皇叔一定是准备了什么致命暗招等着皇祖父,我们不能被动等着查出结果,如果在这之前皇祖父就死了,我们做的一切就没用了。”   武文沉默,谢循说的当然是有道理的。   他也明白谢循的意思了,六皇子要下手,他们也下手。   六皇子针对庆熙帝的招数他们不清楚,花时间去查需要功夫,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不会有变数。但他们也可以趁人不备,对六皇子下手。   倘若皇帝真的死在了六皇子的暗招中,六皇子也活不了,最终获利的还是他们。   武文坚定道:“属下明白了,这件事属下一定替您办成。”   谢循看向他:“我相信你。”   武文顿觉心中豪情激荡,他一定不会辜负小殿下期望的。   ---   夜里宁安院很安静。   外头的风云涌动影响不到宁安院的安宁,凤绵今日跟着孙缙学习后又去陪了武安侯,一整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回来吃过晚膳后他就困了,早早就睡香香了。   夜里凤绵翻了个身,睡着睡着忽然蹙起了眉头。   他做梦了,梦里谢循站在一座可怕的孤岛上,岛的四周黑漆漆的,汹涌的海水咆哮着,好像要把谢循给吞没了。   凤绵下意识想要去救谢循,就发现那些海水又沉又冰冷,让他的四肢都动弹不得。   “呜呜呜……朝朝呀……”   听见凤绵呜呜哭起来的动静,林清弦和程乔都被惊醒了。   两人赶紧披了衣服,走进隔间的卧室里。   只见凤绵依旧睡着,但显然做了噩梦,在梦里呜呜哭了起来。   程乔心一揪,赶紧俯身把凤绵抱了起来。   “乖宝,乖宝醒醒,看看娘亲。”   “这是怎么了,白天好好的晚上怎么会做噩梦?乖宝,醒醒,看看娘亲。”   林清弦看凤绵迟迟未醒,也有些担忧,从程乔怀里接过凤绵,揉了揉凤绵的额头和脸颊,沉声道:“乖宝,醒醒。”   凤绵听见了爹爹娘亲的叫唤,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看见屋子里亮了烛火,爹爹娘亲都在看着自己时,还有些茫然。   他着急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可怕的海水,谢循也没有被海水吞没后松了口气,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程乔看他哽咽着,心疼不已地用帕子擦干他的眼泪。   “乖宝,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娘亲和爹爹都在,坏人都被打跑了。”   “娘亲。”   凤绵向着程乔伸出手。   林清弦将他交到了程乔手里,看着依赖进程乔怀里的凤绵说:“先让他和我们一起睡吧,今晚别让他一个人睡了。”   程乔点头。   她本来也就舍不得儿子一个人睡,虽然就在隔间,有什么动静一下子就能听见,夫君也说孩子大了要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什么的,但在她心里凤绵还是小小一团,还是她的小乖宝。   这会儿赶紧用被子裹住凤绵,抱着凤绵回了大间的卧室,让凤绵窝在他们的被窝里。   程乔温声对他说:“想不想嘘嘘?”   凤绵点点头。   程乔便又带着他去嘘嘘完,然后才回到床上。   林清弦把烛火拿进屋后,放在桌上,干脆也就没熄,就让它亮着。   凤绵发现自己又睡回了爹爹娘亲中间,顿时安全感满满,慢慢的也没那么害怕了。   “做了什么梦?”林清弦瞧他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   凤绵声音怯怯道:“好多黑黑的海水呀,朝朝被困呀,窝救呀动不了呀。”   林清弦闻言一顿,心想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和凤绵说,小家伙居然还是梦到了这些,难道说小家伙和小太孙关系真就这么好,这都能感知到?   还是说……   林清弦看着儿子,有些无奈又心疼。   小家伙的聪慧和敏锐超出他的意料,家里大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偶尔表露出来的情绪可能还是让小家伙感觉到了。   小家伙什么都没说,不代表他没有观察能力,这些肯定都装在了小家伙的心里,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小家伙做噩梦,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弦决定还是告诉儿子一部分真相:“是有一些坏人想要干坏事,不过爹爹和朝朝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让坏人得逞的。”   程乔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林清弦,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告诉凤绵这些。   但林清弦还是之前的观点,凤绵对大人的情绪太敏锐了,如果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凤绵才会让凤绵心里多想。   事实证明,林清弦的做法确实是对的。   凤绵知道后纵然担心,但听说林清弦和谢循他们都已经心里有数,知道要怎么对付坏人后,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不会样坏人得逞呀?”   “对,坏人做什么我们都知道了,他们成功不了的,很快他们就会被抓住了。”   “抓住坏人呀!”   “好,所以你安心睡吧,不用担心这个,过段时间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凤绵用力嗯了一声,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程乔把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干,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乖宝,这回安心睡吧,娘亲和爹爹都陪着你,什么都不怕。”   “好。”   · 第257章 章没有比乖宝更聪明的人(1更)   后半夜里凤绵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醒得就比较晚了。   醒来后发现,除了去上值的爹爹,娘亲,外婆外公和舅舅们都过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外婆呀外公呀大舅舅小舅舅呀……”   程少如凑上前来应他:“小乖宝,你可算醒了,这会儿可太阳晒屁股喽。”   凤绵看了看窗户,老老实实道:“没呀。”   程少如:“那是你没看见,外头太阳老高了,”   侯夫人温柔笑着一把将他拎走,对着凤绵说:“别听你小舅舅的,现在还早着呢,我们乖宝多睡儿怎么了。”   凤绵看着被拎走的程少如,咯咯笑着。   程少如:“好啊小乖宝,你居然笑话舅舅。”   侯夫人和程乔把凤绵从被窝里抱出来,给他穿上衣服。   在凤绵洗漱的时候,程少如就在一旁不断找凤绵说话,逗得凤绵一大早起来就咯咯直笑。听着他脆生生的笑声,程少煦和武安侯也是悄悄松口气。   “看,今早有你最喜欢的吃的金丝枣泥糕,还有馄饨,鱼饼,菌菇汤……”   一大桌子全是凤绵爱吃的。   昨天晚上的噩梦凤绵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起得晚确实饿了,所以一看到满桌全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凤绵眼睛都亮了。   “好次呀。”   “好吃就多吃点儿。”   “外婆也次呀。”   凤绵舀了颗馄饨要喂给侯夫人,侯夫人笑着吃了,摸了下他的小脑袋瓜。   有家人陪着吃早膳,陪着去上学。   凤绵看似已经忘记了昨晚噩梦的那点事了,家里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午膳过后,凤绵要午休。   午休醒来,凤绵躺在床上左右看了看,发现娘亲没在,就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套上衣服和鞋子就啪嗒啪嗒地往外走。   “忠忠呀。”   “小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武忠正在侍卫院子里,看见凤绵过来,赶紧迎上去。   发现他的鞋子也没穿好,衣服也胡乱套了套,又赶紧帮他把衣服和鞋子都穿好。   “您这是刚睡醒,自己跑出来了?”   “窝要给朝朝寄信呀。”   武忠微微一愣,下意识点头:“可以。”   凤绵仰头看他:“窝还没写呀,在咿这里写好不好呀?”   武忠:“当然可以。”   说着就把凤绵抱进了自己的屋,拿出笔墨纸张给他,让他坐在桌前写。   凤绵提笔,画了两个手拉着手的火柴人,还给火柴人画上了刀剑等武器。画得虽然很抽象,但也很容易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想说自己会和谢循一起,一起打跑坏人呢。   武忠看得嘴角都忍不住扬起笑意。   凤绵画完后吹干,解下腰带上系着的荷包,让武忠一并交给写信。   武忠应了。   ---   东宫。   谢循很快收到了凤绵让武忠通过暗卫送进来的信和荷包。   谢循先看了信,微微惊讶,赶紧问暗卫是怎么回事,凤绵怎么会画这样的画给他?   暗卫把武忠转告他的话,告诉了谢循。   听说凤绵昨晚做噩梦了,梦到他被海水包围,凤绵想要救他却动弹不得还哭了以后,谢循就皱紧了眉头。   他根本不想让凤绵知道这些事,凤绵还小,怎么能为这些事担忧呢。   先生他们是怎么回事?   谢循头一次有了大逆不道想要质问林清弦等人的意思。   暗卫道:“您不必担心,小公子已经被哄好了。”   谢循并没有相信,没人比他更清楚凤绵有多聪明了,通过这幅画就可以看出来。   他看到一旁的荷包,又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发现了两个很小的、只有半截拇指大小的瓷瓶,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有青花的。   谢循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凤绵和他约定好的,白色瓷瓶的装得是解药,青花瓷瓶装的是易容药。   凤绵居然又给了他易容的药物。   很显然是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让他通过改变自己的容貌,离开皇宫躲过危机。   这是凤绵给他的退路。   谢循珍惜地摸了一下两个瓷瓶,将它们装回了荷包里,塞进自己怀里。   这世上再没有比乖宝更聪明的人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败,他要站在所有人的顶端,再不让乖宝替他担心。   谢循眼神一利,问暗卫:“东西给出去了吗?”   暗卫也换了神色,恭敬答道:“已经给出去了。”   谢循眼神变沉:“让棋子尽快动手。”   暗卫:“是。”   ---   庆熙帝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到了魏贵人宫里。   魏贵人现在不应该叫贵人了,她现在已经被封为了魏昭仪,名正言顺成了一宫主位,现在已经搬到了主殿居住。   魏昭仪的晋升速度之快,让后宫许多人都很不高兴。   但是因为魏昭仪正当宠,贵妃又没有要收拾她的意思,后宫的人暂时不敢对她动手,只能恨得牙痒痒。   对于外头的怨恨,魏昭仪似乎并不在乎,只有庆熙帝过来的时候,她冷漠的脸色才会缓和,亲自站在宫门口迎接庆熙帝。   庆熙帝看见站在宫门口的魏昭仪,就有一阵的恍惚。   盛海看他迟迟不落轿,也跟着看了魏昭仪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皇上。”   庆熙帝这才回神,落轿后大步走向魏昭仪,将行礼的魏昭仪扶了起来。   “爱妃不用多礼,朕说过,你可以不用对朕行礼。”   “皇上,礼不可废。”   魏昭仪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冷漠的脸色虽然看起来比平时要缓和一些,但比起其他妃嫔兴高采烈迎接庆熙帝的模样,还是显得冷淡。   奇怪的是庆熙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流露怀念的眼神看着魏昭仪,他的眼神明显就是在透过魏昭仪看什么人。   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多言什么。   魏昭仪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暗中也捏紧了手帕。   她一直都知道庆熙帝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而是喜欢她身上的影子,像某一个也许曾经也是高贵的娘娘的人的影子。   她的父亲和她背后的人做了交易,她进宫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只是想到交易的内容,魏昭仪总是会忍不住在无人的时候抖一个寒颤罢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这场交易里全身而退,但既然已经下了场,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魏昭仪想到这里,轻轻地开口唤了一声:“皇上。”   庆熙帝再次回神,对她笑了笑,“爱妃今日做了什么?”   魏昭仪眸光一闪,回答道:“只是闲来无事画了一幅画。”   “哦?让朕瞧瞧。”庆熙帝起了兴致。   他们在屋外聊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魏昭仪的眼角余光就看见有不少乾清宫的宫人进了她的宫殿内,检查里头的每一样物品。   她心里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慧空大师的那则预言,庆熙帝现在草木皆兵,每到一处都要提前检查。   不过就算是这样,庆熙帝还是会经常到自己这里来,可见那个像自己的人对庆熙帝的吸引力。   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任务会受到影响的魏昭仪,彻底安下心来。   “只是画了窗外枝头的几只鸟儿,不算什么大作。”   “无妨,朕也喜欢这些小东西。”   庆熙帝牵着魏昭仪的手进了屋,来到了书桌前,果然看见了魏昭仪画的画。   魏昭仪的画技显然是练过的,比一般的妃嫔要有水平,画的几只鸟也算是活灵活现。   庆熙帝细细欣赏了一下,夸赞道:“爱妃的画技不错,若再能多加磨练,就能更神乎其神了。”   魏昭仪回道:“皇上过誉了,臣妾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庆熙帝拍拍她的手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庆熙帝松开她的手,在书桌前坐下。   魏昭仪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立刻朝宫人使了眼色,让宫人赶紧研墨。   庆熙帝兴致勃勃地画了一幅画,同样是窗外的风景图,他画的鸟儿就比魏昭仪的要更传神一些了。   魏昭仪暗暗惊讶,没想到庆熙帝画画的水平也这么高。   她还以为庆熙帝应该不会擅长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呢。   “皇上,您画得真好,臣妾自惭形秽了。”   “过来,朕教你。”   庆熙帝教魏昭仪画了许久,又在魏昭仪的宫里用了膳,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身形晃了一下,坐了回去。   魏昭仪心中一震,赶紧搀扶庆熙帝。   “皇上,您没事吧?”   “朕没事,许是有点累了。”   庆熙帝抬手揉了一下眉心,缓了一下神后重新起身,这回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盛海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着。   待回了乾清宫,盛海小声问道:“皇上,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庆熙帝皱眉,他不觉得这点小事要叫太医,但忽然想到慧空大师的预言,又改变了主意道:“去把王妙仁叫过来吧。”   盛海诺了一声说:“听说太医来了一个医术高超的太医,连王太医都赞不绝口,不如把他一并叫过来吧。”   庆熙帝可有可不无地点了头。   盛海便向一旁的小夏子使了个眼色。   · 第258章 章中毒(2更)   接收到眼色的小夏子,快步转身离开。   太医院的院判王妙仁看见小夏子过来,就知道定是庆熙帝要见他,刚背起药箱就听见小夏子除了喊他外,还喊了新来的太医杜维一块过去。   王妙仁微微诧异,“夏公公,皇上也宣了杜太医吗?”   小夏子催促道:“正是,二人大人,快快有请吧,别耽搁了。”   王妙仁不敢再说什么,杜维也背起了药箱,两人一块儿随着小夏子朝乾清宫去。   给庆熙帝把脉的时候,王妙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杜维一眼,见杜维脸色如常,这才收回了目光。   “皇上,您这些天太过劳累了,忧思过重,需要好好静养,臣这就给您开几副安神汤药,帮助您好好睡眠。”   庆熙帝摆摆手,让他下去开药。   杜维也不动声色地跟着退了出去。   到了外间,王妙仁问他:“你怎么看皇上的脉象?”   杜维:“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更多的问题,院判大人可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王妙仁立刻哈哈一笑道:“自然并无不妥,老夫刚才也是考考你。”   杜维不好意思笑笑。   待王妙仁走前一步后,杜维就收了笑容,目光微凉地盯着王妙仁。   ---   “中毒?”   “没错,藏得深,就连杜大夫都差点没发现。那王妙仁还特意问杜大夫,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杜大夫装傻糊弄过去了,可见这件事王妙仁也参与了其中。”   武文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谢循。   谢循板着脸,嘴也抿得紧紧的。   六皇子和贵妃果然是要对皇祖父下黑手,还是用下毒的手段。   半晌后谢循问是什么毒,现在情况严不严重。   武文:“杜大夫说他现在也不确定是什么毒,还要再进一步检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毒并非烈性毒药,而是一种慢性毒。”   想来也可以理解,只有慢性毒才不会立刻毒发,叫人看出端倪来。   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庆熙帝暂时还死不了,他们就还有时间。   谢循思索片刻后道:“慧空大师的预言出现后,乾清宫守卫极其森严,凡是皇祖父入口的东西都被一再检查,就连平日里会碰到的东西,盛公公也叫人一再检查,毒被下在乾清宫的可能不大。”   武文冷声道:“必然是在那魏贵人处了,怪不得他们要费尽心机送这么一个人进宫,魏贵人吸引着皇上,天天去她那里,皇上想不中招都难。”   谢循也猜到定是那魏贵人有问题,可现在这些都只是他们的推测,想要彻底拔除魏贵人这颗棋子,还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   可魏贵人宫里的眼线一直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足见这个魏贵人藏得深,靠寻常法子很难找出她的破绽来。   贵妃和六皇子也定会为魏贵人遮掩,搞不好就打草惊蛇了。   谢循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或许不用他们来动手,可以让庆熙帝自己解决,但要如何向庆熙帝透露他中了毒,并且还要取得庆熙帝的信任也是一个问题。   谢循将事情悄悄告诉了林清弦和定国公等人。   宫外定国公收到消息后,悄然去了一趟武安侯府。   “国公。”   “侯爷,许久未见,你这身体瞧着不错呀。”   “国公客气了,您瞧着也身体健朗。”   武安侯和定国公互相吹捧了一番,进来书房坐下。   林清弦和程少煦也都在。   定国公将谢循的提议说了一下,并道:“我觉得循儿的想法可行,只是要如何让皇上相信是个问题。”   林清弦:“是人都怕死,皇上更怕,只要让皇上认清楚自己身上的确实中了毒,这事就不难办了。”   程少煦:“可现在皇上因为慧空大师的预言,轻易不敢离宫,而宫里又有各方的眼线盯着,若是在宫里说穿,可会打草惊蛇?”   定国公喝了一口茶道:“这事我来办吧,我会想办法让他到我府上来,就是大夫……”   林清弦眉心一动:“让孙大夫去吧。”   孙缙现在对外化名是孙春,林清弦举荐孙缙是有私心的,孙缙越有名气,日后他儿子借起孙缙的名头来也就越便利。   而孙缙当初连程少如身上的奇毒都能想办法拖延时间发作,可见在治毒这一方面他是有本事的,瞧一瞧庆熙帝身上的慢性毒,应该不是问题。   定国公点头:“也行,杜维原是我救下的一名孤儿,学有所成后,我本是想让他留在国公府的。因着这件事让他进了宫当太医,就算要脱离太医院,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脱离不得。”   武安侯便让人去请了孙缙过来,将这件事跟他说了,问他愿不愿意去帮庆熙帝看一看。   孙缙对庆熙帝没有好感,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但他也知道现在庆熙帝还不能死,死了就是六皇子上位,对他们很不利,所以还是板着脸应了。   “应该不成问题,我去看一看就知晓了。”   “好,那就这么定下。”   定国公和林清弦几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就起身悄然离开了。   接下来他们就等着定国公府的消息了。   ---   孙缙把自己过两天要去定国公府一趟的事告诉了凤绵,告诉他那天放假。   凤绵听了很高兴,他虽然爱跟着孙缙学习,但天天上学的学生仔就没有一个不喜欢放假的,所以得知那一天他都可以玩耍后,眼睛都笑弯了。   孙缙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不用来上课就这么开心啊?”   凤绵嘿嘿笑着。   他还问了孙缙去国公府做什么。   孙缙说是去帮国公爷瞧一个病人,瞧完就回来。   凤绵点头,师父医术高超,国公爷特意请师父去出诊不奇怪。   他转头便开始盘算着那天要去哪里玩耍了,只不过小家伙刚想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地方,就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   孙缙看他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问他怎么了。   凤绵托着腮帮子道:“爹爹说最近不能出去玩呀。”   孙缙明白了,因着福运贵人那件事,林清弦不喜欢自己儿子卷入其中,下令不让凤绵跑出去玩,这段时间都只能待在府上。   孙缙其实觉得林清弦有点儿小题大做,毕竟凤绵还小,任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去。   但世子程少煦也同意了,这就让孙缙多少觉得奇怪了。   他总觉得林清弦和程少煦是对凤绵保护太过了,有点紧张兮兮了。   后来转念一想,如果他能有凤绵这么一个孩子,估计也会和林清弦、程少煦等人一样,便也就不多想了。   孙缙提议道:“找你小舅舅陪你玩。”   反正程少如有时候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和绵哥儿肯定是能玩一块去的。   凤绵眼睛一亮,对啊。   小舅舅有很多好玩的新花样,而且小舅舅也会轻功,和松墨一样会飞,他说不定能让小舅舅偷偷带自己出府去玩。   凤绵当即决定就这么办了。   过了两日,孙缙果然去了定国公府。   凤绵也跑去找程少如。   程少如现在住在武安侯府侍卫统领的院子里,每天除了操练操练侍卫,就是跑去程少煦的院子找凤绵玩一玩,不找凤绵玩的时候呢,就躺在院子的椅子上晒太阳,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凤绵过来的时候,守门的两个侍卫就笑了起来。   “小公子,来找统领玩呢?”   “系呀。”   “统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要小的替您叫他出来吗?”   “不用呀,窝寄几去呀。”   凤绵身后跟着雷虎和梅香呢。   侍卫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凤绵蹦蹦跳跳进了院子,像颗小太阳一样。   “小公子真可爱。”   “可不是,要是我也能做小公子的侍卫就好了。”   两个侍卫都是程少如的心腹侍卫,是知道程少如身份的,也格外喜爱凤绵这个小主子。只是凤绵身边时常跟着雷虎或者松墨、武忠等人,暂时轮不到他们跟着。   凤绵不知道侍卫们都在羡慕雷虎等人呢,进了院子就开始找人了。   他知道在外头不能叫小舅舅,就喊了程少如现在的化名——王大壮。   “壮壮呀——窝来呀——”   里头晒着太阳的程少如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翘起了嘴角,但是没动,想看看凤绵会有什么东西。   外头凤绵进来,就看见程少如躺在躺椅上,脸上盖了一片荷叶,挡住了脸,正在晒太阳。听见他喊人也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赶紧放轻了脚步。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踮着脚尖扶着躺椅,想要伸手去掀程少如脸上的荷叶瞧瞧小舅舅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程少如察觉到他的动静,无声笑得更欢了。   在凤绵拿掉了他脸上荷叶的刹那,他也倏然睁眼,迅雷不及地将凤绵抱了起来。   “啊——”凤绵虽然早有预料程少如是装睡,还是被他吓一跳,“壮壮坏呀,吓窝呀,窝要告诉外公。”   程少如把他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坐着,伸手捏他小脸蛋,“休想告状,你要是敢告状,我就挠你痒痒。”   · 第259章 章庆熙帝盛怒(1更)   另一头,定国公府上。   庆熙帝面沉如水地看着自己指尖的血液落在茶盏内变成了黑色,想不到自己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了招。   孙缙细细检查过了黑血,又用随身带来的药物做了检测,最后得出了结论——   “皇上中的确实是缓慢发作的毒药,这种毒药名叫春眠。”   “春眠?这是何意?”   定国公替庆熙帝问出声,两人一起看向孙缙。   孙缙回答:“这是一种歹毒的毒药,让中毒的人慢慢觉得自己气血不济,白日多困顿,等这顿困的时间越拉越长,就证明中毒越深,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这毒不易察觉,容易被忽略过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中毒而亡的。”   定国公倒抽口冷气,“果真歹毒。”   庆熙帝也脸色难看,他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偶感困顿。   但因为头疼的毛病暂时消解了,再加上自己吃了那丹药的缘故,总觉得这只是药性的问题,完全没有多想别的。   另外太医院院判王妙仁也没察觉,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到底是王妙仁医术不佳,还是……   庆熙帝眼神里流露出杀气。   庆熙帝:“这毒如何解?”   孙缙:“这毒不好解,皇上中毒已有一段时间,毒更难排出。草民早年在西北一带见过这种毒,跟当地的老神医学过排毒的法子,可以排出一部分,暂缓毒素入侵,但想要彻底根除,还要找到解药。”   庆熙帝一听,就黑了脸。   孙缙还道:“当务之急,还要尽快找出下毒的源头,以免皇上再接触,加深毒素。”   定国公也没想到这毒这么棘手,赶紧问道:“什么时候能排出这一部分的毒?”   孙缙:“现在就可以,之后每三日一回,持续两次,可以排出一半。”   庆熙帝惜命,当即就让孙缙尽快动手排毒,另一边则立刻喊了韩威和盛海过来,让他们立刻捉拿王妙仁,查清楚是谁下的毒。   孙缙这时候道:“皇上,请恕草民直言。听闻您身边时常有人试毒,想来那下毒的手段不太可能由您身边起,如此隐蔽的手段,恐怕要小心查验才行,若是对方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毁去解药,就麻烦了。”   定国公也开口道:“孙大夫说得对,皇上,不可打草惊蛇啊。”   盛海和韩威知道庆熙帝是中了毒之后,早就吓得满背冷汗。   这会儿都吓得齐齐跪在地上请罪。   定国公看了一眼庆熙帝的脸色,对他们说:“盛公公,韩大人,你们糊涂,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追究你们二人谁的过错,而是赶紧找出下毒的幕后黑手才是。”   庆熙帝额头青筋冒起,半天没说话。   定国公等人觉出不对劲。   还是孙缙眼疾手快,给庆熙帝扎了几针,这才让庆熙帝缓缓醒过神来。   孙缙劝道:“皇上,此毒虽然难解,但只要找到解药便能无忧,您无须太过担忧,还请放宽心,动怒则伤身。”   虽然孙缙本人压根不在乎庆熙帝的生死,但眼下确实还不是庆熙帝死的时候,只能忍着性子劝上两句了。   庆熙帝靠着床头,有些虚弱道:“劳烦孙大夫了,还请孙大夫先帮朕排出一部分毒素再说其他。”   庆熙帝怕死,而出了这一档子事,他对太医院的人也不信任,不敢叫太医院的人来帮自己解毒,只能信任孙缙。   孙缙:“草民还需准备一番,半个时辰后再排毒,皇上且先休息一下。”   庆熙帝点了点头。   待孙缙离开后,庆熙帝抓起床头的茶盏,就砸向跪在床前地上的盛海和韩威,愤怒地看着他们二人,“废物!”   哐当一声响。   盛海和韩威二人,一个被砸了一身茶水,一个被摔碎的茶盏碎片割破了手背,也都不敢反抗,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求饶。   “老奴有罪,待老奴找出幕后凶手后定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莫要再动怒伤身。”   “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找出幕后凶手,拿到解药。”   侯在旁边看了一场戏的定国公,这才站出来劝道:“皇上,莫忘了孙大夫的医嘱,依臣看了,还是尽快让盛公公和韩大人去查出下毒的人,尽快替您解毒要紧。”   庆熙帝深深喘了一口气,指着盛海和韩威说:“去,赶紧给朕去查!”   “诺!”   盛海和韩威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到外头,两人只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盛海咬牙道:“韩大人,有什么要咱家配合的尽管说,咱家可许久没有被人戏耍到这份上了,咱家定要那人人头落地!”   韩威何尝不是气愤,一想到自己脑袋差点儿不保,就气得牙痒痒。   韩威先问了乾清宫的情况。   盛海道:“皇上的衣食起居都是咱家亲自把关,每日里吃的、喝的,就连用的都是叫人事先验过几次才敢送到皇上手边。乾清宫的奴才每一个的底细咱家都是清楚的,他们每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得一一记录在册。”   韩威也知道自从慧空大师的预言后,乾清宫的防卫有所森严,他也实在不相信这都能让人钻了空子下毒。   韩威:“皇上除了乾清宫,近日里还去了何处?听那孙大夫的意思,这毒不是一日下成的,要时常接触才行,定是皇上经常去过,或者碰触过的东西。”   盛海眼睛一眯,近日常去?   “那就只有魏贵人处了,皇上宠爱魏贵人,经常宿在魏贵人宫里。”   韩威闻言也是眼神一冷,这个魏贵人他也是知道的,就连对方为什么受到庆熙帝宠爱,他也心知肚明。   如今看来,这个魏贵人忽然出现,或许也根本不是巧合。   韩威:“盛公公,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你先稳住手下的人,咱们再找个由头去查。锦衣卫不方便进后宫,但我可以让人假扮成太监,暂时由你调用。”   盛海闻言这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锦衣卫的人手自然是不差的,那些鹰犬的鼻子有时候可比宫人太监灵多了,“那就多谢韩大人了。”   ---   孙缙给庆熙帝放了毒。   放毒的过程不好受,这又让庆熙帝对下毒的人恨得牙痒痒。   孙缙收起金针:“好了,这一次过后,两日后再放一次毒,便能排出一半毒素了。”   庆熙帝松口气,他也确实感觉自己放毒过后脑袋清醒了不少,心中已经完全信了孙缙的话,“孙大夫医术高超,可愿意随朕进宫做太医?”   孙缙回答:“替皇上解毒,乃是身为大周子民应尽的本分,草民自是愿意留在宫中,直到皇上的毒解除为止。至于做太医……草民闲云野鹤惯了,还是更喜欢宫外的生活。”   庆熙帝听着前半段还算高兴,后半段就不是很高兴了。   做太医有什么不好的,这个孙春居然不愿意?   定国公低声对他说:“皇上,正是因为孙大夫不供职太医院,不牵扯那些人和事,才更不会偏颇,您将他养在宫外又有何妨,有事再宣他进宫就是。”   庆熙帝想了想,觉得定国公说的也有道理,那点不高兴便也就散了。   庆熙帝怕死,不愿意让孙缙离开,孙缙在定国公的暗示下,便也只能跟着庆熙帝进宫暂住了。   孙缙私下对定国公说:“劳烦国公爷往侯府送个信,尤其要告知绵哥儿。”   定国公一笑:“放心吧。”   ---   武安侯府。   凤绵忽然得知孙缙要在国公府住一段时间,说是要等病人病好后再回来。   他问程少煦:“病人严重呀?”   程少煦回答他:“挺严重的。”   凤绵点点头,他明白了。   他跟师父学习很重要,但是师父治病救人也很重要,他会等师父回来再上课。   然后又关心问到孙缙会不会缺什么,要不要给他送过去。   程少煦:“放心吧,国公府什么都不缺,咱们安心等他回来就是。”   凤绵点点头。   晚上凤绵洗完香香,被抱到床上放下,他就习惯性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爹爹娘亲担心他做噩梦,今晚还让他跟着一起睡。   凤绵喜欢跟着爹爹娘亲一起睡,只是他也知道爹爹娘亲要有自己的二人世界,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粘着爹爹娘亲。   是以他现在格外珍惜可以和爹爹娘亲一起睡的时候。   “就这么高兴?”林清弦拍了一下他的小奶臀。   凤绵嘿嘿笑着,一个咕噜翻滚了一下,转身靠在林清弦身上。   等程乔也上了床来,他就把自己的小胖脚丫也架在了程乔的身上。   程乔笑着捏捏他的小脚丫,然后作势低头要去咬他的脚。   凤绵尖笑一声,赶紧收回了小脚丫,“娘亲不咬呀,窝的脚脚不好次呀。”   程乔故意到:“谁说的,娘看着就是白白嫩嫩,可香了。”   凤绵赶紧又叫又笑地躲起来。   跟他娘玩了一会儿,小脸玩得红扑扑的。   林清弦担心他一会儿玩得太兴奋不肯睡觉,拍了拍他后让他别闹了,躺下睡觉。   凤绵乖乖躺在爹爹娘亲中间,想到什么又转身好奇地问林清弦,“爹爹,师父看呀病人系谁呀?”   林清弦瞄了他一眼说:“不知道,等你师父回来你问他去。”   凤绵哦了一声,又问:“爹爹今天见到朝朝呀?”   林清弦常受召进宫,有时候可以见到谢循,所以凤绵经常会问他这个问题。   林清弦:“今日没有,今日皇上并未召见。”   凤绵又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有些小小失落。   程乔摸了下他的额头和小脸,“好了,夜深了,快睡吧。”   凤绵又瞅他爹一眼,看他爹没打算跟他说谢循的事了,这才作罢。   要是梦里能见到谢循一起玩耍就好了。   · 第260章 章祖慈孙孝(2更)   凤绵想在梦里和谢循玩,但睡得实在太香了,一夜无梦到了天亮。   反倒是谢循夜里做梦梦见他了,梦见他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坐在地上玩,身边没人陪着他,小背影瞧着可怜极了。   醒来谢循就问了武文,凤绵在侯府的情况。   武文不知道谢循做了什么梦,笑着回答说:“孙大夫进了宫,小公子这些天不用上课,听武忠说是有些无聊了。”   谢循心想这和自己做的梦很像,一定是乖宝也在想他了,他才会做这个梦。   可惜他现在还不能自由出宫,也不能自由进出武安侯府。   所以他更要努力才行。   谢循整理一番衣服,就去了乾清宫。   孙缙现在就住在乾清宫,看见谢循过来时,两人都没有流露出认识对方的意思。   庆熙帝现在还不知道孙缙的真实身份,也只以为他是定国公府找来的大夫罢了。   谢循给庆熙帝行了礼后问道:“皇祖父,您今日头疼的毛病可有好些?”   庆熙帝看见谢循还惦记着他头疼的毛病,脸色缓和了些。   “朕已无大碍,你不必日日过来,跟着齐老好好读书才是。”   “皇祖父放心,孙儿有好好读书,只是每日这一点请安时间,孙儿也就是多走一段路的事,况且孙儿不过来看看您不放心。”   谢循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担忧之意,很容易看得分明。   庆熙帝闻言,心情好了很多。   对于下毒的人,庆熙帝怀疑了周围所有人,也有一瞬间怀疑过谢循,只是很快就又被庆熙帝否认了。   庆熙帝心里很清楚,在一众皇子皇孙中,谢循是最不可能对他下手的那一个。谢循羽翼未丰,根本没有独自飞翔的能力,一旦他这个皇祖父倒下,谢循也会跟着倒下。   而且自从谢循回到东宫,东宫并不太平。   上次猎场的事就差点儿要了谢循的命。   谢循心性坚韧才能坚持下来,换做其他的皇孙早就坚持不住了。   想到这里,庆熙帝只觉得整个皇宫里,只有谢循与他同病相怜,也唯有谢循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你过来。”   “皇祖父。”   谢循毫不犹豫地走近,站在庆熙帝身旁,帮他捶捶肩膀。   庆熙帝感受到他的孝顺,神色一松,“这些日子你跟着齐老好好学习,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有个什么磕着碰着的。”   谢循心中清楚,庆熙帝大概是指他免得收到了池鱼之殃。   但越是这样,谢循越是不能退缩,否则如何体现他的孝顺呢?   “皇祖父,孙儿现在日日跟着侍卫练武,一点磕碰不怕什么的,您瞧。”谢循说着就走到庆熙帝面前的空地上,虎虎生风地耍了一套拳法。   庆熙帝难得眼前一亮:“你这拳法打得不错。”   谢循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结实的胳膊,对庆熙帝说:“孙儿现在保护您也是不成问题的,说不定比御前侍卫还厉害呢。”   庆熙帝听说他要保护自己,感到一丝好笑的同时心里也熨帖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中了毒,但是下毒之人一直找不到,解药也还不知道在哪里,他的心情就又跌到了谷底。   他中毒的事兹事体大,他已经封了定国公的口,谢循现在也还不知道,若是知道恐怕也要惶恐不安了。   庆熙帝一时没了心情,对着谢循说:“你很好,只是皇祖父有些乏了,你先回去歇息吧,记得好好完成功课。”   谢循闻言担忧地看着他:“皇祖父,可要找太医给您把把平安脉?”   太医?   庆熙帝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他现在对太医院的每一个人都不信任。   “不必了,你回去吧。”   谢循应了是,临离开前还是嘱咐了宫人要好好照顾庆熙帝。   走出乾清宫后,谢循就敛了神色。   庆熙帝很怕死,现在显然没有心思和他表演祖慈孙孝,但庆熙帝对他的信任应该还是在的,毕竟在所有皇子皇孙中,只有他是最不可能对庆熙帝下手的那一个。   这一点信任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必须要想办法好好利用它才行。   ---   乾清宫里多了一个人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魏昭仪听说这个消息时,神色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魏昭仪蹙眉问道:“是新进的美人?”   庆熙帝也太喜新厌旧了,这么快就腻了她,喜欢上了别的美人?   可是也不太可能啊,庆熙帝经常来她宫里,最近这一段时间来了后宫就来她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去别的妃嫔宫里了。   如果庆熙帝真的喜新厌旧了,她不可能没有察觉才对。   这时候宫人回答道:“回娘娘,并非美人,而是一名棋侍。听说这人下棋很厉害,皇上特意将他召进宫里来,封他为棋侍,要与他连下数天棋呢。”   魏昭仪不解,棋侍?   庆熙帝喜欢下棋,她倒是知道。   就是没想到庆熙帝喜欢到,能把下棋的高手召进宫做棋侍的地步。   也罢,只要不是影响她计划的人就行。   贵妃和六皇子那边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这时候宫人进来说道:“娘娘,夏公公特意领了新的宫人过来请您过目。”   魏昭仪晋升成一宫主位,伺候的下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但是别的妃嫔那里可没有小夏子亲自领人过来的待遇,这算是魏昭仪独有的殊荣,所以昭仪宫里的宫人们都很兴奋。   这样的殊荣代表着他们娘娘独享帝王的宠爱,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能沾光。   魏昭仪见宫人们高兴,神色也稍微和缓了一些。   别的先不说,在皇宫的这段时间备受吹捧,她纵然不喜欢皇宫,也不会不喜欢这样的吹捧。贵妃和六皇子还许诺过她,只要她完成任务,会让她享受更高的殊荣。   魏昭仪微微扬起了下巴,对宫人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排年轻的太监和一排年轻的宫女站在昭仪宫内,让魏昭仪挑选。   魏昭仪略过了那些长得好看的太监和宫女,挑选了两个忠厚老实的人太监和两个长相普通的宫女,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把人留下了。   “既然娘娘挑选好了,那奴才就领着其他人告退了。”   “嗯。”   魏昭仪随意地应了一句,摆摆手让小夏子等人离开。   魏昭仪身边的宫人见状,像她悄悄使了个眼色,但是魏昭仪并不在意。   她侍奉庆熙帝是不得已,没道理还要去讨好庆熙帝身边的阉人。   况且就连庆熙帝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一个阉人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魏昭仪装作没看见,直接转身进里头去了。   宫人尬笑了一下,一脸歉意地将小夏子等人送走了,还朝小夏子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请他不要介意等等。   小夏子笑着说不介意,将荷包收了起来。   等离开了昭仪宫里,小夏子就冷了脸色。   有银钱不拿白不拿。   至于魏昭仪……   呵,得意不了多久了。   只要证实毒和魏昭仪沾边,这魏昭仪即便再得宠也完蛋。   小夏子把头一抬,颇为解气地走了。   ---   另一头,贵妃宫里。   贵妃却比魏昭仪要老道很多,乾清宫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棋侍还是让她有些不安的,特意找了个借口去了乾清宫探望。   庆熙帝对贵妃和六皇子的怀疑最大,忍着脾气见了她。   孙缙穿着棋侍的衣服,在和庆熙帝下棋,见到贵妃进来就行了个礼。   贵妃上下打量了孙缙一番,又看了一眼棋盘,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虽然庆熙帝没有传出好男风的谣言,但谁知道庆熙帝会不会突然换了口味?   不过现在贵妃心里放心了,因为眼前这个棋侍的长相实在太一般了,她相信庆熙帝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棋盘上的棋局看起来也挺高明,想来是真的因为有真本事被庆熙帝看中了。   庆熙帝日常就喜欢召见一些年轻的官员陪驾,彰显帝王的威仪,这一套不算稀罕。   是以贵妃在乾清宫和庆熙帝演了一番虚情假意的戏份后就放心地离开了。   庆熙帝在她离开后脸色非常难看。   如果之前他还只是怀疑下毒这件事和贵妃、六皇子有关的话,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就是贵妃和六皇子做的。   如若不然,贵妃眼巴巴跑过来打量孙大夫干什么?   要不是为了找到解药,他甚至想要现在就杀了贵妃和六皇子。   这时候有宫人进来说道:“皇上,昭仪娘娘宫里来人说,娘娘准备了您爱吃的菜,请您过去用晚膳。”   庆熙帝流露出一点迟疑的神色,显然有些心动。   这时候孙缙出声道:“皇上,现在无法确认下毒的来源,您在乾清宫之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危险。草民亦不方便随您过去,无法助您辨认,您……”   庆熙帝心中一凛,虽然他心中不觉得魏昭仪会和贵妃、六皇子有关系,但万一呢?现在解药还没有找到,他身上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孙缙又提议道:“您若是想要见这位昭仪娘娘,不若请她到乾清宫来,在这里草民方便帮您辨别吃食等物是否有毒。”   庆熙帝点点头,觉得孙缙提议不错,便改变了主意,让人把魏昭仪宣到乾清宫来,自己就不去魏昭仪的宫里了。   · 第261章 章找出毒源(1更)   魏昭仪对此疑惑了一瞬,但庆熙帝召她去乾清宫用膳也不是第一次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便去了。   到了乾清宫,魏昭仪也见到了孙缙。   孙缙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后,神色微变。   这两天孙缙把乾清宫都检查了额一遍,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直到此刻闻到魏昭仪身上的味道,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没有当场表露出来,打算等魏昭仪离开后再告诉庆熙帝。   他退出了宫殿,见到了守在外头的盛海。   盛海看见他就笑:“孙大夫,您若是累了,可以先去歇息,这里交给咱家就行了。”   孙缙思索了一下,决定先向盛海打听一下庆熙帝对这个魏昭仪的态度。   “盛公公,我已经找到了毒的源头,就是不知道皇上对这个魏昭仪是什么想法。”   盛海惊喜,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听明白了孙缙的潜台词。   毒的源头果然在魏昭仪身上。   盛海心中对害自己差点没命的魏昭仪半点好感都没有,冷笑道:“自然是没有什么比皇上的命更重要了。”   孙缙明白了,对盛海说:“那还请盛公公帮忙去魏昭仪宫里找一样东西,找到了,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   盛海:“您说。”   孙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盛海点头:“孙大夫放心,这件事咱家定会办妥。”   孙缙:“那就劳烦盛公公了。”   盛海笑说:“孙大夫客气了,咱们都是为皇上分忧。”   ---   昭仪宫忽然被围住。   大批锦衣卫闯入宫内,开始搜查。   魏昭仪身边的宫女试图阻拦,也被锦衣卫制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贵妃那边接到消息赶过去阻止的时候,锦衣卫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贵妃看着那浴桶以及魏昭仪泡澡用的一应药材、香粉等物,立刻明白事情已经暴露,试图在锦衣卫带走之前将他们拦下。   “住手,这是后妃沐浴用的东西,你们拿走是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我们这是奉命办事。”   “本宫不信,除非你们拿出皇上的手谕。”   贵妃咬牙,咬死要见到庆熙帝的手谕才肯让他们把东西带走,否则不能动。   贵妃冷冷道:“本宫监管后宫,后妃有任何过错也该有本宫查处,而不是让锦衣卫来查,你们没有皇上的手谕,就是违反了禁令,论罪当处斩!”   拿着东西的锦衣卫犹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韩威走了过来。   “磨蹭什么,赶紧把东西都送去乾清宫。”   “是。”   “你们敢?!”   贵妃还想阻拦,却被韩威带来的锦衣卫拦下。   韩威不客气道:“贵妃娘娘如此关心魏昭仪,莫不是参与了魏昭仪下毒之事?”   贵妃一僵,咬牙道:“你血口喷人。”   韩威也冷冷道:“既然如此,就请贵妃娘娘不要阻拦公务,否则下官只能连贵妃娘娘一起带走了。”   贵妃震惊,没想到韩威居然还想动她。   “韩威,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下官不过奉命办事。”   韩威不肯退让,贵妃带来的宫人不是锦衣卫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锦衣卫的人把东西都带走了。   贵妃意识到不妙,满脸杀意地看着韩威。   韩威并没有发怵,开玩笑,如果查不出来毒是哪里来的,他的人头就要不保了,得罪皇帝和得罪贵妃之间,他当然选择得罪贵妃。   贵妃冷冷道:“你给本宫等着。”   韩威装糊涂道:“卑职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贵妃冷哼一声,带着人迅速离去。   意识到拦不住锦衣卫后,贵妃就知道魏昭仪败露了,现在她只希望魏昭仪不要把他们供出来,否则的话……   贵妃立刻让人给宫外的六皇子传话。   然而韩威已经让人把持了宫门出口,不让进出。   贵妃气得咬牙,又匆匆带着人赶去乾清宫。   而乾清宫此刻的情况也不是很美妙。   庆熙帝忽然得知自己身上的毒和魏昭仪有关,脸色十分难看。   魏昭仪跪在乾清宫的地面上,哭诉这一切和她没有关系,是韩威等人冤枉了她。   魏昭仪:“皇上,就算您不相信臣妾待您的心,您也该相信臣妾绝不敢这么做。臣妾的父亲不过一个地方小官,臣妾和家人的一身荣辱皆系于您,臣妾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况且臣妾日日沐浴,如果这些东西有毒,那臣妾和臣妾身边的宫人又如何能幸免?”   庆熙帝产生了一点动摇。   孙缙站了出来,对庆熙帝道:“皇上,魏昭仪所用的药材和香粉,单独用了对人没有毒,但如果和您寝宫内的乌木枕头,以及您每隔三天就服用一次的丹丸结合在一起,就是慢性剧毒春眠。”   孙缙抬头看了庆熙帝一眼,继续说道:“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尤其是魏昭仪沐浴所用的药材,是最为关键的引子。而这药材虽然有美颜的效果,但久用对女子来说是绝嗣药,所以没有哪个女子会用它来沐浴泡澡。”   魏昭仪脸色发白,没想到孙缙竟然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恨恨地看着孙缙。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棋侍根本就不是真的棋侍,而是大夫!   庆熙帝骗了她,也骗了他们所有人。   魏昭仪一转头,就看见庆熙帝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她顿时吓了一跳。   庆熙帝的那双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宠爱,只有怀疑和冰冷的杀意。   魏昭仪心砰砰剧烈跳动起来,知道如果这一关过不去,她就完蛋了。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是以整个人都显得惊慌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平日里清高孤傲的模样不过是贵妃和六皇子让她装出来的,因为庆熙帝的故人就是这个模样。   一旦事实真相被揭露,魏昭仪也就撑不住了,流露出了往日里大相径庭的模样来。   庆熙帝坐在上首看得分明,心中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格外愤怒。   小小一个昭仪,不久前还只是贵人、宫女,如何能收买王妙仁这个院判?   庆熙帝:“你若交出解药,并告诉朕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朕可以饶你一命。”   魏昭仪死死捏紧了帕子道:“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根本不知道那药材会绝嗣,那是臣妾家乡的偏方,臣妾用它也是为了让自己更美丽,让皇上能多多喜欢臣妾而已,臣妾真的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毒的引子。”   她指着孙缙道:“这些都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冤枉臣妾,求皇上明鉴啊。”   孙缙:“皇上,可以请太医院的太医们过来看看,草民一人可以撒谎,那么多的太医总不能都撒谎。”   庆熙帝一抬手,就有人匆忙去请太医了。   小夏子进来道:“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庆熙帝眼神一冷,“贵妃来干什么?”   小夏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魏昭仪,说道:“贵妃娘娘说韩统领违反了内宫禁令,拿走了昭仪娘娘的私人用品,理应处刑。她还说昭仪娘娘一定是被小人陷害了,请您不要相信。”   魏昭仪立刻道:“您看,连臣妾娘娘都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   剩下的话,在魏昭仪触及到庆熙帝充满冰冷杀意和厌恶的眼神时,一时卡住了。   盛海在旁边摇摇头,皇上如今最忌惮的就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六皇子和贵妃,魏昭仪不扯贵妃还好,一副贵妃的话就是救命稻草的模样,是个人都知道她和贵妃有关系了,皇上能不厌恶了她?   庆熙帝没让贵妃进来。   反而是谢循,在太医过来的时候,也匆匆过来了。   “皇祖父,您怎么了?”   谢循一脸受到惊吓的担忧神色,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庆熙帝:“你怎么来了?”   谢循:“孙儿听说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过来了,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庆熙帝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听着吧。”   谢循一脸惶惶不安地走了过去,仔细打量了庆熙帝的脸色,似乎看出庆熙帝脸色还可以,这才缓缓松口气。   太医们都被叫了过来,乌泱泱地挤在乾清宫里。   听说了事情经过后,所有太医都十分震惊。   院判王妙仁更是脸色发白,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簌簌发抖。   庆熙帝冷冷扫了他一眼,让其他人辨认一下那些东西是否真像孙缙所说。   杜维率先出声:“皇上,这三样东西确实结合在一起确实是剧毒之物,尤其是魏昭仪所用的泡澡药材,更是药引。”   其他太医中也有不少人看出了门道,纷纷点头赞同了杜维的说话。   甚至还有人指出这毒就是春眠。   唯有王妙仁试图否认,可惜庆熙帝压根就没有信任他的话,等王妙仁想要退缩的时候,回头一看就发现两名锦衣卫站在自己身后,当即脚下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谢循冷冷看着王妙仁那副怂样,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堂堂太医院院判也不过如此了。   · 第262章 章奉旨进宫(2更)   谢循目光扫视了一圈乾清宫这些人,眼底皆是冷冷嘲讽。   也是这个时候,等在外头的贵妃终于忍不住了,硬是闯了进来。   “你们放开本宫,让本宫进去!”   魏昭仪听见贵妃进来,赶紧转身去看,惊喜道:“娘娘,娘娘您一定要帮我。”   贵妃却看也不看她,直接跪在地上,对庆熙帝说:“皇上,臣妾不知道您中了毒,若是早知道,臣妾一定不会阻拦韩大人,但是请您让臣妾陪在您身边,臣妾真得很担心您。”   说完,贵妃就看向魏昭仪,指着她怒道:“好你个魏昭仪,竟敢下毒暗害皇上,该当何罪!”   魏昭仪明显懵了,“臣妾没有……”   贵妃冷冷看着她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人考虑,做出这样的事,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你的家人吗?”   魏昭仪听完贵妃的话后脸色煞白。   谢循眼底闪过冷意,怪不得贵妃要闯进来,原来是想威胁魏昭仪闭嘴。   等等。   谢循看向韩威:“韩统领,小心魏娘娘自尽。”   韩威一凛,立刻走向魏昭仪。   但是为时已晚,很显然魏昭仪听完贵妃的话就明白自己若是不死定会连累家人,是以给自己吃了一颗毒药,动作迅速地服毒自尽了。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鬼迷心窍,和臣妾的家人无关,请您放过他们……”   魏昭仪虚弱地说完一句话后,就吐血身亡了。   殿内众人震惊。   谢循也皱眉,想不到那魏昭仪居然随身带着毒药。   韩威十分懊恼,转身对庆熙帝说:“皇上,解药还没问出来。”   庆熙帝震怒不已,当场气晕过去。   乱糟糟的一团中,贵妃明显松了口气。   谢循暗中看见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莫非贵妃算准了魏昭仪一死,他们就找不到解药?这个叫做春眠的毒,到底是什么来历?   ---   宫里乱成了一团,听说了消息的朝臣们自然也都匆匆进宫去了。   林清弦作为庆熙帝跟前的红人,自然也是要和武安侯一起进宫去看看的。   也是这个时候,凤绵才知道庆熙帝中毒了。   凤绵有些担心谢循,不知道谢循会怎么样?   可惜他还太小了,除了一些宴会场合,还不能随着跟着大人进宫去。   隔天京城的局势就有些紧张起来,又过了几天后就听说六皇子被训斥,掉了不少差事,连带着六皇子一派的官员也都撤掉了好几个。   这期间林清弦和武安侯一直很忙碌,天天进宫。   师父也一直没回来。   凤绵只能和娘亲、外婆和舅舅在家里等消息。   大约到了第十天,凤绵一大早就被林清弦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套上了衣服。   凤绵:??   “爹爹,窝还困呀。”   而且往常这个时候他爹早就去上值了,今天也不是休沐,怎么有空在家?   林清弦拿了一条温热的帕子擦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强行给他开机醒神。   “今日带你进宫去见朝朝。”   凤绵惊喜,一下子忘记计较了,“窝可以去呀?”   林清弦:“可以,就是皇上下旨让我带你进宫陪太孙殿下的。”   凤绵差点儿激动的跳起来,他担心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见到谢循了。   只是为什么突然就可以让他进宫了呢?   林清弦也没再瞒着他,说道:“有件事之前瞒着你,你听了不许生气。你师父不是去国公府治病,是去宫里给皇上治病了。他医术高超,把皇上的毒给解了,皇上如今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知道你是他徒弟,再加上你和谢循的关系,特意允许你进宫去见你师父和谢循。”   过去十几天内发生的事有些凶险。   魏昭仪服毒自尽后,解药怎么都找不到。   贵妃又一口咬定和魏昭仪没有关系,当初将魏昭仪带进京城的管事失踪,线索断掉,一时没有证据证明下毒这件事就是贵妃和六皇子在背后指使的。   就算是庆熙帝暂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找借口训斥他们,打压一下六皇子一派。   没有解药,孙缙只能再次给庆熙帝放血排毒。   也是这个时候,林清弦暗中找到了孙缙,给了他一枚解毒丸,让孙缙假装调解出了解药,替庆熙帝解毒,条件是孙缙得说解药是他研制出来的,不能说是他提供的。   孙缙当时很不明白林清弦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在林清弦说这么做是为了凤绵后,孙缙还是答应了。   庆熙帝因为孙缙紧急”调制”出来的解药救了一条命,对孙缙十分感激。   孙缙趁机表露自己曾经是镇北军军医的事实。   庆熙帝并不知道程少如还活着,也不知道孙缙救下了程少如的事,信了孙缙害怕军中出事,擅自离开了军队的事。   庆熙帝并没有过多指责孙缙,尤其是得知孙缙就是慧空大师的师侄后。   所以在得知凤绵也拜了孙缙为师后,想到凤绵和谢循关系一向亲近,干脆就让凤绵进宫来,让他们都见见面。   凤绵听完林清弦所说后,嘴巴张成了圆。   没想到过去十多天里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进宫见谢循和师父,就算是一件开心事。   凤绵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的变化,用完早膳后就跟着林清弦上了马车,朝皇宫去了。   皇宫那头,谢循也早早知道凤绵今日会进宫来。   魏昭仪那件事虽然没有扳倒贵妃和六皇子,但是贵妃被庆熙帝寻了错处降了威风,成了丽妃,失去了监管六宫的权力。皇宫也因为这件事被狠狠大清洗了一番,不少眼线探子都被清理了出去。   再加上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谢循也敢放心见凤绵了,所以知道凤绵奉旨进宫来后,谢循读书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频频看向尚书房外头。   齐越川轻咳了一声,看向他。   谢循不好意思道:“师公,孤今日能早一点下课吗?孤想多陪陪乖宝。”   齐越川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凤绵了,自然也是想见凤绵的,便道:“一个时辰后就先下课吧,但在这一个时辰认真读书,不可再走神。”   谢循眼睛一亮,“谢谢师公,孤肯定认真学。”   谢循不敢再走神,赶紧把注意力拉回课堂上。   另一边,凤绵跟着林清弦坐在马车里,正在进宫的路上呢。   今日林清弦为了带凤绵进宫,不用去翰林院上值,所以进宫的时间较晚。   所以凤绵他们出发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京城气氛稍缓后,早上街道上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一大早街道上就有许多摊位出摊,尤其是一些早点摊子。   尽管凤绵已经用过早膳,闻见香喷喷的味道后还是忍不住趴在马车的窗户边上,好奇地看着外头,想知道是哪个摊子的早点这么香。   外头有人看见路过的马车上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清弦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小奶臀,“坐好。”   凤绵转身捂住小奶臀,小表情有点点控诉的意思。   林清弦:“早上吃了那么多,怎么还嘴馋?”   瞧他那个差点流口水的样子,林清弦有点儿没眼看。   凤绵理直气壮道:“香香呀,和家里不一样呀。”   民以食为天,谁能闻见香香的食物味道而不好奇呢?   而且他只是看看。   林清弦:“一会儿进了皇宫就要拜见皇上了,衣服别弄乱了。”   凤绵小小声道:“见皇上爷爷好多规矩呀。”   林清弦挑眉:“不想进宫了?”   凤绵摇摇头:“没呀,窝系觉得朝朝累呀,天天见皇上爷爷呀。”   林清弦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了,活在宫里自然是规矩很大的,谢循作为太孙,何止是一举一动要符合规矩,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马车缓缓到了皇宫门口,林清弦在马车内帮凤绵整理好衣服,然后抱着他下了马车。   到了马车外头,凤绵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小夏公公呀。”凤绵喊着候在宫门口的熟人,朝他挥挥手。   小夏子看见凤绵就眼前一亮,高兴地走了过来,“给林大人和小公子请安,小公子,又见面了,您近日可好啊?”   凤绵高兴道:“窝好呀,小夏公公好呀?”   小夏子笑呵呵道:“奴才挺好的,见到您就更好了。”   和初见的时候比,凤绵长大了一些,但依旧是粉雕玉琢的可爱,让人见了就觉得心生欢喜,忍不住想要和他多亲近亲近。   凤绵也半点不嫌弃小夏子,每回进宫见到都是热情地打招呼。   这让小夏子尤其喜欢凤绵。   “林大人,孙大夫正在御花园陪皇上下棋,请您和小公子随奴才来吧。”   “有劳夏公公。”   “您太客气了。”   小夏子领着他们进宫,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知道凤绵走不快,小夏子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慢慢陪着他们一块儿走。   凤绵是个憋不住话的小乖宝,路上和小夏子一来一回地有说有聊的,路过的宫人都不由惊奇地看了几眼。   夏公公可是盛大总管的徒孙,什么人让他亲自接进宫来,还一路有说有笑的?   · 第263章 章见朝朝(1更)   林清弦这位新晋升的侍讲学士、礼部员外郎,作为皇帝跟前的红人,自然有不少宫人知道他。再看凤绵和林清弦长得像,就也知道了凤绵的身份。   凤绵长得圆润可爱,一路收获了许多注目礼。   他也半点不怵,谁对他展露笑脸,他就冲谁笑一下,大方乖巧又有礼貌。   好多宫人都被他笑得心痒痒,想着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崽就好了。   从皇宫门口到御花园的路很长,凤绵走着走着就有些走不动了。   林清弦这才抱起他一块儿走。   凤绵视野高了起来,靠在他爹肩膀上好奇看着四周。等到了御花园,周围景色一变,满池荷花盛放,浓厚秋意扑面而来。   孙缙果然和庆熙帝在下棋,看见凤绵和林清弦过来的时候,孙缙心中悄然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些天在宫里住着,还要假装一下对庆熙帝的奉承,真是快把他憋疯了。   “微臣拜见皇上。”   “拜见皇上爷爷。”   庆熙帝解了毒,自觉浑身轻松,心情大好,笑着让他们都起身。   “绵哥儿,有段时间没见,你像是长高了不少。”   “窝次多多呀长高高呀。”   凤绵挺直了小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   今日他穿得是嫩黄色的衣裳,站在这秋日的御花园里,就像是一轮暖阳,光是看着他都会让人心情变化,更别说凤绵说话也怪逗趣的。   庆熙帝有意逗他:“听说你跟着孙大夫学医,你这么小一点能学懂吗?”   凤绵:“懂啊,窝楞背呀好多呀。”   庆熙帝:“哦?背一个来听听。”   凤绵张口就背了一个最近学会的:“金星草呀,苦,寒,无毒呀,愣治发背痈疮结核,解硫磺丹石毒,连根五斤,酒五盛,用银器煎服,先服……”   庆熙帝看凤绵虽有口齿不清的地方,但几乎没有怎么停顿就把这一长串的知识都背完了,也颇为惊讶,赞赏道:“看不出来,你记性还不错嘛。”   凤绵神情十分骄傲道:“窝随爹爹,爹爹聪明窝也聪明呀。”   庆熙帝顿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林清弦也眼底含笑。   孙缙趁机向林清弦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让他想办法把自己捞出宫去,反正庆熙帝的毒已经解了,他也没必要留在宫里了。   林清弦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凤绵陪着林清弦、孙缙和庆熙帝下了半个时辰的棋,待得有些无聊了,而且到现在他都还没见到谢循呢。   庆熙帝看他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不住的样子,大方地挥了一挥手,准他自己去玩,不用在这里陪着他们。   “盛海,你带绵哥儿去尚书房看看吧。”   “诺。”   盛海笑着过来对凤绵说:“小公子,您跟老奴走吧。”   凤绵点点头,主动朝盛海伸出手。   盛海看出他的意思,高兴地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   “小公子,此处离尚书房还远,可要老奴给您叫一顶步撵坐过去?”   “不呀,窝和盛爷爷一起走。”   盛海每次听他脆生生地叫自己盛爷爷,都忍不住心花怒放,就连旁边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小夏子都有些羡慕了。   小夏子:“小公子,您若是走累了就跟奴才说,奴才抱您过去。”   凤绵点点头:“好呀。”   有盛海和小夏子陪着,凤绵不用担心在宫里迷路,更不用担心会有不长眼的人过来冲撞他,一路左看看右看看地瞧着宫里的风景,慢慢走到了尚书房。   远远的,凤绵就听见了谢循读书的声音。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听见这么熟悉的读书声了,凤绵难得没有任何排斥,反而十分高兴地松开了盛海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小公子,慢点。”   凤绵已经跑到了尚书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武文和武思两人,顿时惊喜。只是想到这会儿是宫里,他不能表露出自己认识他们,所以才把要脱口而出的叫唤吞了回去。   武文和武思看见凤绵过来,也是眼前一亮,心里都有些高兴。   武文轻咳了一声,对凤绵说:“你是哪家的小公子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配合着回答道:“窝系林侍讲的儿子,窝叫林凤绵,窝来找窝师公呀。”   他也不能说自己认识谢循,只能说来找齐越川。   武文眼底含笑,又看见了跟着过来的盛海和小夏子,互相见过礼,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凤绵一进去尚书房,就看见了里头坐着的谢循和齐越川,顿时面露惊喜,刚想开口喊人,又想起自己不能表露出认识谢循的样子,就又把”朝朝”两个字咽了回去,只叫了齐越川一人。   “师公——”   凤绵刚刚跑过来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太熟悉了,书房里头的谢循和齐越川早就下意识朝门口看去,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像颗小太阳一样的凤绵冒了出来。   谢循顿时就想站起来了。   齐越川轻咳了一声说:“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   谢循:“是,师公。”   谢循迅速收起了课本,然后赶紧看向凤绵。   好久没见乖宝了,乖宝好像长高了。   谢循忍着激动,细细地打量着凤绵。   盛海和小夏子对谢循和齐越川行了礼,盛海解释道:“皇上正在和林侍讲、孙大夫下棋,让咱家陪着小公子过来见见齐老和太孙殿下。”   齐越川:“多谢皇上记挂。”   盛海是知道谢循曾经化名林朝朝一事的,知道他和凤绵许久没有见面,有意让他们多聊聊,便又道:“那么咱家就先告退了,稍晚再过来接小公子。”   谢循眼睛一亮。   齐越川:“有劳盛公公了,老朽送送盛公公。”   齐越川亲自送盛海出尚书房。   凤绵看着他们离开,又看尚书房内再无其他人,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谢循。   谢循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乖宝!”   凤绵见他都这么叫自己了,肯定是没问题了,也赶紧道:“朝朝,窝好想咿呀。”   谢循眼眶一热,努力和凤绵贴贴脸,“我也想你,我每天都想回侯府陪你玩。”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近,好不容易这样见了一次面,就像以前一样亲热地贴贴脸,亲密无间地互相问候起各自的近况。   凤绵关心问道:“咿在宫里好不好呀?”   他最担心的就是谢循在宫里过得好不好,过去十几天的事有没有影响到谢循。   谢循闻言心里趟过阵阵暖流,说道:“你就放心吧,我好着呢,就跟我给你写的信上说的一样。不过写信还是太限制了,我好多话想跟你说,信上都没法写。”   谢循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在宫里的真实遭遇告诉凤绵的,他不想凤绵替他担心。   凤绵听说他没事后,松口气,对于写信的事也是认同地不住点头,他也是一样的。   “窝也每天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咿说,信写不下呀。”   “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谢循高兴凤绵也一样想念自己,又说凤绵给自己的东西都好好珍藏起来了。   凤绵让他别把东西都藏起来不用,要随身带着防身。   谢循:“我知道,解毒丸我就每天都带着呢。”   凤绵又问了他不少在东宫的生活,谢循都一一作答了,当然都是避重就轻的美化版本,没有让那些暗处的腥风血雨惊到凤绵。   齐越川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凤绵看见齐越川,想过去,便拍拍谢循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   谢循却没放,抱着他走向齐越川,“没事儿,我抱着你也是一样的。”   齐越川面露一点无奈道:“小殿下,虽然尚书房没有旁人,但您还是要注意一下。”   谢循:“我知道的。”   凤绵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齐越川,还是拍拍谢循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   谢循这才不是很情愿地把他放下来。   齐越川也有段时间没见凤绵,自然也是十分宝贝,问凤绵:“乖宝,皇上有没有说准许你在这里待多久?”   凤绵回想了一下,摇摇头,皇上爷爷没说。   齐越川沉吟片刻道:“那你就在尚书房这里玩吧,别走出去,外头人多眼杂。”   凤绵点头:“窝不走呀,窝在这里陪师公和朝朝。”   谢循高兴地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平日里坐的位置上。   难得乖宝有主动想要陪他读书学习的时候。   齐越川眼睛一瞪:“殿下,这不合规矩。”   谢循不以为意道:“师公,这里又没有外人。”   齐越川语重心长道:“礼不可废,这是太孙的位置,便是其他皇子皇孙也坐不得。”   谢循闻言心想,别人想要坐他的位置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乖宝又不一样,他所有的位置都可以给乖宝坐,乖宝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凤绵也好奇地摸了摸谢循坐的椅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像也没有谢循在侯府小书房的椅子舒坦多少,只是看起来气派一些罢了。   他不想师公罚谢循,就向谢循伸出手,想让谢循抱自己下去。   这太孙的椅子气派是气派,就是有点儿高。   谢循只当他想自己抱了,高兴地又把他抱起来,一时不撒手了。   齐越川:“……”   · 第264章 章孤很喜欢这个弟弟(2更)   齐越川知道,谢循陪着凤绵一路长大,两人也格外投缘,感情很深厚。然而谢循的身份终究不一样,所以有意提醒他们礼不可废,这也是担心日后他们长大,再想起这件事会有什么嫌隙。   但谢循在凤绵的事上很固执,根本不听劝。   在谢循看来,凤绵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他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就是他的弟弟,他这个当哥哥的宠自己的弟弟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他根本不在乎。   “乖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谢循让武文把自己的点心拿进来,这些都是武文亲手做的,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   凤绵好奇地吃了一块糕点,眼睛一亮,是熟悉的味道。   谢循又给他拿来温水,让他小心着点喝,别噎着。   “咿也次呀。”   凤绵拿起一块糕点送到谢循手上。   谢循随意咬了一口,两人相视着嘿嘿一笑,吃得美滋滋的。   吃饱喝足,谢循陪着他在尚书房画画。   两人一边画,一边靠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   凤绵跟谢循说了许多孙缙跟他讲的那些故事。   谢循觉得还蛮有趣的,就是可惜自己没能陪在凤绵身边,看他学习的过程。尤其是听说凤绵还去郊外采药后,更是觉得失落了。   凤绵安慰他道:“下次窝们一起去呀。”   谢循:“嗯,那你要记得,还要跟我一起去采药的。”   凤绵抬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膛,“窝记得呀。”   谢循嘿嘿一笑,继续教他画画。   齐越川过来看了一眼,点头夸赞道:“比之前有进步了。”   小家伙的手腕子比之前有力气了,握笔的姿势也准确了很多,还知道笔锋轻重了。   在尚书房的这一个多时辰,凤绵待得很开心,可惜临近中午的时候小夏子就过来接他了,很显然是要出宫去了。   凤绵依依不舍地看着谢循。   谢循也不想凤绵离开。   齐越川道:“今日既然皇上准许乖宝进了宫,以后自然也就有机会再见面了。”   凤绵听说以后还有机会多和谢循见面,这才高兴了一些。   谢循对凤绵说:“乖宝,我送你去乾清宫。”   齐越川想了想,也跟着一道过去了。   离开了尚书房,凤绵和谢循就要假装不熟悉了,话自然也就变少了。   谢循看凤绵走得有些累了,下意识想要提出抱着他一块儿走,又反应过来不合适,只能把话吞了回去,脸也有些板着。   好在随行的武文没有这个顾忌,主动提出抱着凤绵走。   凤绵点头应了。   一行人朝着乾清宫去。   到了乾清宫,先去拜见了庆熙帝。   庆熙帝刚解完毒,上午废了些精力,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草草见了凤绵一面,让他下次有空再进宫来玩后,就让他们告退了。   谢循带着他和林清弦、孙缙汇合。   孙缙成功从庆熙帝那里解脱出来,可以出宫去了,脸上都是高兴。   “爹爹,师父……”   林清弦向武文道了谢,接过凤绵。   离开前,凤绵转身看了眼谢循。   谢循开口对林清弦说:“林侍讲,孤很喜欢凤绵这个弟弟,你有空多带他进宫来玩。”   谁都知道林清弦是齐越川的弟子,凤绵是他的徒孙。   这会儿听见谢循这么说,也只当谢循是在讨好齐越川这个老师以及现在御前正当红的侍讲学士林清弦,没人会多想别的。   林清弦也大方回应道:“多谢殿下看重犬子,微臣以后让他多进宫来陪陪殿下。”   谢循点了点头,听见林清弦应允了,心中微微暗喜。   齐越川看了看天色,对谢循说:“老臣也先告退了。”   谢循:“老师慢走。”   谢循在乾清宫前站立许久,目送着凤绵他们离开,别人也只当他是在送齐越川,没想到凤绵那儿去。   凤绵这头也跟着爹爹和师公、师父一起朝着宫外走去。   到了宫门口,齐府有马车来接齐越川,凤绵他们就先送齐越川上了马车,然后才回到侯府的马车上。   一进马车,孙缙就长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可算离开这鬼地方了。”   林清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孙缙摇摇头说:“治病救人没什么辛苦的,就是和皇帝打交道,日日都要绷紧一颗心,实在叫人累得慌。今日你若是再不来救我出宫,我就要想办法自己逃出去了。”   凤绵听到孙缙在宫里过得这么累,就说要给他捶捶肩膀。   孙缙看了林清弦一眼,见林清弦没有反对的意思,就长手一捞,把凤绵抱了过去,“好徒儿,师父有你这句话就不累了,不用你捶。”   但是凤绵坚持,站在坐板上给孙缙好好捶了一下肩膀。   孙缙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让他捶了一下就不让了。   “好了好了,乖徒儿,师父不累了。”   林清弦瞧他一扫之前郁气的模样,也没说他什么。   这一次孙缙确实是辛苦了。   经过这一劫后,庆熙帝也坚定认为孙缙就是他的福运贵人,福运贵人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同时孙缙这块招牌也算是彻底亮了出去,凤绵以后就算拿出什么药丸来,有孙缙这块招牌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目的达成,林清弦对孙缙自然也是好脸色。   孙缙也是个聪明人,对于林清弦给他解毒药却不让声张的事一直闭口不谈。   这让林清弦对他更为满意了。   马车回到侯府,侯府众人看见他们平安归来也松口气,正好是午膳时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林清弦今日不用再回去当值,就在家陪着凤绵。   孙缙也没忙着给凤绵授课,而是转头到了程少如的院子,跟他说了宫里发生的事。   程少如语气凉凉道:“庆熙帝真是废物,贵妃和六皇子都下毒害他了,他居然还能让线索断掉,就这么放过了贵妃和六皇子。”   孙缙:“如今六皇子和贵妃虽然暂时沉寂下来了,但他们一定不会这么罢休。”   程少如:“用脚想也知道他们不会罢休,明知道庆熙帝已经猜疑了他们,换做是我,只会想办法再次下手,且等着吧,等他们再闹起来。”   孙缙点头。   ---   凤绵跟着林清弦进宫,在尚书房陪伴太孙读书的事很快传开了。   六皇子咬牙道:“看样子齐越川一派是已经投靠东宫了。”   齐坐一堂的幕僚们也都有些脸色凝重。   这时候李先生开了口:“殿下,依属下愚见,齐越川一派虽然有些影响力,但短时间内还见不了什么大用处,我们完全可以放一放,不必急着去管他们。待到它日您登上高位,管他是齐越川还是章砚之都要拜在您的脚下。眼下我们蛰伏,最重要的是积蓄力量,以求一击必中,不让这次的事再次重演!”   其他人闻言也频频点头。   别的幕僚道:“李先生说的有理,殿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夺得那个位置。”   六皇子闻言,也就不再去关注凤绵进宫的事,因他们提到的事而目光锐利起来。   “这次是本宫失策了,连累了好几位大人,还连累母妃被降了位份。”   失去了监管六宫的权力后,贵妃在宫中的行事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便利,连带着六皇子引以为傲的出身地位也跟着降了下来,落到和其他皇子无异的地步。   可以说这一次的失误,给六皇子一派的打击是巨大的。   六皇子自然是心情格外不爽快。   李先生道:“成大事者,必会遭遇一些磨难,这些也都是通往那至高无上位置的道路上的一些必要牺牲。殿下,您切不可因此消极,如今紧要的是尽快重新部署。”   其他人也附和。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道:“本宫明白。”   六皇子看向李先生,问他:“李先生和诸位先生有什么高见。”   李先生与诸位六皇子府的幕僚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六皇子正在重整旗鼓的时候,七皇子那边就有些春风得意了。   这次六皇子一派遭殃,他趁机在朝堂上安插了一些自己人。   庆熙帝也看他比之前顺眼了一些,给了他一些权力。   七皇子虽然不知道这次庆熙帝中毒的事件中六皇子参与了多少,但看庆熙帝对六皇子毫不掩饰的不满,七皇子心里也会猜测庆熙帝是否厌恶了六皇子。   再加上贵妃成了丽妃,六皇子自以为高他们这些皇子一等的身份也没有了。   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也没比谁高贵多少。   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怎么就不能角逐了?   ---   以前六皇子一家独大的朝堂局势,渐渐有分成两派的势头。   这对于东宫一派来说自然是很有利的。   而且东宫目前整体实力处于暗处,在武安侯、定国公和钱侍郎等人的暗中操作之下,东宫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只是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循的处境好过了不少,至少东宫如今就成了他自己的地盘,来自后宫的层出不穷的暗算少了很多,朝堂上的攻讦暂时也伤不到他什么,他只需要专注地跟着齐越川学习,不断积蓄自己的力量,以图将来。   · 第265章 章中秋宫宴(1更)   孙缙回来后,凤绵就又每天上午都要去药房跟着他学习一个时辰了。   有时候孙缙还会带着他出府去挖采新鲜的药材。   孙缙现在成了京城闻名的神医,凤绵这个神医的徒弟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关注。原本凤绵在京城的知名度就不小,现在则成了知名度更广的小红人了。   出门的时候,还经常有人围观他呢。   凤绵倒是不介意,每次都大大方方地和围观的人群挥挥手,收获了一大堆的姨母粉妈妈粉,每次跟着孙缙出门采药回来,都能收获一大堆的礼物。   大家太热情,搞得凤绵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出门了。   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谢循的耳中,谢循对凤绵受到的欢迎程度,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在谢循心里,凤绵本来就是人见人爱的乖宝。   唯一的问题就是,上次在宫中见了凤绵后,谢循一直期待着林清弦再带着凤绵进宫来玩,却一直没等到。   好在很快就要到中秋了,到时候凤绵也会进宫来。   谢循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要送给凤绵的中秋礼物了。   ---   中秋佳节这天早上,凤绵早早被他娘从被窝里挖出来。   温热的帕子贴在脸上的时候,凤绵一下子就清醒了,冲着他娘嘿嘿笑。   “笑什么?”程乔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凤绵:“窝做好梦呀。”   程乔:“梦见什么了?”   凤绵:“梦见好多好多好次的呀,朝朝也在呀。”   程乔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也就凤绵这个小吃货才会梦见一点点吃的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对他道:“今天就可以见到朝朝了。”   今日有中秋宫宴,凤绵也在受邀之列。   程乔帮他穿好了衣服,带他洗漱一番后,给他脸上和手上都抹上了滋润的桂花香膏。   凤绵把手抬到鼻子前狠狠吸了一口气,眼睛亮亮道:“桂花糕呀。”   程乔起初还没联想到吃的桂花糕上去,是听见凤绵又说了一句好好吃啊才想起来,伸手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呀,就知道惦记吃的。”   凤绵双手搂住他娘的脖子,亲热地和他娘贴贴脸颊,“窝也惦记娘亲呀。”   程乔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后才抱着他一块儿出去吃早膳。   等凤绵吃过早膳后,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   武安侯夫妇和孙缙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凤绵今日穿得格外喜庆、精神,侯夫人忍不住想要抱一抱他,然而身上穿了隆重的礼服,并不方便俯身。   凤绵就让梅香把他抱到椅子上站着,主动亲了外婆一口。   侯夫人顿时也被哄得眉开眼笑的,直说凤绵就是最贴心的小乖宝。   “乖宝,一会儿跟着外婆坐一辆马车吧。”   “好呀。”   由于今日宫宴人很多,临出门前,林清弦还是叮嘱了凤绵要小心一些,不要到处乱跑,免得被人冲撞到。   凤绵应了:“窝乖乖呀。”   随后凤绵就与武安侯夫妇上了同一辆马车,林清弦夫妇则另坐一辆马车。孙缙作为庆熙帝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不过他不喜欢坐马车,和松墨他们一块儿骑马。   两辆华丽的车架朝着皇宫缓缓驶去,到了宫门口时果然见到了热闹的人群。   既然是庆祝佳节的宫宴,自然是允许朝臣们携带家眷参与,所以来的人特别多,整个皇宫门口都造成了堵塞,到处都是衣香鬓影的。   凤绵倒是不用愁这些,皇宫门口有人特意为武安侯府的马车开辟了一条通道,让他们进了宫门口再下车。   外头等候着进宫的人群中,就有不少人瞧见了这一幕。   这其中便有永康侯府的人,永康侯府是前贵妃现在的丽妃娘家,因为贵妃与六皇子这层关系,永康侯府曾经风光无限,所到之处都是大多数人退避谦让。   曾经能够直通宫门,到了里头才下马车便是他们永康侯府才有的殊荣,何曾像如今这样被堵在宫门口?   可如今贵妃被降为丽妃,失去了监管六宫的权力,当然也就没办法给他们曾经的殊荣。拥挤的马车,以及一双双隐晦打量的目光,都让永康侯府的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永康侯府的小辈还不擅长隐藏情绪,一边觉得与人拥挤、被人围观而丢脸,一边又朝武安侯府的马车望去了嫉恨的眼神。   丽妃哥哥的孙子,即永康候的几个孙子就握紧了拳头。   宫门口的守卫出声提醒他们:“诸位里面请吧,还请莫要在宫门口逗留,给其他人让出通行的道路。”   永康侯府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永康侯府众人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永康侯更是脸色一沉,冷冷扫了那守卫一眼,率先抬脚朝里面走去。   宫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发怵,能在皇宫门口守大门的也都不是等闲人,对永康侯府的现状心知肚明。以前六皇子朝堂独大,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以后登上那龙椅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永康侯府还想像以前一样嚣张,这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一遭自然也让不少人瞧见,私下里的蛐蛐肯定是少不了的。   ---   谢循今日也没有上课,早起向庆熙帝请安后,就一直留在庆熙帝身边。   六皇子和七皇子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谢循在给庆熙帝研墨,瞧见这一幕都眸光微微一闪,心底里觉得谢循小小年纪就格外谄媚狡猾,这么早就过来表演孝顺。   谢循一眼就知道这些叔叔们在想什么,心中也觉得他们很讽刺。   庆熙帝是他祖父,但也是这些人的父亲。   这些人明知道庆熙帝看他们一个两个不顺眼,还不知道多来孝顺孝顺,有什么理由怪他来的勤快?   再说了,他来乾清宫也不仅仅是为了表演孝顺的,他还要等乖宝他们进宫呢。   算算时间,乖宝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谢循对庆熙帝道:“皇祖父,孙儿就先不打扰您皇叔们商议政事了,孙儿出去看看老师到了没有。”   庆熙帝点头:“去吧,若是齐老到了就让他在偏殿等候,一会儿跟着朕一块儿过去。”   谢循应下。   六皇子等人则微微皱眉,父皇太抬举齐越川了吧?   如今谁不知道齐越川是谢循的老师,这么抬举齐越川,不就是在向朝臣们暗示谢循这个太孙的地位?   六皇子暗暗握拳,觉得庆熙帝偏心东宫。   当初没能杀死谢循,如今果然是个麻烦。   七皇子眼底暗光一闪,也同样觉得谢循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并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头谢循抛下御书房里那些心怀鬼胎的叔叔们,来头外头后就问人:“齐老和武安侯府的人到了吗?”   宫人回道:“回太孙殿下,暂未瞧见。”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循听见外头有动静,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就看见了武安侯府一行人以及齐越川进来了。   谢循眼前一亮。   “臣等见过太孙殿下。”   武安侯等人行礼。   谢循:“侯爷请起。”   进宫后,武安侯一行人就分成了两部分。凤绵随着林清弦、孙缙和武安侯、齐越川来拜见皇帝,程乔则跟着侯夫人、梁筠一起去拜见这次主办宫宴的宫妃那里与朝臣家眷们汇合。   谢循扶起齐越川和武安侯,又让林清弦和孙缙起来,然后走到凤绵面前的时候向他眨了一下眼,凤绵也悄悄笑了一下。   谢循:“父皇正在和六皇叔他们说话,老师和侯爷请随孤到偏殿稍坐吧。”   武安侯等人点头。   一行人进了偏殿,谢循让宫人上了茶点后到门口候着。   等宫人离开后,屋内众人都放松了很多。   谢循走到凤绵面前问他:“乖宝,你吃了早膳吗?还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点心?”   凤绵回答:“窝次了呀,系馄饨呀。”   谢循露出怀念神色:“是不是李嫂做的,我也想吃李嫂包的馄饨了。”   凤绵拍拍小胸膛道:“窝下次带进宫给咿次。”   谢循看了林清弦一眼,他还不知道凤绵下一次进宫是什么时候呢,先生又不带着乖宝进宫来,他暂时也还不能自由出宫。   林清弦道:“殿下若想吃,让李嫂进宫帮您做便是。”   谢循摇摇头:“谢谢先生,还是让李嫂留在侯府吧。”   他只是怀念侯府的味道,并不是要和乖宝抢李嫂,李嫂做的饭菜更合乖宝的口味,乖宝还是要多吃一点,才能快快长大。   谢循转头看了一眼偏殿门口,见无人往这里看,就和凤绵坐在一起说话,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五岁,但是一向无话不谈,不管凤绵说的是什么,谢循也都能接上话和他聊起来。   孙缙心中有些感慨,当初那个机灵的小弟子虽然摇身一变成了小太孙,但谢循待乖宝还是一如既往,待他们也和从前没有两样。   武安侯看了一眼和凤绵聊得火热的谢循,也满意地喝了一口茶。   小太孙没有忘记他家乖宝就行。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脚步声。   谢循这才起身回到主位,正襟危坐了起来。   进来的人是盛海,盛海笑着对武安侯等人道:“皇上请侯爷、齐老、林侍讲、小公子和孙神医一块儿过去。”   · 第266章 章小凤绵,跟着孤吧(2更)   见过庆熙帝后,凤绵和爹爹、师父、外公一起去海晏河清殿。   路上听宫人说今日御花园也格外热闹,挂满了各色中秋灯笼,就算没到夜里也十分好看,他们若是在海晏河清殿待累了可以去御花园透透气瞧瞧热闹。   凤绵眼前微亮,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看向他爹。   林清弦:“看情况再说。”   凤绵略略有点小失落,但是也没有闹着要去。   替他们引路的宫人瞧见都有些暗暗心疼,主动说可以帮忙照顾凤绵。   林清弦谢过,还是没松口。   不一会儿就到了海晏河清殿,程乔她们也到了。   凤绵跟着爹爹娘亲坐。   宴会场上有许多人,宗室、朝臣们都带着家眷赴宴,还有不少像凤绵这样的小孩儿。这些小孩儿大约都被家里教导要安静,所以在宴会场上也都不吵不闹的。   凤绵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长得圆润可爱,又跟着林清弦,身份很好辨认,不少女眷和小孩都朝他看过来,发现他也看过来后便冲他笑笑点头。   凤绵对于向自己散发出善意的人一向是给以笑容回应的。   对面的人瞧见他乖乖巧巧又笑容可掬,就更喜欢逮着他瞧了。   当然在一众和谐的目光中,也有那么一些嫉妒不忿的目光,凤绵起初有些纳闷,后来干脆就不搭理他们了。   这样的目光,林清弦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注意到那边坐着的是永康侯府的人,神色便也冷淡下来。   永康侯府作为六皇子母妃的外家,天然就是六皇子阵营的人,如今他们林家应该已经被打上了东宫阵营的标签,永康侯府的人自是看他们不顺眼。   林清弦可不会惯着他们,直接把凤绵调换了位置,坐在了自己的另一侧,同时目光冷冷地扫向那几个恶狠狠盯着自家儿子的小孩,警告他们。   永康侯府的小辈们收到林清弦锐利冰冷的目光后,僵了一下,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林清弦这才收回了目光,对凤绵说:“不必理会他们。”   凤绵点头。   他也才不想搭理他们呢,他又不认识他们。   在殿内等了一阵后,庆熙帝等人终于到了,谢循也跟在庆熙帝身后一起过来。   凤绵和谢循的目光对上,谢循对他笑了一下。   待庆熙帝落座后,众人也都坐下,宫宴也就开始了。   今年的中秋宫宴,庆熙帝明显很高兴,除了看见丽妃和六皇子的时候没有好脸色外,整场宴席都笑呵呵的,跟着旁人有说有笑,就连凤绵都照例被问了几句话。   凤绵也都乖乖巧巧地答了,他现在已经很有参加这种宫宴的经验了,是个“老手”了。等到正式开宴的时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齐,他也只需要专心吃就行了。   上首的谢循瞧了凤绵好几眼,看他吃得美滋滋,便也在心里满意点了头。   看样子今天的御膳不错,乖宝都很喜欢,等宴席结束后给御厨们一些赏赐。   宫宴时间长,这种场合除了凤绵这样的小孩子埋头吃外,大人们就有的忙了。一会儿有人作诗,一会儿有人舞剑,一会儿有人弹琴跳舞的,总之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连谢循也都作了一首庆贺中秋佳节的,庆熙帝听了很满意,连连夸奖了谢循一番。   凤绵一张小嘴吃得忙,脸颊鼓鼓的,还不忘给谢循鼓掌。   看见凤绵勤快捧场,不少人都想起前些天凤绵奉旨进宫的事,心里都想着林家果然是上了东宫的船了,连这林家小公子都似乎和小太孙关系不错的样子。   谢循也从众人的夸奖声中听见了凤绵的鼓掌声,腰板挺直。   他看了一眼凤绵的方向,果然看见凤绵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眼睛里的崇拜特别明显,无形中让谢循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六皇子和七皇子自然是不甘心风头都让谢循抢走了,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这场宫宴上也出了风头。   但在凤绵眼里,六皇子和七皇子这些花里胡哨的热闹都不如谢循刚才作诗来得惊艳。   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庆熙帝请一众大臣去御花园走走。   因着在场有不少朝臣家的晚辈们,谢循便被庆熙帝指派去带着这群小孩儿到别处耍耍。凤绵作为武安侯府的小公子,便也在褚晨玉和褚琳琅的陪同下,跟着一块儿去了。   担心凤绵走丢,褚晨玉和褚琳琅两人各一边牵着凤绵的手。   走在前头的谢循发现后,转身就朝凤绵走了过来。   其他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们。   谢循站在凤绵面前,轻咳一声道:“小凤绵,你跟孤一块儿走吧。”   凤绵眨了一下眼睛,谢循要带着他吗?   褚晨玉也有些迟疑:“殿下,乖宝走得不快,可能会耽误您,还是让他跟着我们吧。”   谢循:“无妨,孤也可以走慢些。”   既然现在林家已经在明面上属于东宫阵营,那么他保护林家的小公子岂不是理所当然?谢循觉得没有比自己亲自看着凤绵更让自己放心的了。   这时候凤绵点头说:“好呀。”   他主动把自己手递给了谢循牵着。   谢循便牵住他的手,慢慢地朝队伍前头走去。   同在队伍中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好奇地打量起了凤绵,永康侯府的小孩也在队伍里,看凤绵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善了。   谢循察觉到了,目光一瞬间锐利地看了过去。   永康侯府的小孩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   等带着凤绵走到队伍前头后,谢循给武思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着队伍中永康侯府的小孩,不要让他们捣乱。   武思点了下头。   谢循低下头对凤绵说:“乖……咳,小凤绵,你如果走累了就和孤说。”   凤绵:“好呀。”   事实上谢循走得一点都不快,完全就是在照顾他的脚步。   凤绵还可以观赏起沿途的各色灯笼来,看得目不转睛的。   谢循见他对这些灯笼感兴趣,就特意带着他往灯笼多的地方走。   跟在谢循身后的各家权贵小孩互相对视一眼,也都纷纷找了和灯笼有关的话题,跟谢循聊了起来。   这些孩子中有比谢循小的,也有比谢循大的。   但就算是比谢循大的孩子,在面对谢循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拘谨起来。   小太孙虽然只有八岁,可是气场却很足,有时候一个眼神看过来,会让他们感觉到一些压迫感。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东宫的处境,原本都以为谢循在东宫会过得非常艰难。   可谁知道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东宫的处境却越来越好,反而是六皇子等人越来越糟糕,不少心如明镜的朝臣都私下里叮嘱家中晚辈要和太孙搞好关系,至少不能得罪。   是以这会儿聪明的都已经在想办法和谢循攀谈了,看见谢循格外关照凤绵这个小娃娃,就也想办法让凤绵参与进来。   凤绵对他们讲的关于灯笼的故事很感兴趣,听得入神了眼睛就会亮晶晶的看着他们。   这让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谢循而关照凤绵的小孩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成就感,渐渐地打从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喜欢起凤绵来,言语间越发亲近。   “绵哥儿,你听说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吗?我讲给你听吧。”   “还是先听我讲的吴刚和月桂树的故事吧。”   “你们说的这算什么,都是听腻了的,还是听我讲吧。”   大家热情地围着凤绵,要给他讲故事。   凤绵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道:“哥哥姐姐们,咿们一个一个来呀,窝都听呀。”   听见凤绵软乎乎地叫他们哥哥姐姐,顿时把这群小孩迷得有些找不着北了。   “绵哥儿,你再喊我一声哥哥吧。”   “也喊我一声姐姐。”   一旁的谢循本来挺乐意看到他们讨好凤绵的,但是渐渐就觉得不对味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就开始哄骗乖宝叫他们哥哥姐姐了,他才是乖宝最亲的哥哥,谁也取代不了的哥哥。   “咳,小凤绵,那边有更好看的宫灯,孤带你去那边看看吧。”   “好呀。”   凤绵对谢循一向不会拒绝,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点头应下。   其他人还没有达成目的,就看见凤绵被谢循牵走,赶紧都跟了上去。   永康侯府的人落后了一步,慢慢被甩在队伍后面。   看着前面被众星拱月的谢循和凤绵,备受冷落的永康侯府几个小孩都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以前他们的姑祖母是贵妃的时候,都是别人巴在他们身边,百般讨好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被人落下、受人冷落的事?   而且那个林家的小孩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小孩儿而已,既没有他们永康侯府高贵,也没有他们聪明伶俐,那些人怎么眼瞎去讨好一个小屁孩?   “我走累了。”永康侯府的小姐率先停下了脚步,不愿意再跟着走。   其他几个永康侯府的男孩也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板着脸说:“东宫欺人太甚。”   “小声点。”另一人提醒道。   · 第267章 章憋坏水(1更)   被说小声点的小孩不高兴道:“我有说错吗?他们就是故意冷落咱们。”   永康侯府的小姐也道:“我们去找姑祖母给我们做主。”   几人中较大的那个是永康侯的长孙,皱着眉头道:“来之前爷爷叮嘱过了,今日低调一些,不能烦扰去姑祖母,你们都冷静些。”   旁人不满道:“难道你能咽下这口气?”   永康侯长孙沉默下来,他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气,往日里他这个永康侯府的长孙可是最受吹捧的,落差自然也是这些人中最大。   问话的小孩见他不说话,得意一瞬,又道:“我们也不惹什么大麻烦,谢循是太孙我们惹不起,难道那个林凤绵我们还惹不起吗?他爹不过一个五品官而已。”   永康侯长孙看他一眼道:“他是武安侯的外孙,连皇上都对他灵另眼相看,不是普通五品小官的儿子。”   “那又如何,还能比我们永康侯府高贵?”   “就是。”   永康侯长孙沉默片刻后道:“还是不要去动他。”   但其他几人却不这么想,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憋了坏水。   ---   御花园很大,这些灯笼五花八门的,一时间都看不完。   谢循看凤绵走得有些累了,就带着众人到园中的亭子里歇脚。   机灵的宫人快速地送上来了茶水和点心。   谢循看向凤绵:“小凤绵,饿不饿,要吃点心吗?”   凤绵摇摇头,他在宫宴上吃的还没有消化呢,小肚肚还有点饱,如果被他爹知道他又吃了东西,肯定要打他屁屁。   谢循也是下意识看了眼凤绵的小肚子,自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随即就对着宫人说:“把点心都撤下去吧。”   乖宝确实吃得有点饱,这些点心还是拿走吧,省得放在这里馋人。   点心被撤走了,凤绵也觉得挺好,这样自己就不用因为点心散发出来的香气而为难了,便也专心听谢循他们聊起天来。   谢循这个太孙别看只有八岁,但是他聪敏,记性又顶尖,还生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了数次的逃亡以及东山再起,可以说他脑中的智慧已经碾压在场一众大大小小的权贵子弟。   这些权贵家的小孩,和谢循聊天的时候也渐渐感觉到了一些压力。这压力不是谢循有意施加给他们的,正相反的是谢循谈话间语气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架子。   压力的来源是谢循见识和谈吐,不管这些小孩子要和他谈论什么话题,谢循总能找到切入点和他们聊起来,并且都能说出一些他们都没听过的观点。   权贵家的孩子或许有学习天赋笨一些的,但在某些方面的敏锐程度上远超普通同龄人,年纪大的一些能直观地感受到谢循的聪敏与厉害,年纪小一些的没有那么直观,但也隐约意识到谢循比他们厉害。   只要有这些意识就够了,人往往都会臣服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谢循已经镇住了在场这些大大小小的权贵家小孩,树立起了属于储君的威望。   凤绵虽然小,但他聪明,自然也能听出来谢循在和这些人的讨论中,大多数时候都是谢循占据了主动。他的眼睛也闪亮亮地看着谢循,要不是担心其他人的感受,他都想给谢循鼓掌了。   谢循一转眼就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无形中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放柔了声音说道:“小凤绵,休息好了吗,要不要随孤到别处再走走?”   凤绵点头:“好呀。”   御花园很大,这里还有这么多好看的灯笼,他还没看够呢。   ---   另一头,林清弦与一众大臣陪伴在庆熙帝身侧,也在观赏御花园的景色。   虽然林清弦是在场所有大臣中官阶最低的一个,但他有学识,说的话庆熙帝又爱听,自然也不会受到冷落,不仅不会受到冷落,庆熙帝还时不时就要点他一下,让他来答话。   有大臣暗暗赞赏地看了林清弦一眼,这林清弦不愧是三元及第出来的,脑子果然足够灵活。就拿侍讲学士这个官来说吧,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它官阶虽不高,但经常要给帝王讲学,帝王又是有个人喜好的,不可能你讲什么他都爱听。林清弦能够讲了这么久,都让庆熙帝听得高兴,就证明林清弦有摸着庆熙帝的脉在讲,可不就是脑子灵活?   往届那么多的状元,也没见谁能让庆熙帝这么愿意听他讲学的。   “侯爷,你这女婿不简单啊。”有官员落后了几步,和武安侯说起了悄悄话。   武安侯一笑:“赵大人过奖了。”   赵大人呵呵一笑,过没过奖他们心里能不清楚?   武安侯府原本都已经沉寂了,却在认回了女儿后忽然就时来运转,迅速从谷底爬了起来,现在不仅洗清了程少如身上的冤屈,女婿、外孙又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啧,怎么他就没有这么好运呢?他那些个女婿瞧着人也没什么毛病,可就是没有人家林清弦聪明能干啊。   还是说那齐越川真就那么神,教的弟子如此厉害?   那如今他是太孙的老师……   看来皇上在六皇子、七皇子和太孙之间,似乎有更倾向于太孙的意思啊。   武安侯府因为林清弦与齐越川这层关系,莫不是也上了东宫的船?   原本武安侯府可就和东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位赵大人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眼睛里尽冒精光了。   武安侯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这些老狐狸的心思他可不想去猜。   武安侯眼睛余光瞄了一眼落在更后头的永康侯一眼,永康侯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沉郁的样子,也不敢凑到庆熙帝跟前去,只怕是对庆熙帝不喜永康侯府心知肚明了。   以前永康侯府多嚣张啊,嚣张到连庆熙帝的风头都能压一截。   现在嘛……   武安侯没有多少幸灾乐祸的心思,毕竟这种成王败寇的戏码他们武安侯府也不是没有上演过。只是作为政敌,武安侯是不愿意看到永康侯府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如今朝堂气氛其实维持在一种非常诡异、微妙的状态。   庆熙帝明知道贵妃、六皇子和魏昭仪一起联合设计给他下毒,却偏偏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打压一下,还不能将六皇子一派怎么样。而六皇子一派也都知道庆熙帝不喜欢他们,想让庆熙帝心甘情愿让六皇子上位已经不太可能,但让他们认输也绝不可能。   照这样下去,不是庆熙帝发威收拾掉六皇子一派,就是六皇子一派再也憋不住来一个大的,到时候可就又有好戏看了。   武安侯老神在在地收回了目光,不去在意队伍后头的永康侯。   队伍末尾的永康侯抬头看了前头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眼底沉沉的。   ---   小孩子的队伍比较热闹,总是叽叽喳喳的。   凤绵置身在这些热闹的海洋当中,浑身都是快活的气息。   谢循乐意看他高兴,便也有意带着他们在御花园里多转转。   这时候武思忽然过来,在谢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谢循眼神一沉。   永康侯府的那几个还真是找死。   他转身对一众小孩道:“我们去前面的水榭坐坐吧,正好可以赏荷花。”   他是太孙,他发了话,一众小孩自然是听他的。   谢循牵着凤绵去了水榭,果然看见了满湖都是荷花的美景。   “哇——”   凤绵神色惊喜。   谢循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如果没有这些人在的话,他就可以抱起乖宝观荷了,站得高一些能让乖宝看到更远的地方,可惜了。   谢循让人去摘了些荷花过来,放在水榭里给这些小孩玩,最好看的自然是给了凤绵。   凤绵抱着一束荷花,高兴地只蹦跶,说要带回去给娘亲和外婆、师奶看看。   谢循:“孤让人给你包好,再带回去。”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谢谢殿下呀。”   谢循还是第一次听凤绵这么叫自己呢,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其实还是更喜欢凤绵叫他朝朝,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独有的称呼。   唉,还是这里人太多了。   谢循分外嫌弃这些打扰他和凤绵相处的小屁孩们。   过了一会儿武思又进来,候在一旁冲着谢循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谢循起身对一众小孩说:“你们在这里玩一会儿,孤去去就来。”   凤绵也下意识起身,习惯性地想和他一起去。   谢循不想让凤绵看到他教训那些人的样子,低声对他说:“我让武文在这里陪你,我很快就回来。”   凤绵猜到谢循可能是有事要去做,便点点头。   随后凤绵就看见谢循大步离开了水榭,脚步挺快的,好像很急着去把事情忙完然后回来一样。   他虽然有心想问问武文,谢循是去忙什么,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不方便问这个。   “绵哥儿,你想不想听荷花的故事?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讲怎么样?”   刚才给凤绵讲灯笼故事的那批小孩又围了上来,一心想要听凤绵用软乎乎的声音再叫他们一声哥哥姐姐。   · 第268章 章自食其果(2更)   永康侯府的几个小孩商量着要给凤绵一个教训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找了一个宫女过来,让她去请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去御花园的赏梅阁找他们。   宫女应声离去后,几个永康侯府的小孩就去了赏梅阁。   这赏梅阁在御花园的梅园里头,为了更好的观景,赏梅阁的位置建得有点高,绕过一段假山,走上台阶,才能到赏梅阁。   这样的地方,大一些的小孩走着当然没有问题。   但凤绵才三岁,小短腿要爬这赏梅阁的台阶是有些困难的。再有个不小心的,从台阶上滚落,或者有个别的刻着碰着都不是怪事。   永康侯府的几个想要刁难凤绵的心思昭然若揭。   一想到待会儿能把凤绵好好刁难一番,说不定那小孩就会哭得凄凄惨惨的,这几个永康侯的小孩就心中得意。   驾车进宫门是他们永康侯府的权力,武安侯府凭什么享用?   被众星拱月的也该是他们,凤绵那个小屁孩不过是五品官的儿子,凭什么取代他们?   东宫是他们的对头,凤绵巴着东宫的小太孙才有这样的待遇,那就跟他们永康侯府作对,他们岂能不收拾他?   那小太孙不是想要巴结齐老和武安侯府才把凤绵当成宝捧在手心吗?这一次凤绵遭了殃,他们倒要看看小太孙怎么向齐老和武安侯府交代。   别看永康侯府的小孩年纪小,芯子里头却是黑的。   几个小孩志得意满地到了梅园,准备先到赏梅阁去,然后好好欣赏一番凤绵哇哇大哭的惨样。   谁知道到了梅园,守在梅园的宫人却说通往赏梅阁的那一段假山正在维护,暂时过不去,让他们从赏梅阁的另一头上去。   几个人虽然因为丽妃的关系,时常入宫,但这赏梅阁并不是很常来,并不太了解另一条路是怎么回事。   “先过去看看。”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要找凤绵的麻烦,不想就这么放弃。   到了另一条入口,才发现是一条更曲折陡峭的台阶,顿时大喜。   这样的地方,岂不是能让凤绵摔得更惨。   “我们快上去等着。”   几个小孩迫不及待地想要上那赏梅阁去,台阶不太好爬,互相惨扶着爬到一半的时候,为首那人却不知怎地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向后摔下去。   跟在他后头的几个小孩大惊失色,想要撑住他却没撑住,就连年纪最大的永康侯长孙也不知怎地膝盖一疼就弯了下去。   霎时间几个人摔作一团,从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   “啊啊啊——”   尖叫声和痛叫声接连响起,几个人摔下去疼得龇牙列齿,浑身都疼。永康侯府的小姐最为娇弱,当场就哭了出来。   他们这一摔,让跟着他们的宫人都猝不及防,赶紧去把他们扶起来。   “当心我的脚——”   永康侯长孙痛叫,竟是脚裸都被折弯了。   看见这一幕宫人冷汗都出来了,一时间有让去叫丽妃的,有让去叫太医的,总之乱成一团。那永康侯府的长孙也疼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其他人各有磕碰也都是哭哭啼啼的。   站在更远处的阁楼上看见这一幕的谢循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还是轻了。”   武思闻言低声道:“如果做得太过容易被看出破绽。”   谢循只是一想到这些人想到年纪小小的乖宝出手,就有一股怒火难平息,自然觉得只是让他们摔一跤,磕碰一下不够解气。   武思看了一眼那永康侯府长孙的脚,再次压低声音道:“他那脚折得不轻,能不能恢复如初是个问题。”   谢循闻言这才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走吧。”   “是。”   ---   梅园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把御花园赏景的庆熙帝都惊动了。   彼时谢循已经站在了庆熙帝面前,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皇祖父,这是孙儿让人去寻来的中秋贺礼,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刚刚才送到,孙儿特意去取了来送您。”   “有心了。”   庆熙帝看了一下匣子里的礼物,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匣子里头是用上好的墨玉和白玉打造的棋子以及棋盘,棋盘雕刻精致,棋子打磨圆润,触手生温,一看便知十分珍贵。   这段时间庆熙帝还真的是有些迷上了下棋,这礼物算是送到了他心坎上。   旁边的朝臣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了庆熙帝的兴,也纷纷夸赞起来,还说要和庆熙帝手谈几局。   庆熙帝大为高兴,正要让人摆下棋盘,就听见远处传来动静。   谢循露出微微惊讶神色道:“糟了,小凤绵他们还在水榭,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出了事,孙儿赶紧回去看看。”   武安侯和林清弦一听,眼神都变了。   庆熙帝也微微皱眉,跟着起身道:“去看看。”   其他大臣听说家里的小孩也在水榭那头,哪里还能坐得住,赶紧跟着去看。   到了水榭,发现凤绵他们正在和和乐乐地说着荷花的故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哄着凤绵叫他们哥哥姐姐呢。   一众大人都松了口气。   可如果不是这里出了事,是哪里?   这时候恰好有宫人找到了他们,赶紧来报:“皇上,不好了,永康侯府的几个公子和小姐,从赏梅阁的台阶上摔下来了,长公子的腿都摔折了。”   永康侯府的?   庆熙帝等人都朝永康侯看过去。   永康侯脸色大变,立刻质问那宫人是怎么回事。   宫人面有苦色:“奴婢只是过来传话,并不清楚当时情形。”   永康侯气得骂道:“那你还不快带路?”   一众大臣闻言,看向永康侯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庆熙帝还在这里,永康侯越过庆熙帝下命令也就算了,甚至也都不知道和庆熙帝说一声就想走人?啧,永康侯莫不是以为他们永康侯府还是之前风光无限的时候吧?   再看庆熙帝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   而盛怒中的永康侯并非发现这一点,直到宫人簌簌发抖并未起身带路,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转身看向庆熙帝。   永康侯一看庆熙帝的脸色就知道要糟,赶紧低头道:“臣一时情急,还请皇上恕罪。”   庆熙帝意味不明道:“且先过去看看吧。”   水榭里头的一群小孩,看到庆熙帝等人出现的时候就有些莫名,这会儿听说赏梅园出事后都很惊讶,赶紧看向自家的长辈。   谢循走到凤绵面前,压低声音说:“别怕。”   凤绵点点头。   这时候武安侯大步过来,一把将凤绵抱了起来。   谢循刚想牵凤绵呢,见状有些小小失落,但一想到自己牵着凤绵走也不如武安侯抱着走的快,便也就没说什么。   一群人跟着庆熙帝浩浩荡荡转到了梅园。   丽妃已经匆匆赶来,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正在承受丽妃的怒火。   看见庆熙帝等人过来,丽妃脸色微变,也赶紧行礼。   庆熙帝看了一眼正在被太医检查脚裸的永康侯长孙,见他的脚确实伤得严重,便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丽妃回答:“是这几个孩子贪玩,想爬上赏梅阁去观景,不小心滚落下来。”   在场不少大臣却微微皱眉,梅园的梅花远不到开放的时节,这个时候的梅园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这几个永康侯府的小孩,跑到赏梅阁去是怎么回事?   庆熙帝也狐疑,他直觉丽妃没说实话。   但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是丽妃娘家的小孩,丽妃都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他也用不着替永康侯府的小孩着想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小夏子走到了盛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盛海惊讶,随即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那边的几个永康侯府的小孩,走到庆熙帝身边,同样低声对庆熙帝说了几句话。   “皇上,刚刚有一个宫人去了水榭那头,说是永康侯府的几个公子小姐想要邀请林小公子到赏梅阁玩。”   众人一听便知道盛海口中的林小公子是指凤绵,他们看了一看赏梅阁的高度,都觉得永康侯府的几个小孩要找凤绵到这赏梅阁玩耍,实在是胡闹。   这地方是凤绵这样的小孩能来的?   而且永康侯府的人什么时候和凤绵那个小孩儿有交集了?   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林清弦和武安侯也隐晦对视了一眼。   武安侯率先出声:“我们乖宝压根不认识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子,这地方也不是我们乖宝能来玩的,他们找我家乖宝来想干什么?”   武安侯一开口不客气,一想到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子竟想把主意打到他家乖宝头上,他的怒火就压不住。   凤绵也分外吃惊,一脸不解地说道:“窝、窝不认识他们呀,那地方高高呀,窝上不去呀。”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发言更能直达人心。   再看永康侯府那几个摔得那么惨,实在不得不让人猜想,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是不是想要刁难凤绵,结果却是他们自己先摔得这么惨?   啧,别说,还真有可能。   毕竟在场的都是人精,稍微想想也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永康侯和丽妃则脸色难看了起来。   刚刚丽妃就已经质问过了永康侯府的几个孩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现在眼看有被人揭穿的意思,赶紧道:“应该是这几个孩子见林小公子可爱,想要和他玩耍吧。这梅园清静,没有外头那么吵闹,可以安心说说话。只是这几个孩子都没想到赏梅阁边上的假山在维护,不得不走了另一条道,这才不小心摔了。”   说完丽妃又一脸庆幸道:“万幸林小公子没来得及过来,不然这会儿就要连累林小公子了。”   · 第269章 章借题发挥(1更)   丽妃把责任都归结于是永康侯府的几个小孩子身上,半点没有要指责、牵连凤绵的意思,倒让武安侯不好再发作。   只是武安侯和林清弦心里都清楚,这永康侯府的小孩子就是想要刁难他家乖宝,心里自然是将这件事狠狠记下。   那边永康侯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顺着丽妃的话说道:“因为几个孩子顽皮,惊扰了皇上,是臣管教不严之过,待回到府上,臣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束,不再出现今日之事。”   庆熙帝微微眯了下眼睛,“哦?当真是无心之过吗?”   一听庆熙帝这话,一众朝臣就知道庆熙帝这是想要借题发挥一下了。   也是,前头庆熙帝中毒的事,许多人都猜测是六皇子和丽妃在背后怂恿魏昭仪干的,只是听说那名将魏昭仪从南边带进京城的丽妃娘家庄园管事死了,死无对证,其它线索又被丽妃娘家清扫得七七八八,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这些就是六皇子和丽妃干的,以致于庆熙帝也没办法将他们拔除,只能通过一些朝堂上的手段,打压一下六皇子一派。   现在好不容易又找到了机会,可以教训一下永康侯府和丽妃,庆熙帝怎么可能会错过?就算今日只是一件小事,庆熙帝也会把它扩大成一件大事。   永康侯脸色难看,他当然也听出了庆熙帝的意思,可就为了几个小孩子……   这时候就听见丽妃道:“皇上,这几个孩子是臣妾召进宫来的,现在他们闹出这样的动静,臣妾也有责任,恳请皇上责罚。”   丽妃居然没有任何辩驳,直接就低头认了。   这让谢循微微皱眉。   谢循看得分明,丽妃这是知道庆熙帝想要借题发挥了,所以选择主动低头,让庆熙帝惩罚她,这样一来,庆熙帝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肯定不好做得太过。   丽妃将责任主要揽在自己身上,永康侯府和六皇子就能少受牵连。   谢循心中冷笑,不愧是监管六宫多年的人,丽妃确实比一般妃嫔难对付。   庆熙帝:“既然如此,就罚丽妃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吧。永康侯教导不力,管束不严,罚俸半年,降职一等。”   丽妃低头:“多谢皇上开恩,臣妾定当静心思过。”   永康侯也低头认下了。   庆熙帝再没有待下去的兴趣,带着一种朝臣浩浩荡荡地离开。   凤绵趴在武安侯府的肩膀上,看了那边摔得凄凄惨惨的永康侯府几个小孩一眼,暗暗思考,那些人原来是想要害他,现在却自己摔得这么惨,会是意外吗?   谢循在临走前也扫了丽妃、永康侯和那几个小孩一眼,私下里还是觉得这次庆熙帝惩罚得不够。   对丽妃来说,她已经失去了监管六宫的权力,就算禁足三个月也造不成什么大影响。对于永康侯府来说,罚俸更是九牛一毛的事,顶多就是降职有一点影响。   他皇祖父也太没用了,现成的借口摆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更大的魄力让永康侯府再伤筋动骨一下,还是说……   皇祖父又想玩什么平衡?   谢循想得多,所以面上表情也淡淡的。   有了这么一件扫兴的事,庆熙帝对御花园失去了兴趣。   凤绵他们这群小孩子自然也不好再逛,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都跟着自家的长辈们纷纷告退离宫。   武安侯等人也向庆熙帝告了退,带着凤绵离开了皇宫。   凤绵有些可惜,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和谢循再多说几句话呢。   ---   回到侯府后,程乔和侯夫人等人悄悄吐出一口气。   在宫里的时候,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实在是不如家里面舒服。之前御花园的事两人都还不知晓,若是知晓这会儿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程少煦和程少如在府里等着他们归来,问了宫里的事,林清弦这才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这一下子就把侯夫人等人都气得不轻。   “永康侯什么意思,故意授意让几个孩子欺负我们乖宝?”   “授意倒不见得,应该是那几个孩子的主意。”   “哼,就算这样,他们打得主意也够歹毒的,那赏梅阁的台阶多高,他们年纪比较大的孩子都摔得那么惨,我们乖宝还这么小,真要是摔着了,那不得更严重?”   “早知道我就跟着进宫了,若是我在场,定要把那几个小孩的腿打断。”   程少如咬牙切齿,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进宫去,他如今是侍卫统领,跟着进宫贴身护卫,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反正他现在易容了,没人认得出来他是程少如。   程乔紧紧抱着凤绵,一股后怕也是涌上心头,也有些后悔没把凤绵要到自己身边看着,如果不是那几个小孩子自己摔了闹出动静,她的乖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林清弦也气愤,不过他在出宫的时候就想了许多,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之前在梅园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赏梅阁的台阶,留意到那台阶虽然陡峭了一些,但对比较大的孩子来说,只要小心一些还是能上去的。   那几个孩子都摔了,还有就是盛海禀报那名宫人传话的事来的也很巧,这件事或许不是完全的巧合。   当然,这些猜测的前提都是林清弦对谢循的一定了解。   以谢循对乖宝的爱护,不可能中途为了去取送给庆熙帝的贺礼而抛下乖宝在水榭,但谢循当时却偏偏出现了,本来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后来发生的事,更让他有一些隐约的联想。   于是林清弦问凤绵:“乖宝,太孙殿下中途离开前可有跟你说什么。”   凤绵回想了一下:“让文文陪着窝呀不要怕呀,他很快回来呀。”   林清弦挑眉。   程少煦也想到了什么,“莫非是……”   林清弦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是不是,眼下他们都自食恶果了。”   程少煦点头。   程少如:“你们打什么哑谜?”   一旁的孙缙有些无语,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几个孩子摔下来,可能是小殿下教训了他们。”   这会儿屋内的都是自家人,下人都屏退了。   孙缙压低的声音,也恰恰好只能让屋内的几个人听见。   在林朝朝这个人”消失”在侯府的时候,侯夫人也从武安侯那里知道了林朝朝的真实身份,这会儿一听就展开了眉头。   侯夫人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再讨论这件事了,只是那永康侯府实在可恶,他们家的小孩子遮掩不住恶意,大人可是懂得遮掩的。对面十有八九已经将我们武安侯府打上了东宫派系的头衔,以后针对我们的事不会少,你们都要小心些。”   武安侯点头:“夫人说得对,尤其是在朝堂上的,更要小心。”   林清弦:“岳父放心,小婿心里有数。”   凤绵一开始听说那几个小孩是被谢循教训了以后,心里倒没有觉得意外,他本来就觉得不太像是意外巧合,只是听说是谢循帮他出头后,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现在又听说永康侯府可能还会刁难他们,就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爹。   林清弦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这事为父应付得来,你就不用操心了。”   凤绵表面上应了,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警惕,决定让系统干干活,让它检测永康侯府的动静,如果他们想要欺负爹爹,要提前告诉他。   这件事也关乎到凤绵,系统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乖宝放心吧,我都看着呢,今天就算没有谢循教训他们,我也会保护你的。】   只是见谢循出了手,系统便没有声张。   日常生活中,系统一般是默默守护着凤绵,只要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它很少出来打扰凤绵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看着可爱的凤绵,捧着自己的赛博脸颊,露出姨母笑。   凤绵在心里说道:“谢谢统统。”   过了一会儿后,凤绵又问系统自己现在还有多少积分。   他的积分大多数都用来兑换各种药丸了,给大舅舅治腿的,给谢循防身的解毒丸和痛痛粉痒痒粉,还有之前给他爹的一颗解毒丸。   系统回答:【乖宝,还有1000积分。】   凤绵惊讶,还有这么多吗?   【你改变了陆府众人的命运,改变了你大舅舅、小舅舅的命运,都得到了不少的积分入账。还有就是你跟孙缙学习医药知识,每记住一个有用的知识点,系统也会奖励你一个积分。】   奖励积分是主系统对凤绵勤恳上进的奖励,它们会守护乖宝获得幸福,如果乖宝自己也愿意努力朝着幸福的方向迈进,也会得到系统额外的奖励。   凤绵听说了很高兴,如果自己学习更多的知识点,不就有更多积分入账了?   【是这样没错,除了重复的知识点不算,其它都算。】   凤绵在心里哇了一声,决定以后再也不悄悄蛐蛐主系统了。   系统嘿嘿一笑,它知道凤绵蛐蛐主系统的是什么事,就是谢循爹爹的那部分消息还封锁着,所以凤绵悄悄蛐蛐过。   但是乖宝蛐蛐的话也挺可爱的,系统觉得那都不叫蛐蛐。   · 第270章 章中秋月饼(2更)   “哎哟——”   永康侯府的几个小孩,在丽妃的宫里哭得眼泪汪汪汪的,一个个不是这里撞青了就是那里擦伤了,看起来都不好过。   最惨的要属永康侯的长孙了,脚都被折过来了,太医看过后都摇摇头说就算现在勉强接了回去,以后也肯定会有点跛脚。   永康侯府的长孙以后可是要继承家里爵位的,跛脚就是身有残疾,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一时间这爵位继承也充满了变数。   永康侯长孙是最接受不了的,对着几个弟弟妹妹愤怒吼道:“我都说了不要去做这些事不要去做,你们非要去,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伤了脚!”   其他几人被他吼得缩了脖子。   其中一人嘀咕道:“可你最后不也同意了,又不是我们一个人……”   “闭嘴!”   永康侯怒不可遏,气得想把他们都回炉重造一下。   丽妃也是气得不轻,几个孩子自作主张,如果他们成功了也就算了,偏偏算计别人不成,反倒是自己吃了大亏,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还在这里狗咬狗,互相指责,没有一点担当。   永康侯府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丽妃满心疲惫对永康侯道:“哥哥,我都说了,让他们安分一点,您怎么……”   永康侯咬牙:“我早就交代过他们,让他们不要惹是生非,偏偏一个个主意大了,都不听,回去就家法伺候,在祠堂跪三天,禁足一年不许出门!”   几个永康侯府的孩子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脸色都白了,也不敢吭声。   听到消息匆匆赶到丽妃宫里来的六皇子,听完了全过程后,也是面沉如水。   他目光又沉又冷地扫了一眼永康侯府的那几个孩子,道:“赏梅阁的台阶虽然陡峭,也不至于摔得这么惨,当时还有谁在场?”   几个永康侯府的孩子摇摇头,“没有了。”   宫人也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着道:“确实没有别人了。”   丽妃蹙眉:“你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   六皇子:“我只是觉得奇怪。”   但六皇子让手底下人去赏梅阁检查了一下,也没发现抹油或者别的什么痕迹,一时找不出任何证据来。   永康侯长孙说:“我爬到一半的时候,膝盖突然疼了一下。”   丽妃立刻让太医给他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膝盖侧面有个淤青。   但由于永康侯长孙身上本来就有多处淤青,这膝盖也被撞击了一下,一时倒不好说这是怎么造成的。   六皇子让太医退下去,语气森冷道:“定然不是巧合,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本宫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永康侯府是他的外家,现在又受到庆熙帝指责,还给他舅舅降职,对他们来说是雪上加霜,那些原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肯定会倒向别人。   所以六皇子心中的怒火实在难消。   丽妃等人则听着他森冷的语气,莫名打了个寒颤,虽然他们也生气,但六皇子的怒火显然更可怕一些,而这与平日的他有些不一样。   丽妃看着他布满血丝,面色阴沉的模样,微微有些一愣,关心道:“皇儿,你昨日没休息好吗?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六皇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本宫没事,只是最近几天睡得不太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魏昭仪下毒的事情败露后,他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起初只是会偶尔做一下噩梦,最近一些天则夜夜都会梦见魏昭仪等人找他血债血偿的画面,闹得他好几次都惊醒。   但是这事六皇子不打算跟丽妃和永康侯说,他担心丽妃说他胆小懦弱,因为一点小事就做这种噩梦。以前小时候他做噩梦醒来,丽妃就是这样教训他的。   现在他的全力越来越大,就算是丽妃和永康侯也要仰仗他的鼻息,他当然不想再向他们示弱,让他们有指责他的机会。   永康侯见状道:“府上的小事,殿下就别操心了,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您还是正事要紧。”永康侯府和六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永康侯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六皇子出问题的。   六皇子点点头:“舅舅好好管教他们,别再闹出事来了。”   说完,六皇子就起身离开了,他要赶紧回府上去,找府上的大夫看看,服用一些安神的汤药,或许会有效。   ---   虽然在宫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中秋还是要好好庆祝的。   中秋宫宴是官家的场面,侯府关起门来庆祝就是自己家的团圆宴了。   知道凤绵喜欢看各色漂亮的灯笼,侯府也挂上了大大小小的造型漂亮的灯笼,就连花园里也挂满了,论好看程度不比宫里差。   夜幕降临前,中秋晚膳先摆了出来。   满桌丰盛的菜肴,好多都是凤绵爱吃的。   “这个窝爱吃呀,那个窝也爱吃呀……”   “小乖宝,你这个小馋猫,你说说看有什么是你不爱吃的?”   中秋晚膳摆在了程少煦的院子里,在院子里伺候都是心腹,是以程少如也坐上了桌,这会儿就在打趣凤绵。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他暂时还没发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这里统统他都爱吃。   其他人见状哈哈大笑。   侯夫人笑吟吟道:“能吃是福,我们乖宝就该多吃点。”   凤绵转头看他爹,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爹爹听到吗,窝要多次点,多次是福。   林清弦心想他还好意思看自己,哪顿不是吃得多?   林清弦:“那也要你的小肚子能装下。”   凤绵一挺小肚子:“能装呀。”   程少如一摸他的小肚子,“哎哟,是像小西瓜了,那今晚这顿就别吃了吧,已经这么圆了。”   凤绵赶紧收起了古怪的小模样,替自己辩解道:“没呀窝没次呀舅舅咿再摸摸呀。”   程少如装模作样又摸了一番,点头道:“是没有了,那吃吧。”   凤绵松口气,赶紧拿起小勺子舀了起来。   瞧他这小模样,其他人都暗暗憋笑。   一顿饭吃得蛮开心的,就是今年的中秋晚膳谢循不在,凤绵有些小小的不习惯。   等吃过了中秋晚膳,外头也就天黑了。院子里各色各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照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与天上逐渐升起的月亮交相辉映,月圆景更美。   凤绵坐在程少如的臂弯上,手里捧着一块红豆馅的月饼慢慢啃着,随大人一起逛园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映照着园子里灯笼的光辉,亮晶晶的。   另一头,谢循是在东宫和武文、武思一块儿吃得中秋晚膳。   庆熙帝今晚要去后宫和嫔妃们一起吃晚膳,赏中秋月。   谢循也乐得清静,就在东宫和武文武思一块儿过。   “母妃那里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太子妃说有您的关心陪伴,她在静安寺就能开开心心过这个中秋节了,让我们告诉您不要太担心她,静安寺什么都有,还有康嬷嬷她们陪着,她不会寂寞。”   谢循微微敛眸,他们一家人四散各处,母妃只能一个人过中秋,又怎么会不寂寞呢?   他今日不是没有试探着提出想要去探望母妃,但是皇祖父并没有允许。   谢循就知道皇祖父对东宫还不完全放心。   武文道:“殿下,您不必担心太子妃,国公府的暗卫都在静安寺守着呢,太子妃除了不能离开静安寺,日子还算清静。国公也说,太子妃不回宫也好,至少不用掺和进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里。”   谢循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拿前段时间的东宫来说吧,明里暗里各种算计,如果母妃也在东宫,肯定会受到影响。静安寺虽然远离皇宫,但有定国公府暗中守护,反而平静安宁许多。   也罢,等时机更成熟的时候,他再想办法把母妃接回来吧。   就是不知道父亲……   谢循心里有很深的隐忧,别人都说他父亲很可能已经死了,他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不过谢循每次这样担忧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凤绵告诉他的话。   所以莫名的,谢循在担忧之余,总会有一种念头坚信着他父亲还活着。   谢循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要更努力才行,更努力才能快点长大,快点拥有自己的力量,能够亲自去边疆寻找他的父亲。   武思拿着一个食盒进来,神色欣喜地对谢循说道:“殿下,这是太子妃那边送过来的月饼,是太子妃亲手为您做的。”   谢循走过去,亲自接过食盒,打开了食盒的盖子,果然在里头看见了一叠月饼,月饼的形状他很熟悉,是他母妃喜欢用的花样。   拿起一块尝了尝,果然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别的暗卫进来说:“殿下,小公子也让我们送了月饼来给您。”   凤绵送来的月饼全是可爱的小动物形状,一看就是侯府为了哄他开心,特意给他做的。谢循和武文、武思一瞧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武思笑说:“果然是小公子的月饼,和小公子一样可爱。”   谢循也吃了一块凤绵送来的月饼,同样也是熟悉的味道,应该是李嫂做的。   谢循眼底缓缓溢满了暖意,今晚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过中秋,但有母妃和乖宝的月饼在,心里也有了甜意。   · 第271章 章急躁(1更)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东宫的中秋宴虽然人少但还算温馨。   六皇子府的中秋宴就过得有些草草了,原因是六皇子在宴席途中突然倍感头疼,连府中姬妾们的争奇斗艳都没有心思多看,不等宴席结束就起身离开了。   不久后皇子府的大夫就被叫了过去。   幕僚所的李先生听闻了这个消息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又几天后,六皇子府的大夫愁容满面地从六皇子的院子出来。   刚好与一位清瘦文人遇上,赶紧行礼道:“李先生。”   李先生问他道:“殿下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吃了几副安神药都没用,昨晚殿下又没怎么睡。”   李先生皱眉:“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张大夫,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   张大夫:“老夫也怀疑过,但不管怎么查都没查出来,实在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老夫才疏学浅,为了不耽误殿下的病情,已经请殿下让人入宫去请太医了。听说新的太医院院判杜维杜大人医术高明,或许会有办法。”   李先生闻言露出一点古怪脸色,六皇子对那个杜维可没有半点好感,毕竟如果不是杜维察觉到了庆熙帝身上的不对劲,下毒的计划说不定真成了。   李先生轻咳一声道:“我会劝劝看的。”   张大夫拱拱手,随后就告辞离去了。   李先生去见了六皇子,果然看见六皇子形容阴戾地坐在那里,一看见李先生进去,六皇子半句不提自己的病情,直接开口道:“李先生,本宫不想坐以待毙,您可有高见?”   李先生换了严肃神情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六皇子有些烦躁道:“这次父皇借机发挥,降了舅舅的职,下一次父皇就能借机发挥把本宫的皇子头衔给夺走,老三和老五不就是这样的下场?父皇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本宫不想落得老三老五一样的下场,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得了。   李先生心中一惊,赶紧左右看看,见下人都被屏退后才松口气,谨慎道:“殿下,这话可要慎言。”   六皇子冷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李先生不必慌张。本宫如今的处境,如果不先下手,遭殃的就是本宫了,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说出来。”   李先生心想,现在大胆提出来的人可不是他。   但是他也明白六皇子的意思了,心思急转后道:“殿下若想逼宫,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京城防卫严格,宫中经过一番清洗后,又被盛海和韩威两人把控,他们都是皇上的信心腹,不会动摇,我们如果真要动手,也要选一个皇上不在宫里,或者不在京城的时机。”   六皇子眉头稍微松缓了一些,思索片刻后道:“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契机能让父皇离开京城,难道本宫等到明年春祭?”   李先生:“非也,春祭之时百姓聚集太多,反而不好动手。再者我们也要提前部署、准备的时间,依属下看你,夏猎或许更合适。”   六皇子似乎觉得这个时间有些太迟,过了一会儿才道:“容本宫考虑考虑。”   李先生又道:“那……是否请宫中的太医来给您瞧瞧?”   宫中的太医?   六皇子立刻想到了院判杜维,脸色一沉道:“不必,本宫只是这阵子有些累了。张大夫原先也是有名的太医,不过是受到了一些牵连被辞退,这才被本宫收为府医,他的医术自不会比太医院那些后生差。”   李先生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真心相劝来着。   ---   不多久,六皇子频请大夫的消息就暗中泄露到了武安侯府。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让林清弦他们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消息送到了案头。   “六皇子坐不住了,他会这么想算是在咱们的预想内,但他是不是有些急躁了,居然连夏猎都有些不想等?”   “或许和他频繁请大夫有关,我们要不要叫人去探一下,看看他究竟怎么回事?”   “听说六皇子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愿意接触,坚持称自己是累着了。”   “他不愿意接触太医,怕是心中有鬼吧。”   程少如说的不客气,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他是指之前庆熙帝中毒一事。   林清弦沉吟后道:“如果他真有逼宫的意思,夏猎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他极有可能在夏猎的时候动手,我们要做好防范。”   程少煦点点头。   林清弦看着程少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在替程少如洗刷冤屈一事上,葛飞鹏那边的证据明明掌握在程少如的手里,最后却到了六皇子手里。当时他就在想,六皇子府很可能有侯府的暗线。   如今再看程少煦淡定的神色,心中对此更为笃定了一些。   看样子侯府暗中也做了不少的事,在这些天家人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如此也好,他倒是不用太过担忧了。   只是逼宫一事兹事体大,六皇子一派当真会走这一条路吗?   事实上六皇子府几个亲近的幕僚听说了六皇子的打算后,也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原先的商议是让六皇子韬光养晦,暂且忍过庆熙帝的怒火,然后再起势,六皇子当时听过后,虽然满心怒火,最终还是答应了,怎么这才没多久就变卦了?   “殿下,逼宫不是一件小事,一旦失败满盘皆输啊,请您三思。”   “是啊殿下,虽然皇上现在气头上,但朝堂上还是您一方独大,何必冒这个险?”   七皇子那边虽然收拢了一些官员,但都是些墙头草,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跑得比谁都快,不可能替七皇子尽忠心。   东宫年幼,除了定国公府是坚定的东宫党羽外,其他人都是有变数的,齐越川成为太子少师时日也不长,那小太孙能不能顺利收服齐越川,让齐越川一派都替他办事,还未可知呢。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六皇子要这么着急。   六皇子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单手撑着额头,对于幕僚的劝告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他只觉得这些人说话声音聒噪,听得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头一片烦躁。   “殿下?”有人见他不出声,赶紧道:“您可有听见我等所言?”   六皇子睁开眼,看着他们:“本宫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关键的时刻替本宫出谋划策的,而不是听你们阻拦本宫的。”   一听见六皇子这话,几位幕僚的背后紧绷,心中也有些愕然。   以前六皇子虽然对他们的意见有不满的地方,也会说出自己为什么不赞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差说他们废物、没用了。   几个幕僚都隐约察觉到六皇子的性情有些变化,暗暗担忧了起来。   “殿下,如今优势在您,您实在不必冒这个险,不如……”   “闭嘴。”   六皇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脸色也格外难看起来。   李先生见状不对,赶紧出声道:“殿下累了,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如回去后好好整理一番,详细写下来再呈给殿下看。”   几位幕僚也看出来六皇子的不舒服,也没人想和六皇子顶撞上,听了李先生的劝告后,纷纷告辞离去。   在他们离开后,六皇子打碎了手边的茶盏,胸膛起伏,怒声道:“李先生,你看看他们,本宫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他们,让他们替本宫出谋划策都做不到,要他们何用?”   李先生:“殿下息怒,几位先生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往常出谋划策,也替定下立下过汗马功劳。几位先生行事较为稳健,也并非是坏事,且等属下与他们谈谈,让他们转过这个弯来。”   六皇子阴沉沉道:“本宫的耐心有限,你尽快与他们谈妥。”   李先生低头:“是。”   李先生一离开六皇子的书房,就被等候在外面的幕僚包围。   “李先生,你也劝劝殿下,逼宫这件事实在他太凶险了。”   “是啊,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这一招不能用啊。”   “诸位,诸位,都冷静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到在下书房细聊。”   幕僚们随李先生离开后,六皇子在书房里又让人叫了一次张大夫。   ---   东宫。   武文收到了暗卫送进来的消息后,将其告诉了谢循。   武文低声道:“殿下,六皇子最近经常召见张大夫,想来是那东西起作用了。”   谢循眸光微冷,“可还有别的异常?”   武文摇头:“六皇子府以及张大夫采购的药材都是安神药物,府里的暗探也说张大夫并没有察觉梦魇的存在,那东西只要一开始没有察觉出来,后面就再难发现了。”   谢循点了点头,这一次他要谢麟礼来尝一尝彻夜难眠的滋味了。   谢麟礼坏事做尽,夜里怕是有许多的冤魂去找他吧。最近在朝堂上,皇祖父又处处没给谢麟礼好脸色看,谢麟礼这会儿的滋味肯定很难受。   他说过了,他不要再做那只能被动任人宰割的猎物,这一次他要做一次猎手。   就等谢麟礼犯事了。   · 第272章 章陆家喜事;除夕到(2更)   中秋宴后,除了六皇子一派不痛快外,京城的气氛还算平静。   不久后一场寒风刮入京城,冬天就到来了。   凤绵穿上了他的棉服,戴上了可爱的小帽子,每日上午高高兴兴去药房跟着孙缙学习,看着不断增加的奖励积分,就觉得成就感满满。   这天陆夫人派人来请,说是苏语柔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想要请孙缙过去帮她诊一诊脉,还想请凤绵过去帮苏语柔摸一摸肚子。听说是苏语柔也想要生一个像凤绵这样的乖宝,沾沾凤绵的福气。   这是大喜事,侯夫人和程乔自然是应了的,并在次日带着凤绵和孙缙一起去了趟陆府。   陆家人见到凤绵都很高兴,抱着他转了一圈。   也就是苏语柔现在不方便抱他,不然也想抱抱他。   陆琛今日特意休假在家,陪自家媳妇看诊。   其实陆家也有自己请的妇科圣手,苏语柔的身体就是这位大夫帮忙调理好的。只不过孙缙现在声名远扬,请他过来诊一诊脉是想看看苏语柔体内的毒素是否已经清除,对孩子是否有影响等等。   孙缙:“陆少夫人,请伸出手来。”   苏语柔闻言,有些忐忑地伸出了手,她心里其实也担心是否会有余毒影响孩子。   孙缙细细诊过脉,又问了一些问题后道:“恭喜,孩子很健康,陆少夫人身上的余毒也已经清理干净,接下来只要安心养胎便可。”   苏语柔惊喜,陆琛等人也松了口气。   陆夫人脸上笑容大大的,瞧着苏语柔和陆琛两人,是越瞧越开心。   盼了这么几年,可算是要让她盼到孙儿了。   陆夫人迫不及待地看向凤绵,柔声对他道:“绵哥儿,帮你苏婶婶摸摸肚子可好?”   苏语柔和陆琛等人也都期待地看着凤绵。   凤绵今日穿着喜庆的棉服,头上还戴了兔耳朵帽子,越发显得圆润可爱,陆府上下一想到若是苏语柔也生一个凤绵这样的,就忍不住心痒痒。   “好呀。”凤绵软乎乎地应了,来之前外婆和娘亲就跟他说了要做什么,连说什么样的吉祥话都细细教他了,他都记着呢。   苏语柔伸手牵住他,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凤绵轻轻摸了一下,奶声脆生生道:“小宝宝乖乖呀福气多多健健康康聪明可爱呀,等咿出来后哥哥带咿玩呀。”   众人闻言都温柔地看着他。   苏语柔期待道:“绵哥儿,宝宝像你一样可爱吗?”   凤绵点头,眼睛亮晶晶:“可爱呀。”   苏语柔高兴又激动地看向陆琛。   陆琛笑着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苏语柔用力点头。   众人见状也都善意笑了起来。   凤绵知道苏语柔有了宝宝,要小心一些,所以说完祝福语后就回到了程乔身边。   陆府因为这个孩子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凤绵也替他们高兴。   回到侯府后,凤绵就把这个消息和谢循分享了。   在宫里的谢循,白天跟着齐越川学习,还要去庆熙帝跟前孝敬,一天忙到晚才有时间回到东宫。虽然一整天下来有些累,但是看到凤绵让人送过来的信后,就觉得一整个白天的忙碌也没什么了。   谢循看完凤绵所说后,下意识想让人送一份贺礼去陆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林朝朝,陆府的人除了陆尚书和陆琛外,没有人和他这位太孙殿下有交集,这样贸然送去贺礼,很可能会吓到陆家人。   想到这里,谢循打消了送礼的念头。   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会下意识想给陆府送礼,不过是因为陆府这件事让凤绵高兴了。既然这样,将礼物直接送给乖宝就好了,让乖宝更高兴些岂不更好?   谢循立刻就让武文去办了。   武文早就习惯谢循时不时要给凤绵送礼的举动了,非常熟练就去打包了礼物,确保隔日在侯府的凤绵就能收到。   次日收到礼物的凤绵果然很高兴,将它们都宝贝地收藏了起来。   ---   入了冬后,京城的冬日就十分寒冷了。   待到初雪落下,整个京城就覆盖在皑皑白雪下,到处银装素裹。   凤绵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了府上,每日里穿得像个棉球一样,寒冷的冬日也阻止不了他散发出来的快活气息。   时间便这样一晃到了腊月末,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   朝廷大多数衙门都放假了,林清弦也休假在家。   凤绵看着林清弦写了对联、画了门神,和娘亲、外婆一起剪了窗花,然后和大家一起贴窗花、对联和门神,红红火火的喜庆氛围就有了。   只不过去年有谢循陪着他一块儿,今年谢循则要在东宫过年了。   凤绵让武忠给谢循送去了一些窗花,也不知道谢循贴上没有。   武忠笑呵呵道:“小公子放心吧,殿下肯定贴上。”   但凡是小公子送的,殿下就没有不珍惜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循在收到凤绵送来的窗花后,就让人贴上了。   窗花就贴在东宫书房的窗户上,这里是谢循日日都要待的地方,贴在这里,每日在书桌前做功课的时候,他一眼就能瞧见。   今年过年他不能在侯府陪凤绵了,只能期望着除夕宫宴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想到这里,谢循问了武文一件事:“谢麟礼怎么样了?”   武文低声回道:“前几天悄悄找了一批道士进府驱邪。”   谢循闻言冷笑,找道士驱邪?   看来谢麟礼晚上做的梦里果然是冤魂缠身。   如果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又怎么会梦到那些,进而找道士驱邪呢?   谢循:“继续盯着他。”   武文应下。   ---   除夕这日一大早,凤绵就起来跟着家里人一起祭神祭祖,还跟着爹爹娘亲遥拜了葬在清风县林家村的祖父祖母以及林家列祖。   香火的气息在除夕早上袅袅升起,一点点清幽的檀香气息和冷冽的空气夹杂在一起,在鞭炮声中开启了除夕这一天的热闹氛围。   忙完这些后,凤绵又被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裹上披风,戴上喜庆可爱的虎头帽,跟着家里大人一起坐上了进宫参加除夕宫宴的马车。   马车在大街上行驶而过,车轮沾上红色鞭炮纸屑,朝着皇宫大门而去。   凤绵还看见街上有许多像他一样大小的小孩,同样穿着喜庆的衣裳,在街上笑闹着一起跑来跑去,开心的笑闹声老远都能听见。   看到这一幕,凤绵就想谢循了。   往年都是谢循陪着他玩这些的,今年府里就他一个小孩,虽然也有舅舅陪他玩耍,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等马车到了皇宫大门口,守卫的侍卫果然还是让他们的马车通过宫门,在里头下车。   只是这一次少了永康侯府的人在背后虎视眈眈了。   永康侯府自从上次受罚后就低调了很多,就连永康侯都是能少出现在人前就少出现在人前,更别说永康侯府其他人了。   凤绵下了马车后,还是像上次那样,先随着外公和爹爹去拜见庆熙帝。程乔与侯夫人则与其他朝臣家眷同路,一块儿去拜见主持宫宴的宫妃。   除夕这日庆熙帝也放假,正在与几个早先一步进宫来的大臣一起鉴赏名画,其中就包括陆尚书、钱侍郎等人。   凤绵则是一眼看见了谢循,谢循也早早过来陪在庆熙帝身侧了。   看见凤绵过来,谢循眼底也含了笑。   凤绵先向庆熙帝行了礼。   “凤绵拜见皇上爷爷呀,皇上爷爷除夕安康呀。”   “绵哥儿,起来吧。”   庆熙帝笑呵呵地看着他:“过了除夕你可就又长一岁了,朕瞧着是有些长高了。”   凤绵听见庆熙帝这话就努力挺直腰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窝长高呀。”   其他人瞧了都乐呵呵地笑。   庆熙帝随手一指谢循,说:“循儿,你看顾一下绵哥儿,程爱卿和林爱卿过来陪朕看看这幅画如何。”   庆熙帝新得了一副前朝大家的画作,十分得意,见着武安侯和林清弦过来,早就想让他们一起参详参详了。   谢循:“是,皇祖父。”   谢循走到凤绵前面,眼底含笑地看着他:“小凤绵,跟孤到偏殿去吃点心吧。”   凤绵自然也乐意和谢循在一块的,还主动伸出手让他牵着自己。   谢循眼前一亮,心满意足地牵着凤绵到偏殿了。   到了偏殿后,谢循就把伺候的宫人都挥退了。   没有了碍事的宫人,谢循就把凤绵抱了起来,将他放在偏殿的椅子上。   “乖宝,你果然长高了。”   其实谢循是想说凤绵比之前重了,但是直觉这么说凤绵不喜欢听,就换一种表达方式。凤绵听了果然高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又长高了,前阵子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呢。   他还让谢循把自己抱下来,然后站在谢循身旁,让他比划一下自己到谢循哪里了。   谢循比划了一下后欣喜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高了半个头呢。”   凤绵有些小小得意,高兴道:“窝愣长到和咿一样高啊。”   谢循笑起来,乖宝还想和他一样高呢,真可爱。   · 第273章 章庆熙帝松口(1更)   谢循回宫这半年多,个头飞快往上窜,往外一站,已经是个少年模样了。   凤绵想要赶上他,可不是让人觉得可爱嘛。   谢循自然是不忍心打消凤绵积极心的,对凤绵说:“好,等你和我一样高了,我教你骑马射箭。”   凤绵眼睛一亮,骑马还能射箭,于是问谢循能像钱青那样吗?   谢循轻咳一声说:“只要你想练成这样,我都可以教你。”   乖宝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一定要给以鼓励才行。   凤绵听了果然高兴,连连点头说以后要跟着谢循学骑马射箭。   谢循莫名就感觉自己的压力一下子上来了。   两个人在偏殿待了好一会儿,凤绵跟谢循说侯府的事,谢循跟他说宫里发生的事,当然也都是捡能让凤绵听的跟他说。   凤绵听说谢循把窗花贴在了书房的窗户上,就说早知道给他剪个自己的模样贴上面,这样就算是他陪着谢循读书了。   谢循听了倒是眼前一亮,剪窗花不难,去年侯府的窗花就有不少他剪的呢,他可以画个乖宝剪出来啊。但是想了一想,剪出来的窗花到底不如画出来的活灵活现,又觉得自己还不如画一副凤绵的画像挂在书房陪着自己呢。   以前东宫到处都是眼线,现在经过好几遍大清洗后,东宫已经在他掌控当中了,挂个凤绵的画像也不碍事了。   谢循心里有了主意,决定等今日回去后就画。   其实先生书房的乖宝画像是最传神的,可惜先生不肯把乖宝的画像给别人,要不然他就能得到一幅最像乖宝的画像了。   不过既然凤绵提到了读书的事,谢循想起了一件事。   “乖宝,明年五月你就过三周岁的生辰了,也该启蒙了,先生怎么说?”   “……”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想要装傻没有听见谢循的问题。   谢循把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自己俯下身看着他:“乖宝,不能逃避问题。”   凤绵小小叹口气,有些发愁地道:“爹爹说窝过完生辰要读书呀。”   可过完生辰才三周岁呢,凤绵一心觉得自己还太小,完全不到读书的年龄。   是以林清弦这么跟他说了以后,他也是想要假装听不见。   然而谢循了解自己先生,既然先生说了乖宝过完生辰后就要启蒙,那么乖宝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如果乖宝不听话,还可能会挨先生揍。   谢循对凤绵说:“乖宝,只是启蒙而已,课业不会太繁重的,你可千万要听先生的话,要不然我怕你的小奶臀不保。”   凤绵:“……”   凤绵看着谢循说:“窝愣不愣不学呀?”   谢循摇头,这个不行。   凤绵眼神期待地看着他说:“咿是太孙呀,咿跟爹爹说,爹爹听呀。”   谢循好笑了一下,心想乖宝也学精了,知道他是太孙可以管别人了,但是这件事真不行,就算他是太孙也不能阻止林清弦让自己的儿子启蒙,于情于理都不合。   再说了,乖宝这么聪明,换做别的人家早就给乖宝启蒙了,先生拖到乖宝三周岁才给正式启蒙,已经是在尽量给乖宝享受童年快乐的时光了,等过完生辰是真不能再拖了。   凤绵听完谢循所说后,就明白这件事大约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小脸有些失落。   谢循隔着毛茸茸的帽子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对他说:“放心吧,我会帮你的,启蒙一点都不难,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他看凤绵实在不太想提这个话题,就换了一个话题。   “明年三月是我的生辰,我会向皇祖父讨个恩典,请你到东宫来和我一起生辰。”   凤绵一听,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好呀。”   凤绵到现在还没有去过东宫呢,早就对东宫好奇得不行了。   还有给谢循的生辰礼,也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凤绵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该给谢循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了。   小半个时辰后,武安侯等人一众臣子从御书房出来,凤绵也被叫出去跟着外公和爹爹一块儿去往宫宴的地方。   谢循要待会儿才陪着庆熙帝一块儿过去,所以就先和凤绵分开了。   凤绵和武安侯、林清弦等人一起去宫宴的路上,还遇上了六皇子一行人,六皇子等人看样子是要去向庆熙帝请安的。   林清弦注意了一下天色,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六皇子居然才过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六皇子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和中秋宫宴那会儿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眼底也有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休息不太好的样子。   结合这段时间来六皇子府的消息,便知道六皇子的病情这是一直没有缓解了。   一众大臣向六皇子见了礼,六皇子对众人的态度虽然像往常一样,但神色却给人一种阴戾的感觉,跟以前和煦有礼的模样相差很多。   待六皇子一行人走远后,好几个大臣都微微皱了眉头。   “六皇子这是……”   旁边的人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这位大臣闭了嘴,但他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人都能听懂。   六皇子的变化有点儿明显,别人想要看不见都难。   这实在很难让人不去猜测,是不是庆熙帝和六皇子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六皇子真的还有夺得大宝的机会吗?   诸如此类的猜测不少,一直到了宫宴现场,这些大臣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凤绵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的,但是六皇子的变化他还是察觉到了,刚才他都没敢多看六皇子。   凤绵有些担心谢循,六皇子是谢循的皇叔,他们肯定更常见面,不知道谢循会不会遭受这样的六皇子的责难。   其实凤绵的担心有些多余,现在的谢循不是六皇子能轻易动的了。   只是看见现在的六皇子,就连庆熙帝都暗暗皱了眉头。   “老六,你最近怎么回事?”   “回父皇,儿臣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夜里有些睡不着。”   庆熙帝扫了一眼跟着六皇子进来的这些人,虽然他其实并不太想关心六皇子,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装一装父慈子孝的,就道:“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六皇子:“多谢父皇,但是不必了,儿臣已经让府医看过了,吃些安神药便好。”   庆熙帝闻言叮嘱了两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父子之间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状态。   六皇子也知道庆熙帝不待见他,是以并没有久留,请完安后就离开了。   等六皇子离开后,庆熙帝叫来了盛海,问道:“老六怎么回事?”   盛海回道:“听说六殿下夜里睡得不太安稳,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入睡了,六殿下府上的张大夫在帮六殿下调养身体,不过……”   庆熙帝瞟他一眼:“有话就说。”   盛海小心回道:“老奴还听说前几日六皇子府悄悄请了好几个道士,听说是请去作法驱邪的。”   庆熙帝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皇宫里也秘密养了一批道士,这批道士是给庆熙帝炼丹的。   从庆熙帝吃丹药这件事来看,就知道他多少也是信这些东西的。   六皇子请道士驱邪,这件事可大可小。   庆熙帝道:“叫人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盛海:“诺。”   谢循从头听到尾,并没有插嘴。六皇子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梦魇”只有在初期的时候能够查出来,现在早就已经过了时间,就算是太医查了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倒是不担心庆熙帝让人去查六皇子的情况。   庆熙帝说完,脸色还是不太好,刚刚得到了名家画作的好心情也散了不少。   今日是除夕,谢循这个太孙早早就过来请安了,并且一直陪着他。   七皇子等一众皇子公主也很早就过来了。   唯有六皇子姗姗来迟,仿佛在表达什么对庆熙帝的不满。   庆熙帝本来就不待见六皇子,这会儿自然是更不满。   谢循和盛海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佳,两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去触庆熙帝的霉头。   又过了一会儿,说是定国公来了,庆熙帝才稍微缓和了脸色。   上次庆熙帝中毒的事,定国公出力不少。   庆熙帝也从这件事里知道在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皇位的各方势力中,至少定国公是不希望他出事,并且劳心费力想要他活着的人。   庆熙帝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定国公对东宫的影响力,但至少对定国公的信任比从前多了不少,看见定国公的时候心情也还算不错。   等定国公请完安后,庆熙帝让人给他赐座。   “今日怎么这么晚才进宫?”庆熙帝问这话倒是不是兴师问罪,只是这会儿天色确实不早了,宫宴差不多都要开始了。   定国公闻言先是看了谢循一眼,然后才回答:“老臣早上先去了一趟静安寺,给小女送了些除夕年礼,一来一回费了不少功夫,所以才来晚了。”   定国公这么一说,御书房内静了一瞬。   庆熙帝淡淡道:“也是应该的,宫里也由盛海亲自安排人送了年礼过去。”   定国公道:“此事小女已经告诉老臣了,小女很是感激皇上着人关照她这个儿媳,只是遗憾不能在除夕这天亲自向您请安尽孝,只能在静安寺替您诵经祈福了。”   庆熙帝眉眼松了一些,他看了谢循一眼,想到谢循自回宫以来的孝顺体贴,想了想道:“嘉言这孩子有心了,过两日就让循儿去静安寺陪陪他娘吧,也尽尽孝心。”   谢循没想到庆熙帝会松口,心中惊喜,赶紧跪下道:“孙儿谢皇祖父恩典。”   · 第274章 章六皇子被禁足(2更)   一想到再过两日就可以见到母妃,谢循难掩心中激动澎湃。   这一天终于来了。   定国公也由衷地替女儿和外孙感到高兴,庆熙帝这一次的松口,让他心中也狠狠一松,有了第一次的松口就会有第二次,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谢循送着定国公从御书房出来后,定国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谢循能猜到外祖想要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每年的宫宴都差不多,今年的宫宴和去年就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要说的可能就是六皇子一派的沉默了,相比起活跃的七皇子派系,六皇子一派今年在宫宴上可就要低调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甘心被人抢风头,知道隐秘内情的人则猜到六皇子一派这是想要低调搞事,闷不可吭声想要搞大的。   林清弦与武安侯隐晦地对视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宴会上六皇子面无表情,神色有些阴戾。   旁的人想要去和他攀谈,看到他这样都不敢过去。   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六皇子的变化,暗中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窃窃私语的。   庆熙帝少了几个成年皇子的压迫,自觉大权在握,今年倒是比去年高兴许多。   宴上免不了一番歌功颂德,朝臣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如何拍庆熙帝的马屁,每每都拍得庆熙帝开怀大笑。   林清弦被点名作诗一首,也哄得庆熙帝龙颜大悦。   六皇子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的这一群人嘈杂不已,吵得他头疼。   身边的人看他脸色不好,就猜到他头疼的毛病可能犯了,露出了些许担心,劝道:“殿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反正庆熙帝也不待见他们,就算提早退场也没什么,至少不能让六皇子在宫宴上表露出头疼的毛病来,否则很容易被人利用。   六皇子忍着头疼,冷笑道:“本宫为何要早退。”   轮到六皇子作诗的时候,他也作了一首,只是这诗嘛,隐隐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听明白的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吭声。   庆熙帝的脸色也微微一沉,对六皇子道:“老六,你昨晚没休息好,今日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庆熙帝纯粹是不想看到六皇子扫兴,大发慈悲让六皇子早点走,对大家都好。   但六皇子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庆熙帝的又一种打压,当然也是心中不快。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并无大碍。除夕这样的大喜之日,儿臣有些想念母妃了,父皇若是允许,不如请母妃一道出来庆贺。”   丽妃自从中秋宫宴那天被庆熙帝罚了禁足后,到现在还没解禁,今天的除夕宫宴也没有出场。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去提起,就连六皇子一派都低调的没有说什么,谁也没想到六皇子会当众这样提出来。   六皇子一派的人都悄悄捏了一把汗。   刚才庆熙帝明显已经不高兴了,六皇子这样顶上去,庆熙帝能允许才怪。   果然庆熙帝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语气不悦道:“是你母妃让你来当说客的?她犯错被禁足,静思己过才是她应该做的。你身为儿子,不好好劝劝你母妃,还跟着一起胡闹,像什么话!”   庆熙帝的怒火一出,宫宴上彻底安静下来,没人敢吭声。   就连埋头吃东西的凤绵都被吓了一跳,本来吃得好好的,也不敢吃了。   谢循瞧见了暗暗皱眉,心中不满六皇子和庆熙帝的做法。   这两人好端端干什么要在宫宴上吵起来,吓得乖宝都不能好好吃东西了。   六皇子一派有官员站起来想要打圆场。   但是六皇子不买账,他看着庆熙帝道:“父皇,母妃这些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几个孩子的玩闹,您就把她禁足这么久,是不是有失公允?”   “放肆!”庆熙帝十分愤怒。   眼看这父子俩要在除夕宫宴上吵起来,朝臣们纷纷起身,试图灭火。   林清弦则暗暗皱眉,六皇子的病情变化有这么大,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吗?还是说六皇子其实是故意触怒庆熙帝,另有目的?   林清弦开始思索,六皇子触怒了庆熙帝会有什么后果,这些后果中有哪些算是对得上六皇子现在的情况有帮助的。   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选择静观其变。   庆熙帝的怒火不容易消,尤其是六皇子也是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他看了尤其恼火。   其他朝臣自然不能让庆熙帝下不来台,也都纷纷劝六皇子。   但六皇子却不为所动,依旧要求庆熙帝在除夕今日把丽妃释放出来。   这就彻底激怒庆熙帝了,当场就下旨让六皇子回府静思己过,没有诏令不许出来。   朝臣们哗然。   六皇子一派反应也很激烈,但六皇子对于自己被罚禁足的事并没有反抗,就这么认下了,整个除夕宫宴整得不欢而散。   庆熙帝没了心情继续享受宴席,底下人自然也跟着散了。   武安侯侯府众人回到府上后,武安侯与林清弦、程少煦、程少如几人坐在书房里。   程少如嘲讽道:“谢麟礼这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他真的想找死。”   程少煦也若有所思道:“禁足对他有什么好处?”   林清弦沉默,从表面来看,六皇子被禁足就无法离开六皇子府,就连六皇子一派的人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登门聚集,同样的外面的人也无法知道六皇子府里发生了什么。   难道……   林清弦:“除非他想以此掩人耳目,秘密做点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几人心中一凛,联想到六皇子试图谋反逼宫的事,六皇子想要掩人耳目做的是什么事就很好理解了。   程少煦想到了什么,“他难道是想秘密离京?”   假装被禁足在六皇子府,但暗中则是用了金蝉脱壳的计谋,悄悄离京联络愿意参与逼宫起事的将领,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逼宫可不是一件小事,京城和皇宫禁卫都不是能轻易突破的,夏猎是六皇子唯一的机会。即便如此,六皇子想在夏猎上逼宫,也一定要有武将的支持才行。   如今京城的防卫统领是季方鹤,季方鹤就是陆夫人娘家的兄长,泰安侯府长房如今的话事人。泰安侯府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现任泰安候是庆熙帝的表叔,为人处事一向低调,从来没见他参与过皇子之间的争斗。   太皇太后故去多年,泰安侯府还能手握实权,就是因为泰安候一直很坚定拥护庆熙帝,六皇子想要说服他逼宫谋反,难度还是很大的,而且还可能直接打草惊蛇。   即便六皇子能策反防卫军中的某些将领,但只要有季方鹤在,就不可能越过他调动所有的京城防卫军而不被察觉。   至于宫中禁军,那就更不用说了,禁军统领是庆熙帝的奶兄,是庆熙帝奶嬷嬷的亲子,庆熙帝极信任他,禁军统领的一切都是庆熙帝给予的,庆熙帝倒了不管换谁做皇帝,他都很难得到同样的信任,也是很难策反的人物。   六皇子如果想要调动大批军队,要么从拱卫京城的四方防卫军下手,要么就从更远的地方调动人手过来,现在要弄清楚就是,他到底想要找谁来帮他这个忙了。   这件事交给了武安侯和程少煦去查,侯府有一批暗卫,办事能力很强,可以派上用场。再加上军中这些事,还是武安侯和程少煦、程少如更熟悉一些。   因着这件事,除夕这几天武安侯等人都有不少事做,搞得武安侯和程少煦都挺不满的,他们原本想这几天多陪陪凤绵的,现在也被耽搁了。   凤绵倒是很体谅外公和舅舅们,而且他现在也有了事情做。   谢循通过武忠告诉他,说是谢循得到了庆熙帝的允许可以去静安寺探望太子妃了。   凤绵知道谢循一直想要去探望自己的母妃,现在终于实现了愿望,谢循的心里一定很激动。   “什呀时候去呀?”   “后天一早,殿下打算宫门一开就去。”   宫门很早就开了,谢循这么早出发,天都还没亮呢,而且现在天这么冷,谢循这么早出发肯定是要挨冻的。   武忠还告诉凤绵,谢循打算骑马去,这样等到了静安寺也就是天亮没多久的时候,太子妃刚好起来,他还能赶去给太子妃请安。   凤绵虽然觉得谢循出发的太早,但他能理解谢循的心情,换作是他,他也会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自己娘亲的。   他想了想,跑进自己的屋里,让梅香帮自己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顶厚厚的毛茸茸帽子,这帽子上还有系带,戴在头上后系紧,就算跑得很快也不怕掉。   这帽子有好几个,从小号一些的到大号一些的,就算凤绵再长大几岁也有的戴,这些都是程少如给凤绵准备的,里头还缝制了皮革在里头,半点都不透风。   凤绵一直很宝贝地收在箱子里,这会儿去把最大的那一顶帽子抱了出来,然后啪嗒啪嗒跑去拿给武忠,让他带去给谢循。   · 第275章 章谢循探望太子妃(1更)   武忠看到凤绵把这帽子拿出来还有些惊讶,“小公子,这不是您舅舅给您的吗?”   “系呀,给朝朝呀。”凤绵让武忠记得把它给谢循。   武忠知道凤绵一直很宝贝这些帽子,没想到现在要送给谢循,就因为听到谢循一大早就出发,担心谢循被冻着。   武忠心想怪不得殿下这么喜欢小公子,换作是他也肯定把小公子当亲弟弟宠。   “小公子放心吧,属下一定让人带到。”   当天夜里,谢循果然收到了凤绵让人送去的帽子。   谢循第一反应是武忠怎么回事,怎么连乖宝的帽子都拿来了,不知道拒绝一下吗?第二反应是乖宝这样记挂他,实在叫人心里暖洋洋的,感觉面对什么风雪都不怕了。   后天凌晨天还黑着,宫门刚开的时候,谢循就带着一队侍卫骑马出宫去了。   此时京城的街上还很安静,只有马蹄哒哒的声音回想着。   谢循头上戴着凤绵给他的毛茸茸帽子,迎着凌晨凛冽的寒风,朝着城外疾驰而去。冷得仿佛能割伤人的寒风在毛茸茸帽子的遮挡下削弱了很多,心中一片火热。   静安寺就在京城郊外,和皇家寺庙毗邻。   只是皇家寺庙香火旺盛,静安寺作为清修寺庙就清静很多,守卫也比较森严,平常也不会有闲杂人等到静安寺打扰。   今日是大年初三,清修的寺里不讲究俗世节日,但因为这里住了太子妃,客院便也张贴了窗花,挂了喜庆的红灯笼,算是应一下景。   早起的丫鬟和小厮都穿着厚厚的衣裳,仔细一看,院中水缸表面浮了一层冰。虽然没有下雪,可这天还是非常冷的,尤其是凌晨的时候。   天空虽然还未亮,但算算时间,太子妃也快起来了。   寺中的早课在卯时末到辰时初,太子妃从没落下过寺中的早课。   屋里子很快亮起了灯,康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进屋,伺候太子妃起身更衣。   康嬷嬷道:“太子妃,今日外头冷,您多添一件衣裳吧。”   太子妃点了点头,她是被下令在寺庙清修祈福没错,但她可不会苛待自己非要苦修,她的儿子在等着她回家,她的丈夫也等着她去找,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绝不会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两个丫鬟手脚利落地帮着太子妃梳洗更衣完毕,看着境中太子妃的容颜有些感慨。太子妃嫁入东宫已经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好看。   正当屋里忙活的时候,上山的山道上也疾驰过一队人马。   为首的一人已有少年模样,身上穿着低调的常服,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一双眼睛锐利有神,目视着前方,即便满身风霜,依旧毫不犹豫地纵马疾驰,通身少年锐气不容忽视。   一队人马很快到了山顶,少年领先下马,向守门的人出示了身份证明以及皇帝口谕后,迅速得以通过后就朝着寺中最大的客院快步而去。   到了客院门口后,少年陡然停了下来,近乡情怯的心情涌上心头。   院门口守门的护卫是东宫侍卫,看见一行人过来的时候警惕起来,但等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太、太孙殿下!”   “快,快去禀报太子妃,太孙殿下来了!”   原本安静的院落迅速吵闹起来,屋子里已经梳洗完毕正准备去做早课的太子妃听说了通传后还有些不敢置信,挥退了别人的搀扶,快步走到外面廊下,果然看见了正从外头大步进来的少年。   太子妃的脚步一时被钉在原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少年,渐渐濡湿了眼眶。   她被破离开东宫来到静安寺静修的时候,她的儿子才四岁,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小娃娃,跟在离开东宫的马车后面哭喊着母妃不要走。   可是一眨眼间……   她的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早已经不再是她记忆里的小孩子,而是长到她肩膀高的少年了。   瞧着满身风霜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谢循,太子妃的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的模样。   谢循同样心情激动,眼眶微微泛红,走到廊下,朝着太子妃跪下。   “孩儿谢循,来给母妃请安了。”   康嬷嬷等人都激动地捂住了嘴,眼角同样泛起了泪水。   眼看太子妃还愣愣站着,康嬷嬷赶紧擦掉自己的眼泪,唤醒出神的太子妃。   “太子妃。”   “母妃,”谢循用膝盖向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太子妃,“孩儿来了。”   太子妃这才回了神,弯腰拖住谢循的双臂,颤声道:“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谢循反手扶住太子妃的双手,站了起来,两步上了台阶,站在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看着已经长这么大的儿子,再也忍不住,激动抱住了儿子,眼泪无声地落在了谢循的衣裳上,“循儿,娘的循儿,娘终于见到你了……”   谢循感受着娘亲温暖的怀抱,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意,“娘。”   康嬷嬷等人激动地看着。   好一会儿后,康嬷嬷才道:“太子妃,殿下,外头冷,快进屋里说话吧。”   谢循伸出手扶住太子妃,母子俩一块儿进了屋。   进了屋后,太子妃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下,擦干净眼中泪水,拉着谢循的手,不住地打量着他,似乎想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弥补回来。   她看着谢循满身的风霜,就猜到谢循定是宫门刚开就出宫来了,而且是骑马来的。打量着谢循的太子妃眼中不由浮现一抹心疼,赶紧让康嬷嬷把炭盆挪近些。   谢循也同样细细打量了自己母妃,以及这间屋子里的摆设。   静安寺是清修的地方,即便太子妃之尊,这屋子里的摆设也比较简单朴素,和东宫自私完全没法比的。就连太子妃的衣着也都很简单朴素,素色的衣裳,钗环也只是零星几个,这让谢循看了实在难受。   他记忆里的母妃一向是雍容华贵的,全天下再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母妃的光芒耀眼,可现在却只能着素衣,住这么简陋的地方。   “母妃,您受苦了。”   谢循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难受,让太子妃看到了当年粘着自己的小娃娃熟悉的模样,心中那一点因着多年未见而生的生疏,也由此烟消云散。   太子妃忍不住一笑:“这点苦算什么,你看这屋里有炭,冬日里也依旧暖和。还有康嬷嬷他们里里外外照顾着,母妃在这里顶多是无聊了点,和天下百姓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苦。”   这个时候,谢循又看到了记忆中从容优雅的母妃,这里的环境或许是简陋的,可是母妃依旧是那个母妃,从没变过,这里的环境完全没有打倒母妃。   时隔多年,谢循再一次从自己母妃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他激荡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是孩儿着相了,但孩儿总有一听要把您接回东宫的!”   谢循眼中迸射出锐利且坚定的光芒,让太子妃晃神了一下。   真的长大了啊。   虽然通过谢循和定国公府的书信,太子妃知道这些年谢循都遭遇了什么,但只有真正见到谢循身上的变化时,这种感受才尤其深刻。   太子妃心里又是心酸又是骄傲。心酸是心酸自己这些年没有陪伴在谢循身边,没有替谢循遮风挡雨,让他遭遇了那么多的风雨。骄傲是骄傲谢循不愧是她和太子的孩子,即便没有双亲在身边,也成长为这么优秀的孩子,不负她和太子的期待。   太子妃点点头,语气含着鼓励道:“母妃等着那一天。”   谢循一下笑开了,忍不住又亲昵地喊了一声母妃。   太子妃伸手摸摸他的衣服,察觉到在炭盆的炙烤下,谢循身上的风霜正在慢慢褪去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不过……   “咦,你这帽子倒是挺有趣的,又白又毛茸茸的,瞧着还怪可爱的。”   谢循眼前一亮,把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递给太子妃打量,一边说道:“这是临行前乖宝送给我的,他知道我要一大早就来找母妃,怕我冻着,把他舅舅送给他的帽子让人转交给我了。”   太子妃和谢循和定国公府的书信一直没有断,自然也知道谢循和林家人的关系,尤其是儿子在书信里经常提到的乖宝。   太子妃好奇地摸着毛茸茸的帽子,说道:“便是林侍讲的儿子林凤绵吗?”   谢循点头:“对,他的小名叫乖宝。”   太子妃看他喊得顺口,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感情一定不错,也不由笑了起来,“他能这么记挂你,你们感情很好。”   谢循略略有些得意道:“乖宝一向最喜欢我这个哥哥了。”   太子妃看着神情放松且鲜活的儿子,内心也柔软了起来,她道:“若是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他,看他是不是真有你书信中说的那么可爱。”   谢循答应道:“我会努力的,争取下次就带着乖宝一块儿来见母妃。”   太子妃点点头,母子俩分别数年之久,虽然自从谢循回京后母子俩有通信,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报平安,更多的细节还是要当面聊的。   太子妃让康嬷嬷去替自己告了假,而寺庙的主持也知道太孙得了皇帝的允许来探望太子妃,自然不会不识趣,爽快给了假。   · 第276章 章勇猛的凤绵(2更)   谢循对太子妃说:“皇祖父允了我一天的时间,我可以在这里待到天黑后再回宫。”   听见谢循提到皇祖父,太子妃的眼底滑过一抹冷意,她一家人四散至今就是拜这位帝王所赐,她心里对这位帝王的恨不会比任何人少。   只是今日她和儿子团聚这样的好时候,她实在不想多费口舌去讨论庆熙帝,故而只是一瞬间的冷意滑过眼底后,她就笑着问起了谢循这些年的经历。   谢循早就迫不及待要和母妃分享了,从自己当初被迫离宫,到流落到林家村被救,又一直到了现在发生的事,谢循都跟太子妃说了。   他记性好,一点小事都能记住,是以太子妃也就知道了当初谢循逃亡的凶险,如果不是遇上了林清弦父子俩,只怕是……   太子妃后怕不已地握住谢循的手:“以后一定要对你先生一家好点。”   他们待自己儿子很不错了,从救下谢循开始就处处替谢循筹谋,如果不是这样,谢循能不能这么顺利回到京城,并且有如今局面还很难说。   谢循点头:“先生救我,教我读书,替我筹谋,这些孩儿都牢牢记在心里。夫人也从不拿我当外人,对我也一样妥帖照顾。还有乖宝,有乖宝在,孩儿才能有内心放松的时候,其实不是我陪伴乖宝长大,是乖宝陪伴了孩儿,只要有乖宝在,孩儿总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从没沮丧过。”   太子妃听他这么夸奖凤绵,越发对凤绵这个小娃娃好奇了起来,不由多问了几句凤绵的事,谢循也都一一答了。   听了好几件凤绵的趣事后,太子妃和康嬷嬷都在一旁笑出了眼泪。   太子妃:“怪不得叫他乖宝,果然是个开心果。”   谢循重重点头。   太子妃:“听了这么多,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他了。”   康嬷嬷也在旁边感慨道:“可不是,光是听着小公子的事就让人高兴,这要是见面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谢循笃定道:“乖宝一定会很喜欢母妃的。”   太子妃哦了一声,问他为何。   谢循:“因为母妃好看,乖宝喜欢好看的人。”   太子妃哈哈大笑,任谁听了这话都很难不高兴。   谢循也笑了,补充道:“我和乖宝讲过您,乖宝一直说想见您,有很多次都说您一定很聪明,才能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儿子。”   太子妃笑骂了他一句滑头,究竟是夸她还是夸他自己。   谢循看到太子妃笑开,心里也高兴,只要能让母妃开心,拿自己取悦母妃又何妨。   ---   孙缙和凤绵一块儿去找程少如,他们今日要去城中的戏楼听戏。一路上,孙缙发现凤绵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的欢快小曲儿,不由好笑起来。   “绵哥儿,今日这么高兴?”   “高兴呀。”   孙缙好奇问他为什么高兴。   凤绵是个快活的小家伙,往常虽然也开心,但像今天这样还哼起小曲儿来的情况,孙缙还是头一次见。   凤绵高兴道:“朝朝今日见娘亲呀。”   太孙殿下?   孙缙明白了,看样子庆熙帝是终于松口,肯让谢循去静安寺探望太子妃了。   说起来庆熙帝也真不是个东西,非要让人家母子分离。就东宫现在的状况,太子妃回宫又能影响多少大局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庆熙帝想要将谢循掌控在手里。   孙缙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天,是真的看透庆熙帝这个人了。   凤绵看他沉默,仰头问他:“师父,怎呀?”   孙缙回神,“没什么,太孙殿下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凤绵点头:“朝朝什呀都跟窝说呀。”   孙缙好笑,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倒是挺好的。   到了程少如院子里,就发现程少如已经装扮好了,他现在完全就是侯府侍卫统领的模样,任谁也认不出来他就是传闻中已经死去的少年将军程少如。   程少如抱起凤绵往外走,还叮嘱道:“乖宝,一会儿到了外头可不能叫我舅舅了,小心被人认出了舅舅的身份。”   凤绵点头:“窝知呀。”   今日一起去戏楼听戏的还有林清弦和程少煦,本来今日是陆明和裴继邀请林清弦带着凤绵出门听戏的,程少煦和程少如知道后就说要一起去,孙缙便也一起凑这个热闹。   程乔和侯夫人则去了钱府,半个月后就是钱青的妹妹及笄,她们是商议及笄的事宜去了。武安侯则被安国公邀请去见什么老友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程少煦和程少如自然是不甘愿被抛下在府里的,当然要跟着凤绵他们一块儿去听戏。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朝着戏楼去。   陆明订了戏楼最好的包厢,正对着戏台,视野极佳。   发现不仅凤绵和林清弦来了,连武安侯世子、孙大夫也来了,还有一个侍卫统领,顿时和裴继一起热闹地招呼了起来。   自从陆明和裴继也相继领了差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两人尤其想念凤绵,见到凤绵后就塞给了凤绵压岁钱和一大堆的礼物。   凤绵甜甜道谢,收礼物收到手软。   陆明:“绵哥儿,跟陆叔叔回府住几天吧,陆叔叔天天带你听戏。”   凤绵倒是想呢,很显然他爹是不会允许的。   林清弦确实不允许,陆明这家伙是什么德行他还不了解他,真要把儿子给陆明带,还不知道陆明会不会把他儿子带坏。   “别听你陆叔叔胡说,还是跟着裴叔叔好。”裴继也来凑热闹。   凤绵左右看看,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陆明和裴继看热闹。   假装成侍卫统领的程少如很无语,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   不忍心自己外甥为难的程少煦道:“这几日绵哥儿要跟着我。”   凤绵眼前一亮,赶紧走到大舅舅身边,“窝要跟着大舅舅呀。”   陆明和裴继自然是不敢跟程少煦胡闹,便也就放过凤绵,不再逗他了。   戏楼的生意好,到处都坐满了人。   凤绵他们坐在包厢的窗户边上,可以看到戏台,也可以看到周围以及楼下大堂的情形。凤绵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包厢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他顿时就有些不大高兴了。   “怎么了?”陆明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还以为他是觉得这戏不好听,“要不要我让他们换一出戏?”   凤绵摇摇头,表示不是戏的问题。   这时候林清弦也注意到了对面包厢里的几个人,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永康侯府的人在对面。”   永康侯府?   陆明和裴继都有些不明白,凤绵不高兴关永康侯府什么关系。   林清弦将中秋宫宴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陆明和裴继立刻皱起了眉头。   裴继冷冷道:“既然被禁足了,那对面几个怎么出来了。”   对面包厢里坐着的确实是永康侯府的人,还都是年轻人,其中就有中秋宫宴的时候出现在梅园的几个公子小姐。中秋宫宴后,听说他们被永康侯禁足在家,一年不能出来。   但这会儿显然还不到一年呢。   很显然永康侯府这是阳奉阴违啊。   而对面永康侯府的人这时候也看到了凤绵,尤其是那几个公子小姐,一眼就认出了凤绵,顿时脸色难看,狠狠朝凤绵瞪了过来。   凤绵冲他们冷冷哼了一声,他才不会怂呢,对面有本事过来干架啊。   当时凤绵还没说什么,就被人程少如抱走了,“小公子别和对面一群傻子计较。”   说话间,程少如还看了对面包厢一眼,目光森冷,看得那几个公子小姐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   程少如冷笑一声,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警告他们。   对面的几个公子小姐脸色难看,纷纷离开了窗口,不敢再看过来。   程少如冷笑:“惯的他们。”   陆明暗暗惊讶,武安侯府的侍卫统领都这么猛的吗?   不过他喜欢,怼得好!   “阁下尊姓大名,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王大壮。”   程少如说了自己的化名。   陆明和裴继一愣,王大壮?   没想到这位霸气的侍卫统领有一个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陆明轻咳一声,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这人能当上武安侯府的侍卫统领肯定很厉害,叫王大壮又怎么了,他不介意。   “我叫陆明,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说。”   陆明被程少如简短的两个字噎了一下,心想不愧是王统领,有个性。   裴继倒是看出这位侍卫统领似乎不太想多说的样子,拉着陆明继续看起了戏。   这会儿对面的窗户不再有人冒出来了,显然意识到了他们这边不好惹,不敢再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凤绵还想着和对面干一架呢,见此还有些可惜。   他还以为他们多厉害了,也不过如此。   而对面至始至终没有再露面,直到凤绵他们听完戏了都没有再出来,似乎早就已经离开了。   凤绵记住了这件事后,当天晚上回去就把这件事画下来,告诉了谢循。   武忠还帮他写了一份文字版本。   就连凤绵让武忠在文字版本里把自己写勇猛一点,武忠也憋笑着答应了。   · 第277章 章追究(1更)   谢循在静安寺待了一天,天黑前才被太子妃赶下山。   天黑后路不好走了,更何况谢循他们是骑马。   “天黑夜冷,早点回去吧,我们母子以后还有的是见面机会。”   谢循听了太子妃的劝告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静安寺。   对他来说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更像家,东宫再华丽此刻也不像他的家。只是他也不想太子妃担心,只好乖乖听话离去。   回到东宫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谢循先去拜见了庆熙帝,跟庆熙帝禀报了今日去静安寺做了什么事后才被放回东宫。   看着东宫亮起的灯盏,想到远在静安寺的母妃,谢循一时只觉得灯火煌煌却仿佛半点也照不暖他的心。   直到暗卫给他送来了凤绵的信。   看着凤绵这一幅幅意趣横生的画,温暖才慢慢又流淌进了谢循的心里,让他的身心也放松下来。待又拿起武忠的文字版来看,谢循第一眼只看到了通篇重点突出的勇猛二字,仔细一看才明白怎么回事,顿时笑得不行。   武文进来也瞧见了,忍不住笑道:“这定是小公子交代武忠写的。”   谢循想象了一下凤绵勇猛无比的画面,以及凤绵要求武忠要在信中重点突出勇猛两个字的画面,都觉得万分有趣。   笑完后,谢循郑重收起了凤绵的画,放入匣子里。   “这才几个月,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的禁足令就解除了?”说到永康侯府的事,谢循的语气就冷了下来。   武文:“八成是觉得大过年的,没人会去追究他们。”   谢循哼了一声,别人不追究,不代表他不追究。   那几个小孩想对乖宝下手,禁足已经是轻的了,还想钻空子?   做梦。   于是没过几天,永康侯府就收到了御史弹劾,说他阳奉阴违、不好好管教家中子弟,说好禁足一年,不过几个月就放了出来,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糊弄人,往严重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永康侯暗暗咬牙,不知道御史为什么盯着他家这点事不放,但为了不让庆熙帝再给他降职,只能赶紧上书表示都是孩子贪玩,偷偷跑出去,从今往后一定严加看管,不让他们有偷偷跑出去的机会。   于是永康侯府的几个小孩再次被禁了足,这次不满一年是绝对不许出门了。   而且几个永康侯府的小孩还被永康侯狠狠罚了一通,哭得泪汪汪的。   “这一定是那个小鬼搞的鬼,是他害我们!”   永康侯府的几个公子小姐一边哭得凄惨一边控诉道。   “什么小鬼?”   “就是武安侯府那个。”   “一个四岁小孩跟御史有什么关系,定是你们外出被御史瞧见了,赶紧给我面壁思过去!”   永康侯府一片鸡飞狗跳。   而在武安侯府里的凤绵就高兴多了,知道永康侯府那几个小孩被罚后,他连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这小太孙出手倒是挺快的,要不然,我还打算去废了那几个小子一条胳膊呢。”程少如露出了森冷的白牙,说着吓哭小孩的话。   程少煦觑了他一眼:“你要怎么废人家胳膊,跑永康侯府里头去吗?”   程少如冷哼一声:“小爷我自有办法。”   程少煦让他别胡来,被人认出身份就麻烦了。   程少如撇撇嘴,也不跟他哥犟了,转移话题道:“哥,这么多画像,相中了哪个?”   程少煦的案头有一堆的画像,都是侯夫人收集来给他选的未来妻子人选。   程少煦的腿已经好全这件事,到底还是在家人这里漏了陷。   现在武安侯、侯夫人和程少如也都知道了。   侯夫人高兴得一连好几天都笑不拢嘴,然后火速搜罗了这些待字闺中女子的画像,让程少煦务必挑选一个,她好上门去议亲。   以前程少煦的腿不能走,程少煦不愿意成婚,侯夫人和武安侯也不能逼迫他,但现在知道程少煦的腿已经完好,自然是没有理由再拖延了。   外孙都四岁了,长子还没成婚,这实在说不过去。   程少煦无奈,想要解释说现在局势还没稳定,他还要再装一段时间不良于行,还不到议亲的时候。但是侯夫人不听,装归装,议亲也不该耽误,这是两回事。   程少煦看着满桌的画像,神色无奈起来:“我现在这个样子,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他是好了,但是外人不知道啊,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程少如笑说:“哥,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也就是你少出门,你要是多转转,多参加一些集会,不说别的,就你这皮相,哪怕你在外人眼中是不良于行,也会有人冲着你这皮相看上你的。”   程少煦淡淡道:“皮相而已,若是因为这个就看上,也未免肤浅了些。”   程少如嘿了一声:“皮相是你自己的,那就是你的优点,你不能因为人家看中了你的优点,就说人家肤浅吧。”   程少煦:“总之,还不是时候。”   程少如:“那你接这些画像干什么?”   程少煦:“先安安母亲的心吧,至少拖到夏猎后再提。”   程少如明白他的意思了,六皇子打算夏猎的时候逼宫,他们这边早有准备,定不能让六皇子赢了去。如此一来,六皇子一派倒台,东宫崛起成了必然,大局基本已定,多的是官员选择拥护正统,那时候多一个武安侯世子治好了腿的消息,也不算什么了。   程少煦有自己的打算,程少如也知道劝不动他,便也不再说什么。   主要是程少如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侯夫人这段时间也在逼他相亲呢,哪怕以侍卫统领的身份,也可以先成个亲。   程少如暂时还不想成亲,这会儿也是怕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不敢多说。   “乖宝这会儿应该回来了,我去找他玩。”   程少如说完就走了。   凤绵今日一早跟武安侯去了城南的一个酒庄看热闹,还是安国公邀请武安侯去的。凤绵不能喝酒,但是热闹他很愿意瞧,就跟着去了。   程少如到了主院,果然看见凤绵他们回来了。   凤绵手上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陶瓷酒壶,是酒庄的庄主送给凤绵的。里面没有酒,哪怕只是用来观赏,这酒壶也十分拿得出手。   程少如开口就道:“哟,这画上的小鹿活灵活现,跟你蛮像的嘛。”   凤绵正宝贝地抱着酒壶,看见程少如过来,一边叫着小舅舅一边朝他走过去,还把手里的酒壶给他看。   凤绵喜欢它,也是因为酒壶上烧制出来的画像十分精美,小鹿更是可爱。   程少如逗他:“小乖宝,这酒壶送给小舅舅如何?”   本以为凤绵会不舍的,但凤绵却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好呀。”   程少如:“真的,不会舍不得?”   凤绵:“不呀,窝呀东西都可以给舅舅呀。”   小家伙眼神澄澈,一看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程少如听了顿觉高兴,抱着他玩了一会儿举高高,逗得凤绵咯咯直笑。   玩了一会儿,他头上的小鹿帽子歪掉了,赶紧喊道:“舅舅掉呀。”   程少如这才停下来,帮他把帽子戴好。   程少如看看他,又看看那酒壶上的小鹿,点点头,真是越看越像了。   凤绵戴着小鹿耳朵的帽子,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小舅舅在肯定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乔和程少煦也过来了,一家人就在主院这里用了午膳。   午膳后凤绵照例要午休,睡了一觉起来迷迷糊糊地给谢循写信,他刚刚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头张牙舞爪的大怪兽从京城西南方向冒了出来,扑向他和谢循。他腿短跑不快,还是谢循背其他就跑,吓得他梦醒来还在蹬腿。   画完以后,凤绵吹干了墨迹,把它装进了信封里,让武忠帮忙交给谢循。   系统这时候欲言又止了一下,【乖宝,你这梦也太厉害了……】   凤绵不解,在心里对它说:“不是窝厉害,是怪兽厉害呀。”   【六皇子要联系的武将就是京城西南锦州的驻军。】   凤绵惊讶极了,什么?   另一头谢循收到了凤绵的画后,看到那头张牙舞爪的怪兽就皱了眉头,莫名的联想到了林清弦他们跟他说谢麟礼极可能假借禁足暗中外出京城联络武将的事,把武思叫了过来,让他去查一查西南方向锦州驻军的情况。   武文和武思神情都严肃起来,“殿下,您是怀疑六皇子会和锦州驻军勾结?”   谢循:“刚才忽然想到锦州离京城近,离猎场更近。而锦州通往京城的除了官道还有水路、山路,最适合他们悄然靠近京城。”   武文和武思都皱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个便利。   武文:“锦州驻军统领是户部张侍郎的女婿,张侍郎一向和六皇子没有往来,他的女婿原本也是偏向三皇子派系的,他会倒向六皇子吗?”   谢循却莫名有种直觉,谢麟礼去的就是锦州。   老三如今已经倒台,底下的人会另外投靠谢麟礼不奇怪。   “武思,你派人去查一查张侍郎与这个锦州驻军统领和六皇子一派有没有关联。”   武思点头应下,立刻就下去办事了。   · 第278章 章元宵遇庆熙帝(2更)   凤绵听了系统的话后,分外吃惊,赶紧找机会把这事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当时就皱了眉头,脑子里很快就分析出锦州驻军到达夏猎猎场的路线有哪些,一句话,锦州太便利了。   林清弦对锦州驻军的具体情况不太了解,这么大的事也得和武安侯等人商议,便去了武安侯的书房,同时把程少煦和程少如也叫了去。   爹爹、外公和舅舅们商议大事去了,凤绵就想着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告诉谢循,就又写了信让武忠送去给谢循。   谢循接到凤绵的信后笑了,乖宝真是太贴心了。   武文:“竟真是锦州驻军。”   他们没有怀疑什么,只当这件事是武安侯府调查出来的,武安侯府虽然失去了镇北军的军权,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安侯府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还是旁人难以企及的,想要调查一些军中的事,远比旁人要快得多。   谢循:“眼下还是先弄清楚,谢麟礼到底是怎么搭上锦州驻军这条线的。”   过了两日,武思带了消息回来。   原来关键问题还是在张侍郎身上,那张侍郎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老永康侯府的搭救之恩,这一层关系鲜少有人知道。   “所以张侍郎表面和哪个皇子都不走近,但其实一直都是谢麟礼的人。”   “没错。”   谢循冷笑,还真是藏得深。   这件事恐怕连陆尚书都不知道吧?   据他所知这位张侍郎也受过陆尚书不少的提携,如今才能坐稳户部侍郎的位置。   因着陆尚书的关系,谢循一直觉得户部算是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武思继续道:“锦州驻军原本投靠三皇子这件事说不定也有诈,否则怎么三皇子一倒台,他就立马和六皇子搭上了关系?”   武文:“还有一个疑点,如果锦州驻军早就投靠了六皇子,六皇子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出京联络?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谢循沉声道:“查清楚。”   武文武思即刻应道:“是。”   ---   除了六皇子一派在搞事外,京城这个年还算过得热闹。   元宵这天,武安侯府照旧包下了临街酒楼的大包厢,一家人打算早点儿过去,先在酒楼吃了个晚膳,然后再看元宵灯会。   这天谢循在宫里陪着庆熙帝,庆熙帝突发奇想要出宫与民同乐,盛海和韩威等人安排了下去。   “循儿也一起来吧。”   “是,皇祖父。”   谢循也去换了常服,与换了一套富家翁打扮的庆熙帝一起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这会儿天还没黑,晚上的游元宵花灯的活动也还没开始,行人还不是特别多,马车得以顺畅在街上通过,恰巧就停在了武安侯包下的酒楼前。   “老爷,这家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观赏游街花灯最好的一处。”   盛海已经提前打听过了,所以才带着庆熙帝来了这里。   庆熙帝点点头道:“那就进去吧。”   进去后,他们想要包下这里最大、视野最佳的包厢,但是被酒楼掌柜拒绝了,“贵客来晚了,那包厢已经被武安侯府包下了,这会儿已经到了。”   谢循眼睛微微一亮,乖宝和先生他们也在这儿。转念想到去年就是在这里看的元宵游街花灯,今年也在这里遇上,也就不算意外了。   而庆熙帝本来还有些不满的,听说定下包厢的是武安侯府后重新来了兴致。   “是程晋啊,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哄他那个外孙开心,上去看看。”   “诺。”   酒楼掌柜听他这口气,又观他们衣着打扮虽然低调却极富贵,疑心是京中哪位贵人,便也没有拦着,领着他们到了包厢门口。   守门的侍卫不认识庆熙帝,听了掌柜所说后正欲皱眉驱赶,却正好包厢门打开了,一个头戴着兔耳朵帽子的小家伙走了出来,刚想仰头对侍卫说点儿什么,就看见了谢循一行人。   凤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循和庆熙帝,脱口而出:“皇上爷爷呀,朝……太孙殿下呀……”   庆熙帝笑吟吟看着他:“绵哥儿,你这眼神不错嘛。”   谢循也高兴地看着他。   门口的侍卫:“……??”   里头的人听见凤绵的声音,赶紧过来,果然看见了庆熙帝和谢循。   武安侯等人赶紧就要行礼。   “欸,免礼,”庆熙帝抬手制止了他们,“朕是微服出来的,也是来蹭你们这个包厢的,就别多礼了。”   武安侯便改口道:“这是臣等的荣幸,皇上,太孙殿下,快请进。”   庆熙帝和谢循被请到了上座。   谢循对庆熙帝说:“皇祖父,您和侯爷多聊聊天吧,孙儿去和乖宝一块儿坐。”   庆熙帝点点头,随意道:“去吧。”   武安侯便坐到了庆熙帝身侧。   庆熙帝对林清弦等人道:“都坐吧,不必拘束,今日不谈国事,就当寻常家宴。”   武安侯向其他人点了头。   于是程少煦便坐在了庆熙帝另一侧,然后是孙缙、林清弦、程乔、凤绵、谢循和侯夫人,侯夫人边上就是武安侯,一家人坐了一圈。   原本也该上桌的程少如,在发现庆熙帝到来后,迅速退到了侍卫统领的位置。   这会儿正悄悄不满地撇嘴,庆熙帝这个老头子非要来掺和他们的家宴干什么,搞得他都不能上桌吃饭了,真晦气。   凤绵等人这会儿也不敢往程少如那边看,怕被庆熙帝看出什么。   谢循是知道程少如身份的,但这会儿也不能有任何表露。出宫看花灯是庆熙帝心血来潮的主意,就算是他也没有准备,并且也没料到盛海一选就选中了这家酒楼,只能说一切都太巧了。   侯府众人对谢循都很熟悉,看见他坐在凤绵身边,也都很放心。   庆熙帝和武安侯等人聊天的时候,谢循就给凤绵投喂。   “乖宝,这肉好吃,很嫩。”   “乖宝,这个也好吃。”   凤绵点点头,挥舞着他的小勺子,脸颊吃得鼓鼓的,美滋滋得晃晃脚。虽然和谢循分别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可是坐下来后两人还是十分的默契,半点也不觉得圣树。   谢循也享受着这终于可以投喂凤绵的时候。   今日跟着庆熙帝出宫的盛海和韩威都是知道他曾经身份,谢循也不用装和凤绵不认识,只管和凤绵一起吃吃吃就完事了。   凤绵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舀起一颗丸子放进谢循的碗里,“咿也次呀。”   谢循点点头,顺手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凤绵的嘴角,又给他夹了一道菜。   他们两个人吃得心无旁骛,其他人就要顾虑多了,毕竟庆熙帝在这儿。庆熙帝年纪大了就喜欢忆往昔,和武安侯坐下来就开始聊过去的事,桌上的人都认真倾听着。   庆熙帝又喝了一口酒后,看见凤绵吃得开心的样子,不由也觉得饿了,这才又动筷子吃起了别的东西,其他人也才有了机会吃。   “绵哥儿也该到启蒙的时候了吧。”   “回皇上,正是。”   “不如让他到宫中的皇家学院读书吧。”   其他人心中一紧,他们可不想让凤绵去那地方读书。   但是庆熙帝开了口,他们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不会得罪庆熙帝。   林清弦先开了口:“多谢皇上恩典,只是犬子调皮,若是进了皇家学院怕是会打扰到其他人学习。”   庆熙帝:“无妨,学院也有启蒙的老师,还有几个和绵哥儿一样大小的孩子在。”   但就是这个时候,没想到火忽然烧到自己身上的凤绵,在懵了一下后回过神来了,开口道:“窝不要上学呀。”   他说的很直白,但也就是他说出来才不会让庆熙帝生气。   庆熙帝哈哈一笑:“你可是状元郎的儿子,怎么能不上学?”   凤绵:“爹爹系爹爹,窝系窝呀,爹爹考状元啊,窝不考呀。”   听了凤绵这番没出息的话,在场人都觉得好笑。   谢循趁机道:“皇祖父,孙儿看乖宝都还明白读书是怎么回事呢,还是等他明白过来再说上学的事吧。”   凤绵也跟着点头:“系啊系啊,窝不要上学啊。”   庆熙帝也不是非要凤绵去皇家学院读书不可,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听了也就笑呵呵对武安侯道:“你这外孙可机灵了,朕瞧他不是不懂,是太懂了。”   武安侯露出一脸无奈神色道:“让皇上看笑话了,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读书,听见别人读书的声音他扭头就走,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庆熙帝称奇:“莫不是小小年纪就知道读书是个苦差事?”   武安侯赶紧压低了声音说:“皇上,您可小声些,别让他听见了喽,以后就更不肯上学了。”   庆熙帝闻言觉得好笑极了,但也配合着不再说这件事了。   其他人则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能去皇家学院读书固然是一件荣耀,但是规矩也大,里头读书的不是皇子皇孙们,就是那些同样获得了殊荣的高门权贵家的子嗣,磕着碰着了都是个麻烦。万一他们的乖宝在里头受了欺负,他们都不一定能及时出手去救,这样的殊荣他们宁可不要。   · 第279章 章启蒙(1更)   虽然庆熙帝看起来只是一时兴起,但关于凤绵启蒙这件事还是让侯府众人看到了紧迫感。元宵节过后,林清弦寻了个休沐的日子,把凤绵叫进了书房。   “从今天起,你跟着爹爹启蒙。”   “窝……”   “不可以说不,还是说你想去皇家学院读书?每天天不亮你就要起来,跟爹爹一起出发,中午也不能回来,要在学院用午膳,傍晚须得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能回家?”   “……”   凤绵没话说了。   这么早就要起来,比前世的学生还苦逼,他当然不想去。   如果跟着爹爹启蒙,至少在家里他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还能在家里吃饭,还能有娘亲、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陪着,相比较之下他肯定更愿意在家里读书。   但是他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快乐的时光。   “爹爹,窝还没过三岁生辰呀。”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还是个没有满三周岁的宝宝啊。   凤绵的意思林清弦一听就懂,他实在忍不住心里觉着好笑。   哪家的小孩在启蒙前知道这样讨价还价的?   小家伙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早早就知道了读书的苦,半点都不想提前受了。   林清弦:“先识字,背《三字经》,其它的可以以后再说。”   凤绵还想挣扎一下,“爹爹,窝过完生辰再背可不可以呀?”   林清弦内心好笑,表面严肃地看着他:“你说呢?”   说话的时候,林清弦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桌上的板子。凤绵瞧见瞪圆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他爹什么时候在这里放了一块长条竹板在这里。   就算凤绵没有挨过这玩意的打,也知道它打手心肯定是疼的。   凤绵顿时有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爹了。   林清弦本意也不是真要揍凤绵,就是想要吓吓凤绵,让他不能再偷懒。只是这会儿见凤绵果然被吓到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了。   林清弦轻咳一声道:“你还小,爹爹也不求你日夜学习。你只需要每天学半个时辰就行,爹爹下值回来后就教你。”   凤绵瞅了瞅竹板,又瞅瞅林清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半个时辰的话,只是先认字、背背《三字经》的话,他忍忍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爹爹不用竹板打他手心就行。   林清弦看他终于答应了,心里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一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想他林清弦真是生了个小祖宗,连读书都要哄着。   “过来,爹爹先教你认认自己的名字。”   凤绵坐到了林清弦的腿上,看着他爹写下了林凤绵三个字。   他看了看道:“窝认得呀。”   林凤绵这三个字,林清弦很早就写给他看过,虽然繁体字和简体字有差别,但他要记得并不难,老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了。   林清弦让他好好跟着学,别废话。   “爹爹这是加深你的印象。”   “哦。”   “还有,以后说话的口音也要纠正一下,一字一字得说清楚。”   “窝……”   “我,不是窝。”   “我。”   凤绵并非不知道正确的发音是什么,只是这是刚学会说话时候的口音,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要纠正的话其实不难。   于是几天下来,在林清弦的有意纠正下,凤绵的发音越来越清晰了。   一家人虽然高兴凤绵的长大,但有时候还是挺遗憾的,他们其实都很喜欢听凤绵的小奶音,每次听到都觉得心头软软。   然而孩子终究要长大,就算是不舍,也只能跟着凤绵一样去适应新的发音了。   “乖宝,背一段三字经来听听。”   程少如这几天也喜欢逗着凤绵多说话。   凤绵张口就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凤绵背了挺长一段,他的语速虽然不快,但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而这仅仅是短短几天的教学成果。   侯夫人等人听着,心里都是止不住的高兴,他们家乖宝就是聪明。   而且凤绵背书的时候会不自觉严肃起来,但配上他自己圆润可爱的脸蛋以及乌溜溜有神的大眼睛,只给人强烈的反差感,萌感倍增,谁瞧了都忍不住笑意,为此侯夫人等人没少哄着他背书来听听。   凤绵对疼爱自己的家人一向是有求必应,哪怕自己不太喜欢背书,但只要家里人想听,他都会停下来认认真真背上一段。   等凤绵终于背完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舅舅。   程少如果然不吝啬夸赞道:“乖宝真聪明。”   凤绵一下笑开,脸上严肃的小模样也跟着如冰雪消融一样,化作灿烂春晖。   程少如瞧着实在稀罕得不行,不管看多少遍,他这小外甥就是招人疼。   “乖宝,舅舅也能教你启蒙,你跟着舅舅启蒙吧。”   这话恰好让过来寻凤绵的程少煦听见,程少煦训斥道:“别胡闹。”   程少如教教凤绵背几句可以,但如果也插手进凤绵的启蒙,容易让凤绵因为他和林清弦不同的风格而混乱,这时候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怎么能乱来?   程少如被哥哥训斥后也知道不妥,赶紧改口道:“舅舅说错了,舅舅就是教你背几诗,你看怎么样啊?”   凤绵果断道:“舅舅,我累啦。”   开玩笑,爹爹下值后教他半个时辰,白天上午他要跟着师父学药草知识,如果时不时还要接受舅舅们的的教导,非要背诵上几首诗的话,那他这一整天岂不是都在学习啦。   凤绵之所以背得这么溜,就是不想重复学习重复背,花费更多的时间,可不是为了挤出时间来学习更多的,他还想无忧无虑地玩耍呢。   所以,凤绵果断拒绝了。   程少如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他说累了,便也不勉强他,带他去玩一玩散散心。   程少煦倒是笑了一声,觉着小外甥果然是聪明极了。   ---   凤绵开始启蒙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谢循耳中。   听说凤绵已经可以背下一大段《三字经》后,谢循也替凤绵高兴。   同时谢循还有些疑惑:“先生是怎么做到让乖宝乖乖学习的?”   武文憋笑道:“听说林大人在书房的桌上放了一根竹板,小公子担心被打手心,就乖乖听话了。”   谢循闻言立刻对凤绵感同身受了,还有些担心凤绵被吓到。   武文则说:“属下倒是觉得吓一吓小公子也好,不然一直拖着不启蒙,反倒是浪费了小公子的聪敏。如今短短几日功夫,小公子就能背下这么一大段,不就证明林大人所为是正确的。”   谢循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有些心疼凤绵。   罢了罢了,乖宝总是要启蒙的。   谢循只能让武文帮他送了一堆礼物去侯府,安抚凤绵”受伤”的小心灵。   收到礼物的凤绵自然是极开心的,不得不说这些礼物确实驱散了不少学习的烦恼。   ---   时间晃眼到了三月,凤绵跟着林清弦启蒙,已经能背完一整篇《三字经》,现在已经开始学《千字文》,《千字文》要比《三字经》复杂一些,林清弦有意放慢速度,想着别把他逼得太紧了。   但是凤绵不知道,他为了能早早背完书早早歇息,还是和往常一样抓紧时间背完了,背完就眼神期待地看着林清弦,希望林清弦能放他去歇息。   林清弦:“……”   凤绵看他没说话,还以为自己被错了,“爹爹,窝背错呀?”   林清弦提醒他:“说了你很多次了,长大了,不要像小时候一样说话。”   凤绵哦了一声,他已经是有意在纠正自己的口音了,只是有时候这个旧习惯还是会冒出来,是以重说了一遍了:“爹爹,我背错啦?”   林清弦:“……没有。”   凤绵纳闷,那为什么爹爹还不放自己去玩呀?   林清弦看着他清澈无辜的大眼睛,一时有些纠结,究竟是多教一些还是按照计划来。不过很快他也就想通了,凤绵到底还小,知识重在理解,一时贪多并没有多大意义,还是按照计划来更好。   小小的人儿,一下子学得太多,对成长未必就是有利的,还是要循序渐进。   凤绵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要每天多增加学习内容了。   之后凤绵果然每次都背得很快,释义给他讲过一遍就能理解,林清弦也不是死板地讲课,会细细地跟他讲背后蕴含的故事和哲理。   林清弦已经察觉到了,儿子喜欢听故事,是以每一句经典背后的故事他都讲得极为生动,凤绵也果然是越听越入神,有时候还会催促他多讲讲。   如此一来,每一次的学习都是有效学习,凤绵学习的进度就算没有刻意追赶,也比常人要快得多。   · 第280章 章谢循生辰,一起见太子妃(2更)   最近凤绵除了学习外,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准备给谢循的生辰礼物。   三月中旬就是谢循的生辰了,他也早早想好了给谢循的礼物,还特意请程少如帮他去城中的兴隆商行帮忙定制,今日就是兴隆商行把东西送过来的日子。   一早凤绵就在等了。   程少煦很好奇:“乖宝,究竟是什么礼物,还要找兴隆商行定制?”   凤绵摇摇头,表示不能说,这是给谢循的礼物,要保持神秘感。   程少煦只能看向程少如。   程少如耸耸肩,他答应了凤绵不能往外说的。   兴隆商行那边来送东西的是一位管事,瞧见侯府的小公子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赶紧又加快了动作,下了马车后就快速走了过来。   “见过世子,小公子,小公子在商行定制的东西已经做好,请小公子过目。”   “王管事辛苦了,到里面喝杯茶吧。”   程少煦看东西被装在一个大的匣子里,越发好奇这是什么了。   凤绵拿到匣子后很宝贝地抱回了屋藏起来,打算等谢循生日的时候再送出去。   而此刻宫中的谢循还不知道凤绵已经悄悄给他准备好了礼物,他只是在向庆熙帝请安的时候,问了一句能否去静安寺和自己的母妃一起过生辰。   许是已经松了一次口,也许是谢循自从回宫后处处都表现得乖巧听话让庆熙帝感到满意,对于谢循想去静安寺过生辰的事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谢循欣喜道:“谢皇祖父恩典。”   谢循谢完恩后,又问:“皇祖父,孙儿可以带着乖宝一起去吗?”   如果谢循要带的是别人,庆熙帝肯定是不允许的,但凤绵嘛,只是一个小娃娃,庆熙帝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随意道:“别忘了和侯府说一声。”   谢循回道:“是,孙儿明白。”   谢循得了恩典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侯府。   他向庆熙帝讨来这个恩典,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牢记着凤绵跟他提过想要见见自己母妃的事,恰好他母妃也有意想要见见凤绵,谢循这才有了这个作为。   侯府那边收到消息后,众人先是惊讶,然后赶紧把凤绵叫到跟前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凤绵得知谢循要带着自己去静安寺和太子妃一起过生辰后很高兴,武安侯他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把自己和谢循的约定说了。   侯夫人顿时哭笑不得:“你们这两个孩子,这是能玩闹的吗?”   庆熙帝为了牢牢把控谢循这个太孙,迟迟不让太子妃回京,皇家的这些恩恩怨怨的,侯夫人实在是不想凤绵去掺和其中。   况且静安寺是清修寺庙,那地方安静冷清,他们家乖宝又向来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侯夫人私心里是舍不得凤绵去静安寺那种地方的。   太子妃的性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这些年苦修生涯的影响,万一乖宝哪句话说的不对冲撞了她,得罪了人家是小事,让乖宝吃苦头可就不好了。   侯夫人的担忧,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程乔:“乖宝,静安寺太远了,还是别去了吧。”   凤绵摇摇头,他抱住程乔:“娘亲,我想去呀。”   凤绵没有大人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纯粹想要陪谢循过生辰,去见太子妃也是以前他和谢循约定好的,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一家人正为难之际。   还是林清弦冷静道:“谢循不是乱来的人,他应该是有把握才会带着乖宝一起去,那天就让松墨和梅香陪着乖宝一块儿去静安寺吧。”   程少如闻言道:“再加上我。”   正好他现在的身份是侍卫统领,陪着府里的小公子一起出门再正常不过了。   其他人闻言倒是放松了一些,有程少如和松墨、梅香在,他们倒是能放心一些。   武安侯沉吟片刻后道:“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不对就尽快回来,咱们不怕得罪太子妃。”东宫能不能成事,依靠他们武安侯府良多,他们定也不敢得罪武安侯府。   程少如咧嘴一笑:“这是自然。”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得罪那些皇家的人了。   凤绵瞅瞅舅舅又瞅瞅外公,有些疑惑地抬手挠挠小脑袋瓜,谢循说他娘亲温柔可亲啊,舅舅和外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到了谢循生辰这日清晨,凤绵换上了喜庆的衣裳,带着给谢循的生辰礼物和太子妃的见面礼,坐上了谢循来接他的马车。   程少如和松墨骑马跟随,梅香则坐上了侯府的马车,跟在东宫的马车后头,一行人朝着城外的静安寺而去。   东宫的马车里只有谢循和凤绵,再加上外头赶马车的武文。   “乖宝,我抱着你坐吧。”   “不用呀,我坐得稳。”   谢循听见了凤绵口音的变化,他很早就通过凤绵的来信,知道林清弦在纠正他口音的事,这会儿虽然有些遗憾听不见凤绵可爱的口音了,但也没说什么。   “这是给你的礼物呀。”   凤绵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拿出来,送给谢循。   谢循惊喜接过,打开来看,只见匣子里放着一对护膝,入手摸一摸发现它极为轻便,绑在腿上试了试发现它果然不会影响行动,不仅很好地保护了膝盖,还半点不会叫人看出来。   谢循高兴道:“乖宝,这护膝我很喜欢,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凤绵:“宫里好多规矩呀,常常要跪拜。”   这是凤绵几次进宫参加宫宴得来的经验,尤其是中秋宫宴和除夕宫宴后。凤绵觉得自己只是进宫一天,就觉得总是跪来跪去的好麻烦,还膝盖痛痛,谢循就住在宫里,天天要向庆熙帝请安,肯定更累,所以就想到要给谢循准备一对护膝。   谢循被凤绵的贴心温暖到了,抱着他狠狠贴贴脸。   凤绵打小就和谢循一块长大,早就习惯和谢循贴贴脸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两人又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儿护膝,谢循直接就戴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取下来了,可见心中对它的喜爱。   谢循又问起凤绵这几个月跟着林清弦启蒙的事,问他感觉怎么样。   凤绵小小叹口气道:“我不想读书呀。”   谢循轻咳一声说:“乖宝,你读了书就可以给我写信了,不用画画这么辛苦了。”   凤绵挠挠头,谢循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谢循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不敢再说读书的事了,就怕说着说着凤绵又说不想读书了,真要是这样的话,先生以后肯定不让他带着乖宝出来玩了。   程少如竖着耳朵听着马车里的时不时传出来的咯咯笑声,有些不太甘心的承认,谢循确实挺会照顾人的,瞧瞧小外甥这高兴的。   马车的速度不如单纯骑马来得快,等他们的队伍到达静安寺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太子妃早收到了信知道谢循会来,一早就让康嬷嬷领着人在寺门口等着。   康嬷嬷正奇怪着今天太孙殿下怎么来得这么迟,就看见有马车从山道上来了。   等马车到了寺庙门口,发现除了谢循外,居然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也从马车里出来了,太孙殿下还亲自把他抱下了马车,替他整理好衣服。   等候在寺庙门口的康嬷嬷很是惊奇,对凤绵的身份有了隐约猜测。   “奴婢参见太孙殿下。”康嬷嬷领着丫鬟上前行礼。   谢循让康嬷嬷免礼,给她介绍了凤绵几人。   “嬷嬷,这便是乖宝,今日是随我一起来看望母妃的。”   “原来是林小公子,太子妃如果知道林小公子也随殿下一同来了,肯定很高兴。”   康嬷嬷高兴地看着凤绵,瞧着凤绵圆润可爱的模样,心想怪不得殿下这么喜欢这位小公子,瞧着果然是钟灵毓秀,可爱得仿佛天上的小仙童呢。   “嬷嬷好呀。”凤绵也笑眯眯给康嬷嬷打了招呼。   康嬷嬷瞧着他眼睛弯弯的样子,心里更是稀罕得不行,“好好好,奴婢给小公子请安了,小公子快快随殿下一道去见太子妃吧,太子妃可一直想见见您呢。”   凤绵有些惊讶,太子妃也想见他吗?   谢循给他解释道:“我上次来见母妃,跟母妃说起你,母妃就说想见见你。”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贴心道:“那我们快去见太子妃呀,不要让太子妃久等。”   谢循俯身道:“乖宝,我抱着你去吧,这样快一点。”   谢循动作自然,凤绵也默契地靠着他,两人就朝着客院走去了。   康嬷嬷看得称奇,心想看来殿下和这位林小公子的感情比她们想得还要深一些呢。   程少如和松墨、梅香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客院去。   程少如还打量了四周,默默记下了这里的地形环境。   其实刚刚康嬷嬷的热情就已经打消了一些他对太子妃的顾虑,不过太子妃本人到底如何,还要等见过后才知道。   程少如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以侍卫统领的身份跟着凤绵他们到了客院。   太子妃已经在廊下等着了,看见谢循和凤绵过来的时候也有些微微惊讶,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谢循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   · 第281章 章贴心的小家伙(1更)   程少如也在观察太子妃,一个人的面相和气度是会反应出其内心一二的,这位太子妃眼神通透,虽然衣着朴素,但站在这深山寺庙中依旧泰然自若,并不见什么沉郁之气,可见她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清修生涯而扭曲。   反倒是京城不少达官贵人的双眼早就因权欲侵蚀而浑浊,不如这位太子妃通透。   程少如心中有了数后,也就不动声色跟在凤绵他们身后,只当自己真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卫统领,不叫人看出破绽来。   凤绵就不需要想这么多了,他看见太子妃,心中的念头就是谢循果然没有骗他,太子妃确实是个顶好看的人。   这时候谢循也将他抱进了客院,将他放了下来。   “孩儿拜见母妃。”   “拜见太子妃呀。”   凤绵也随着谢循一起,向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也回了神,瞧了瞧自己儿子,又瞧着凤绵穿着鹅黄色的喜庆衣裳,头上还带着小鹿耳朵的帽子,长得圆润可爱不说,整个人还圆滚滚的仿佛一颗温暖的小太阳,霎时间就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位林家小公子了。   太子妃走向两人,将他们扶起来,微笑道:“都起来吧。”   谢循将凤绵介绍给太子妃,“母妃,我带着乖宝来看您了,今日乖宝和我们一起过生辰,晚间再随我一道回去。”   太子妃看向凤绵,瞧着他乌溜溜有神的大眼睛,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谢谢林小公子陪循儿一块儿过生辰,在这里无须拘束,尽管只在随意就行。”   “太子妃不用客气呀,叫我凤绵或者乖宝都可以呀。”   太子妃听着他脆生生的话语,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叫你小凤绵吧。”   凤绵点头:“好呀。”   谢循神色略有点骄傲地对太子妃说:“母妃,如何,乖宝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可爱?”   太子妃赞同点头:“确实可爱。”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泡在日常夸夸中的凤绵已经很少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好意思了,大大方方地谢过了太子妃的夸奖,还说:“太子妃也跟朝朝说的一样好看呀。”   太子妃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凤绵口中的“朝朝”是指谢循,闻言有些新奇问道:“朝朝跟你说过我吗?”   凤绵点头:“朝朝常常跟我说起您呀,他很想念您。”   太子妃闻言心中一软又是一酸,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儿子。   谢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母妃……”   太子妃体贴道:“快进屋坐吧,今日是你生辰,我已经吩咐他们给你做爱吃的点心和菜,一会儿我再亲自下厨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谢循赶紧道:“母妃,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动手。”   太子妃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给我自己儿子做长寿面怎么了?”   凤绵在旁边跃跃欲试道:“我可以帮忙呀。”   今天是谢循的生辰,凤绵也很想参与进制作长寿面的过程中。   太子妃没有拒绝,邀请他道:“那一会儿就请小凤绵也来帮忙吧。”   凤绵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康嬷嬷等人也不由笑着看着凤绵与谢循、太子妃相处正欢,待凤绵他们进屋后,赶紧送上来点心茶水,还在屋内摆放了一个炭盆。   三月的京城城郊深山还是很冷的,她们见凤绵还戴着小帽子,就知道这位小公子平日里一定是娇养的,万不敢冻着他。   进屋后,谢循还向太子妃展示了凤绵送给他的生辰礼。   “母妃您瞧,这是乖宝送给我的生辰礼。”   “真不错。”   太子妃是真心实意觉得不错,这护膝不仅做工轻巧,而且心意深。她知道只有真心关心自己儿子的人,才会想到这一点。   因此再看凤绵的时候,太子妃的眼中多了不少的暖意,心中已经有些真心实意地喜欢上凤绵这个小娃娃了。   凤绵想到了什么,赶紧让候在外头的梅香把送给太子妃的见面礼送过来。   太子妃没想到凤绵还给自己准备了见面礼,一时很是惊奇。   等凤绵把匣子递给自己的时候,太子妃眼睛好奇地打开了匣子,就看见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暖手炉,造型和工艺都十分精致,而且正好适合笼在袖中。   凤绵解释自己为什么送暖手炉:“朝朝说山里冷呀,您上早课时悄悄带上这个暖手炉,就不冷了。”   太子妃的眼底顿时溢出了满满笑意,爱惜地拿起暖手炉仔细瞧了瞧,“谢谢小凤绵,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这小家伙还没满三周岁呢,也太贴心了!   太子妃几乎要忍不住赞叹出声了,短短时间里,她就已经彻底喜欢上凤绵这个贴心的小家伙了。   谢循也没想到凤绵将他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还给他母妃准备了这个礼物,心中一暖,转身将凤绵抱起来转个圈,“乖宝,你真是太好了!”   “哎呀,帽子掉呀。”   “没掉没掉。”   谢循将他放下,给他整理好帽子,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凤绵也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问他:“没乱呀?”   谢循:“放心吧,一点都没乱。”   凤绵这才放心下来的样子。   太子妃和康嬷嬷等人噗嗤一笑,她们已经看出来了,凤绵是个爱美的小家伙呢。   太子妃让康嬷嬷从箱笼里拿了两顶帽子出来,选了上好的皮毛缝制的,也是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一顶大的一顶小的。   太子妃:“上次循儿过来,说他的帽子是你赠与的,我便猜你喜爱毛茸茸的帽子,就和康嬷嬷一起给循儿与你都缝制了一个,瞧瞧可还喜欢?”   给凤绵准备的时候,太子妃还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凤绵而爱屋及乌,这会儿确实真心实意地希望凤绵也能喜欢这个礼物了。   凤绵惊喜了,眼睛亮晶晶的,点头道:“喜欢呀,好看!”   谢循也很惊喜,不仅是因为这帽子是他母妃亲自缝制的,更重要的是这帽子是一大一小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可以和凤绵戴一样的帽子了。   两人赶紧把帽子换上。   凤绵晃晃小脑袋,问谢循:“好看呀?”   谢循:“好看好看,太好看了,我的好不好看?”   凤绵也点头:“好看。”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跑到铜镜前去探头探脑地看。   太子妃看着他们就笑。   康嬷嬷感慨着,低声说道:“和林小公子在一块儿,小殿下活泼了很多。”   太子妃点头,可不是,仿佛当年调皮的小子又回来了。   上一次谢循过来,身上的风霜实在让太子妃心头有些发紧。虽然她也早就知道儿子要长大,身处权力旋涡必定会面对风风雨雨,可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这会儿瞧见谢循还能这么鲜活地玩闹,心里好歹是松了口气。   很显然谢循和凤绵在一起是能够完全放松的。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太子妃对凤绵另眼相看了,更别说凤绵那么可爱体贴。   凑在一起打量境中自己的凤绵和谢循都对自己头上的帽子十分满意,靠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   太子妃惊奇发现,不管自己儿子说什么,凤绵都能接上,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隔阂,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凤绵这个小家伙的聪慧。   难道状元郎的儿子真就特别聪明?   “太子妃,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康嬷嬷进来提醒。   太子妃点头,起身让康嬷嬷帮她绑好了袖子,就准备往厨房去。   凤绵眼尖瞧见了,赶紧和谢循一起跟了上去。   客院住着太子妃,所以有个小厨房,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这会儿里头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太孙殿下喜欢吃的糕点,午膳要用的食材也都备好,汤已经炖上。   太子妃要做的长寿面所需的食材也都准备好了,厨娘在一旁时不时出声提点着,倒是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凤绵人小,和面这种需要力气活的掺和不上,就和谢循一起看着灶膛里的火。   这厨房里的厨娘都是定国公府挑选了送上来的,都是在国公府待久的人,太子妃对她们来说就是自家的小姐,谢循就是小公子,言语间也都是亲切之意。   “哟,殿下和小公子还挺会看火的嘛。”   这看火也是个小小技术活呢,怎么保证火势旺,怎么调整火候等等,都是需要眼力见的。而谢循和凤绵都干得挺不错的,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事实上凤绵和谢循确实有经验,从林家村到清风县,又从清风县到康南城,甚至就连到了京城,住进了侯府,他们依旧时不时就会跑到厨房去看李嫂蒸糕点,做好吃的,经常帮着看火候,这事难不倒他们。   反倒是太子妃,鲜少有下厨的时候,一开始还颇有些手忙脚乱的。   好在太子妃镇定,就算乱了也不慌,慢慢也就上手了。   等面条终于拉好,下了锅,鸡汤和面条的香气一起激发出来,再闻着厨房里其它糕点香甜的味道,凤绵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谢循听见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小肚子,“乖宝,饿了?”   凤绵点点头。   谢循抬头问厨娘:“能不能取块糕点让乖宝先吃上?”   厨娘笑呵呵道:“没问题,奴婢这就取来。”   凤绵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捧上热乎乎的糕点时,还是忍不住嗷呜咬了一口。   “哇,好好吃。”凤绵惊喜着睁大眼睛。   谢循:“真这么好吃?我吃一口。”   凤绵抬手把手里的糕点递到他嘴边,谢循咬了一口,眼前一亮。   确实好吃,这糕点松软香甜,入口就化,比好多御膳点心都好吃了。   · 第282章 章我相信你(2更)   瞧着两人亲密无间,吃一块糕点也能吃得这么高兴,太子妃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有厨娘在一旁指点,太子妃给谢循做的长寿面也好了,最后再添上一点葱花点缀,整晚汤面就又有卖相又有味道,光是看着就知道好吃。   谢循的眼睛也都比刚才亮了很多。   太子妃笑着端上了长寿面,让他们跟着一块儿回屋。   待凤绵他们回屋后,丫鬟们也动作很快地把蒸好的糕点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厨房灶膛的火一直没熄灭,两名厨娘动作迅速地将准备好的食材烹饪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没让凤绵他们等多久,饭菜也跟着上了桌,热热闹闹摆满了一桌。   其中有一半是用山里的山珍烹饪的,虽然太子妃在这里静修,但只是静修祈福,而且众所周知是被迫来清修的,所以客院的厨房私下里做什么菜,寺庙方面是不管的,面前这一桌菜肴就荤素皆有。   只是平日里太子妃等人确实吃得要清淡一些,今日算是例外,光是荤菜就有好几道。   “我记得这两道是你爱吃的,另外这两道是山里山珍,你尝尝喜不喜欢。”   太子妃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儿子,今日之后她儿子就真正的满了八周岁了,一时半大少年,这些年她错过了儿子的成长时光,希望接下来不会再错过。   谢循眼眶微红,先吃了长寿面,又把桌上每样菜都尝了一遍。   “母妃,这些都很好吃,我都很喜欢。”   “那就好,喜欢就多吃点。”   谢循用力点头。   凤绵的喜爱就表达的更单纯一些,他的脸颊吃得鼓鼓,眼睛也弯弯的,瞧着好像那林中的小松鼠一样,可爱得人心头直发软。   就连一向含蓄些的太子妃,都忍不住笑着给凤绵夹了几次菜,让他多吃些。   谢循则是时不时伸手摸摸凤绵的小肚子。   太子妃和康嬷嬷都看得奇怪。   太子妃:“循儿,你一直摸小凤绵的肚子干什么?”   谢循轻咳一声,看了凤绵一眼后低声对太子妃道:“乖宝贪吃,若是不盯着他点儿容易吃撑。就是这样,一会儿还得牵着他在院中好好消消食。”   原来如此,太子妃了然一笑。   小孩子是这样的,以前谢循还小的时候也这样,同样是需要看着点儿。   就是太子妃都没想到自己儿子从以前被人看管的角色,现在已经变成了照顾人的角色了,不由心中再次感叹了一句真是长大了。   凤绵吃着好吃的东西,心里极快活,而且都不需要他夹菜,有谢循给他的投喂就够了。当然他也没忘记今日是谢循生辰,也挥舞着自己的勺子,给谢循舀菜。   “朝朝吃呀。”   “好,乖宝,你吃慢点儿。”   谢循叮嘱道。   凤绵点头,他看谢循和太子妃的进食速度都不快,倒也是不自觉地放慢了一点点吃饭的速度,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快活气息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感染别人。   席间的气氛便是快活又温馨。   ---   午膳过后,凤绵和谢循一起手牵着手在客院周围散步消食。   程少如他们中午也吃了顿丰盛的席面,知道凤绵要散步消食,这会儿也都跟在他们后头,一起在附近转转。   山里头安静,中午时分也只能感受到阳光洒落下来的温暖以及山中鸟雀在树梢间跳转时或长或短的鸣叫声。   有些声音听着就很有喜感,有些听着就有些吓人了。   凤绵和谢循转到了客院后头,也就是静安寺后山的凉亭前,听着山中一种响亮悠长但是稍嫌吓人的鸟叫声时,小脸微微有些紧张。   谢循早就注意到凤绵似乎有些害怕了,笑着对他说:“乖宝,你别怕,这就是鸟叫声,这种鸟的叫声就是这样的,并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凤绵点点头,他其实知道的,只是这声音在空旷的山林回荡的时候,真的会让他联想到前世课间听同学聊起的那些恐怖故事。   山里头确实是过于安静了,和京城的繁华喧闹完全不一样。   “朝朝,这里有些无聊呀,我们回去呀。”   凤绵拉了拉谢循的手,觉得还是回到客院里更安全。   谢循知道他还是胆小,也不戳破他,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回走。   程少如懒洋洋地跟在他们后头,被这午后的阳光一晒,都有些犯困了。   凤绵回头瞧他小舅舅,关心问道:“王统领困呀?”   程少如笑了一声:“谢小公子关心,是有点困了。”   凤绵关心小舅舅,让他去马车上睡觉,不用一直跟着他。   程少如向他眨了一下眼睛:“小公子放心,一会儿就去。”   谢循则问凤绵:“乖宝,你困不困,我们回去后就午休一下吧。”   他是知道凤绵一直都有午睡习惯的,他还没有回宫的时候,凤绵的午睡都是他陪着的,他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在康南城的时候,午后他和凤绵就睡在廊下的竹席上这件事。   这会儿天冷,竹席是睡不得的,但是可以在屋子里暖暖的睡一会儿。   ---   凤绵和谢循在静安寺待到黄昏时分才离开。   马车缓缓沿着山道下了山,一路缓缓回城。   谢循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涨,凤绵知道他是舍不得离开太子妃。   “总有一天我会让母妃回家来的。”   “我相信你。”   凤绵的鼓励让谢循笑了一下,又抱着他贴了一下脸,“乖宝,今天谢谢你陪我来。”   “我们是兄弟呀,不用谢。”   “对,你是我最好的弟弟。”   谢循把凤绵送回了侯府后才回宫,早就等候在侯府的武安侯等人看见凤绵平安回来也松口气,瞧见凤绵高高兴地回来还带了礼物,又看程少如神色轻松,便知道凤绵这一趟玩得还算开心了。   凤绵向大家展示了太子妃给他的帽子。   侯夫人心情有些感慨,笑着道:“这帽子不错,太子妃有心了。”   凤绵:“我和朝朝约好呀,下次再去呀。”   既然知道太子妃不是那种严肃苛待人的,长辈们自然也就放下心,凤绵如果还想去玩他们也不会阻止。   ---   谢循生辰过后,武安侯府的暗卫就查到谢麟礼确实是偷偷离开了六皇子府。现在六皇子府的只是一个假扮六皇子的傀儡,真正的六皇子已经去了锦州。   “看来锦州驻军统领和六皇子勾结在一起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暗卫说谢麟礼去了锦州后并没有直接去见锦州驻军统领,而是住进了锦州的别院,似乎有在锦州住上一段时间的打算。”   “他这是想干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他的病?”   程少煦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得益于六皇子府的探子传递的消息,他们也知道六皇子的病情一直没有好全,夜里还是经常惊醒,并且有病情越来越重的趋势。   程少如有疑惑:“他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少煦摇摇头,这个件事就连六皇子府的探子也不知道。   究其原因是六皇子自己也没弄明白,这一次去锦州或许是找到了什么办法治病。   林清弦眸光微闪,他虽然不确定六皇子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病情,但这件事谢循隐约向他透露了一点,所以他知道这件事和谢循有关系。   应该是之前庆熙帝中毒那件事,让谢循感到了危机,所以暗中对谢麟礼下了手。   不知道这一次的锦州之行,是否会让六皇子察觉到身上的问题。   夜里在书房的时候,林清弦叫了武忠过来,让他把谢麟礼疑似在锦州寻找大夫治病的事告诉了谢循。   谢循知道后让武忠告诉林清弦一句话:放心。   林清弦若有所思了起来,不知道谢循究竟是动的什么手脚,竟这么有把握。   “爹爹,这个字不好写呀。”凤绵的话拉回了林清弦的注意力。   这会儿正是林清弦下值回来,教导凤绵写字的时候。   繁体的“凤”字实在太复杂了,凤绵又是刚拿毛笔不久,对他来说光是把这个字形写好就不容易。   林清弦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写了一遍。   接着林清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刚想问凤绵知不知道谢循对六皇子做了什么,但很快林清弦就意识到什么而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是不想儿子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字确实复杂了一些,你现在知道它是怎么写的就好,等练好了基础,再写这些字也就不是难事了。”   林清弦自己的字就写得非常好,教儿子写好一手好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凤绵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欢读书可以,但不会写字是不行的,那样可就成文盲了,不仅会被人笑话,也不能实现和谢循的约定了。   他现在已经能在信上写上几个字了,虽然这些字都写得圆滚滚的,但比起单调的画作,算是有了很大进步了。   凤绵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也能写一手和爹爹的字一样好看的字来。   所以在写字这件事上,凤绵还是肯下苦功夫的,不像读书那么排斥。   这多少让林清弦感到欣慰吧。   · 第283章 章三周岁生辰(1更)   谢循没把梦魇的事告诉林清弦,是因为这件事太过隐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属实没有这个必要。   谢麟礼以为锦州的大夫能治他的病,但其实早就晚了。   谢循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谢麟礼暴露出他的真面目,再一举将谢麟礼一派拿下,到时候整个朝堂局势就会倾向他这一边。   至于七皇子……   谢循并不认为七皇子有了和他争斗的本事。   ---   天气逐渐升温,四月绿意融融芳草萋萋,五月已是初夏,等过完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凤绵三周岁的生辰也就快到了。   这段时间凤绵上午学草药知识,下午跟着林清弦启蒙,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生辰这日,凤绵很早就起来了,今天他不用去药房跟师父学习,也不用跟爹爹学写字,他有一整天可以玩的时间。   林清弦也正好休沐,一家人都陪着他。   今日梁筠、褚夫人和一双儿女,以及陆夫人、陆明裴继等一众熟悉的亲朋好友也都过来给凤绵贺寿。   正好花园里天气正好,大家伙都聚在花园聊天,热热闹闹闹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马车也到了侯府门前。   谢循和齐越川一起来了。   凤绵看见他们出现在花园入口的时候万分惊喜,一阵风一样跑过去。   “师公呀,殿下呀——”   “小凤绵,这是孤送你的生辰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今日还有不少不知道谢循曾经身份的人在,谢循也不好表露得太过,但礼物还是第一时间送到凤绵面前了。   “喜欢呀。”   不管谢循送什么凤绵都喜欢,更何况谢循送的还都是凤绵喜欢的。   谢循送给凤绵的是雕刻得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模样的镇纸和笔洗,为的就是让凤绵在书房读书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能开心一些。   齐越川送给他的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可以说为了让凤绵能开心读书,大家都在努力了。   凤绵宝贝地把这些东西都摆到了自己的书桌上,他在林清弦的书房内有一张自己的书桌。他才这么大点儿,占不了多少地方,也方便林清弦监督他学习。   谢循瞧见他书桌上放着的练习用的纸张,虽然一个个大字还有些歪七扭八的,但胜在体态滚圆,瞧着就有不一样的喜感,看得人心情都跟着变好。   谢循忍不住拿起来一张张的瞧,越看越觉得好玩,心里还有些可惜自己不能陪着凤绵学习,要不然他就可以教凤绵习字了。   他还在其中看到了凤绵写的自己的名字,尽管歪七扭八的,但也看得出来凤绵是认真在写了,“循”字复杂,能写成这样已经是难为凤绵了。   谢循高兴道:“乖宝,你会写我的名字了?”   凤绵点头:“会呀。”   谢循:“能不能再写一遍给我看看?”   凤绵心想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让谢循抱着自己坐到书桌前,又探出身子要去磨墨。   谢循赶紧说:“我来。”   凤绵用上了谢循给他的镇纸,捏着毛笔开始写字,毛笔柔软难掌控力度,比硬笔难多了,凤绵就写得慢,尽管如此,还是一笔一画把谢循的名字认认真真写完了。   谢循瞧见他独立写完,心情十分好,将这张纸取出来,放在一遍晾干,打算待会儿收起来带走,然后又坐在书桌前对凤绵说:“我教你写。”   凤绵:“好呀。”   谢循的字已经渐有风骨,握着凤绵的手细细写来,自是端正好看。   凤绵眼前一亮,兴致勃勃道:“再写我的名字呀。”   “好。”谢循又教他把林凤绵三个字细细写了一遍,这三个字可比谢循两个字复杂多了,尤其是凤字,但这个字在谢循的手下就十分驯服,写得漂亮又端正。   谢循正式学习是跟着林清弦学的,字迹自然也和林清弦的很像,不过随着他逐渐掌握写字的精髓,笔锋又有一些不同之处,是属于他自己的特点。   凤绵喜滋滋看着,他同样能分辨出林清弦的字迹和谢循的字迹不同之处,在他看来,不管是林清弦的字还是谢循的字,都好看。   在书房写了一会儿字,满足了凤绵对新镇纸的好奇心后,两人才从书房出来。   陆明一眼瞧见凤绵鼻尖上蹭到的一点墨水,笑说:“绵哥儿,你这是去喝墨水去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都这么爱读书了?”   裴继在旁边捧哏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林家的小公子,果然勤奋好学。”   受到了夸奖的凤绵顿时露出了一点点为难的神色,受到了夸奖他当然是很开心的,但是他其实并不勤奋好学,这如果应下了,岂不就是撒谎了?   而陆明和裴继其实就是有意在逗他。   他们都知道凤绵不爱读书,这是有意鼓励鼓励他,激发激发他对读书的热情呢。   谁知道凤绵犹豫了一下后特别诚实地纠正他们:“陆叔叔裴叔叔,我不爱读书呀,我也没有勤奋好学,你们夸错人了呀。”   众人听见他这么实诚的话都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陆明更是哭笑不得,点了一下凤绵的鼻子道:“绵哥儿,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油盐不进是什么意思凤绵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觉得陆明这是误解他了,他分明是诚实,诚实也是一种美德。   所以他再次纠正陆明:“陆叔叔,我这是诚实。”   陆明:“对对对,是诚实。”   凤绵点头:“陆叔叔,你这次说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呀。”   陆明伸出手去捏他的小脸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你这样用的,你这个小机灵鬼,说,你是不是故意埋汰你陆叔叔呢?”   凤绵一边躲着他一边咯咯直笑。   陆明假意追着他道:“哪里逃,今日我就要来降一降你这个机灵的小妖。”   凤绵跑向他谢循,躲在谢循身后,不让他抓自己。   谢循张开双臂护着凤绵,不让他抓。   玩了一会儿凤绵跑累了,终于被陆明抓到给挠了一下痒痒。   谢循怕凤绵玩累了又笑得激烈不好,就又把凤绵护在身后,对陆明说:“陆公子,小凤绵还小,你别这么逗他。”   陆明:“……”   换作是别人来说这话,陆明肯定是不听的,但谢循可是太孙。   陆明等人并不知道谢循就是林朝朝,侯府对外的说法是林朝朝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随父母离开了京城去了南边,而眼前的谢循是皇朝的太孙,两者之间差距甚远,也没人联想到这上面去。   只是谢循对凤绵的维护过于熟练,让陆明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这位太孙殿下对自己老师的徒孙也太看重了吧,不仅亲自过来送礼物,还陪着凤绵玩耍,倒是比他想的要亲和许多。   生辰宴也是在花园里摆的,就摆在花园的凉亭内。   从凉亭内到两边走廊都摆满了,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女眷们便也都坐在一处,席面上热热闹闹的。凤绵今日是寿星,不仅吃了一小碗长寿面,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等着他,吃得极是开心。   这个场合人比较多,谢循也不方便坐在凤绵身边投喂他,只是席间也一直在关注着凤绵,看凤绵吃得开心,自己便也高兴着。   宴席过后照例是消食环节,凤绵和谢循、褚晨玉出琳琅等一起在花园里逛,有谢循这位太孙在,褚晨玉和褚琳琅除了没怎么敢表现得太过活泼外,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褚琳琅长大了一岁,也不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已经觉得那个游戏太幼稚了,现在她感兴趣的东西变成了舞枪弄棒。   凤绵听褚晨玉说褚琳琅现在在跟着府上的女师傅学武艺时,觉得十分惊奇与佩服。   凤绵问褚琳琅:“不累呀?”   褚琳琅挺直腰板说:“不累,我现在已经能打完一套拳法了,要不是我今日穿的衣服不方便,高低给你表演一场看看。”   褚晨玉看了一眼谢循,让自己的妹妹收敛一点。   褚琳琅到底是不敢在谢循面前造次的,所以还是听了褚晨玉的话收敛了一些,但还是邀请凤绵有时间就到褚府来,她打拳给他看。   凤绵点头应下了这个邀约,心里对褚琳琅的练武一事也是十分好奇。   谢循也对褚琳琅另眼相看了一下,能够允许自家女儿跟着女师傅练武,褚少卿也是个非常人。   褚琳琅还对凤绵说:“乖宝,你要是想要练武可以找我,我教你。”   凤绵还没说什么,谢循先开了口:“小凤绵如果想要学武,孤会教他的。”   褚琳琅和褚晨玉都有些惊讶,太孙殿下要教绵哥儿练武?   太孙殿下原来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他们都不知道谢循就是林朝朝,对于太孙这个身份还是有些畏惧的,这会儿听谢循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太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了。   褚琳琅还好奇地问道:“太孙殿下,您也会武吗?”   谢循点头,随手拿起脚边木棍,用力灌入旁边的一块石头,竟真把那石头打出了一个窟窿。这样的力气,让褚琳琅和褚晨玉都目瞪口呆。   太孙殿下好厉害!   · 第284章 章乌国药师(2更)   谢循行事已经越来越稳重,露这一手也不是要在褚晨玉和褚琳琅这样的小孩子面前表演什么,而是要告诉他们,他的武艺才足以教导凤绵。   褚琳琅看到谢循这么厉害,果然没有再提要教凤绵习武的事了。   太孙殿下比她厉害,她不好意思班门弄斧了。   凤绵早就在一旁鼓起了掌,谢循这一手太厉害了。   谢循回了宫也没有荒废武艺,这比他之前的武艺精进太多了。   谢循见褚琳琅不再提要教凤绵学武,也满意地暗暗点了点头,凤绵是他认定的弟弟,如果凤绵要学武,当然也是他自己来教才更稳妥。   ---   与此同时,锦州某不起眼别院内。   六皇子眼底青黑,脸色沉郁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六殿下饶命,实在是您这病,老朽也没有办法。”   “你号称神医,却连本宫的失眠症都治不好,算什么神医,徒有虚名之辈,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来人!”   “六殿下息怒六殿下息怒啊,老朽虽然没有办法,可老朽知道一人或许有办法。”   “谁?”   “是、是原三皇子麾下的一名药师,听闻是入了铁甲卫,三皇子失势后,铁甲卫也被迫解散,那名药师如今就在锦州郊外落脚。此人出自西域乌国,有一身诡谲的用毒本事,对药物有非常人所及的天赋,或许他能有办法治好殿下的失眠症。”   六皇子眉头一皱,老三的人?   心腹担忧道:“殿下,那人追随过三皇子,未免愿意尽心医治,万一此人再做些什么手脚……”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那药师不可信。   六皇子也不太相信,但他夜夜不是梦见自己落得和老三、老五一样的下场,就是梦见被庆熙帝下令诛杀,逼得他根本无法安睡。   他想杀回京城,杀了庆熙帝和老三老五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可现实却是时机还未到,他只能忍着一天天的折磨在这里熬着。   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他最近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   别看他现在好像还撑着六皇子的威仪,其实眼前早就有些涣散,心知这是又要做梦的前奏。六皇子不得不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   眼下也顾不上那人是不是可信了,至少得先把人带过来再说!   “去把人带过来,告诉他,若是愿意投诚,本宫许他太医院院判的位置。”   “诺。”   六皇子的人带走了跪在地上的大夫,让他领路去锦州郊外寻人。   这段时间一直有武安侯府的暗卫在附近盯着,看见他们出门,自然有人跟了上去。发现这些人直奔锦州郊外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直到这伙人来到了一处疑似农家小院的门前,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这民宅的建筑就是个农家院落,但守门的却是青衣童子,里头院子里也晒了满地的药草,烟囱里还有滚滚白烟冒出来,里里外外透出浓厚的药味。   青衣童子看见这一伙人过来,也并不慌张,只是满眼警惕,问他们是什么人。   “自是来给药师送富贵的人,我们家主子有请药师一见。”   不多久屋子里头走出来一名满头粗糙灰白的头发被潦草抓起来绑在脑后的精瘦老者,老者目光如电,打量着六皇子府的来人。   “六皇子的人?”这老者居然一眼认出了六皇子身边的心腹,“铁甲卫已经解散,老夫也已经和三皇子没有关系,你们来找老夫干什么?”   心腹心中一凛,觉得这药师在铁甲卫的地位绝不普通,担心有诈,但想到六皇子的病情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殿下想请药师瞧一位病人,殿下说了,只要药师能瞧好这位病人,日后可许药师太医院院判之位。”   药师不屑一笑:“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老夫不稀罕,不过嘛……老夫要炼制一种药,只要你们六皇子愿意帮忙搜罗药材,老夫便是跟着你们走又何妨。”   心腹没想到药师居然看不上太医院院判的位置,只一心想要什么药材。   但他此行是为了带回药师,既然对方答应了,没什么不好商量的,就同意了。   药师对那些童子吩咐了几声,然后就和六皇子的人走了。   武安侯府的暗卫想了想,把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让人送回武安侯府。   很快这一行人回到了锦州城别院。   药师这才知道自己要瞧的病人居然是六皇子,不过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兴奋了,六皇子为了自己的命着想,也肯定会答应帮他搜罗药材。   果不其然,六皇子听说只是这点要求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那药师居然当场也就转投到了六皇子麾下。   他听了六皇子描述自己的病情后,皱起了眉头,打开了随身的药箱,用银针刺穴的法子给六皇子检查了一番,见银针探不出任何问题后,又取了六皇子的一滴血,让身边箱笼里的一只白鼠吃下,白鼠并未特殊反应。   “药师,如何?”六皇子的心腹焦急问道。   药师沉着脸道:“没有任何问题。”   六皇子闻言顿觉失望,觉得这个药师也不过名不副实之辈,刚想让人把药师送走,就听见药师继续说道:“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六皇子殿下应该中了一种特殊的毒,这种毒只有才刚刚被种下的时候才能检查出来,错过了那段时间后,想要再查出来就难了,除非剥出这人的五脏六腑细看。”   “大胆!”心腹喝道。   药师凉凉一笑:“老夫只不过实话实说,这位大人着什么急。”   六皇子也皱着眉头让心腹闭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隐约有些怀疑,只是不管找了多少个大夫都查不出来,一直没办法证实。   如今听见这药师所言,六皇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六皇子忍着头疼欲裂道:“既然药师知道的这么清楚,能否看出来本宫中的是什么毒?要如何解?”   药师摇摇头道:“六殿下是贵人,自然不可用那种法子查验中了什么毒,如此一来老夫也没办法彻底验证。只是听了六殿下的描述,老夫猜测六殿下所中之毒应该和梦境有关,老夫记得很久以前西域有一种奇毒,名叫梦魇,中毒后的情形就和六皇子现在的情况很相似。”   梦魇?   六皇子瞬间握紧了拳头,这几个月来,他夜夜不就是受梦魇折磨吗?   他直觉药师说的是对的。   六皇子:“如何解?”   药师叹气道:“这是失传的奇毒,解药的药方也早就失传了,老夫只有拿到梦魇才有可能针对它调制出解药来。”   六皇子再次咬牙,他连自己是怎么中了梦魇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出梦魇来?除非能找出幕后给他下毒的人。   可他中毒已久,对方就算有什么尾巴这时候也清扫干净了。   而满京城多的是要他命的人。   药师继续道:“中了此毒的人会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最终死于噩梦。六殿下中毒已有数月,情况不容乐观啊。”   心腹焦急道:“药师必须救我们殿下。”   药师咧嘴一笑,笑容莫名有些森冷,“老夫既然投靠了六殿下,自然是要救六殿下的,不然谁给老夫搜集药材呢。老夫虽然解不了六殿下的毒,但是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至于如何找到背后下毒的人,拿到那梦魇,就要靠六殿下的本事了。”   六皇子看向心腹:“立即去查。”   心腹:“诺!”   ---   凤绵的生辰过后,天气就越发炎热了。   凤绵跟着孙缙学习药草知识这么久,收获很大,《百药谱》上记载的各种奇药也都认了有三分之一了。   这日孙缙无意中说起了程少如曾经中过的奇毒,凤绵好奇之下追问他什么样的算是奇毒,这天下的奇毒又有哪些。   孙缙:“所谓奇毒就是因为它用药稀奇,解法也非常独特甚至无解。大多数都是以前流传下来的药方,失传的有许多。”   凤绵听孙缙跟他讲解起了其中一些比较知名的奇毒,叫他以后如果遇上一定要离得远远的,碰都不要去碰。   凤绵连连点头,这么危险的东西,他才不要去碰呢。   孙缙还告诉他这些东西大多数外邦药师、蛊师弄出来的东西,以后见了那些人也要离得远远的,不要和那些人来往。   “那些外邦野蛮之人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没有道德底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孙缙显然对这些人毫无好感。   凤绵好奇问他是不是和那些人打过交道。   孙缙板着脸说:“我没有,我师父遇到过一个,此人是西域乌国的药师,为了炼制药物不惜杀人,还把人炼制成药人,手段极其残忍。当年我师父用计将他送入了大牢,可他却毒杀了狱卒逃了出去,不知所踪了。”   凤绵听说这个人这么坏,还会把人炼成药人,就觉得耳熟,想了下后一惊,他记得系统说过,原来的命运线中,谢循好像就是被抓去当成药人试药过,不会就是同一个坏人吧?   · 第285章 章夏猎名单(1更)   凤绵又向孙缙打听了一些这个乌国药师的事情,心里已经慢慢确定,这个乌国药师就是原来的命运线中抓走了谢循的坏人!   孙缙提醒他:“绵哥儿,这个人是心狠手辣的坏人,你以后如果遇到了他一定要记得远离,知道吗?”   孙缙怕凤绵不知道厉害,若是真遇上了被这个乌国药师坑害。   凤绵点头说自己记下了,心里则已经记上了这个乌国药师一笔,有机会他一定要抓住这个乌国药师,给谢循报仇。   与此同时,东宫的谢循也接到了暗卫的消息。   谢循皱眉:“乌国药师?”   武文提醒道:“殿下,现在这个乌国药师知道了梦魇的事,说不定真能帮六皇子解毒。六皇子那边知道了梦魇的事一定会追查,虽说我们已经把尾巴扫干净,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近期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谢循点了头。   这会儿已经六月,七月就是夏猎,只要等到谢麟礼举事,一切便尘埃落定了。只是那个乌国药师是个危险人物,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除掉。   ---   六月底,六皇子悄然回京。   因着六皇子献上的一件宝物入了庆熙帝的眼,没过几天六皇子的禁足就解除了。   谢循去向庆熙帝请安的时候见到了六皇子,数个月不见,六皇子瘦得差点让他认不出来,好在他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若无其事地向六皇子打了招呼。   “六皇叔。”   “太孙殿下瞧着长高了不少。”   六皇子的语气有些阴阳,打量谢循的目光也阴森森的。   六皇子怀疑过所有可能给他下毒的人,其中也包括谢循。只是谢循年纪小且有些势单力薄,又让六皇子觉得谢循没这个能耐。   谢循假装没有察觉到六皇子阴森的打量目光,神色不动。   六皇子暂时没在谢循脸上看出什么,这才收回了目光。   “父皇,今年的夏猎就快要到了,不知道您可有负责夏猎的人选?”   庆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去年夏猎谢循被人暗算,差点命丧树林的事他可还记忆犹新。庆熙帝本来就对六皇子充满戒备,自然是不可能让他沾手夏猎安排的。   “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就别管了。”   六皇子闻言似有不满,只是不敢说什么。   庆熙帝淡淡道:“虽然朕解了你的禁足,但这段时间你还是要修身养性,好好静思己过,别的事少插手。”   六皇子咬牙应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庆熙帝让他没事就退下。   六皇子带着一副不甘的神色退下了。   谢循冷眼看着这一幕,六皇子背后筹谋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不会觉得六皇子此刻还会在乎庆熙帝的想法,不过是演给庆熙帝看的而已。   因为此刻的六皇子最怕的就是庆熙帝的关注。   等六皇子离开后,谢循也向庆熙帝告退了,他还要去上课。   庆熙帝点了头,等谢循也离开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对盛海说:“去把韩威叫来。”   盛海应下:“诺。”   韩威很快到来,向庆熙帝请安后,就听见庆熙帝冷声问道:“消息可属实?”   韩威心头一凛,严肃道:“回皇上,臣已查明,属实。”   庆熙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狠狠将御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全摔在地上。盛海等一众奴才,赶紧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韩威也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庆熙帝的脸色。   六皇子他……太大胆了。   如果不是他得到了一封神秘的告密信件后去暗中调查,还根本不知道六皇子居然打算在夏猎那天逼宫谋反!   这段时间六皇子被禁足,丽妃也被禁足宫中,永康侯等六皇子一派的大臣行事低调,还以为他们是被庆熙帝的雷霆之威震慑住了,选择暂时蛰伏。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哪是被震慑住了,人家是想直接反了。   就算是韩威,得到了确切消息的时候,也是背后一寒。   如果没有人告密的话,他们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夏猎的时候还真让六皇子得逞了!   韩威尚未觉得心惊,庆熙帝又怎么会不心惊?   庆熙帝是既心中震怒,也背后发凉。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件事,夏猎那天是不是就要被取而代之了!   谢麟礼那个畜生,给他下毒不算,还想逼宫谋反,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一而再地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去把季方鹤等人都叫过来,朕定要让这个逆子不得好死!”   “遵旨。”   韩威不敢长留,领了旨意就赶紧离开了。   不久后,季方鹤与禁军统领等人一起悄然进了宫后又悄然离开了。   ---   庆熙帝得知了六皇子要在夏猎的时候逼宫谋反后并没有取消夏猎,他本来就愁抓不到六皇子的把柄,现在有现成的送上来,决定来一招将计就计,彻底拿下六皇子一派。   除了暗中的兵事调动以及少数人知情外,京城大部分官员都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只知道这次夏猎的规模似乎比去年要大一些,随同去夏猎的人员名单比去年多了不少。   武安侯府也在这次夏猎的名单中,名单上还有凤绵的名字。   林清弦他们不想让凤绵跟着去,毕竟这次夏猎不一样,太过危险了。   所以林清弦打算让凤绵假装生病,毕竟凤绵还小,在他已经生病的情况下,就算是庆熙帝也不能强迫凤绵跟着去。   但是凤绵不想假装生病,他也想去参加夏猎。   凤绵十分委屈:“我要去呀,为什么不让我去?”   林清弦:“这次夏猎有危险,你在家里待着,爹爹才能够安心。”   凤绵拍拍自己的小胸膛道:“我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爹爹啊。”   林清弦:“……”   林清弦心想就你这个小不点,跳起来都还没有人家胸口高,遇到了危险跑都跑不了,还怎么想着保护别人。   林清弦知道自己儿子有神通,和别人不一样。   但迄今为止,凤绵的神通也主要表现在预知危险和一些特殊药丸上面,凤绵并没有比别的小孩跑得快,也没有飞天遁地的能力。   逼宫谋反是动兵戈的事,凤绵一个小不点,如何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搏斗?   所以林清弦坚决不松口,就是不答应让他跟着,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替凤绵请病假的折子,打算把凤绵留在侯府。   凤绵见拗不过他爹,委屈巴巴地跑去找武安侯和程少煦等人替他做主。   武安侯为难道:“乖宝,这次夏猎真的有危险,你还是待在府上等我们回来吧。”   程少煦和程少如也是一个意思。   凤绵见外公和舅舅们也都不帮自己了,不敢置信又有些失落。   武安侯哪里见得了他这个样子,赶紧哄道:“这样,外公跟你爹爹说一下,夏猎这段时间给你放假,你就不用去药房学习,也不用读书写字了,如何?”   凤绵一开始有些心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如果跟着去夏猎的话,也不用读书写字,就又不太愿意干了。   程少煦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乖宝,大舅舅也不能跟着去夏猎,你们都走了,就没有人陪舅舅了,你留下来陪着舅舅好不好?”   凤绵一愣,大舅舅孤单呀?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点了头。   “我留下来陪大舅舅呀。”   听见凤绵这贴心的回答,虽然程少煦的本意是留下凤绵,但这会儿也还是感到暖心不已。明明百般想去夏猎凑热闹,就因为听说他会孤单没人陪,就愿意留下来陪着他。   程少煦忍不住俯身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眼神里都是温柔之意。   程少如都有些吃味了,要不是这次夏猎特殊,他都不想跟着去了,也想留下来。   “乖宝,小舅舅也要抱。”   凤绵当然不会拒绝他,伸出手让他抱起自己。   程少如:“乖宝,小舅舅也要有好些天见不到你了,你是不是也会想念小舅舅啊?”   凤绵点头:“想啊。”   他伸出手拍拍程少如:“小舅舅乖乖啊,我和大舅舅等你回来。”   程少如一时既觉得窝心又有些哭笑不得,捏了一下凤绵的小脸蛋道:“行,小舅舅乖乖,你也乖乖等小舅舅回来。”   让凤绵感到开心的是,当天他就得知谢循这次也被留下来跟着学习监国事宜。   林清弦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庆熙帝还算有点儿良心,知道留下谢循在京城,算是将谢循排除在逼宫谋反这些乱事之外了。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但六皇子那边显然不这么觉得,隔日六皇子一派的人就在朝堂上表示谢循年纪太小还远不到学习监国的时候,而夏猎是大周开国皇帝定下的传统,皇子皇孙参与夏猎是为了不荒废骑射功夫,谢循作为太孙必须以身作则,一起参与,否则就失去了夏猎的意义。   不明就里的朝臣也跟着赞同。   庆熙帝明知道六皇子一派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为了不让六皇子一派察觉到他已经知道六皇子的图谋,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因着这件事,京中权贵家的子弟也都必须跟着参加,年纪小的也要去。   林清弦那封给凤绵请病假的折子还没发出去就发生了这个变故,导致他的折子也没办法递出去了,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他如果递了折子,一下子就会被注意上。   · 第286章 章猎宫(2更)   凤绵没想到他都答应要装病不去夏猎了,最后还是要跟着去。   林清弦的脸色很不好看。   程乔也担忧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但从林清弦等人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也知道这一次的夏猎不同,自然是不希望儿子小小年纪跟着涉险。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如先斩后奏,我们乖宝还小呢,真要是病了难道他们还强迫不成?”   程乔说完后,侯夫人也说了一句,意思就是不想让凤绵跟着去。   可武安侯府备受关注,凤绵也是个小红人,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病了还是容易引起六皇子一派的怀疑,以现在的情况来讲,倒不如就跟着去更安生一些了。万一六皇子对侯府有所怀疑,在他们离开后对侯府动手脚,而那时候他们在猎场才是真的鞭长莫及。   程少如:“有我在,我会护着乖宝周全。”   侯夫人横眉一竖,最终拍板道:“既如此,我们都跟着去。”   程少煦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也一块儿去吧,这样的热闹难得一见,错过实在可惜了。”   侯夫人:“你的腿……”   程少煦:“母亲忘了,我现在不是以前的我了。”   侯夫人自然是没忘记的,她只是担心这是否会暴露程少煦假装腿依旧不能行的事。   程少煦:“如果真到了要我动手的地步,暴不暴露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况且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不会白白安排。”   如果他们掌握了先机还输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   到了夏猎前一天,庆熙帝开始出发去猎场了。   跟着御驾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城门口的队伍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到了队伍的尾巴。   到了猎宫,林清弦没让安排小院,一家三口和武安侯府众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一同住进来的还有齐越川夫妇。巧的是左右前后也都是熟人,左边院子分别住的是安国公府和钱侍郎府,右边是陆尚书府以及褚翊一家。定国公府的院子在武安侯府的后面,前头则是泰安侯府的,也就是季家。   这样的安排自然不可能都是巧合,暗地里自是有一番动作。   松墨带着林家的侍卫,与程少如带着的侯府一种侍卫将大院各处出入口都检查了一遍,互相配合着做了严密的防守,以及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的预案。   程乔和侯夫人带着侍女在安排众人住宿的事,林清弦和武安侯被庆熙帝叫走了。   凤绵便和程少煦待在了一块儿。   猎宫平日里就有人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长得很旺盛,观赏性极佳。   凤绵本来就喜欢花花草草,和程少煦在院子里瞧得认真,并不觉得无聊。   也是这个时候,院门口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过来了。   凤绵原本靠在程少煦的膝盖上,听着程少煦讲这些稀有花草的来历,听见动静就转头看了过去,正好瞧见两名少女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两名少女一大一小,小的今年刚及笄正好是十六岁,另一人约莫是十八的年纪,一人俏丽一人温婉,正相携而来。   瞧见凤绵和程少煦的时候,俏丽的少女脸上先是一喜然后一愣,与身旁女子一道,向程少煦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   程少煦看见她们也有些意外,也点头回了一礼,“钱姑娘,温姑娘。”   凤绵也打了招呼:“钱姨姨。”   原来这两位少女当中,俏丽的少女正是钱侍郎的女儿,也就是钱青的妹妹钱蕊,是早早就认识的。倒是另一位温婉的少女凤绵并没有见过,有些好奇她是谁。   程少煦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温二姑娘,你可以叫一声温姨姨。”   温婉少女似乎也看出了凤绵对自己的好奇和疑惑,主动解释道:“我在安国公府的姑娘中行二,与钱姑娘是同辈。”   凤绵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温二姑娘就是安国公的二女儿温静娴。   安国公府凤绵自然是不陌生的,他不仅去安国公府吃过宴席,还时常和武安侯一起去找安国公呢,只是每次去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这位温二姑娘就是了。   凤绵乖乖巧巧向她打了招呼:“温姨姨好呀。”   温静娴笑了笑,大大方方向程少煦解释道:“我与钱妹妹是过来拜见侯夫人的,未想打扰了世子,请世子见谅。”   主要是她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程少煦,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程少煦出现在猎宫这样的场合中了。   程少煦与安国公世子是至交好友,但是对人家的妹妹却也不怎么熟悉,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道:“温二姑娘无须拘谨,母亲她们正在里面,请到里面坐坐吧。”   温静娴与钱蕊点了点头,一起去寻侯夫人了。   等看不见程少煦的身影后,钱蕊小小松口气:“好久没有见到世子了,刚刚我都有些紧张了。”   温静娴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她真没想到会见到程少煦。她上一次见到程少煦还是跟在自己的哥哥安国公世子身边的时候见过当时还是少年将军的程少煦一面,彼时的程少煦无疑是耀眼的,但和周围的人相比起来有一种沉默的锋利,让人不敢靠近。   后来程少煦伤了腿,常年不见外人,外头都在传程少煦遭受了重大打击变得消沉且脾气不定了,在传闻中程少煦这位武安侯世子显然成了一个阴郁且脾气古怪、不好接近的怪人。   然而刚刚她看到的程少煦却和传闻全没有半点关系,即便坐在轮椅上依旧是耀眼夺目的存在,比那些空有身份没有休养的权贵子弟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更让她意外的是,当年在程少煦身上感觉到的沉默锐利已经消散了,刚刚她见到的程少煦平和有礼,给人一种强大但包容的感觉。   “温姐姐。”旁边钱蕊提高的声音拉回了温静娴的神思,“什么?”   钱蕊狐疑地看着她:“温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温静娴赶紧定神道:“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钱蕊露出一点懊恼神色道:“我本来是想和绵哥儿说说话的,可刚刚世子在,我都不敢多说什么。”   钱蕊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凤绵了,这会儿拉着温静娴过来,一是来拜见侯夫人和程乔,二就是想要见见凤绵,谁知道凤绵是见着了,就是没怎么说上话。   温静娴刚刚也是仔细注意了一番凤绵的,闻言笑了一下,那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怪不得他爹私下里总是让他大哥和他大嫂多努努力,给他生一个像绵哥儿那么可爱的孙子。   “无妨,一会儿拜见侯夫人的时候我们跟夫人提一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好。”   钱蕊重新高兴了起来,等和温静娴一起拜见了侯夫人后果然提起了凤绵。   侯夫人也有一会儿没见着凤绵了,就让人去把凤绵找回来。   那边程少煦知道侯夫人那里有女客,不方便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凤绵被带走了,一时忍不住叹气,看样子小外甥太受欢迎也不是一件好事,分给他这个舅舅的时间就减少了。   凤绵到了客厅,果然又看见了钱蕊和温静娴。   钱蕊高兴道:“绵哥儿,快过来让钱姨姨抱抱。”   凤绵摇摇头,认真说:“我长大呀,不好让钱姨姨抱了呀。”   凤绵过了三周岁生辰后,林清弦就跟他提了这件事,家里人还好,外人可不能让抱就给抱了,尤其是女子。   钱蕊闻言有些小小失落,“真不能抱一下了吗?”   凤绵见她失落,想了想就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鹿造型的布偶,送给了钱蕊,“送给钱姨姨,钱姨姨不难过呀。”   钱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失落。   温静娴也笑看着他。   两人在侯夫人这里坐了一会儿后就相携离开了。   今日只是到达猎宫的第一天,明日才是夏猎正式开始的日子,庆熙帝也不想长途奔波后还要搞什么宴席劳累自己,所以第一天各家收拾收拾了也就在各自院中休息。   松墨和程少如将院子各处的防卫安排下去后,吩咐院中人不要随意走动。   谢循也通过暗卫,让武忠时刻守在凤绵身边。   整个院落目前被守得水泄不通。   估摸着钱府、安国公府、陆府和褚府等也都知道了一些消息,傍晚起就不再有人员走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已经隐藏了一些汹涌波涛。   六皇子不会在第一天就动手,今晚猎宫还是安全的。   稍晚的时候林清弦和武安侯也回来了,一家人商议过后各自歇息。   凤绵晚上睡得早,一觉到了天亮,半点也没有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   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林清弦把程少如搜罗来的金丝小软甲给凤绵穿在了衣服里面,再一次叮嘱他要跟紧在大人身边,绝对不能乱走。   凤绵耐心点头道:“我记住呀。”   · 第287章 章下毒,谋逆(1更)   穿上金丝小软甲的凤绵,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要去出征的大将军,威风凛凛。当然,如果他的腰带上能配上一把刀就更像了。   大人们瞅着他神气的小模样:“……”   别说,瞅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沉凝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嘟——嘟——”   夏猎祭的号角吹响的时候,一众身着骑装的达官显贵们都跟在庆熙帝身后进行祭祀祷告,而后夏猎便正式开始了。   庆熙帝今年并没有下场,只是坐在高台上看着一种年轻子弟们入猎场。很显然庆熙帝还是担心入了猎场会发生什么意外,尽管他已经针对六皇子的图谋做了不少安排,仍然是怕死的。   而谢循作为太孙却是必须入场的。   一同入场的还有六皇子、七皇子等一众皇子皇孙们。   凤绵在看台上看着身着骑装的谢循,威风凛凛地带着所有人冲进了猎场的树林里。   今日是夏猎的第一天,六皇子在今天做什么的可能性不大,也是怕打草惊蛇,会让庆熙帝察觉到什么,所以白天的狩猎在大多数人的无知无觉中热闹且顺利地进行着。   一直到傍晚时分,去了猎场的人才陆续归来。   谢循也给庆熙帝献上了两头野猪两头狍子和其它比较小的猎物,算是收获颇丰。   庆熙帝很满意地给谢循嘉奖。   而随着夜色的降临,不少人的心都暗暗提了起来。   夜晚是最容易滋生魑魅魍魉的时候,也是图谋不轨之人最好的掩护。   庆熙帝等人都不知道六皇子究竟会在今晚动手还是明晚动手,就算坐上了猎宫宴会场的最高位置,心也依旧是高高悬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反倒是站在庆熙帝身旁的谢循要比庆熙帝冷静得多。   如钱侍郎、安国公等知道内情的大臣见状,心中都悄然叹口气。   庆熙帝在谢循这个太孙的对比之下,输得竟如此明显。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庆熙帝并不是那种有雄才大略的君王,但你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了,居然还这么怕死,不仅不敢下场入猎场,就连往年在户外的篝火宴会也挪到了猎宫的大殿中举办,还真是……   难道庆熙帝就不怕被六皇子发现自己的图谋已经败落,进而改变计划吗?   一众大臣难掩心中失望,默契地转头,不再去看庆熙帝。   然而这场宴会上六皇子一直没有什么异动,直到前半部分的宴席结束也依旧安安分分,完全没有要在宴会上摔杯为号的意思,让不少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期间六皇子借口解手,离开后宴会场。   庆熙帝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悄悄跟上去,看看六皇子要做什么。   走出了宫殿的六皇子等人似乎没有发现有人在背后远远跟着。   六皇子身边的心腹低声道:“皇上果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六皇子冷笑,这阵子皇城的兵力调动虽然低调,但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但是他也了解他这个父皇的能力,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让季方鹤、韩威等人守株待兔,等他这边举事后将他一举拿下而已。   他都已经察觉到有埋伏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愚蠢。   夏猎确实是他唯一的动手机会,但是谁说他要大张旗鼓地造反?   他那父皇根本不会知道,真正的危机早就已经潜伏在他身边了。   六皇子眼神锐利道:“如此正好,就让他们以为本宫要率兵逼宫,傻乎乎地盯着那批驻军去吧。他们加诸在本宫身上的痛苦,本宫一定会百倍奉还!”   跟在一旁犹如无形之人的药师桀桀怪笑两声:“六殿下放心,老夫的药一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想此刻也快要发作了。”   六皇子笑道:“事成之后,给药师记一大功。”   药师眼睛里迸射出渗人精光,道:“别的倒是不必了,老夫想向六殿下讨两个人,老夫的药池正缺两个可以承受药力的炼药之人。”   六皇子:“药师想要谁?”   药师道:“太孙谢循和今日宴席上的一个小娃娃,老夫觉得他们皮肉不错,用来当药人再好不过了。”   六皇子听了也是一愣,这药师居然想把谢循拿去当药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谢循是皇家人,死在争夺龙椅中的过程死了也就死了,可这药师居然大胆到要把谢循炼成药人玩弄,这就是完全没有把皇家人看在眼里的意思。   六皇子的眼神一下子幽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意和怒意,只是掩饰得很好没有让那个药师察觉。   六皇子心中已有主意,等事成之后,他解了毒,一定要把这个药师除掉。   但现在六皇子还用得上药师,便假意痛快答应下来,“只是今日宴席上有不少小孩子,不知道药师说的是哪一个?”   药师:“武安侯府的那一个。”   六皇子很意外,竟然是凤绵。   其实六皇子并不讨厌凤绵,毕竟那还是一个挺讨喜的小家伙。只是和六皇子的大业比起来,再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也不算什么。   六皇子:“可以。”   药师笑着谢过了六皇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殿中那些人的药效已经起效果了,收网的时候到了。”   六皇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   按照传统,猎宫的篝火宴会会一直持续到天明才散。   今年虽然是在宫殿中举行的宴会,但传统还是应该守的。   庆熙帝本以为六皇子中途离开是要去准备人马逼宫,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六皇子居然又回来了,好像真的就只是出去解手,并没有要做别的。   正当庆熙帝觉得纳闷之时,宴会上却出现了别的变故。   “哐当!”   庆熙帝身边的盛海身子一歪,手中捧着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响。   而这一声响就好像一个信号一样,从宫人到官员接二连三地有人倒下。   “皇上,有诈——”   “快逃!”   “怎么回事?”   “难道是饭菜有毒?”   无力歪倒在地上的盛海满头冷汗,面色惊恐地向庆熙帝提出警示。   中招的官员和家眷们也都纷纷惊怒不已。   庆熙帝震惊,立刻就想起身,可他才刚一站起来就浑身脱力一般摔回座椅上,连动弹一下都难,也就只有鼻孔还能呼吸而已。   庆熙帝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六皇子,惊恐着道:“逆子,你做了什么?”   六皇子冷笑道:“父皇缘何笃定就是儿臣做了什么?”   庆熙帝虚弱道:“除了你这个逆子还能有谁!”   说完他意识到不对,赶紧喊道:“来人,快来人——”   六皇子起身打断他的话:“没用的,你们中的是毒,没有本宫的解药谁都没办法活。就算父皇您叫来了百万雄兵又如何,今日若不写下禅位诏书,您与在座诸位都得死。”   听见六皇子这话,所有人都震惊。   “这是罔顾人伦,大逆不道!”   “你得位不正,就算拿到了禅位诏书也不会有人服你!”   有大臣怒骂,骂六皇子没有人性是畜生,骂六皇子就算拿到了禅位诏书,也不会让人服从,总之什么都骂。   而六皇子却一副不在话的样子,哈哈狂笑了起来。   “历史由胜者书写,本宫何惧。再说了,现在又有谁比本宫更适合坐这个位子?今日不是本宫求你们,而是你们的命就掌握在本宫手里,究竟是要死还是要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满殿中招的人听了他这话都觉得胆寒,难道他们不从,六皇子真要杀了他们不成?   “你把我们都杀了,大周失去支撑者,你这个皇帝也坐不住!”   “你们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们一死,多的是人想要坐上你们的位置。就连你们埋伏在外头那些人,他们只要知道可以坐享荣华富贵,也会向本宫低头。”   六皇子的狂妄让许多人意识到了他是来真的,殿内的啜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庆熙帝愤怒不已地看着六皇子,“你这个逆子,朕绝不会给你写禅位诏书。”   六皇子冷笑一声:“父皇,儿臣劝您还是写吧。像您这么怕死的人,定不会想要尝试生不如死的滋味。”   六皇子话音刚落,庆熙帝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直痛得他浑身冷汗直冒,要不是死死撑着帝王的威仪,这会儿已经满地打滚了。   “你、你到底给我们下的什么毒!”   庆熙帝知道六皇子图谋不轨,自然是将整个猎宫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吃食就更不用说了,明明是经过了好几道把关的食物,他想不通六皇子是怎么下毒的。   “自然是因为此刻这整个宴会场上弥漫的每一寸空气都是有毒的,你们拖延得越久,痛苦越烈,若是执迷不悟,不肯妥协,那就只有七窍流血而死了。”   六皇子说话的时候,药师就站了出来,阴恻恻地说着渗人的话语。   满殿官员和家眷们都惊恐不已,他们自然是不想死在这里的,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庆熙帝,希望庆熙帝拿出办法解决他们。   · 第288章 章异能相救(2更)   猎宫宴会场内的角落里点燃了熏香,缕缕烟雾袅袅而起,高雅的宫廷熏香气味弥漫在整个宴会场内。   而往常觉得沁人心脾的香气,此刻却成了夺人性命的毒药,让人惊恐不已。   没人想死,庆熙帝更不想,可让他就这么给六皇子写禅位诏书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朕绝不会像你这个逆子妥协的,想要禅位诏书,做梦去吧!”   “父皇这是何必,”六皇子眼神冰冷,吩咐身边的心腹,“既然父皇还不醒悟,你去杀几个人给父皇瞧瞧。”   好巧不巧,他们的位置正好在武安侯府的座位前面,那心腹一转头看见了武安侯府的人,举刀就想杀了程少煦。   或许是程少煦坐在轮椅上,让人觉得他太柔弱,又中了毒,定是毫无反抗之力就会血溅当场。   “住手!”一个小娃娃愤怒的声音响起。   随即是程少煦手中的匕首出鞘,力灌而出,锋利的匕首就这么笔直地刺入了六皇子这位心腹的心口,将他整个人都逼退了出去,狠狠钉入对面的柱子上,当场气绝。   若不是怕太过血腥,这把匕首刺向的就不是这人的心口而是喉咙。   饶是如此,这反转的一幕也让大家吃惊。   “你居然没事?”   六皇子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让其他人上。   在他看来,不管程少煦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被毒倒,也不过一个废人,纵然有点功夫傍身,也不过是出其不意才能制敌,定不是更多人的对手。   然后下一刻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横空冒了出来,寒芒扫过,将六皇子的几名随从逼退。   程少如站在程少煦身侧,冷笑道:“敢上前一步,死。”   六皇子意识到有些许不对,对手下人道:“上!”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欺负我舅舅!”凤绵虽然被程乔紧紧搂住,但看见两个舅舅都被欺负,也是气坏了。   “小娃娃,别多管闲事。”   药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凤绵他们面前,试图伸手去抓凤绵。   “叮!”   一把匕首飞刺过来,药师赶紧缩手,用手上的铁拐杖击飞匕首,这才没有被击穿。   再一看,原本站在高位上的谢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凤绵面前。   谢循怒道:“休想用你的脏手碰乖宝。”   “不可能,你怎会无事?”药师震惊。   但很快药师就又反应过来:“看来你们也有些本事,不愧是老夫看中的药人,等老夫把你们抓进药池炼制成功后,定能所向披靡。”   侯府众人一听都怒了,这个该死的老头居然还想把他们乖宝抓去当药人?!   谢循:“孤先把你碎尸万段!”   谢循一声令下,武文等一众东宫侍卫就扑向药师。   看见这么多人都没有受到影响,药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解了老夫的毒?”   谢循压根不想跟他解释,看着药师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杀意,他一定要把这个胆敢对凤绵有图谋不轨之心的老家伙杀了。   而随着谢循这一番动作,不仅是东宫的侍卫,武安侯府、定国公府等家中男丁以及带进来的护卫等也都纷纷出手,与六皇子的侍卫打了起来。   看见有人没事,庆熙帝大喜,强撑着没有倒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韩威也带着锦衣卫的人冲了进来,加入了与六皇子等人的搏斗中。   六皇子震怒:“父皇,你难道不想要解药了吗?”   原本惊喜的庆熙帝迟疑了起来。   没有解药他就会死,他当然不想死。   就在庆熙帝打算叫人住手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走到了庆熙帝身边,送上了一杯茶水。   “皇上,这是解药,请先服下。”   “孙神医!”   看见孙缙的那一刻,庆熙帝的心就定了,赶紧喝下了孙缙送过来的茶水。   不多时,庆熙帝就恢复了力气。   而孙缙也给盛海等人服下了茶水,又让他们去给宴会场上的那些大臣和大臣的家眷们服下含有解药的茶水。   六皇子见状惊怒不已,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事,却冒出来一个姓孙的坏事。   六皇子怒而质问:“药师,你不是说这毒除了你无人能解吗?”   就是因为相信药师,所以他才布下了这一个局,将锦州的驻军留在外头牵制季方鹤等人。没想到就因为这样,导致他现在身后除了一众六皇子府的侍卫外,竟无人能依靠了。   药师自然也是震惊的,他被松墨和武文同时出手逼得连连败退,不管洒出什么毒药全都不奏效,最终只能被擒。   “这不可能,你们中的是老夫的独门奇毒,除了老夫无人能解,你们究竟是怎么解开的?”药师满脸不敢置信。   已经解了毒的庆熙帝狠狠吐出一口气,冷冷看着六皇子一派的人道:“有孙神医在,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又算得了什么。”   药师看向孙缙,目露狐疑之色,“就是你解了老夫的毒?”   孙缙不言不语,一副高冷的模样不想搭理他。   但其实孙缙这时候心中也还是懵的,因为解药根本不是他拿出来的,而是林清弦。   原来早在殿内点燃熏香那一刻,凤绵身上的系统就告诉了他熏香有毒的事。   凤绵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清弦,林清弦与程少煦商量过后,决定将计就计,将六皇子引出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林清弦把凤绵给的解药暗中给了孙缙,让他在必要时刻站出来。   所以这毒根本不是孙缙解的。   但孙缙答应过林清弦不能暴露真相,所以选择闭口不理会。   那药师见状却是不甘,看了一眼护在凤绵身前的谢循,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意。   这时候的谢循见药师已经被制服,六皇子那头也有锦衣卫对付,便转身看向凤绵,“乖宝,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凤绵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摇摇头,就在他张口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看到那本来被制服的药师突然双目赤红,浑身肌肉暴起,像是突然疯狂暴走一样,震开了压制着他的武文和武思。   一把乌黑发亮的匕首刺向谢循的后背。   变故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之下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啊——”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向谢循的那一刻,神色陡然变得惊恐的凤绵惊叫出声,双目突然异变成了银白色。   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冲了出去,将药师以及他手上的匕首狠狠打飞出去。   他身边看见这一幕的侯府众人震惊失声。   同样震惊的还有谢循。   在刚刚凤绵脸色急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来不及了。   而此刻——   “殿下!”   身后有人就要过来查看,谢循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伸手捂住了凤绵的双眸。   “殿下,您没事吧?”武文等人围了过来。   谢循抱住凤绵,将凤绵搂在自己怀里,转头喝退他们:“孤没事,乖宝的眼睛被沙迷住了,受到了惊吓,你们别靠过来。”   武文等人连忙停住脚步,发现谢循确实没事后松口气,然后也都看向凤绵。   看见凤绵被谢循捂住眼睛事稍稍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只以为凤绵的眼睛真的被迷住了,再看凤绵嘴唇发白,就知道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便也不敢靠近。   也是这时候侯府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林清弦将凤绵从谢循怀里抱过,让凤绵闭眼靠入自己怀中,对谢循说:“殿下不必忧心,乖宝只是一时受到惊吓罢了。”   谢循抬头看向林清弦,看见了林清弦眼底满满的警告,顿时明白了林清弦的意思,做了个口型道:先生放心。   随后谢循起身,转身看着地上的药师,一把抽出了武文的刀走了过去,一刀切下了药师的头颅,鲜血奔涌到旁边,吓得那边的大臣脸都白了一瞬。   武文等人也惊了一下。   谢循冷冷道:“把他的尸体拿出去喂狗。”   武思低头应下:“是。”   搂着凤绵的林清弦看了一眼就不再关心地收回了目光,他抱着凤绵转身,对脸上依旧惊疑不定的侯府众人道:“乖宝受到了惊吓,我先带他回去。”   程乔颤抖着手紧紧抓着凤绵的小手,立刻道:“我也回去。”   侯府其他人哪里坐得住,纷纷跟着起身。   孙缙也想去,却被林清弦一句话留下:“孙大夫,皇上还会传唤你。”   孙缙对上他的目光,陡然明白他的意思,以及看清楚了林清弦眼底的警告。   孙缙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跳也是加速,这会儿慢慢冷静下来,“我知道了。”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会说。”   林清弦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声对松墨道:“你也留下,一会儿他们问起,就说刚才是你的内功释放。”   松墨看了一眼被紧紧护着半点没有露脸的凤绵,点头道:“属下明白。”   林清弦:“走。”   侯府众人不再犹豫,立刻离场。   庆熙帝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再加上众所周知侯府众人对凤绵的疼爱,这会儿凤绵收到了惊吓,侯府众人要带着凤绵离开也属正常,没人多想。   主要是这会儿大家伙的注意力也还在堪堪被制服的六皇子等人身上,都恨不能立刻让庆熙帝杀了六皇子。   · 第289章 章家人知秘密(1更)   林清弦等人一刻都不敢停,快速走回了住的院子。   程少如又让所有侍卫死死把守住院子,任何人不得靠近后,一家人进了屋,把门窗紧紧关闭后,才敢悄悄松口气。   “乖宝?”程乔颤抖着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窝在林清弦怀里凤绵。   侯府众人此刻也都忧心如焚,紧张地看着凤绵。   他们一路过来,凤绵都没有抬头,大家都不知道凤绵现在是什么状况。   程乔很担心:“乖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娘看看你好不好?”   “乖宝,看看外婆。”   “还有外公。”   “还有小舅舅,你不理小舅舅,小舅舅要难过哭了。”   许是听见娘亲和外婆外公以及小舅舅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埋头在林清弦怀里的凤绵终于动了动。   刚才在殿上的时候,凤绵看见谢循过来捂住自己眼睛的时候他就猜到自己肯定是暴露了。当时情急之下,是系统借给了他力量震退了药师,每当系统的力量借给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变成银白色。   凤绵也一直都记得林清弦说过,世人难以接受与自己不一样的异端,也一直很听话的尽量不要暴露自己,但这次却让全家人都看见了,他害怕家里人不接受自己。   所以有些鸵鸟地窝在林清弦怀里,害怕地不敢出来。   但这会儿他听见了家人的呼唤,心里重新拥有了力量,终于敢从林清弦的怀里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亲人。   小家伙脸色白白的,眼神也怯怯的,柔软的头发还因为紧张而汗湿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瞧起来像是饱受欺负的胆小小动物。   看到这一幕,程乔等人的心都疼坏了。   程乔眼眶一红,伸手将凤绵从林清弦怀里抱过来,紧紧搂进自己怀里,心疼道:“娘的乖宝,不要害怕,有娘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对对对,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你谁也不用怕,谁敢害你,小舅舅第一个不饶他。”程少如也握住了凤绵的手,努力地给着小外甥力量。   从大殿回来的一路上,他们心里都想了许多,可这一刻再多的东西都不如凤绵这个小乖宝让人心疼,全家人紧紧围住他,努力想要告诉凤绵不要害怕,他们都会保护他。   凤绵听见娘亲的哭腔,又听见外公外婆和舅舅们的焦急的声音,善良柔软的内心让他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的害怕,反而担心起了自己的亲人。   小家伙伸出手,轻轻拍拍程乔:“娘亲,不哭呀。”   终于听见凤绵回应的声音,程乔一下子就泪崩了。   林清弦的手掌撑在她的背上,“娘子别哭,乖宝不会有事的。”   凤绵从程乔怀里钻出来,焦急地要给她抹眼泪,“我没事呀,娘亲不哭呀。”   程乔感受着儿子反过来的关心,一时又哭又笑了起来,“娘亲没哭,娘亲是高兴。”   程乔激动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平复,她抹干净了自己的眼泪,认认真真地看着凤绵,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搂紧了和自己的脸颊贴紧。   “乖宝,你是娘亲的乖宝。”   “我是呀,我是娘亲的乖宝呀。”   凤绵也搂住程乔的脖子,努力和她贴贴脸。   林清弦看她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轻轻拍拍她的背道:“让岳父岳母也看看乖宝吧。”   程乔闻言这才松开了凤绵,让在一旁等的焦急又不敢多说什么的武安侯夫妇把凤绵抱了过去,好一阵心肝宝贝地叫着。   程少如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老半天才终于轮到了他,抱着就不肯撒手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屋内最冷静的人就是林清弦和他大哥了,他又不傻,也就想明白这两人肯定是知情的了。又想到他刚回侯府的时候,他大哥对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哥,姐夫,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会儿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程乔和武安侯夫妇闻言一顿,也都看向林清弦和程少煦。   程乔的目光最锐利,看着林清弦说:“夫君,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凤绵是她的儿子,这样的事情夫君居然瞒着她!   程乔不是无知无觉的人,把凤绵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人是她,她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儿子远超同龄人的聪慧与早熟,但是她也以为儿子只是与众不同了些而已,完全没想到会有那样神异的东西。   更没想到夫君早早就知道,居然不告诉她。   林清弦面对程乔愤怒指控的眼神,心中也是叹口气。   他知道事到如今,凤绵的事在一家人中是瞒不下去了,也幸好当时凤绵被家里人围着,除了谢循和孙缙这两个外人,也没有别的人看见。   林清弦诚恳道:“瞒着你是我不对。”   凤绵替他爹解释道:“不怪爹爹呀,爹爹是想保护我呀。”   程乔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跟变戏法一样,脸上已经满是温柔,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乖乖,娘亲也永远都会保护你,别怕,娘亲就是跟你爹爹说说清楚。”   说完,程乔就再次看向林清弦,脸色再次变了,眼神也重新锐利起来。   “夫君,乖宝也是我的儿子,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   “是我的错。”   林清弦也少见程乔这样的时候,事已至此自然是选择老实道歉。   程乔却道:“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知道你瞒着我这么大的事,你让我无知无觉,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却因为不知情而无法保护我的儿子,你让我如何自处?”   林清弦看着她眼底的愤怒和难过,心中也是一揪,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太过独断了,“娘子,是为夫的错,为夫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没办法接受吗?乖宝是我的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哪一天我跟你过不下去了,我也只会选择我的儿子不会选择你。”   “……”   林清弦顿时被程乔的话给扎心了。   “娘子……”   “娘亲。”   凤绵本来不想插话的,但是听说娘亲不想和爹爹过下去了,就有些着急了,害怕娘亲是真的不要和爹爹过了,他不想爹爹和娘亲分开呀。   程乔又摸摸他的小脸蛋,“没事,娘亲就是骂两句,不是真的要和你爹分开。”   凤绵眨了一下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这时候武安侯看大家的情绪也都渐渐冷静下来了,开口道:“乔娘稍后再关起房门来修理女婿吧,现在还是先说说乖宝的事。”   程乔闻言狠狠瞪了林清弦一眼,瞪得林清弦眼神讨饶地看着她。   程乔:“我问你,乖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清弦心里清楚,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便把凤绵出生时的异状以及这些年来凤绵帮助他们渡过危机的点点滴滴都说了。   一家人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   林清弦:“除了这一点,我没有其它事瞒着你了。”   程乔心疼地摸着凤绵的小脸蛋,压根不理他,“娘的乖宝,原来这些年都是你一直在保护娘亲保护大家。娘亲太没用了,都没有发现这些,还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你。”   凤绵赶紧摇头,抱住她的手道:“娘亲保护我呀,我有娘亲才是幸福的宝宝呀。”   凤绵一句话打消了程乔心中的痛苦,顿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将他从侯夫人怀里抱过来,紧紧搂着。   侯夫人等人自然也是又窝心又心疼,同时心中还十分的愤怒。   原来如果没有乖宝,他们非但找不回女儿,女儿和女婿还……   武安侯既怒又自责道:“是我们没用,如果我们早早就知道你流落到了清风县,就能早点保护你们,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让你们遭奸人所害。”   一想到如果不是乖宝的出生,他的女儿早早就要死在清风县,女婿也被奸人囚禁多年才逃出来,而他们一无所知,武安侯就愤怒到眼珠子都是红的,恨不能到清风县去手刃了那些人。   程少煦开口:“不止是妹妹和妹夫,还有我和少如。”   如果没有乖宝,他的腿站不起来,少如的毒也……   程少如点头:“我身上的奇毒凶险,拖了那么些年,我和孙缙虽然还在寻找解药,可我们都知道希望渺茫,如果不是乖宝,我可能会死在寻找解药的路上。”   而那些年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他的情况后有了希望又失望,他也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络,说不定最后也就那样死去了。   父母因为没有找回姐姐,又失去了他,忧思重重之下又能过得多好?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乖宝的出生,他们所有人的人生才有了转机。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谁也不能伤害乖宝,谁想伤害乖宝就从我程少如的尸体上踏过去。”程少如冷冷道。   “小舅舅不好这样说呀,呸呸呀。”凤绵却赶紧纠正他,不让他说不吉利的话。   程少如这才反应过来凤绵在不好这么说,赶紧道:“呸呸呸,是小舅舅说错了,以后不说了。”   · 第290章 章保守秘密(2更)   知晓了凤绵身上的秘密后,让家里人更加心疼凤绵了。   “可是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不知道乖宝究竟是什么情况?姐夫,你也不清楚吗?这万一以后乖宝又不小心泄露了神通,我们该如何应对?”   程少如难得细心了一回,问林清弦到底知不知道凤绵是什么情况。   林清弦看向凤绵,摇了摇头。   他的推测是凤绵应该是某个小仙童或者小精怪转世,当然他心里更倾向于是小仙童的,毕竟只有小仙童才会有那么柔软善良的内心,才会有那么多的神通和神奇的药丸解救他们。   凤绵听了他爹的推测后微微张大嘴巴,原来在他爹心里他这么厉害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略略心虚地看了他爹一眼:“我不是小仙童啊。”   系统的存在是不能说的,凤绵思考了一下道:“但是有小仙童在帮我。”   【哇!】   系统在凤绵的脑海里高兴地叫了起来,乖宝叫他小仙童欸!   凤绵告诉林清弦是小仙童对他说这里有疼他的爹爹娘亲,让他不要害怕来这里,所以他就来了。   林清弦自动理解为是小仙童指引凤绵成为他的儿子,凤绵出生时的漫天祥瑞也有了解释,心里顿时对小仙童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小仙童,他就要错过凤绵这个儿子了。   林清弦认真道:“如果小仙童能听到,替爹爹向他道谢,爹爹很感谢他让你成为了爹爹和娘亲的儿子。”   程少如抢着说:“还有我们,我们都很感激他。”   武安侯夫妇和程少煦都郑重点头。   凤绵放下了心里的担忧,高兴道:“他听到呀。”   系统正在他脑海里高兴地嘿嘿傻笑呢。   武安侯高兴道:“我们乖宝是有天眷之人啊。”   他就从没听说过谁还有小仙童保护的,就连时常是说自己是真龙天子的皇帝也没有。   不愧是他们乖宝,就是这么厉害!   武安侯等人心中都不由骄傲了起来。   林清弦也笑了,他在知道儿子之所以眼睛会异变成银白色也是因为向小仙童借了力量后,心里其实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儿子会有哪一天变成超出世人理解的模样,到那时候他想要护住儿子会变得艰难,现在都知道不会有这一茬后,心中这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凤绵还告诉他们自己的药丸也是小仙童给的,不过小仙童法力有限,给出的东西是有限制的。——系统积分确实有限,如果没有积分的话,商城的东西也是兑换不了的。   武安侯严肃道:“小仙童能够保护我们乖宝,我们就该满足了,日后万不能借着乖宝向小仙童提出什么要求,谁如果敢不遵守这条规矩,我就亲自大义灭亲,到时候不要怪我不讲亲情。”   “还有,乖宝身上的秘密谁也不能透露出去。”   武安侯的话说完后,侯夫人等人都认真点了头。   程少如道:“孙缙那边我会跟他说。”   程少煦微微皱眉:“太孙那边……”   林清弦其实并不希望谢循知道凤绵的秘密,毕竟谢循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或许现在谢循和他们感情深厚,可当谢循坐上帝位后这一切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可就难说了。   然而谢循已经亲眼看见了凤绵身上的变化,这就有些难办了。   程少煦:“就说是药物导致乖宝的眼睛异变了一下。”   林清弦:“谢循不好糊弄。”   那孩子住在他们林家太久,对林家的了解比武安侯府的人还要深。   凤绵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长辈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他有些疑惑:“朝朝不是坏人呀。”   武安侯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他不想在凤绵还小的时候跟他说太多人性的阴暗一面,以前他和庆熙帝又何尝不是关系亲厚,可后来呢?   当庆熙帝认为武安侯府掌管镇北军威胁到他的统治时,对他的儿子们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犹豫。武安侯不傻,他不相信军中那些变故的背后,会一点都没有庆熙帝的手笔。   武安侯思考过后开口道:“那就实话实说吧,事已至此,似是而非的话语反倒容易离间人心。就算日后他成了帝王会有所改变,时日那么长,我们也不可能毫无准备。”   武安侯话里的暗示,林清弦等人一下听懂了。   程少如的眼神锐利了起,原本他并不想再参与军中事务,可现在……   凤绵对于家人们为了保护他而暗暗做出的决定还不知情,他只是相信谢循不会害他。   程乔开口道:“好了,这些都先别说了,乖宝累了,还是赶紧让乖宝歇息吧。”   这会儿本来就夜深了,平日里也早就到了凤绵睡觉的时候,再加上今晚这一出,凤绵心绪起伏比较大,确实已经觉得又困又累了。   大人们立刻收了话题,程乔抱起儿子进屋去洗漱睡觉。   她不管外头现在怎么样,她只知道儿子需要休息了,现在谁也不能来打扰。   ---   大殿中的混乱也已经结束,六皇子一派人马都已经被控制住。   刚刚在殿内,六皇子和庆熙帝父子之间还对骂了一阵,最后以庆熙帝怒而让韩威将六皇子拖下去关押起来暂时告一段落。   经过这一遭,所有人都很疲惫了。   庆熙帝让众人散去,明日再说话。   “孙大夫,今日多亏了你又救了朕一命,朕一定要封你为天下第一神医,赐你杏林侯的爵位,府邸、良田凡是朕所有,都有你的一份。”   “多谢皇上,只是草民习惯了……”   “孙神医,不必再推辞,这是朕的心意。”   “草民遵旨,谢皇上恩典。”   孙缙谢过了庆熙帝后,走出大殿的时候还有些神色恍惚。   路过的朝臣们也都向他露出了热情又感激的笑容,谢他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都好商量,他们一定会报答恩情等等。   孙缙应付完他们后,与同样被韩威问了一番话的松墨一起匆匆赶回了与武安侯府众人一起住的院落,他现在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也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   到了门口遇到了谢循。   “太孙殿下。”   “孙神医不必多礼,孤也是来探望乖宝的。”   他们都是当时的知情者,这会儿孙缙自然明白他是为什么而来。   他们一起进了院子,就发现处处守卫森严,进了大厅后只看见了林清弦、程少煦、程少如和武安侯,其他人似乎都已经歇下。   谢循没看到凤绵有些担忧,语气有些焦急问道:“先生,乖宝还好吗?”   林清弦:“累了,已经歇下了。殿下放心,乖宝没什么大碍。”   谢循松口气,这一晚上他的心都悬着,只有听见凤绵安然无恙才能踏实下来。   孙缙问的就更直接了:“我能不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循也紧紧看着林清弦。   林清弦让他们坐下说,又让人把厅门关紧,不许任何人靠近后,将凤绵的秘密告诉了他们。谢循听得心中震惊,他一直都知道乖宝和先生有秘密隐瞒着他没有说,本以为是林家背后还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支撑,没想到是这样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   孙缙就更惊讶了:“这、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程少如:“大殿上那一幕你也看见了,我们像是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孙缙沉默了,确实不是。   程少煦:“这些都是乖宝亲口跟我们说的,目前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就我们几个,我希望太孙殿下和孙大夫能够替我们乖宝保守这个秘密。”   谢循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开口道:“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包括我的皇祖父,我外公,我母妃和我父王。”   谢循接着道:“我的命是乖宝救的,从林家村的时候起我就发过誓会守护乖宝一辈子。我知道空口白牙,先生和侯爷、世子和少将军很难相信,如果你们担心我泄露秘密,可以给我下封口的毒药,我的命可以让你们捏在手里,我绝无与怨言。”   谢循说到这个份上,让武安侯等人都震惊。   说实话,他们都心动了。   但林清弦开了口:“殿下不必如此,我们信你。当然,最重要的是乖宝相信你。”   林清弦的话让武安侯他们都拉回了理智,此计不可行,一旦他们做了,才有可能造成很难挽回的局面。再说了,他们真要下毒,肯定不能是这样子下,至少不会让谢循察觉。   武安侯:“希望太孙殿下记得自己的承诺,否则我们武安侯府上下拼尽这条命,也会把胆敢伤害我们乖宝的人碎尸万段。”   谢循并没有因为武安侯的威胁而不开心,他郑重道:“孤记住了。”   孙缙见他们说完后道:“绵哥儿是我徒弟,我无妻无子,他就是我的半子,不用你们说我也不会害他,当然你们如果信不过也可以用毒让我闭嘴,我也不会抱怨什么。”   程少如哼了一声说:“算了吧,真要那么对你,乖宝肯定要哭死。”   说到凤绵,孙缙心中一软,“绵哥儿今晚遭遇了惊吓,我怕他晚上会惊梦,今晚我就守在这里吧。”   · 第291章 章升官,赐宅邸(1更)   这会儿大家都挺累了,但也都没什么睡意。   除了早已经知道内情的林清弦和程少煦,其他人都挺受震撼的,一时半会儿的还处在毕竟激动的情绪中,就算累也睡不着。   谢循也想留下来守着凤绵,可他是太孙,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本应该陪在庆熙帝身边,这会儿抽空过来一趟已经不易,再待下去就会引起庆熙帝的注意了。   谢循:“我先回去了,还请先生在乖宝醒来后让人送个消息给我。”   林清弦点了头。   谢循依依不舍地离去,心中期待着明天能尽快过来看看凤绵。   凤绵晚上果然频频惊醒,在大殿内发生的事毕竟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就算他再强装镇定,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些风波以及第一次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呜呜呜……”   凤绵每每惊醒都是伴随着哭泣,一家人见了都心疼得不行。   幸好孙缙早有准备,给凤绵服用了安神的汤药,后半夜的时候总算是睡得安稳些了。   孙缙也松口气:“好在没有发热。”   许是小仙童在保佑绵哥儿吧,绵哥儿的身体一向都还不错。   事实上系统也确实出了力,凤绵发热的时候它第一时间就察觉了,给凤绵服用了退热的药,所以凤绵的症状比大家想得要轻一些。   因为闹了一宿,次日凤绵是将近中午的时候才醒。   武安侯夫妇年纪大了,凌晨的时候就被请去休息了。   程乔也被林清弦喊着去睡了一下。   林清弦、程少煦、程少如和孙缙则一宿没睡,一直守着凤绵直到他醒过来。   醒来的凤绵就喊着肚子饿了,喝了点暖呼呼的热粥后精神头好了许多。   孙缙再一次给他检查了一下,道:“没什么事了,只是这几天晚上睡前都给他喝一碗安神药再睡,白天晚上都尽量不要让他一个人独处,至少要留一个人在他身边。”   凤绵毕竟还小,看见了那些场面一时半会儿还忘不了,有大人陪着他能安心许多。   林清弦等人点了头。   睡了一下恢复了些许精神的程乔对他们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我看着乖宝就行。”   林清弦摇摇头,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别看猎宫这边好像平静下来了,其实从昨晚到现在都有许多人没有合眼的,一会儿还不知道庆熙帝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旨意。   “我还好。”   程少煦和程少如也没有去睡。   果然一家人用过午膳后,武安侯和林清弦就被召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程乔他们也得知昨晚上六皇子服毒自尽了,昨晚上锦州驻军统领也被抓了,六皇子一派的官员都被庆熙帝以雷霆之怒从上到下撸了个遍。   不过庆熙帝年纪大了,没有说要今日就返回了京城,而是在打算过几日再返回京城。   程乔其实有些想今日就回城,想让凤绵早点离开猎宫这个地方,奈何没有庆熙帝的旨意,大家也不好擅自离开。   凤绵这会儿精神还有些蔫蔫的,靠着他娘没怎么说话。   “乖宝,小舅舅抱你在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程少如想办法逗他开心一些。   凤绵点点头,伸出手让程少如抱起来,在院子里走了走。   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凤绵的精神头总算比刚才足了一些,偶尔也能在程少如的逗趣下露出一些笑容。   另一头的谢循也在牵挂着凤绵的状况,只是这一整天他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凤绵。   六皇子服毒自尽了,六皇子一派倒台。   东宫自然是要趁这个机会崛起的,这半年多的筹谋布局也都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效果。另外还有七皇子一派想从中分一杯羹,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该拿到手的东西就要拿到手,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因此,谢循这个东宫之主就算只有九岁,要做的事也很多很多。   而且庆熙帝昨晚受到的打击很大,白天上午处置了六皇子一派后就精力不济了,谢循作为现在除了庆熙帝外最受瞩目的那一个,短短一天时间内经历了很多事,被时间追赶着快速成长着。   朝臣眼中的谢循,在处理许多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同时也越来越了储君的风范。   到了夜里的时候,谢循实在还是抽不出身去看凤绵,只能让武文替自己给凤绵送了信过去。凤绵那头收到信后,就让武忠念给他听了。   得知谢循现在很忙很忙,连饭都不能坐下来正经吃上几口后,凤绵就觉得谢循好辛苦,特意让武忠传话,一定要让谢循吃上东西才行。   人不能饿肚子呀,小孩子更不能饿。   谢循本来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听了武文转告的话后,还是让人送了点心过来,他就这样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处理事情,别的先不说,至少肚子不再空空的。   林清弦和武安侯也没有闲着,作为东宫派属,要做的事同样很多。   也是这一天,许多人才意识到武安侯府已经彻底投靠了东宫。   紧跟着武安侯府的还有兵部钱侍郎、大理寺少卿等等不少平日里看似中立的派别,也都站在了东宫这一边。其实还有一些隐形的,比如户部陆尚书等,只是他们做得比较隐晦,许多人还没有察觉。   等过了几日,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好多人才恍然察觉东宫成了最后赢家。   这时候就算七皇子等其他一些有点心思的皇子想做点儿什么,也都来不及了。   庆熙帝休养了几日后精神头好了许多,众人终于跟着从猎宫回到了京城。   终于离开了猎宫这个地方后,程乔等人都狠松口气。   凤绵的精神头也在回到京城后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而京城则继续经历着不小的震荡,有后宫中的比如丽妃的死亡,也有前朝的比如永康侯府等六皇子一派倒台,还有朝堂势力的大洗牌。   前前后后过了大约一个多月,京城上空凝滞紧张的气氛才稍微松缓了一些。   孙缙果然被庆熙帝封为了杏林侯,赐天下第一神医的封号,给他赐了宅邸、良田、金银等物,他还去进宫谢恩了。   林清弦也从兼任的礼部调任到了吏部,成了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同时保留侍讲学士的名头。   虽然这个官升的不明显,依旧是五品官,但林清弦年轻啊,他中状元才多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清弦现在虽然只是郎中一职,可再给他个几年的时间,升任侍郎一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礼部那个官职和吏部这个没法比的,权力可比以前大得多多了。   这考功清吏司的考绩制度主要包括考满和考察两种形式。考满是对任期已满的文职官员政绩考核,决定升迁、授荣誉衔等事,以奖励为主,考察则是定期对任职期间的文职官员称职与否进行品评,决定是否罢黜,以惩罚为主。   大周多少官员需要考核啊。   虽说各级官员的考核大多由上峰进行考核,如布政司的首领官和属官由本司正官考核,按察司则是交由都察院进行考核,但最后都要交由吏部考功清吏司复核。   整个中央和地方官员考核以此类推,层层叠加,最终由考功清吏司上交皇帝定夺。   这其中隐形的权力远超想象。   满朝文武都知道,林清弦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升了官,庆熙帝也给林清弦重新赐了宅邸,包括良田、金银等一应赏赐,每年的俸禄等等也比从前要多不少。   凤绵好奇之下,还和程乔等人去庆熙帝赐的宅邸看了看。   这宅子虽然不如武安侯府宽敞、气派,但在京官中也算是不错了,院落宽敞,屋舍豪华,该有的一应配置统统都有,如果凤绵他们一家人这会儿搬进这个宅子来住也是绰绰有余的。   林清弦是考虑过搬进来住的,毕竟他现在官职不一样了,总是住在武安侯府内就怕庆熙帝会想得比较多,终究是有些不便。   但侯府内众人舍不得凤绵,都不太愿意他们搬走。   凤绵也有些舍不得外公外婆和舅舅们。   最终林清弦决定再住一年,等凤绵过往明年四周岁的生辰后再搬过去。   如此一来侯府众人虽然依旧不舍,却也明白林清弦做了许多让步,不好再说什么。   凤绵听了他爹的解释,知道自己一家不好一直住在侯府后,也同意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是离得不远,这个宅子离武安侯府很近,距离齐宅才、褚宅也不远,属于一个刚刚好的位置,十分方便他们日常往来、见面。   凤绵只要想外公外婆或者舅舅们了,随时都可以上侯府去,也可以在侯府住上一段时间,这也就没人会说什么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新变化,逐渐占满了凤绵日常的注意力,渐渐地已经不再想起猎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了,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每天都活力满满。   眼瞅着他恢复如初,最高兴得莫过于他身边的家人了。   · 第292章 章南巡(2更)   一整个夏天大周朝堂都在经历着变动,直到夏末初秋的时候才安定下来。   凤绵现在日常依旧是上午跟着孙缙学习,傍晚跟着他爹爹启蒙。   谢循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陪他,两人便频繁地通信。   再者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林家是东宫派属了,谢循光明正大地给凤绵送礼物也没有人说什么,或者说现在都没人能说上什么,谢循便时不时就给凤绵送上一堆的礼物,一副要把凤绵的库房填满的架势。   这段时间,朝堂上就算有七皇子还想蹦跶一下,但也蹦不高,和以前的老三、老五、老六根本没法比,朝堂许多大臣都明面上或者暗地里投向了东宫。   就算没有表露出来投靠意思的,也同样没有表露出反对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而庆熙帝对这个状况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因为谢循还小,还在尚书房跟着齐越川以及几个新增加的老师读书呢,连上朝议政的年龄都还不到,对他的权力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谢循还格外体贴孝顺,每天照旧给庆熙帝请安,该向庆熙帝表孝顺、表忠心的地方一样都没少,反而比从前更孝顺了一些,这也让庆熙帝对他格外满意。   体会到了重新掌控朝堂的滋味后,庆熙帝也压根就不想再在皇子中玩什么均衡那一道,所以就没有怎么给七皇子一派放权,是以七皇子一派也一直蹦跶不高。   到了中秋前夕,朝堂运行已经非常合庆熙帝的心意,也就有了闲情逸致要微服私访,打算要南巡一趟。   南巡不是小事,要准备的事宜不少。   不过这些都由相关的官员负责,不需要林清弦等人多操心。   凤绵在得知自己也在南巡的名单中,可以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后,高兴极了。虽然他出生在南方,可从林家村到清风县再到康南府,见识过的地方也有限。   这一次去南巡可是沿着最富庶的地方一路南下的,肯定非常热闹。   林清弦对武安侯等人说道:“这次南巡会经过康南府的泉城,我打算带着乖宝和乔娘回向祭祖。”   原本中了状元后林清弦就要回乡祭祖的,只是那时候事情多所以推后了,现在有了机会却是一定要回去一趟了。   武安侯点点头:“应该的,我们也跟你一起回去,给亲家公亲家母上柱香。”   侯夫人几人也都赞同,并且开始张罗起去清风县要准备的东西了。   这一趟南巡,齐越川年纪大了就不跟着去了,梁筠也留下来陪着他。   正好褚翊也不去,林清弦就请他多照顾师父师娘了。   凤绵想知道谢循去不去。   林清弦:“太孙自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虽然谢循才九岁,庆熙帝对谢循的防备心也没有那么重,但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庆熙帝就怕谢循也伙同什么人造反逼宫,趁他不在京城的时候夺了他的位,所以是一定会带着谢循一起的。   凤绵知道谢循一起去就放心了,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和谢循见面了。   他已经听说了这次南巡主要是走水路,先沿着运河走一段,然后出海走一段,龙船极大,他可以和外公一起住在龙船上,到时候就可以经常和谢循见面了。   这次南巡,就连程少煦这个表面上腿脚不变的人也都被侯夫人要求一起去了。   侯夫人的原话是:“天天待在府里也不知道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这次出去多相看相看,不想在京城找,在南边找也行,总之得找个看对眼的。”   程少煦年纪也不小了,听了他娘这话也不得不从。   程少如作为侍卫统领就更不用说了。   孙缙也要去,因为庆熙帝现在越来越怕死了,而几次三番救了他命的孙缙就是庆熙帝的定海神针,庆熙帝现在根本不敢离开孙缙。   因此尽管孙缙压根就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   为此孙缙还颇有些怨念地看着林清弦,如果不是林清弦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他本是可以过安静生活的,现在完全被打乱了。   凤绵安慰道:“师父不怕呀,绵哥儿陪着你呀。”   孙缙当然不会怕,但也就只有看着凤绵的时候才会觉得心甘情愿一些了。   “你爹就是个心机腹黑的。”   “我爹的肚子不黑呀。”   “……”   “你也是个小机灵鬼。”   “我不是呀,我是乖宝呀。”   凤绵被孙缙挠痒痒,嘿嘿直笑着。   南巡的日子早就定下来了,临出发的时候,一众在名单上跟着南巡的京城官员也都跟着忙碌准备起来,经历过了前一段时间的血腥风雨后,难得有了可以跟着南巡的机会,一众被压抑得很的官员们也都可以借这个机会狠狠松口气了。   武安侯府也准备了足足三大车厢的东西,拉货的马车车厢极大,所有缝隙都塞满了,其中凤绵的东西就占了不小的一部分。   要不是实在不方便带得太多,程乔和侯夫人想要给凤绵装上的东西还会更多。   出发那天,凤绵他们先是坐上了马车,前去离京城最近的港口,然后再上船。随行的人员太多,龙船自然是不可能都装下的,所以还有其它随行的大船跟着。   林清弦夫妇以及侯府其他人都在紧跟着龙船的大船上,凤绵跟着武安侯则住在了龙船上,上船第一天凤绵就见到了庆熙帝。   经历了两次中毒后,庆熙帝清减了不少,瞧着也没有以前那么健朗了,多了一点暮气,不过有孙缙帮他调理,精神头倒还算可以。   值得一提的是孙缙也在龙船上,还是除了谢循外住得离庆熙帝最近的一个。   孙缙对此倒是很想翻白眼,可是不敢。   “绵哥儿,听说你最近在学《论语》了,背几句来听听。”   庆熙帝看到凤绵,就让凤绵背论语,凤绵当下就明白孙缙的心情了。   都已经出来玩了,为什么还要背《论语》啊?   许是凤绵的小表情哀怨的有点儿明显,坐在龙船大厅内陪着庆熙帝的一众官员都忍不住想笑,有人促狭地对武安侯道:“听说你家这小外孙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   武安侯没说话,心里已经在想是谁传出去的了。   站在庆熙帝身边的谢循则鼓励地看着凤绵,他知道凤绵早就会背了,倒是不太担心。   庆熙帝这会儿也乐了:“绵哥儿,你若是背出来了,朕就把这个小貔貅镇纸赏给你如何?”   凤绵看着那个憨态可掬的小貔貅镇纸,眼睛一亮,这个好看啊。   他当即把手往后一背,站得笔挺笔挺的,微微仰着头张口就背了出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听凤绵用还带着奶音的脆嗓子背书,庆熙帝觉得倒也是一种享受。   最重要的是凤绵都背对了,中间甚至不带停顿地背出去好长一段才停下来。   “没了?”   “爹爹就教这么多呀。”   庆熙帝哈哈大笑起来。   谢循悄悄给凤绵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刚才和武安侯说话的大臣对武安侯道:“这……传言不实吧?”   武安侯得意道:“我们乖宝聪慧伶俐,便是不在读书上多花时间也是能背下来的。”   旁边被炫耀了一脸的大臣:“……”   武安侯以前也不这样啊,难道是有了外孙就变了?   庆熙帝说话算话地把小貔貅镇纸赏给了凤绵,凤绵接过小貔貅镇纸:“谢皇上恩典呀,我会好好爱护它呀。”   庆熙帝笑着逗他说:“这次怎么不叫皇上爷爷了?”   凤绵不好意思道:“我长大呀,要懂礼节呀。”   凤绵这话直把庆熙帝逗得哈哈笑了,又逗着凤绵问了几句话后才放他回到武安侯身边去。凤绵拿着小貔貅镇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庆熙帝的东西自然都是珍品,这小貔貅镇纸就非常精致,材质也是顶尖的。   过了一会儿谢循就跟庆熙帝说想要出去透透气,然后就过来带着凤绵一块儿出去了。   坐在武安侯旁边的大臣又说了:“你家的小外孙和太孙殿下挺投缘嘛。”   前阵子光是听说东宫给凤绵的礼物,就送了好几波。   不少人都在猜测这是谢循想要讨好武安侯府,但看谢循和凤绵的态度,以及凤绵对这位太孙殿下的信任,似乎两人是真的要好?   武安侯:“我们家乖宝人见人爱,太孙殿下和我们乖宝投缘有什么奇怪的?”   旁边的大臣:“……”   他感觉自己又被武安侯炫耀了一脸,不就是有一个乖巧可爱的乖孙吗,看把武安侯给嘚瑟的,说两句就非要换着法儿夸一遍自己外孙。   他家的外孙……   啧。   他怎么就没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外孙呢?有的都是调皮捣蛋,天天上房揭瓦的货。   这位大臣心里哼哼了两句,扭过头去不想再和武安侯说话了。   · 第293章 章回到康南府(1更)   凤绵和谢循出去后,谢循就牵着他去了甲板上透透气。   侍卫们瞧见谢循待凤绵这么亲厚,都不由多看了两眼,眼中有一些好奇。京中传闻太孙殿下和林郎中的儿子关系好,果然是真的。   尤其是听见谢循对凤绵关怀备注的话语时,更让人相信这一点了。   “乖宝,会不会晕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呀。”   “一会儿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一定要跟我说。”   “好。”   “我抱着你吧,这样能看得更远些。”   谢循将凤绵稳稳地抱了起来,让他有更高的视野看到江面的风景。   龙船体积大,行水平稳,不太会感觉到摇晃,也就不怎么会晕船,而且龙船极大,有很多地方可以走走看看的。不过龙船栏杆挺高,以凤绵的高度想要看到栏杆外面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才上船第一天,凤绵还是看什么都新鲜的程度,自然是对什么都好奇。   他靠在谢循的身上,看着外面波澜壮阔的江面,哇了一声。   谢循其实也是第一次上龙船,对这样风景也是第一次见,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的好奇。   等看完前面甲板的风景后,谢循又抱着凤绵绕着甲板转了一圈。   江面看得久了,有些眼花,凤绵原本不晕的也有点儿晕了。   再加上江上还是有些江风的,虽然凤绵穿得不少,谢循也不敢带着他久待,看过风景后就带着他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太孙住的房间自然是宽敞奢华的,里头一应物品俱全。   凤绵好奇地四周打量。   谢循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问他:“乖宝,要不要我叫孙师父过来给你看看?”   凤绵摇摇头:“我没事呀,一点点晕啊。”   他只是看着水面久了有些眼花,现在在屋子里坐一坐也就没事了。   谢循看他恢复了精神,确定他没什么事后就找出一些玩具给他。   这次南巡,谢循除了带着他自己穿的用的之外,还带了不少凤绵用得上的东西,穿的用的玩的都有,占了他行李很大一部分位置。   “我看你喜欢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的小动物镇纸,所以又叫人给你做了一套可爱的动物彩陶镇纸,等我们南巡回去就能看见了。”   凤绵确实很喜欢那套镇纸,听说谢循还给他另外做了一套,心里也期待了起来。   谢循又道:“我已经听先生说了你们打算回乡祭祖,我打算说服皇祖父,让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林家村看看。”   凤绵这会儿手里已经换成了一块点心在吃,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   谢循也在林家村住过一段时间呢,他们一起回去的话就能再看看以前住的房子了。   谢循也露出怀念神色道:“虽然咱们在林家村的房子小,却很温馨,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咱们住在林家村的时候。”   虽然那个时候他还要忧心外界的搜寻,住也只能和松墨挤在一个房间住,可却是他逃亡后得到的庇护之所,从林清弦、程乔、松墨、李嫂到凤绵,每个人都给予他温暖的关注,他在那里感受到的温馨和心安一直记忆犹新。   而且那时候的凤绵还小,小小一团可爱极了。   他还记得自己想要抱起凤绵,结果却摔了一跤的事。   说起这事谢循就有些懊恼,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有些逞强了,幸好没有把凤绵摔出什么好歹来,要不然他这心里能愧疚一辈子。   他对凤绵说:“我如今肯定是不会再被那门槛绊到了,到时候我再抱你进去。”   凤绵也记得这事,他自己没怎么摔着,反倒是谢循为了护着他身上磕得挺惨的,也是那时候起他知道谢循守护他的心意,两人的关系也是从那之后越来越亲近了。   凤绵:“我也不会摔呀,我长高了。”   那时候的他都还没满一岁呢,现在他都已经四岁了,那门槛他自己也能跨过去了。   ---   庆熙帝南巡的队伍沿着水路,一路行一路停,没经过沿途一些重要的城市都会待上几天,这个时候凤绵就有了下龙船的机会,跟着一块儿见识不同城市的风俗人情。   就连中秋他们也都是在沿途的城池里过的,当地官员战战兢兢地接待了庆熙帝,安排了最热闹的中秋灯会给庆熙帝看。凤绵便也跟着看了一场热热闹闹的中秋灯会,猜了灯谜,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还买了一些要带回去给师公师奶的礼物。   由于那小吃太好吃了,在他们随着龙船离开后的好几天内凤绵都在念叨着它。   谢循见他这么念念不忘,龙船中途停靠的时候,让人折回之前的城池去学当地特色小吃的做法,打算等南巡回去后在京城做给凤绵吃。   就连武安侯的动作都慢了他一步。   这时候武安侯也不得不感慨谢循确实是有把他们乖宝放在心上照顾。   如此一路还算热闹地走上了两个月后,南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泉城。   林清弦早就向庆熙帝奏请回乡祭祖,庆熙帝允准了。   谢循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庆熙帝,最终庆熙帝也准许他跟着凤绵他们一块儿去清风县,当然随行还得有庆熙帝派去的人跟着,说是保护他的安全。   至于是保护还是监视,这一点谢循无所谓,只要能让他去就行。   不高兴的人就只有孙缙了,他也想去清风县看看,可惜庆熙帝不肯放他走。   孙缙觉得庆熙帝真的是胆小如鼠,就没见过比他更怕死的,要不是他如今还得当个称职的挡箭牌,他早就指着庆熙帝的鼻子骂了。   “师父,我给您带好吃的呀,清风县有很多好吃的,我都带给您。”   “师父谢谢你了,师父可没有你这么嘴馋,那些吃的也多半没办法保留那么久,就别费这个劲了,你要是真想给师父带点儿东西,就给师父搜集一下清风县本地的药材吧。”   “好呀。”   清风县的地里位置还不错,适合许多药材的生长,有几样药材确实是清风县才有更好的品质,孙缙听说后就一直想要亲自去看看,可惜这会儿走不了只能让凤绵代劳了。   凤绵跟着孙缙学了不短的时间,已经懂得不少的药材知识了,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任务,拍拍胸膛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龙船在泉城停靠的第二日,凤绵他们就从龙船转移到了马车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泉城,朝着康南城的方向去。   离开了龙船后,谢循就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了。   庆熙帝派来的人也不会傻乎乎得罪谢循这位未来的大周主人,只要他没有危险,他们也就乐得悠闲地跟在队伍后面,一路有说有笑的,也当做是来度假的。   因此谢循得到了很大的自由,这会儿就和凤绵坐在一辆马车里,马车里除了他们还有林清玄,就好像以前在清风县出门的时候那样。   谢循一坐进来,就自觉地接过了照顾凤绵的任务,什么吃的喝的他都准备齐全,只要凤绵想要就能随时拿出来。   林清弦也换了一身常服,慵懒地看着车厢看着书,仿佛还是一介寻常书生。   凤绵趴在车窗上,看着车窗远处波澜起伏的山林以及满眼的绿意,心情就很好。   这会儿正是秋天,北方的树叶早就黄了,南方却还是郁郁葱葱,漫山遍野都是绿意,仿佛春夏的模样,就连天气也只是比夏天的时候稍微凉爽一些而已,秋意一点都不明显,和北方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谢循:“乖宝,你是不是更喜欢南边?”   凤绵诚实道:“这里好啊。”   谢循点点头:“我也觉得,在南边住了一年多再回京城,我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南边就算是冬天的山林也是郁郁葱葱的,而北方冬天的时候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枯黄,大雪落下的时候更是到处都被雪覆盖了,看不到多少绿意。   虽说这是四时轮回的意境,但有时候天地间一片渺茫的感觉会让人有种苍凉感,不如南方生机勃发,多一分鲜活。   当然,最重要的是南方的冬天没有那么长,大多数时候都是适宜的气候。   像是凤绵这样的小朋友,自然是更喜欢这样的气候,可以在冬日里也外出跑跑跳跳,不至于在雪天里长时间被困在家里猫冬取暖。   不过凤绵也并不会讨厌北方,因为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现在京城也是他的家了,不仅有爹爹娘亲还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们,所以京城也是他爱的地方。   谢循又扭头问林清弦:“先生,一会儿我们可以去前面的县城停留一下吗?”   林清弦放下书问:“殿下累了?”   谢循摇头,解释道:“我想去县城看看,跟着皇祖父的时候只能看到歌功颂德,看不到更真实的民间生活。”   林清弦很赞赏他这个想法,自然是一口应下。   凤绵也高兴,这不就意味着他可以去县城街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   · 第294章 章苏记糕点铺(2更)   林清弦对谢循的想法很赞赏,他道:“殿下有这个想法很好,多看看民间真实的模样,才不会让你迷失自己,也不容易被那些企图蒙蔽你耳目的人欺骗。”   谢循点头:“我一直记得先生跟我说的话。”   以前林清弦教导他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要多看看周围百姓真实的生活模样,这些他一直都记得的,也深以为然。   车队进了县城,他们的队伍中有豪华的马车还有人数众多的护卫,进城就吸引了不少的注意,等车队停在县城最大客栈门口时,客栈掌柜都亲自跑了出来迎接。   “各位贵客,可是要住店?”   “客栈还有多少空余房间,我们都包了。”   这会儿并不是年节,客栈住宿的人不多,也就几个往来商旅而已,所以空房间还很多,足够他们这一行人住下。   这个县城名叫长泰县,从长泰县到清风县,按照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进速度,还有个三天的行程,林清弦想着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在这里休息一日再出发,便定了今明两天的住宿。   长泰县的菱角糕很出名,菱角糕口感软糯,再搭配上新嫩菱角的鲜甜,还有口齿生香的白芝麻,非常适合老人和小孩子食用。   凤绵一早听说后就对着菱角糕期待了起来,到了客栈后也不想休息了,就想出去买菱角糕吃。   谢循看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就带上护卫,牵着凤绵上了街。   客栈所在的正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街上就有卖菱角糕的糕点铺,凤绵瞅着铺子展柜中琳琅满目的糕点,眼睛都亮了。   南方的糕点和北方的糕点各有特色,而往往南方的糕点造型上也更精致可爱一些,更吸引小朋友的注意。   “朝朝,我都想吃呀。”凤绵把手抡了一圈,企图把这些糕点都包圆了。   谢循倒是想满足他,但好在理智在线,“我们先买菱角糕,明天早上再来买其它的糕点,早上的糕点还暖呼呼的,更好吃。”   凤绵听了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店家看凤绵可爱又乖巧,就算他们因此买的少了也不觉得不开心,反而乐呵呵地给他们包好了棱角糕,告诉他们明天店铺开门的时辰。   凤绵听说店铺开门的时辰正好是自己吃完早膳没多久,心里就开始盘算着明日吃完早膳后走过来买糕点的事了。   谢循看出他眼中的期待,说:“明早我再陪你过来。”   凤绵捧着菱角糕点头,两人一起捧着菱角糕回到客栈,还把菱角糕给大家分享了。   “舅舅好吃呀?”凤绵看着程少煦问。   程少煦点头:“确实好吃。”   清甜不腻,就连程少煦这个不太爱吃甜的人都觉得不错。   凤绵也吃得美滋滋,还说:“好吃明早我再买呀。”   程少煦一笑,他怀疑小家伙其实是自己想要再去买糕点,又怕林清弦说他,所以拿他当幌子呢,不过他也乐得配合就是了。   “好,那舅舅就等着你明天的糕点了。”   “包在我身上呀。”   凤绵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胸膛,一副自己十分可靠的模样。   林清弦悠悠看了他一眼,没说他。   这种小把戏他一眼就拆穿,只是不想拆穿罢了。   入夜后的长泰县县城街上也挺热闹,夜市上还有不少摆摊的,凤绵跟着大人一起出门转了一圈回来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睡觉了。   程乔看他睡得香香甜甜的样子,忍不住揉了一下他软软的头发。   林清弦:“在想什么?”   程乔:“只是在想到咱们乖宝能得小仙童庇佑这事,还是觉得神奇。”   林清弦:“这说明我们乖宝是有福之人。”   程乔点头,夫君说得对。   林清弦也轻轻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瓜,想到凤绵为了吃点心跟他打机锋就有些想笑,为了一口吃的能学会耍小聪明了,也真是出息了。   想到这里,林清弦就不由轻轻捏了一下凤绵的小脸蛋。   程乔赶紧拍开他的手:“夫君,你干什么,别把乖宝吵醒了。”   林清弦好笑道:“你看他睡得像小猪一样香,能被吵醒吗?”   程乔瞪他一眼,不许他这么说自己儿子。   林清弦自是不想惹她生气的,只能讨饶。   ---   次日凤绵吃过早膳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谢循,显然还惦记着买糕点的事呢。   谢循向林清弦他们说明了一下,打算带着凤绵再去一趟糕点铺子。   程少如说:“我也去吧。”   几人一起出了门,到了糕点铺子前却发现糕点铺子今日并没有开门,门口地上倒是有些狼藉,门口还聚了一些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凤绵看到铺子没开门非常失望,就拉着谢循走过去,想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聚在门口的人都是本地人,看见他们两个小孩并几个大人,尤其是凤绵长得玉雪可爱十分讨人喜欢,对他们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就把糕点铺为什么没有开门的事说了。   “这苏记糕点铺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他家的糕点好吃,用料实在,我们都爱吃。苏掌柜也是亲和本分的人,很少与人红脸,大家也都很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可苏记糕点铺开得好好的,却不知怎么得罪了知县大人的小舅子,那小舅子就是个恶霸,仗着知县在背后撑腰,横生乡里,霸占良田,勾结那些乡绅富商干了不少缺德事,被他盯上的苏记糕点铺三天两头就被他派来的人闹事,搞得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这不,今早那知县大人的小舅子又派人来了,把人家刚出锅的糕点都砸了不说,还把苏掌柜都打伤了,扬言要苏掌柜的日子过不下去呢。”   “什么不知怎么得罪的,其实就是那恶霸看上了苏记糕点铺的生意,想要把铺子霸占过去。苏掌柜自然不肯,可不就招惹了这么些祸端。”   听着本地百姓的议论,凤绵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凤绵很气愤:“怎么这么坏呀!”   说话的本地人瞧他小小年纪有一副正义心肠,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了更多那个知县小舅子做得缺德事,听得谢循和程少如几人都是皱紧眉头。   谢循:“他说霸占就霸占,就没有王法吗?”   “王法?在这个长泰县知县大人就是王法,人家也不是白白霸占,而是装模作样地要给了一百两银子买下这店铺,别人追究起来他们就会说他们是出了银子买的,可这苏记店铺怎么可能就价值一百两银子?这和霸占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本地百姓说起这个恶霸就咬牙切齿的,只是看着谢循他们到底是陌生面孔,义愤填膺地说了一些话后也就匆匆离去,不想惹来什么麻烦。   凤绵对谢循说:“朝朝,我们不能让坏人得逞呀。”   那么好吃的糕点,就这么被砸了,坏人还欺负这里的店家,实在太可恨了。   在凤绵看来,这是不可原谅的行为,必须要被严惩。   谢循也点头:“没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恶霸能横行县城,一定和长泰县县令的包庇脱不开关系。武思,你去查清楚前后怎么回事,如果一切属实,这个长泰县县令也不必当了。”   武思应下,然后转身去查了。   程少如对谢循说:“太孙殿下,这恶霸和乡绅富商勾结,长泰县县令一定从中获取了不少好处,但一日之内想要查清楚是不可能的,您是打算多留几日吗?”   谢循:“既然管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我会和先生说一下,先处理长泰县的事。”   凤绵立刻道:“我也不走呀,我要看坏人被罚呀。”   程少如心想凤绵不走,那队伍里还有谁能走得动。   于是对谢循说道:“既然这样,太孙殿下不如亲自去查,亲眼去瞧瞧这长泰县的情况,这比你只让武思去查所看到的东西终究会有些不同的。”   谢循想了想:“王统领说得对。”   一旁的武文欲言又止了一下,他私心里是觉得这么小的事不值得他们太孙殿下亲自去奔走,但见谢循已经点头,便没有说什么。   程少如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凤绵倒是很积极主动:“朝朝,我也一起去呀。”   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谢循这次为难了,“乖宝,我陪你去另一家糕点铺买糕点,买完后你先回去好不好?这次去查长泰县县令一定要奔走不少地方,你跟着我们会很累的。”   凤绵:“我能走呀,我不怕累呀。”   谢循:“但是我怕你累着,就为了那些坏人累着你,不值当。”   凤绵想了想,仰头看向程少如:“王统领,我走累了,您能抱我走吗?”   程少如看着他祈求的眼神,好笑道:“行。”   凤绵又看向旁边的雷虎说:“虎虎……”   雷虎立刻举手投降:“只要您想去的地方,属下都抱您去。”   谢循:“……”   他只能让人回去给林清弦传话,说是带着凤绵去查案了,只希望等回去后,他不会被先生训斥才好。   然而一转头,谢循自己就先对着凤绵说:“乖宝,累不累,我先抱你走一段吧。”   · 第295章 章回到清风县   队伍在长泰县多待了几天,谢循也查清楚了长泰县县令和他的小舅子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将长泰县县令撤职查办,县令那横行县里的小舅子也被抓了。   得知这件事的长泰县百姓都拍手称快。   苏记糕点铺也在县令被抓的第二天重新开张了。   苏掌柜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帮助自己一家的两位小贵客,一位竟是当朝太孙,一位是吏部林郎中的儿子,知道凤绵爱吃自己家的点心,特意送了点心给凤绵。   凤绵想要给苏掌柜银钱,苏掌柜没要。   “多谢两位贵人相助,如果不是贵人,我这铺子和家都要散了,这点点心只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贵人不要推辞。”   凤绵看了看谢循,谢循道:“收下吧。”   凤绵点头。   等苏掌柜离开后,凤绵打开了点心盒子,才发现这所有的点心都被做成了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模样,看得凤绵眼睛都亮了许多。   “好看呀。”   “这位苏掌柜有心了。”   谢循对此很满意。   凤绵看见这么可爱的糕点都有些舍不得吃了,但是糕点又散发出了香喷喷的味道,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谢循看出来了,对他说:“乖宝,这些糕点如果不趁它们口味最好的时候吃掉就要坏了,不要浪费了苏掌柜的一番心意。”   凤绵点点头,觉得谢循说得对。   于是凤绵也不纠结了,开开心心地品尝起了点心。   “菱角糕真好吃。”   “乖宝,只能先吃两块,一会儿就到午膳时间了。”   “我再才吃一块就不吃呀?”   “……”   “不行。”   说话的人不是谢循,而是程少如,及时阻止了凤绵在午膳前就把肚子吃饱的举动。   程少如算是看明白了,谢循这个太孙面对其它事的时候很靠谱,但在面对凤绵的时候就太没原则了,前几日查案天天带着凤绵出门不说,凤绵还没喊累谢循就先把人抱起来走了,基本上没有他和松墨派上用场的时候,吃的喝的穿的全都准备的仔仔细细不说,对凤绵的要求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就连程少如这个自觉十分宠爱小外甥的舅舅看了都觉得谢循有点过分宠爱凤绵了,就比如说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出面阻止一下的话,谢循十有八九要心软。   凤绵扭头看向小舅舅,企图向小舅舅卖萌。   程少如不为所动:“不行,不能贪嘴,不然这两块也别吃了。”   凤绵:“……”   程少如:“还是说你想我向你爹告状?”   凤绵听见程少如这话简直惊呆了,小舅舅居然要向他爹告状?   小舅舅什么时候变成了告状精啦?   不用说,凤绵最怕的人就是他爹了,只要他爹一板脸,十次中有九次都能拿捏住他,他可不想被罚,只能乖乖地妥协了。   谢循轻咳一声,悄悄对他说:“下午你午睡醒来可以再吃一块,咱们留一块下午吃。不过今天吃完这三块就不能再吃了,得明天才能吃了。”   凤绵点头。   ---   回清风县的队伍再次启程,虽然在长泰县耽搁了几天,但这一次对谢循来说收获很大,他在康南府的名声也算是传扬了出去,也是好事一桩。   随着队伍渐渐靠近清风县,一路上的风景也有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武安侯等人是第一次来清风县,也是看什么都新鲜。   凤绵则想到了自己在清风县住过的家,问林清弦那个家还在不在。   当时他们是租了别人的房子,搬家的时候也是把能用的东西都带走了,按理来说房子的租赁早就到期,此刻也早就租给了别的租户。   凤绵这么一说,其实心里也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   但林清弦却回答他:“还在。”   凤绵和谢循都很惊喜,看着林清弦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清弦:“这次南巡前,我便让张豪提前回来,将我们原来住的院子和左右邻居的院子买下来了,将院墙推倒并改建了一番。”   庆熙帝想要南巡的想法其实早有透露,林清弦得知后就让张豪回来改建房子,前后也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这会儿应该改建完成了。   林家村的家自然也是还在的,只是林家村的家毕竟太小了,在村子里也多有不便之处,所以林清弦就将原来在清风县住过的房子买下来进行改造,这样也能住更多的人。比如这一次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过来,没有一个大的宅子也不好安置。   凤绵这才知道原来张豪前阵子离开京城,不仅仅是回清风县探望泰兴武馆的老馆主,也是为了督建房子改造呢。   一想到还能住回原来的房子,而且房子还变大了,凤绵就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房子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谢循:“先生,我们是先回县城还是先回村里?”   林清弦:“先回县城,让大家安置下来再回村。”   村里的场地毕竟有限,他们这个队伍人数太多了,一下子涌过去村里也不好安置。再者按照惯例,他也要先去见见清风县的县令以及清风书院的院长。而且这一趟行程还有谢循这个太孙以及武安侯府众人,清风县那边只怕早已经准备好了大阵仗等着他们了。   事实也确实如林清弦所料,他们的队伍刚进入清风县地界,就有人前来迎接了。   迎接的人还不只是清风县的县令,就连康南府的知府大人也来了。   杨知府带领着清风县及周边几个县的县令一起,来给他们接风洗尘。   论官阶,林清弦现在也是五品官,和杨知府都是五品官。而林清弦还是吏部的负责官员考核这一方面的官员,他这官升得快,权力也大,连杨知府都要小心巴结一番了。   今日就算只有林清弦带着一家回来祭祖,杨知府也是会亲自过来的。   更别说林清弦还不只是自己一家人回来了的,还有自己的岳家武安侯府一家人,以及当今的太孙殿下。   杨知府前来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   当初虽然是因为锦衣卫的缘故他才对林清弦另眼相待,但也算是和林清弦结下了善缘,谁能想到这善缘这么快就有看到成果的时候,他如何能不高兴?   “下官康南府知府杨文林率康南府众同僚,参见太孙殿下。”   杨知府带着身后大大小小的官员,齐齐给谢循下跪行礼。   “诸位请起。”   “谢太孙殿下。”   杨知府等人齐齐起身,又笑着拜见了武安侯等人,与林清弦打了招呼。   杨知府态度十分热情。   一众康南府的大大小小官员也都簇拥过来嘘寒问暖,聊了好一会儿后又说在城中准备好了接风宴,请他们移步城中。   但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管是林清弦,还是武安侯和谢循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参加什么接风宴和他们应酬的心思。   从长泰县出来后,他们就一路朝着清风县来,途中虽然有休息也都是简单歇息过后就重新上路,长途奔波下来,他们这些大人还受得了,凤绵就有些难受了。   武安侯道:“殿下,天色已晚,是否先去林宅歇息?”   谢循点头,对杨知府等人道:“孤长途跋涉过来有些累了,明日再赴杨大人准备的宴席。”   杨知府自是不敢不从的,连忙说:“是下官考虑欠周到了,下官等这就送殿下进城歇息,城中最大的客栈已经准备妥当了。”   谢循:“孤不住客栈,住林宅便可。”   杨知府暗暗吃惊,心想林清弦真是好本事,竟能让太孙殿下这么信任亲近,就连住也要住进林宅里头。   一众大小官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又送他们回了林宅歇息。   回到了熟悉的清风县,凤绵本来蔫蔫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一直看着车窗外头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乡亲们。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铺以及熟悉的乡音都让凤绵感到高兴。   他们是真的回到清风县了。   车队绕过了熟悉的街道拐角的时候,凤绵还看到了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食肆,就连食肆的老板娘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呢。   老板娘这会儿正站在食肆门口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好奇地观望着他们的车队,看见车窗里有一个四岁左右圆润可爱的小娃娃正往这边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小娃娃可能是凤绵时,顿时眼睛都亮了。   凤绵觉得老板娘应该是认出了自己,就举起手朝她挥了挥。   老板娘神色明显激动起来,显然没料到凤绵还记得她。   不过车队并没有停留,而是朝着巷子里行去,凤绵也很快就看不见老板娘他们了。   回到了熟悉的巷子里,凤绵就想起了自己曾经被谢循他们抱着来来回回这条巷子的时候,巷子里的邻居们都对他很好,经常招呼他去他们家里吃好吃的奶糕。   邻居们的模样他都还记得,就是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这里。   车队到达林宅门口的时候,凤绵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这是到家了。   以前他和谢循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等着他爹从书院回来,那时候的大门门槛还没有现在高,现在已经被改建了,变成了气派的大门,门前还有台阶,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大人。”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张豪惊喜上前迎接他们的到来,跟在张豪身后的还有几名雇佣来的仆从。   武安侯等人陆续下了车架,好奇地看着这个地方。   谢循则和凤绵一样有些惊讶于大门的改建,同样都有些小小的不习惯。   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等凤绵坐在林清弦的臂弯上,跟着一起走进了大门后就眼前一亮了。   前院扩大了,一些花坛等装饰性的东西都拆掉了重新改建了一番,但屋舍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只是两边加了连廊,连接了左右,通向了左右新纳入的院落。   林清弦也不想破坏掉这里原有的样子,所以他们住过的屋舍都保留了原样,只是进行了一些改建,让屋舍更宽敞一些。两边新纳入来的院落则是重新规划、扩建了一番,现在整个林宅已经是个相当大的宅院了。   凤绵还在主屋门口看见了他的那株状元红。   “状元红还在呀!”   “是书院的院长听说大人把这里买下来改建后,特意让人送来的,说这状元红还是在栽种在这宅子里更相得益彰,属下做主留下了。”   张豪解释道。   林清弦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凤绵和谢循围着状元红看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觉得高兴。   毕竟这状元红还是他们亲自去花圃那边买回来的呢,养了一段时间有感情的,只是后来他们要上京城,这状元红不方便带着,这才送去了书院。   没想到院长又送回来了。   真好。   一家人好奇地在宅子里四处打量着,下人们则忙着安顿行李。   谢循等东宫一行人住在左边的院落,武安侯府众人住进了右边院落。   其实谢循还想和以前一样住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允许了,只能遵从安排住进了左边的院落里头。   好在现在都是在一个宅子里,也没有京城的大宅子那么弯弯绕绕,很快也就能走过来,这才让谢循勉强满意了一些。   “哇——”   这头凤绵和林清弦、程乔一起踏入了他们住过的主屋房间。   房间改造了一番,变得更加宽敞明亮,有些摆设还是原来的摆设,但也添加了许多新的摆件。床也换了一张,这次换成了更大更精致更牢固的,旁边还多了一个隔间,布置成了很像京城房间的温馨小房间,这是凤绵的卧室。   凤绵以前是和林清弦程乔一块儿睡的,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爹娘睡一块儿了,所以倒也能接受。   只是凤绵注意到他房间的窗台前还有一张小书桌的时候,神情有些懵,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林清弦,指着书桌问:   “爹爹,这是什么呀?”   “书桌。”   “为什么有书桌?”   “自然是给你读书写字用的。”   “我不读呀,我现在是放假呀。”   凤绵觉得他既然跟着出来南巡了,那就是出来玩的,出来玩怎么能还要读书呢?   林清弦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咱们会在这里住上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不能荒废,你的书该读还是要读的。”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296章 章祭祖(1更)   听完林清弦的话,凤绵差点就眼睛里包泪了。   小家伙看着书桌的表情十足幽怨,也不想跟他爹说话了。   程乔给林清弦使了个眼色。   林清弦对凤绵对待学习的态度其实也十分头疼,“你师父在龙船上呢,这些天你也不用跟着学医,只是每天半个时辰读书而已,爹爹陪着你一起读,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但在凤绵心里,这段时间就是放假嘛。   谢循知道这件事后就过来跟凤绵说:“乖宝,我陪你一起读,你读什么我读什么,我陪着你一起背,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的。”   谢循一直都遗憾自己没能陪着凤绵读书,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凤绵听了也勉强算是高兴了一些,反正看他爹的意思书是一定要读的,那和谢循一块儿读也算是有个伴儿,总比自己一个人读着枯燥无聊的好。   “好。”   见凤绵点了头,谢循就向林清弦提议把凤绵读书地点挪到他院子里去。   林清弦见凤绵不再反对读书,便也应了。   “这院子真不错。”侯夫人看着后院的菜地也来了精神,尤其是听说凤绵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后院廊下看人种菜喂鸡,就越发觉得这里有生活的气息了。   “就是那个鸡棚,乖宝很喜欢蹲在那里看小鸡仔吃东西。”程乔也笑着指了一下鸡棚。   现在这些都保留了,不仅菜地翻了土,鸡棚还被加固了一下,里头现在也养了小鸡仔。一个个嫩黄的小鸡仔在鸡棚里头玩闹着,像是一颗颗毛茸茸的球。   “哇——”   凤绵刚和谢循走过来就看见了小鸡仔,一双眼睛就又被吸引住了,走过去蹲下,一把就捞住了一只小鸡仔,“娘,外婆,朝朝,快看呀——”   侯夫人笑得欢:“看见了看见了,我们乖宝身手真不错。”   凤绵:“小鸡乖呀。”   武安侯他们也过来了,看着凤绵抱着小鸡仔微微一愣,问是哪里来的。   林清弦:“那边的鸡棚里养了鸡,以前也有。”   林清弦也把凤绵的趣事说了一遍,谢循还补充说:“乖宝每天上午的时候就喜欢到后院这边来看小鸡仔。”   程乔和李嫂忽然笑了起来,大家不解地看着她们。   程乔看了一眼谢循,笑着说:“乖宝那是听见殿下读书的声音,所以躲到后院来瞧小鸡仔了。”   凤绵略略瞪大了眼睛,娘亲怎么都说了呀?   谢循叹口气道:“我也早就知道了,每次我读书的时候乖宝都走得很快。”   其他人想象一下那个场面,也觉得尤其好笑。   小家伙还真是打小就不喜欢读书,联想到他一出生就与众不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你这小机灵鬼,就这么不想吃读书的苦?”程少如逗凤绵。   凤绵搂着小鸡仔瞧他:“小舅舅,你也说是苦呀……”   程少如:“……”   程少煦不由笑程少如还不如凤绵脑子灵活。   程少如顿时就把凤绵举起来放在肩膀上,扛着他跑了起来,吓得凤绵又是高兴又是惊吓的哇哇大叫。   谢循担心程少如摔了凤绵,赶紧跑着追了出去。   ---   接下来两日,林清弦他们先是参加了杨知府准备的接风宴,然后去清风书院拜见了院长和曾经的老师们。   第三日一早,一切准备妥当后,林清弦就带着凤绵等人回村了。   刚到村口,鞭炮声就响了,锣鼓声也跟着热闹地奏了起来,甚至还有过年才会请来的舞狮队出动了,看得凤绵眼花缭乱的。   村长和族老们热情地迎接林清弦他们进村,领着他们朝祠堂的方向去。   林家村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有了相较以往更为宽阔的村道,村里人的的屋舍也都修缮一新,村里的衣着打扮精神样貌也比从前要抬升了不少。   村长高兴说:“清弦寄了银子过来修缮祠堂,村道也跟着拓宽修整了一番,县里都知道我们林家村出了清弦这么一个状元,对我们村也很关照,现在村里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不少。”   为此他们早就盼着林清弦回乡祭祖了,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了,可不就是得搞个热情的欢迎仪式?要不是怕弄得太吵闹反而不好,他们还想请县里的戏班子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呢。   林家村的祠堂就在村子的中央,祠堂背靠着竹林,前头是一汪池塘,池塘里头有荷花盛开,在今日热闹的气氛下,满池荷花也摇曳生姿,格外芬芳。   凤绵和程乔跟着林清弦,在族老主持的仪式下,跪拜了祖先,给祖先上了香。   然后又一起热热闹闹地去了凤绵祖父祖母的坟前磕头上香,武安侯等人也以亲家的名义在坟前上了一炷香。   林清弦亲自写了一篇祭文,念完后在坟前烧了。   曾经还是白身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朝廷五品官,前途不可限量。   时移世易,对林清弦来说心中有许多的感慨,一时无语。   众人也都理解他的心情,安静地等他化解情绪。   凤绵也靠着他爹,默默地没有说话。他没有见过这一世的祖父祖母,但他爹这么好,他想他的祖父祖母也一定是很好的人。   林清弦抬手,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   “跟祖父祖母道个别,我们就回去了。”   凤绵点头,在着祖父祖母的坟拜了一拜道:“祖父祖母,我们和爹爹要回去啦,我们还会再来看望你们的。”   村长和族老们赞赏地点了点头,族老对林清弦说:“清弦,你也不用太伤心,你的父母在天有灵,见到你如今有了出息,还后继有人,他们也能放心了。”   林清弦点点头。   祭拜完了祖父祖母后,村里就在祠堂里拜了宴席,全村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林清弦作为主人公,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凤绵则跟着谢循。   谢循没有暴露自己太孙的身份,今日是林清弦回乡祭祖,他不想夺了自己先生的风头,所以村里人也都以为他是武安侯府的哪个小公子。   凤绵见村里的小孩都好奇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就从自己的挎包里抓出了糖问他们要不要。糖对小孩子有天然的吸引力,一群小孩子们见凤绵拿出了糖来,都围了过来。   “给你们吃呀,这个好吃的。”   这些都是凤绵自己爱吃的,平日里他吃的糖有限,今日因着要回村的缘故,林清弦倒是允许他装一些带在身上了。   拿了凤绵的糖后,村里的小孩也没有那么怕他们了,纷纷主动来问他们问题。   比如他们住在哪里,京城是什么样的等等。   凤绵也都一一回答了。   “真好,我娘说只要我努力读书,以后考上秀才就也有机会去京城了。”   “我也想去京城。”   “那你们要努力读书啊。”   谢循听见凤绵鼓励周围的小孩努力读书,忍不住暗笑了起来,乖宝自己不喜欢读书,鼓励别人读书倒是很有小大人的派头。   不过谢循是不会拆凤绵台的,凤绵说什么他也都配合着。   凤绵让这些小孩以后进了京城去找他,还告诉了他们要去哪里找他,一群小孩都高兴得不行,互相约好以后上京去找凤绵玩。   谢循笑了一下,也就是小孩子才会想着以后上了京城也是去玩了。   “绵哥儿。”有个男孩过来,怯怯地叫了凤绵一声。   凤绵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这个男孩看着比凤绵大几岁,长得还算端正,就是不知道是村里哪家的小孩。   “我是林大虎,我爹是林清柏。”   林清柏?   凤绵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男孩是谁了,是吴氏的儿子。   他刚出生那会儿,吴氏带着她儿子一起来过他家,凤绵记得吴氏的儿子很吵闹,吵得他都有些烦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倒是挺大的,瞅着没有小时候那么闹腾了。   “你叫我干什么呀?”凤绵想了想,问林大虎。   林大虎:“我跟我爹和小叔过来的,他们在那边。”   凤绵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林清柏和林清石正在和林清弦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人在林清弦面前都有些拘束。   凤绵点点头,问他:“你想和我玩吗?”   这时候坐在凤绵身后的谢循抬眼,凉凉地看了林大虎一眼。   林大虎本来想点头的,被他这一眼看得僵了一下,不敢点头了,结巴道:“我、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凤绵看了他一会儿,抓起桌上的糖果,放了几颗在他手里,“给你吃。”   林大虎有些意外,他抓紧了糖,见凤绵身后的谢循没有说什么,鼓起勇气对凤绵说:“我们现在住在陆家马场,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玩。”   凤绵:“好呀。”   林大虎松了口气,没敢再多留,回到林清柏那边去了。   凤绵觉得他好像有些怕自己,一时有些疑惑,不过他和林大虎本来也不熟,所以也没有想去追究林大虎的想法。   谢循出声说:“乖宝,这里人多,要出去门口转转吗?”   凤绵点头,和谢循带着身后一大帮跟在他们的小孩儿来到祠堂门口透气。   · 第297章 章林家村的家(2更)   林家村并不大,凤绵他们原本只是在祠堂门口散散步,走着走着就回到了林家门口。   很显然日常有人在维护着这里,所以看不到什么落叶和灰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大门上都贴上了门神。   凤绵看着熟悉的家门口,高兴地几步跑过去,推开了家门。   或许是今日林家人要回家,所以这家门并没有被上锁,凤绵一推就开了。   随着家门打开,里面熟悉的屋舍,小院落以及院落里的树也都落入了凤绵眼中,熟悉的记忆回到了凤绵的脑海里。   他还记得自己在屋子和廊下爬的记忆。   “朝朝,家呀!”   “嗯,我们回来了。”   谢循也怀念地看着这个小小院落,对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还记得。   他在这里渡过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每一天都很充实,除了开始那一段时间提心吊胆外,后来都过得很快乐。这里给了当时无依无靠、茫然无助的他一个家,所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里。   屋子里的大件都还在,凤绵小时候翻滚过的床,一家人围着吃饭的桌子,林清弦书房里头的书架、桌椅等等也都保存得很好,同样非常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日常有人定期过来扫洒。   谢循暗暗点头,林家村的人还算知道感恩的。   凤绵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爬出屋来玩,以及上树!   松墨会把他抱上树,到了树上他就可以眺望整个林家村,还能看到村子外头,如果他爹从书院回来,马车就会从村子外头进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了。   凤绵转身看向跟着他们过来的松墨,一脸期待地对着松墨伸出了手,“松墨,上树呀。”   松墨笑了一下,“好的,小公子。”   松墨将凤绵抱了起来,带着他跳上了树,坐在熟悉的位置眺望四周。   谢循仰头看着他们,他没有松墨那么厉害的轻功,但是爬上去还是可以的,只是身边同样跟着他的武文轻咳了一声,没让。   也是这个时候,凤绵惊喜地看到了什么,冲着院墙外头喊道:“爹爹!”   原来林清弦他们也从祠堂那边过来了,刚走到院墙边就听见了凤绵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凤绵坐在树上。   “乖宝怎么坐在树上去了?”侯夫人有些担心道。   程乔倒是露出了了然一笑,解释道:“他小时候就这样,连爬都还不会,就想着去外头瞧热闹,不让他出去,就天天咿咿呀呀地喊着让松墨抱他上树。”   侯夫人他们听了都有些出神,试图想象一下那时候的凤绵。   程少如满心遗憾着,如果他早早就找到了姐姐,那抱着小小一团的小外甥上树看热闹的人就是他了。   程少如也坐不住了,两步跃上院墙,又跳上了树。   “松墨,把乖宝给我抱抱。”   凤绵看到程少如轻松上了树,惊喜道:“小舅舅厉害呀。”   松墨看程少如也是有本事的,便把凤绵给他抱着了。   程少如接过凤绵,坐在他们看风景的大树杈上,发现这里的风景果然不错。   “乖宝,如何,小舅舅抱着你是不是比松墨稳当多了?”   凤绵仰头看他,又看看松墨,挠挠头道:“都一样厉害呀。”   松墨再次笑了一下。   程少如伸手轻轻捏了捏凤绵的小脸蛋:“你这小家伙,说两句好话哄哄小舅舅都不愿意是不是?”   凤绵赶紧道:“不是呀,小舅舅厉害,比我们都厉害呀。”   程少如这才算是满意了一些。   侯夫人他们这时候也进了院门,不用多久就把这个小小的农家走遍,一想到自己女儿本来金枝玉叶,却连生孩子也住在这样的地方,侯夫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侯夫人:“都怪娘,没有早点找到你……”   程乔却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吃过什么苦,她道:“家里虽然小,夫君却待我很好,我身边也有李嫂照顾着,已经比村里大多数人都要好了。而且乖宝出生后,还有奶娘帮衬着,家里的事也不复杂,我每天陪着乖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好。”   听了程乔的话,侯夫人眼眶微微泛红,她早知道程乔为什么这样说,相较于在祝府的情况,在林家确实是程乔最平静快乐的时光。   而且女婿也争气,一路考中了状元,虽然女儿前期可能是过得朴素了一些,但有女婿护着,确实已经赢过了大多数的人。   侯夫人也清楚,林清弦已经做得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要好了,程乔嫁给他比嫁给那些什么京中权贵要好上一百倍。   如此,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侯夫人感慨了一下,拍拍程乔的手,又对林清弦说:“这些年辛苦你们夫妻俩了。”   林清弦和程乔相视一笑,两人其实都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有什么辛苦的,而且他们都有最大的幸福,那就是他们乖宝的出生。   他们的小家热热闹闹的,也不比任何人差。   那头凤绵在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被程少如抱了下来。   他一下来谢循就对他说:“乖宝,等我学会了轻功,我抱你上去看。”   谢循以前觉得有拳脚功夫就算不错了,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把轻功学起来。   好在他也有基础,这个时候来学也不晚。   一旁的武文:“……”   以前劝说殿下没什么用,没想到现在不用劝殿下就主动要学了,果然还是林小公子管用,只要是涉及到小公子的,殿下都会全力以赴去做。   林家现在毕竟没有住人,一家人在这里也住不下。   到了下午的时候,凤绵他们也就依依不舍地暂时告别了老家乡亲们,返回了县城。   回到县城已经是傍晚时分,今日兴奋了一天的凤绵早早就困了,用过晚膳后没多久,小家伙就靠在程乔的身上没什么精神地打着呵欠。   还不肯睡是因为想和谢循出去外面逛一圈,他还想去找食肆的老板娘。   可惜汹涌的睡意没多久就把他淹没,撑不住睡着了。   林清弦把他抱了起来,送他回屋睡觉。   等安顿好凤绵,林清弦出来就看见武安侯等人还在厅内等着自己,就猜到他们有话要说,便关上了主屋的门。   武安侯问:“当初想加害你们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林清弦回答:“林荣升和林清泉都死了,王氏独自一人无法生活,被林清柏和林清石兄弟俩接去了陆家马场。”   林荣升是得了一场病后死的,林清泉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己寻了短见。   这些年林清弦虽然不在林家村,但一直留意着林家村的动静。当初他就不想放过林荣升父子,奈何读书人看重名声,林氏一族也盯着他,他不方便动手,便想着日后悄无声息动手,却没想到他们自己先撑不住了。   倒也省了他的力气。   今日在祠堂,林清柏和林清石小心翼翼过来就是跟他说这件事,他们说王氏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希望他能允许他们照顾王氏一段时间,还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去打扰他。   武安侯冷哼一声道:“死得这么早算是便宜他们了。”   侯夫人也皱眉道:“王氏也是当初的知情人,命倒好,还能有人养老送终。”   林清弦语气虽然淡,眼底却划过一抹冷意,“她活不了几天了。”   陆家马场是陆家名下的产业,林清柏和林清石兄弟俩在那里做活,自然也就活在林清弦的耳目之下,他们想什么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王氏能活多久,自然也是他说了算,他从来就没想过放过王氏。   以前只是一介秀才的林清弦做事还有一些顾虑,还需要在意林氏一族的声音,现在的林清弦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林氏一族靠着他得了不少好处,又怎么敢对他做的事说半个不字?   再者,他做这些事也根本无人知道。   武安侯满意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   待武安侯他们都离开后,谢循道:“先生,在原本会发生的故事里,林清柏和林清石也是不知情者吗?”   林清弦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他们死在林清泉手上。”   谢循微惊:“先生如何知道?可是乖宝……”   林清弦摇头:“我从没问过乖宝这些,是祝霜霜说的。”   那时候林清弦还不知道自己原来的命运,他只是出于人性的底线,对于不知情者手下留情了一把。其实在听了祝霜霜说的的那些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林清柏和林清石知不知情,自己是不是放过了一些恶狼,那会儿他连怎么悄然动手除掉那些人都想好了。   只是祝霜霜为了讨好他,把什么事都说了,他才知道林清泉担心事迹败露,连自己的亲兄弟也没有放过,足见其心狠手辣。   谢循在猎宫的时候也已经知道了祝霜霜的事,有些意外林清弦居然还从祝霜霜那里套出了这些。   既如此便罢,否则的话……   谢循眼底的狠意一闪而逝。   任何可能威胁乖宝安危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 第298章 章路遇温静娴遇险   在清风县的半个月时间,凤绵过得非常快乐,每天不是出去找食肆老板娘唠嗑,就是去县城的街上转悠,买买吃吃,他还去了花圃,去探望了泰兴武馆的馆主,清风书院去了,陆府也去坐了坐,总之每日都有新鲜事。   半个月时间很快便飞逝而过,他们又到了该启程离开清风县的时候了。   凤绵这段时间过得太快乐,很舍不得离开清风县。   谢循对他说:“乖宝,我们以后再回来。”   凤绵只能眼里含着泪包地和食肆老板娘等人道了别,和他最爱吃的小吃道别,和家里人一起踏上了前往淮洲府的路途。   庆熙帝的龙船最终会停靠在淮洲府,他们需要过去和庆熙帝的队伍汇合。   这会儿已经入了冬,北方已经大雪纷飞,南方就要温暖多了,一路前往淮洲府的路上也都没有感觉太过寒冷,到了淮州府地界,甚至有种春天的感觉。   听说淮州府隔壁的岭南府更为暖和,这会儿还是穿着薄衣裳的夏日气候呢。   凤绵想着自己有机会的话,也要去岭南府见识一下。   龙船停在淮州府府城郊外的港口,淮州府有行宫,庆熙帝他们已经转移去了行宫。凤绵还听说行宫建造的美轮美奂,庆熙帝每天都乐不思蜀,依照这架势,今年过年应该也是在淮州府过了。   谢循难得没有私下里蛐蛐庆熙帝,他觉得在南方过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那么冷,凤绵也可以少穿一些,还能出门多走动走动。   行宫也在淮州府府城郊外,凤绵他们的车队进了淮州城后已经是晌午了,就在城里找了个酒楼先歇脚、用膳,打算下午再去行宫。   淮州府府城是南方最大的几座城池之一,热闹非凡。   车队进城的时候凤绵就迫不及待地透过车窗看外面热闹的街道,街上繁华的景象看得他目不暇接,到了酒楼门前停下来后,望着这座辉煌高耸的酒楼,更是惊叹。   这酒楼竟然比京城最大的酒楼还要繁华一些。   武安侯夫妇年纪大了,用完午膳就在酒楼的雅间休息。   程乔和林清弦陪着他们。   凤绵倒是精力充沛,一心就想上街去玩。   谢循、程少煦和程少如就陪着他一块儿去了。   到了街上,凤绵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玩,尽管已经吃得小肚肚滚圆,闻到小吃摊上飘出来的香味,还是会眼睛发亮。   “乖宝,咱们真不能吃了,明天舅舅再带你出来玩,咱们明天再吃。”   “就吃一口呀。”   “一口也不行。”   凤绵和程少如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凤绵先挪开了眼睛,把目光放在了程少煦身上,程少煦摇头后,他又看向谢循。   谢循灵机一动,指着前方道:“好像有人在喷火剑。”   火箭?什么火箭?   凤绵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极了,踮着脚尖想往前头看。   程少如看他踮脚辛苦,就把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凤绵这下终于看见了,原来是有人在喷火剑而不是火箭,虽然是空耳了一把,但能看到喷火剑也不亏了,凤绵赶紧催促程少如过去看看。   见凤绵的注意力成功过被转移,程少煦向谢循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谢循也是悄悄松口气,暗暗决定待会儿可不能再带着凤绵往小吃摊的位置靠了,不然吃又不吃不上,纯粹就是馋乖宝。   一行人去看了火剑,听人说隔壁街上也有好玩的东西,就又绕过去看了。返回酒楼的时候,一行人绕了一段路,走的巷子稍微偏僻了一些。   本以为这巷子清静,谁想到刚走到一个巷子口,就听见前面有争执的声音。   “……你们骗我,这不是钱妹妹会约我来的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温二姑娘倒是机灵,可惜到了这里就算你想走也来不及了,我们主子可是在里面等着你,请吧。”   “我不会去的,你们让开,否则我安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既然请了温二姑娘过来,便会法子善后,温二姑娘还是自己请去吧,若是要我们动手的话不好看。”   “不可能,我绝不会进去,我们走!”   “啊!放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听见这话就知道前面大概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的声音还挺熟悉的,凤绵听出来是安国公的小女儿温静娴的声音,不由着急了。   “是温姨姨呀。”   “过去看看。”   程少煦板了脸色,一行人快速走出了巷子口,果然看见几个身形强壮的妇人试图强行拉着温静娴和她的侍女进一个宅子的后门,旁边还有几个劲装打扮侍卫模样的人虎视眈眈。   程少煦冷喝:“住手!”   那些试图强行拉着温静娴进去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也是愣了一下。   “什么人多管闲事!”那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却是眉头一皱,立刻就围了上来,显然是想把他们这一群目击者解决掉,竟然连驱赶都不曾就对他们举刀。   “世子?世子救我!”温静娴看见程少煦惊喜一瞬,立刻喊道。   这边武安侯府的侍卫已经和那几个明显不是普通侍卫的人打了起来。   几个身形强壮的妇人见势不妙,还想抓紧把温静娴拖进去。   “住手。”程少煦甩出匕首,锋利的匕首向暗器一样飞了出去,刺中其中一个妇人。   抱着凤绵的程少如趁乱一脚将其中一个妇人踢飞出去。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打上门来了。”剩下的一个妇人惊慌喊道。   那宅子后门打开,立刻从里头冲出来好几个壮汉。   凤绵被程少如牢牢抱着,谢循和武文、松墨也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倒是没有人能近身。   倒是温静娴那边只有两个侍女跟着,眼看比较危险。   程少煦让修竹和平安去帮忙。   打斗中温静娴被人扯了一下,踉跄率向地面。   那地上正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头,这要是摔下去肯定会被扎中。   正好在附近的程少煦见状,下意识起身拉住了温静娴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两人一同跌坐回轮椅上。   温静娴先是一惊,然后一松口气,紧接着又是一惊。   “世子,你……”   程少煦竖起手指在嘴边。   温静娴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睛明显亮了很多,一直看着程少煦。   “咳咳咳……”   程少如咳嗽的声音响起,温静娴和程少煦也这才注意到打斗已经告一段落,松墨一个人顶十个,更别提还有武文他们在,很快就把那群壮汉打得一个个躺地上。   “啊。”温静娴轻呼了一声,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程少煦腿上,赶紧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耳根通红,有些不知所措道:“世子,抱歉,刚才……”   程少煦轻咳一声,也回过神来,“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还请温二姑娘恕罪。”   温静娴很不好意思,不等她多说什么,两名惊魂未定的侍女已经走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   “幸好有人相救,不然我们——”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被控制的妇人和壮汉身上。   谢循眉头微皱,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安国公的爱女动手,在明知道温静娴身份的情况下还如此猖狂,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们是何人,谁指使你们对温二姑娘动手的?”修竹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手背上,踩得那人冷汗直冒、惨叫出声。   “我、我们只是认错人了。”那人却依旧嘴硬。   “刚才你们说的我们可都听见了,还想抵赖。”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刚才只是和这位姑娘起了一点争执,想要出手教训她一下罢了。”那人不肯说实话,很显然是想要隐瞒背后主使者的身份。   修竹怒了,正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老实开口,就听见温静娴出了声。   温静娴:“不必问了,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地上那几个被控制的人目光微闪。   程少煦看向温静娴:“温二姑娘知道?”   温静娴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发白,手也紧紧捏着帕子,但神色已经冷静了很多,她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换个地方说。”   程少煦:“这是自然。”   他让修竹他们将那些歹人绑了,然后和温静娴等人一起离开了巷子,来到路边的茶楼内,点了一个隐秘性比较好的雅间后,众人坐下来喝了几口热茶。   温静娴喝完热茶后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她看了程少煦一眼,有些不太好启齿地说道:“他们应该是七皇子的人。”   七皇子?   凤绵等人都惊讶了,这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   温静娴沉稳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下,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七皇子有意求娶温静娴,向安国公提起过几次,只是温静娴不愿意,安国公也不同意。   温静娴含恨道:“前几日在行宫的宫宴上,七皇子就想当众请皇上赐婚,被我哥哥识破后截住了他的话。事后他让人来告诉过我,说他不会放弃,还说一定会娶到我,让我不要反抗,乖乖向家里人说要嫁给他,这样也能少吃苦头。”   听温静娴说完这话,众人都惊呆了,七皇子这是想干什么?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299章 章千年奇参(1更)   “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   听了温静娴的话,程少如第一个讽刺出声。   温静娴不知道他是程少如,只是看他抱着凤绵,“这位是……”   “府上的侍卫统领,”程少煦回答了一句后岔开了话题,“安国公府不是七皇子能随意动的,他突然这么强硬,是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温静娴看了谢循一眼,说道:“太孙殿下离开后,七皇子就想方设法地讨皇上欢心,淮州府的知府已经投靠了七皇子,和七皇子一起给皇上献上了几个淮州当地的美人,皇上龙颜大悦,给了七皇子不少差事,随行官员中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谢循闻言心中顿时冷笑,搞了半天是那些人以为谢麟承也有了继承皇位的希望,所以又开始摇摆了,都是一些墙头草的废物。   谢循:“孤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尽管谢循说的话可能有些狂妄或者大逆不道,但温静娴却是着实松了口气,与七皇子相比,温静娴自然更希望谢循才是最后的赢家。   温静娴提醒道:“七皇子最近颇受皇上看重,太孙殿下需小心。”   谢循:“皇祖父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关系,孤会提醒他的。”   听懂的程少煦几人暗暗挑眉。   程少煦对温静娴说:“既然七皇子和淮州府知府有勾结,这城中对你来说就不安全了,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回行宫吧,往后尽量不要单独出来。”   温静娴也是心有余悸,“今日是我疏忽了,本以为真是钱妹妹约我来城中听戏,所以才跟了出来。谁知道我身边的侍卫先是被借口调走,紧接着那嬷嬷又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巷子里,我察觉到不对劲想要离开却已经晚了。”   温静娴很懊悔,她也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七皇子就胆敢这么做。安国公府可是皇上母亲的外家,她父亲是皇上的亲表兄,论亲疏关系,他们安国公府与皇家关系极为亲近,七皇子竟也敢如此猖狂。   程少煦沉着脸道:“他这是打了肮脏的主意,想将安国公府绑在他的船上,这也说明七皇子一派很着急。”   急什么就很明显了,不外乎是谢循即将回来,七皇子担心庆熙帝再次偏向谢循,想想要趁着谢循回来前,拿到更多的筹码。   谢循对温静娴道:“二姑姑放心,孤会尽力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论亲戚关系,温静娴是谢循的表姑,其实关系本就是十分亲厚的。   温静娴感激地点了头。   事情说清楚后,修竹那边也把人都绑了,并且派人去通知了安国公世子。   他们在茶楼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安国公世子就骑着马奔过来了。   “妹妹!”安国公世子进来就着急地握住了温静娴的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温静娴看到自己亲哥哥过来,心中的忐忑顿是一松,眼眶泛红地摇头。   “哥哥,我没事,多亏了世子和太孙殿下他们救了我。”   安国公世子见她只是受了惊吓,别的无恙后也松口气,转身看向程少煦等人,郑重行礼道:“殿下,少煦,多谢你们救我妹妹。”   谢循:“表叔不必多礼,孤救二姑姑也是应该的。”   程少煦:“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眼下温姑娘受了惊吓,你还是先安抚一下温姑娘吧,外头那些人也交给你处置。”   安国公世子感激地点了头。   他在行宫听说了事情后,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一路又急又怒,刮了七皇子的心都有了,心中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程少煦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那些人应该是淮州知府找来的人,未必就能抓到七皇子的把柄,还需小心,就这么急匆匆去找他对质,恐怕讨不了好。”   安国公世子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七皇子现在正是让庆熙帝看顺眼的时候,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去告御状,很容易被七皇子倒打一耙,到时候他们这些受害者反倒要被庆熙帝厌恶了。   安国公世子虽然不喜欢参与朝事,不代表他是傻子。   程少煦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说什么。   又见温静娴已经到了自己亲哥哥的身边,便没再提出要温静娴和他们一起回行宫的事,跟他们兄妹提出了告别。   “乖宝应该累了,我们先带他回去了。”   安国公世子和温静娴都看向凤绵,见凤绵靠着程少如,表现得有些安静,心中也有些歉疚。温静娴还担心刚才的事吓到了凤绵,温声道:“绵哥儿还好吗?”   凤绵确实有被之前那一幕吓到,程少如一直抱着他没松开就是不放心他。   不过凤绵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娃娃了,这会儿其实已经平静了下来,见温静娴关心他,就回答道:“我好呀,温姨姨不用担心呀。”   温静娴听着他软软的声音,心中微微酸软,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因为太过混乱,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其实之前被那几个妇人拖着正绝望挣扎的时候,她第一个听见的就是凤绵那道“是温姨姨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程少煦他们冲了出来,将她救下。   很难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那一道声音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她当时绝望恐慌的心里,劫后余生的这会儿她心里早就充满了无限感激。   “绵哥儿,今天谢谢你帮了温姨姨,等温姨姨收拾好了,再去看你。”   凤绵点头。   将抓住的歹人都交给了安国公世子后,凤绵等人便返回了酒楼。   谢循把发生的事跟武安侯等人说了。   林清弦:“七皇子一派跳这么高,你回去得小心些。”   谢循:“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谢循现在不敢说了解他皇祖父十成,也有八成了,七皇子或许可以一时讨他皇祖父的欢心,可在他皇祖父的心里,像七皇子这种成年有野心且朝中有官员支撑他的皇子,始终是忌惮的对象。   谢麟承和他这个年幼的孙子相比起来,谢麟承可危险多了。   ---   淮州行宫。   庆熙帝在这里着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自认大权在握没有人再能威胁他的皇位,淮州大大小小官员无一不奉承巴结他,随行的朝廷官员也都识趣不触他霉头,还有七皇子进献的淮州美人温软在怀,日子过得春风得意。   如此舒心,也怪不得转眼就要忘记卧榻之侧还有人觊觎他的皇位了。   谢循回到行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庆熙帝。   庆熙帝正在行宫的花园里,与几位大臣一起赏花作画。   淮州气候适宜,即便是冬日里也有颜色娇艳的奇花绽放,十分赏心悦目。   谢循走过去,就看见庆熙帝身边还有七皇子,以及两名姿色上佳的陌生美人陪同,便猜到那是七皇子进献的美人,如今连见大臣都让美人陪着,可见庆熙帝对她们有多满意。   可庆熙帝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而美人却年轻娇美,那画面的对比……   说实话,并不怎么和谐。   谢循大步流星地朝着花园走去。   “皇祖父。”   正在赏画的庆熙帝转头,就看见谢循脚步急切,高兴地朝他奔走而来,便搁下了手头的画笔,笑着说道:“循儿回来了。”   谢循跪拜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皇祖父,孙儿回来了,不知道孙儿不在这些时日,您老人家身体可好,这淮州的气候可能适应?”   庆熙帝让他起身:“淮州不错,朕在这里休息得也不错,你不必忧心。”   谢循笑着起身道:“是孙儿多虑了,皇祖父龙精虎猛,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时候一旁的七皇子目光扫了过来,状似随意道:“循儿,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你皇祖父可是一直牵挂着你。虽说清风县是你老师的家乡,但你这一去也实在是有些久了。”   七皇子这话一说完,花园里静了一下。   庆熙帝也神色不明地眯了一下眼睛。   谢循仿佛没有听出七皇子的含沙射影,不好意思地看向庆熙帝道:“皇祖父,是孙儿不孝,回来晚了。不过孙儿幸不辱命,总算将孙神医说的那一株千年奇参带了回来,用了这一株千年奇参,定能顺利炼制出延年益寿丹。孙儿在此提前恭贺皇祖父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谢循说到激动的时候跪了下来,眼中溢满了对庆熙帝能福寿绵延的欣喜。   七皇子则脸色一僵。   其他大臣也微微一愣,千年奇参,延年益寿丹?   “好!哈哈哈哈哈!”庆熙帝当即龙心大悦,快步走过去把谢循扶了起来,“你做得很好,皇祖父很高兴。”   “来人,宣孙神医。”   庆熙帝高兴地让人去宣孙缙,至于七皇子和那两名美人则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就连七皇子向美人使眼色,让她们上前去和庆熙帝说话,也被庆熙帝摆摆手制止了。   “一会儿孙神医要来,你们先退到一旁吧。”庆熙帝语气淡淡道。   · 第300章 章训斥(2更)   听了庆熙帝这话,两名美人神色都有些不甘,可庆熙帝神色不容置疑,她们即便受宠也不敢抗旨,只能乖乖退到了一旁。   七皇子一副怀疑的样子:“父皇,孙神医真有这本事?别是夸大了吧,这千年奇参如果真的这么有用,又怎么会在清风县那样的地方一直不被人知晓?”   七皇子原以为自己么说了以后,谢循会急着为孙缙辩解,谁知道谢循却没有动静,仿佛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一样。   这让七皇子心中产生了疑惑。   谢循这是什么意思?没听懂还是装傻?   然而下一刻却听见庆熙帝训斥他:“孙神医数次救朕于水火,他没有这个本事你有?这千年奇参是朕打听到它在清风书院院长手中,也是朕让循儿去取来的,你在质疑朕?”   谢循冷眼看着七皇子,七皇子的手段太直白,和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比起来压根就不够看的,真不知道七皇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从他手里讨到好处。   七皇子被庆熙帝训斥后一惊,赶紧跪下:“儿臣不敢,儿臣只是……”   庆熙帝却不太耐烦听他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赶紧退开,“好了,不懂就多听听多看看,别什么都想当然,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循儿稳重。”   七皇子暗暗咬牙:“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欠考虑。”   谢循站出来道:“皇祖父,这不怪七皇叔,孙儿今日进城听说淮州知府给七皇叔送了一座别院,最近正在改建,七皇叔应该是在忙改建的事,所以才不了解这件事。”   七皇子一僵。   庆熙帝已然眯起了眼睛,看着僵硬的七皇子道:“哦?淮州知府给你送了别院?”   七皇子连忙道:“都是谣传,儿臣以后又不来淮州住,哪能收了淮州知府的别院。”   谢循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可孙儿明明看见七皇叔的随从与淮州知府本家的侄子一块儿去了别院,那别院瞧着还挺气派的。”   七皇子咬牙,暗暗瞪了谢循一眼,他不明白谢循明明才刚回来,怎么会遇见这事,还被谢循告状似地说出来,他只能低着头解释道:“许是底下人自作主张与淮州知府的侄子认识上了,儿臣回去后便会查问,断不许他们随意与淮州人士往来。”   谢循:“七皇叔,侄儿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庆熙帝淡淡道:“好了,这件事老七自己去查清楚吧,好好约束底下人。”   七皇子低头:“是。”   谢循也见好就收,没再说什么。   庆熙帝虽然没有责怪七皇子,可看他冷淡的语气便知道庆熙帝心中已然起疑并且不悦。   谢循就是要提醒庆熙帝,谢麟承这个好大儿可没有庆熙帝想得那么纯良,他要提醒庆熙帝别忘了当初荣安伯府是怎么没落的,夏嫔是怎么降位份的,七皇子又曾因为什么被禁足。   不一会儿孙缙过来了,弯腰行礼道:“孙缙参见皇上。”   庆熙帝免了孙缙的跪拜,孙缙现在御前觐见根本只需要弯腰行礼就行了。   庆熙帝看见孙缙过来,目露期待道:“孙神医,这千年奇参已经取回来了,你快看看它能不能用在朕的延年益寿丹里?”   孙缙神色冷静:“皇上,都说了那些什么丹药的不可靠,您这是何必?”   庆熙帝:“孙神医不知道,这药方是朕让人千亲万苦得来的古方,您看过后就知道它一定有神奇之处。”   一旁的七皇子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以为是孙缙向庆熙帝进了谗言,要炼制什么延年益寿丹给庆熙帝,没想到居然是反过来的。   而孙缙这么对他父皇说话,他父皇非但不生气,反而尽力解释。   这,这还是他父皇吗?   一旁的谢循却十分冷静,孙缙几次救了他皇祖父的命,他皇祖父现在迷信孙缙比迷信他养的那些道士更深,就连他都难以撼动孙缙在皇祖父心中的地位,谢麟承又算什么?   “罢了,臣先看看这千年奇参吧。”孙缙一副拗不过庆熙帝的样子,只能选择先看看那什么参是不是真有那么奇。   “咦?这参……”   “如何?”   庆熙帝期待地看着孙缙。   孙缙打量着匣子里的人参,沉吟片刻后道:“确实少见,臣也只听师父说过它的神奇之处,或许可以试试。但臣得先把话说在前头,臣会尽力而为,但能不能成得看天意。”   庆熙帝听了孙缙这话已经十分满意了,“孙神医尽管试就是,朕相信你的本事。”   孙缙把匣子合上,揣走匣子道:“那臣就先下去准备了。”   庆熙帝:“好好好,孙神医需要什么尽管让盛海去准备。”   孙缙:“别的倒是不必,就是让不相干的人少来打扰臣就是了,不然臣又要炼药又要应付这些人,实在麻烦得很。”   庆熙帝听说有人频频去骚扰孙缙,当即就怒了,立刻下令不许无关人等去打扰孙缙炼药,违抗旨意者斩。   看着庆熙帝如此倚重孙缙,七皇子心中暗暗升起不妙,尤其是看到对面的谢循眼神带着嘲讽地凉凉看着他时,更是死死握紧了手。   ---   行宫另一头。   安国公见到自己女儿,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气得脸色发红。   谢麟承,欺人太甚!   “他怎么敢?!”   “父亲,今日如果让谢麟承得逞,我们就算是为了妹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得不站在他那一边帮着他。”安国公世子同样心中恨极,咬牙道:“以谢麟承的胆子还没有这么大,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   安国公问:“那些歹人呢,审问出什么了?”   安国公世子回答:“他们都是淮州本地一个帮派的人,是受人雇佣替人办事,他们只是隐约猜到这件事和七皇子有关,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   安国公脸色铁青,一向瞧着是温吞性子的他,眼底迸射出锐利的恨意和杀意。   安国公:“我要去见皇上,让他给我们安国公府一个公道。”   安国公世子:“父亲,没有证据,容易被谢麟承倒打一耙,到时候他再卖一卖惨,反而容易成了是我们陷害他的。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得一击必中。”   温静娴这会儿人已经安定了很多,她道:“父亲,哥哥说得对,这个委屈我不能白白受了,一定要让谢麟承狠狠脱一层皮。”   安国公冷静下来,语气森冷道:“你们呢说得对,谢麟承如此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那把龙椅,我就偏要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   “什么?让她跑了?”   七皇子一脸不悦地回到自己的宫殿,就听说温静娴跑了,顿时脸色更加铁青。   “太孙殿下与武安侯世子一行人突然冒了出来,把温静娴救走了。”   “又是他们!”   七皇子怒而砸了茶盏,今日谢循一回来,他就被庆熙帝训斥,现在他的计划还会谢循打断,彻底坏了他的好事。   “谢循!不过是仗着出生东宫才得了太孙的名头,平日里在老头子那里卖好讨乖也就罢了,现在还把手伸到本宫这里来了!”   “七殿下,太孙殿下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也一定会知道我们的谋算,若是他向皇上告御状,我们可就……”   七皇子闻言顿时慌了,如果庆熙帝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一定会剥了他的皮。上一次他外家的事就连累他被禁足,现在好不容易出来……   旁边几个投靠了七皇子的官员见状暗暗摇头叹气,这七皇子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们得罪的谢循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本来就是对手。   眼下他们是得罪安国公府了。   他们的计划被破坏,安国公就不可能站在他们这头,还会视他们为死敌。   别看安国公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味只知道玩乐,可他是庆熙帝的亲表兄,当初庆熙帝登基就有安国公的帮衬,庆熙帝对这位表兄也一向很好,若是安国公也成了他们的死敌,他们就会麻烦很多!   那淮州知府向七皇子献上毒计的时候,他们就不同意,这太冒进了,就算和安国公府结了亲家,那也是孽缘,远不如善缘来得有助益。   可惜七皇子被最近一段时间的顺遂冲昏了头脑,竟一口答应了淮州知府的毒计。   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有得他们受了。   七皇子的幕僚劝道:“殿下莫慌,今日太孙殿下既然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就证明他也没有证据,他还奈何不了您。”   七皇子回想了下午发生的事,渐渐冷静下来,“你说的没错,谢循如果有证据,下午就对父皇说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幕僚道:“殿下,现在要提防的是安国公府。虽然他们没有证据,但安国公府不可能善罢甘休,安国公如果去向皇上哭诉,您得做好准备把自己摘出去才行。”   几名已经上了七皇子贼船的官员心中已经后悔,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想办法给七皇子出主意,让他在庆熙帝面前蒙混过关。   · 第301章 章七皇子被训(1更)   次日安国公觐见庆熙帝,七皇子得知消息后也紧跟在安国公后面去见了庆熙帝。   七皇子站在御书房门口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安国公哭诉的准备,一进去就看见安国公站在庆熙帝跟前一脸愤怒的样子,心中一紧,立刻几步过去跪在御书房内。   “父皇,儿臣有冤。”   庆熙帝顿了一下,问他:“何冤之有?”   “儿臣今早方知昨日城中有流民假借儿臣的名义骚扰安国公之女,以致于安国公对儿臣有误会,”七皇子看了一眼安国公,紧接着又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婚姻之事全由父皇做主,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自不可能做有堕身份的事,还请父皇明察。”   七皇子说的这番话是和幕僚商议后的结果,庆熙帝最好面子,自己的儿子强迫臣子的女儿说出去脸都丢尽了,所以他们只要咬死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强调一下自己皇子的身份,言语间贬低一下安国公的女儿,丢脸的只会是安国公,如此一来庆熙帝定是站在他这一边。   只是七皇子也没想到自己说完后,御书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本以为会跳出来骂他的安国公,竟然也毫无声音。   这和七皇子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七皇子不由抬头看向庆熙帝,却见庆熙帝眉头紧皱地看着他,而安国公则静静站着脸色有些嘲讽地看着他。   七皇子不由心下一沉,直觉有什么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安国公现在看七皇子的心情就好像在看一坨屎,如果他今日当真愤怒向庆熙帝告了状,按照七皇子刚才的说话还真有可能被反咬一口,不仅如此,谢麟承这个王八蛋还含沙射影地贬低他的女儿,一副他女儿根本配不上他的清高样子。   他呸!   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他谢麟承又算什么东西!   安国公心中越是愤怒脸上越是平静,他呵呵笑了两声道:“七殿下莫不是没有睡醒?一大早说些胡话。”   七皇子:“安国公什么意思?”   安国公对庆熙帝道:“皇上,昨日臣的女儿分明在院中与钱侍郎的女儿欢聚,此事臣的家仆与钱侍郎女儿都可以作证。臣实在不知道七殿下为何忽然空口污蔑臣之女的名节,言语间还多有贬低,安国公府再不济,也是太后娘家,况且先祖陪着太祖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自大周立朝以来,温家亦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大周为皇家效忠,从无二心。今日七殿下这一番言语,既让臣摸不着头脑,也让臣心中实在寒凉。”   安国公越说语气越沉,这后半段话全是出自他的真心实意,想他温家也是前朝高门,投靠了太祖后替太祖出钱出力打天下,是实打实的开国功臣,当今皇帝的母亲也是温家女,甚至当今登基他也没少在背后出力。   他们温家为谢家可谓是尽心尽力了,可现在谢麟承随意就想站在他的头上拉屎,不把他们温家看在眼里还要狠狠踩上一脚,他如何能不愤怒如何能不心寒?   安国公说到动情之处,干脆跪了下来,言辞哀求道:“皇上,臣不敢舔着脸以表哥的身份请求您为臣说几句话,但也请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让七皇子收回那些污蔑之语,我们静娴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啊,七皇子这些话说出来,让静娴怎么活?臣可就这一个嫡女。”   七皇子听完安国公这些话,人都愣住了。   事情的发展不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父皇,儿臣……”   “嘭!”   七皇子刚一抬头,就看见庆熙帝愤怒地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向他砸了过来,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七皇子愣是被吓得没敢躲一下。   “谢麟承,朕看你是失心疯了,好端端的胡言乱语什么?!”   “儿臣、儿臣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长这么大,脑子是光摆着好看的吗?没有一点稳重,听风就是雨,没有任何依据的事你也敢拿到御前来说,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庆熙帝气得脑袋发昏,对着七皇子破口大骂。   七皇子听见庆熙帝骂他的那些话,心都沉到了谷底,这些话如果传出去,满朝文武怎么看他?那些本来就摇摆不定的大臣又怎么可能站在他的身后?   惊恐之余的七皇子心中渐渐生出委屈和愤怒,他觉得庆熙帝把话说得太重了,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七皇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安国公什么都没跟庆熙帝说,而他贸贸然进来说的那一番话反而成了对方抓住的把柄。   是他失策了,踩中了安国公的圈套。   可这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他父皇竟把话说得如此严重,说到底还不是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他,也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   七皇子越想越不甘,可又不敢说什么。   “父皇息怒,是儿臣言辞不当引起了误会,儿臣甘愿受罚。”   七皇子在庆熙帝的盛怒之下,没有了别的招,也只能老实认错,只希望庆熙帝的怒火能平息一些。   站在一旁看了良久的盛海暗暗叹口气,摇摇头。   很明显七皇子和安国公府确实有了什么龌龊,只是七皇子既招惹了安国公府又不是安国公府的对手罢了。   这七皇子被骂也不冤了。   ---   御书房内的庆熙帝怒骂七皇子的话还是传了出去,很快行宫上下都知道了。   原本观望摇摆的官员们在这件事后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仿佛之前的摇摆都没有出现过。没几日就听说七皇子进献的美人也遭到了庆熙帝的厌弃,被冷落在行宫后院了。   刚刚抖擞起来的七皇子一派大受打击,一下子安静了。   谢循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谢麟承太蠢了,都不用他怎么出手就熄火了。   啧,与其浪费时间在谢麟承身上,还不如想想过几天要和乖宝去哪里玩呢。   淮州城繁华,能玩的地方不少,干脆一个个玩过去好了,反正看他皇祖父的意思是今年过年都打算在淮州城过了,短时间内也不着急回京。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谢循计划好了游玩攻略后,就去找了凤绵。   但一向喜欢出门凑热闹的凤绵今日却没有想出去玩的意思,说是要留在行宫。   谢循很纳闷:“乖宝,你要留下来做什么?”   凤绵眼睛发着亮,神秘兮兮地朝他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谢循附耳过去了。   凤绵在他耳边道:“今日温姨姨会来呀。”   谢循不解,温姑姑会来有什么问题吗?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来感谢的?   下一刻就听见凤绵说:“娘亲说温姨姨和大舅舅在相看呀。”   谢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温姑姑和世子?   什么情况?   这两人怎么……   而且世子的情况,安国公府会同意?   谢循是知道程少煦的腿已经恢复的,但外人不知道啊。   凤绵又说了一个秘密:“上次救温姨姨的时候,大舅舅腿恢复的事被温姨姨发现啦。”   谢循诧异,被发现了?   凤绵笑眯眯道:“上次温姨姨过来的时候,看见大舅舅时脸红红的,娘亲说有戏呢。”   谢循挑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谢循对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既然确实有热闹可瞧,那不去城里也行。   谢循:“那我就留下来陪你吧。”   凤绵点头。   过了一会儿安国公府果然来人了,不仅仅是温静娴,还有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   今日是安国公府名义上是接了武安侯的邀请过来的。   武安侯府住的地方叫做沁梅阁,后院就有一大片的梅林,这会儿都开了。   武安侯在侯夫人的督促下,以赏梅的名义邀请安国公等人过来。   温静娴跟在安国公身后,向侯夫人等人行了礼,目光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程少煦时略有些闪躲,明显得流露出一些小女儿的姿态,众人也都是看破不说破。   就连凤绵都知道这个时候要闭嘴少说话,谢循陪在他身边,自然也是深谙这个道理,两人都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目光却炯炯有神。   温静娴无意中看到凤绵乌黑明亮的眼睛时,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今日这一出,两家都知道是为什么。   不多时,武安侯就请安国公一起去梅林赏梅。   安国公世子笑着和程少煦、林清弦一块儿走着,程乔陪着温静娴走在他们后头。   凤绵和谢循在一块儿,两双眼睛都是滴溜溜地瞧着。   谢循虽然比凤绵大,但两人其实都还是不通风月的小孩子,对一些比较微妙的气氛并不能感知到,只是纯粹在凑热闹了。   还别说,他们对其它不了解的情况下,反而观察更敏锐一些。   比如说凤绵就注意到温静娴时不时会偷看一眼他大舅舅,而他大舅舅也偶尔会回头看一眼,那氛围怎么说呢,凤绵一时想不出怎么形容,反正他就是瞧得高兴。   谢循稍微比他明白多一点点,隐约明白今日的相看大约是成功的。   就是实在有些意外,没想到是温姑姑和世子看对了眼。   · 第302章 章试药(2更)   安国公原本听到温静娴说想嫁给程少煦的时候,还心中不太满意。   作为子侄辈,安国公是欣赏程少煦也同情程少煦的,但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终生不良于行的人。   可没想到温静娴告诉了他一个秘密,程少煦的腿恢复了。   这就是一个大消息了。   今日安国公过来,除了亲自和武安侯夫妇商议亲事外,还是想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因此在梅林逛了一圈后,安国公就提出想要和程少煦单独谈谈。   程少煦答应了。   林清弦做主请安国公世子去阁楼坐坐,梅林就留给了温静娴、程乔和侯夫人。   凤绵和谢循其实也想听听悄悄话的,但谢循身份毕竟不一样,程乔担心有谢循在,温静娴没办法放开心扉和她们聊起来,就让谢循带着凤绵去玩了。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谢循走出了梅林后,问道:“大舅舅和温姨姨相看成功呀?”   谢循想了下道:“应该成功了。”   安国公府那边最担心的无非是世子的腿,只要安国公知道世子的腿已经恢复,这件事应该就能成了。   凤绵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虽然别的他不懂,但一想到大舅舅和温姨姨以后会成亲他就高兴。   ---   书房内。   安国公也在直截了当地问程少煦:“娴儿说你的腿恢复了,我不放心,你走两步让我看看。”   程少煦也是安国公看着长大的晚辈了,他对安国公的性格也算了解,闻言很配合地站了起来,走上前向安国公行了一礼。   “之前多有隐瞒,还望国公见谅。”   安国公见他稳稳当当站了起来,走路也看不出来半点的问题,心中顿时一喜,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啊。   只要程少煦的腿没有问题,他对程少煦还是很欣赏的。   “你这腿什么时候治好的?找的哪个大夫治好的?”   “有段时间了,是孙大夫治好的。”   “看我,倒是忘了孙大夫的本事了。”   一听说是孙缙治好了程少煦的腿,安国公半点都没有怀疑。毕竟孙缙几次救了庆熙帝,他的本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说起神医,谁不知道是指孙缙呢?   安国公的心稳住后,虽然心中对这门亲事已经同意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些问题要问清楚的。   “你的腿治好却一直不说,是担心皇上那边对你有什么忌惮?”   安国公问得直白,程少煦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答道:“一半原因,另一半原因是不想影响局势,现在局势已经渐渐明朗,我也想找个机会告诉所有人这双腿已经恢复。”   安国公点点头,他能理解武安侯府的担忧,毕竟当初镇北军……   不过如今镇北军已经被分割,镇北军的兵权已经和武安侯府没有关系,庆熙帝那边应该不至于还要千方百计地针对程少煦。   他对程少煦道:“皇上现在应该不会再对武安侯府下手,你这腿恢复的事迟早要说出去的,不如就在这次南巡的时候找个机会说出去。”   程少煦道:“小侄正有此意。”   安国公又问了一句:“你是否还想要回镇北军兵权?”   他看向程少煦的目光很犀利,似乎想看进程少煦的心底。   程少煦坦然摇头:“镇北军已经有了它的归宿,它也从来不是属于哪一个人的,它属于大周百姓。”   安国公赞赏地点头,程少煦如果因为腿恢复了就想要再次去碰兵权,那肯定会再次引来庆熙帝的猜疑,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好在程少煦已经没有这个想法。   安国公自然是希望温静娴和程少煦成亲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安国公道:“既然这样,你成亲后或许可以试着谋个一官半职的差事做着。”   程少煦从善如流道:“国公指点的是。”   安国公对程少煦已经没有问题了,也对程少煦很满意,这门亲事便算是定下来了。   两家人先交换了生辰八字,约定明年回京就开始走议亲流程。   又过了几天后,孙缙去见了庆熙帝。   “皇上,臣已经有了一些把握,不过要找人试个药。”   “试药?”   “没错,臣这里有个人选。”   “哦?”   庆熙帝听说孙缙已经找好了人选,就问他是谁。   孙缙回答:“是武安侯世子。”   庆熙帝惊讶:“程少煦?他如何答应的?”   孙缙:“程世子想要议亲了,只是他那双腿是个大问题,他求臣帮他治腿,臣便提出让他试药,他答应了。”   庆熙帝露出意外神色,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但转念一想又很合理,程少煦毕竟不小了,无论如何也该成亲了。   如果程家想要议亲的女方对他的腿有意见的话,他会想要治好腿也不奇怪。   以前庆熙帝防备武安侯府是因为镇北军,但镇北军现在已经交还给朝廷,并且如今镇北军也已经被分割,不再以镇北军称呼,武安侯府倒也不足为虑了。   不过庆熙帝还是问了一句:“他的腿可能恢复如初?”   孙缙道:“行走应该没有问题,但想再向以前一样行军打仗却是不可能了,这一点臣也和程世子说清楚了,程世子也都答应了。”   庆熙帝这下彻底放下心来,“那便如此安排吧,丹药的事还要劳烦孙神医多上心。”   孙缙:“臣定当尽力。”   孙缙回到住处后,让随侍的人先出去,等人离开后一把坐在椅子上,猛喝了一口水。   程少如从窗户外跳进来,看见他瘫坐在椅子上,笑说:“杏林侯怎么这幅样子?”   孙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兄弟俩尽给我出难题。”   还要算上那个林清弦。   孙缙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上了贼船了,自从跟着程少如来了京城,他宁静安稳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还了,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跟着师伯出家去算了。   程少如给他倒了茶,送到他手边,“孙军医消消气,这次是我们兄弟麻烦你了,等这次的事结束后,你想提什么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孙缙哼了一声:“真要满足我的要求,就想办法让庆熙帝别再一天到晚盯着我,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程少如道:“我们会尽量。”   孙缙:“延年益寿丹还不知道要怎么给庆熙帝,虽然找了试药的名头,可如果试完药还是没有东西拿给他,他肯定会起疑。”   程少如笑着拿出了一张药方给他:“喏,这不是给你解决难题来了。”   孙缙接过一看,很吃惊,这药方太精妙了。   程少如道:“这东西可以让人强身健体,再配合五禽戏,让庆熙帝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好一些,应付过去不成问题。”   孙缙的目光落在药方上就没有挪开,“这药方哪来的?”   程少如:“当然是你的好徒弟给你的,小家伙担心你,向小仙童给你求来了这个。”   孙缙闻言却并没有开心而是皱眉:“胡闹!”   程少如看他。   孙缙神情严肃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让绵哥儿去求小仙童,你们难道忘了侯爷说的话吗?这药方拿回去,我不要,我会自己想办法应付皇帝,你们别让绵哥儿做这种事。”   孙缙把药方递回给了程少如,让他带回去给凤绵。   程少如没有接,坐下来道:“这东西是绵哥儿自己给我的,没让任何人知道。你想要还回去,就自己拿给他呗。”   “程少如,”孙缙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绵哥儿还小,他心地善良没有设防,你是他的小舅舅,你怎么也纵容他?”   程少如叹口气,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你以为我没跟他说,他为了让我把这东西给你,连装哭耍赖都学会了,我要是不带过来给你,他就要自己找过来了。”   孙缙闻言愣了一愣,绵哥儿有小仙童保护,一定是通过小仙童知道了自己最近的烦恼,所以才会有这个举动。   孙缙想到小徒弟,心中一阵温暖,就连上了林清弦贼船的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不高兴了。他看着手上的药方,想了想后最终还是道:“这药方你还是拿回去给绵哥儿吧,强身健体的药方而已,我这里也有,糊弄过去不成问题。”   程少如:“真不要?”   孙缙:“难道你真心实意想要皇帝多活久一点?”   程少如立刻冷冷道:“不可能。”   孙缙哼了一声,他自然也不想,所以是绝不会给庆熙帝用这个药方的。   “把药方给绵哥儿,就说我有办法解决。况且我若是拿了这个药方,他以后就会觉得这个法子好用,若是次次都如此,总有一天我们会忘记侯爷说的那些话,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若是有哪一天我们迷失了自己,绵哥儿又该如何自处?”   孙缙的话让程少如认真看向他,“怪不得绵哥儿这么心疼你这个师父。”   孙缙哼了一声:“你别在这里跟我阴阳怪气。”   程少如讨饶道:“我哪敢,我这不是真心实意替绵哥儿跟对了师父感到高兴嘛。”   孙缙翻了他一个白眼。   · 第303章 章谢循那小兔崽子怎么那么闲?   凤绵等到程少如回来,问他孙缙怎么样了,有没有收下药方。   程少如把药方拿出来,塞回他手里,“这下你死心了吧。”   凤绵看着药方,苦恼道:“师父怎么不用呀?”   原来凤绵拿出药方的时候,程少如就劝过他,说孙缙不会收的,只是凤绵不相信孙缙会不收他的礼物。   程少如便和他打了个赌,如果孙缙没收,以后就不许再自作主张把这些东西送出去。   程少如也主要是担心他没有戒备心,以为是亲人就放松戒备,万一以后吃了大亏可如何是好?   凤绵见师父真的没收药方,这才信了程少如的话。   “好吧,我以后都听舅舅的。”   “乖,舅舅今日带你去城里买糖吃。”   凤绵却道:“朝朝带我去呀。”   程少如啧了一声,谢循那个小兔崽子怎么那么闲?   其实不是谢循闲,是庆熙帝太闲了,自打来了淮州行宫后,除了必要的政事处理外,其它什么事都不干。   庆熙帝少管他,他自然就闲了。   谢循凌晨天未亮就起来练武、读书,到了巳时三刻左右去给庆熙帝请安,请完安后就去找凤绵。   凤绵这个时候也已经用完早膳,穿戴整齐等着谢循过来接他。   “朝朝。”   “乖宝。”   谢循快步过来,把穿得好像一颗嫩黄色小棉球的凤绵一把抱了起来。   南方气候温暖,冬日里只要有阳光,在室外就很暖和,所以今日凤绵连帽子都没有带,只是挎着自己的小挎包,里头装着他的各种小物件。   程乔还在他的小挎包里装了一点碎银。   程乔叮嘱他:“乖宝,要跟紧殿下和松墨,不要挤到人多的地方去,知道吗?”   凤绵点头:“知道呀。”   林清弦也叮嘱了谢循几句,然后才放他们去城里。   松墨和梅香跟着凤绵,谢循也带了武文等一众侍卫,饶是如此,到了沁梅阁门口还是看到了程少如。   程少如在外人面前还是会遮掩自己身份的,对凤绵说:“侯爷和夫人不放心,让属下跟紧小公子,随行保护。”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舅舅也一起去呀。   程少如对谢循说:“小公子重,给属下抱着吧。”   谢循没让:“不必了,孤抱得动。”   凤绵一下子鼓起了脸颊,小舅舅坏,怎么说他重呢?   程少如瞧他拿后脑勺对着自己也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咳一声道:“是属下没说清楚,不应该说小公子重,应该说小公子长高了。”   凤绵闻言这才又转头看他,眼睛比刚才亮了一些,“我长高很多呀。”   程少如心想再高不也还是小不点儿,但嘴上还是很配合道:“没错,假以时日小公子一定能比属下还高。”   凤绵顿时心里就美了,主动向程少如伸出了双手。   程少如眼里含笑地把他抱了过来。   谢循:“……”   乖宝也太好哄骗了,以后他一定要多多教教乖宝如何抵抗别人的甜言蜜语,免得轻轻松松就被别人拐跑了。   到了马车上,凤绵就和谢循坐在一处了,车窗掀开,两人一起瞧着外头。   沿途有不少很大的树,开满了紫红色的花朵,听说这是南方这边特有的树木,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日,也能花满枝头,从树下路过的时候还能闻到些许清香。   凤绵他们的车架路过的时候,正好有一片花瓣落下,落到了凤绵手上。   “哇。”凤绵小小惊喜了一下。   谢循也笑了:“乖宝,连花都喜欢你。”   这些花很懂事,不错。   凤绵举起花瓣仔细看了看,然后递到谢循面前,“给你呀。”   谢循笑着接过,把它放在凤绵头上扎起的小揪揪上。   凤绵好奇了起来:“好看呀?”   谢循点头:“好看。”   凤绵立刻就凑到窗边去,问外头骑马的程少如等人:“王统领,松墨,文文,我头上花花好看呀?”   程少如等人都看了过去,笑着点了头。   凤绵高兴起来,时不时抬手摸一下花瓣,晃晃脑袋。   谢循暗笑,乖宝果然爱美。   程少如倒是很想嘴贱一句说凤绵爱臭美,但是想到出门的时候说错话凤绵拿后脑勺对他,又担心把凤绵惹生气,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松墨则抬头看了一下,伸手摘下一朵完整的花朵,递给了凤绵。   凤绵接过:“谢谢松墨。”   谢循:“乖宝,要给你别到头上上吗?”   凤绵摇头:“这朵花花我要留给娘亲呀。”   谢循点点头,在车厢里找了一下,找到一个空匣子打开,“放着里面吧,免得压坏了。”   凤绵把花放了进去,又请松墨多摘了一朵,两朵花放进了匣子里。   其他人见状,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另一朵花是要送给侯夫人的,皆是会心一笑。   到了城里,喧闹的人声就涌了过来,到处都是赶集的人。   南方冬日暖和,今日又有太阳,风也轻,大家都出门来走动走动。   沿街的商铺里头也都是人,小摊位上同样人头攒动。   凤绵趴在车窗上,好奇地不住张望着。   淮洲城的热闹不亚于京城,甚至因为这里冬日的暖和,冬日里的街上比京城大街上的还要热闹一些,花花绿绿的商品也格外吸引人眼球。   凤绵的鼻子嗅了嗅,眼睛就发亮地看着对面的小吃摊,是馄饨摊子。   淮州城的馄饨多加了一点点紫菜,多了一点点不一样的滋味,凤绵喜欢吃京城的馄饨也喜欢吃淮州城的馄饨。   “朝朝。”凤绵扭头叫谢循。   谢循也闻到了香味,不用凤绵把话说完整,他都知道凤绵想做什么。   他看了一下街上的人潮,对窗外的武思道:“去买两碗馄饨过来,送到添福酒楼。”   凤绵却想去小吃摊上吃,他看到有好几个小朋友都是长辈带着去吃馄饨的,他们吃得就很开心。但是谢循和程少如都觉得人太多了,怕凤绵有什么闪失,不同意去。   凤绵有些小失落,趴在车窗上,羡慕地看着对面的小吃摊上的小孩。   谢循见状有些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还是叫停了马车。   “公子?”程少如看向他。   谢循:“就在小吃摊上吃吧,只是在小吃摊上吃点馄饨而已,我会照顾乖宝的。”   凤绵闻言也期待地看着程少如。   刚才凤绵失落的样子,程少如也看见了,程少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道:“那就过去吧。”   凤绵顿时眼睛放光,“谢谢小……王统领呀。”   程少如瞧他一下子就生龙活虎了,心中好笑,表面还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小公子不用谢,属下也是为您的安全考虑。”   凤绵道:“我乖乖不乱跑呀。”   程少如笑了一下。   谢循带着凤绵下了马车,在护卫们的陪同下到了馄饨摊上。   摊主见他们衣着富贵,还有侍卫跟随,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有些拘谨。   “几位贵客想吃点什么?”   “老板,我要吃鲜肉馄饨呀。”   回答摊主的是凤绵,软乎乎的奶音一下子击中了摊主的心,也让摊主微微绷紧的后背放松下来,笑着说:“好勒,小公子要来几碗?”   隔壁桌的客人见到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原本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的,听见凤绵奶呼呼的声音后莫名就心安下来,便没有起身离开,桌上的小孩也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凤绵扭头看向程少如等人,开始数了起来:“要……”   “小公子,我们不吃,您和大公子吃吧。”程少如及时出声阻止。   凤绵看向松墨等人,松墨等人也摇了摇头。   凤绵又看向梅香,梅香笑着说:“奴婢不饿,小公子和大公子吃就好。”   凤绵看大家都没有要吃的意思,就伸出两根手指头对摊主说:“要两碗呀。”   摊主:“好嘞,公子稍等,两碗馄饨很快就来。”   谢循找了个空的桌子,随行的东宫侍卫想把桌子擦拭一遍,被谢循阻止了。   “不必,这桌子很干净。”   这里的摊主显然是个讲究人,桌椅都擦拭得很干净,就连客人用过的碗筷也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摊主听见谢循的话也是眉眼一松,很快就把两碗热乎乎的馄饨送到了桌上。   “馄饨来了,两位小公子请用。”   “谢谢老板。”   “哎哟,小公子客气了。”   摊主听见凤绵软乎乎的道谢,心情也格外好,心想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公子,又乖巧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那些豪门大户家的少爷小姐那么跋扈。   谢循拿起凤绵面前碗里的勺子,舀了一颗馄饨吹了吹,试了一下温度后才喂到凤绵嘴边,“乖宝,可以吃了。”   凤绵张嘴吃下馄饨,眼睛渐亮。   好吃!   他看谢循还要喂他,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后道:“我自己吃呀,朝朝也吃。”   谢循点点头,把勺子给了他,自己也吃了一颗,“确实好吃。”   凤绵:“淮州的馄饨和京城的馄饨一样好吃。”   摊主听他这么说,大着胆子搭话道:“贵客是京城来的?”   最近皇帝驾临淮州,住在淮州行宫的事整个南边的百姓都知道了,从京城而来的,约莫是跟着皇帝南巡的高官权贵之子了。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爆竹声声除旧岁,迎新年,百事顺,愿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蛇年大吉,新的一年顺风顺水顺财神,一切都好。】 第304章 章加油呀(1更)   一听说凤绵他们是京城来的,隔壁桌的客人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这会儿大家也都猜到了,凤绵他们身份不简单了。   原本摊主和客人们都应该有所敬畏疏离的,但瞧着凤绵实在乖巧可爱,谢循也风姿气度十分出色,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疏离的心。   “小公子,京城的馄饨是什么味道的?”有人大着胆子问。   凤绵回答:“好吃的味道呀,香香的,滑溜溜,汤也好好喝。”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形容虽然简单可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联想到寡淡,反而像是也感受到了那个味道一样。   “我们淮州城的馄饨可是南方一绝呢,小公子觉得哪个更好吃?”   “是啊是啊,听说京城的馄饨都不放紫菜。”   谢循他们也看着凤绵,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言辞,大家还是不会干涉凤绵和周围人交流的。   凤绵想了一下,真心实意回答道:“两个都好吃呀。”   “哈哈哈我看诸位还是别为难小公子了,京城的馄饨必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摊主替凤绵说话。   凤绵点头:“是呀是呀。”   众人瞧着他灵巧可爱,都心生欢喜,自不会为难他。   话说得多了,聊天也就更随意了,互相说着京城和淮州不同的地方   谢循也会说上几句,气氛和乐。   凤绵和谢循还通过本地百姓的介绍,知道了淮州城哪里有好玩的,哪里的吃食正宗,哪里的东西会踩坑等等,收获多多。   ---   除夕前夕,程少煦“试药”成功,终于站了起来。   庆熙帝龙心大悦,非但没有因此忌惮武安侯府,还给了程少煦不少的赏赐。   这其中孙缙没少出力。   虽然他也应付完了庆熙帝的差事,但还是找了个机会把程家兄弟又骂了一遍,告诉他们不许再给他找麻烦。   程少煦十分歉意,保证以后尽量不会。   孙缙当时就是呵呵两声。   凤绵挠了挠头,左看看大舅舅右看看师父,一时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谢循看他为难极了,就对他说:“乖宝,我们去看踢蹴鞠吧。”   虽然已经是腊月末,但天气不错,今日还有太阳,跟着庆熙帝南下的京城年轻人和淮州城本地的年轻人一起,举办了一个蹴鞠赛,打算在大年初一那天踢给庆熙帝看。   这几日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训练赛呢。   凤绵没有看过蹴鞠赛,听谢循这么一说,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   “好呀。”   孙缙无语地看了谢循一眼,如果谢循真找回来了那株千年奇参,他其实也不用这么忙,谢循是太孙他不好说他,眼下也就只能稍微用眼神表示一下幽怨了。   谢循顿了一下,问道:“孙神医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吗?乖宝好多天没见您嘞,肯定想多和您在一块儿。”   凤绵也冲着孙缙道:“师父,我们一起去呀。”   孙缙看到心爱的弟子就忘记了要对谢循表示不满了,高高兴兴道:“好,师父跟你一块儿去。”   程家兄弟:“……”   蹴鞠赛的训练场并不远,凤绵他们过去的时候训练赛刚好开始。   听谢循说完蹴鞠赛的规则后,凤绵就在赛场上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这场蹴鞠赛钱青、陆明都参加了,他们身上都穿着京城球队的红色队服,和对面穿着蓝色队服的淮州队伍成员对面而站着。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凤绵的眼睛也都紧张黏在了钱青和陆明身上。   “钱叔叔,陆叔叔加油呀。”   “乖宝,加油是什么意思?”   “冲呀!”   周围几人恍然大悟,就是有些不太理解。   程少煦:“许是取自添油燃烧之意,加油能让油灯烧得更旺?”   谢循点点头。   程少如:“这么一解释,倒也有理。”   就是没想到小仙童教给乖宝的语言这么与众不同。   凤绵正紧张看着比赛呢,并没有留意到舅舅们说了什么。   虽然是训练赛,但比赛还是蛮激烈的,前期的时候京城的队伍还略有些输给了淮州城的队伍,看得凤绵握紧了拳头,呼吸都憋得紧紧的。   “乖宝,快呼吸。”谢循注意到后,赶紧提醒他。   凤绵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忘记呼吸了,指着赛场上说:“钱叔叔和陆叔叔要输呀。”   谢循给他解释:“没事,这才刚开始呢,比赛还要好一会儿,输第一个球不算什么。”   凤绵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接下来的全程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连程少煦给他准备的糕点都忘记吃了,时时冲着赛场上的钱青和陆明加油鼓劲。   小奶音挺明显的,钱青和陆明瞧见他也过来后,都高兴地朝他挥挥手,一时比赛的劲头都比刚才更足了,气势上很快有了逆转。   凤绵看到京城的队伍终于赢了一个球,顿时高兴起来。   “钱叔叔和陆叔叔厉害呀。”   “还不错,”谢循的评价十分平静,然后又以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也就是我没有下场比赛了,不然更厉害。”   凤绵惊讶,谢循也会?   谢循点头:“我比他们厉害。”   凤绵这下子看谢循的眼神就流露出崇拜了。   一旁看得分明的孙缙和程家兄弟:“……”   一下子没注意,倒是让小太孙抢了风头了。   天气晴暖,出来瞧蹴鞠赛热闹的人不止他们这一队。   接下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在看台上找了位置坐下。   中途来了一行年轻女子,有仆从跟随,似乎是哪位官员的女儿,瞧见看台最中央的位置坐着的程少煦等人时,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了风姿挺拔且气度雍容的程少煦身上。   程少煦这些年坐着轮椅,又少出现在人前,才不怎么被人讨论。但其实他长相十分出色,多年内修更兼具涵养,轻轻松松往哪儿一站,便是一派丰神俊朗,确实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那是谁?”   “不太认识,应该是京城来的。”   这些年轻姑娘们显然是淮州本地人,能进来行宫附近看蹴鞠赛就代表有些身份,听说程少煦可能是京城中人后,心中大约就有了数。   好些个姑娘用团扇半遮着脸,偷偷打量着他。   有人语气略有些失落道:“瞧他的年纪应该已经婚配了。”   不一会儿有仆从回来,将偷偷打听的消息告知,说那位是京城武安侯府的世子,因为之前腿有伤,近日才治好,所以一直没有婚配。   一句没有婚配,可就在姑娘们中间砸了锅了。   她们这边的骚动,自然也隐约传到了程少如等习武之人的耳中。   程少如促狭道:“世子风采不减当年啊。”   程少如指的是程少煦当初出征,走过京城大街上的时候,引了无数春闺女子心动的事,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程少煦也早就成家了。   蹴鞠赛正好中场休息,凤绵听见程少如说了一耳朵,就转过头来看他们,用眼神询问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程少如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和程少煦中间,说:“你大舅舅被人看上啦。”   程少煦蹙眉:“别胡说。”   凤绵则不解:“看上什么呀?”   程少如看着他天真的眼神,一时倒还真不好解释。   也是这时候,那群女子竟也大胆地走了过来,要和他们搭话。   南方风气更开朗,淮州女子大多婚前都是见过婚配对象,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嫁,一些规矩没有那么严苛。   是以这会儿,这群大胆的姑娘们也都簇拥着过来,给程少煦等人行了礼。   “我是淮州同知之女,她是淮州守军统领之女,我们是结伴来看蹴鞠赛的,对蹴鞠赛有些不了解,可以请几位公子帮我们解释一二吗?”其中一位姑娘大大方方地笑问道。   程少如向程少煦眨了一下眼睛。   程少煦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几位姑娘道:“多谢几位姑娘信任,只是我们也知道得不多,不如我让人来替几位姑娘解答吧。”   程少煦转头就吩咐了平安,没有给几位姑娘拒绝的机会。   很快平安就把一位熟知蹴鞠赛规则的官吏带了过来,请他向这几位姑娘解释。   对面的几位姑娘:“……”   她们也不傻,看得出来程少煦这是拒绝的意思,神色都有些失落。   “公子既然也不了解,不如和我们一块儿听吧。”   对面那位大大方方的姑娘还不想放弃。   程少煦正欲另找借口拒绝,就听见有人在喊他们——   “绵哥儿,太孙殿下!世子,孙神医!”   来的正是钱蕊与温静娴等人,她们都是结伴来看钱蕊的哥哥钱青训练赛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凤绵他们。   不等钱蕊和温静娴她们对那几位姑娘感到好奇,对面那几位姑娘在听见钱蕊喊谢循太孙殿下的时候就是一惊,赶紧向被她们忽略的谢循行礼。   谢循并不在意这个,“不必多礼。”   钱蕊拉着温静娴走近,对程少煦说:“世子,您出来看蹴鞠赛也不叫上我们。”   程少煦看向温静娴,温静娴朝他笑笑。   程少煦轻咳一声道:“是我的错,下次会记得。”   · 第305章 章真不是亲弟弟吗?(2更)   许是两人表现得太明显了,刚才还大胆主动的几位姑娘们顿时明白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后只能默默告退了。   凤绵看看离去的姑娘们,又看看温静娴和钱蕊她们,不由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总感觉刚刚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绵哥儿!”   这时候陆明和钱青也靠了过来,正在看台上抬头看着他。   凤绵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跑到看台边上去了。   钱青举起手,把他从看台上抱了下去。   没想到他这么做的谢循一懵。   “钱青。”程少煦喊道。   钱青笑着回道:“我们就带着绵哥儿转一圈,放心,会看好绵哥儿的。”   陆明也道:“对对对,有我们在怕什么。”   谢循却是哧溜一下跳下了高台,“孤也一块儿去。”   钱青和陆明微微张嘴,不是,太孙殿下怎么一眨眼就也跑来了?   这下轮到武文他们着急了。   赛场上,本来京城队和淮州队两队成员之间几乎不怎么交流的,互相都充满了一种比较紧绷的敌视气氛,但在钱青抱着凤绵下场后时,两边队伍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啧,怎么把孩子抱下来了,对面的是不是心里没点儿数?”   “挺可爱的。”   “怎么后边还追了一个?”   “……不是我说,后边追得那个好像是太孙的殿下。”   “啊?”   “那我大概知道那个小娃娃是谁了,是武安侯的小外孙,听说也是太孙殿下老师的徒孙,太孙殿下在行宫这段时间去哪儿都带着他,关系非常好。”   “那对面是在干什么?当着太孙殿下的面抢人?”   “那不行,得去帮太孙殿下把人抢回来。”   钱青和陆明就忽然注意到淮州队那边有人靠过来,气势汹汹地把他们围住了。   两人都是一愣。   陆明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围住他们的淮州队员也警惕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人道:“你们快把侯府的小公子还给太孙殿下。连小娃娃都敢抢,你们也太大胆了。”   钱青和陆明:“……”   谢循正好追了上来,正好听见了他们的话。   凤绵听出了误会,赶紧解释道:“叔叔哥哥们误会呀,钱叔叔和陆叔叔带我玩呀。”   谢循也道:“钱公子、陆公子是在与孤和乖宝闹着玩的。”   听见凤绵和谢循的解释,对面的淮州队队员这才明白是闹了误会,顿时大红脸。   “太孙殿下,我们不知道是……”   “没关系,你们也是在帮孤和乖宝。”   凤绵也眨了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道:“谢谢叔叔哥哥们呀。”   场上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而有了变化,双方的队员都围了过来,听说了这个小乌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京城队员发现淮州队员虽然打球打得凶,但心地都还算不错,也慢慢和他们有了交流,互相间聊开后气氛就没有那么僵硬了。   凤绵则被钱青放在蹴鞠场上,把球踢过来让他踢着玩了一会儿。   “乖宝,看球。”谢循把球踢给他。   凤绵眼睛一亮,赶紧跑着去接球。   “绵哥儿,我来帮你。”陆明见他跑过去接球,也跟着跑去帮他。   然后踢着踢着也不知道怎么的,队伍就这么分成了两个,一个帮着凤绵一个帮着谢循,凤绵和谢循倒成了领队的了。   虽然是闹着玩的,但凤绵玩得非常开心,满场都是他开心的笑声。   看台上的程家兄弟也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林清弦和程乔也过来了,发现凤绵成了赛场上的主角都很意外。   由于钱青他们也就是陪着凤绵和谢循玩玩的,都没有动真格,林清弦观察了一下,确定不会伤到凤绵后,也就没有阻止。   凤绵奔跑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还是谢循看他跑了这么久,担心他跑出一身汗来着凉,叫停了比赛。   谢循摸了一下凤绵的后背,发现已经有些许汗意,立刻抱他离开了赛场。   “乖宝,我们该回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有些紧张。   钱青:“绵哥儿怎么了吗?”   谢循:“无事,只是有些汗湿了,再跑来跑去吹风容易着凉,孤带他回去换衣裳。”   其他人了然地哦了一声,等谢循抱着凤绵走远后才反应过来。   不是,太孙居然连这么细的细节都关注到了,还要去帮林小公子换衣服,这……林小公子真不是太孙殿下的亲弟弟吗?   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有人回答道:“亲弟弟也不一定有这么关心,我弟弟我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陆明则看着谢循抱着凤绵走远的背影,却是隐约想到了一个人,脑海里闪过了一道灵光后慢慢张大了嘴巴。   钱青看他表情奇怪,问他:“怎么了?”   陆明赶紧摇头:“没什么。”   陆明心里正惊涛骇浪呢,因为刚刚他忽然觉得谢循和林朝朝的很像。   林朝朝照顾凤绵的时候就是这样细心的,有时候比大人还要仔细。   谢循身上就很有林朝朝的影子,甚至连背影都像。   陆明实在不得不怀疑。   他忽然想到武安侯府说林朝朝是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所以离开了京城去了南边,可以林朝朝把凤绵当成自己亲弟弟照顾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抛下凤绵离开的样子。   还有,林朝朝出现在林家的时机,可不就是太孙在清风县失踪的时间?   林朝朝和谢循长得不一样,所以都没有人怀疑过。   可如果谢循是用了什么法子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长相呢?   江湖上不就有那什么易容术嘛。   陆明越想越心惊,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发现了事实的真相,而这件事林清弦和武安侯府很显然是知道内情的。   陆明倒是没有林清弦欺骗他的感觉,如果谢循真的就是林朝朝,那这件事当初会被瞒得死紧,不难理解。   毕竟当初谢循的处境可比现在艰难多了。   只是陆明实在有些吃惊,自觉触摸到真相的他一时有些神思恍惚,训练赛中险些犯错误,被队员们狠狠修理了一顿,龇牙咧嘴地回了行宫别苑。   陆明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他爹和他哥的,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就算谢循真的是林朝朝,也不影响什么,如今东宫才是正统,谢循行事作风也比七皇子他们靠谱多了,真要有人坐上龙椅的话,陆明还挺希望是谢循的。   至少陆明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了解谢循的。   想通后陆明就不纠结了,就当做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   ---   凤绵一连看了几场蹴鞠训练赛后,除夕也就近了。   虽然是在淮州行宫,但这个年也是要好好过的。   淮州上下官员为了讨好庆熙帝,将淮州行宫妆点的喜庆洋洋的,听说还准备了一场又一场的活动给庆熙帝看,从除夕到元宵都有热闹的活动可以看。   凤绵听说后就一直期待着。   到了除夕这天,凤绵就穿上了喜庆的新衣服,跟着家人一起祭拜完天神和先祖后就去参加了行宫的除夕宴。   除夕宴上最受关注的人除了庆熙帝,就是谢循这个太孙了。   七皇子一派现在沉寂了下去,就算想在宫宴上抖擞起来,也一时没有法子。   看着站在庆熙帝身边的谢循,七皇子一派的官员都暗暗叹口气,太孙殿下比七皇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而太孙殿下过了这个新年也才十岁而已。   淮州知府也在宫宴上,他看了看七皇子,又看看谢循,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淮州知府投靠七皇子是因为觉得七皇子更有投靠的价值,可太孙刚一回来,七皇子就吃了大亏,似乎七皇子也没有那么值得投靠了。   淮州知府心思急转,让人另外准备了一份厚礼,偷偷送去东宫手上。   谢循知道后只是冷笑了一声。   武文很不高兴道:“殿下,这淮州知府左右摇摆,明显就是想左右下注,殿下切不可上他的当。”   谢循:“孤自然不会信他。”   武文:“那这些礼物……”   谢循问他:“武思呢,孤让他去查淮州知府的情况可有什么收获?”   武文回答:“武思还未回来。”   谢循思索片刻后道:“这些东西先放着,先把人稳住。”   武文应下。   宫宴上的那些私底下的暗流涌动是影响不到凤绵的,今日宴席上的菜肴大部分都是淮州菜,凤绵吃着也很喜欢,还有歌舞表演可以看,他光是瞧热闹就瞧不过来呢。   等宫宴结束后,还听说淮州上下官员为了讨好庆熙帝,准备了规模很大的烟花秀,今天晚上就在淮州城外的河岸边上放。   凤绵一听说这个消息,心就飞到晚上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出行的行头,踮脚期盼着要去看烟花秀了。   也就是南方晚上天气暖和,出门去看烟花也不会冻着,穿得厚一点也就行了。林清弦等人也就没有扫了他的兴致,带上他一块儿去往河边的看台。   到了地方后,谢循让凤绵跟他一块儿坐。   庆熙帝那边有美人作陪,暂时不需要谢循去献孝心了,他可以和凤绵一起看。   · 第306章 章赏烟花(1更)   虽然已经是夜幕降临,可是河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在这么热烈的气氛下,便是些许寒风拂面也不觉得冷了。   凤绵坐在谢循身侧,一起看着河对岸。   “烟花不在这里放呀?”   “不在这里,这里放了我们也看不全,在河对岸放的话我们就能看得很清楚了,而且不会有烟花碎屑落下来。”   谢循给凤绵解释。   凤绵听了点头,今晚这么热闹,那些喜庆的灯盏将河岸两边妆点得像一条蜿蜒的火龙,还有更远处的河岸边传来的叫卖声,交织成热闹景象,他此刻坐得高,哪哪都看得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似要忙不过来一样,这儿看看那儿也看看。   谢循一向是关注他的,见他对什么感兴趣,就对他介绍一下,自己也不认识的就叫来身边随侍的宫人,让宫人解释给两人听。   “乖宝,一会儿要是肚子饿了你就说,旁边的食盒里装着你爱吃的点心和热饮。”   谢循担心这些东西早早拿出来要凉掉,就装进了能够保温的食盒里面。   凤绵点点头,他和家里人都在别院里早早吃过了晚膳才过来的,这会儿肚子还不饿,再加上有热闹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现在还不想吃什么。   “殿下。”   旁边的宫人福身行礼,还送过来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谢循接过,把它塞进了凤绵的手里。   凤绵的手上穿着棉织的手套呢,头上还戴着毛茸茸帽子,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朝朝,我不冷呀。”   “不想抱着玩吗?这是底下人上供的,你看,还有小兽在里头呢,你转一下手炉,它也就跟着跑一圈。”   凤绵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便又把它捧过来抱着玩了。   宫人过来提醒:“殿下,小公子,对岸的烟花要开始放了。”   宫人的话音刚落,对岸就有烟花出筒的声音隐约传来,紧接着有光点升空,在空中轰然一下炸开,绽放出金红两色的盛大光点,好像一朵巨型牡丹在天空高中绽放一样。   “哇——”   凤绵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仰着头看着天空。   淮州官员用来讨好庆熙帝的烟花秀自然不可能短暂且寒酸,不多时整片天空都被五颜六色的烟花挤满,一朵接着一朵盛放的花朵,星星点点亮起的光点,美不胜收。   有那像巨型花朵的,也有像火龙一样蜿蜒上升最终在天空炸开成光球的,也有像火树银花的,各种样式的烟花都有。   足足喧闹了一刻钟左右才暂时消停。   凤绵看得过瘾,眼睛亮晶晶的,转头问谢循:“朝朝,还有呀?”   谢循:“还有,说是要放到亥时,这会儿应当是中场休息。”   凤绵点头,这会儿烟花的声音暂时消停了,河边的叫卖声就明显了起来。谢循见他对那些瓜子板栗的感兴趣,就让人去买了一些回来剥着给他吃。   凤绵的板栗吃过两三个后谢循就不给他剥了,“乖宝,这板栗不好多吃,晚上吃多了不能消化,咱们吃瓜子。”   凤绵点头,他伸出手去拿瓜子,但是穿着手套的手指头胖乎乎,捏不起瓜子来,就想把手上的手套给脱掉,被谢循阻止了。   “乖宝,夜里冷,把手套脱掉冻着手了怎么办。”   “我想给你剥呀。”   谢循闻言一笑,要不是手上拿着瓜子不方便,他就把凤绵抱起来贴贴脸了。   “不用你剥,你吃就行。”   凤绵摇摇头,还是坚持把手套取下来,捏起瓜子剥了起来,手指头胖乎乎,瓜子滑溜溜,剥了半天就剥了几个,干脆拿起来放进嘴里磕了。   旁边的宫人瞪大眼睛。   谢循却半点不介意,只要是凤绵剥出来的,他都吃。   这让旁边的宫人暗暗心惊,心想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林家小公子。   凤绵和谢循就这样你给我剥我给你剥地吃完了一小碟的瓜子,下一轮的烟花秀之前有高台上的歌舞表演,凤绵他们这边的视野好,看得一清二楚,就看见一群貌美的姑娘们在高台上飞扬水袖,旋转跳跃着的动人的舞姿。   唯一不好的就是穿得单薄,看着就很冷,尤其是前头练舞的女子。   凤绵问谢循她们这样冷不冷,谢循抬头扫了一眼后道:“是底下官员进献给皇祖父的歌舞,穿多了不好看,所以她们不敢穿得多。”   这也就是在南方,这里的冬天虽然冷,但还没北方那么冷,所以这些姑娘们还能坚持,这要是到了北方……   谢循看了一眼庆熙帝的方向,心知这种事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他也不太想凤绵去看那些舞蹈,就对凤绵说:“乖宝,我们来玩五子棋吧。”   凤绵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棋盘上。   底下的官员们有人对那些歌舞如痴如醉的,也有人不欲多看的。   一场歌舞表演过后,庆熙帝身边又多了一位美人,正是方才歌舞表演的领舞,看得懂的人都知道刚才的歌舞表演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位美人才是重点。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谢循都不想凤绵知道,只要凤绵看向庆熙帝的时候他就说话转移凤绵的注意力。好在那些淮州官员达成了目的后没有再安排同样的舞蹈表演,其它的活动都很正经且热闹,凤绵也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庆熙帝。   这一晚的热闹持续到了亥时末才结束。   凤绵看到最后已经是困意上涌,靠着谢循没有了一开始的精神头。   谢循察觉到后去向庆熙帝告退,庆熙帝一个晚上都没有精力管他,随意摆摆手就让他先走了。谢循转头去抱起凤绵,又让人去跟林清弦他们说了一声后,就抱着凤绵去了自己的车架上,先离开了。   凤绵到了车架上就睡着了,谢循让武文驾车的速度放慢一些,别把凤绵吵醒了。   武文会心应下,车架走得缓慢但平稳,一路朝着行宫去。   谢循担心凤绵睡得不舒服,还把凤绵放在自己的座椅上躺着,自己坐在地板上看着他,免得他滚下来。   只要是和凤绵在一起,谢循就觉得心里平静,庆熙帝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全都远离,影响不了他分豪。   车架走得慢,一路慢慢摇晃着,谢循也渐渐有了睡意,不过他没有合眼,还是关注着凤绵的状况。   凤绵是个乖宝宝,从小睡觉就安分,长大了反倒渐渐放得开了,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从床头窜到了床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都是懵的。   谢循知道他会这样,所以不放心。   果然睡到一半的时候,凤绵转了个身就要往下滚,谢循眼疾手快把他捞住。   谢循好笑了一下。   把凤绵小心放回了原位,瞧着他这都不醒,谢循忍不住悄悄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就是没敢用力。   捏完又忍不住揉了一下,谢循心里想着乖宝的脸可真软啊。   以后一定要小心保护,要让乖宝的脸一直都这么滑才行。   ---   车架回到行宫后,谢循见候府的人还没到,想了想就把凤绵抱回了自己宫里。   武文欲言又止,但看殿下高兴的样子又不忍出声。   太孙殿下这是预谋已久,早就想把小公子带回自己宫里养了,难得有这个机会让小公子住一宿,那就随他意吧,等林大人回来了,那可就没机会了。   谢循把凤绵抱回了自己的寝殿,小心放在了自己的被褥上。   凤绵早就习惯谢循身上的气息,对谢循寝殿床铺的气息一点都不排斥,转个身就睡熟了。   谢循小心给他脱掉了小鞋子、小帽子和外衣,被子也给他盖好。   武文问他:“殿下,您是否要歇息了?”   谢循看凤绵睡得舒心,自己也不由涌起一阵阵困意,觉得今日早些歇息也没事,就对武文说:“孤困了,今日早些歇息,如果先生过来,就说乖宝和我都睡了。”   武文暗笑着点头。   谢循简单洗漱一下后,躺在凤绵的身侧,也盖上被子合上了眼。   武文吹灭灯盏,只留了一个蜡烛在外间,然后轻轻关上寝殿的门。   约莫一刻钟后,林清弦果然过来了。   林清弦瞧着寝殿是黑的,又只有武文一个人守在外头,就猜到了什么。   武文对他道:“小公子回来的时候睡着了,殿下不放心小公子一人回去睡着,就带回来了,这会儿都歇下了。”   林清弦有些头疼地捏了一下眉心,谢循太会照顾人也是一件麻烦事。   武文说:“殿下一直当小公子是亲弟弟,您放心吧,殿下身边所有人都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明日一早就送小公子回去。”   林清弦只能无奈道:“明日我一早我会过来接乖宝。”   这会儿夜确实也深了,来回折腾也会吵醒凤绵。   谢循又是从小照顾凤绵长大的,林清弦对他还算放心。   武文:“我送林大人。”   林清弦:“不必了,武统领还是在这里守着吧。”   林清弦看了一眼寝殿,有些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别苑后,侯府众人知道凤绵已经在谢循那里歇下后倒是平静,毕竟谢循是怎么照顾凤绵的,他们都有目共睹。   侯夫人说:“今晚都累了,都去歇着吧,明日早些起来。”   · 第307章 章回程(1更)   头一天晚上热闹到很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天亮后整个行宫依旧是安静的。   东宫别苑内,谢循倒是一如既往的早起练拳。   辰曦蒙蒙,薄雾尚未散尽,凌晨时分要冷很多,谢循依旧打拳打出了一身汗意。进屋更衣的时候脚步放轻了很多,随侍的宫人也轻手轻脚地帮他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谢循换好衣裳后挥退了宫人,走进了内殿瞧了瞧,见凤绵还在睡,就转移到外殿的书桌前写了点儿功课。   等差不多到凤绵醒来的时辰了,谢循就放下毛笔,起身进了内殿。   内殿还静悄悄的。   凤绵迷迷糊糊醒来,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睡在了陌生的地方,不等他惊慌,就听见谢循的声音响起:“乖宝,你醒了?”   凤绵转头看见谢循,就想坐起来。   “朝朝,我在哪呀?”   “这里是我的寝殿,昨晚回来的路上你睡着了,我就带你来这儿睡了。你放心,先生他们都知道,待会儿先生就过来接你了。”   凤绵这才知道这里是谢循寝殿的内殿,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谢循则趁机给他穿上了衣服,套好鞋子,戴好小帽子,把他穿戴严实了,然后才带着他去洗漱。   “一会儿有你喜欢吃的馄饨,鸡蛋饼,南瓜粥。”   一个晚上过去,凤绵的小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一听说有这么多好吃的,眼睛都亮了。等宫人把早膳送过来后,凤绵就乖乖坐在餐桌前,先吃上一口南瓜粥,然后咬上一口鸡蛋饼,最后来一颗淮州馄饨。   等这些都细嚼咽下去后,再来一小口热乎乎的馄饨鲜汤,就美滋滋啦。   谢循看他把三样早点轮着吃一遍,喝完一口热乎汤后哈了一声的小模样就觉得好玩,每次只要是和凤绵一块儿吃饭,都会洋溢着欢快的心情。   宫人们瞧凤绵吃得香喷喷的,也都不由露出了微笑。   林小公子真是怪可爱的。   凤绵和谢循的胃口都不错,一顿早膳吃得肚子饱饱的才消停。   也就是他们吃完早膳的时间,林清弦就过来了。   “爹爹!”   凤绵瞧见林清弦就高兴喊道。   虽然和谢循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一个晚上没有见到爹娘,还是让凤绵格外想念他们,一看到林清弦过来就迫不及待伸出手去。   林清弦把他抱了起来,摸了摸他吃饱的小肚肚,又瞧了瞧他红润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妥后道:“昨晚有没有闹人?”   凤绵摇头:“没呀,我一觉到天亮呀。”   林清弦捏了一下他的脸蛋:“以后可不能麻烦太孙殿下了。”   谢循立刻道:“先生,不麻烦的。”   林清弦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宫人已经收拾东西退下,站在附近的是武文后便没有纠正谢循的称呼,他道:“殿下,乖宝还小,日后再有如此情况,您还是将他送回我们身边为好,不然我们会担忧。”   谢循:“先生,我也能照顾好乖宝的。”   凤绵也跟着点头:“朝朝照顾好我呀。”   林清弦:“……”   “好了,殿下,该上课了。”林清弦直接改口道。   齐越川没有跟着南巡,教导谢循的事就交到了林清弦手上。   凤绵一听说谢循要上课了,眼珠子一转就对林清弦说:“爹爹,我回去找娘亲和外婆呀,她们一定担心我呀。”   林清弦轻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家里人担心了?   “晚点你再跟爹爹一块儿回去吧,正好把你今日的功课也做了。”   凤绵一张小脸有点儿懵,赶紧道:“朝朝的功课我听不懂呀。”   林清弦:“无妨,温故而知新,今日再讲讲《论语》,你也在学,能听懂的。”   凤绵张了张嘴,还试图找出理由来逃避,可惜他爹已经把他抱进了谢循的书房,并用眼神威慑他,表示没得商量。   凤绵:“……”   谢循悄声说:“乖宝别怕,我陪着你。”   凤绵瞧他一眼,小小叹口气,“唉。”   谢循:“?”   凤绵:“朝朝,爹爹肯定是生气我昨晚没回去呀。”   谢循觉得不是,林清弦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不过,先生在面对乖宝的问题上是个例外。   谢循一时也拿不准了,只能歉意地看着凤绵,他也没想到林清弦会这么做的。   “对不起乖宝,都是我的错。”   凤绵摇摇头:“没事呀,我坚持一下,能扛住呀。”   谢循莞尔一笑,乖宝真可爱,“好。”   既然都走不掉了,凤绵也只能乖乖跟着谢循一块儿坐在书房里,听他爹讲课了。   ---   元宵后,谢循拿到了淮州知府贪污受贿、以权欺压、私卖良田等一系列的罪证,御史将这些呈到了庆熙帝面前,庆熙帝勃然大怒。   淮州知府被撤职流放,庆熙帝决定另寻了人顶上。   淮州富庶,早就惹人眼红,淮州知府一倒,这个位置被争得头破血流。   定国公府本来想运作一番的,谢循没让。   最终淮州知府人选落在了他人头上。   这人倒是个中立派,七皇子几次想要招揽他都被他拒绝了。   七皇子倒是想对人家下手,可惜能用的人不多,想出手也要掂量一下,这掂量来掂量去自然就什么也干不成。   庆熙帝生了一场气后就什么都不管了,淮州城知府初上任,很多事宜都是直接向谢循汇报的,而谢循虽然年仅十岁,行事却比七皇子等人都要沉稳,做事极有章法,新任淮州知府和淮州一众大小官员都渐渐信服于这位小太孙。   在其他人不知不觉间,谢循就在淮州城攒下了不小的声望。   时间到了二月初,庆熙帝在淮州待了几个月也待腻了,再好看的景和美人也就那样,而京城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便大手一挥,准备回京。   凤绵在淮州城买了许多要带回去给师公师奶的礼物,装了满满一车。   “还有晨玉哥哥,琳琅姐姐呀。”   凤绵认真数了一会儿,要送出去的礼物有很多。   武安侯等人自然是帮着他的,别说一车了,就是十车也会想办法给他带回去。   但在侯府众人的行李当中,数量最多的还是凤绵的,尤其是来了南边后看见什么都想给他买,给他穿上,东西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武安侯表示他已经另外租了一艘船放这些东西,跟在龙船队伍里一起回京。   凤绵当时就惊呆了,他们这次要带回京的东西原来有这么多吗?   就这还是其次,听说谢循那边也买了很多凤绵用的东西,也打算再租一条船回京。   凤绵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番,陷入了沉思。   他小小一个人,原来能用那么多的东西吗?   数天后,比来时更浩荡的龙船队伍终于回京了,庆熙帝归心似箭,队伍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补给,几乎没有再沿途停留。   如此半个月后,龙船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最近的港口。   凤绵坐了半个多月的龙船,终于回到了尚且寒冷的北京,身上又被穿上了厚厚的衣裳,戴上毛茸茸的小帽子。   侯府的下人们看见主子们终于回来,尤其是小公子回来后,走路都脚下生风,高高兴兴的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凤绵给老管家严叔带了礼物,给忠顺等人也带了礼物。   宁安院里伺候的下人都得到了一份。   这可把院里的人都高兴坏了。   小公子出手大方,给的都是好东西。   下人们本来就喜欢凤绵,更别说凤绵出门还惦记着他们,更是把他们都感动得不行。   “小公子,您不在京城的这个年,奴婢过得可冷清了。”   “可不是,奴婢们天天念叨着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下人们把凤绵团团围住,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给凤绵说起这半年来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京城又有哪些新鲜事。   别看他们只是下人,他们在京城自有自己的交际网络,信息流通有时候比贵人们更频繁更快速,京城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那些时常出府的下人就都知道了。   比如说某某官员家里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先是出现了真假千金的风波,然后是回归的真千金揭穿了继母当初故意调换真假千金包裹的风波,最后是官员当初宠妾灭妻、抬妾为妻等等一系列荒唐事。   整个过程跌宕起伏,故事内容一再出现反转和波折,连外人听了都跟着惊叹连连。   凤绵和过来听了一耳朵的程乔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万万没想到就在天子脚下,还有官员后宅这么荒唐的。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个官员新纳的小妾被发现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当家主母本以为抓住了小妾把柄要把他扭送官府,谁知道官员赶回却护住小妾,对发妻大打出手。”   程乔听了皱眉:“这也太过分了,那位夫人怎么样了?”   侍女看了凤绵一眼,支吾着说道:“那夫人气不过,夜里狠狠修理了一番那官员和男小妾,联合了娘家人,强硬和离了。”   程乔直觉还有隐情,就看向侍女。   侍女偷偷在程乔耳边说了几句,听得程乔瞪大眼睛。   凤绵抓耳挠腮,试图凑过去听完整,“娘亲,快让我也听听呀。”   · 第308章 章乔迁新居(2更)   凤绵没有听完整的,谢循在东宫倒是听完整了。   那名官员的子孙根差点儿被废了,休养了整整三个月都不敢出来见人。   庆熙帝回来就把那人的官职给罢免了,说是丢人现眼。   谢循也不含糊,当即就让投靠东宫的官员顶上了那名官员的位置。   一回来就白捡了一个便宜,谢循也挺高兴的。   庆熙帝许是尝到了当甩手掌柜的甜头,再加上现在没有哪个皇子在他跟前蹦跶碍眼,就以让太孙提前学习朝政为由,把一部分政事甩给了谢循。   谢循就这么提前被迫上岗。   朝臣当中也有人反对,但赞同和沉默的是大多数。   一来谢循这个东宫储君的位置已经很稳了,二来谢循在淮州城做的事就很有章法,明显要比七皇子之流靠谱的多。   是以选择对谢循观望一段时间的朝臣很多。   谢循也争气,从初初接手的手忙脚乱到渐渐找到了窍门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政事上他有定国公、林清弦等人相助,学业上他有齐越川等人相助,已经越来越有东宫储君的样子了。   就连想要找他麻烦的七皇子都在暗中栽了几个跟头后不得不咬牙消停。   在谢循快速成长的时候,凤绵也在回京后的短短几个月后有了很大长进。   在他四周岁生辰前夕,他已经认完了《百药谱》上的所有药草,还能写上一手不错的字了,就连个头都窜了一窜。   为此他还特意跟谢循说了。   谢循的个头也窜得快,十岁的少年已经有松墨等人的肩膀高了,走出去就是一个少年人模样,比起那些还在学堂里上树掏鸟窝的同龄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凤绵暂时是没法和谢循比的,但是他很有雄心壮志,觉得自己一定能比谢循高。   谢循一般不打击他,全是鼓励。   ---   很快时间就到了凤绵四周岁生辰的时候。   今年凤绵的生辰照旧举办得热热闹闹的,随着林清弦越来越被重用,凤绵这个小娃娃的身份也越发水涨船高,给他贺寿得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值得一提的是,武安侯侯府与安国公府的亲事也成功定下来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毕竟一个是公府一个是侯府,排场都少不了,要准备的东西也十分繁琐,定在十月已经是很赶的日期,要不是程少煦确实年纪不小了,侯府和公府都想赶紧让他们把婚结了,这成亲的日子还得排到明年去呢。   因此侯府十分忙碌,从武安侯到底下的仆人都忙得团团转。   凤绵这个小娃娃能帮上的忙有限,再加上他爹受到重用,他和程乔也经常受到各种宴请邀约,一些能推掉的就推,推不掉的还得去赴宴,母子俩也是忙得很。   林清弦便是在这个时候向武安侯提出要搬去林宅住的,凤绵四周岁的生辰已经过完,他们在侯府住了这么许多年,再住下去就着实是不合适了。   武安侯夫妇纵然舍不得凤绵,这个时候也不能再拦着了。   就是程少煦和程少如还很舍不得凤绵,帮着把宁安院都搬空不说,还让凤绵每个月都要回侯府住上几天,平日里也要经常过来看看他们。   凤绵也舍不得他外公外婆和大舅舅小舅舅,自然是点头应下的。   “外公外婆,大舅舅小舅舅,你们也要来看我呀。”   “乖宝,要不你还是在侯府再住几年吧,让你爹娘搬过去住着就是了。”   “……”   林清弦和程乔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敢情他们俩就这么被抛弃了?   林清弦看他们大有眼泪汪汪的架势,仿佛自己成了恶人的既视感。   他十分无奈地捏了一下眉心道:“岳父岳母,林宅就在侯府过去几条街的距离,坐马车也不过一刻钟。”   真不是搬去什么山高水远的地方。   侯夫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就算是隔了两条街,也不如住在宁安院离得近,我早上想过来叫乖宝起床都不能了。”   林清弦:“岳母,乖宝今天已经是五岁了,他该自己起床了。”   侯夫人不太高兴道:“五岁怎么了,五岁就不是我们的乖宝了?”   程少煦和程少如也不太高兴地看林清弦。   林清弦:“……”   他心想自己儿子在这样充满了溺爱氛围的地方没有长歪,真是小仙童保佑。   总之不管侯夫人他们怎么想要凤绵留下来再住一段时间,林清弦都没有答应,一家人还是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搬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林宅。   由于很多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搬过来归拢归拢就能直接住下。   ·   乔迁新居这日,林宅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乔迁宴。   不仅谢循这位太孙亲自来道贺,就连庆熙帝都给了一份贺礼过来。   齐越川等一众熟悉的亲朋好友就不必说了,早早就过来了。   梁筠就很高兴:“搬过来好,这里离齐宅近,我也能经常过来看看绵哥儿。”   以前齐宅离侯府较远,来回一趟得要不少时间,现在林宅离齐宅近,梁筠要过来就容易多了。   程乔也觉得在侯府住着的时候探望梁筠比较少,住得近了方便她和林清弦时时去看望齐老和梁筠。   程乔:“日后我带着乖宝经常过去陪您。”   梁筠笑着说:“好好好。”   另一头褚晨玉和褚琳琅也高兴,日后他们要过来找凤绵玩就近了许多。   褚晨玉问了凤绵一个晴天霹雳的问题:“绵哥儿,你已经五岁了,你爹给你选好学堂了吗?”   凤绵转头看他:“我才五岁呀。”   褚晨玉告诉他有能力的人家,都是五岁就把孩子送去学堂了。   凤绵回头张望了自己家的园子一圈,很认真对褚晨玉说:“我家没能力呀。”   褚晨玉:“……”   褚琳琅在旁边笑得前仰后俯,“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回答呢,比起什么公府啊侯府啊,我们褚家确实不算是有能力的人家嘛,我也可以晚一年再上学的。”   褚晨玉无奈道:“你别对绵哥儿胡说。”   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算有能力的人家,那怎么样的才算是有能力的人家?   不管如何,褚晨玉的话还是给凤绵敲响了警钟。   他赶紧去找了谢循,求谢循给他支招,让他晚一年,不,是晚几年去学堂。   谢循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乖宝,你知道的,我也得听先生的。”   虽然谢循现在是太孙没错,可谢循还是照样怵林清弦,林清弦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谢循就感觉自己的手掌心是疼的。   凤绵委屈巴巴地看他:“朝朝,你不当我的哥哥了吗?”   谢循赶紧说:“当然不是。”   凤绵:“那你怎么不帮我。”   谢循:“……”   谢循硬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道:“有了,你来给我当伴读吧,这样你只要跟我一起读书就好了,不用去学堂,有师公教你,比那些先生强多了。”   凤绵一下子沉默了,他看着好像提了一个很棒主意的谢循,默默转身。   “乖宝?”谢循赶紧问他,“怎么了?”   凤绵十足幽怨地看他,谢循是太孙,正所谓责任越大需要学习的东西就越多,也比常人更辛苦。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练拳,练完拳吃完早膳去上课的时候,天才刚刚有一点点要亮的矛头,而这个时候凤绵还在呼呼大睡,是万万起不来的。   更别说伴读要跟上谢循读书的节奏,听说谢循读错了他这个伴读就要代为受罚,要被打手心。虽然谢循和师公都不可能让自己被打手心,但是凤绵觉得自己也是不可能一下子跟上谢循读书节奏的。   谢循读书的时间还很长,听说比学堂读书的时间还要长,还是齐越川等一众德高望重的名师一对一教导,压力倍增,就连偶尔想要偷个懒打个盹儿都不行。   就为了不去学堂,他就要去吃谢循吃的那些苦,凤绵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去。   “我不当你伴读呀。”   “为什么?当我的伴读,我可以照顾你。”   凤绵还是坚决摇头,别说谢循照顾他了,就是谢循喊他哥,他也不愿意去。   谢循见他不愿意,十分遗憾,他其实一直都很想和凤绵一块儿读书。   侯在旁边良久的武文不得不轻咳一声,出声提醒道:“殿下,按照规矩您的伴读年龄至少应该和您同龄,而通常都会大您一到两岁。小公子的年龄不符合,读的书也还没有您多,跟不上您的学习。”   凤绵点头啊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谢循也没想到有这么多规矩,十分不满。   凤绵觉得谢循也提不出什么靠谱的建议了,毕竟谢循这家伙一心就想让他陪着他读书,而他是不会去尚书房的。   那要怎么办呢?   对了,听说安国公府的家学办得不错,或许他可以去安国公府的家学试试。   就凭温姨姨将来和他大舅舅的关系,安国公府的先生肯定也不敢为难他。   凤绵在心里替自己点了个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安国公府的家学?”谢循皱眉看向武文,“真的不错吗?”   武文笑说:“听说来了个厉害的先生,把安国公府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公子小小姐们都收拾得夫妇服服帖帖的,安国公和世子等人都非常满意。”   谢循闻言点了头。   然而凤绵却是石化了,来了个厉害的先生,还把调皮捣蛋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们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一听就很凶残,他不要去了。   凤绵赶紧道:“我改主意呀,我、我不去安国公府读书了,我要去官学读。”   武文道:“官学也不错,京城官学的老师都是章祭酒的学生,听说随了章祭酒的脾气,治学十分严谨,最近这些年出了好多个优秀的学子。”   凤绵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为什么官学的老师也那么严格啊。   凤绵有些蔫蔫地问武文:“那皇家学院呢?”   安国公府的家学去不得,官学去不得,只能寄希望于本来不想去的皇家学院了。   武文这次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了,他道:“皇家学院的老师们倒是尽心,但因为来上学的学生不是皇子皇孙就是宗室子弟,或者是公侯之家的,以及有大功勋的功臣家的子弟,不太好管得太严格,所以偶尔有些松散。”   当然皇家学院的老师们也不敢放样的,毕竟皇家学院这些学生的背后是庆熙帝和大周一众权贵,如果不把人家的孩子教出学问来也说不过去,所以该尽的心还是会尽。   就是学生们太金贵了,不太好管束,以至于比起别的地方来,氛围差了一些。   谢循听了直皱眉头,没想到皇家学院氛围这么糟糕,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凤绵去皇家学院,“乖宝,咱们别去那儿。”   然而凤绵的眼睛在听见武文说起皇家学院的种种时,早就亮了起来。   爹爹他们不想让自己去皇家学院,是怕自己被皇家学院的那些学生们欺负。   可凤绵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去怕那些人。   他爹是林清弦,他外公是武安侯,大舅舅是武安侯世子,他的师公是太子少师,他的师伯是大理石少卿,他的铁哥们还是太孙殿下。   他就不信那些学生敢欺负他。   再说了,他们欺负他,他就不能欺负回去吗?他的痒痒粉和痛痛粉正愁没有用武之地呢,保证让那些欺负他的坏蛋哇哇大哭。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摸鱼!   皇家学院的老师们不敢管他太严格,他就算摸鱼、打盹儿也不会被罚得很严重,这不就是绝佳的去处吗?   凤绵立刻对谢循说:“朝朝,我要去皇家学院读书啊。”   谢循微微皱眉:“乖宝,那些学生都是些骄纵蛮横的小孩,你去了会被他们欺负的。而且那里的治学氛围还不如官学,咱们不要去。”   凤绵坚决道:“要去啊。”   武文在旁边暗笑了一声,他算是听明白了,林家小公子这是听说皇家学院的老师没有那么严格,所以才想要去呢。   他轻咳了一声,暗示了谢循一眼。   谢循趁着凤绵去拿点心吃的时候,听了武文的耳语。   武文:“小公子难得表现出了想要去读书,还是不要打消他的积极心,不如先和林大人他们商议一番再说?皇家学院离尚书房也就一道宫墙之隔,到时候您要整治那些不听话的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循眼睛一亮,对啊,有他在,晾那些小孩也不敢欺负乖宝。   最重要的是,皇家学院离尚书房近啊。   谢循心思一转,决定听取武文的意见,先和林清弦他们商量过后再说。   ---   乔迁新居后,凤绵、林清弦和程乔就算是在林宅正式住下了。   宅子虽然不如侯府大,但也很不错了,该有的全都有,花园里还有一片茶花花田,其中就有凤绵十分喜欢的状元红。   园子里还有一汪池塘,养了许多鱼,可以让凤绵在这里垂钓。   凤绵的书房和林清弦的书房就隔着池塘对望着,推开窗就能看到对面。   前院宽敞,后院也十分充裕。   现在也就是一家三口住着,整个宅子的规模完全够用了。   侍卫们住的院落也很宽敞明亮,还有一个很大的练武场。   松墨依旧是侍卫统领,现在除了雷虎他们,还多了好些护卫,有侯府过来的,也有林清弦和松墨亲自考验过后招入的,一共有十五个人。   小厮丫鬟们则住在另一侧。   张豪办事稳重,林清弦让他做了宅子里的管家,前院归他管,后院归李嫂和梅香管。   中馈自然是由程乔打理。   如此一来,前后院配合得当,宅子里的仆从们办事也都是有经验的,很快就井井有条了起来,完全不需要程乔多费心。   林清弦另外交给程乔一些田契、店铺契约、庄子的地契等等,让她试着打理。   程乔在侯府跟着侯夫人打理侯府,学会了许多本事,拿到这些也是摩拳擦掌,就等着一展拳脚了。   程乔:“若是我办错了,夫君不会怪我吧?”   林清弦:“这有什么的,一开始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你夫君我在衙门当差也同样会经历这个时候,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就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你也尽管问我就是了,我们夫妻二人,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乔当即就笑开了:“那我就放手去做了。”   林清弦点头。   凤绵原本以为他们一家才刚搬过来不久,他爹应该没有那么快提让他去学堂的事。没想到他阿娘太能干了,没多久就让家中里里外外步上了正轨,完全不用他爹操心,于是他爹很快就空出了时间来处理他的事了。   林清弦把他到跟前,仔细问道:“我听殿下说了,你想去皇家学院?”   凤绵赶紧解释道:“朝朝没有听清楚啊,我过两年再去读书啊。”   林清弦挑眉:“过两年?”   凤绵立刻点头:“对呀。”   林清弦瞄他一眼,十分清楚凤绵打的是什么主意,淡淡道:“不行,过两年太晚了,今年就去。”   凤绵焦急了,赶紧趴着他爹的膝盖,仰头对他爹道:“那就过一年,明年再去啊,我才过完四岁生辰啊,还小啊,学不了那么多啊。”   · 第309章 章侯府喜事(1更)   林清弦不吃他这套,提醒他:“你是刚过完四周岁生辰,但你已经五虚岁了。”   凤绵着急:“那、那我也还小啊,还小不能读太多书啊,对脑袋不好啊。”   林清弦微微眯眼:“这是小仙童跟你说的?”   凤绵点头。   这话还真是系统跟他说的。   系统说小朋友一下子学得太多了,对脑袋发育不好。   林清弦沉吟片刻后道:“那就等明年开春学堂开学后去。”   凤绵还想说点儿什么,但看他爹已经做出了让步,知道再说下去他爹要恼了,只能妥协了。明年开春就明年开春吧,至少他还给自己争取了半年多的时间。   林清弦其实也不是非要逼着凤绵还那么小就要去学堂,而是知道凤绵的学习态度,不逼一逼,他能一辈子都不去学堂。   六虚岁去学堂,倒也不算晚,不少人家都是等孩子六岁再送去读书。   而凤绵的启蒙是林清弦教的,林清弦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怎么样,心里并不着急,就算凤绵六岁再去学堂,也完全能跟上进度,压下同龄一批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去学堂的时间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讨论去哪里上学的问题了。   凤绵想去皇家学院。   林清弦心里不太同意,但看凤绵坚持,思索过后还是点了头。   难得凤绵有想去的学堂,林清弦还是要支持他的。   至于皇家学院那群骄纵公子和小姐……   林清弦微微眯眼,他林清弦的儿子也不用怕他们。   别的不说,整个京城愿意给他儿子撑腰的人还是很多的。   ---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这个月是武安侯府与定国公府举办大喜事的日子。   自从程少煦的腿在人前恢复后,就彻底摆脱了轮椅,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程少煦的腿治好了,除了不能行军打仗外,日常行走已经没有问题。   程少煦没有了腿伤的缺点,武安侯府如今又摆脱了过往的阴影,与皇家走得很近,这在京城许多高门大户看来,程少煦就是一个完美的女婿人选。   可惜的是等他们知道程少煦的腿已经恢复,试图与武安侯府通婚的时候才发现,武安侯府已经和安国公府定了亲,他们都晚了一步。   这下子许多原本看不上程少煦的人都捶足顿胸,后悔不已了。   当然这些事都与武安侯府无关了。   十月初八,黄道吉日。   武安侯府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太孙殿下代表庆熙帝前来祝贺,武安侯府一时风头无两,羡煞旁人。   凤绵穿着喜庆的衣服,站在人群最前头,看着他大舅舅牵着红绸子把温姨姨牵进门,拜了天地和高堂,他大舅舅俊美,温姨姨秀美,两人对拜的时候堂上的气氛最是热烈了,他也被程少如抱着,小手用力抛洒着代表喜庆的红花。   “祝大舅舅和大舅母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啊。”   “对对对,还有早生贵子哈哈哈哈哈哈。”   温静娴举着喜扇,害羞地微微低下头,这时候对面伸过来一只手稳稳牵住她,不顾众人激烈的起哄,牵着她稳稳地朝新房走去。   听着身后众人瞧热闹的声音,温静娴有些紧张。   程少煦温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安抚她紧张的情绪,“莫慌,他们也就是爱起哄,是不敢来闹洞房的。”   温静娴点头:“我不怕。”   程少煦一笑,牵着她回了新房,完成剩下的仪式。   喜娘高声唱着一句又一句寓意美好的祝福,凤绵和谢循等人跟着热烈鼓掌响应。   喜乐喧闹的声浪几乎将新房的屋顶都掀翻了。   “好了好了,仪式也完成了,诸位可以移步前头准备入席了,可不能在这里妨碍到我们世子和世子夫人了。”   程少如眼瞧仪式圆满完成,就开始把宾客们往外赶了。   宾客们起哄要闹洞房。   程少如板着脸不让,凤绵也脆生生道:“不能打扰我大舅舅和大舅母啊。”   “瞧瞧,绵哥儿都知道,你们这些大人还没他一个小孩子懂事,快把房间让出来,让我们世子和世子夫人说说话。”   宾客们也不是真要闹,就是起起哄,一群人笑骂着吵吵嚷嚷地往外走。   凤绵瞧见大舅舅的房门被喜娘眼疾手快地关上了,不由捂嘴偷笑。   谢循正好走他身边,瞧见也不由觉得好笑。   到了入席的地方,谢循这个太孙自然是被请上了主位。   凤绵这会儿不好坐在他身旁,就跟着爹爹娘亲坐。   今日是程少煦和温静娴的婚礼,但侯府也没忘记他们的小公子,桌上大多数的菜肴还是凤绵爱吃的。   同桌的人都在起哄说,让他大舅舅给他生个弟弟来玩。   凤绵:“大舅舅和大舅母和美幸福我就开心呀,将来不管大舅舅和大舅母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我能教他们钓鱼呀,认识草药呀,读书写字呀。”   听见凤绵的回答,大家都笑开了。   知道内情的人则暗暗惊呼不简单,凤绵这么不喜欢读书的人居然都要教弟弟妹妹读书写字了,可见他对未来弟弟妹妹的喜爱了。   林清弦趁机提点他:“你要认真读书,将来才能教他们。”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爹爹,我认真啊。”   他虽然不爱读书,可每次他爹布置的功课他都认认真真完成了,背书也都认认真真背完了,他爹可不能冤枉他。   林清弦:“还要更认真才行,这样吧,每日读书时间再加半个时辰如何?”   凤绵当即把头一扭,装作有人叫他的样子,“爹爹,外公叫我,我要去找外公啦。”   林清弦:“……”   同桌的人都忍不住笑。   ·   武安侯府今日太过忙碌,程乔和林清弦帮着招待宾客,渐渐就没时间管凤绵了。   凤绵就被谢循带走,坐在谢循身侧。   来的许多宾客都见到了,那些宾客家的小孩自然也见到了。   尤其是发现谢循十分照顾凤绵后,不少人都微微侧目。   “林郎中的公子去学堂了没有?”   “没有,听说是明年开春后去皇家学院,皇上那边已经准了。”   皇家学院?   在场不少有子弟在皇家学院上学的高官勋贵们立刻反应过来,转头就把自己家的小孩提溜过来,让他们记得要和凤绵打好关系。   这些年这些权贵们也算是看明白了,庆熙帝压根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儿子大了威胁就大,所以但凡冒头的都被庆熙帝解决掉了。   相反的,谢循这个太孙越来越受重视,庆熙帝不仅给他找了齐越川等人当老师,如今还让太孙提前接触政事,帮着处理奏折。   庆熙帝的意思很明显了,再反应不过来的人是傻子。   所以许多人都在找门路,试图和东宫那边搭上关系,希望能和东宫走得近一些。   然而东宫就谢循一个主子,谢循年纪又小,想联姻或者给东宫送美人都不行。谢循的生活还十分规律,不是在念书,就是在学着处理政事,除了一些大臣,其他人想要见到他很难。   现在发现谢循和凤绵关系不错,那曲线救国一下也不是不行。   ·   林清弦回头搜寻了凤绵一眼,就发现他坐在谢循身侧,与此同时不少勋贵都带着家里的小孩去拜见谢循,言辞间都是让家里的小孩认识一下凤绵,以后好一起玩。   林清弦眸光微微一闪。   谢循明显是提前给凤绵撑腰,让那些勋贵家的子弟知道凤绵不好惹,免了将来凤绵在皇家学院被一些不长眼的人刁难。   林清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当做没有看见,放任谢循去施为。   谢循平日里并不耐烦应付这些权贵和他们的小孩,但今日的耐心却比往常足了不止一倍,那些权贵们还都以为他很好说话,心里都悄然松了口气。   凤绵见到很多小孩围过来的时候也有点儿懵,但今日是侯府举办大喜事的日子,来者都是客,他应该替大舅舅招待好这些客人,所以也很配合。   那些被提溜过来的小孩都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这些小孩一开始被要求过来结交凤绵的时候,心里是不服气的,但凤绵实在长得太可爱了,很难生起对凤绵的恶感,一开始的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还忍不住多瞧几眼。   “绵哥儿,你明年就要到皇家学院上学吗?”   “对呀。”   “那你来找我,我在学院里头没人敢惹,我罩着你。”   说话的是一位亲王的孙子,这位亲王是庆熙帝的亲叔叔,辈分高。但因为这位亲王出生的时间较晚,和庆熙帝是差不多的年纪,孙子辈便也就和凤绵谢循他们差不多大。   凤绵瞧他身高体壮,倒是很信他的话,就这身板确实是无人敢惹的。   他想着先交个朋友也不错,便点了头:“好呀。”   “还有我还有我。”其他几个小孩见状,也纷纷站了出来。   凤绵对向自己散发出善意的人都很好说话,这些小孩见他一点也不难相处,就更喜欢凑过来和他说话了,聊着聊着倒是真熟悉了起来。   · 第310章 章皇家学院(2更)   侯府热热闹的喜事过后,时间便如流水一般滑过。   次年开春的时候,皇家学院开学,拖延了半年多的凤绵也不得不背上他的小书包,在程乔和武安侯、孙缙等人的目送下去上学了。   武安侯等人一大早就过来了,并且都想亲自送凤绵去学堂,只是被林清弦拒绝了。这么兴师动众的,不利于凤绵融入学堂的生活。   武安侯他们无奈,只能送凤绵坐上马车。   “乖宝,到了学堂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外公,外公去收拾他们。”   “没错,有人敢打你你就打回去,不要怕得罪人,大舅舅给你兜住。”   “小舅舅送你的防身暗器收好,谁欺负你你就给他一针。”   “师父送你的药粉也收好。”   温静娴扶着侯夫人,站在马车旁,听着这一家子凶残的发言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让身边的侍女把小荷包拿过来,系在了凤绵的腰上。   “绵哥儿,这荷包里面有小碎银,可以给学堂里的侍读,有什么事就让他们代劳。”   温静娴给的这个东西也很实用。   凤绵将家人们给的关心全都收下,一一回应了他们。   林清弦领着他坐上马车后,他还依依不舍地趴在窗边,向他们道别。   林清弦揉揉眉心,知道的知道是去读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上战场。   ·   皇家学院就在翰林院隔壁,与尚书房也就隔着一道宫墙。   来过几次翰林院接林清弦下值,也去尚书房找过谢循的凤绵,对这一带倒是熟悉。   皇家学院的大门气派,里头也雕梁画栋十分有架势。   听说里头不止学生金贵,先生们也都是请的有大学问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凤绵选择在这里上学的原因,他进了皇家学院后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课堂上。   课桌是单独的,十分雅致的长桌,桌面上不仅文房四宝齐全,还有插着鲜花的花瓶。每个人的活动空间宽敞,凤绵在自己的座位上躺下睡觉都绰绰有余。   课堂里大约有二十张桌子,学生们都是和凤绵一样年纪的学生,这会儿也都好奇地看向凤绵。由于之前在武安侯府的喜宴上,凤绵就和许多小孩认识,这会儿就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笑着看向凤绵。   凤绵也笑着回应了一下。   凤绵眼尖,发现自己的课桌好像在第三排的中间,因为只有那里有空的课桌。他对这个位置很满意,前后都有人,如果他要摸鱼的话,应该不会被立刻发现。   然后下一刻他就听见他爹对学院的老师说道:“犬子就拜托您了,若是他上课不老实,您只管打他手心。”   凤绵立刻扭头看他爹,小眼神别提多幽怨了。   这一位先生姓邹,叫邹承志,进士出身,也曾官居四品,退下来后被皇家学院聘为先生,是有大学问的。   邹先生好笑地看着凤绵圆润可爱脸蛋上的幽怨的小表情。   对于凤绵这位小红人,邹先生也是知道的,还以为会是一位被骄纵坏了的小孩,没想到亲眼见到了,却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孩,说话都还带着奶音呢。   “爹爹,我听先生话呀,不打手心呀。”   邹先生忍不住笑道:“小公子放心吧,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课,先生自然不会打你。”   凤绵立刻眼睛放光地看向邹先生。   邹先生继续说:“你的情况,你爹爹都和我说过了,听说你已经启蒙,学过三百千,还学过《论语》与唐诗三百首对不对?”   凤绵点头:“对呀。”   邹先生点点头,随机让凤绵背诵了几篇论语以及几首诗,凤绵也都一一背了出来。   邹先生满意点头:“不错。”   学堂要学的自然要更正式一些,名目也更繁多,但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学生都不能流利背诵完这些,凤绵能完整背出来,中间不停顿,可见是认真学了的,而且记性还不错。   邹先生领着凤绵到了课桌前,让他写字看看。   凤绵瞅了他爹一眼,老老实实写了。   邹先生再次点头,凤绵的字已经有模有样了,少了一些风骨也不过是因为小孩子的手腕力道还不够,多练练就成了。   “接下来你就放心在这里上课吧,离下一堂课开课还有一刻钟,你和周围的同窗多熟悉熟悉,一会儿老夫再过来。”   邹先生先行离去,大概是去和林清弦说什么了。   学堂的学生一看邹先生离开,立刻朝凤绵看了过来。之前就和凤绵熟悉的学生,则是直接围了过来。   “绵哥儿,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就是,方哲还失落了呢。”   “失落怎么了,我喜欢绵哥儿,难道你不喜欢?不喜欢你快一边儿去。”   “谁说我不喜欢了,绵哥儿你别听他胡说。”   凤绵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期间还偷偷往外瞄了一眼,怕他爹去而复返盯着他上课,好在他爹似乎是真离开了,他便没有顾虑了,趁着先生不在,欢快地和早就认识的朋友们聊了起来。   他长得可爱说话又软,其他同窗在好奇之下围了过来,渐渐也和凤绵聊上了几句,纵然好奇和观望有之,但都还算和谐。   林清弦其实就在窗外,只不过站在凤绵看不到的地方。他细细朝里面看了一会儿,发现儿子还挺能聊得开后,对儿子在学院的生活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邹先生笑呵呵地看着林清弦,像林清弦这样关心儿子的父亲还是比较少见的,但凤绵那个可爱的小娃娃瞧着确实容易被人欺负,当爹的多担忧一些也不算奇怪。   “林郎中放心吧,凤绵这孩子亲和力强,那些孩子都和他说上了话,可见也都喜欢他。再过几日,他在学堂便能适应过来了。”   林清弦收回了看向儿子的目光,对邹先生道:“那就请邹先生多多照顾了。”   邹先生点头。   ·   许是刚开学,像凤绵一样初入学堂的还有两个,所以上午的课并不多,邹先生主要是摸摸他们的底,看看他们启蒙都学了些什么,学的怎么样。   等二十个学生都关照过去后时间也就临近晌午了。   邹先生提前放他们休息,并告诉他们食堂在哪里,午膳可以去学院的膳堂去吃,吃完后可以回来学堂休息,也可以去闲逸斋休息。   闲逸斋就在学堂旁边,是专属于他们这一帮学生的休息地。   整个皇家学院很大,不同年龄层的学生在不同的区域上课,凤绵他们这一群都是五六七岁刚刚启蒙不久的学生,年龄最小,学院担心他们出什么事,还安排了侍读陪着他们。   午膳的时候也有人陪着他们去,看顾他们。   一听说可以休息了,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那天在侯府见过的亲王孙子谢霖带着方哲和其他几个与凤绵同样相熟的小伙伴走过来,对凤绵说:“凤绵,我对这里熟,你跟我们一块儿去膳堂吧。”   凤绵对学院的午膳长什么样也充满了好奇,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后就和他们一块走出了学堂。不过他们刚出来,就看见有人站在学堂门口的大树下看着他们,还是眼熟的面孔。   谢霖等人一惊,赶紧行礼道:“太孙殿下。”   谢循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多礼,然后走向凤绵:“乖宝,我们去用膳吧。”   凤绵看见谢循自然高兴,不过他已经答应了和谢霖他们一块儿去膳堂了。   但不等他说什么,谢霖就率先出声道:“凤绵,我们先去膳堂了,你午休过后别忘记回来上课。”   凤绵下意识回答了一声好。   其他学生纵然有不认识谢循的,听见谢霖他们行礼喊太孙殿下,也知道谢循的身份了,这会儿瞧着和他们不一样的谢循,都乖乖的,像鹌鹑一样没敢出声。   他们也看出懂谢循待凤绵不一般,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叫凤绵跟他们走,赶紧向谢循行礼告别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好奇地偷偷看看凤绵又看看谢循。   谢循不在乎这些小孩畏惧他,他就是知道凤绵今天第一日上学,担心凤绵会被人看轻,特意过来给凤绵撑腰的,那些小孩畏惧他是好事,这样那些小屁孩就会因为畏惧他而不敢欺负凤绵。   他牵住凤绵的手:“乖宝,我们走吧,今日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   凤绵听着谢循报出一溜的菜名后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迫不及待就和谢循去了隔一道宫墙的尚书房。   到了尚书房自然见到了齐越川,齐越川对凤绵今日第一天上学也十分关心。   齐越川认识邹承志,刚才就打算过去敲打敲打他,让他对凤绵好一点儿,只不过谢循快了他一步,他只能先按捺住了。   便是如此,凤绵一过来,齐越川还是问了他在学堂怎么样,先生教得好不好,同窗会不会刁难他,如果有就告诉他,他去给他做主。   凤绵乖乖回答了师公的问题,说邹先生讲课有趣,同窗也都对他很关照。   齐越川闻言,这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这邹承志还算有点用。”   隔壁皇家学院内,也在用午膳的邹先生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一个喷嚏。   · 第311章 章太孙殿下是最好的   午膳是凤绵和谢循、齐越川一块儿吃的,没有外人在,谢循习惯性想要伺候凤绵吃,被齐越川阻止了。   “殿下,绵哥儿今日已经开始上学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谢循不能再这么做。   谢循顿了一下,收回了试图给凤绵喂东西的手,改为把菜夹到了凤绵的碗里。   凤绵现在使筷子已经很灵活了,完全可以自己扒拉进嘴里。   谢循说的不错,这个果然好好吃。   “朝朝也吃呀,师公也吃呀。”   凤绵用筷子小心翼翼给谢循和齐越川夹了肉丸。   齐越川笑呵呵地接了。   谢循也高兴,特意告诉凤绵:“好吃,乖宝的筷子使得真厉害。”   凤绵扒了一口饭,对于谢循随时都能找到角度夸自己一句这件事已经习惯啦。   用完午膳后凤绵也是在尚书房歇息的,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时辰,谢循让凤绵在他休息的房间里午休,睡完再去上课。   凤绵习惯了午休,吃完午饭后确实有些犯困了,就点了点头。   “朝朝,记得叫我呀。”   凤绵虽然不爱上学,但如果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的话可能会被他爹打手掌心,打手掌心可疼了,凤绵不想被打。   谢循:“你放心睡,我肯定叫你。”   凤绵眼皮子已经合上了,在榻上滚了一圈就睡着了。   武文对谢循说:“殿下也休息一下吧,属下会唤您和小公子起来的。”   谢循摇摇头,他不困,下午还要去学着处理政事,这会儿得先把能做的功课做完一部分。他让武文把书桌轻轻搬到榻边来,坐在榻沿上,一边看顾着凤绵一边做功课。   武文也不敢打扰,只能让外头伺候的人都消停下来,别吵到谢循。   快到半个时辰的时候,谢循放下手里的笔,让武文把书桌挪走。   “乖宝,乖宝,醒醒,该去学院了。”   “唔……”   凤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谢循一眼,一个翻身朝向里侧,不想起来。   谢循拍拍他的肩膀,“乖宝,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你不怕先生打你手心了?”   凤绵听到打手心三个字,这才稍微醒了神,只是看着谢循的时候十分委屈。   今日为了上学,早上他就起的比平时要早,午睡还不能向以前一样睡饱,委屈的情绪淹没了他的心,眼眶都微微红了。   谢循看他上午的时候还挺正常,还以为他第一天上学适应得不错,这会儿见了才知道小家伙其实心里委屈着呢,只是太懂事,没有让人看出来。   现在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彻底醒过神来,这委屈才算是爆发了。   谢循心疼地抹掉他的眼泪,一瞬间很想让凤绵别去上学了,就算凤绵不上学又怎么样,有他在,凤绵将来依旧可以位列公侯,他会给凤绵最好的衣食住行,但凡他所有都可以和凤绵分享,谁也越不过凤绵去。   可谢循到底不如六岁时候那么天真了,他就算心里再舍不得,再狠不下心去,也得让凤绵去上学,考不考状元无所谓,至少不能在识文断字上吃亏,课本还是能懂许多道理的,先生们传授的知识也能让凤绵少吃亏,少受人欺负。   帝王的能力再大,也总有看不到的地方,他总不能让凤绵在这种地方吃亏。   是以谢循咬咬牙还是对凤绵道:“乖宝,你先闭着眼,我帮你穿衣服,一会儿送你到学堂去,到时候你再醒来。”   凤绵不敢置信,他都这么委屈了,谢循还要让他去上学?   谢循:“不上学要被欺负的。”   凤绵觉得他现在就是被欺负了,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我不想读书呀。”   谢循拍拍他,细心告诉他:“可如果不读书就不能明事理,就会被那些读过书比你更有心眼子的人欺负,我们都舍不得你被欺负。”   凤绵看他。   谢循给他打了个比方:“比如说,咱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先生聪明是不是?”   凤绵点头。   谢循:“这就是因为先生读的书多,所以我们才没有先生厉害,我们都不敢不听先生的话。当然,先生不会欺负我们,可如果遇上也同样读了很多书的人,比我们聪明,我们就容易被他们欺负了。”   凤绵想到自己怎么都翻不出他爹的五指山,就觉得谢循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但他觉得自己读的书再多也是聪明不过他爹的。   谢循看他已经比刚才清醒了一些,就伸手把他从毯子里抱出来,轻轻拍着他后背,又给武文使了个眼色,武文赶紧把凤绵的外衣送了过来,两人先给凤绵穿上了外衣,然后穿上小鞋子,戴上毛茸茸的小帽子。   这会儿才开春不久,天气还是很冷,倒春寒的时候还会下起绵绵细雨,阴冷比干冷更让人冷得哆嗦,不穿严实一些不行。   凤绵告诉谢循:“爹爹聪明呀,我们没他聪明呀,赢不过爹爹呀。”   武文在旁边听了想笑,憋住了。   谢循:“不怕,我们有两个人呢,一个人没有先生聪明,两个人加起来肯定就有了。”   凤绵听了觉得也有道理,等他们以后有爹爹聪明的时候,爹爹就管不着他了,他就可以不用上学了。   凤绵这么想的,也这么问的谢循,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上学了。   谢循想了一下点头:“对。”   武文差点儿憋不住笑,赶紧轻咳一声收敛一下。   能比林大人聪明,那得是状元之才了吧,都读到状元了,哪里还需要再上学呢?   也就是小公子还小,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这要是再大点儿可就不好骗了。   谢循看凤绵已经醒神,注意力也转移走了,心里松口气。   他对凤绵说:“乖宝,以后每日中午你都到我这里来睡,我送你去上学,这样你就能睡个午觉了。”他送凤绵过去的路上,还能让凤绵在步撵上再多眯一会儿。   凤绵点点头,“好呀。”   谢循送凤绵回到了学堂。   邹先生看见太孙殿下亲自送凤绵过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赶紧向谢循行礼。   “邹先生免礼,乖……咳,凤绵就拜托先生了。”   邹先生当然是应下,心里则是暗道了一声乖乖,凤绵和太孙殿下的感情这么好?看来凤绵在学堂是不会受欺负了,这靠山可比大多数学生的硬多了。   凤绵和谢循告别后,就进了学堂。   同窗的小伙伴们看见他回来,很快就围了上来。   凤绵被太孙殿下接走,又被太孙殿下送了回来,早就在学堂的小伙伴们心里掀起了大波。他们虽然都是身份高贵的公子小姐,可和太孙殿下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平日里更是没有机会见,没想到这一天就见了两次。   如谢霖和方哲等几个在侯府办喜事那天见过凤绵和谢循关系亲近的人倒是还好一些,其他小伙伴们的心里就不平静了。   有些人甚至都不太敢靠近凤绵了,有些敬畏地看着凤绵。   凤绵不解小伙伴们为什么这样看他,疑惑挠了一下脑袋,“你们怎么了?”   谢霖扫了那些人一眼,对他说:“没事儿,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被太孙殿下吓得跟鹌鹑一样了呢。”   那些人一听谢霖这么说,自然是不服气的,重新鼓起勇气靠了过来,“胡说,谁说我们像鹌鹑了,我们只是、只是没怎么见过太孙殿下而已。”   凤绵也道:“朝……殿下不吓人啊,太孙殿下是最好的。”   其他人闻言都好奇了起来,围住凤绵,想要从凤绵这里打听到更多关于谢循的事。   这时候邹先生走了过来,轻咳一声,严厉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太孙殿下是国之储君,不是你们能轻言议论的,上课时间到了,还不赶紧回去坐好。”   谢霖也转身对他们说:“还不快回去坐好。”   在凤绵来之前,谢霖可以说是学堂的小霸王,学堂里大多数的小伙伴都怕他。   见他板了脸,又听邹先生发了话,自然是不敢不从的,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凤绵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了下午的听课。   一个下午的时间,学堂里的小伙伴们都有些躁动,一旦有休息时间就要围到凤绵身边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虽然不问谢循的事了,但也会问别的。   凤绵愿意跟他们说的就说了,不愿意说的就不回答。   其他人瞧他也不如表面的那么绵软好糊弄,慢慢的也不敢什么都问了。   谢霖暗暗挑眉,他其实也是有些惊讶的,还以为凤绵是什么都不懂的乖宝宝,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他都想好了要怎么替他拒绝那些问题呢,没想到凤绵自己就解决了。   不愧是太孙殿下看中的人,凤绵还是挺厉害的嘛。   嗯……当然,依旧还是个圆滚滚的棉花球一样的可爱就是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放学的时候,凤绵的东西都由侍读帮着收拾了。他才刚收拾好,谢霖就凑过来了。   谢霖很热情道:“凤绵,我们一块儿出去吧。一会儿你坐我家的马车,我送你回去。”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12章 章雪团   其他人一听见谢霖说要送凤绵回去,也都围了过来,纷纷表示可以送凤绵回去。   一个说自己家的马车大,一个说自己家的马车软,还有说自己在马车的暗阁里藏了很多小零食,凤绵可以和他一块儿吃零食的。   别的还好说,就是听见说有零食的时候凤绵的眼睛确实亮了一下。   不过今日他家也有马车来接他。   “我有马车呀。”   家里人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的,早上他爹送他过来的时候就说了,会让松墨来接他到吏部衙门,等他爹下了值一块儿回去,所以这会儿松墨应该在外面等着他呢。   凤绵还没有去过吏部衙门呢,也想去吏部衙门瞧瞧。   谢霖听说有马车接凤绵回去,心里有些小失落。   凤绵像个软绵绵的棉花球,说话声音又好听,一直嫌弃自己的弟弟妹妹吵闹的谢霖,这会儿却巴不得凤绵是自己的弟弟,想要和凤绵多相处呢。   谢霖出了个主意:“那明天你让家里的马车不用来接你了,我送你。”   凤绵摇摇头:“爹爹娘亲会担心呀。”   谢霖还有些不死心,正在想方设法地说服凤绵。   一行小萝卜头一边说话一边往学院外面走,学院门口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全都是各个学生家里来接人的。   凤绵本以为会在人群中看见松墨和自己家的马车,一眼看过去却发现了他外公。   武安侯正站在学院门口翘首以盼呢。   “乖宝,”武安侯一看见凤绵出来就大步走了过来,将他抱了起来,“一天没见了,想死外公了,今日在学堂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武安侯说话的时候,目光还十分锐利地往周围的小萝卜头们身上扫了一圈,把一群小孩子吓得都不敢说话了,纷纷化身为小鹌鹑。   还是谢霖比较大胆,鼓起勇气站出来给武安侯行了礼,说道:“凤绵在学堂没人欺负他,我们都很喜欢凤绵,而且有我罩着,也没人敢欺负凤绵的。”   凤绵也验证了他的话:“没人欺负我呀,大家都很好啊。”   武安侯:“当真?”   凤绵点头:“真真呀。”   武安侯又看向候在一旁的雷虎,今日是雷虎作为随从陪着凤绵在学堂的,虽然上课的时候雷虎进不去,但凤绵有没有受欺负,雷虎还是知道的。   雷虎点了头。   武安侯这才收回了眼神,满意对谢霖道:“好好好,你们能好好相处是好事,日后也可常到侯府……咳,常到林宅玩。”   谢霖听武安侯这么说还挺高兴的,以后他就可以去上门去找凤绵玩了。   其他人也纷纷流露出了意动的眼神。   凤绵给大家挥挥手,告了别。   谢霖叮嘱他:“凤绵,你是第一天上学,记得明天上学别迟到。”   凤绵点头:“我记住呀。”   武安侯见凤绵和小伙伴们有说有聊,心里也算满意,待凤绵与小伙伴们告别后,就抱着凤绵走向马车,一边走还一边问:“乖宝,饿不饿?马车上有你喜欢吃的点心和奶饮。”   凤绵摸摸小肚子道:“有一点点呀。”   他说完还左右看了看:“松墨呢?”   武安侯:“松墨没来,外公先去了吏部衙门,跟你爹说了会来接你才过来的。”   松墨本来是要来接凤绵的,被武安侯阻止了。早上武安侯没有来送凤绵上学,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凤绵在学堂的事,不亲自来学堂看一眼他不放心。   林清弦也拦不住他,不过好在武安侯还算有分寸,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让侯夫人和程少煦等人也跟过来。   “我们现在去找爹爹呀?”凤绵又问武安侯,按照约定,他要去吏部衙门,等他爹下值一块儿回去。   武安侯:“你爹说了咱们先回家,他晚点再回。”   凤绵点点头,随后不用武安侯问起,就主动说了今日在学堂的经历。   武安侯听说今日课程比较轻松,凤绵都能够应付后很满意,又听说谢霖他们都很关照他后就更满意了。   “看来老亲王那孙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以后有机会在老亲王面前夸他几句好了。”武安侯满意道,紧接着就问凤绵中午在学堂吃的怎么样,会不会不习惯。   凤绵摇头说:“我没有在学堂吃呀,朝朝接我去尚书房和师公一起吃。”   武安侯倒是没想到谢循也去了学堂,听凤绵说自己中午是在尚书房睡的,睡醒后也是谢循送他去的书房后,武安侯心中是满意的。   小太孙还是有心的,别的先不说,至少在照顾乖宝这方面,不比他们这些长辈差。   “乖宝,说了这么久是不是渴了,先喝点儿奶饮。”武安侯把准备好的奶饮递给凤绵,凤绵确实有些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   武安侯摸了一下他的小肚子,又给他拿了点心吃着。   马车一路回到了林宅门口,侯夫人也在林宅,正和程乔说话,看见凤绵回来,马上嘴里叫着乖乖心脏的快步走过来,把凤绵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摸着他的脸蛋说:“我们乖宝是不是瘦了?学堂的饭菜是不是不合乖宝胃口?”   一旁的程乔:“……??”   这才一天不到,这也能看出来饿瘦了?   虽然她也很担忧儿子在学堂的第一天过得好不好,但也还是觉得侯夫人实在夸张了。   凤绵回答:“外婆,我没瘦呀,我中午吃得饱饱,刚刚还喝了奶饮吃了点心呀。”   凤绵把自己中午是在尚书房和谢循、齐越川一块儿吃的午膳这件事告诉了侯夫人和程乔,也主动又说了一遍自己在学堂一天的经历。   总结就是:   “我没事呀,外婆和娘亲不用担心啊。”   听凤绵说完,程乔和侯夫人都笑了。   既然第一天还算顺利,接下来问题也不大了。   侯夫人对于谢循接了凤绵回去用午膳的事也是感激的,有谢循去学堂给凤绵撑场子,料想那些小孩子也不敢对凤绵不客气。   因为凤绵是第一天去学堂,武安侯和侯夫人都不放心。   两人都在林宅留了一会儿,还问了不少学堂的事,见天色已经差不多见黑才一起坐上马车离去。又过了会儿后,林清弦也回来了。   林清弦一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凤绵。   “乖宝呢?”   “大人,小公子在马厩里。”   “他去那里做什么?”林清弦不解,抬脚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听雷虎说,学堂有骑术课,小公子去看雪团了,打算带着雪团去参加骑术课。”   雪团是当初陆明送给凤绵的那匹马。   当初还是小马驹,凤绵又还小,清风县的宅子也不够大,雪团就还一直养在马场。南巡时凤绵他们回了清风县,就把已经长大的雪团带回了京。   雪团这个名字也是凤绵取的,因为雪团就是一匹通体雪白毛发的马儿。   凤绵重新回到陆家马场,见到已经长大的雪团时还以为雪团把自己忘了,没想到雪团只是过来嗅了嗅,就认出了当初的奶娃娃,很热情地一直蹭他。   凤绵非常喜爱雪团,带它回京后也经常来找雪团玩,有时候也会在松墨等人的帮助下,坐在雪团的马背上,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溜达。   雪团很有灵性,也很温顺,凤绵坐上去的时候它从来都不闹,背着凤绵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快走,只会慢慢踱步。   “雪团,我上骑术课的时候带你去呀,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呀。”凤绵一边给雪团摸着鬃毛,一边拿着草料喂雪团。   雪团咬走他手里的草料,轻轻地蹭蹭他,眼睛里神采奕奕。   凤绵笑着和它贴了贴,他知道雪团这是答应了。   林清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凤绵和雪团玩成一团的样子,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凤绵,见凤绵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没有明显不妥的样子,便知道他在学堂过得应该顺利,心中的担忧也悄然放下。   “乖宝。”   “爹爹!”凤绵起身跑过去,“爹爹今日好晚才回来,累不累,我帮你捶捶呀。”   林清弦莞尔一笑,低头看他:“是有些累了。”   凤绵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给林清弦捏起了手臂,捏完又给林清弦捶捶腿,忙的不亦乐乎。   林清弦享受了一把儿子的捏捏捶捶,心情十分愉悦,眼尖看见程乔正找过来,轻咳一声把凤绵一把捞了起来,起身往回走。   “回去用晚膳了,下次你再给爹爹捶。”   “好呀。”   “今日在学堂过得怎么样?”   凤绵顿时又叽叽喳喳地给林清弦说起了学堂的事。   程乔过来,正好瞧见他们父子说得热闹,无奈笑道:“都掌灯了,我说你们还不回来呢,怎么在马厩待这么久?”   凤绵:“我给爹爹说学堂的事呀。”   程乔点点他的鼻子,笑吟吟道:“肚子不饿吗?”   凤绵这才说他在回来的路上吃了奶饮和点心,所以还不觉得饿。   程乔:“……”   怪不得。   她父亲也是,怎么一下子给孩子吃这么多?   “那你今天的晚膳就别吃了,看着我和你爹爹吃就行了。”   “不呀,要吃呀。”凤绵赶紧吸了一下肚子,“娘亲看,又瘪了呀。”   程乔顿时哭笑不得。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13章 章骑术课(1更)   凤绵这个小家伙为了一口吃的能整出许多五花八门的花样来,程乔早就习惯各种五花八门的招数了,她摸了一下凤绵的肚子,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很圆?”   凤绵再再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憋住,但是憋得久了实在憋不住了,咻一下肚子就弹回去了,顶在程乔的手上。   程乔一下子也没有憋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清弦:“……”   闹了个小小笑话的凤绵顿时不好意思了,拉长着声音喊他娘:“娘亲……”   “好好好娘亲不笑了……噗哈哈哈哈哈。”   程乔一边说一边又憋不住笑了。   林清弦也觉得好笑。   只有凤绵觉得不太开心了。   好在今天这顿晚膳全都是凤绵爱吃的,这才抚慰了凤绵受伤的小小心灵。   过了几日的骑术课上,凤绵带着雪团一起出场。   谢霖他们都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雪团。   “凤绵,你的马好漂亮。”   “它好高呀。”   谢霖他们也都是不缺爱马的,但他们带来过的马儿和通体雪白、神俊非凡的雪团一比教起来,就感觉差了点儿什么。   一群小孩围着雪团止不住地惊艳打量。   谢霖羡慕地打量了一圈雪团后问道:“凤绵,它叫什么?”   凤绵回答:“雪团呀。”   雪团?   好几个小孩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凤绵不解他们笑什么。   “这个名字听着也太不霸气了,你应该给它取一个霸气的名字,像我的马儿,我就给它取名叫乌大将军。”   说话的人是方哲,方哲是礼部尚书方大人的孙子,他的坐骑是一匹通体黢黑的马儿,看品种也是千里良驹,四肢矫健,只是看起来马龄还小,不如雪团高大威猛。   “还有我的,我的叫奔雷,你瞧它四蹄是不是白色的,跑起来的时候像是闪电一样一样,可快了。”   “我的叫烈火,它额头和尾巴上的毛发都是赤红色,就像是烈火一样,它的性格也很火烈,除了我、我爹和负责伺候它的马夫,谁都不让靠近。”   同窗小伙伴们一五一十地说起自己家马儿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霸气侧漏。   谢霖担心凤绵听了不高兴,主动道:“这有什么,我的马儿就叫做听风,也不是多八霸气的名字,但是爷和爷的马儿都喜欢。”   他又对凤绵说:“凤绵,你别听他们胡说,雪团也好听,就跟你的马儿一样,雪白雪白的,好看极了。”   凤绵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其实半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雪团有哪里不好,取名字的时候他就问过雪团了,雪团也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雪团好啊。”凤绵还道。   雪团似乎也听懂了,上前一步轻轻蹭了蹭他,发出愉悦的鼻息声。   凤绵转身抱住雪团的脑袋,也贴了贴它,摸摸它的鬃毛。   其他人见他和雪团相处得这么亲昵,有些羡慕起来,也纷纷转身摸摸自己的马儿。   负责教导他们骑术课的老师们见状也放松一笑。   这些都是小祖宗,教他们骑术的时候可得格外小心,不能出什么差错。小祖宗们带来的马儿乖顺听话的话,也能免去许多的麻烦。   谢霖等几个大了凤绵一岁的,早就学过骑术课了,所以在老师们的帮助下,很快就坐上了马背,轻轻扯着缰绳,在场地上转悠起来。   他对凤绵喊道:“凤绵别怕,有老师们在很安全的。”   凤绵眼睛里亮晶晶的,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怕,“我不怕呀!”   凤绵最小,负责教他的老师担心他坐不住,特意问他有没有学过。   凤绵点点头:“我能坐上马背,雪团很乖,它不会跑快。”   老师听了试探性地靠近雪团,雪团似乎明白今日是过来做什么的,一直很配合,等老师把凤绵抱上它的后背时,它还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确定凤绵坐稳后才轻轻迈步往前走。   老师见状,放心了不少。   “对,就是这样,握着缰绳。”   “好,做的不错……”   负责教导凤绵的骑术老师跟在旁边,细心教导着凤绵更多关于骑术的知识。   凤绵一边听着,一边小心地操控缰绳,他比较特别,每次扯绳子之前都会和雪团说一声,听得老师忍不住露出笑容。   “小公子,多培养培养雪团和你的默契,就算你不说雪团也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好呀。”   过了大概一刻钟后,马场入口处有了一点点骚动。   原来是谢循过来了,看见凤绵已经在马背上,跟着雪团一起绕圈子了,就大步走了过来,“乖宝,我来教你骑马了。”   凤绵看到他很高兴:“朝朝!”   谢循走到他和雪团面前,伸出手接过老师手里雪团的缰绳。   教凤绵骑术的老师顿时有些为难,太孙殿下可比这些小公子金贵多了,怎么能让太孙殿下教骑马?这万一磕着碰着点儿哪里,他不得脑袋落地?   “殿下,这恐怕……”   “你在旁边看着就是,孤和雪团熟悉,教乖宝骑马不成问题。”   谢循说话间,还伸出手摸了摸雪团,只见雪团只是喷了个鼻息,对他的触碰并没有不满,这让教凤绵骑术的老师有些意外。   知道太孙殿下和林小公子关系好,没想到这么要好,连林小公子的马都不排斥太孙殿下的靠近。对了,刚才林小公子是不是叫了别的名字?一时没听清,也不知道叫的是什么。   由于凤绵带来的并不是小马驹,而是成年的马儿,所以教骑术的老师在自己的教学任务被谢循抢走后,也不敢离得太远,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谢循则在接过了雪团的缰绳后,一个翻身跃上了雪团的后背,坐在了凤绵的背后。   “乖宝,你抓着缰绳,我教你怎么操控雪团。”   “好呀。”   凤绵不是第一次和谢循一块儿坐在雪团背上了,雪团对谢循也不排斥,不一会儿就在谢循的操控下,带着凤绵和谢循一块儿小跑了起来。   教骑术的老师担心,赶紧就要跑着跟上去。   武文比较淡定:“别急,雪团通灵性,它对殿下的气息也很熟悉。”   事实也确实如此,雪团在谢循的操控下,十分灵活地在马场上转悠着,甚至不需要谢循怎么指挥,它自己就能轻松越过各种障碍,带着凤绵欢快地绕圈。   谢霖等人原先还没瞧见谢循过来,后来发现凤绵追了上来,才发现谢循也在,面面相觑了一下后,也赶紧追了上去。   雪团带着凤绵和谢循在马场绕了几圈。   由于凤绵还小,雪团也一直养在马厩里,难得有出来放风的机会,不管是凤绵还是雪团都很高兴,兜着圈就不太想停下来了。   只是这会儿刚开春不久,空气还是寒冷的。   虽然凤绵穿了暖和的骑装,谢循也没让兜太久,几圈后就让雪团停下来了。   “朝朝,我们继续跑啊。”   “冷不冷?”   “不冷呀。”   凤绵头上还戴了毛茸茸的小帽子,虽然脸颊被吹得有些冷,但身上却是火热的,他隔着手套握了握谢循的手,“我的手很暖和啊。”   谢循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再兜两圈。”   凤绵点头。   “雪团,我们走呀。”   雪团欢快地喷了一个响鼻,重新小跑了起来。   凤绵喜欢在马背上兜风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只是到底不太习惯骑马,坐久了还是会觉得大腿和臀部有些疼。   所以两圈结束后谢循不让继续兜了,他也没再闹着要继续。   谢霖他们也都纷纷下了马,过来给谢循见礼。   谢循让他们不用多礼,往后他们上骑术课的时候自己还会再过来看看。   谢霖拍拍胸膛道:“太孙殿下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凤绵的。”   谢循看了眼谢霖,他知道谢霖,谢霖在亲王府就是个小霸王,没想到到了学堂,倒是有模有样的,勉强算是相信了一些,对谢霖点了下头。   自觉受到鼓励的谢霖,心中升起十分的豪情,决定以后凤绵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了。   骑术课结束后,谢循本来想送凤绵回家的,只是刚走出马场就被叫住了。   凤绵也知道谢循现在不一样了,不仅要上课,还要学着处理政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悠闲了,就让谢循不用管他,只管去忙。   “虎虎陪着我呀,松墨也会来接我。”   雷虎现在每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着凤绵上学,所以凤绵身边一直都是有人陪着的。   松墨也会在他下学的时候来接他去吏部衙门,等林清弦下值后一起回去。   凤绵还没去过吏部衙门呢,早就想去看看了。   谢循点了头,交代了雷虎一声,回去路上留心,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和凤绵道了别。   凤绵目送谢循离开后,就和雷虎一起牵着雪团到了学院门口。   松墨果然在等着,看见他们出来后松口气,走过来把凤绵抱上了马车。   “小公子,今日的骑术课还顺利吗?”   “顺利呀,朝朝来教我骑马,雪团背着我和朝朝兜了溜圈,骑术老师夸我有骑术天赋,以后一定是厉害的骑手。”   松墨听了一笑,看来教小公子骑术的老师还算有点眼光。   · 第314章 章偷溜(2更)   自从凤绵上了学堂后,日子好像就过得快了。   一年一年地看着他长大,从一个小小的棉花球长大成了一个整天活蹦乱跳的小小少年也不过眨眼的事。   凤绵十岁这一年,庆熙帝北巡到了密州府。   已升至吏部右侍郎的林清弦伴驾随行,凤绵也跟着一块儿出巡。   只是到了密州府的武崖县时,凤绵使计偷偷溜了出来,身边就带了雷虎和武忠两人。   这会儿正是春季,武崖县还极冷呢。   主仆三人穿得厚厚的,站在武崖县与北洲交界的界碑旁边,冻得直跺脚。   十岁的凤绵已经长高了,白皙的脸上依旧有着稚气可爱的婴儿肥,一双犹如夜空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透出十足的机灵劲儿。   他头上戴着他娘给他绣的白猫戏球图案的毛茸茸帽子,身上穿着浅蓝缎面的棉服,脚上蹬了一双鹿皮小靴,踮脚朝着马路另一头张望。   “小公子,天冷,还是先去前头的驿站等着吧。”   “不行,朝朝肯定急着去北洲,他不会在驿站停留的,万一错过怎么办?”   被噎了回来的武忠和雷虎对视一眼,两人都偷偷叹口气。   小公子太机灵了,不好骗啊。   原想着把小公子引去驿站,等小公子发现太孙殿下的队伍已经离开,他们也错过了跟随的机会,他们就有借口打道回府了,如此一来就算大人发现了也不会太过责罚。   但很显然,他们家公子不上当啊。   武忠给雷虎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劝劝。   雷虎硬着头皮道:“小公子,我们在这里送一送太孙殿下就好了,见过了面您也放心了不是,大人那边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凤绵转身看他道:“虎虎你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跟着朝朝一块儿去北洲吗?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雷虎:“可是大人那边……”   凤绵:“我给爹爹留了信,爹爹会知道我去做什么的,你放心吧,爹爹不会责罚你们的。如果爹爹真要责罚,我也护着你们。”   雷虎苦笑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年跟在凤绵身边,雷虎已经习惯小公子和大人斗智斗勇了的每一天了,小公子不爱学习,可大人也永远都有招数治小公子,这对父子天天上演的招数早看得他们眼花缭乱,也习惯小公子几天就要被小罚一次的节奏了。   虽然这一次可以预见是大罚,但雷虎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凤绵在北洲遇上什么危险,毕竟现在的北洲不算太平。   庆熙帝北巡就是因为近些年北边骚乱不断,北边几个边城的官员又不作为,为了安住北边的心,太孙殿下以北边出现天降祥瑞为由,把庆熙帝引到北边来。   北洲这边比较麻烦,太孙殿下主动请缨前来北洲镇压。   在这样的情况下,凤绵这位被家里千般爱护着长大的小公子,谁能放心他去北洲呢?   就连一向宠爱小公子的太孙殿下都硬着心肠拒绝了小公子要同行去北洲的要求,雷虎和武忠日日跟在凤绵身边,又都是看着凤绵长大的,又怎么放心他去北洲?   至于林清弦那边,他们也实在不相信林清弦看了凤绵的信,就能放心让凤绵去北洲。   凤绵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这次我去北洲是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去。”   雷虎和武忠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知道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只是北洲有什么事要凤绵去一趟的?   武忠道:“让属下去帮您办吧,您放心,属下一定倾尽全力帮您办成。”   凤绵摇摇头,这次不是普通的事,武忠帮不了的。   谢循急着去北洲,一方面是北洲有动乱,他这个太孙要代庆熙帝去镇压;二是沉寂多年的系统消息终于动了,凤绵有了失踪将近十二年的太子的消息。   谢循得知后再难坐住,急着要赶去北洲救父。   凤绵执意要跟着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系统在,可以帮到谢循。   所以这件事真的只有他去才行。   很快,马路另一头传来了哒哒马蹄声。   谢循是先去了隔壁县城,办完了事才赶向北洲的,所以晚了凤绵一步。   他也是没想到这就给了凤绵机会溜出来堵他,所以当他看见前方界碑前站着的凤绵时,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神色,随即就沉了脸。   已经十五岁的谢循早已长成了挺拔的体型,宽肩窄腰,身着玄色劲装,披着墨色斗篷,一路疾驰而来,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身后是东宫属卫与一队锦衣卫人马跟随,本欲疾驰前往北洲。   谁也没料到会在半途见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凤绵。   跟在谢循身后的武文等人都是头皮一麻。   料想谢循要气急了。   果然,谢循急急拉停了马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踏步朝着凤绵走去。   早已接触政事,只差一年就成年的谢循,这些年身上的威势积压越深,板着脸的时候就连老练成精的大臣都会内心发怵,更别说其他人了。   看见谢循走过来,雷虎和武忠都头皮发麻,赶紧跪下行礼。   就连早就习惯谢循的凤绵,这会儿瞧见谢循板着脸,也有些小小心虚了起来。   “朝朝,我、我跟你一块儿去北洲。”   谢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凤绵也有些顶不住的时候,他才终于把目光移向雷虎和武忠。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带着小公子跑出来的?”   “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请殿下责罚。”   凤绵见情况不对,赶紧拉住谢循,“是我要出来的,也是我让他们带我来这里等你的,你别骂他们。”   雷虎和武忠一听凤绵给他求情,却不觉得轻松,反而提起了心。   太孙殿下火眼金睛,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纵着小公子胡来了。   果然谢循一听,转头就对武文说道:“带下去各大二十大板。”   凤绵瞪大眼睛,着急拦在雷虎和武忠面前:“不行!”   武文等人为难了起来,有凤绵拦着,他们肯定不能强行带走雷虎和武忠的。   武文眼瞅着谢循气得越发面无表情了,赶紧说道:“殿下,一会儿还要赶路,不管我们带不带上小公子,雷虎和武忠都还要随行保护小公子,这个时候罚他们多有不便,不如记着,待安顿下来再说。”   谢循冷冷看他一眼,武文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凤绵也有些紧张地看着谢循。   谢循冷冷道:“记着,二十大板改为三十大板。”   凤绵焦急,这怎么还加了板子呢?   他被打手心都觉得疼,更别说被大板子打在身上了。   凤绵想替雷虎和武忠求情,雷虎是武忠是因为他才犯规的,怎么能罚他们呢?   谢循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冷冷道:“你要替他们求情,就各打五十大板。”   凤绵顿时抿住了嘴,他也是会生气的,不仅生气还委屈,他冒着被他爹罚的风险跑出来,还不是为了帮谢循找谢循的爹,谢循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谢循一看他抿嘴就知道不好,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只不过还是狠下心肠对他道:“你现在赶紧回去,如果你现在和雷虎武忠回去,我就不打他们板子。”   北洲最近有北戎人频频骚乱,一些边城的百姓深受其害,作为北洲驻军本应该及时出手保护百姓,但从密报上来看,北洲驻军实际出兵次数屈指可数,不知道在图谋什么。   他这次明面上只带了东宫属卫和锦衣卫过来,暗地里则早已经在武安侯和兵部的配合下,暗中调动了其它两处驻军悄然镇压北洲。   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最好,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北洲必定会发生动乱。   更别说这个时候,他还从凤绵这里得知了他爹的线索。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小事,虽然谢循都有信心解决,但是这不包括要把凤绵带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光是想一想凤绵可能会面对的危险,谢循就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所以谢循宁愿现在做一次恶人,也要先把凤绵劝回去。   谁知道凤绵并不买账,他已经十岁了,没以前那么好吓唬了。   凤绵:“你现在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悄悄跟上去。你不让雷虎和武忠跟着我,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不带他们了。”   一听见凤绵这话,武文他们都倒抽一口气,一边暗中给凤绵竖了个大拇指,一边低下头不敢去看谢循此刻的脸色。   谢循果然是气懵了,一向只管凤绵叫乖宝的人,也气得一字一句道:“林凤绵,你现在是不是胆子也肥了,不怕我罚你了是吧?”   凤绵抿嘴,谢循以前从不这样吼他的,委屈道:“你不是我的朝朝哥哥了。”   一听这话,武文他们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   谢循盯着凤绵:“你再说一遍试试?”   凤绵立刻道:“你又吼我。”   谢循:“……”   凤绵继续道:“我连和谢霖他们约好要去密州府的牧场赛马都失约了,你还骂我。有我跟着你,你的事情很快就能办好,你为什么还不肯让我跟着你?”   谢循咬牙,还有为什么?   · 第315章 章北洲猫腻(1更)   依照谢循去哪里都恨不能把凤绵别在裤腰带上的习惯,这次不让凤绵跟着去北洲,不就是因为北洲危险。   奈何凤绵也有自己的道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肯退让。   凤绵越来越大,鬼主意一天一个,除了林清弦能镇住他,全家都发愁。   谢循是真担心他自己偷偷溜出来,这次不就是在林清弦眼皮底下偷溜出来了?   与其让凤绵自己偷溜出来跑去北洲,还不如他随身带着,看在眼皮底下。   谢循转身吩咐队伍里一名东宫属卫:“你去告诉林大人,就说小公子和我在一起,我会安然无恙把他带回密州。”   那名属卫应下,很快调转马头离去。   凤绵高兴,蹦跶起来,“朝朝,你愿意带我去了?”   谢循哼了一声,“我不收拾你,有的是人收拾你,到时候你别向我求救。”   凤绵十分讲义气地拍拍胸膛道:“不求救。”   谢循嘴角一抽,他信了凤绵的邪。   谢循也不再跟他废话,他们急着赶去北洲,出手把凤绵抄了起来放在自己的马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然后把凤绵裹进了斗篷里。   “出发。”   武文安排了一下,让人把雷虎和武忠捎上,打马追上了谢循。   ---   北洲明显比密州要干寒很多,这里的春天还没有到来的痕迹。   凤绵一路被谢循的斗篷裹得严实,中途路过一些城镇的时候还会停下休息,谢循买了厚厚的披风把凤绵包裹严实,只让露出一双眼睛出来。   马背上也垫了软垫子,免得凤绵的小臀巅疼了。   如此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数天后来到了北洲府的府城——安都城。   一到安都城,凤绵就从斗篷里钻出来,好奇地左看右看。   密报给谢循的奏折上说北洲边城在过去几个月里频繁受到北戎骑兵骚扰,但安都城这里却看不出来有这个困扰的样子,街上到处都还是热闹的人群。   北洲的建筑和京城略不同,百姓衣着和口音也有区别,而且北洲民风更彪悍,街上到处都可以听见大嗓门说话的声音。   凤绵他们骑马在街上缓缓路过,都能听见旁边的人在激烈议论着什么,不由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看着他们。   旁边几个本来在激烈争吵的壮汉,转眼看见一个脸圆圆的小孩子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后一下子熄了声,这小孩眼神太澄澈了,让他们的架都吵不下去了。   小孩还疑惑看着他们,似乎在问他们怎么不吵了。   几个壮汉:“……”   “乖宝,”谢循把快把半边身子都歪出去看热闹的凤绵拉出来,“坐好。”   凤绵仰头看他:“朝朝,他们在说什么?”   谢循扫了那几个渐去渐远的壮汉一眼,“他们在说边城有个村子被北戎骑兵骚扰了,要去请北洲驻军出兵驱赶,另一个说北洲驻军不作为不用指望他们,所以吵起来了。”   凤绵很惊讶谢循居然听得懂北洲话。   谢循的脸色有些沉。   安都城是北洲最繁华的城池,客栈也很多。   谢循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清静点的客栈门口停下,凤绵也被谢循抱下了马。   “几位客官里面请——”   客栈的伙计瞧见他们这一行人多,热情地出来迎接,还指挥着别的伙计帮忙栓马。   谢循暂时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意思,随行的东宫属卫和锦衣卫也都身着常服,只不过他们一个个身形魁梧,一看就不好惹,也没多少人敢随意靠近就是了。   武文给一名东宫属卫使了个眼色,那名属卫点了下头,跟着伙计一起去栓马。   凤绵和谢循则踏入了客栈的大门,掌柜的抬头看见他们这一行人,顿时热情笑着迎了出来,嗓音洪亮地问道:“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谢循:“住店,要五间上房,其余的看着安排。”   掌柜的应了一声好嘞,又笑呵呵地看着凤绵说:“这位是客人的弟弟吧,有八岁了吗?瞧着真是怪机灵可爱的。”   一听见掌柜这话,武文他们都微微紧张了起来,小心看向凤绵。   凤绵抬头看着身形高大魁梧的掌柜,有点点小委屈地声明道:“我十岁啊。”   掌柜的一愣,十岁?   这、这怎么瞧着和七八岁差不多大啊?   “这……是我眼神不好了,小公子莫怪啊。”掌柜的也瞧出凤绵不高兴了,赶紧道。   谢循赶紧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掌柜的,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的吃食?我们赶了一天路,都饿了。”   掌柜回神,张口就报出了一溜的菜名。   凤绵原本还有些小幽怨,听着听着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也重新放光了。   其他人瞧见,悄悄松口气。   小公子不显个儿,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有些男孩子就是显个儿较迟一些,待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蹭蹭长个子。   只是这件事让小公子十分苦恼,为此没少失落,是断不能当着小公子的面提的。   北洲的特色烤全羊,羊肉炖粉条等等都是硬菜,凤绵瞅着桌上香喷喷的烤羊肉,早就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忘光了,眼睛都快掉到烤羊肉上去了。   他看见店家送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说是用来剔羊肉的,立刻就想伸手去拿。   谢循眼疾手快给他截住,“别动,这匕首很锋利,我来。”   凤绵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掌柜瞧见凤绵乖巧可爱的模样,乐呵呵道:“你们不是北洲人吧。”   谢循微顿,把羊肉放入了凤绵的碗里才对掌柜说:“掌柜如何看出来的?”   他们进入北洲后,就换上了北洲当地的服饰,就连凤绵穿的也都是,头上的白猫戏球的毛茸茸帽子都换成了拥有北洲风情的灰色狼毛帽子。   这掌柜一眼看出来他们不是北洲人,确实有些奇怪。   掌柜说:“你们的口音不一样,再说了,北洲哪里养得出像你弟弟这样白嫩乖巧的娃娃来,我们北洲的娃娃个个都熊得很哩,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爹妈都操心得很。”   凤绵听说北洲孩子熊,不由好奇问掌柜有没有孩子。   掌柜说:“我的孩子都长大了,最小的都有十二岁了,今日去跑马去了,不在家里,不然我高低叫他过来给小公子瞧瞧。”   谢循若有所思,问道:“跑马?不是说北洲边境不太平,令公子去跑马不会有危险吗?”   掌柜叹口气,干脆坐下来说:“没敢让他们去边城,就在这郊外跑呢。去岁北戎雪灾严重,冻死了不少牛羊和牧民,那些北戎人没了吃的就跑来劫掠我们边境村子,好几个村子都遭了殃。”   谢循:“北洲驻军为什么不驱赶?”   掌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几位贵客不知道,早就有传闻说北洲驻军统领和北戎的三王子有勾结哩。”   谢循眸光一闪,也压低了声音问:“掌柜如何知晓的?”   掌柜愤愤回答道:“有人瞧见有北戎人进出北洲驻军统领的宅邸,那些北戎人虽然乔装打扮了,可他们的身形和咱们大周人不一样,体味又重,有经验的人稍稍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区别。”   谢循沉了脸色,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北洲驻军统领就该死!   武文问掌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掌柜:“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从那之后北戎骑兵频繁骚扰边境村子,上报到了驻军统领那里,出兵是出兵了,可每次都姗姗来迟,北戎骑兵早就跑了。”   这些事在北洲的百姓之间估计已经不是秘密了,掌柜的说起这些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都说了,言语间都是恨不能扒了北戎人的皮,更是痛恨那驻军统领与北戎人勾结。   谢循深吸一口气:“北洲为何没人上报,这件事朝廷若知道了一定不会不管。”   掌柜冷笑一声说:“朝廷怎么可能管?当初镇北军在的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北戎人敢来冒犯?可镇北军都被朝廷瓜分了,没了镇北军的震慑,那些北戎人可不就开始犯贱了!”   听他们说到镇北军,凤绵进食的速度都放慢了。   谢循的心情自然也不好。   不过谢循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我记得北洲驻军也是从镇北军出来的,怎么他们……”   掌柜上下打量了谢循一圈:“客人知道的还挺多,没错,现在的北洲驻军就是从镇北军里分出来的,原本的北洲驻军统领也是镇北军的将领,可是两年前朝廷就把石将军撤职了,现在的北洲驻军统领听说是皇帝派来的,姓王,叫王什么来着。”   “王承平。”   “对对对,就是他,这人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平日里上街也是趾高气扬,来了我这里也吃霸王餐,连银钱都不付,整个安都城就没有一个人看得惯他。原先北洲知府还上了折子去朝廷告状,可你猜怎么着,北洲知府也被撤职了,换了一个叫做什么曹通的人来当知府。”   掌柜的越说越愤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筷都跳了起来。   · 第316章 章风尘仆仆(1更)   凤绵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的碗筷。   接下来,谢循又问了掌柜许多关于北洲的事。   等凤绵他们吃好后,一行人上了客栈三楼。   谢循定了这里最好的房间,房间很大,凤绵被谢循逮着一块儿住一间,雷虎和武忠住在他们右边,左边是武文,再然后是跟着他们过来的锦衣卫领队宁六。   宁六和武文他们出现在凤绵他们的房间里。   宁六道:“殿下,如果王承平真的和北戎人勾结,我们这一趟会非常凶险,下官建议尽快召集咱们的人马,以防万一。”   凤绵看谢循和宁六他们商量事情,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等宁六他们离开后,凤绵迫不及待对谢循道:“朝朝,我可以帮你啊。”   谢循抬手制止他:“不用,这些事交给我就行。”   凤绵:“可是……”   谢循认真看他:“乖宝,我们都知道你有小仙童帮忙,但这次的事我想试着靠自己来解决。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就帮我找我爹吧。”   谢循不会忘记自己对武安侯等人许下的诺言,而且这次的事对他也是一个历练,他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如此才不算白来在这一趟。   凤绵见他这么认真,便点了头:“好啊。”   说完他就跳下了椅子,准备往外走。   谢循赶紧拉住他,问他:“你去哪儿?”   凤绵回答:“我去找北戎人啊。”   谢循:“什么?”   凤绵:“统统说找到在城中的北戎人,就能找到太子殿下。我去找北戎人,跟着他们,去把太子殿下救出来。”   谢循结实愣了一下,他猜这个统统应该是小仙童的名讳,所以还不算吃惊,吃惊的是他爹居然在北戎。   北戎是什么地方,他爹难道一直是被北戎人抓走了吗?   想到这谢循坐不住了,很难想象他爹在北戎那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谢循迅速反应过来,拦住他:“你不能去,你告诉我那些北戎人在哪里,我去找。”   “他们在城西。”   凤绵在屋子里找了找笔墨,按照系统给他的地图,画出了一张简易地图。   谢循把这地图记在心里后,把这张图烧了。   谢循让凤绵在客栈等他。   凤绵赶紧道:“我也去。”   谢循已经起身,一边动作迅速地将软甲穿进了厚厚的衣服里,一边对凤绵说:“你不能去,我留一队人给你,你在客栈等我回来。”   凤绵想说什么,谢循转身认真对他道:“听话,外面不安全。”   凤绵停住脚步。   谢循很快出了门,叫来了雷虎、武忠等人,叫他们看顾好凤绵后,立刻叫上了武文等人后就走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马蹄声疾驰而去了。   凤绵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不高兴,他明明也想去的。   雷虎和武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谢循这么着急是去干什么了。   “咳,小公子别担心,大公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武忠对凤绵道。   凤绵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雷虎和武忠,默默叹口气。   ·   另一头谢循到了城西,带着武文等人悄然靠近了其中一座民宅。   就连武文都不知道谢循是怎么知道这座民宅内有北戎人的,因此心中满是疑惑。   直到他们真的在宅子里发现了假扮成大周人的北戎人后,一行人都惊呆了。   “果然是北戎人,他们居然光明正大地住在安都城,竟毫无一人察觉吗?”   “这些北戎人肯定心怀不轨,殿下,不如把他们都抓来审问。”   随行的人都火冒三丈,恨不能立刻把这些北戎人都宰了。   谢循抬手制住,目光锐利地监视着那座民宅,道:“不急,这群北戎人敢住在安都城肯定有内应,跟着他们顺藤摸瓜抓出和他们接触的人,顺便查探出他们来自于北戎哪一支势力,看看他们互相勾结是想干什么。”   谢循的心但中其实比谁都着急,但这些北戎人既然是找到他父亲的线索,他现在就必须冷静下来。   武文点头:“殿下说的有理,暂时不宜打草惊蛇,先盯紧他们。”   武文安排人在民宅附近分布了蹲守点,严密监视这宅子。   ---   凤绵在客栈等了一天,深夜中的安都城渐渐安静下来,他坐在椅子上也是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等不住了。   雷道劝道:“小公子,不如先去歇息吧。”   凤绵摇摇头,他想等谢循回来。   也是这个时候,两人都听见房门被敲响。   凤绵和雷虎一起看向门口。   雷虎:“可能是殿下他们回来了,属下去开门。”   雷虎快步过去把门打开,然而门**着的并不是谢循,而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清弦与程少煦、孙缙三人,三人身上皆是风尘仆仆。   雷虎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大人,世子,孙神医。”   凤绵看见林清弦他们,第一反应是惊喜,跳下椅子跑过去。   “爹爹,大舅舅,师父!”   程少煦看见凤绵安然无恙,长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林清弦,轻咳一声道:“乖宝,你也太淘气了,怎么能留下一封信就离家出走呢?”   孙缙也道:“该打。”   凤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离家出走的,连忙一个紧急刹车,转身就想往回跑。   林清弦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   “爹、爹爹……”   凤绵脖子一缩。   雷虎等人瞧着林清弦黑黑的脸色,刚想说什么,就被林清弦一句话送了出去。   “我要和犬子谈谈,烦请你们先出去,雷虎,把门关上。”   不等凤绵反应过来,程少煦他们就被请出去了,房门也被雷虎关上。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啪一声,然后就是凤绵爆哭的声音。   “呜啊啊啊……”   程少煦他们都知道这是凤绵被揍了。   想到凤绵这次离家出走,所有人担心不已,林清弦更是立刻就向庆熙帝告了假来寻儿子,就觉得凤绵这一顿揍是该。   但听了一会儿林清弦还在打,程少煦就站不住了,赶紧推门进去。   “呜呜呜舅舅……”   程少煦瞧凤绵哭得惨兮兮的,赶紧走过去,拦住了林清弦,“可以了,再打下去孩子就该被你打坏了。”   程少煦把凤绵从林清弦那里解救出来。   凤绵哭得眼泪汪汪的。   “爹爹、爹爹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呜……”   凤绵一边哭还一边向程少煦告状。   程少煦看着林清弦冷冷的脸色,连忙对凤绵说:“全天下你爹最疼你了,你一出走,你爹就急得不行,不惜惹了皇上不悦,也要把你师父带过来找你,就怕你出点儿什么事。这一路上更是劳累,骑着马一路往北洲跑,饭都没怎么好好吃,你看你爹是不是脸都瘦了?”   凤绵哭得眼肿肿,闻言虽然还在哭,却已经是赶紧朝他爹看过去。   林清弦身上的披风都还没有解下来,一向格外注重仪态的他,这会儿胡子拉碴的,身衣服上也沾着深夜的寒霜,可见这一路上就没怎么休息。   “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林清弦冷着脸道。   凤绵抽噎了一下,还是从程少煦怀里起来,走向林清弦,流着眼泪抱住林清弦的腰,呜呜着道:“是我不好爹爹别生气了呜呜呜……”   林清弦板着脸低头看他,一路上又气又急的心情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不少,瞧着凤绵哭得满脸都是泪的样子,也有些心软,可一想到凤绵这次这么大胆,敢偷偷跑出来,还跑到北洲这样的地方来,他就觉得自己一颗老父亲的心饱受考验。   “别叫我爹爹,我看你翅膀硬了,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爹了。”   “不行,我要爹爹!”凤绵赶紧摇头,呜呜着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想帮朝朝找他爹啊。”   程少煦向门口的雷虎使了个眼色,让他关上门,别让其他人靠近。   雷虎点头,出去又把门关上了。   程少煦叹口气,凤绵留给林清弦的那封信他和孙缙都看了,自然也知道凤绵为什么会偷跑出来,只是凤绵才多大,北洲又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   就算有谢循在凤绵身边,这一颗心也能难以放下来。   林清弦低头对凤绵说:“是他爹重要还是你的安危重要?为了找他爹,你就不管自己的安危了,不管爹爹娘亲伤心难过了是不是?”   在林清弦心里,太子又怎么样,失踪了那么多年,出不出现都无所谓,他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太子是谢循的爹,他可能连对方的死活都不会关注。   所以太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让他的宝贝儿子去冒险救人?   凤绵下意识就反驳道:“当然不是啊!”   在他心里当然是自己的爹爹娘亲更重要啊,爹爹怎么能冤枉他。   程少煦也轻咳一声,让林清弦说话注意喝点儿,毕竟这周围还有谢循留下的守卫呢,万一这话被听到影响到底不好。   林清弦深吸一口气,对着凤绵说:“以后再收拾你。”   凤绵嘴巴一扁。   知道林清弦这是气消了一些,程少煦赶紧让孙缙给凤绵瞧瞧,刚刚林清弦打得有点儿狠,他们都担心凤绵被打伤了。   林清弦依旧面色不愉,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让孙缙给凤绵上了药。等发现凤绵确实被打得有些狠后,林清弦又皱了眉头,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下手重了点。   程少煦本来想说什么的,瞧了眼林清弦的脸色还是没说。   · 第317章 章训诫(2更)   子时前,谢循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客栈,一回来就赶紧解下披风,问侍卫:“乖宝怎么样了,睡得怎么样?”   侍卫欲言又止了一瞬,对谢循说:“殿下,您自己上楼去看看吧。”   谢循皱眉,出什么事了?   当即三步并作两边,快步上了楼,到了房门口发现里头还有烛火,赶紧推门进去:“乖宝,你怎么还……”   谢循刚想问凤绵怎么还没睡,就看见屋子里坐着三个大人,尤其是中间那个,瞧着一脸黑,即便已经学习处理政事多年,谢循这会儿看见黑脸的林清弦也还是下意识背后绷紧。   再看凤绵,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就是鼻子和眼睛都有些红,还是趴着睡的,瞧着像是哭过了,而且还很有可能被先生揍过来……   谢循深吸一口气,先转身关上门,走过去道:“先生,世子,孙神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是我没有看顾好乖宝,先生想怎么罚我都行。”   林清弦确实在对谢循很不满,凤绵是不懂事,谢循不能不懂事,发现凤绵后就应该第一时间把凤绵送回来,而不是带着凤绵到北洲这样的地方来。   谢循也知道林清弦对自己不满在哪里,所以没有辩解,低头认罚。   孙缙先说:“既然殿下平安回来,乖宝也睡了,我就先去休息了。”   他没有留下来看林清弦训弟子的爱好,更何况这个弟子还是太孙。   程少煦也起身,对他们说:“你们聊的时候小点声,别吵着乖宝了。”   谢循对林清弦说:“先生,我们去隔壁房间说吧。”   林清弦起身,什么都没说就出了门。   谢循又看了睡着的凤绵一眼,确定凤绵睡得沉暂时不会乱翻身掉下来后,就也跟着出了门,还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隔壁房间是空的。   谢循进去后就看见林清弦单手撑在桌沿上,正在揉眉心。   他料想林清弦他们是一路着急赶路过来的,又等到这么晚,肯定没有好好休息,心中涌起愧疚,“先生,您要不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林清弦放下手,说的却是正事:“那些北戎人是什么情况?”   谢循赶紧回答:“乖宝说顺着他们就能找到我爹,所以我没有惊动他们,只是让人盯着那宅子,看他们会去哪里,和什么人接触。今日蹲了一天,也没看见他们出门,不过锦衣卫中有人对北戎比较了解,有人认出来那些北戎人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来自北戎神殿的神仆。”   林清弦眉头一皱,北戎神殿?   北戎是个游牧民族,但也有一部分是有固定居所的,比如北戎王庭所在的城池,以及北戎神殿所在的高山谷地。   这两个地方并不在一起,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北戎神殿所在的高山也被北戎那边称为神山,离北洲的边境还挺近,只有两百多里。   神山那地方适合居住的地方很少,除了北戎神殿和侍奉神殿的神仆住在那谷地里外,没有其他北戎人,又因为太险要,隔了一座高高耸立的雪山,也不是什么往来必争之地,所以比较与世隔绝。   林清弦:“这么说来,太子殿下在北戎神殿?”   谢循沉着脸道:“如果那些北戎人的来历没错的话。”   林清弦:“我知道了,先弄清楚那些神仆为什么假扮成大周人住在安都城,然后想办法混进去,或者用什么别的法子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神殿。神山所在的地方险要且易守难攻,没有当地人带路很难进去,也容易被发现。”   谢循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要混进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只能选择控制那些人,然后再混进去了。   说完这些后,师徒二人之间就有些沉默下来。   谢循知道林清弦一定还要和自己说关于凤绵的事,所以也乖乖等着。   林清弦:“臣知道,殿下救父心切,所以不想折还浪费时间。只是乖宝到底还小,殿下下次若再遇上这样的事,还请一定要把乖宝送回到臣身边来。”   谢循:“先生,我不是……”   谢循对上林清弦的清凌凌的目光后,咽下了辩解,低下头回道:“是。”   他总不能告诉林清弦是凤绵威胁他,真要是这么说了,明天凤绵肯定又要挨打了,今日已经被打过来了,谢循自是不想凤绵再挨一次,所以选择背下了锅。   而且谢循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心太急了,这件事处理得也有错。   林清弦看谢循低头,这才收回了目光,“臣累了,先去歇着了,殿下也早点歇息。”   谢循看林清弦要走:“先生,您就在这屋歇着吧。”   林清弦:“我不放心乖宝。”   谢循本来是想自己和凤绵睡一屋的,见状也只好乖乖送着林清弦到了隔壁,自己睡这屋了。如果不是北洲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处理,需要养足精神面对的话,谢循今晚甚至都不想睡了,只想去盯着那些北戎人。   勉强自己睡了一觉后,醒来时天刚微微亮。   谢循赶紧起来,收拾妥当后去让人把早膳都送上来,一会儿林清弦他们起来要吃。   不多时,林清弦和程少煦果然都起来了。   谢循赶紧问:“先生,乖宝醒了吗?”   林清弦:“还在睡。”   程少煦笑了下道:“昨晚哭累了,今日定是要晚起的。孙缙也还没醒,一会儿让他们师徒俩自己寻吃的吧。”   早膳放久就凉了,这些早膳自是放不到凤绵他们醒来。   谢循吩咐了人,让客栈厨房温着早点。   吃过早膳,林清弦和程少煦问过了北洲现在的情况,谢循也一一答了。   谢循还问:“先生,您和世子是否今日就要带着乖宝回去?”   林清弦:“不,来都来了,等北洲这边的事处理完再走。”   程少煦也道:“在座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安都城以及北洲的情况,就算北洲驻军统领换了人,有我在,殿下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谢循惊喜,如果有先生和世子留下来帮忙,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先生,多谢世子。”   ---   凤绵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刚一坐下就嗷了一声,赶紧直起身,不敢坐下了。其实昨日孙缙给他上了药,今日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凤绵被家里养得娇气,像昨晚那样被他爹揍得哇哇大哭的情况就没有过,这会儿一想起来自然是委屈的。   偏偏这会儿房间里还没有人在,他更觉得自己委屈了。   他自己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去嘘嘘,好在旁边的水盆里有温水,他还可以自己擦洗一下手和脸,然后又一瘸一拐地走去翻找包裹。   林清弦进来就看见凤绵这一瘸一拐的怪模样,先是眉头一皱,心想昨天真得揍太狠了?连孙缙的药都不管用了?   然后下一刻就看见凤绵换了一条腿一瘸一拐地把衣服拿到床上放好,又一件一件给自己套上后,不由嘴角抽了一下。   他也是糊涂了,他揍的又不是凤绵的脚,这家伙一瘸一拐的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凤绵一听见他爹的声音,赶紧转身,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爹:“爹爹,我在穿衣服啊,可是我疼,穿衣服也疼。”   “我打的又不是你的腿,你腿瘸什么?”   “……”   凤绵想了一下辩驳道:“可是我走路也难受啊。”   林清弦:“看来你师父的医术倒退了,药膏这么没用。”   凤绵:“……”   林清弦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重新给他套好,一件件系好。   凤绵乖乖站着,让他爹帮忙穿好衣服,等衣服穿好后又说:“爹爹,我肚子饿,我现在又饿又疼。”   林清弦扬声:“雷虎。”   “来了。”雷虎很快应声进来,手上拿着食盒,里头都是客栈厨房做的早点,很有北洲特色的疙瘩面汤,里头添加了肉和蔬菜,放了香辛调料,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小公子,面条来了,还有两个大肉包子。”   凤绵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咽了一下口水,赶紧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雷虎把食盒里的碗筷都放到桌上后,转头看向林清弦:“爹爹,我们一起吃。”   林清弦看他腿脚灵活地走过去,坐下的时候也没有说这疼那疼的,就很无语,回他一句:“你自己吃。”   凤绵这才伸手先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爹爹吃过了?”   雷虎笑着回答说:“大人他们都吃过了。”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往常的时候他爹早就叫他起来读书了,今日却没有,他爹一定是内疚了,昨日不应该揍他屁股的。   凤绵美滋滋喝了一口面汤,暖洋洋的面汤一下子把他的胃都暖和了。   他爹爹肯定不会再罚他了,今日说不定可以上街去看看了。   林清弦瞧他吃得美滋滋的样子,就猜到凤绵心里肯定不老实了,不知道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也懒得戳穿他,拿起一本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反正小家伙总会忍不住,自己过来跟他说的。   · 第318章 章混入其中   凤绵果然没有忍住,吃完饭就凑到他爹面前,眼珠子一转,就问道: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已经猜到他是什么心思的林清弦觑了他一眼,淡淡道:“过段时间再回去。”   凤绵惊喜,他还以为他爹今日就要把他捉回去呢。   凤绵张嘴就给他爹来了个甜言蜜语:“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林清弦:“昨晚不还说你爹我不要你了?”   爱来爱去的字眼,林清弦嫌肉麻,是说不出口的,也就凤绵天天把这些挂在嘴边。   凤绵立刻道:“那是因为我昨天伤心啊。”   林清弦跟他讲道理:“你只是肉痛,被你抛下的我们才该伤心。”   凤绵觉得他爹污蔑他,他才没有抛下,他只是来帮谢循。   “爹爹……”   凤绵靠着他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把他爹哄得高兴一些了,才接着说:“爹爹,我们今日去城里看看吧。”   林清弦:“北州不太平,不要到处乱走。”   凤绵立刻道:“我不到处乱走,我们去城西。”   已经知道北戎人就在城西的林清弦拒绝道:“不行。”   凤绵:“为什么?”   林清弦:“城西更危险,跟踪北戎人的事谢循会处理好,你小小年纪别瞎掺和。”   事实上,谢循也不可能同意凤绵去城西。   他特意在客栈等到凤绵醒来,见凤绵没受到昨晚的影响后才放下心来。   “乖宝,你等我回来。”   谢循说完后还低声对凤绵说:“不可再偷偷溜走,不然先生真要动怒了。”   凤绵反手捂住自己昨日被打疼的地方,心有余悸,又看谢循也不肯让他去城西,知道自己是去不成了,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呢,明明他已经长大了。   “乖宝,答应我。”   “好吧。”   凤绵向谢循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谢循耳边说了几句话。   谢循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下了。”   凤绵看着他又道:“你一定要小心啊。”   谢循:“好。”   谢循又与林清弦、程少煦和林清弦商量过后,就离开了客栈。   凤绵趴在客栈窗户上,看他骑马的背影渐渐走远。   他希望谢循可以顺利救出太子殿下。   。   数日后,城西那宅子里的北戎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们与一队货商打扮的大周人交换了东西后就悄悄离开了安都城。   谢循带人跟上了那队北戎人,而与北戎人有过接触的大周货商则被林清弦等人盯上了。   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势力,势必要将这些与北戎勾结的叛国者连根拔起。   ---   北戎境内。   这里离大周边境线才几十里,出了大周的边关后,沿途景色就变得更空旷荒芜了。   春天的脚步还没来到这片土地,到处都还不见一点新绿。   有一队北戎人赶着马队,驮着大批粮食往离边境线几百里外的神山而去。   这些北戎人的队伍后面还有数十个徒步跟着他们往北戎境内走去的大周人。   这些大周人都衣着狼狈,被绳索绑住的双手,连成一串的被驱赶着跟上北戎人的队伍。   “走快点,你们这些该死的大周狗!”   队伍末尾的北戎人拿鞭子抽了一下走在最末尾的大周人,嘴上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北戎话。   末尾那人挨了几鞭子,痛嚎了几声,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赶上前面的人。   听着队伍末尾的动静,混在队伍中的武文往后瞧了一眼,眼神有些冷。   北戎人辱骂他们的话,混在队伍里的谢循等人都听懂了,心中自然是极为愤怒。   这一路他们这些大周人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毒打,要不是那些北戎人需要活的奴隶,他们早被打死了。   跟着谢循混入队伍的都是大周的精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同胞受这种屈辱,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和这些北戎人动了手。   武文拦住了他们:“小不忍则乱大谋,先进入北戎神殿,找到太子殿下,再把所有人救出来。”   谢循咬牙,死死握紧了双手。   这些该死的北戎人,竟把大周的子民当畜牲使唤,总有一天他要把北戎人付出代价!   。   凤绵已经几天没有见到谢循了,他想谢循应该已经混进了北戎人的队伍,到北戎神殿去了。   听说那地方易守难攻,一旦被困在里面很难出来,凤绵有些担心。   林清弦看他坐立难安,总是动来动去的样子,无奈放下书道:“你在干什么?”   凤绵立刻对他道:“爹爹,我担心朝朝。”   言下之意就是想去找谢循,要去帮谢循。   林清弦淡定道:“不用担心,你大舅舅带人跟在后面,真出了事会去接应他的。”   谢循是大周的未来,他们自然是不会真让谢循出事的。只是有些事,谢循是要自己去经历的。   凤绵哦了一声,这几天他爹好像也很忙的样子,总是见一些来来去去的人。   想到这里,凤绵又主动靠过来,给他爹捶捶腿,捏捏肩膀。   林清弦瞅他一眼:“说吧,又想干什么了?”   凤绵摇摇头,“这几天爹爹也累了,我给爹爹捶捶。”   林清弦眼底含了笑。   凤绵老老实实给他爹捶了好一会儿腿,捏腿。   林清弦算着时间,料想他累了,就对他道:“好了,不用捶了。”   凤绵小小松口气,悄悄甩了甩手。   林清弦装作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凤绵又靠到林清弦身边。   林清弦:“站好。”   凤绵赶紧立正站好。   林清弦:“今日让你师父带你去街上走走。”   凤绵眼睛一亮。   林清弦:“到了街上听你师父的话,不许乱跑。”   凤绵给他爹敬了个军礼:“我保证听话。”   林清弦正眼看他,觉得他这个怪模样倒还挺板正的。   “这是什么?”   “爹爹,这是敬礼。”   凤绵立刻叽叽喳喳地给他爹解释了一番。   父子俩之间一向没有秘密,林清弦问什么凤绵就答什么。   这些年来,也足够林清弦大概拼凑出凤绵以前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多么新奇的世界了。   林清弦听他叽里呱啦解释了一通后若有所思,想着试不试以后可以推广推广。   凤说的有些口渴了,猛灌了一杯茶后,问他爹:“爹爹,我能去找师父了吗?”   林清弦点头:“去吧。”   凤绵立刻像是放出笼的鸟儿,飞快跑出去找孙缙了。   孙缙听说林清弦允许他跟着自己上街去了,便抓起了药箱。   “走吧,为师带你去城中的药铺瞧瞧。”   “好嘞!”   凤绵赶紧把自己的挎包也背上,他这个挎包已经是升级换代版本了,不仅容量变大了,里面还多了许多暗袋,方便他放各种东西。   “小公子。”   松墨过来,把凤绵的帽子给他送了过来。   “大人让您带上帽子,免得着凉了。”   凤绵嘿嘿一笑,接过戴好,对松墨说:“松墨,等我买糖回来给你们吃啊。”   松墨笑着看他,“好。”   。   凤绵换了一身小大夫的装扮,头上是毛茸茸的小帽子,带着挎包,跟在同样一身大夫装扮的孙缙身后。   孙缙手上还拿着行医幡,前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医”字。   师徒俩一大一小看起来十分相似,让人瞧了忍禁不禁。凤绵这个小的又长得格外出色,一走出去,街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雷虎和武忠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凤绵身后,瞧着街上的人都忍不住瞧凤绵时,情不自禁升起了一股骄傲的情绪。   不愧是他们小公子,果然到哪里都是最出色的那个。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行医?”   凤绵看孙缙带着他一路走街串巷,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由好奇问道。   孙缙:“去城北看看。”   凤绵还不知道城北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跟着孙缙走入城北后,周围的景色都有了很大变化。   四周的屋舍变得拥挤了很多,比起客栈周围的屋舍,这里的屋舍也显得较为破败。   凤绵认真看着周围,他记性好,很快将周围的地形都记在脑海里。   “师父,我们是要找什么人吗?”   “治不起病的人。”   孙缙的话说完,旁边的巷子里就有人走了出来,这人身形清瘦,背也有些佝偻。   他的衣服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只一双目光十分锐利,打量着凤绵和孙缙。   “我听见了医铃响,你们是大夫?”   “我是,这位是我的小学徒。”孙缙淡定回答。   那人的目光主要落在凤绵身上,大约是凤绵身上充满了富贵窝里出来的娇气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对上凤绵澄澈的目光后又顿了一下。   “这里的人都付不起昂贵的药费。”   “我们是义诊。”   孙缙淡定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凤绵,“带我这徒儿长见识。”   那人再次看向凤绵。   凤绵不怯人,主动道:“伯伯,我跟着师父学了六七年医术了,我也很厉害的。”   那人不知道想了什么,欲言又止了一下,把话咽了回去,最后说了一句:“我有个病人要请大夫医治一下,但话说在前头,若是被吓到,可不关我们的事。”   凤绵转头看孙缙。   孙缙:“请带路。”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19章 旧识   凤绵和孙缙跟在那人身后,走进了巷子。   远远跟着的雷虎等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巷子后,里头的屋舍就更破败了,充满了修修补补的痕迹,有些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屋舍也只是用柱子顽强支撑着。   可尽管如此,巷道却十分整洁,家家户户门前也扫洒得很干净,没有半点脏臭。   前头带路的人明明没有回头,却好像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一样。   “这里住的人虽然穷,但扫洒的力气还是有的,不像外头那些人,表面瞧着光鲜亮丽,内里却脏臭腐朽。”   凤绵本来在左右好奇地看着,听见他的话后看向他的背影。   孙缙:“听起来你很不喜欢某一些人。”   那人回头看了孙缙一眼,“没人喜欢那种啃噬同胞血肉的脏东西。”   孙缙暗想,这人话里有话啊,难道也知道王承平和北戎人勾结的事?   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更显破败的屋舍前,屋前仅被一圈破旧的篱笆围住,打开竹编的篱笆门,走进院子。   右手边有个草棚,下面有灶台,和一些锅碗瓢盆,显然是厨房。   进了屋发现整个屋子都充满着苦涩的药味,里头光线也不如外头,窗户都被关得死死的,只有一些缺角少料的简单家具。   最重要的是里侧的一张床,铺着稻草的床上,洗的发白的被褥简单铺着,有一名更清瘦的老者靠在床头,看见他们进来一愣,然后低头咳嗽了起来。   凤绵看得出来老者身上一脸病气,不由担忧地看着老者。   “元甲,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怎么还有个娃娃?快把人小娃娃领出去,别把病气过过去了。”   老者不满地看着领凤绵他们过来的人,让他把凤绵领出去。   凤绵闻言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面罩,有个挂耳,类似现代的口罩,挂在自己脸上。   凤绵认真道:“爷爷不用担心我,我带上了面罩就好了,你生病了,我和师父是来给你瞧病的。”   老者看着他微愣一下。   那领着他们过来的,名叫元甲的人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凤绵。   元甲原以为向凤绵这样,明显就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少爷,会不能忍受这里的贫穷和疾病,没想到凤绵有这一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没从凤绵的话里听出凤绵有嫌弃的意思。   凤绵说完后,就看向孙缙,“师父,我们开始吧,这个爷爷看起来很不舒服。”   孙缙点头,把医幡放下,朝床边走过去。   老者道:“我们没有银钱,付不出诊费,先生还是别忙活了。”   孙缙淡定道:“来之前跟你儿子说过了,义诊,不要钱。”   老者微微惊讶,看看孙缙和凤绵的衣着大概明白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元甲不是我的儿子,他是我战友留下的遗孤。”   战友?   凤绵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机灵问道:“爷爷,你以前是上阵杀敌的士兵吗?”   老者对凤绵还挺耐心的,点头道:“不错,老朽曾经在军中待了二十年,杀了不下百的北戎敌兵。”   凤绵因为武安侯府的关系,从小对守卫大周疆土的人非常有好感。   他听了立刻道:“爷爷好厉害,你是大英雄。”   老者闻言笑了起来,不像刚才那样客气疏离,孙缙让他把手伸出来他也很配合。   老者对凤绵说:“老喽,以前能杀得动,现在不行了。”   元甲看了凤绵一眼,对老者道:“您老跟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没得吓到这种娇气的小娃娃。   凤绵挺胸,认真说:“我不怕,我大舅舅小舅舅也上阵杀敌,我听了很多,早就不怕了。我知道你们上阵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的!”   元甲听了他这话倒是露出一点意外神色,脸上疏离的神色也缓和了很多。   老者也诧异道:“是吗?听你的口音不是北州人,怎么会到北州来义诊?北州最近不太平,小孩子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凤绵眨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道:“爷爷怎么听出来的?我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学北州话,我说的是北州口音啊。”   凤绵这话一说,不止是老者,就连一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元甲都露出了一点好笑神色。   元甲不客气道:“你这小孩才七八岁大吧,一个人说话的口音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才学了几天就想让人听不出来,也太天真了。”   凤绵立刻反驳他:“我十岁了!”   这下元甲是真惊讶了,“真看不来,我刚刚说你七八岁大,都觉得自己说大了,没想到你居然十岁了。”   凤绵:“……”   凤绵不开心了。   他只是比同龄人稍微矮一点,哪里就有那么小了?   “咳咳,别胡说,小公子瞧着就是一个神气的小少年,肯定是十岁了。”   老者瞧出凤绵不高兴了,还挺喜欢凤绵的老者不由替他说话。   凤绵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起来,对他们道:“师父说了,我只是还没长开,等我长开就能比你们还高了。”   元甲和老者:“……”   他们其实都挺高的,这小孩倒是志气挺高的。   只不过他们对于凤绵以后会比他们还高这件事保持怀疑。   孙缙适时让老者换一只手,目光逐渐严肃。   孙缙一直说的是北州话,老者看着他道:“先生是北州人?”   孙缙摇头:“不是,只是在北州待过一段时间。”   老者似乎起了兴趣,问孙缙是怎么回事。   孙缙没有正面回答:“您老还是少思少虑吧。”   孙缙说老者是风寒加重,必须尽快医治好,要静养少思。   “这是药方,你们拿去抓药。”孙缙给了元甲一张药方以及五两碎银。   “头一次见不要钱义诊还送药费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元甲接过后,非但没有露出感激神色,似乎还生出了警惕。   凤绵纳闷,他师父是在做好事啊,元甲为什么反而怀疑起了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外头有人在喊道:“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元甲立刻走了出去。   凤绵和孙缙也赶紧出去,就看见篱笆外头有一群同样衣着补丁的壮汉围住了雷虎等人,目目露警惕和审视,大有雷虎他们回答的不对,就要一窝蜂而上把人捉了的意思。   凤绵焦急喊道:“别打,他们是保护我的侍卫哥哥。”   元甲回头,目光重新充满锐利的审视:“你还带了侍卫,究竟是谁?”   凤绵被他吓一跳。   孙缙淡定对凤绵道:“绵哥儿,把你大舅舅给你的令牌挂出来。”   凤绵哦了一声,从挎包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乌黑发亮的令牌挂在腰间。   一看到凤绵挂出来的令牌,元甲狠狠一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凤绵。   “你是……”   凤绵:“??”   元甲转头对外头那些人道:“住手,是自己人。”   自己人?   外头人纳闷。   元甲走过去,对为首的壮汉说了什么。   那壮汉眼睛放光地看向凤绵,用浓重的北州口音快速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招了招手,带着人离开了,离开前还一步三回头地不断看向凤绵。   凤绵被他们看得很不解,下意识挠了下自己的脑壳,看向孙缙。   “师父,他们看我干什么?”   孙缙:“他们只是认出了你腰间的令牌。”   凤绵看了眼自己腰上的令牌,眼睛发亮,大舅舅给的令牌这么好使吗?   那他在北州城岂不是横着走了?   孙缙也算是了解他的,开口道:“提醒你一句,只有这里有用,别想用它捣蛋,出去后就收起来。”   凤绵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看穿了,赶紧道:“师父,我什么都没想啊。”   这是元甲已经回来。   雷虎他们也干脆不藏了,都守在的院子里。   雷虎走过来道:“小公子,你没事吧?”   凤绵:“我没事,我们在给里面的老爷爷看病。”   雷虎松口气,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属下就在这里站着,有什么您就叫我。”   凤绵点头。   元甲一直看着凤绵,只是这一次目光不再锐利,反而有隐隐的激动,“你们究竟是谁?”   孙缙:“里面说话吧。”   刚刚的动静把里面的老者也惊动了,老者也看到了凤绵腰间的令牌,狠狠一愣后露出了无比惊喜的神色,挣扎着就要下床来给凤绵行礼。   凤绵赶紧把他拦住。   “爷爷,你盖好被子,别再着凉了。”   “你是武安侯府的公子?是世子还是少将军的孩子?”老者激动握住凤绵的手问道。   孙缙淡定说:“都不是,他是世子和少将军的外甥,武安侯的外孙。”   老者激动道:“世子找回他的妹妹了?”   孙缙这回意外了:“您老连这个都知道?”   老者老泪纵横:“我怎么不知道,当年世子在军中日日愁眉,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仗不好打,后来发现打了胜仗也一样,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世子的妹妹在世子来到军中后的那一年走失了,世子一直很自责,我们都想帮他找回妹妹,只是那时候的我们有心而无力。”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20章 救人   老者和元甲激动地看着凤绵,他们的目光透过凤绵仿佛看到了当年一起并肩作战的少年将军。   老者主动解释道:“老朽叫秋经武,是当年镇北军的斥候,跟随老武安侯一起作战,后来老武安侯离世,镇北军交到了世子手里,我又跟着世子一起打过北戎人,直到老朽受了伤,上战场成了拖累这才退了下来。”   秋老爷子充满遗憾道:“老朽本来还想回到镇北军,哪怕做个厨子也好,可等老朽养好伤,镇北军却不在了,少将军也遭了难。”   说到最后,秋老爷子老泪纵横,眼神里充满了对当年镇北军的留恋。   元甲也红了眼眶,对凤绵和孙缙说:“刚才外面那群也都是当年镇北军里的兄弟,自从镇北军解散后,朝廷派来的狗官处处刁难我们这些人,兄弟们不服他们,就被赶出军中,有家的回了家,没家的就都聚在了这里。”   怪不得刚才那些人一下子就发现了雷虎他们,还立刻就有人出来试图包围雷虎他们。   原来这里住的都是曾经镇北军的士兵。   “大夫,小公子,世子是不是也在北州城?”秋老爷子问道。   凤绵犹豫了一下,看向孙缙,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外人程少煦的下落。   孙缙道:“世子在北州,不过他现在另有要事,不便过来。,这件事也请老爷子保密。”   秋老爷子点头,激动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绝不告诉别人,元甲也不会说的。”   元甲点头。   秋老爷子:“我就知道世子不会不管北州的,王承平勾结北戎人,他该死,请世子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孙缙严肃道:“你们都知道什么?”   秋老爷子给元甲使了个眼色,元甲出去看了一遍。   然后秋老爷子就把他们知道的王承平与北戎人勾结的事都跟孙缙说了。   王承平拿了北戎人的好处,对北戎人屡次进犯边境村子的事消极处理,故意给北戎人放水,给他们掠夺、残害同胞的机会。   “我们早就盯着王承平了,每个月十七早上子时,那些北戎人就会假扮成大周人,到王承平的宅子去,然后再过几天就会有北戎人来犯。”   “可惜我们在北戎没有眼线,不知道他们会去掠夺哪个村子,只能用笨办法,通知周围村子的人注意,上次我们成功帮一个村子躲过了麻烦,可没想到第没过几天那些北戎人就卷土重来了,失去防备的村子又遭了殃。”   秋老爷子一脸愤怒地说道。   凤绵和孙缙听了也很生气,北戎人和那个王承平都不是东西!   孙缙:“再过几天就是十七了,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我要立刻回去告诉大人。”   秋老爷子起身道:“我让元甲和你们一起回去吧,有什么事你们就问他。”   孙缙:“好。”   兹事体大,凤绵和孙缙等人匆匆回到了客栈,把这事和林清弦说了。   凤绵也不知道他爹做了什么安排,总之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紧张起来,就连孙缙都忙碌了起来,没人带他出去行医,他不能再随意出去了。   凤绵知道不能打扰爹爹和师父,就自己找些事做。   他们住的客栈后面都是民宅,在雷虎和武忠的陪同下,凤绵可以给住在后面的百姓看看病。   他虽然小,但到底跟着孙缙学了六年医,基础的病症他还是可以诊治的。   他学着孙缙的样子挂了医铃,还挺有模有样的。   一开始住在客栈后头的百姓们还不相信他,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在凤绵当真治好了两个病人后,就没人不信了   “小大夫!小大夫!”   凤绵回头一看,是张屠夫。他满脸焦急,手里还提着半扇猪肉:“快,快去我家!我闺女发热了!”   凤绵点点头,带上雷虎他们,跟着张屠夫快步走去。   还满是稚气的脸上一脸严肃,莫名瞧着还挺让人信服的。   到了张屠夫家,凤绵赶紧给张屠夫的女儿诊治,又开了药方,让张屠夫赶紧去抓药。   “谢谢你啊小大夫,你真行!”   张屠夫飞快去给女儿抓了药回来,熬煮服下。   过了一会儿,张屠夫的女儿果然逐渐退热了。   张屠夫一家都很感激凤绵,给不仅付了诊费,还给了凤绵半扇猪肉,让他带回去。   这半扇猪肉还挺重,凤绵都有些提不动,还是雷虎帮忙提的。   “小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雷虎道。   今天一早天色就有些阴沉,刚刚还刮起了风,今日怕是要变天。   雷虎他们都担心凤绵,赶紧催促他回去。   “好。”凤绵也觉得天色不对,想回客栈去了。   只是在路过路边一家较为破败的房屋时,凤绵闻到了血腥味,还听见了微弱的求救声。   凤绵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又是一声,像是从门后传来的。   这几天凤绵经常路过这里,已经知道这是一家空置的屋舍,已经没人居住。   可现在却有人在求救。   凤绵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就要过去看看。   雷虎拦住他:“小公子,小心有诈。”   凤绵摇摇头,他闻到了血腥味,门后的人一定是受了伤的。   他没有再迟疑,直接走过去推开了门,一下便看见了一个倒在荒废院落中的身影。   “是谁?”雷虎问道。   没有回答。   凤绵大胆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姑娘,她穿着粗布衣衫,但模样姣好,不太想是贫穷人家,手腕上有个银镯子,上面雕刻着很特别的暗纹。   这位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右肩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   看见雷虎和武忠的时候面露警惕,但在看见凤绵以及凤绵腰上挂着的医铃时一愣。   凤绵打量了她一下,蹲下身道:“大姐姐,我是大夫,我看你看看,你别怕。”   说话间,凤绵已经轻轻搭上她的脉搏。   这姑娘的手瑟缩了一下,但目光看着温柔纯粹的凤绵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凤绵发现这姑娘脉象很乱,不仅受伤还中了毒,好在她底子很好,像是练武之人,才能挺到现在。   另外凤绵抬头看这姑娘的时候,发现她的面相不太像大周人,眼睛瞳孔的颜色也和他们不太一样。   这位大姐姐是……   “你是北戎人?”   凤绵能看出来的,雷虎和武忠也发现了,两人重新警惕起来,把凤绵拉开。   地上躺着的姑娘挣扎坐了起来,呸了一声道:“老娘才不是那该死的北戎狗。”   武忠若有所思了一下:“你是西柔人。”   西柔就在北戎的南边,与大周也有不小的接壤,虽然不如北戎广阔,但也是大周西边重要的邻国。   过去这些年西柔虽然也和大周有些摩擦,但都是小打小闹,不像北戎那么凶残。   这两年西柔也不太平,听说是内斗很严重,皇子皇女都在争夺皇位。   但不管如何,听说这姑娘是西柔人后,武忠眼里的戒备少了一些。   其实刚刚凤绵也苦恼了一下,如果这位大姐姐是北戎人,他救还是不救,现在倒是没这个烦恼了。   西柔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出神。   “大姐姐?”凤绵轻声唤她。   西柔姑娘回神,目光凌厉如刀,给凤绵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不过很快西柔姑娘就反应了过来,眼神柔和下来,虚弱地说:“小孩,吓到你了?”   凤绵微微摇摇头:“你受伤了还中了毒,要赶紧清理伤口然后止血包扎,还要解毒。”   西柔姑娘惊讶:“你看出来我中毒了?”   凤绵:“我学了六年医了,救你没问题。”   他说着就打开了挎包,拿出了清创的工具,止血药和绷带。   看见这么专业的东西,西柔姑娘才有些相信凤绵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行吗?”   凤绵拍拍胸膛,目光炯炯道:“大姐姐相信我。”   雷虎也在一旁道:“我家小公子师从神医,能被他救是你的福气。”   西柔姑娘没有反驳,大概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吧。   凤绵拿出一根木条给她,让她咬着,“大姐姐咬着它吧,一会儿有点疼。”   西柔姑娘没咬,“更重的伤我也受过,我不怕疼,你尽管来。”   凤绵震惊,这大姐姐好霸气。既然这样他也就不拖拉了,再拖下去这位大姐姐血都要流尽了。   凤绵拿出剪刀,迅速帮西柔姑娘剪掉肩膀上的衣服,用药水给她清洗伤口,然后上止血药、包扎。   雷虎和武忠本不应该看着的,但是凤绵的安危更重要,他们可不敢让凤绵离开他们的视线。   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盯着,那西柔姑娘竟也丝毫不惧,就连凤绵给她清创时她也只是咬紧了牙关,即便冷汗直流,也没有感一句疼。   这让雷虎和武忠两个大男人都不得不佩服了。   这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个狠角色啊。   凤绵快速帮她包扎好以后,也是松口气,刚刚他比这大姐姐还紧张呢,幸好过程没乱,顺利完成了。   “这是我师父配置的解毒丸,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大姐姐快吃下吧。”凤绵拿出一枚孙缙炼制的解毒丸道。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21章 西柔王女   “谢谢。”   西柔姑娘向凤绵道谢,凤绵刚刚利落的手法已经让她相信凤绵确实会医术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真会医术,大周人都这么聪明吗?   凤绵说:“大姐姐不用谢,这里不是养伤的地方,你跟我回去养伤吧。”   这里什么都没有,而眼前这位姑娘伤得重,需要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休养。   西柔姑娘看了看雷虎和武忠,她知道这两人还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   她主动解释道:“我叫高夕颜,来自西柔王城,我家有人想要抢我的继承人位置,趁我行商来到大周的时候暗杀我,我不得已才逃到了这里。我很感激你们搭救,如果你们愿意带我去你们的地方躲一阵子,我以后必有重谢。”   高夕颜神色认真,眼神果决,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身处高位的人,连求人的姿态都不一样。   雷虎有些迟疑,毕竟他们这里做主的人是林清弦,而他们此行也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不能随便带人回去,小公子替这姑娘解了毒还给包扎了伤口,已经仁至义尽了。   倒是武忠在听见高夕颜说她姓高时,神色有所动。   他对雷虎说:“我先陪小公子回去,一会儿再来找你。”   雷虎知道他是要回去问林清弦的意见,就点了头。   高夕颜大概也看出了什么,没有再说什么。   凤绵看雷虎和武忠对高夕颜不放心,挠挠头后也同意了。   他爹揍他那一顿,他还心有余悸呢,暂时也是不敢乱来了。   于是他和武忠先回了客栈,把救人的事和林清弦说了。   林清弦微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救了个人回来。   不过他也明白武忠为什么回来问他了,“她说自己姓高?”   武忠答:“是。”   凤绵有些不解,“爹爹,姓高有什么问题吗?”   林清弦告诉他西柔高姓是如今西柔最大外戚的姓氏。   凤绵:“所以那个大姐姐是西柔王后娘家的人?”   林清弦微微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根据朝廷情报,高氏如今的当家人大权在握,也早就确定继承人,高氏目前不太可能发生争夺继承人位子的事。”   凤绵:“这么说大姐姐在骗我们?”   林清弦目露思索,继续道:“高氏虽然不大可能,但西柔如今因为皇位继承人一事内斗严重,而高氏所出的西柔王后育有一女,年龄跟高夕颜的年龄相似。”   武忠一惊,“那她岂不是西柔王女?”   凤绵也惊讶了,大姐姐是西柔王女?   林清弦:“想要确定此事,还要亲自见过人才行。”   凤绵:“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大姐姐接进客栈来了。”   林清弦点头,“把她带回来吧。”   不管是不是,得先确定。至于此人是否有危险,到了他手里,自然是他说了算了。   武忠:“属下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没多久,高夕颜就被武忠和雷虎带回来了。   高夕颜吃了凤绵给她的解毒丸后,毒已经解了,伤口也被包扎过,看起来气色已经好了一些。   她看着林清弦,神色流露出些许警惕,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看起来一副斯文文人模样的人不好惹。   面对这人的时候,甚至有种面对她外祖时的感觉。   “你是谁?”   高夕颜问道。   林清弦做了个手势:“王女请坐。”   高夕颜立刻就露出想要逃跑的姿势:“你是他们派来的人?!”   凤绵赶紧道:“大姐姐别误会,这是我爹。”   高夕颜一愣。   林清弦已经从高夕颜的反应里看出了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此人果然是西柔王女。   林清弦:“如王女所见,我是大周人。若非我儿救了你,我们也没有这个机会见面。况且王女自称姓高,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   高夕颜看了眼救了自己的凤绵,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在这个屋子里,她唯一信任的只有救了自己的凤绵。   既然是凤绵的父亲,她还是愿意信一信的。   不过,   “一般人怎么可能仅凭一个名字就猜出我的身份来,你到底是谁?”   “在下林清弦。”   高夕颜若有所思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大周吏部最年轻的侍郎林清弦?”   林清弦也有些意外:“想不到王女知道本官。”   高夕颜:“我看过大周官员名单,只是没看过画像。”   不然的话,她一开始就能认出来了。   事到如今,双方都没有了隐瞒身份的必要。而且双方开诚布公后,气氛也因此缓和了许多。   凤绵直接对对高夕颜说:“大姐姐,你骗我。”   高夕颜露出一点愧疚神色,解释道:“我的身份太特殊了,凡是出门外在我都用母姓。我本身姓龙,但夕颜确实是我的名字。”   所以高夕颜并没有完全骗凤绵。   林清弦问高夕颜接下来怎么打算。   高夕颜:“西柔的情况想必林侍郎也知道,我那个庶王兄正派人追杀我,我需要一个安身之所养伤。还请林侍郎帮我这个忙,日后必有重谢。”   林清弦:“帮忙可以,只是本官在北州也有任务,不方便透露身份。王女在客栈养伤可以,但不要随意出去,以免给我们惹来麻烦。”   高夕颜见林清弦答应,暗松口气,“可以。”   林清弦:“那么,现在王女可否说说,你原先私自入北州的目的是什么?”   高夕颜暗叹,果然像外祖的人都不好忽悠。   她干脆也不再隐瞒:“北戎人请我来北州商量事宜,出于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助力的想法,我答应了。只是没想到我刚一入北州就遭遇了暗杀,这事很可能是我那庶王兄和北戎勾结的阴谋,我不可能再和他们结盟,大周如果有需要,我倒是很乐意和大周结盟。”   凤绵等人:“……”   武忠质问道:“北戎叫你来商议什么的?是不是想进攻我们大周?”   高夕颜坦然道:“北戎人用帮我坐上王位为筹码,希望我日后帮我一起对付大周。”   “你!”   “但是,”高夕颜打断了武忠的话,“我如今不可能再和他们合作,北戎人和我庶王兄勾结,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如今只想要北戎人的命。”   高夕颜眼中迸射出强烈愤恨的目光。   凤绵:“大姐姐,你说话算数吗?”   他不想自己后悔救了高夕颜。   高夕颜看着他和林清弦道:“我们可以现在就订立盟约。”   凤绵稍微放心了一下,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道:“有盟约自然是好事,过几日我们会有人来和王女订这个盟约。”   高夕颜不解,要等谁?   。   话说回来谢循那头。   谢循带着人混入了北戎神殿后才知道,原来这些北戎人不是要他们这些奴隶干活,而是想要他们当药人!   他们被关进了黑暗的地牢里,里面还有许多被关押的大周百姓,全都脸色难看,瘦得吓人,而他们还要等着被带去各种试毒、试药。   “岂有此理,这些该死的北戎狗,居然这么对待我大周人。”   “等救出了太子,一定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大家都很气愤,恨不能立刻刮了那些北戎人。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等天黑。”   谢循越是愤怒,眼神越是冷静。作为储君,保护大周子民是他的责任,他一定要把这些大周百姓也救出去,让北戎人付出代价!   “殿下,这里没有任何漏洞,我们怎么出去?”   “我已经拿到了钥匙。”   原来谢循进来的时候就暗中观察过了,早在和那牢头错身而过的时候就偷走了对方身上的钥匙。   等夜深,外头彻底安静下来后,谢循就把牢房门打开,众人悄然离开了地下牢房。   一出来就先把牢房里那些猝不及防的看守杀了。   谢循带着人上了地面,对随行的人说:“武思带两人去给世子他们信号,武文等人跟着我,去救我爹。”   “殿下?”武思有些惊讶,“现在就去让世子他们进来?”   他们都还没找到太子人呢,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北戎侍卫。   谢循:“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要尽快。”   武思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带着人去了。   谢循带着武文他们到了高处,在武文等人惊讶的目光中,掏出一把药粉撒了。   那些闻到药粉气味的北戎侍卫眼睛一闭就倒地,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看得武文等人目瞪口呆。   谢循解释了一句:“孙神医给的药。”   当然,事实是这些药粉是凤绵偷偷给他的。   不知情的武文等人暗中倒抽了一口凉气。   孙神医恐怖如斯。   北戎神殿地理位置特殊,神殿在最高处,侍卫们都站在两侧台阶上。   谢循他们摸黑放药,没一会儿就把人放倒了。   更远处的屋舍黑乎乎的不见一点光,那些人都睡着了,压根不知道神殿外头发生了什么。   谢循带着武文等人进了北戎神殿,见人就干,能用药放倒的就用药放倒,不能的就悄然抹脖子杀了。   逐渐摸到了神殿右侧的侧殿内。   谢循推开门,就看见里面一个神殿祭司打扮的人,正在给一个头发全白、闭着眼睛的中年男人扎针。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那祭司大怒。   谢循并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抬手就是一道暗器射了出去,将人放倒。   “父王!”   谢循一边把人放倒,一边跑到中年男子身前喊道。   中年男子却没有动静。   “太子殿下?!”   武文他们看到中年男子也很震惊,因为眼前这个头发全白的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太子谢承启。   “怎么会这样,该死的北戎人,到底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别动,你们都别动我父王。”谢循咬牙道,赶紧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枚药丸,给昏迷中的太子服下,然后才把他身上的针拔了。   “噗—”   太子睁眼吐出一口黑血后立刻又昏迷过去。   “父王!”   谢循探了太子的脉搏,片刻后松口气,还好,脉象逐渐稳定下来了。   不等武文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外头响起了喊杀声和打斗声,知道这是程少煦他们赶到了。   “先走!”谢循对武文他们道。武文点头,立刻过来,帮着他一起架起太子,快速离开神殿。   外头带人冲进来的程少煦看见如今太子的模样也震惊了一下。   “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服了解毒丸。”   谢循回答。   两人都清楚,这解毒丸必然是凤绵给的,只要是凤绵给的一定没有问题。   所以不再耽搁,程少煦带着人护送他们离开。   被惊动的神殿神仆们不停反抗,想把他们拦住,可惜不如用兵如神的程少煦。   很快那些神仆和侍卫们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地牢里所有的大周人都被放了出来。   谢循和程少煦带着太子以及救出来的大周百姓一起冲出了神殿,一路朝着大周的边境奔去。   程少煦安排了人接应,所以在北戎人追过来前,顺利与接应的队伍汇合,有了支援后,他们离开得就更顺利了。   早早等候在大周边境的孙缙,看见他们过来,狠狠松口气。   “你们总算回来了。”   “孙神医,请您先看看我父王的情况。”   孙缙这才发现队伍里那个头发发白昏迷不醒的人是太子,吓了一跳,赶紧给太子把脉诊治。   过了一会儿后,孙缙松口气,“太子殿下中毒太久了,一朝解完毒,身体太虚,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回去后好好休养,还能恢复。”   当然,最主要是凤绵给的解毒丸太逆天,把太子体内的沉珂暗伤都治愈了,所以才有恢复的可能,否则的话……   孙缙把这些都藏在心里,什么都没说。   谢循得知自己父王已经没事后,狠狠松口气。   程少煦:“尽快回去吧,这里虽然已是大周境内,依旧不安全。”   北州有人和北戎勾结,不仅那些北戎人肆无忌惮,就连自己人都不能信,必须尽快回去才行。   孙缙点头:“你们不在这些天也发生了不少的事,路上跟你们说。”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2章 章我一直在   谢循等人紧急离开了边境,一路绕过北洲驻军的关卡,悄然回到了安都城。   谢循一回到安都城,就安排人化整为零,分批回到了客栈。   凤绵见到谢循第一眼就吓了一跳,短短数天时间,谢循就瘦了一圈。   不过他这会儿虽然十分惊讶,却暂时没有过多时间来追问发生了什么,因为他见到了谢循的父亲,失踪十几年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回来的途中醒过来一次,只是还没来得及多交流什么就又昏睡过去,被谢循带回客栈的时候还昏睡着。   林清弦让人严密把守住客栈前后,把太子送进了隔壁空置房间内。   孙缙再次仔细给太子把了下脉,道:“一路奔波,殿下本就虚弱,因此身体过于疲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会没事,观殿下目前的情况,应该明日一早会醒过来。”   谢循长松口气。   也只有回到了安都城,他才有时间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父王现在的模样。   记忆中高大威猛的父王,在出征时穿着盔甲与他和母妃道别,他哭闹着要跟着父王一起去,父王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会尽快回来,到时候给他带回北洲的特产,让他等他回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十二年的时间。   如今躺在床上的人身形清瘦,一头黑发也变成了白发,完全不知道他在北戎神殿都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尽管在离开前,谢循在北戎神殿放了一把大火,天干物燥那把火烧得熊烈,北戎神殿此时定已化为灰烬,但谢循心中依旧有难以消解的恨。   “孙神医,能不能看出来我父王在过去那些年都被做了什么?”   “太子应该是长期服用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摧毁着他的神智,让他处于失去记忆的状态。不过现在毒已经解了,明日早上他醒来,应该就能恢复了。”   被当做药人,无外乎是试毒、试药那一回事,孙缙也不敢跟谢循说得太详细,这些事自有太子殿下苏醒后告诉谢循。   再者就是太子体内的毒素和一些沉疴都被那枚解毒丸化解了,留下的痕迹不多,以他的能力也没办法看出更多。   谢循听说太子可能失忆,狠狠握紧了拳头。   好在孙缙说有恢复的可能,他这才没有失去理智。   林清弦拍拍他的肩膀:“让太子好好睡一觉吧,殿下也该好好休息,接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北洲都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决断。”   谢循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谢循在对面屋住下,孙缙等人也去休整。   凤绵抱着谢循的衣服进了屋,隔着屏风喊道:“朝朝。”   “乖宝?进来。”谢循以为进来放衣服的是武文,没想到是凤绵,赶紧让他进来。   凤绵绕过屏风进去,把衣服放在浴桶旁边。   “乖宝,你等我一会儿。”   谢循快速冲洗,拿过帕子粗略地擦干了身上的水迹后套上衣服,然后就赶紧问凤绵:“怎么是你送进来了,困不困?”   这会儿已经是夜深了,按照往常的时辰,已经是凤绵睡觉的时候。   “我还不困,”凤绵摇摇头,看他把衣服穿上,抬头关心道,“你没事吧?”   听见他这么问,刚才在所有人面前好像已经平静下来的谢循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他一时没有言语,只是将凤绵抱了起来,快步往外走。   凤绵虽然已经十岁了,但在谢循这里依旧抱得轻松。   “我没事,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快救出我父王。”   不管是凤绵告诉他他父王在哪里,还是给了他解毒丸和那些药粉,前前后后如果没有凤绵,他不可能这么顺利把他父王从北戎神殿里救出来。   谢循把凤绵放到外头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去把翻出厚外套随意穿上,试图不让自己负面的情绪影响凤绵,努力收起情绪对凤绵说:“这些天我不在,你是不是无聊了?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   凤绵摇摇头,他在安都城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担心谢循,刚才谢循的状态一看就不很不好,所以他才会接了武文的活,过来看看谢循。   谢循对着他明亮的目光败下阵来,实话道:“刚才是有些心绪难平,不过这会儿我已经冷静了。乖宝,我只是有些担心我父王。”   凤绵:“有师父在,你父王肯定没事的。”   可是谢循心里清楚,真正能让他父王没事的人是凤绵,想到这里,他终是没忍住,倾身抱住了凤绵,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明明凤绵比他小很多,可是每次只要谢循抱住了凤绵,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充满了力量。   谢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被救回林家村的时候,那时候他抱住小小一团的凤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其实随着谢循年纪越长越大,像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但也只有在凤绵面前,他一直就是以前那个谢循,从来也不需要掩饰自己。   凤绵也像小时候那样,抬手轻轻拍拍谢循的后背,告诉他:“没事了。”   谢循喃喃道:“乖宝,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凤绵安慰道:“我一直在呀。”   谢循重重点头。   只要乖宝一直在,他就能永远都是乖宝的朝朝哥哥。   “今天你跟我一块儿睡吧。”谢循道。   凤绵犹豫了下,点头。   许是今日谢循看起来十分憔悴,林清弦也就没让凤绵回屋,由着他们去了。   谢循给凤绵洗了脚,还给他把脚擦干净。   凤绵趁着他去倒水的时候,翻身在床上滚了一圈,往里头滚。   谢循回来就把其余灯都灭了,只留了一盏放在外间,以防夜里有事要起来。   “乖宝,你还没说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谢循和凤绵一块儿躺下后,两人就向小时候一样头靠着头,说起了话。   凤绵就把他这些天做了什么事大概跟谢循说了,说着说着就没听见谢循回答的声音,扭头一看就发现谢循睡着了,就知道谢循定是累得撑不住睡着了。   凤绵把被子往上一拉,把眼睛一闭,也睡了。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谢循就睁开了眼睛,他先是回头看了一下睡得香的凤绵,小心翼翼地帮凤绵把被子盖好,然后悄悄起了床,穿好衣服后出了门。   “我父王怎么样了?”   “太子还没醒。”   “我父王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谢循吩咐完守卫后,来到了林清弦的屋前,没有等多久,就听见里头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声音。   “是殿下?进来吧。”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谢循推开林清弦的屋门,果然看见林清弦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桌边喝茶。   林清弦自然也了解自己这个弟子,料想他睡不久。   “乖宝怎么样了?”   “还在睡,我没有吵醒他。”   “你不在这些天,他一直很担心你。”   “是弟子没用,让乖宝担心了。”   林清弦看他一眼,“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心。”   对于林清弦来说,太子不是必须要救的,但谢循是不能有事的,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跟任何人说,现在的结果就算是最好的结果。   “先生,这些日子,城中的情况如何?”   谢循主动问起,他早早来找林清弦,就是想要知道安都城的情况。救他父王是他的私心,北洲百姓是他的责任,都是他不能抛下的。   昨日回来的路上,孙缙就已经大致告诉了谢循西柔王女的事,以及王承平与北戎人每月十七都会私下见面的事,不过更具体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说。   林清弦:“王承平每月十七与北戎见面一事已经得到了证实,根据探子的观察,那些深夜进入王承平府邸的确实是北戎人,探子跟踪了那些北戎人的去向,发现他们在离我们大周边境极近的地方驻扎了一个营地,营地内有上千人,论理来说早给被北洲驻军的巡边士兵发现,却从没见过上报,此事定也是被王承平压了下来。”   谢循冷了脸色:“这王承平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清弦淡淡道:“他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朝中有人替他撑腰。”   谢循知道林清弦说的是谁,那王承平是他七皇叔谢麟承的人。   谢麟承这些年还能在朝堂上蹦跶,有庆熙帝的缘故,也有东宫一派有意为之的缘故。东宫一派的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用谢麟承安庆熙帝的心而已。   庆熙帝越老越糊涂了,而谢循越长越大了,难免会让庆熙帝有感到威胁的时候。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比谢循年纪更大,看起来威胁性更大的人吸引走庆熙帝的注意力,从而让庆熙帝不至于把这种猜疑心放在谢循身上。   没有什么聪明脑子的谢麟承就是东宫一派选中的那个靶子。   谢麟承虽然说不够聪明,但这些年蹦跶下来,身边倒也聚集了一些人,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王承平所在的王家。   王承平这么做,不能说没有七皇子一派人马的示意。   与北戎勾结所得的钱财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与北戎勾结这件事。   “他难道还想和北戎勾结来夺取皇位?”谢循语气嘲讽,对谢麟承这个皇叔的脑子十分不屑,与外地勾结,等同于背叛自己的国家,退一万步讲,就算谢麟承真的一时得逞了,坐上了皇位,下一刻面临的就是北戎人长驱直入,南下大周!   谢麟承真的以为北戎人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林清弦看了谢循一眼,其实谢麟承的想法他倒是能理解一二,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东宫一派早就稳如泰山,七皇子一派数次明里暗里想要对谢循下手都没能成功过,反而此次都被教训了一顿,估摸着他们也反应过来东宫一派放任他们的原因了。   七皇子一派定是对东宫一派生出了恐惧之心,那些人心里很清楚,一旦谢循登上皇位,就是清算他们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也要死命挣扎一下。   和北戎勾结固然是下策,但胜算也不是没有。   比如这次庆熙帝北巡密州,王承平和北戎人勾结,很难说他们不会想干点儿什么。   唯一目前还没有出现问题的是,七皇子一派都以为谢循被庆熙帝派去别处了,不知道谢循在暗中悄然来了北洲,否则王承平那边早就坐不住了。   谢循听了林清弦的推测后,更是觉得谢麟承疯了,这样的事也敢做。   林清弦:“被逼急的人没什么是不敢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拿到王承平和北戎人勾结的证据,先下手为强。”   否则真给了王承平和北戎人联合起来的机会,也很麻烦。   谢循:“我立刻让人去信其它两方人马。”   林清弦点头。   谢循又问:“那西柔王女?”   林清弦:“虽然盟约这种东西也有撕毁的时候,但高夕颜如果想要坐上皇位并且坐稳,就还要听我们的。这个盟约的约束力还是能用一段时间呢,不妨先和她订个盟约。”   谢循:“先生的意思是,想用西柔牵制北戎?”   林清弦冷冷道:“牵制?殿下难道愿意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谢循眼睛一亮。   林清弦:“北戎失踪是大周的心腹大患,不除北戎,大周边境难有安生的时候。”   谢循:“我明白了。”   不愧是先生,一干就要干个大的。   当然,这也是谢循想要做的事,他要那些北戎人付出代价!   于是在太子醒来之前,谢循先去见了同样住在客栈里静养的高夕颜。   高夕颜见到谢循的时候很震惊,她曾经在五年前随着西柔王来大周的时候,见过谢循一面,尽管谢循这会儿已经变了不少,但她还是很快认出了谢循。   “没想到大周太孙殿下也在北洲,看来我的盟约有人可以签了。”高夕颜在愣怔过后,非但没有什么忧虑,反而露出了高兴神色。   这个时候,比他们更想要签订盟约的人是高夕颜。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3章 章回程   高夕颜如今的处境堪忧,林清弦清楚,谢循也清楚。   所以这个盟约要怎么签,很大程度上是大周这边说了算了。由于盟约的具体内容需要商议,而高夕颜还需要养伤,事情便没有着急定下。   天光大亮的时候,谢循先去看了太子,太子尚未苏醒。   谢循回到自己屋里,把睡得四仰八叉的凤绵塞回被子里。   这个时节的北洲早晨还冷着呢。   ·   凤绵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   谢循没在屋里,但是留了武文在这里守着他,主要是担心他又把被子掀开。   凤绵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还有些迷糊地看着武文。   “朝朝呢?”   “殿下在守着太子,孙神医说太子快要醒了。”   凤绵一听,赶紧让武文帮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完就想往外跑。   “小公子,你的早膳还没吃,殿下让人去街上给你买了北洲当地的面汤。”   凤绵闻言一个拐弯又跑了回来,吃还是要吃的。   北洲的面汤加了特别的香料,又香又辣又过瘾,一大早吃上一碗,提神醒脑。   凤绵呼噜噜吃完面汤,把嘴一擦就去找谢循了。   到了隔壁房间,发现他爹和大舅舅也在,都围在太子的床前。   而原本昏迷不醒的太子靠坐在床头,和谢循一样眼眶红红的,很显然已经醒过来一会儿了,父子俩应该也相认过了。   太子的手紧紧握着谢循,正万分稀罕地打量着谢循。   “一别十多载,我儿长大了,父王都不敢认了。”   “父王,孩儿不管多大都是您的孩儿。”   “好孩子。”   太子眼眶里闪动着泪花,凤绵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让人瞧了好生一愣,“这是……”   林清弦答道:“回太子,这是犬子林凤绵。”   林清弦示意凤绵赶紧过来见过太子。   凤绵乖乖走了过去,有模有样行礼道:“林凤绵拜见太子殿下。”   谢循的爹长得和谢循真像啊。   只不过谢循的爹现在满头的白发,瞧着比他爹爹和大舅舅的年纪大多了。   凤绵也知道这是因为太子在北戎遭了不少罪的缘故,心里有些替太子感到难过。   太子看着凤绵感慨道:“林侍郎的儿子有七八岁了吧,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循儿也不过四岁,比你儿子还小呢。”   屋内众人神色微妙了一下。   太子尚未察觉,谢循先把眼泪擦去,对太子说:“父王,乖宝十岁了。”   乖宝?   太子反应过来谢循说的是凤绵,见凤绵一脸有些小委屈的样子,大概明白自己的误解可能让一个小小男子汉心里有些受挫了,赶紧道:“是我眼误,这孩子钟灵毓秀,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日后定能长得高大威猛。”   凤绵眼睛瞬间恢复了晶亮晶亮的,连太子都这么说,看样子他以后一定可威猛。   他的脸色十分好懂。   谢循等人心中好笑了一下,表面可不敢有任何表露出来,都赞同地点头。   有了凤绵这一打岔,屋内的气氛倒是松快了一些。   太子初恢复,精神还不是好,林清弦和程少煦带着凤绵先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太子与谢循父子俩叙旧。   他们父子俩分开多年,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讲。   凤绵也不去打扰,转而去找了高夕颜,问她:“大姐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师父回来了,可以让我师父帮你瞧瞧。”   高夕颜看到凤绵就神色一松,她很喜欢凤绵,不仅仅是因为凤绵救了她,更因为每次看到凤绵,她都能感觉自己轻松自在。   “谢谢,你给我上的药就很好,我这几天已经恢复了很多,再过不久就能结疤痊愈了,不用再让你师父帮我看。”   “那好,如果有什么不适你一定要跟我说。”   “好,”高夕颜点完头,又看着凤绵说,“我可以也叫你绵哥儿吗?”   凤绵点头:“当然可以啊。”   其实高夕颜一直听见谢循他们都叫凤绵乖宝,自己也想叫来着,只是自己到底不是凤绵的什么亲近长辈,叫乖宝显得失礼,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高夕颜不知道,除了自己身边的长辈,凤绵已经不让人叫自己乖宝了。   尤其是上了学堂这么几年后,凤绵觉得自己长大了,更有自己的主意了。   “绵哥儿,我想要联系和我失散的部下,你能跟你父亲说一说,帮帮我吗?”   高夕颜很喜欢和凤绵相处,只是她到底不能久留在安都城,伤一样好就要尽快定下盟约,以及返回西柔,否则回去晚了怕是要生出变故来。   凤绵点头:“我帮你问问我爹。”   林清弦很快过来,问了高夕颜几个问题后同意帮她去联系部下了。   盟约的事也是林清弦、程少煦和高夕颜在谈。   这件事比较复杂一些,凤绵听着他们互相掰扯,听久了就觉得头疼,就不听了。   孙缙也没兴趣听这个,和凤绵一起坐在大堂看外面来往的人群,师徒二人点了盘瓜子打发时间。   现在客栈的住宿都被他们包圆了,整个客栈除了掌柜、伙计都是自己人。   他们给的银钱丰厚,掌柜的干脆也就不做大堂生意了,暂时闭门停业,只招待他们这一群财大气粗的客人,也乐得清闲。   凤绵的瓜子磕得咔咔响,孙缙也不遑多让。   掌柜的和伙计早就猜到他们身份不简单,也没敢上前打扰,只尽职地添瓜子和茶水。   凤绵专注地和自己的瓜子做斗争。   孙缙问他:“绵哥儿,想不想回京城?”   凤绵点头,出来这么久,他当然也想家了。这次北巡,除了他和他爹、大舅舅外,其他人都没有来,他娘和外公外婆他们都在京城等着他们回去呢。   孙缙:“反正你朝朝哥哥的爹也找到了,这个北洲没有咱们师徒的用武之地了,不如你随师父一起,先回京吧。”   孙缙想的简单,接下来的北洲肯定不太平,不说北洲了,密州说不定也要起风波,他不想凤绵留在这里卷入那些风波中,想要带着徒儿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好他也可以带着凤绵一路行医,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实践一下医术。   孙缙帮自己的打算和凤绵说了。   凤绵听到孙缙说他们要一路行医回京后眼神微微亮了。   谢循的爹爹找到了,他来到北洲的目的已经达成,这里没有别的事需要他这个小孩子帮忙的了,跟师父一起去闯荡江湖明显就更有吸引力了。   凤绵自从学医,听孙缙说了许多行医路上发生的故事后就一直对四处游医有着极大的兴趣,只是以前他还小,现在终于有机会实践,他自然是心动的。   “爹爹会同意吗?”   孙缙看徒儿心动了,就知道这件事大有可为,让他等自己的消息,他去跟林清弦说。   凤绵点头。   ·   林清弦和高夕颜商议完盟约的初步内容后,就听见林清弦的打算。   林清弦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孙缙:“北洲和密州更危险,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让绵哥儿离开北洲吗?让他跟我离开,你们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不放心,你安排人跟着我们一块儿回京就行了。”   林清弦犹豫了,孙缙说的话确实又正中他的心怀。   接下来的北洲会乱起来,如果凤绵可以提前离开,他也能放心一些。   “乖宝怎么说?”   “他巴不得跟我一块儿去行医呢。”   “……”   林清弦揉揉眉心,他已经可以想象出来凤绵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了。   但这件事他还要和程少煦商量一下,不,谢循也要说一说,不然的话……   不出意外的,谢循不同意。   让凤绵离开他们的视线,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北洲这边的情况又不允许他走开,他想要离开到凤绵身边去都办不到。   孙缙:“我可以保护绵哥儿,再说有雷虎和武忠他们在,不会有事。”   谢循:“我不……”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太子插了一句话:“就让绵哥儿和孙神医一块儿走吧。”   谢循惊讶:“父王?”   太子并不是要做谢循的主,而是:“七皇弟他们如果真的是要想要趁你皇祖父北巡的时候做点儿什么,北洲和密州一定会乱,让他们离开这里反而更安生。”   谢循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凤绵不在他眼皮底下看着,林清弦又不在凤绵身边的情况下,他真的很担心。   太子则是惊奇地看着儿子对林家小公子的在意,心想如果自己没有被北戎祭司暗中困在北戎神殿的话,或许也已经给儿子生出了弟弟妹妹,那样的话循儿就是自己的长子,或许此刻儿子在乎林小公子的态度,会和儿子在乎弟弟妹妹是一样的。   想到终究是自己欠了谢循良多,让谢循成长的路上背负了那么多的重担,太子心中就满是愧疚,见谢循一直没点头,太子犹豫了一下就想改口。   这时候谢循答应了:“好,那就让乖宝和孙神医先离开,我让武文跟着乖宝他们。”   林清弦没让:“武文是殿下身边的亲卫首领,很多事只有他知道,他不能离开。乖宝的安危殿下不必费心,我会让松墨和乖宝他们一块儿回去。”   松墨站了出来:“属下一定保护好小公子,既然属下离开,那就让雷虎和武忠跟着大人吧,不然小公子不会放心。”   林清弦点了头,有松墨在顶千军万马。   程少煦看他们已经把事情决定下来了,暗暗叹口气,其实他是最不想留在北洲的人。   尽管这里曾经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地方,但如今的程少煦早就对北洲没有了向往,更何况一旦被庆熙帝知道他也悄悄跟来了北洲,一定会对武安侯府起疑心。   只是这会儿这一群人中,只有他对北洲最了解,不得不留下。   凤绵听说林清弦他们都同意自己和孙缙一起离开后很高兴,赶紧去收拾包裹了。   谢循:“……”   谢循暂时让人先帮着照顾太子,然后赶去找凤绵。   谢循不舍地叮嘱道:“乖宝,你们在路上不要停留太久,赶紧回京去。”   凤绵:“我和师父打算一路行医回京啊,我也不知道会在路上停留多久。”   谢循看他积极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心里虽然也知道凤绵离开更好,可就是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一边帮着凤绵一起收拾,一边又说:“乖宝,你就这么急着和孙神医一块儿走?”   凤绵老实回答:“师父说我们要早点赶路,尽快赶往下一个州府。”   谢循听他一直师父说师父说,忽然有些许的吃味了,自从乖宝跟着孙神医学医后,就连上学的休沐日里都经常不在京城的,跑去京郊给人看病去了,导致他在京城的时候想要找人都找不到,这会儿还是被孙神医把人拐走了。   谢循不得不问他了:“乖宝,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会呀,”凤绵回答的毫不犹豫,然后给了谢循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会在京城等你回来,你要平安回来。”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谢循一下子就舒坦了:“好。”   既然要走,那么不管是孙缙还是林清弦他们都希望凤绵他们尽快启程,所以在隔日一早凤绵就告别了高夕颜等人,跟着孙缙一块儿踏上了回程的路。   有松墨在,他们这一行人的队伍精简,除了另外三个随行的护卫外就没有别人了。如此一来,队伍行进速度加快。   凤绵坐在松墨的马背上,一行人骑马离开了北洲。   快马加鞭比坐马车的速度快多了。   如此紧赶慢赶了五六日后,他们终于到了下一个州府的府城。   凤绵坐马也坐累了,他们选了一家客栈休息。   孙缙:“到了这里就不急着赶路了,我们可以府城停留几天,然后再慢慢往京城方向走。”   凤绵点头。   他们在府城的第三天,就听说北洲发生了叛乱,北洲驻军王承平与北戎人勾结,试图率军入侵密州,一时间议论大乱。   凤绵他们是早就知道林清弦他们计划的,但听见这架势都还是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北洲一乱肯定要一点儿时间来平息这件事了。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4章 章胜仗   凤绵跟着孙缙在隆州府城住了两天,然后放慢了脚步朝着京城方向走去。   一路上师徒二人化作游乡的大夫与徒弟,给沿途许多村落的村民们看病。   北洲的消息也时不时传到了他们耳中。   一开始是听说王承平叛乱,紧接着听说北戎人入侵北洲,试图与王承平的反叛军一起攻打密州。这本来是非常大的事,老百姓听了人心惶惶那种。   谁知道没过两天,隆州百姓就听说王承平手下的兵叛变了。   不,应该说那些兵本来就是大周的兵,只是人家压根不愿意跟着王承平造反,所以反过来把造反的王承平给活捉了,还把入侵的北戎人一举赶出了北洲。   “听说北戎人被灭了好几千呢,还是咱们大周的兵有血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兵都是原先镇北军的,原来的北洲将领被排挤走了,换了那个王承平上台,王承平想造反,结果原镇北军的将士们都不答应啊。”   “镇北军保家卫国,怎么可能叛变,那姓王的哪来的自信?”   “我还听说了,这次率领北洲驻军将士活捉了王承平,还把北戎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年轻将领是太孙殿下呢。”   “太孙殿下?不是说和老皇帝一起去了密州?”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但这次确实是太孙殿下领的兵,北洲那边许多人都看见了。”   “想不到这位太孙殿下年纪轻轻这么厉害。”   凤绵和孙缙在隆州的一个镇上的食肆用膳,就听见食客们对北洲的事议论纷纷,尤其是提到谢循的时候,大家都在说大周终于又出了一个会打仗的储君了。   听得出来,隆州百姓对谢循挺有好感的。   凤绵也很高兴,这一路过来,他跟孙缙总能听见北洲的消息,起初心里还有些担忧,现在听说北戎人都被赶跑后,也都放下心来。   这会儿听见大家夸奖谢循,凤绵觉得比自己受到夸奖还骄傲,一一记下大家的话,决定等下次和谢循见面后,就把这些说给谢循听。   凤绵还期待地看向孙缙,问道:“师父,北洲的事是不是就结束了?”   孙缙也不好说,如果北戎人安分,那么接下来就是双方和谈,如果北戎人不甘心吃了败仗,还想要寻衅滋事,那就还要再闹一阵子。   左右有程少煦他们在,谢循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孙缙于是对凤绵说:“你安心跟着师父行医便是,他们会顺利解决的。”   凤绵此刻对谢循和自己爹爹、舅舅充满了信心,点头道:“好。”   ·   北洲边境。   谢循他们在边境大营内,北戎人偷偷驻扎在边境的营地已经被摧毁,现在已经退到了五十里外去了。   “报——”   “太孙殿下,皇上圣旨送到。”   庆熙帝人在密州好端端地和驻守边境的将领联络感情,突然就听说北洲王承平反叛,勾结了北戎人冲着密州来了,吓得他差点儿晕过去。   听说谢循出现在北洲,策反北洲将士,力挽狂澜,活捉了王承平后,庆熙帝实实在在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允许谢循去了北洲。   其实当初谢循想暗中去北洲,庆熙帝是不答应的,但现在庆熙帝心中只有庆幸的份,立刻下了旨意给谢循,让他一定要把王承平送到密州来,他要亲自下令活刮了王承平。   谢循自然是一口答应,不仅让人严密押送王承平去密州,还把王承平和七皇子勾结的证据一并送上。   这个押送王承平的人就是林清弦了。   林清弦自认为在打仗这方面不如程少煦,干脆也就没继续留在北洲。   庆熙帝见到证据后气得直发晕,不仅当即下令斩首王承平,还把七皇子一党都给捉入了大牢,如果不是有大臣拦着,他当场就想杀儿子了。   庆熙帝受到的惊吓不小,火气没有撒够,听说谢循打了胜仗,把北戎人赶跑后,又给谢循下了一道圣旨来,让他攻打北戎。   程少煦看过圣旨后道:“粮草已经在调动了,最先的粮草两天后就到。”   程少煦的身份不便暴露,就化身为谢循的幕僚,充当了军师的身份。   庆熙帝虽然年老,但他现在就坐镇密州,北边的官员到底是不敢忽悠他,很快就筹集出了第一批粮草,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   谢循沉着脸,北戎那边迟迟没有人派人来和谈,看样子也是想打了。   高夕颜刚刚暗中返回西柔,西柔那边的助力暂时还没那么快兑现,这一仗他们只能自己打。   谢循本人倒是早就想揍北戎一顿了,现在有了现成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不过他也清楚,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否则的话会很麻烦。   所以他看向程少煦:“世子,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了。”   程少煦虽然不太想再掺和进北洲的水,但对于打北戎他是很乐意的,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先把北戎打服再说了。   “殿下放心,臣一定尽力而为。”   ·   凤绵跟着孙缙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子,每路过一个村子都会停留几天。   如此一个月后,他们离开了隆州地界,来到了通明府。   通明府之后就是京城了。   进了通明府后,北洲的消息就不能及时听到了。   不过就算晚上一两天,凤绵也还是听说了北洲大捷的消息。   谢循打了一个大胜仗,北戎人上一次吃了亏后集结了人马想要找回场子,结果反而吃了一个大败仗,连丢数座城池。   听说这个消息后,凤绵他们都欣喜不已。   正好孙缙打算在府城休息几天,凤绵就带着松墨他们上街给娘亲、外婆等人搜罗当地特产,然后就在街上听说了北戎想要和谈的消息。   “要我说,和谈什么和谈,就该把北戎人彻底打趴下!”   “唉,听说北戎人进献了许多珠宝美人,还主动割地陪城,咱们的皇上已经答应了。”   “糊涂!”   “嘘,小点儿声。”   “优势在我,为什么要答应?北戎人欺负我们大周百姓还少吗,就这么轻易就答应和谈了?真是荒唐。”   凤绵听着周围的议论,若有所思,好像很多人都不愿意和谈,想要继续攻打北戎。   不过这件事他们说了都不算就是了,得庆熙帝说了算。   凤绵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孙缙,孙缙早就看透了庆熙帝的为人,庆熙帝年轻时候或许还能有一些血性,现在却只想着安稳了,自认为给北戎的教训已经够了,是肯定会接受和谈的。   凤绵问孙缙:“师父,你说该不该继续打?”   孙缙:“当然要继续打,北戎现在和谈,不过是察觉到暂时还不是我们的对手,想要保住兵力,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进犯,那些北戎人是不可能真正臣服的。”   孙缙曾经是镇北军的军医,对北戎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凤绵:“那我们不能让皇上答应继续攻打北戎吗?”   孙缙摇头,老皇帝现在只想安享晚年,又被北戎人吹一吹、捧一捧,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怎么可能答应?   孙缙:“皇上不想继续打,有消息说他已经在准备回京了。”   凤绵很不解,皇帝为什么不想继续打呢?   孙缙没有给他解释太多,只说道:“等你的朝朝哥哥继位,我们就能痛痛快快打北戎人,到时候应该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凤绵眼睛一亮,他相信谢循一定会很厉害的。   ·   北洲。   谢循果然接到了庆熙帝的旨意,接受和谈。   庆熙帝那边已经派了和谈的大臣过来,让他跟着大臣与北戎和谈结束后,再带着北戎使团一起回京。   谢循皱眉,看向面前的人:“皇祖父已经回京了吗?”   “回殿下,皇上已经启程回京了。”前来宣旨的太监答道,他们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前来帮助和谈的大臣还在路上呢。   谢循当着太监的面不好发作,等让人把太监带下去休息后,脸色就沉了下去。   程少煦从屏风后出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殿下不必如此。”   谢循:“只是到底不甘心。”   程少煦目光冷冷地看向帐篷外面,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踏平北戎。”   “所以,”程少煦话锋一转,把目光看向谢循,“殿下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才行。”   谢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答应,但最近他有些犹豫了。犹豫的原因也很简单,现在他父王找回来了,他父王才是太子,日后坐上皇位的人自然也会是他的父王。   程少煦目光微闪,在太子和谢循之间,他当然是选择谢循。   但这件事不能当着谢循的面说。   程少煦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和谈的大臣快到了,我也该走了。”   他在军中帮忙参详指挥的事是个秘密,除了武文等谢循亲近的心腹无人知晓。如果不想被人撞上,从而告到庆熙帝那里的话,他就该走了。   谢循点头:“我让人送您。”   程少煦抬手制止:“免了,殿下还是准备好敲北戎人的竹竿吧,既然打不下去了,无论怎么也要多让北戎人脱一层皮才行。”   谢循:“明白。”   程少煦:“太子那边……”   太子还在安都城养伤,他被救回来的事也是个秘密,但秘密迟早是要暴露出来的,所以程少煦才会问谢循,想知道谢循怎么打算。   谢循:“我准备等回京后,再让大家知道我父王回来了。”   程少煦:“您是担心这一路会有枝节?”   谢循点头。   程少煦赞许,谢循行事越来越稳妥了。   不过他还是隐晦道:“殿下可想好了,等太子回京后的安排?”   谢循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就听懂了程少煦的暗示,答道:“先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知道东宫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也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程少煦闻言也不好再多问,点头后便悄然离开了。   程少煦离开后,谢循就有些泄气地坐在位置上,他其实知道程少煦和林清弦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但在他心里他的父王也很重要。   谢循这个时候就无比希望凤绵在他身边了,只要凤绵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什么困难都不怕,他都能冷静想办法克服。   “也不知道乖宝现在怎么样了?”   ·   凤绵和孙缙还在通明府。   皇帝的圣驾要回京,他们干脆在通明府等候,与林清弦他们汇合后一起回京。   圣驾没有那么快到,孙缙就带着凤绵在府城周围的村落行医。   随着经验的积累,凤绵的医术在这一段时间有了很大的进步,很多时候孙缙都可以放他一个人独自诊脉开药方了。   凤绵每日都会把这些见闻写下来,等回到京城后要把这些都给谢循看看。   当然,也有一些让凤绵觉得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发生就是了。   比如说他总是会被认为是八岁,但他其实已经十岁。   凤绵十分苦恼地问孙缙:“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点儿长高啊?”   孙缙淡定道:“你最近一段时间不就长高了一些?”   这阵子凤绵跟着他到处乱跑,还真就长高了一些。   凤绵赶紧回答:“长一点还不够,我要赶紧长得像朝朝那样高。”   孙缙:“……”   这也太能想了。   不过孙缙看着凤绵,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凤绵不喜欢练武,因为练武太辛苦了,但其实孙缙更希望凤绵能够练武,别的不说,强身健体也行。   是以孙缙想了一下道:“这样,为师传你一套以五禽戏为基础改编的拳法,你只要每天多练练,就能长得更快。”   凤绵将信将疑:“真的吗?”   孙缙:“自然是真的。”   凤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点头:“我练。”   孙缙眼底含着笑,看样子长得不够高,确实能一个能激励人的动力。   于是接下来几天孙缙就带着凤绵一边等圣驾经过,一边学拳法。   松墨在旁边观看了一下,发现这套拳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武学,但胜在灵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确实值得一学,便也帮着一起教导起了凤绵。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5章 章礼物   练拳法的第一天,凤绵不想再跟着孙缙出门行医了,因为手脚都重重的,又酸又累,如果不是有长高的目标在诱惑着他,他早就坚持不住练下去了,这会儿更别提出门去行医了。   孙缙给他涂抹了药油,松松筋骨。   凤绵眼泪汪汪。   孙缙用了大气力帮他按揉:“忍一忍,不然明天更难受。”   凤绵:“师父,我一定要这么练才能长高吗?”   孙缙轻咳一声:“多练练,你能长得比原来高一些。”   凤绵闻言这才觉得自己吃得苦值得了一些,就是眼里包着的泪水没忍住还是掉下来了,看得松墨等几个护卫都于心不忍。   小公子金尊玉贵,其实不练武也没什么,他们都会保护小公子。   ·   在圣驾终于经过通明府的时候,凤绵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可以不用练拳了。   这些天他练拳练得人都蔫了。   林清弦见到他的时候就愣了一下,问他发什么了什么事。   凤绵苦着脸说:“爹爹,我不要再练拳了。”   练拳?   林清弦一时没搞懂这是什么个情况。   松墨赶紧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林清弦听完后:“……”   说实话,听说凤绵居然扎扎实实练了一段时间拳法的时候,林清弦这个老父亲都惊住了,毕竟他有多了解自己儿子不乐意吃苦的性子。   林清弦:“你练拳是为了长高,难道不想长高了?”   难得见到凤绵愿意习武,哪怕只是普通的五禽戏呢,林清弦也希望儿子能练上一练。   凤绵苦着一张脸道:“练拳太累啦,我可以晚一点再长高。”   松墨听见凤绵这么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林清弦也差点没忍住。   林清弦轻咳一声道:“既然练了就好好练,要有始有终。”   松墨也道:“小公子,属下觉得您比前段时间长高了一些。”   凤绵又高兴又怀疑:“真的?”   松墨点头。   松墨这次还真不是为了鼓励凤绵才这么说的,这一段时间凤绵跟着孙缙东奔西跑,又扎扎实实练了一段时间拳法,每日里饭量大增,人自然也就有了明显的抽条迹象。   凤绵赶紧跑去照镜子,可惜他日日都要照镜子,一时分辨不出来今天的自己是不是比前段时间长高了一些,想了想赶紧去拿了笔出来,站在马车旁边,让松墨比照着他的身高,在马车的框架上做个印记。   “小公子,为什么要在马车上做印记?”   “只有马车能跟着我们回京啊。”   凤绵一语惊醒梦中人,松墨等人恍然大悟。   “还是小公子聪明。”雷虎说道。   林清弦押着王承平等人到密州面见庆熙帝的时候,雷虎等人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现在也跟着圣架过来。   松墨帮着凤绵刻下了印记。   凤绵看着印记满意地点了头,打算接下来的行程中,每日都要过来量一量,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在长高。   ·   庆熙帝没有在通明府多留,休息了两日后就继续带着众人赶路回京。   凤绵和林清弦汇合后,就不再跟着孙缙出去行医了,上午的时间在马车里跟着他爹读书,下午的时候坐在马背上,跟着行进速度并不快的队伍慢慢走着。   这次出来没把雪团带出来,所以他骑的只是一匹普通的马。   即便如此,凤绵也很开心。   孙缙他们看他高兴的样子,都在心里觉得好笑。   凤绵为什么下午坚持要骑马,不愿意待在马车里也很好猜,不外乎是怕他爹又抓着他读书。孙缙甚至觉得,这个时候让凤绵练拳,凤绵都更乐意答应。   凤绵让马儿和武忠的马儿并肩走着,然后悄悄问武忠谢循这两天有没有来信。   武忠摇头:“殿下在忙着和谈,这几天的信可能会晚一些。”   凤绵主要是想打听谢循在北洲的情况,自从他们和圣驾汇合后,就连去打探消息都没有以前方便了。和谈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武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殿下这个时候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凤绵眼前一亮。   ·   谢循那边勉强算是顺利吧,北戎为了养精蓄锐,给出的条件很丰厚。   来回扯皮了几天后,和谈的大致内容就谈妥了。   接下来就是带着北戎使团一起回京,正式签订和谈条约。   谢循先回了安都城,把太子接上后才和使团队伍汇合。   使团队伍里除了北戎使团的人外,还有大周和谈的大臣等人,他们只看见谢循带了一辆马车过来,马车里的人却一直没有露面,只偶尔能听见几声咳嗽声。   于是都在猜测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父王,要不要出去透透气?”谢循听见太子的咳嗽声后又进了马车,给太子倒了一杯温水,然后问太子要不要出去。   太子摇摇头,接过谢循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后道:“我就不出去添乱了。”   谢循不赞同:“这怎么算添乱呢?”   太子目光幽幽道:“北戎使团还不知道你打算再狠狠敲他们一笔,我如果出去,被人认出了身份,再被北戎知道神殿的事,他们就会生出警惕心,说不定和谈的事会有变故。”   毕竟大周的太子在北戎神殿被当成药人,这件事传出去,大周肯定是要狠狠刮上一层才会罢休,使团的人只要不傻就会猜到此去京城还会被狠狠宰上一笔。   谢循冷冷道:“只是敲他们一笔算什么,这笔账我迟早要替您讨回来的。”   太子也眼神变了一变,他一开始是身受重伤,意外流落到了北戎,被北戎神殿抓去当药人后,他的记忆受到了影响,再加上药物的缘故,行动迟缓,脑子也不太转的动,对自身的情况没有足够的了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大周的太子。   直到身上的毒解掉,他才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这其中缺失的十几年时间,他自然也是要向北戎讨回来的。   “北戎的事先不提,父王还有重要的事要问问你。”   “父王您问。”   “你想不想坐上那把龙椅。”   “父王?”   “如实回答就行。”   “想。”   “为什么?”   “因为只有坐上了龙椅,我才能替您向北戎讨回债,才能保护身边所有人。”   谢循眼神是坚定的,从他被追杀流落到林家村,被凤绵和林清弦救起来后,他就在林清弦的教导下知道了自己的责任。这些年来,他也一日比一日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身为储君的责任是什么,可以说他早就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所以面对太子的问题,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太子看着谢循坚定的眼神,高兴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父王很欣慰。”   谢循笑了一下:“现在父王回来了,有父王在,我也能保护身边的人了,所以我也不是一定要急着坐上那把龙椅。”   太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感慨,尽管已经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成长为了很优秀的人,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感叹,儿子确实很敏锐,哪怕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提到了皇位的问题。   太子摇了摇头道:“父王老了也累了。”   谢循:“父王并不老,您只是受到了毒药的影响才会白了头发,孙神医说只要您好好养病,虽然头发恢复不了,但身体还是可以恢复的。”   太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而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谢循以为太子说的是当年失踪一事背后的问题,虽然当年的事主要是他那几个皇叔插手导致的,但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的皇祖父。   谢循对太子道:“父王,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和皇祖父抗衡的实力。”   太子:“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这也是太子心里欣慰的一点,他这个儿子比他做得要好很多,也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他这个父亲却并不是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的。   ·   圣驾经过了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凤绵一回到京城,归心似箭,离开圣驾队伍后立刻就回了家去。   “娘亲,我和爹爹回来了!”   听见凤绵的声音,程乔从屋里出来,看见凤绵和林清弦父子的时候,一颗原本提着的心终于踏实回到了原位。   “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快到屋里坐着,让娘亲好好看看。”   程乔拉着凤绵上下左右打量了,越打量越觉得凤绵瘦了,赶紧让人去准备吃的喝的送上来。   林清弦看他们母子二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不由小小吃味:“娘子,你只看儿子不看为夫吗?”   程乔闻言好笑地看他:“你这不好好的,出去一趟也没有瘦着你。”   林清弦:……   这区别对待的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凤绵嘿嘿一笑。   林清弦瞅了他一眼。   收到他爹眼神,凤绵主动道:“娘亲,我身上有些臭臭了,我要先去沐浴更衣,您和爹爹先说说话吧。”   程乔:“那你快去快回,回来吃东西。”   凤绵:“好!”   凤绵说完就跑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凤绵十岁这一年就从主院搬到了自己的院子,说是独立的院落,其实和主院也就隔着一道雕花拱门,两步脚也就到了。   林清弦升任侍郎以后,林宅就扩建了,现在的林宅比之前豪华气派多了。   凤绵的小院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比主院还要精致的地方。   里头不仅有侯府送过来的各种奇珍异品,整个小院还是谢循亲自派人来督造的,里头的所有东西都是经过谢循挑选的珍品,主卧室的舒适程度比东宫也不差了。   “公子回来了。”守在院子里的小厮看见凤绵回来,万分惊喜。   小厮叫做如意,今年十二岁,是凤绵的贴身小厮,进府已经有三年了。如意不仅做事手脚利落,性格也很稳重,照顾凤绵的起居又非常细心。   一看见凤绵回来,如意就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如意,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这会儿还在马车上没有卸下来,等卸下来了我叫他们拿过来给你。”   “谢谢公子,您出门在外还惦记着小的。”   “如意不说这个了,我要沐浴更衣,一会儿去娘亲院子里吃饭。”   “好,属下这就去给您准备。”   雷虎和武忠现在是凤绵的专属侍卫,也跟着过来了。   看见凤绵跑进屋去,雷虎就先跟了进去。   雷虎熟门熟路地帮凤绵把要穿的衣服都准备,还给凤绵倒了一杯温水。   “小公子,先喝一杯水吧,歇口气。”   凤绵咕噜噜喝下水,虽然外头的世界很精彩,但回到家里以后就觉得还是家里的水甜,就连茶水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等沐浴更衣完毕后,凤绵就又欢快地跑去主院,陪着程乔和林清弦一块儿用膳。   他们出门这一趟带回来的东西很多,侍卫们还在把东西一一卸下来。   凤绵要给程乔的礼物,以及给院中所有人的礼物也都被拿了出来。   “娘亲,这两个箱子里的都是我给您带回来的礼物。”凤绵给程乔带回来的礼物是最多的,整整两个大箱子,里头什么样的东西都有,有胭脂水粉,有珠钗环佩等等日常用的东西,也有北洲那边的特产布匹,以及北洲好看的花样,北洲有意思的话本等等,总之琳琅满目,看得程乔都花了眼。   程乔忍不住笑开怀:“这么多?”   凤绵:“这都是我一路上看到的觉得娘亲会喜欢的东西,娘亲快看看喜不喜欢。”   程乔当然是喜欢的,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不管儿子送她什么礼物她都喜欢,更何况凤绵还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每一样都看得出来是凤绵精挑细选出来的。   凤绵陪着程乔把所有的礼物都看了一遍后,把带给其他人的礼物也都送了出去,基本上林宅所有的人都收到了凤绵的一份礼物。   林宅所有下人今日都格外高兴,走路都是带飘的。   小公子出门给他们带了礼物呢。   “这些是给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的,那边是给师公师奶的,还有给晨玉哥哥琳琅姐姐的……”凤绵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许多的箱子没有开呢。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6章 章太子归朝   凤绵出门一趟,所有人都收到了他的礼物。   齐越川夫妇还把他叫了过去,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就怕他跟着出去北巡吃了苦头。   林清弦没把凤绵偷溜去北洲的事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凤绵可就没有这么自在了,家里长辈们可就要把他好好训一顿了。   庆熙帝北巡归来后,开始清算七皇子一派。   在谢循带着北戎使团回到京城前,七皇子一派就彻底倒台了。   接下来就是北戎使团进京。   庆熙帝在宫中设宴,接见北戎使团。   谢循带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进了殿,一开始殿内众人看见时还很纳闷,等到看清楚这满头白发的人长什么样时,都震惊了。   “太、太子殿下?!”   “天啊,真的是太子殿下!”   十一二年的时间过去,殿内的官员们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也还有一大部分人认出了太子谢麟启。只不过看着如今满头白发,瘦弱不堪的太子,许多人都有些不敢认。   甚至一时间还有人怀疑太子是人是鬼。   庆熙帝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看到已经失踪十多年的长子。   太子步履蹒跚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道:“儿臣拜见父皇,儿臣归来迟了,叫父皇担忧了,是儿臣的罪过,请父皇责罚。”   庆熙帝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你、你是启儿?”   跪在大殿中央的谢麟启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庆熙帝,“回父皇,正是儿臣。”   庆熙帝:“你还活着?!”   谢麟启点头:“儿臣还活着。”   庆熙帝绕过御案,亲自走下台阶,来到谢麟启身前,“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满头白发的谢麟启看起来比他这个父皇还要瘦弱,就连庆熙帝的头发都没有到全白的地步,而眼前的谢麟启却好像比庆熙帝还要苍老。   不怪庆熙帝不敢认,他想过谢麟启死了,想过谢麟启哪一天突然出现,就是没想到谢麟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任谁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谢麟启吃了很多的苦头。   这可是大周的太子,竟被折磨成这样。   满朝文武都震惊。   谢循跟着跪在谢麟启旁边,喊道:“皇祖父,请您一定要为我父王做主啊,父王他被人掳走折磨了将近十二年,差一点就没办法回来见您了。”   被折磨了将近十二年?   众人看着谢麟启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谢循的话有哪里夸张。   庆熙帝对于长子的回归本该是警惕的,可谢麟启如今的模样,庆熙帝就算想要警惕也警惕不起来,反而生出了一种愤怒。   不管当年谢麟启是否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到底是大周的太子,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掳走大周的太子折磨十二年之久?!   庆熙帝一时激愤不已,他弯下腰扶起谢麟启,“启儿,快起来,告诉父皇,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父皇要把他碎尸万段!”   帝王的怒火让满殿文武都感到了害怕,就连北戎使臣都绷紧了后背。   北戎使臣还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大周的太子是从边境被带回来的,不会是和他们北戎有关系吧?   这北戎时辰注意到自己人的队伍里有人的脸色开始不对了,一时心往下沉。   下一刻所有人就听见谢循说道:“皇祖父,是北戎人!北戎人把父王囚禁在北戎神殿,任由那北戎神殿的祭司把父王当成药人折磨,他们给父王喂毒,用父王试毒试药,导致父王一直神智无法清醒,连过往记忆都忘记了,若不是孙儿阴阳眼错察觉到了这个秘密,把父王救出来,请孙神医医治的话,父王差一点就……”   谢循说得情真意切,痛苦和愤恨也都不是作假的,满殿文武越听越心惊,纷纷愤怒不已地看向那些北戎使臣。   谢麟启可是他们大周的太子,北戎居然这样折磨他们的太子,这不就是把他们大周的脸面撕下来往地上踩吗?问谁能忍得了这样的羞辱?   “你们北戎人欺人太甚!”   “误会,这其中一定是误会……”   “放屁!你们这些北戎狗,我们与你们不共戴天!”   “这只是一面之词,你们大周难道空口白牙就要污蔑我们?”   北戎使臣咬牙不认,还想要倒打一耙。   庆熙帝沉着脸,冷冷道:“够了!”   满殿安静下来。   庆熙帝看向谢循:“你把事情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着情绪道:“孙儿在安都城无意中发现有北戎人假扮成大周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就派人去追查。这一追查之下发现,那些北戎人原来是北戎神殿的神仆,他们假扮成商人的身份,雇佣大周的百姓帮他们做事,但是一走出大周边境后,就立刻把那些雇佣来的大周百姓捆绑起来,一路鞭打,带回北戎神殿去当成试药的奴隶。孙儿知道后十分愤怒痛心,和属下人混入北戎神殿,本意是想要救出那些无辜的大周百姓,谁知道竟发现了被当成药人、困在北戎神念十多年的父王!”   “皇祖父,孙儿所说句句属实,那北戎神殿的地牢里还有许许多多大周百姓的骸骨。孙儿还从北戎神殿救出了那些被困的还活着的百姓,这会儿他们也都跟着孙儿来了京城,可以证明孙儿说的都是真话。”   庆熙帝狠狠砸了手边的东西,愤怒地看向北戎使团。   北戎使臣头破发麻,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有这种发展,一想到他们现在孤身处在大周的朝堂上,被杀了都喊不了冤,更觉背后发寒。   “大周皇帝陛下,这件事一定是有误会……”   北戎使臣还想狡辩。   谢循已经让人把那些被救出来的百姓也带到了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些曾经被困在北戎神殿地牢的百姓都纷纷诉说起了当初被当成奴隶的痛苦。   甚至还有些人的身体遭受了很大的损伤,现在都没多少年可以活了。   庆熙帝让太医一一查验,太医也证实都是真的。   随着谢循同去的锦衣卫也站了出来,把事实经过又说了一遍,比谢循说得要详细得多。满朝文武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北戎人丧心病狂,拿他们大周的百姓当小白鼠,又是试药又是试毒的,残忍暴戾,此仇不共戴天!   北戎使团立刻被控制了起来。   为首的北戎使臣赶紧道:“大周皇帝陛下,我们是代表我们北戎王来与大周和谈的使臣,您不能杀我们啊。”   “是啊,两国和谈是有利于大周的,我们希望大周能够仔细考虑一下,若是此刻杀了我们,势必要再次掀起战争啊。”   满朝文武听见北戎使臣的话,气得都破口大骂。   “你们北戎本来就是战败国,有什么资格在我们大周的朝堂上威胁我们?”   “告诉你们,我们不和谈!”   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北戎使臣的心也落到了谷底。   如果大周真的不和谈,以现在的情况,北戎肯定是要吃亏的!   “大周皇帝陛下,请不要误会,我们的意思是北戎愿意再割让城池,赔偿更多的金银、美女、战马等给大周,还请皇帝陛下相信我们和谈的诚意。”   北戎使臣心里的想法是先稳住大周,至少现在还不能再打。   他们这一番话很有效果,有一些人开始考虑,如果北戎再割让城池,给大周更多的赔偿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庆熙帝本来就不是想要继续打仗的那一个,刚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后,眼神也眯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显然态度也有所动摇。   谢循眼神一沉,就要开口说话,就被旁边的谢麟启不着痕迹地拦下了。   谢麟启朝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拦住了谢循后,谢麟启站了出来,他走动起来似乎很不便,脚步有些跛,慢慢才走到了大殿中央,见到他这个模样,满朝文武都静了下来。   庆熙帝也是神色一变,看见他又想要跪下来,立刻让盛海把谢麟启搀扶住。   “还不快给太子看座。”   “多谢父皇。”   谢麟启扶着人坐了下来。   庆熙帝道:“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谢麟启咳嗽了两声后对着庆熙帝道:“父皇,儿臣知道您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儿臣受到的这点儿苦不算什么,一切单凭父皇做主。”   庆熙帝看他病弱的样子,眉头一皱,心中怒火再次上涌。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北戎使臣,道:“你们北戎欺辱我儿,还想朕简单放过你们,似乎太异想天开了。”   北戎使臣呼吸一窒,连忙道:“只要大周皇帝陛下您愿意和谈,我们愿意给出最大的诚意。”   庆熙帝看向林清弦等人。   林清弦站了出来道:“皇上,不如请北戎使臣先回驿站歇息,我们自己商量出个对策再来谈。”   庆熙帝点头:“就这么办。”   北戎使团里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都知道大周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可是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吃了败仗,还理亏呢?   北戎使团里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也顺从地退了出去。   他们也要尽快把这里的消息传回北戎王庭,商量对策。   这一头,庆熙帝在北戎使臣离开后本来想立刻叫人商议的,但看见谢麟启病弱的模样,才又想起来谢麟启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让人去宣孙缙进宫给谢麟启看病。   孙缙进宫来,自然又是好好地给谢麟启卖了一波惨。   孙缙:“皇上,太子殿下的身体受到了毒药多年的侵害,如今就算解了毒,身体也没办法恢复从前的样子,以后需要好好静养。”   静养?   这静养到底是怎么个静养法呢?   满朝文武都渐渐冷静了下来,看向太子谢麟启。   如今的大周朝堂,东宫显然已经成了最后的赢家。   太孙谢循这些年的声望与日俱增,从民间到朝堂都很不错,朝堂上大多数的大臣其实也都很乐于见到谢循登上皇位。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活着回来了。   那这皇位就……   不少人目光隐晦地在谢循和谢麟启这对父子俩之间打量了起来。   就连的庆熙帝的目光也都幽深了一些。   这时候谢麟启咳嗽了两声后开口道:“父皇,儿臣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出宫静养。”   庆熙帝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宫外还能比宫里好?”   谢麟启:“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是儿臣现在每日里清醒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这脑子昏昏沉沉的,既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帮父皇处理国事,也不能上阵杀敌,出宫去找个清静的地方休养还能不吵扰父皇,这也是儿臣目前能为父皇尽的唯一一点孝心了。”   庆熙帝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道:“朕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打搅,你现在先回宫好好休养的,其它的以后再说。”   谢循也着急道:“父王,母妃还在等着您呢,您和儿臣回去吧。”   谢麟启却摇摇头,执意看向庆熙帝:“父皇,不瞒您说,儿臣如今没有了雄心斗志,已经不再适应宫里的生活。这些年儿臣不仅没能在您的面前尽孝,也亏欠了嘉言,儿臣希望出宫去,也是希望与嘉言一起住在京郊的园林内,不受外界打扰,好好陪陪嘉言。”   庆熙帝闻言这才似乎有所松动,他沉吟了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不过也要等你这伤养好一些再去。宫里有太医照顾,朕也能放心一些。”   谢麟启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庆熙帝叹口气道:“你现在好好活着,就是父皇最大的心愿了。”   谢麟启抬头,泪眼朦胧,“父皇……”   满朝文武看着谢麟启与庆熙帝父子俩,在场只要不傻的都从谢麟启的话里听出了谢麟启的意思,谢麟启要和太子妃一起住到宫外去,显然是有意给儿子让位置了。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27章 章补生辰礼(1更)   “父王,为什么……”   离开大殿后,谢循刚想问点什么,就被谢麟启打断了。   谢麟启:“父王老了也累了,你若是体恤父王,就支持父王的决定吧。”   谢循:“可是……”   谢麟启继续道:“我此生亏欠很多,但至少余生还能好好陪在你母妃身边。”   谢循想到父母分离多年,母妃一直在封着父王回来,最终还是哽咽着点了头。   太子妃在两年前被允许从静安寺回到了东宫,这两年一直深居简出,不怎么在人前晃悠。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时,太子妃还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这会儿站在东宫门口,真的看见满头白发的太子谢麟启时,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谢麟启挣开了谢循的搀扶,快步走了过去,颤声道:“嘉言。”   太子妃听见丈夫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决堤,“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回来了。”   太子妃沈嘉言投身谢麟启的怀抱,夫妻俩紧紧搂抱在一起,半天没有松开。   谢循也红了眼,等了这么多年,他的父王和母妃终于又在一起了,他们一家人终于真正的团聚了。   ·   凤绵虽然不能上朝,但朝堂上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他就在前院的廊下来回走了好几趟,时不时就看看外头。   雷虎问他:“小公子,你在等大人下值?”   凤绵摇摇头,他爹今日政务繁忙,已经让人回来说过了,今日没有那么早回来。所以他在这里是等候谢循的,以往谢循外出回来的当天,一定会抽空来见他。   凤绵:“我在等朝朝。”   雷虎恍然大悟,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是太子回朝的日子,东宫应该很繁忙,太孙殿下不一定能抽出时间过来。”   凤绵闻言有点小失落,不过他知道雷虎说的有道理,谢循一家人团聚,今天应该没时间来见他了。   凤绵收回了看向门外的目光,对雷虎说:“那我们回去吧。”   就在凤绵转身准备回去陪程乔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塔塔马蹄声,紧接着就有人一阵风一样从外头刮了进来,高声喊道:“乖宝。”   凤绵惊喜转身,果然看见谢循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朝朝!”   凤绵跑下台阶,谢循赶紧接住他。   “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你看,那些都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武文几人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里头全是谢循后来给凤绵搜罗来的礼物。   凤绵高兴看了一眼,让雷虎帮着搬进屋去,他问谢循:“朝朝,你路上累不累?”   谢循奔波了一天不可能不累,可只要看见凤绵,他身上所有疲惫也都消失了,心里只有高兴,是以回答他:“我不累。”   凤绵仰着头打量他一圈,又问:“你和北戎打仗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谢循拉住他,让他停在自己面前,告诉他:“没有,你就放心吧。”   当然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但是谢循皮糙肉厚早就好了,他不会拿这一点小事出来说,让凤绵担忧。   凤绵松口气,谢循没事就好。   他这时候才问道:“太子殿下还好吗?”   谢循点头,左右看了一下后悄声对凤绵说:“多亏了你的那一枚解毒丸,父王的身体其实没有那么差,只是疲累,需要静养,现在母妃正陪着他呢。”   谢循年岁渐长,三月的时候就在北洲渡过了自己的生辰,当时太子谢麟启已经被救出来,就在林清弦和程少煦等人的见证下做了个从简的十六岁加冠礼。   是以谢循也渐渐懂了一些男女之情,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父王和母妃的二人世界。他也寻了空,就赶紧来见凤绵了。   凤绵闻言笑了起来,他明白的。   他阿爹和娘亲也偶尔嫌他在跟前碍眼,要过两个人的世界呢。   凤绵拉着谢循,要带他去自己院里看自己给他准备的成年礼。   谢循对凤绵说:“乖宝不急,皇祖父说要给我补办一个隆重的加冠礼,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八的吉日,到时候你再把礼物给我。”   凤绵点头。   谢循:“倒是你的生辰,我没有赶上,皇祖父准了我两日休息,明日我带你去京郊园林,我们去把这个生辰礼补上。”   因为北戎的事,谢循在北洲拖延的时间比较长,回来已经是六月了,错过了凤绵的生辰。每年谢循都陪着凤绵过生辰,这还是第一次错过,谢循自然是要想办法补上的。   凤绵:“好啊。”   谢循:“那我们先去见先生和夫人,跟他们说说明日你跟我出去一天。”   林清弦和程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嘱咐他们要出城要注意安全,也别在在京郊园林玩得太晚,差不多时辰就回来。   这些谢循都一一应了。   于是次日一早,谢循就坐了东宫的马车来接凤绵。   六月的京城已经有些热了,马车的车窗打开,只留了一层薄薄的纱帐,等出了城后纱帐也被谢循挽了起来,让清风吹进马车内。   凤绵也有段时间没有来京郊了,看什么都新鲜。   今日谢循让他把雪团也带来了,他们还会去皇家园林的草场骑马。   所以凤绵有些坐不住。   谢循从车厢的暗阁里拿出了一碟子点心,香香甜甜的味道一下散发了出来。   闻到点心香味的凤绵转过身来,是他喜欢吃的奶糕。   “是王师傅做的?”   “嗯,知道你爱吃,除了奶糕还做了红枣糕。”   谢循经常给凤绵做吃的,有时候凤绵还会到东宫住几天,东宫的厨子都知道凤绵的喜好,也知道谢循看重凤绵,自然是牟足了劲地讨好凤绵。   谢循乐于见到这样,厨房里谁做的好的都给赏,日子久了,东宫上下都知道凤绵就相当于是另一个主子了,得用心伺候着。   “好吃。”   凤绵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吃到好吃的就眉眼弯弯,浑身都散发出快活的气息。   谢循让他慢点儿吃,又给他倒了奶饮。   “乖宝,你是不是长高一些了?”   凤绵眼睛亮亮地看他:“你也看出来了?我长高了很多!”   凤绵把自己跟着孙缙练五禽戏改编拳法的事告诉了谢循,还说自己足足练了两个多月,从北边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停,回来后也接着练了。   谢循听了第一反应是有些心疼,毕竟练拳法有多辛苦他是知道的。若非想到练练拳法,强身健体的同时还能让凤绵多点自保的手段,谢循是不太想让凤绵继续练的。   “今早也练了?累不累,我给你捏捏。”   “有一点。”   凤绵从善如流地跟谢循坐到了一起,让谢循帮他捏捏胳膊腿。   谢循捏的力道适中,凤绵觉得很舒服。   “朝朝,你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像你一样高了?”   “乖宝,我比你大了五岁呢,哪能一下子就像我一样高。”   凤绵想想也是,那就等再过五年,他应该能像谢循这样高了吧。   谢循自然是鼓励他的。   马车慢慢悠悠朝着皇家园林而去,凤绵路上就吃了个半饱,还是谢循说中午有大餐吃,这才没让凤绵光是吃点心就吃饱肚子。   皇家园林很大,除了庆熙帝住的寝殿外,这里的宫殿随便谢循使用。   只不过谢循有自己固定的宫殿,叫做延福宫。   延福宫门前有个湖泊,夏天的时候长了满池的荷花,秋天的时候荷花盛放,香气能一路飘进延福宫去,所以延福宫是个风水宝地,凤绵就很喜欢这里。   虽然现在荷花还没有盛放,只是满池绿叶,但也绿意融融,让人瞧了就觉心旷神怡。   谢循指着湖泊另一边能看到高高楼阁的宫殿道:“那边是福安宫,等我父王养好了身体,他就会和我母妃到福安宫住着。”   凤绵已经知道太子谢麟启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了,太子要来皇家园林休养,以后不打算住在东宫。   凤绵看向谢循,担心谢循因此而伤心。   毕竟如果是他,他是不想和自己爹爹娘亲分开的。   谢循倒是还好,他说:“外人看东宫繁华,可东宫并不适合休养,只要父王和母妃过得好,不住在东宫也没什么,我可以经常出来看望他们。”   凤绵点了下头:“我和你一起来。”   谢循笑说:“要不要现在去福安宫看看?过几天工部就会派人过来重新修整了,趁着它没修整前看一看,等它修整好以后又来看一看。”   凤绵:“好。”   两人便先去了福安宫。   福安宫的规模和延福宫差不多,只不过福安宫的环境更清静一些,即便皇帝带着人过来皇家园林住着,因为隔着湖泊的原因,这里也不怎么会受到打扰。   “你瞧,那边的宫殿后面还有一块空地,像不像咱们在清风县住的家?”   谢循指着福安宫某种宫殿后面的空地说道。   凤绵有些惊喜,“像!”   谢循还记得凤绵那时候路都还不怎么会走,就扶着墙摇摇晃晃绕到后院去看李嫂翻地种菜的事,看着这片空地就有些向往了起来。   可惜这里不是延福宫,而且他也不可能常住这里,要不然的话他也把这里的地翻一翻,种上瓜果蔬菜。然后等瓜果蔬菜成熟了,就可以和凤绵来这里摘这些东西吃了。   即便如此,两人也还是欢快地把这片空地绕了一圈。   · 第328章 章凤绵公子(2更)   谢循说了是给凤绵补过生辰的,这一整天便都陪着凤绵。   午后凤绵睡觉醒来,两人还一起去草场跑马。   雪团和谢循的坐骑并排而行,载着凤绵在草场上自由奔跑着,整个操场都是他欢快的笑声。   谢循一直跟着凤绵,见凤绵跑累了,就在草场边上停了下来。   前面有凉亭,还有可以垂钓的池塘,两人在这里钓了好几条大鱼才满载而归。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担心回去晚了会让家里长辈担忧,凤绵和谢循这才打道回府。   凤绵在马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皇家园林,目光中流露出一些想念。   谢循对他说:“下次你休息,我们再过来。”   凤绵明日也要回去皇家学院读书了,等到天气极热的时候才能等来皇家学院放假,到时候会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谢循希望到时候凤绵能到东宫住几天。   如今太子不想重归朝堂,那么属于东宫的责任就还是落在谢循身上,他偶尔或许能寻个由头陪凤绵出来走走,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繁忙的,而且只会越来越忙。   凤绵如果住进东宫,谢循还能把人带在身边,如果不是这样,两人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上面了。   凤绵当头应了:“好啊。”   反正东宫他早就住过了,有谢循在,他还挺喜欢去东宫玩的。   ·   时间很快到了下个月十八,庆熙帝给谢循补了一个隆重的成年礼。   太孙成年,就意味着可以正式进入朝堂听政了。   虽然谢循早就参与了政事,但这个意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庆熙帝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不喜欢处理政事,很多事他都抛给谢循去处理了。谢循一向表现得听他的话,他对谢循也很满意。   如今谢循正式参政,庆熙帝自然也更顺理成章地把更多的琐事交给谢循处理,有时候连早朝都不乐意上,成天不是微服私访去京城周边玩乐,就是沉迷于修炼仙丹。   庆熙帝在炼仙丹。   因为这件事,孙缙还和他闹得不是很愉快。   孙缙作为医者,看不惯那些所谓的仙丹,尽管不喜欢庆熙帝,还是提醒他少吃。   庆熙帝听得烦了,也就少召见他入宫了。   孙缙对此只是冷哼一声,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进宫去,庆熙帝不召见更好。   孙缙直接对凤绵道:“绵哥儿记住,那些所谓的仙丹都是骗人的,你以后可不能上当。”   凤绵点头。   孙缙忽然想起来庇护凤绵的小仙童,轻咳一声道:“当然,你的药丸除外,但这件事不可让别人知道。”   凤绵再次点头:“我知道的,师父。”   这件事家里长辈时不时就要提醒他一下,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也还是之前的那些人,林清弦夫妇,武安侯夫妇,程少煦,程少如,孙缙和谢循。   大家都把凤绵的秘密保护得死死的。   凤绵也知道不能暴露,所以从没和别的人说过。   孙缙看着日渐长大的徒弟,心里也是格外的欣慰,徒儿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通,如果能够纯粹行医的话,以后的成就肯定比他高。   不过孙缙也知道凤绵的身份不一般,能够认认真真跟着他学上一段时间的医术就不错了,别的也不好强求。   ·   春去秋来,时间如流水缓缓趟过。   这几年庆熙帝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不仅越发沉迷炼制仙丹,就连朝堂政事都不太搭理了,如今朝中有许多事物都是太孙谢循在打理。   凤绵十二十三岁的时候还能经常去东宫找谢循玩,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算去了东宫也经常见不到谢循的身影,谢循忙得脚都不沾地。   凤绵也体谅他,所以日常就是让武忠去给谢循送送东西,等着谢循这个大忙人抽出时间来找他,如此两人一个月内还能见上几次面。   十五岁这年凤绵下场了院试,考中了秀才,入了国子监。一同入了国子监的还有谢霖、方哲等一起在皇家学院读书的伙伴,开启了国子监监生的生活。   进了国子监后,凤绵的生活就比往常要热闹了许多。   元宵过后,国子监还未开学。   京城最大的酒楼灯火通明,谢霖、方哲与一群国子监的监生在酒楼订了个包厢,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点了菜还有酒。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这不好吧,要是被家里知道我们在外头喝酒,肯定要责罚的。”   “不让家里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了,我们都这么大了,难道连喝点儿酒的自由都没有了?别说酒了,我还点了一名歌姬来唱唱小曲儿助助兴呢。”   一听说有歌姬,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虽然都出身显贵,但在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家里管得严,平日最多出门吃吃喝喝,别的花活是绝对不敢玩的,像是点歌姬助兴什么的,许多人都是头一回。   好奇之下,自然也都是想要看看歌姬长什么样,唱的又是什么曲儿。   “欸,谢霖,你真的把人叫出来了吗?”   席间有人说了一句话,他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谢霖。   谢霖神色微顿,“怎么,你们质疑我?”   “不是不是,这不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嘛,之前我们邀请了好多次他都没来。”   谢霖哼了一声道:“我和你们怎么能一样。”   其他人:“……”   许是说起了这件事,就算过了一会儿歌姬进来了,唱起了小曲儿,好多人也心不在焉的,目光频频看向门口,眼神里都是期待。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从林侍郎府出来,一路朝着京城最大的酒楼而去。   赶车的车夫是手臂肌肉隆起的壮实汉子,马车两侧还有骑着马随行的护卫。   马车拐入热闹的街道时,许多人瞧见这辆马车过来,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像这样的配置,不用说,里头坐的肯定是贵人。   但就不知道是哪一位贵人了。   赶车的车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马车驾驶得稳稳当当的,慢慢停在了酒楼门前。两名护卫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下了马,其中一人掀开了车帘。   车帘一掀开,里头燃着的沁人心脾的暖香就飘散了出来,奢华的内设隐约可见。   周围人好奇之下,都不由悄悄望向了马车。   只见一名少年从里头弯腰走了出来,随后站在了马车的车板上,好奇眺望了四周一圈才走了下来。   少年穿得并不奢华,但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岭南上贡给皇帝的鲛纱,在灯火照耀之下反射着微微柔光。换作任何一个别的人,可能都会被这华贵的衣料衬托下去,可如今在这少年身上,这名贵的鲛纱却有些黯然失色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公子,长得堪称绝色,用钟灵毓秀来形容半点不过分,就好像这天下的灵气都长他身上了一样。   少年公子一出现在酒楼前,整个酒楼都变得光彩夺目。   掌柜的一见到人,先是一惊,然后一喜,快步走了出来,高兴道:“林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少年正是如今已有十六岁的林凤绵。   这酒楼的掌柜见过他几次,认得出来人,知道这位绝对是全京城最金贵的主儿之一,赶紧地过来请安了。   凤绵对他说:“掌柜,我是来找谢霖的。”   掌柜立刻道:“原来您是来找谢小世子的,谢小世子他们在楼上呢,小的领您上去?”   凤绵:“你告诉我在哪个包厢,我自己上去就行。”   掌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名护卫,识趣地报了包厢名字,送他到了楼梯边上。   凤绵上了酒楼,就直奔包厢去了。   掌柜笑呵呵地目送凤绵上去,对身边的伙计说:“赶紧温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出来,一会儿我亲自送上去。”   伙计应声,好奇问道:“掌柜,这位年轻的公子是谁啊?”   就连掌柜的都这么巴结,要知道平时那么多达官贵人来这里,也没见掌柜像这次一样这么慷慨巴结的。   掌柜:“你新来的不知道,那位就是林侍郎家的凤绵公子啊。”   伙计眼睛瞪大,说到林侍郎可能还有些人不知道是谁,可说到凤绵公子,那就如雷贯耳了。这位凤绵公子不仅爹是侍郎,外祖是武安侯,听说还是当今太孙殿下最疼爱的一个弟弟,可以自如进出东宫,比那些个大臣都有特权。   当然,对于平头百姓来说,这些或许听着高大上,但也太遥远了。真正让凤绵公子的名声在京城有许多人知晓的原因,是因为凤绵公子是杏林侯的弟子,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凤绵公子都会跟着孙神医在灵泉寺山脚下义诊,很多看不起病的百姓都可以去找他们看病。   凤绵公子从不收他们的诊费,有时候见人实在出不起医药费用,还会掏钱帮忙买药。而且他医术高超,好多人都是在他那里治好了病。   就伙计知道的,许多人私下里都偷偷叫凤绵公子是神仙公子呢。   伙计有一位堂哥的怪病就是叫凤绵公子看好的,一听说刚刚上去的人就是凤绵公子,伙计连忙就要去把桃花酿取来,却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掌柜,刚才那个包厢有两位年轻公子叫了歌姬上去。”   “什么?”   掌柜一惊,换作别人叫个歌姬没什么,但偏偏凤绵公子上去了。   · 第329章 章怪孤打扰了你们的雅兴?(1更)   凤绵到了包厢门口,就听见里头声音热闹,似乎还有人唱曲的声音。他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包括他身边的两名护卫也都以为是听错了。   直到凤绵推开门,里面清丽歌声与琵琶声音一起传了出来,房间角落坐着的歌姬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凤绵才相信这是真的。   谢霖他们真的请了歌姬来唱曲!   凤绵愣住,这种活动他只在皇宫的宫宴上见过,每次宫宴庆熙帝都要找来歌姬舞女助兴,但大多数时候家里人和谢循都不会让他多看,说是看多了会移了性情。   家里的宴饮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没有那回事。   在凤绵的家教里面,请歌姬来唱曲可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   没想到谢霖他们这么大胆。   凤绵火速往包厢里打量了一圈,发现没有别的,只有唱曲的歌姬后小松口气,看样子谢霖他们还是心里有数的,没敢做太出格的事。   而就在凤绵愣神的时候,屋内的人在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也愣了愣神,就连屋内唱曲的歌姬在看见他进来的时候都不小心唱错了曲儿,只是一时没有人发觉。   无它,实在是门口站着的少年太出色了,不管是屋子里别出心裁的璀璨灯烛还是角落里打扮艳丽的歌姬,统统都在少年出现时黯然失色。   屋子里有人不小心落了酒杯,哐当一声把大家的神智惊醒。   “凤绵,快过来,这里!”谢霖率先喊道。   方哲也爬了起来,快步走向凤绵,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怎的这会儿才到,大家都等你呢。”   凤绵看了一眼角落的歌姬,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回答道:“家里一双混世魔王粘着我,我也是把他们哄入睡了才出来的。”   “混世魔王?”有人好奇。   谢霖替凤绵答道:“是凤绵的弟弟妹妹,今年才四岁,两个小家伙都特别喜欢凤绵,总是粘着他。”   凤绵笑着点了头。   五年前他娘怀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喜,当时以为是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没想到孙缙把了脉后说是双胎,可把凤绵吓了一跳。   毕竟这个时代的医术还不如后世发达,他那一阵子学都不想上了,天天就守在他娘身边,一直到他娘平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才算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两个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哥哥,每天他一下学回家都能看到两个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朝他过来要抱抱。   所以别看凤绵才十六岁,其实已经是带大两个小娃娃的熟手了。   今晚要来赴约,他也是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家伙哄睡了才得以偷溜出来。   “原来如此,不过迟到还是得罚,就罚你喝一杯怎么样?”   “喝酒吗?”   “对。”   桌上的少年们都是凤绵在国子监的同窗,平日里都说得上话那种,不然今晚凤绵也不会来赴约。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学了大人的样子,要给迟到的人罚酒,纷纷起哄着。   凤绵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新鲜,目光也落在了酒杯上。   旁边的谢麟伸出手制止道:“欸欸欸,你们可别胡来,罚什么酒?”   “不就是一杯嘛,让凤绵喝一杯也不多,大不了我陪他喝如何?”   “去你的,谁要你陪着喝。”   谢霖护着凤绵不让喝,方哲也让他们别起哄。   凤绵眼睛倒是有些亮晶晶的,他在家也最多就是沾沾唇的程度,还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呢,要说心里不好奇一杯酒喝下去会怎么样那是不可能的。   谢霖看出他的跃跃欲试,赶紧盖住他面前的酒杯道:“你可别,真要是喝醉了,我们可要脱一层皮了。”   别说林侍郎会不会找他们麻烦,光是凤绵身后那位把他当眼珠子疼的太孙,他们就招架不住,谢霖只是想一下太孙殿下那些雷厉风行的手段,就觉得头皮发麻,说什么也不敢让凤绵真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方哲也赶紧道:“沾沾杯,沾沾杯就行,别真喝。”   其他人看谢霖和方哲的态度如此谨慎,都有些纳闷起来,这桌上的酒杯并不大,说是一杯其实也就是喝一口的程度,喝上一口顶多就是辣辣喉咙嘛,也不会怎么样啊。   有人还想起哄,被谢麟瞪了一眼。   谢麟是亲王府的小世子,身份不一般,席上的人到底是不敢再起哄。   凤绵有些遗憾地看着酒杯,他还想试试一口闷呢。   方哲笑呵呵道:“这酒挺烈的,真不能一口闷,我们也都是沾沾杯。”   凤绵闻言这才举起酒杯,沾沾杯就放下了。   谢麟在旁边见状小松口气。   方哲非常机灵,见凤绵沾了杯,立刻就抛出了别的话题,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席上重新恢复了热闹,虽然不少人的目光还是落在凤绵身上,但到底是没再说出罚酒这些话来了。   凤绵借着这个机会,小声问旁边的谢霖:“怎么请了歌姬?”   谢霖神色有些无语道:“还不是那个魏子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人把歌姬送走。”   凤绵是有些不习惯,若是让他爹知道他在外头又是喝酒又是点歌姬听曲的,非得罚他抄书一百遍不可。   谢霖看他确实不习惯,就开了口道:“曲也听够了吧,让人家歌姬姑娘回去吧。”   “啊?”魏子兴不乐意,“这才听了一会儿呢,怎么就让人回去了。”   谢麟:“怎么,你还真想醉生梦死啊?”   魏子兴:“我也没怎么着,不就是听听曲嘛,我听她唱的挺好听啊,让她再唱一会儿咋了嘛。”   魏子兴身边还有两人也起哄,想让歌姬留下。   谢霖见他们不听,顿时沉了脸色。   桌上不少人见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魏子兴其实也真没想怎么着,但谢霖摆出这个脸色,多少让他感觉脸上挂不住,所以也梗着脖子,就是不开口让歌姬退下。   谢霖冷冷道:“别唱了。”   角落的歌姬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   魏子兴不高兴道:“继续唱,你是我找来的,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心里没数吗?”   那歌姬看了看谢麟的脸色,一时进退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凤绵本意并不是要为难歌姬,他见气氛不对,就坐直了身子想要开口打圆场。   谁知道话还没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到了包厢门口。屋子里的歌姬没有唱曲,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一时也都听见了这动静,纷纷朝着门外看去。   “谁啊,来扰小爷的好事?”魏子兴喝道。   今日的局是魏子兴凑的,因为刚才的事肚子里窝了火,这会儿见外头不对劲,顿时就把火气朝外头撒了出去。   外头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回应。   不,应该说是整个酒楼好像都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惊。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走了过来,停在了包厢门口。   凤绵听着这脚步声,暗暗升起了警惕心,糟糕,这脚步声怎么有些耳熟?   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屋**了两排的侍卫,当中一人站在门口,背光而立的修长身影如孤星高悬,繁复玄衣金玉腰带,来人俊美无俦且满身威仪,无形镇压着在场每一个人,叫人吐不出一个字来。   谢霖和方哲看到来人,顿觉头皮发麻。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两人迅速起身,跪地道:“拜见太孙殿下。”   太、太孙殿下?!   屋内一群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都傻了眼,等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跪迎,屋内一时都是杯盏被不小心带动时响动的声音。   “拜、拜见太孙殿下。”   魏子兴跪在地上的时候,人都是傻的,想到自己吼的那一句话,此刻浑身都在冒冷汗,手脚也不自觉地发着抖。   凤绵也是傻眼,记得谢循数天前有事离京一趟,按照谢循跟他说好的时间,应该是明天回来,怎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还找到这里来了?   他吃不准谢循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瞧了瞧角落的歌姬又瞧了瞧眼前的酒杯,一时坐立难安,赶紧也站了起来,“朝……殿下,您怎么来了?”   谢循沉默的目光扫了屋内一圈,早已看见了角落的歌姬和凤绵面前的酒杯,眉头无声皱了起来,不悦的目光落在了谢霖等人身上。   尽管谢霖等人并没有抬头,但也感受到了落在后背上的压迫感,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的。   如果说五年前的谢循身上还能看到一些少年稚气的地方,那么在他亲临朝堂的这五年内,谢循早就已经练就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更何况这些年庆熙帝几乎不怎么管理朝政,朝堂上的事几乎都是谢循一人说了算,他身上的威压自然是日益增加,莫说谢霖几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朝堂上那些老臣,这两年也都越来越不敢和谢循对视了。   此刻谢循的情绪又明显不悦,压迫感更甚,自然是让一群人头都不敢抬。   谢循看着凤绵,缓慢道:“怎么,怪孤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凤绵赶紧解释,就怕谢循误会。   其他人则是听得头皮发麻,一个个恨不能把头磕到地面上去,再捂住自己的耳朵。   · 第330章 章不许跟他们胡混(2更)   满屋子的少年,除了谢霖和方哲,听见凤绵这么和谢循说话,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凤绵也太大胆了!   有人转过头去看凤绵,这一看又吓一跳,凤绵居然还站着。   这人赶紧悄悄扯了一下凤绵,示意凤绵赶紧跪下。   谢循一眼瞧见那人的小动作,目光微微一沉,对凤绵说:“还不快过来,想在这里听曲喝酒到什么时候?”   凤绵:“……”   他就知道,谢循是来逮他的。   凤绵在其他人惊讶的神色中走了出去,一边还赶紧对谢循解释说:“歌姬不是我请的,酒我也没多喝,我就是沾沾了杯,不信你问问谢霖和方哲。”   被点名的谢霖和方哲立刻抬起头。   谢霖:“凤绵说的是真的,刚刚他只是沾了一点杯中的酒,一口都没喝到。”   方哲也赶紧道:“确实是这样,您来之前我们正打算让歌姬离开呢,我们其实就是好奇想听听曲是怎么样的,听完也就那样。”   “对对对。”终于反应过来的魏子兴等人也是赶紧点了头应和。   谢循这才稍微松了一点眉眼,不过无形的气场还是让人不敢动弹。   凤绵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自己这些同窗们,赶紧对谢循说:“殿下,我们回去吧。”   谢循看他一眼:“舍得走了?”   凤绵赶紧点头:“舍得舍得,我早就盼着您回来了。”   谢循听见他这句话,心里才算是高兴了一些,转身往外走。   凤绵转身去和谢霖他们道别。   谢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不走?”   “来了来了!”凤绵就像是一只归巢的鸟儿,赶紧扑腾着自己的翅膀,飞向谢循。   屋外的侍卫瞧见,都暗暗偷笑,但是没人敢表露出来。   屋内的人在听见脚步声远去后,悄悄抬头往外看,见看不到谢循等人的身影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长吐出一口气。   谢霖和方哲站了起来,看向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魏子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把歌姬送回去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魏子兴脱力一般躺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摆摆手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人说:“早听说凤绵和太孙殿下关系不一般,我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也有人说:“可不是,不过是来喝个酒就惊动太孙来逮人,下次可不敢再找凤绵来喝酒了。”   谢霖哼了一声说:“你们要是不请歌姬,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事实上谢霖心里也有些受惊,他想过他们找凤绵出来喝酒听歌姬唱曲的事瞒不住,或许会有人把这事告诉太孙后受点儿责罚,但也没想到太孙会直接杀过来。   刚才那一下,连他背后都冒汗了。   旁边的方哲也是心有余悸兼若有所思的样子。   ·   另一头,凤绵跟着谢循离开了酒楼,上了马车。   一到马车里,凤绵就靠了过去,一脸讨好道:“朝朝,你别生气,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叫歌姬来。是谢霖叫我出来吃吃东西的,他说过几天就开学了,让我出来玩玩。我也没想到魏子兴那么大胆,还把歌姬叫来了。”   他看谢循不说话,又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不让我看这些,所以你来之前就让他们把歌姬送回去了,这不是你来得快嘛。酒我也没怎么喝,真的就是沾沾杯,你闻闻,我身上有酒气吗?”   谢循瞅他,忽而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脸。   凤绵嗷了一声。   谢循:“就算是这样,下次你看到这场合,立刻就给我走,不许跟他们胡混。”   凤绵:“我不胡混。”   片刻后轻咳一声道:“好吧我承认,是有些好奇,但真的就是听了一耳朵,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都没想继续听。”   凤绵又靠过去,求饶道:“我真错了,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谢循哼了一声,今天的动静不小,就算他不说,先生那边必然是知道。   谢循:“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凤绵:“……”   凤绵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说:“朝朝,我今晚去东宫陪你吧。”   谢循看他。   凤绵:“我也好久没去东宫了,你一直那么忙,我们俩都好久没有说悄悄话了。”   谢循听他这么说,脸上不悦的表情才散开了,对外头的人道:“去侍郎府,告诉先生一声,凤绵公子今晚留宿东宫。”   “是。”外头的侍卫应声离去。   凤绵放下心来,开始问凤绵这一趟出去怎么样,有没有累着。   谢循淡淡道:“不过一些跳梁小丑而已,已经解决了。”   说着他从马车的暗阁里拿出一个匣子,递到凤绵面前,“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他在外头把事情解决后立刻就回京,就是想着尽快把礼物送给凤绵,凤绵倒好,跑到酒楼吃喝玩乐去了,还点了歌姬,谁知道他一回京就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   谢循心里想着是时候把凤绵那些个朋友同窗再好好敲打一遍了,省得那些人不知道轻重,带坏凤绵。   谢循悄然给外头的武文使了个眼色。   武文点头。   至于明日那些公子哥是不是会被家里长辈吊起来打,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   自从太子和太子妃去京郊皇家园林居住后,东宫就是谢循的地盘了。   凤绵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   其实谢循虽然忙,凤绵只要过来,他依然可以畅通无阻,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算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凤绵知道自己住进来后,谢循大半时间都要花在自己身上,而又有那么多的事等着谢循去做,所以他才没有经常过来。   东宫上下看见凤绵过来,都立刻就忙活了起来。   太孙平日里太严肃了,下人们除了按部就班的做活,别的也不敢多吭一声。   但是凤绵公子不一样,每次凤绵公子来了东宫,东宫就好像是注入了一股活气,从上到下都活泛了起来。   比如说这会儿厨房就在准备凤绵爱吃的夜宵,热火朝天的。   凤绵去沐浴更衣出来,刚把头发烘干,就有了一碗酒酿丸子吃。   谢循:“你不是想喝酒吗,吃吧。”   凤绵看着酒酿丸子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也很爱吃酒酿丸子,但是这酒酿丸子和喝酒之间真的可以划等号吗?   谢循看他不动,问他:“不爱吃?”   “当然不是!”凤绵当然还是很爱吃的,十二岁之前这种酒酿丸子他想吃都还吃不到呢,也就是十二岁之后才能尝到它的滋味。   凤绵吃东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脸颊一鼓一鼓的,眼睛里也都是满足的光芒。   谢循在外忙碌了好几天,回来还要面对繁重的政事,可这些疲累只要看见凤绵就能消散,瞧他吃的气劲,自己也要了一碗来吃。   凤绵凑到他面前,笑眯眯看他:“好吃吧。”   谢循:“尚可。”   凤绵:“朝朝,你现在说话老气横秋的。”   谢循:“……”   他放下手里的汤勺,伸出手扯了一下凤绵的脸颊。   凤绵嗷了一声,“我不说我不说了。”   谢循这才松开手。   凤绵哼了一声说:“你现在没有以前爱我了,以前我被人捏一下你都要心疼老半天,现在别人是不捏我了,你尽捏我。”   谢循顿了一下,对他说:“都十六岁了,别总是爱呀爱的说,传出去让人笑话你长不大。”   凤绵不买账:“我又不在外人面前说,你不说出去谁知道。”   谢循说不过他,见他吃完了碗里的酒酿丸子还想把勺子伸进他的碗里来舀,立刻把手挪开,不让他舀。   凤绵控诉地看着他:“还说你没有不爱我。”   谢循不为所动:“丸子吃多了不好克化,还是说你想跟我到院子里比划两圈?”   凤绵闻言把勺子收了回来,他才不要和谢循比划,他又打不赢。   谢循眼底含着笑。   为了不馋到凤绵,谢循把自己碗里的丸子迅速消灭,让人把碗收走了。   谢循摸了一下凤绵的头发,已经干了,便顺手帮他把头发梳理了一下。   凤绵眯着眼睛靠着他,像只懒洋洋的猫,任由他给自己梳理着毛发。   “你这次回来,还要出京吗?”   “不出去了。”   “我怎么觉得过完年后你更忙了呢,这么多的事怎么能都让你一个人做,就算你是太孙,也不能什么活都丢给你干吧,多累啊。”   “这是身为储君的责任。”   “那还有那么多的大臣呢,他们作为臣子不应该为你分忧?储君也是人,又不是神,天天这么忙,你都没时间好好休息了。”   谢循听着凤绵絮絮叨叨的话,心里涌起阵阵暖意,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把凤绵搂过来抱抱,但想到了什么又顿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凤绵注意到了,不解地回头看他:“你做什么?”   谢循:“没什么,过段时间就能空闲一些了,陪你去京郊园林住两天。”   凤绵听了当然是高兴,但一想到谢循现在的空闲时间可能是以一连好几天的忙碌为代价的,又有些不忍心了。   · 第331章 章被罚抄书了(1更)   “还是算了吧,国子监快开学了,我要去上学了。”   谢循听见凤绵这么说,低头看他。   作为这世上最了解凤绵的人之一,谢循深知凤绵只要能去玩绝不去上学,现在居然主动说要去上学而不出去玩,这就有很大问题了。   谢循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了,伸手将他躺乱的头发拨弄好,道:“我这次出去挺累的,忙完这阵子想休息两天,你不陪我?”   凤绵转头看他:“真能休息?”   能不能还不是谢循说了算:“就像你说的我是人不是神,该休息就休息。”   凤绵嘿嘿一笑:“那我陪你去。”   他一笑起来就和小时候一样,满眼都是晶亮的光,浑身都是快活愉悦的气息。谢循看了一会儿,终还是没能忍住,呼噜了一下他的头毛。   凤绵赶紧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别摸我的头。”   谢循的手被他压着动弹不得,也不挣扎,问他:“为什么?”   凤绵:“这样会长不高。”   他明明已经十六岁了,可还是没有谢循十六岁的时候高,现在也依旧和谢循差着一个头的身高,所以坚决不能因为被摸头而长不高。   谢循完全不这么认为:“那些都是骗人的。”   凤绵:“那也不能摸,我已经长大了。”   谢循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有几个月才是你的成年冠礼。”   凤绵不管,反正他过了新年就是十六岁了,男子汉的头发是不能乱摸的。   谢循看着舒舒服服靠着自己的凤绵,问了他一句:“乖宝,你想长大吗?”   凤绵不解道:“想啊,为什么不想?”   谢循眼神里有幽光,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凤绵也没在意,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谢循这样聊天了,很快说起了别的事,像小时候一样,和谢循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   凤绵的快乐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在东宫吃完早膳后没多久,凤绵就听说下了早朝的林清弦来接他了。   凤绵顿时就觉不妙,磨磨蹭蹭到了前殿,果然看见林清弦坐在殿内喝茶。   “爹。”凤绵不敢再磨蹭,赶紧叫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林清弦这些年变化不大,看起来依旧和二十多年的青年差不多,但他这些年官威越深,时常不怒自威,而凤绵和他爹斗智斗勇也常常落于下风,对他爹自然是像耗子见了猫,不敢造次。   凤绵现在就怕他爹说起昨天晚上在酒楼的事。   但怕什么来什么,林清弦看向他道:“昨晚上去了酒楼喝酒?”   凤绵硬着头皮道:“是,但我没怎么喝,就是沾沾了杯。”   林清弦:“还点了歌姬?”   凤绵赶紧解释道:“是魏子兴他们请的,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人请过来了,我和谢霖都觉得不好,已经叫魏子兴把人送走,只是还没来得及,朝朝就来了。”   凤绵没在殿内看见谢循,猜测他是忙去了,暂时抽不身回来。   一时也吃不准是谁在他爹那里告了状,总之乖乖招供是没错的。   林清弦的神色果然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也还是敲打了凤绵一番,让以后见到这场面就走,别进去掺和。   凤绵现在就怕他爹罚他,当然是乖乖应下。   “走吧,该回去了。”林清弦起身道。   凤绵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殿外守着的武思。   他爹亲自来捉他回去了,他当然不能拒绝,就请武思转告谢循自己回去了。   武思笑着点了头:“殿下已经知道大人过来了,让小公子安心回去。”   安心?   凤绵瞧了眼他爹,难道谢循和他爹说了什么,他爹不准备罚他了?   想到这里,凤绵放心跟着林清弦回家去了。   但凤绵还是想的太好了,到家第一步,就被他阿爹提溜到了书房里,罚抄五十遍书。   凤绵人都傻眼了,不是说好让他安心的吗?   怎么还要罚抄书啊。   也是这个时候,外头有动静响起。   “哥哥——”   “咯咯——”   书房外响起两道急切的奶音,两个穿着可爱衣服,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家伙从门外冒了出来,目光不停地在书房里搜寻凤绵的身影,当看到凤绵的时候,两双眼睛里都爆出了惊喜的光芒,啪嗒啪嗒跑了进来。   凤绵听见小奶音的时候,就知道是谁来了。   在两个小家伙跑进来的时候蹲下身,将两个扑过来的小家伙搂住。   “哥哥,别丢下岁岁呀。”   “咯咯你不要晏晏了吗?”   扑到凤绵怀里的小家伙紧紧搂着他,一边一个,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伤心地说道。   凤绵不明所以,哄着道:“哥哥没有不要你们啊,哥哥最爱的就是你们了。”   龙凤胎中居长的林知岁率先抬头说:“哥哥昨晚不见呀。”   龙凤胎中的弟弟林知晏也是一脸担忧和控诉地看着凤绵,小手搂紧他的脖颈不松,意思很明显了,不希望哥哥抛下他。   凤绵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向他们解释道:“哥哥昨晚是去见朋友了,没回来是在朝朝哥哥那里睡了,没有不要你们,你们看哥哥这不是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紧紧地看着凤绵。   林知岁:“真的?”   凤绵点头:“当然是真的。”   凤绵细心哄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许是昨晚醒来没见到哥哥有心理阴影,这会儿就算听了凤绵的解释也不愿意松手,还是紧紧搂着他。   凤绵只能向他爹求助了。   林清弦喝了一口茶,看了儿子一会儿热闹后才道:“好了,都好好坐好。”   林知岁和林知晏在家里最怕的人也是林清弦,闻言乖乖松开了凤绵,但还是靠着凤绵坐得很紧,几乎是粘在凤绵身上。   凤绵挨个摸摸弟弟妹妹的小脑袋瓜,对他们说:“哥哥要抄书了,你们自己去玩好不好?等哥哥抄完书就来陪你们玩。”   林知岁和林知晏虽然才四岁,但或许是继承了林清弦聪明的基因,两个小家伙也都比同龄人早慧,脑袋瓜聪明好使。   这会儿一听凤绵说抄书,林知岁就十分机警道:“哥哥为什么抄书?”   凤绵小小尴尬一下,低声说:“爹爹罚哥哥抄书了。”   林知岁顿时眼泪汪汪地抱住他,转头看向林清弦说:“爹爹,不让哥哥抄书呀。”   林知晏也抱住了凤绵,转头看向他爹,和他爹做无声的对抗。   凤绵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弟弟妹妹果然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林清弦瞧着他们兄妹三人抱作一团的样子,有种自己是大恶人既视感,不由黑了脸。   凤绵见状赶紧道:“爹,岁岁和晏晏还小呢,说着玩的,您可别生气。”   林清弦把外头候着的梅香等人叫进来,让她们先把林知岁和林知晏先带回去。   林知岁和林知晏不想走,说什么也要陪着哥哥一起受罚。   凤绵担心他们真的挨罚,赶紧哄他们先出去。   “哥哥,岁岁帮你抄书呀。”   “晏晏也帮。”   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地看着凤绵,想要和哥哥共患难。   “岁岁乖,晏晏乖,哥哥是因为做错了事才受罚,等哥哥抄完书就能来陪你们了。”凤绵哄着他们道:“哥哥要抄书不能去陪着娘亲,娘亲这会儿没有人陪着肯定孤单了,你们帮哥哥陪着娘亲好不好?”   林知岁和林知晏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凤绵松口气。   “岁岁陪娘亲,哥哥不担心。”   “晏晏也是。”   “好,岁岁和晏晏真乖,哥哥最爱你们了。”   “我也爱哥哥。”   “我最爱哥哥。”   两个小家伙在凤绵的左右脸上亲了亲,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在梅香几人陪同下离开了。   林清弦看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托凤绵这个哥哥的福,知岁和知晏两个小的也成天嘴里都是爱呀爱的,粘人的紧。   凤绵把弟弟妹妹送出书房,转头跨入书房时轻轻叹口气。   要是他也还小就好了,爹爹就不会罚他抄书了,最多就是揍一下他的小臀。   其实他宁愿被揍小臀呢,也好过抄书。   林清弦的书桌对面就有一张凤绵的专属书桌,凤绵进来就认命般地坐了下来,慢吞吞地翻出书来,又慢吞吞把笔墨纸砚铺上,这才不情不愿地抄写了起来。   林清弦对他蜗牛一样的速度当做没看见,反正书必须得抄。   凤绵偷偷抬眼瞧了瞧他爹,见他爹正在看书,并不打算打扰他抄书的样子,眼珠子转了一下,道:“爹,您今日不用去上值吗?”   早上把他从东宫提溜回来后,就押着他回来抄书,好像也没有要离开去当值的意思。   林清弦:“监督你抄书的时间还是有的。”   凤绵赶紧道:“那怎么行,抄个书而已怎么能耽搁您当差呢。您放心,书我肯定好好抄,您尽管去办正事,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林清弦并不为所动:“你是我儿子,监督你抄书就是正事,不算浪费时间。”   凤绵:“……”   他爹好难说动。   难道真要在这里看他抄一整天的书?   别说他爹会不会坐累,他的手就要先受不了了。   · 第332章 章谢循的敲打(2更)   凤绵眼珠子一转,脑瓜子转动着,还想找别的法子把他爹支开。   只是他不知道,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被林清弦看在了眼里,不,林清弦甚至不用看都知道他这会儿在打什么主意。   林清弦亲手将凤绵扒拉长大,从他小小一个奶团子到现在,对凤绵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说句俗的,凤绵翘一下臀,林清弦都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好好抄,再三心两意,就多抄五十遍。”   “……”   凤绵顿时有些泄气,嘀咕道:“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林清弦警告地看他一眼。   凤绵乖乖低头抄了起来,一边抄一边嘀嘀咕咕道:“爹爹,你就是不爱我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林清弦万分无语地看他,都十六岁了还这么肉麻。   过了小半个时辰,林清弦放下手上的书,换了一本。看了一会儿后,用眼角余光瞧见凤绵在甩手,顿了一下,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坐下。   约莫一刻钟后,松墨进来送了一盘奶糕,放在凤绵的桌上。   “公子,饿了吧,这是刚出锅的奶糕,先休息一下吃几块吧。”   “谢谢松墨!”   凤绵眼睛一亮,正好他也抄累了,早想休息一下了。他先瞧了一眼他爹,发现他爹没说什么后,立刻放下笔,擦擦手,拿起奶糕吃了起来。   家里的奶糕还是那个味儿,香香甜甜的,好吃。   松墨听他向自己道谢,不由朝林清弦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藏了一点笑意。   公子不知道,这奶糕是大人吩咐让端过来的,估摸着是瞧见公子抄书抄累了,找个理由让公子休息一下呢。   大人嘴上嫌弃公子长不大,其实心里还不是一样疼公子。   松墨看破不说破,不打搅这对父子相处,又悄悄退了出去。   凤绵把碟子端了起来,走到他爹的书桌前,“爹,你也吃一块。”   林清弦:“我不爱吃。”   凤绵:“您就吃一块嘛,您都看了半个多时辰的书了,也该让您的眼睛休息一下了。”   林清弦闻言这才放下了书,似有无奈的拿起一块奶糕吃了。   凤绵殷勤地给他爹倒了茶,放到他爹面前。   对儿子的献殷勤,林清弦自然是受用的,他缓缓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才对凤绵说:“谢循这段时间比较忙,你没事就别去打扰他了,正好国子监也快开学了,你专心上课。”   凤绵哦了一声,关于上学的事,他爹从小叮嘱到大,他都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他爹更严格了一些,连东宫都让他少去了。   凤绵想到谢循确实忙,就答应下来,反正等谢循忙完会来找他,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去京郊的皇家园林住上几天。   “好了,奶糕吃完了,茶也喝了,继续抄书。”   “……”   凤绵万分不情愿地转身回到了书桌前坐下,实在想不通昨晚的事明明不是他的错,怎么最终受罚的是他?   不行,等到了国子监,他也得让魏子兴他们狠狠抄书抄上一百遍才行。   ·   国子监一开学,凤绵就找上了魏子兴等人,本来是想让他们也感同身受一下的,谁知道他还没做什么,魏子兴他们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一哄而散了,离开前脸上敬畏的神色格外明显,让被留在原地的凤绵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是怎么了?”凤绵纳闷地问谢霖。   谢霖和方哲呲牙咧嘴,反问道:“你不知道?”   凤绵不明,他该知道什么?   方哲好心解释给他知道:“那天晚上回去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家里长辈训了,我和谢霖还好,也就是抄书一百遍外加跪一晚上祠堂而已。魏子兴几个听说被家里老爹吊起来抽了好几鞭子,现在估计身上都还疼着呢,可不是见了你就跑。”   凤绵惊住了,敢情他抄书五十遍都算是最轻的了?   他现在明白武思为什么让他安心了,他还以为谢循诓他的呢。   等等,   所以魏子兴他们受罚不会是和谢循有关吧?   方哲和谢霖听了他的疑问,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要不然呢?”   凤绵不好意思吭声了,他真没想到谢循背后下了这个黑手。   “我、我也被我爹罚抄了五十遍书呢。”   “呵呵。”   谢霖呵呵笑了两声,什么意思就得让凤绵自己体会了。   凤绵装作没看懂的样子,说道:“那也不能怪我,谁叫你们不老实的。”   方哲摇摇头叹气道:“这下子我可算是印象深刻了,包括魏子兴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肯定以后都对歌姬什么的敬而远之了。”   凤绵没敢出声,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省得魏子兴他们又坑他。   那天晚上在酒楼的事还是传出去了,现在国子监的人都知道凤绵背后的太孙殿下对他看管极严格,但凡是谁敢带坏凤绵,都会被家里一顿毒打。   至此,国子监这帮人再不敢叫凤绵参加什么出格的聚会,凡是叫了凤绵去参加的聚会,也只敢喝一点诸如桃花酿这一类的没有那么烈的酒。   但事实上,敢把酒摆出来的都是少数,大多数都改喝茶了。   凤绵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他一直就是这么过的。   谢循那边也确实如他爹说的那样很忙,一连半个多月都不见人影。   凤绵想到那天谢循说要忙过这一段时间才有空,也不知道是要多久了。   时间就这么到了二月底。   国子监放旬假的前一天,凤绵终于见到了武思。   “明日上午,殿下会过来接您去京郊园林住几天。”   “朝朝人呢?”   “殿下还有点政事没有忙完,让属下来跟您说一声。”   “好吧。”   凤绵回了家,就叫雷虎他们帮忙收拾东西。   他还住在主院旁边的院子里,这边收拾东西的动静大了,自然惊动了林清弦和程乔。   程乔过来问道:“乖宝,你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凤绵赶紧走到程乔身边:“娘,您快坐。”   他让程乔坐下后,把谢循邀他去京郊皇家园林住两天的事说了。   程乔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凤绵也算是谢循照顾着长大的,两个孩子感情不一般,比亲兄弟还深厚,这些年谢循处处关照着凤绵,程乔也已经习惯了。   听说凤绵是去京郊园林,便也放下心来。   倒是林知岁和林知晏这两个小家伙知道后,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哥哥好不容易放假了,他们都还没有跟哥哥好好玩耍,哥哥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哥哥,不走呀。”   “晏晏不想咯咯走。”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抱住了凤绵的腿,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他。   凤绵一下子心揪了起来,赶紧蹲下身抱住他们,哄着道:“哥哥只是去住两天,两天后就回来了。”   林知岁眼泪汪汪地比划了一下,“两天好长好长啊。”   林知宴也把头埋在凤绵的身上,抱紧他不让走。   凤绵向程乔投去求救的眼神。   程乔笑了一下,两个小家伙格外粘着乖宝,早就盼着乖宝放假能和哥哥一起玩了,这会儿得知哥哥要走,可不就是不肯干了。   两个小家伙也机灵着呢,平日在别人面前可神气了,到处跑跑跳跳,磕着碰着也不见红一下眼眶,但这会儿一个比一个爱哭,娇娇地抱着哥哥不松手,这是知道哥哥吃他们这一套呢。   早已看破一切的老母亲心里实在有些忍不住笑。   不过凤绵难得休假,一向不爱学习的凤绵入了国子监后每天早起晚归的学习,程乔看在眼里也心疼他,这会儿自然是向着凤绵的。   程乔对两小只说道:“你们听话,哥哥会给你们买礼物回来。”   两小只齐齐摇头,他们宁愿不要礼物也要哥哥。   “咯咯,晏晏伤心呀。”   一听弟弟这么说,凤绵赶紧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林知晏红着眼说:“咯咯要走,不要晏晏了。”   “咯咯没有不要晏晏,咯咯最喜欢的就是晏晏和岁岁了。”   两个小家伙虽然黏人,但在凤绵前一向乖巧,这会儿瞧见他们这样,凤绵也受不了了,赶紧给他们擦擦眼泪哄了起来,心里挣扎了起来。   要不就算了吧,岁岁和晏晏都伤心了。   “晏晏,不许闹哥哥。”程乔看穿小儿子的把戏。   林知晏的小身板微微僵了一下,在凤绵看过来的时候赶紧张开双手投身凤绵的怀抱,抱着凤绵蹭蹭,全身心的亲昵。   凤绵一下子就忘记亲娘说的话有什么深意了,搂着他轻轻拍着后背。   程乔:“……”   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是跟谁学的,机灵又腹黑。   这时候林清弦过来了,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轻咳了一声。   在凤绵怀里的林知宴再次微微一僵,抬头看向林清弦。   林清弦:“都已经启蒙了,你们还这样撒娇,成何体统。”   林知岁和林知晏抿嘴,一起排排站好,不敢吭声。   凤绵见状有些心疼,“爹爹,岁岁和晏晏也才四岁……”   林清弦严肃道:“四岁不小了,你四岁的时候就比他们懂事多了。”   凤绵在心中啊了一声,茫然了一会儿,心想是这样吗?   程乔抬手,用帕子遮了遮唇角的笑意。   · 第333章 章别管太严了   两个小家伙听说哥哥四岁的时候不这样,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凤绵。   凤绵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脸。   程乔笑着问两个小家伙:“你们是不是要向哥哥学习?”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目光还是亮亮地看着凤绵。   程乔:“那就不能闹哥哥了,知道吗?”   “那哥哥早点回来呀。”林知岁先道。   林知晏仰头看着凤绵:“晏晏会想咯咯。”   凤绵赶紧蹲下身,摸着他们的小脸蛋道:“好,哥哥一定早点回来。”   两个小家伙又张开手抱紧了凤绵,像是两块黏人的小糕点。   ·   次日早上,凤绵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   二月底的天气,早上还很冷。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凤绵睡懒觉。   凤绵睡到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有温暖的怀抱,而自己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滚进了旁边谢循的怀抱里。   凤绵懵懵睁眼,谢循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循拂了一下他的头发,“还想睡吗?”   凤绵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循:“用了早膳就过来了,猜到你没有那么早醒来,陪先生聊了一会儿,看你差不多要醒了,就过来看看你。”   事实上谢循进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刚在床边坐下,凤绵就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下意识滚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睡。   谢循不想吵醒他,就一直靠在床头坐着,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凤绵在国子监的功课,刚刚谢循正是在看这些。   国子监的课业不少,凤绵为了能好好出去玩,昨晚用功到了接近子时的时候才睡。   谢循:“你可以把功课带去园林那边做,何必一个晚上写完。”   凤绵一脸拒绝,他不想出去玩还要做功课。   谢循陪着他赖了一会儿床,道:“不睡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再出门。”   凤绵磨蹭了两下,因为他是抱着谢循的,磨蹭的时候也是磨着谢循的腰腹。   谢循顿了一下,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床上外衣,然后起身离开了床榻。   “你穿好衣服,我在外间等你。”   凤绵莫名地看着他,以前谢循都会帮他穿衣服的,今天怎么不帮了?   谢循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再过几个月就是你的加冠礼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凤绵一边自己穿衣服一边说:“又是这个说辞,就算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加冠礼了,那现在不也还没有嘛。”   但是谢循没说什么,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   凤绵穿到一半的时候,林知岁和林知晏过来了,两个小家伙风风火火地就要往他屋里冲,被刚好走出去的谢循拦住。   “岁岁要见哥哥呀。”   “晏晏哥哥。”   谢循低头看着两个小家伙:“哥哥在穿衣服,等下再进去。”   林知岁自告奋勇:“岁岁帮哥哥穿!”   林知宴点头:“晏晏也能帮。”   里间的凤绵听见笑出声,两个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他赶紧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进盥洗室洗漱了一番才出来。   这时候谢循又重新进来了,提醒他道:“别忘了擦脸。”   谢循指的是别忘记往脸上擦滋润保湿的香膏,这是凤绵从小到大,到了天气寒冷的时候必备的东西。   凤绵等了一会儿,发现谢循还站在那里没动,不由纳闷地看了过去。   以前这个时候谢循早就过来帮他擦脸了,今天在想什么,怎么没过来?   凤绵觉得谢循今日有些古怪。   这时候林知岁和林知晏进来了,看见这一幕就跑过来。   “哥哥,岁岁帮你擦!”   “晏晏帮!”   两个小家伙围着凤绵,抢先拿过装着香膏的罐子,要给凤绵擦脸。   “好好好,你们慢点儿。”   凤绵干脆席地坐下,由着弟弟妹妹给自己擦脸。   房间的木地板锃光瓦亮的,倒也不怕脏。   林知岁挖了一坨大的,就要往凤绵脸上糊。   凤绵赶紧道:“岁岁,不用挖这么多。”   林知岁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哥哥,擦多多香香啊。”   林知晏也点头,伸出手去也想挖一坨,凤绵赶紧拉住他的手,“好了好了,这么多就够了,不能再多了。”   林知岁将香膏小心涂抹在凤绵脸上,林知晏伸出手给他抹右脸,林知岁给他抹左脸,姐弟俩一边抹还有一边凑近去闻闻。   凤绵看得想笑。   林知晏眼睛里发着光道:“哥哥香。”   凤绵心想你们擦了这么多能不香吗?   两个小的在凤绵脸上一通乱抹,连凤绵的眼皮都没放过。   “哥哥闭眼。”   “……”   凤绵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给自己擦成了什么样。   谢循没有插手,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凤绵身上,看见两个小家伙涂在凤绵额头上的香膏没有抹匀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哥哥,好了。”   “哥哥好看。”   两个小家伙靠着凤绵,贴着他的脸蹭蹭。   凤绵搂着他们,任由他们贴了贴脸。   谢循对门口的梅香道:“先带着二姑娘和三公子去前院。”   梅香点点头,进屋哄着两个小家伙,带着他们先去了前院。   他们离开后,谢循走上前去对凤绵说:“别动。”   凤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站着没动。   谢循伸出手,帮他把额头和下巴上没有抹匀的香膏细细抹匀了。   凤绵明白过来,知道这是弟弟妹妹没有抹好,笑着说:“你是不是看到他们过来才没过来给我擦香膏?两个小家伙很可爱是不是?”   谢循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收回手道:“好了。”   凤绵跑到镜前看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就和谢循一起离开了自己院子。   两人先去跟林清弦和程乔说了一声,然后又哄了两个小家伙一会儿,才得以脱身坐上去京郊园林的马车。   今日有太阳,外头的寒风小了一些。   凤绵掀开窗帘往外看,看着外头尚显枯黄的草地后道:“如果是清风县,这会儿外头早就绿意浓浓了,月季和杜鹃都开得红彤彤的。”   谢循听他提起清风县,也想起了清风县的那些过往。   “有时间陪你回去住一阵子。”   “我才不信呢,你现在这么忙,平日里想见到你都难。”   谢循听见了他对自己的小抱怨,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把凤绵随时带在身边,但是不行,凤绵是人,不是可以随手揣着走的东西。   “以后多多抽出时间来陪你。”   “那不行。”   “为何?”   “你每次要抽出时间陪我,肯定都要前后多忙碌,我不想这样。反正国子监有假,大不了放假的时候我去东宫住着呗,你总还要回来睡觉的吧。”   谢循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软,“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只要你来了我就早点回。”   “这可是你说的。”凤绵这会儿整个人都依靠在窗沿。   “是我说的,”谢循瞧他的脸吹着风,就让他坐回来,“别靠在那儿,过来坐。”   凤绵回头坐回他身边,像小时候一样随意地靠着他。   谢循伸手揽着他,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凤绵跟他说自己带了礼物要给太子、太子妃以及谢循的弟弟谢琮,今年也是四岁,和知岁知晏同龄,一直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边长大,是个十分逗趣的小大人。   凤绵每次去园林都会给他带一大堆的礼物。   谢琮每次都是眼睛放光,明明心里非常高兴,却还要一板一眼地跟他道谢。   凤绵每次都觉得有趣,都会故意逗他。   谢琮每次都被他逗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喜欢粘着他。   “琮儿见过哥哥,见过凤绵哥哥。”   到了园林,果然看见了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边端正行礼的小孩儿。   凤绵向太子和太子妃行了礼后,就把带过来的礼物送给谢琮。   谢琮看着一大箱都是给他的礼物,眼睛里的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脚步朝着凤绵这边走近,看着箱子里的礼物,认认真真道谢道:“谢谢凤绵哥哥。”   凤绵嘿嘿一笑,掐着他的胳肢窝把人抱了起来,抱起来就跑。   “凤绵哥哥!”   “冲啊——”   “啊啊啊——”   风中传来谢琮又高兴又害怕的叫声,还有凤绵逗他的声音。   太子妃笑着看他们跑远,对谢循和太子道:“每次绵哥儿来,琮儿都能高兴好久。”   太子乐呵呵道:“他跟着咱们住在园林这里太无聊了,尤其是请来的那几个启蒙老师总是一板一眼的,把他教得像个小老头,多亏有绵哥儿时不时来了逗逗他。”   谢循没说话,但也看着凤绵抱着人跑走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谢循就转头对武思说:“你去让乖宝进屋里去,外头冷。”   武思点头,快步去追凤绵他们了。   太子妃看了谢循一眼,这么多年了,儿子还是把绵哥儿看得紧。   也就是绵哥儿这孩子乖巧,不然哪个十六岁的孩子愿意听训?   太子妃提醒道:“你啊,也别把绵哥儿管太严了。”   谢循却不以为意:“他贪玩,不好好看着容易把自己弄着凉了。”   太子妃轻轻一噎,心想那也没见你管着琮哥儿啊。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34章 章该选太孙妃了(1更)   凤绵抱着谢琮玩了一会儿,果然被追上来的武思提醒进屋去休息。   谢琮看着过来提醒的武思,一边搂紧凤绵一边微微抿嘴,他还没和凤绵哥哥玩够,可武思是哥哥的侍卫,武思的意思就是哥哥的意思,他不能再贪玩了。   尽管内心不情愿,谢琮还是开口道:“凤绵哥哥,你放我下来吧。”   凤绵笑着眨了下眼睛:“趁朝朝还没过来,我们再玩一会,冲了——”   “啊啊啊啊凤绵哥哥——”   谢琮惊喜大叫着。   武思有些无奈,只能盼着太孙尽快过来了。   在外头玩了一会儿后,凤绵在谢循过来的前一刻,抱着谢琮进了屋。   谢循看了一眼神色无奈的武思,就知道凤绵没有听话,走过去摸了一下凤绵的脸和手,对武思说:“去取炭盆来。”   凤绵:“我不冷。”   谢循沉着脸道:“脸和手都冰的,这还不冷?”   谢琮听谢循这么说,赶紧摸了摸凤绵的手,发现凤绵的手确实有些冷后愧疚道:“凤绵哥哥,对不起。”   凤绵抱着他跑的时候,把披风罩到了他身上,所以他其实不怎么冷,可没有了披风的凤绵,脸和手就难免被寒风吹冷了。   凤绵不以为意:“真没事,我壮着呢。”   但谢循和谢琮还是很紧张,炭盆很快被取来了,放在了凤绵的脚边。   太子和太子进来瞧见这一幕,也都关心地问了一句。   凤绵赶紧解释自己真没事,是谢循大惊小怪了。   太子妃笑说:“循儿也是担心你着凉,虽然你已经十六岁了,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切不可贪玩受凉。”   凤绵担心太子妃像家里长辈一样絮叨小半个时辰,连忙应下。   谢琮对他说:“凤绵哥哥,琮儿带你去看看菜园。”   太子和太子妃住进福安宫后,终究还是将宫殿后面的空地改造成了菜园,这个时节菜园里已经没有什么菜了,不过菜园角落有一个窝棚,里面养了一群鸡。   凤绵每次来福安宫都会来这里看看,谢琮都记着。   “我早上给它们撒了谷子,它们现在都吃饱了。”谢琮看着窝棚里的鸡道。   凤绵夸奖道:“小殿下真厉害。”   谢琮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谢循过来,看他们盯着一窝鸡瞧得津津有味,也没有打扰他们。   只是过了一会儿唤他们回来,给了他们一人一杯热饮。   凤绵手里的是奶饮,谢琮不爱喝这个所以他手里的是蜂蜜水。   凤绵喝得快,嘴上沾了一圈奶渍。   谢循说了一声别动,拿出帕子帮他把奶渍擦干净了。   凤绵在他说别动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乖乖站着没动,微微仰着头让他擦。   两人之间的气氛默契自然,谢琮好奇地仰头看着。   凤绵低头看见他,笑着把他抱了起来。   “午膳在福安宫吃,吃完再回去休息。”   “好。”   谢琮看着谢循,大着胆子道:“哥哥,我想和凤绵哥哥一块儿午睡。”   谢循:“不行。”   谢琮的神色顿时有些失落。   凤绵安抚地拍拍他,对谢循说:“让小殿下跟咱们一块儿睡嘛。”   谢循顿了一下,看了眼失落的谢琮,最终还是改口道:“只能午睡。”   谢琮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好。”   凤绵带着高兴的谢琮回了屋,和太子、太子妃一起用了午膳后,就带着谢琮先回了延福宫,谢循则被太子留下了。   太子将他叫进了书房,父子俩之间沉默了一下。   太子自知对谢循亏欠太多,作为父亲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在波谲云诡的宫中没能替谢循保驾护航,谢循今天有的一切都是谢循自己拼搏来的,所以很少插手谢循的事,但今日还是有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开这个口。   “你已经二十一了,婚事该办了。”   “不急。”   “如何不急?你皇祖父身体状况不太好,又沉迷丹道,谁也说不准他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你身为储君,早日定下太孙妃,生下一儿半女,有助于你稳固朝堂。”   “便是没有大婚,如今朝堂也没有能翻出儿臣手心的事。”   “……”   太子心想有时候儿子太能干也不是一件好事,譬如这个时候,儿子底气太足,让他的话里的说服力减少了很多。   不过太子并不放弃,大周男子十六岁成年,十六岁后就可以定亲了。   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八九岁也就成亲了。   谢循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还没有要成亲的意思,不仅是太子急,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很急,都已经求到他这里来了,希望他能够出面说服谢循,尽快定下太孙妃的人选。   太子将朝臣们的担忧告诉了谢循。   谢循:“他们不过是想将家中女儿塞进我的后宫罢了,我不需要与他们联姻也能做好这个皇帝。”   太子:“这不是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的问题,是作为储君,作为帝王,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维护朝堂稳定也是你的责任。你如果是担心外戚干政,那么找一个出身低但是家世清白的女子做太孙妃也无不可,我和你母妃并没有意见,全看你自己喜欢。”   谢循沉吟了片刻后道:“父王,我有自己的打算。”   太子耐心道:“那你说说看,你的打算是什么。”   谢循沉默。   太子揉了揉眉心,看着谢循这个令他满意的儿子,心中有些无奈。旁人到了十七八九岁就已经是知爱慕的年纪,谢循这个年纪就算没有太孙妃的人选,也该有个喜好,高矮胖瘦,清冷娇俏等等,满京城哪家的姑娘不是任由谢循挑选?   可这几年太子和太子妃从没听说谢循身边有哪个女子走得近的,就连宫女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是谢循洁身自好,可谢循这都二十一了还没动静,不得不让他和太子妃担忧了。   太子隐晦问道:“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难言之隐?”   谢循脸色一黑:“没有。”   太子松口气,没有就好,至少不是身体有什么状况。   太子:“那你今天就跟我说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好让我和你母妃心里有个数,不至于一天到晚担心你的情况。”   谢循沉默片刻后道:“这段时间有些忙,过段时间我会考虑的。”   太子见他松口,心里放松下来,对他道:“我和你母妃想过了,宫中没有一个能帮你做主的长辈终究是不妥,等过一两个月天气暖和,百花齐放的时候,她就回宫住两天,在宫里办个赏花宴,替你相看相看。”   谢循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了什么后,拒绝的话换成了同意。   “好。”   走出书房后,谢循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看不明他在想什么。   武思见他在廊下吹风,就走过去道:“殿下,是否回延福宫?”   谢循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出走廊,大步朝着延福宫去。   ·   凤绵和谢琮到了延福宫。   延福宫的宫人早接到通知,知道他和谢循会来住两天,早早就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了,暖阁里还烧起了地龙,赤脚走进去都不会觉得冷。   凤绵和谢琮一进屋,就有宫人帮他们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公子,是否要喝些奶饮再午休?”   “不用,我在福安宫喝过了。”   训练有素的宫人不再多问,安静退到一旁。   凤绵和谢琮进了暖阁,脱下靴子,穿着袜子踩在暖阁的地板上。   暖阁里布置得温馨舒适,宽大的炕上铺着柔软的被褥,躺上去就好似能陷下去一样。   凤绵和谢琮并排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两人都开心地打了个滚。   “凤绵哥哥,你上次教我的游戏我还记的。”   谢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凤绵,凤绵上次过来教他玩飞行棋来着。   这飞行棋的图还是凤绵自己画的,以前是他和谢循玩的游戏,上次谢琮过来瞧见了,凤绵就教他怎么玩了,东西就在这暖阁里放着。   凤绵看出他想玩,笑着翻身从炕上的暗阁里翻出了飞行棋,“我们玩一会儿。”   无怪谢琮喜欢凤绵来,每次凤绵来都会陪他玩。   两人头靠着头,玩得起劲。   谢循过来,就看见他们觉也不睡,在玩游戏。   武思看他站在门口看着没进去,不由纳闷。   也是这时候凤绵注意到了谢循,看见他站在门口没进来也纳闷,从炕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向谢循,“你怎么不进来?是不是有事要急着回城?”   “不是,”谢循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了武思手,跟着凤绵进了暖阁,“你和琮哥儿怎么还不睡?”   凤绵听说不是要回城,松口气,笑着说:“我们玩游戏呢。”   他态度自然地拉着谢循到了炕上,问他要不要玩。   谢循摇头。   不过他还是坐在了凤绵身侧,看着凤绵和谢琮玩。   凤绵自然而然地靠着他。   谢循调整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然后拿起窗台上放着的书,随手翻了起来。   谢琮看了一眼靠在一起的凤绵和谢循,其实也有些想靠着凤绵,但他直觉哥哥不会允许,所以就作罢了。   · 第335章 章烘头发(2更)   过了一会儿,谢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凤绵换个姿势靠着他,不让凤绵用一个姿势坐太久,免得血液不流通后腿脚发麻。   对面的谢琮再次好奇地看着他和凤绵,小小的谢琮觉得他哥和凤绵哥哥之间有着不一样的亲昵,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的父王和母妃。   谢琮已经启蒙,教书先生跟他说了许多人情世俗的事,他知道父王和母妃是夫妻,但哥哥和凤绵哥哥是什么呢?兄弟之间,譬如他和哥哥之间就不这样。   谢琮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低头继续下棋。   凤绵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陪谢琮玩,但或许是靠着谢循太舒服了,玩着玩着眼皮就开始沉重起来,整个人也不知不觉往下滑。   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的谢循伸出手揽住他,然后看向谢琮。   谢琮反应很快,不用他哥多说,就把飞行棋收了起来,并将被褥重新摊开铺好。   凤绵迷迷瞪瞪的,对外界的感知大大削弱,等谢循抱着他,将他放在柔软的被褥上躺好的时候,他几乎是沾枕秒睡。   谢循给他盖好被子。   谢琮也乖乖睡在了凤绵的另一侧。   其实凤绵睡着后,谢琮还担心他哥让他回福安宫去睡,幸好他哥什么都没说,他也得以如愿靠着凤绵睡着了。   谢循看着他们睡得香甜的模样,先是给谢琮也掖好了被子,然后目光落在了凤绵脸上,把他鬓边的乱掉的发丝拂开。   手上的书不再有吸引力,谢循将手随意扔回窗台。   ·   凤绵睡了一个满足的午觉,醒来后和谢琮在延福宫来转悠着。   如果是夏秋来,他可以在延福宫门口的湖边钓鱼。但现在是万物才刚刚复苏的季节,天气还很冷,坐在湖边钓鱼也就是吹冷风而已,凤绵不想去受这个罪。   所以他只能和谢琮到处瞎转悠了。   最后还是谢循看不下去了,让凤绵陪他下棋。   凤绵输了几局,脸上贴满小纸条,有些不想干了。   “我不来了,输的都是我。”   钟灵毓秀的人就算贴满了纸条,也是好看的,谢琮就看得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凤绵伸出手捏捏他的小脸蛋:“好哇,你偷笑我。”   谢琮不好意思地放下手。   谢循:“不想贴纸条,可以换别的。”   凤绵摇头,换别的也不来,最后输的还是他。   谢循便伸手帮他取下了脸上贴的纸条。   傍晚的时候谢琮被太子妃身边的嬷嬷接走了,延福宫的主子就剩下凤绵和谢循两个人,凤绵懒洋洋地窝在暖阁鼓捣他的小木工。   “你在做什么?”   “琮哥儿说想要一个小水车模型,我给他做一个。”   谢循顿了一下,席地坐在他对面,“我帮你。”   谢循的木工不用说,尽管当初只学了两年,也是别人没法比的。   “鲁侍郎最近还好吗?”凤绵问的是当初被指派去教谢循的工部郎中。   当年鲁侍郎也算是身不由己,他也算是尽职教了谢循,给了谢循自己的机关翅膀,在关键时刻保了谢循一命,因此在谢循执掌朝政后将他提拔为了工部侍郎。   鲁侍郎是个很低调的人,被提拔为工部侍郎后也很低调,但他的木工没得说,懂的东西非常多,是个很厉害的人。   “前阵子出公差去了密州。”谢循道。   凤绵看向谢循,密州?   密州就在北洲旁边,去那边出公差……   凤绵看谢循没有多解释,自己便也没问,反正谢循想告诉他的时候他总会知道。   小小的水车模型并不难,到了晚膳的时候就完成了。   凤绵让人给谢琮送过去了。   谢循看着他把模型送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晚膳过后,两人在暖阁依偎着闲聊的时候,谢循忽然说一句:“你给琮哥儿送了礼物,我的呢?”   凤绵一愣,“你也想要水车模型吗?”   谢循看着他没说话。   凤绵忽然福至心灵,笑着说:“过几天我送一个别的给你。”   谢循:“什么?”   凤绵:“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循:“好。”   晚上沐浴完,凤绵的头发还滴着水就走了出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地穿着纯白的里衣就跑了出来。   谢循抬眼看了过去,一顿,立刻掀开了被褥,沉声道:“赶紧过来。”   凤绵小跑过去,呲溜一下钻入了他身边的被褥里,紧贴着谢循温热的身躯。   谢循搂紧他,将被褥将他包紧,又叫了武思进来,“把炭盆搬进来。”   武思赶紧把炭盆搬到床沿,又拿了干燥的帕子给谢循。   谢循用帕子包住凤绵的头发,细细擦了起来。   凤绵的脖颈很白,在温暖的烛火下反射着细腻柔和的光泽,谢循将他的头发包起来的时候,这些便也就一览无遗。   谢循顿了一下,立刻将手上的帕子放下,转头对武思道:“出去。”   武思一愣,但也还是赶紧出去了。   走出里间的时候,武思将里间的门关上的时候,一个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了凤绵依偎进谢循怀里的画面,谢循将人搂得极紧,帕子也是紧紧包着凤绵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扯到了凤绵的头发,凤绵仰头向他抱怨,他低头哄着人,神情温柔耐心,和他刚才冷脸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以往这样的画面看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可今天武思却忽然愣了一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武思将门关上,守在外头,神情中露出一点疑惑。   屋里头的凤绵确实是在抱怨,刚刚谢循的动作没留意,扯着他的头发了。   谢循伸出手去,一边用帕子细细擦着他的头发一边轻轻按揉刚才扯到的地方,“还疼不疼?”   凤绵依偎着他,摇摇头,“不疼了。”   谢循的身体暖和,抱着谢循就好像抱着一个大号的暖手炉一样,凤绵抱着他就懒得动弹了。   谢循把他的头发擦到半干的状态,再搁在旁边,用炭盆的热意细细烘干着他的头发。   凤绵被暖意包融着,有些昏昏欲睡。   谢循:“以后头发没擦干不许出来,别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好久不当回事,着凉以后有你受的。”   凤绵抱着他晃了两下:“你现在好啰嗦。”   谢循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是让你长记性。”   凤绵的回答是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当做没听见。   谢循被他埋进自己怀里的动作整得微微一顿,怀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触动着自己的心口,带着奶糕香气的温热气息充盈着自己满怀。   凤绵只穿了一件里衣就跑出来了,薄薄的衣物并不能阻隔多少,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紧贴着自己的温暖身躯的每一寸是什么样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   谢循给凤绵烘干头发的动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将它们撩起来。   乌黑发亮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柔软天真,散发出这个世界上最快活最温暖人心的气息。   等头发烘干后,谢循才沉着声说:“好了。”   凤绵迷迷糊糊地回应,他有些困了。   谢循抱着他,目光沉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已经睡着的凤绵塞入了被窝里。两个人同床共枕已经是习惯了,从小时候起,两个人就亲密无间,从没有生分过。   谢循想到了白天他父王说的那些话,没有睡意。   也许他该告诉凤绵,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凤绵在睡梦中转身,一个翻身钻进他怀里,谢循也下意识将他搂紧,还小心地给凤绵掖好被子。   做完这些后,谢循动作微微一顿,半晌后才又收回了手。   ·   凤绵和谢循在延福宫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回了城。   尽管凤绵还想在园林住几天,但是没办法,凤绵还要上学,谢循也还要忙政事。   过了小半个月后,谢循收到了凤绵让人送到东宫来的礼物。   用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装着,打开箱子后,发现是一个圆形的东西,上面盖着一层黑色的绸布,还说命要谢循私下打开。   谢循让人把东西抬进了自己的书房,再让其他人出去。   把黑色绸布一掀开,发现是可一个圆形的球体,球体表面用画着遍布了整个球体的地图,大周也在其中。   凤绵还给了他一封信,说这是地球仪,上面画着的是遍布地球上的陆地地形。   由于凤绵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海外都有哪些国家,所以只是把大致的地形画了出来。   谢循眼神变深,细细打量着这个地球仪。   原来大周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占据了一方之地而已,这个世界竟还有那么广袤的陆地,古人都说天圆地方,却原来也并非如此。   这些应该都是小仙童告诉乖宝的,而乖宝就这样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谢循细细打量过了整个地球仪,将上面大致的地形都记下后,再次用黑色的绸布把这个地球仪盖住,收回了箱子里。   这个礼物出乎他的意料,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惊喜。   · 第336章 章逸轩楼斗诗(1更)   从皇家园林回来后,凤绵就恢复了每日早起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   凤绵在课堂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撑着下巴听授课的老师讲解知识,听着听着就觉得眼皮有点儿重,挣扎了两下后干脆把书本往课桌上一竖,人也跟着趴到了桌上。   旁边目睹全程的谢麟:“……”   其实他也想趴下睡觉,但他不敢。   他上个月才因为不认真上课被告到了家里,他爹罚他跪了一个时辰的祠堂,近期他都不想再去祠堂里跪着了。   授课老师也看了一眼凤绵的方向,却没有说什么。   凤绵不爱学习是京城出了名的,听说连他爹林侍郎都时常拿他无可奈何。   可偏偏凤绵的脑子又好使,第一次下场院试就考中了秀才,平日里做的文章也无可挑剔,更别说凤绵和太孙的关系亲厚,就算不考个功名也能衣食无忧,这让老师们对他这种学习态度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不容易一节课结束了,谢霖把凤绵叫醒。   凤绵这才注意到授课的老师已经走了,自己不知不觉竟睡过了一节课。   谢霖:“我真佩服你,不怕被老师告状。”   凤绵其实怕的,他爹不会罚他跪祠堂,但是会罚他抄书,可困意上来的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希望老师们大发慈悲,不要去向他爹告状才好。   谢霖:“说吧,你旬假去干什么了,回来后困成这样?”   凤绵:“只是去了京郊的皇家园林。”   谢霖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和太孙一起去的,啧了一声道:“怪不得找不到你人。”   凤绵眨了一下有些涩的眼睛,问他找自己干什么。   窗外阳光正好洒了一些在凤绵身上,长且密的睫毛像羽扇一样扇动了一下,柔软细腻的面庞仿佛在发光,把对面的谢霖看愣了一下。   谢霖晃了一眼才回神,皱着眉看凤绵说:“你这到底是怎么长的?”   凤绵莫名看他,“什么?”   谢霖:“长得也太好看了,我几个妹妹都没你好看。”   凤绵一时无语地看着他,他才不知道谢霖的脑子怎么长的,好端端拿他跟女孩子比。   谢霖看他黑脸,也知道他不高兴了,赶紧转移话题道:“我们本来想找你一块儿去逸轩楼看热闹的,听说来了几个才学很高的才子,在那里斗诗斗画呢。”   凤绵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谢霖确定是找他去看这种热闹?   谢霖说了个他感兴趣的:“听说为了留住瞧热闹的客人,逸轩楼请了几个南方来的大厨,在楼里做南方菜,吃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我这不是想找你去尝尝嘛。”   凤绵这才收起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斗诗斗画他不感兴趣,吃东西他还是感兴趣的。   “他们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不过我看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下个旬假我们再去。”   “行,你记得喊上我。”   谢霖拍了拍胸膛,表示包在他身上。   ·   到了下一个旬假,谢霖果然喊上了凤绵,还有方哲,三人去了逸轩楼。   因为旬假的缘故,许多国子监生都特意过来看热闹,所以楼中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连大堂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谢霖早早定好了二楼的雅座,所以三人才有位置坐下。   “看看,这些都是他们新出的南方菜,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谢霖十分大方,大手一挥就让随便点。   凤绵和方哲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透出了一点点狡黠,赶紧凑到一起翻菜谱。   凤绵看完发现是淮州菜,一时有些惊喜。   当初跟着庆熙帝去南巡的时候,他们在淮州城过年,淮州许多菜他都喜欢吃,没想到逸轩楼请来的就是淮州的厨子。   凤绵一口气点了三个菜。   方哲对南方菜的兴趣没那么大,就点了两个。   谢霖:“怎么就点了五个,都说了让你们尽管点了。”   凤绵提醒他:“你看看价格呢?”   谢霖翻了一下,好家伙,都是挑着贵的点啊。不过,谢霖也没慌,他今日是带了零花钱出门的,这点菜钱还不算什么,让凤绵尽管再加就是。   凤绵觉得谢霖这是有钱了就嘚瑟,没钱就哭爹喊娘型,提醒他悠着点儿。   谢霖的爹娘对谢霖的管教很严格,平日里绝不会多给他零花钱,就怕他学了些不好的东西,所以谢霖每到月尾的时候都苦哈哈地说自己没银钱使,不少时候都是他和方哲接济着。   谢霖:“我娘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特意多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别怕我没钱。”   凤绵和方哲虽然小小捉弄了他一下,但都不是浪费食物的人,凤绵说:“等会儿吃完不够再点,这五个菜够我们吃了。”   谢霖:“那好吧。”   楼里人太多了,菜上得有点儿慢。   三个人百无聊赖,干脆就听起了楼下大堂那些书生们斗起诗来。   其中有几个人明显是被围在中心,比较受推崇的。   “那几个人是谁?”   “不认识了吧?他们是从淮州府来的。”   听说他们是从淮州府来的,凤绵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那几人瞧着家世都不错,至少衣着配饰都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年纪大概也就在十八九左右,长相也都很出色,站在楼下一群书生当中,颇有鹤立鸡群的意思。   许是凤绵好奇打量的时间长,其中一名个子较高,气质较沉稳的书生朝楼上看了过来,恰好和凤绵对视上,当看清楚凤绵的模样时,那瞧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愣。   凤绵没想到会和人对视上,一时有些尴尬,就收回了目光,没再往楼下看了。   楼下的人却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这几人不在淮州府读书,跑到京城来干什么?”   这时候方哲问谢霖。   谢霖道:“这几人家里都是当官的,听说是结伴进京游学,今年秋闱会返回淮州府下场,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必中呢。”   方哲目光一闪:“这么自信?”   谢霖:“高个那个叫萧锦肃,是淮州书院的领头羊,师从淮州名儒,他身边两个分别叫孙旭、柳回川,都是淮州书院挺出名的人物。江南一向出读书人,这几人又有才华,自然叫人看好。”   谢霖是亲王府小世子,谈起这些语气中自是平静无波。   方哲则若有所思的样子。   凤绵听说那个萧锦肃是淮州书院第一人,不免心生好奇,又扭头朝楼下看了看。   才看没一会儿,那萧锦肃又很快敏锐察觉到了,再次朝凤绵这里看了过来。   凤绵:“……”   他连忙又收回了目光,这回是真不敢乱看了。   方哲这时候道:“你们秋闱要下场吗?”   谢霖一愣:“我们?不急吧。”   凤绵也点头。   其实按照凤绵自己的意思,考中秀才就算是交差了,他实在不想去考什么举人。再说了他现在才十六岁,三年后再下场也才十九岁,他一点也不着急。   而且就算不去考什么举人,他也可以行医,总能养活自己。   别的不说,太医院每年都有考核,他只要通过考核,去当个清闲的太医也没什么不好的。有谢循在,总不会让他在太医院吃亏,他可以过上日常去太医院点卯,有空就吃喝玩乐的梦想生活。   方哲却道:“我想去试试。”   凤绵和谢霖都看向他,有些惊讶他的决定。   谢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方哲实话道:“我爷爷年纪大了,我爹也只是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如果我不能自己搏到前程,等我爷爷退下来,我们家就要没落了。”   凤绵和谢霖都没想到方哲会这么说,一时间都愣住了。   凤绵听着方哲的言论,再联想到自己,突然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不上进了。   “你读书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谢霖对方哲道。   凤绵点头:“谢霖说得对。”   方哲是他们三人中读书最用功的,而且方哲也很聪明。   方哲一笑。   谢霖说:“你和凤绵都有考中的希望,只是凤绵太懒,不肯上进。我嘛,我能考中个秀才我就觉得不错了,反正我家也不指望我在官场上有什么立树。”   谢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好像突然间话题就变得比较现实了起来。   凤绵问方哲:“你比他们少准备几年,这个时候下场压力比较大,真的想清楚了?”   方哲点头:“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今年不中,回头再努力三年。可今年如果不去试一试,我会不甘心。”   谢霖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大胆去试吧,我们都支持你。”   凤绵想了想也道:“你如果需要指点,我可以问问我爹能不能抽空帮你看看文章。”   方哲顿时惊喜:“真的可以吗?”   凤绵点头:“但我要先问问我爹得不得空。”   方哲正色道:“我明白的,林侍郎正事繁忙,你能帮我问问我就很感激了。”   林侍郎是谁,那可是三元及第的奇才,整个京城的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林侍郎大名的,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方哲就算今年考不中,也能获益良多。   虽说林侍郎不一定能抽出空来,但万一呢?   · 第337章 章突然用功(2更)   因为知道了方哲要下场秋闱的事,这一顿饭吃得没了往日的轻松。   楼下大堂斗诗也很激烈,凤绵注意到那个萧锦肃确实有两把刷子,能被成为淮州书院第一人,水平确实是有的。   不过在凤绵心里,读书最厉害的人是他爹,所以也只是关注了一下就没再关注了。   从逸轩楼回到家后,凤绵难得思考了一下将来的事。   下午陪知岁和知晏玩了一会儿,凤绵找来武忠,问他谢循是不是在忙。   武忠本质是属于谢循的暗卫,跟在凤绵身边主要是为了保护凤绵,谢循没有下令武忠这边对凤绵隐瞒自己的事,武忠都能告诉凤绵。   “殿下最近一段时间都忙到夜里将近子时才歇息。”   “这么忙?”   凤绵担忧了起来,让武忠转告谢循,要注意身体,不能光顾着忙不注意自己身体。   武忠笑说:“公子放心,属下一定转告殿下。”   凤绵想了想,难得在非上学的日子里去书房坐了一个时辰左右。   程乔过来问道:“乖宝呢?”   武忠:“回夫人,公子在书房。”   程乔惊讶,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用功?   “今日去了何处,回来就这么用功?没出什么事吧?”   “公子今日和谢公子、方公子一起去了逸轩楼,”武忠回答道,想了一下又道,“今日逸轩楼有许多读书人在,还有淮州书院学问第一的学子和京城学子一起斗诗,公子许是受到了激励?”   程乔心中有一点点小茫然,心想是这样吗,要说读书厉害,乖宝身边就有最厉害的,还是说那个淮州书院来的学生有什么独到之处?   但似乎又没有别的原因了,程乔便也点了点头道:“能受到激励是好事。”   武忠:“您可是有事要和公子说?”   程乔笑说:“小事而已,别去打扰乖宝了,难得他今日这么用功,且让他好好看书吧。”   程乔心里高兴地离开了。   傍晚林清弦下值回来,也听说了这件事。   林清弦脚步微顿,转身朝凤绵的院子过来了。   在书房努力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把自己看得晕头转向的凤绵扔下了书本,趴在窗台边上,看着外头的海棠花发呆,直到听见他爹过来的动静,这才赶紧站起来。   “爹。”   林清弦进来,先扫了一眼他的书桌,然后问道:“在看什么书?”   凤绵:“先生布置的功课,爹,你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林清弦坐在书桌后,拿起来细细看完,看完后帮他指出了几个问题。   凤绵也都乖乖听了。   林清弦对凤绵的文章其实心里是满意的,凤绵的文章或许没有华丽的辞藻,但是朴实自然,且拥有超前的意识,对于很多问题都有新奇独到的观点。   在朝堂上或许不是人人都能认同,但已经足够凤绵立世了。   林清弦清楚,凤绵没有考状元做大官的志向,所以也从不强求他非要按照科举的要求写文章,不过今日凤绵的文章倒是难得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转变。   林清弦问:“今日在逸轩楼有什么收获?”   凤绵并不意外他爹会知道自己去了逸轩楼,他道:“也就那样,他们都说那个淮州来的萧锦肃厉害,但我看来也没有爹你当年厉害。”   林清弦眼底含了笑意,心里则想着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什么突然愿意多读读书了?   林清弦思索之际,凤绵已经开了口:“爹,方哲说他今年就要下场秋闱。”   林清弦对朝中大小官员家的情况都有大致了解,稍一思索也就大概明白了,他道:“方尚书年纪大了,方哲他爹不如方尚书圆滑,在官场上比较吃亏,方哲能有危机感,在这一点上比他爹要强上一些,若是考中,日后前途会比他爹要更进一步。”   凤绵惊奇道:“爹,你怎么知道方哲在顾虑什么?”   林清弦:“方尚书家的情况不算什么秘密。”   凤绵想想也是,他爹这么聪明,有什么是他爹不知道的呢?   凤绵期待道:“爹,那您有时间能帮方哲看一看文章吗?”   林清弦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儿子这是受到方哲的影响才愿意多用用功,冲着这一点,他倒是不介意帮忙看看文章,指点一下。   “可以,等我休沐的时候,你叫他拿着写好的文章过来让我看看。”   “谢谢爹。”   凤绵高兴走到林清弦身后,卖力替他爹捏捏肩膀,捶捶肩膀。   从他入皇家学院起,他认识了许多同龄人,但这些年下来能够一直聊得来并且关系比较亲厚的同窗,也就是谢霖和方哲了,凤绵自然还是希望方哲能够得偿所愿的。   林清弦享受了一下儿子的孝顺,心底也有自己额外的考量,方哲是一个上进的人,来日如果进了官场,儿子便能多一个官场上的朋友,且不论方哲能走到什么地步,此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   东宫。   谢循忙完手头的事已经是深夜。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后并没有离开书房,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叫来了武思。   “乖宝今日旬假在做什么?”   “回殿下,公子今日上午与谢小世子、方公子一起去了逸轩楼,吃了逸轩楼的淮州菜,听了淮州学子与京城学子斗诗作画,午后返回家中。下午陪小姑娘和小公子玩了一会儿,在书房坐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向武忠问起您的状况,让武忠转告您要注意休息,夜里不要忙到太晚。”   谢循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勾勒出今日凤绵都做了什么的画面,听见凤绵操心自己,也几乎能想象出来凤绵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语气。   忽然,他神色微顿,从这段话里听出了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乖宝主动进书房学了一个多时辰?”   “武忠来话是这么说的,说是公子可能收到了逸轩楼那些学子的影响。”   “都有哪些人?”   武思很快就报出了今日在逸轩楼那些淮州学子的名字,还道:“那萧锦肃师从淮州名儒,在淮州书院也很有名头,今日斗诗作画便是他得了第一。”   谢循看向武思:“乖宝也知道那个萧锦肃?”   武思点头:“公子他们正好坐在二楼雅座,听完了整场。”   谢循目光微微一沉,不知道想了什么。   武思没有得到谢循的回复,也有些纳闷,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听说方公子今年要下场秋闱了。”   “方哲?”   “对,好像是因为方尚书年纪大了,方家除了方尚书,没有能撑起门楣的人,所以方公子有些急着下场。”   谢循的眉头松开,想了一会儿道:“乖宝应该受到了方哲的刺激,明日你将前几日得到的那一箱子东西给乖宝送过去,让他开心一些。方家的事是方家的事,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武思:“是,属下会转告公子的。”   说完武思又抬头看向谢循:“殿下,难得旬假,是否请公子过来?”   谢循沉默了片刻后道:“不必,我这两日不得空。”   武思应下,不敢再多言什么。   隔日凤绵就收到了谢循送过来的礼物,是一箱子的药材种子,不由眼睛大亮。   “这些种子好难寻到的,师父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朝朝是从哪里收来的?”   武思笑说:“殿下从去年就叫人搜集的,出去收集的人费了一番心思,但好在事情是办成了。殿下若是看到公子高兴,也定然高兴。”   凤绵爱惜地抚摸过这些仔细保存好的种子,问道:“朝朝还在忙吗?我今日可能去寻他?”   武思:“这……殿下这两日都比较忙,可能一时抽不出空来。”   凤绵闻言哦了一声,虽然有些小小失落,还是赶紧去把自己制好的安神汤药材交给了武思,让他带回去给谢循,睡前喝一点,能睡得更安稳。   武思将东西收好:“属下一定转交殿下,那属下就先回去向殿下复命了。”   凤绵点头。   送武思离开后,凤绵带上这些药材种子去找孙缙。   师徒俩围着这些药材种子转了小半天,才算把它们都安置妥当。   既然都过来了,凤绵又帮着孙缙配药,忙活了许久才回家。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绵每天都过得充实,不过直到下一个旬假到来前也没有再见到谢循,谢循似乎非常忙,一直抽不出时间。   不过这期间,凤绵倒是又收到了谢循送过来的礼物。   凤绵知道谢循忙起来的时候能够脚不沾地,所以虽然觉得这次将近二十多天没见到谢循是有些久,但也没说什么。   到了又一次旬假来临的时候,因为答应了方哲要帮忙请自己爹指点文章,凤绵便没有去东宫,而是一大早就在家等方哲过来。   方哲也确实很早就过来了,穿得还特别正式,看见凤绵就松了口气。   “我这样见林侍郎不会失礼吧?”   “不会,你放心吧,我爹很随和的。”   方哲点点头,其实他听自己爷爷说了许多林侍郎的事,林侍郎在对待正事上可和随和两个字牵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方哲还是愿意相信凤绵的话,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 第338章 章殿下离京了(1更)   因为要陪着方哲,连带着凤绵自己也听了一上午的课,莫名有种休息日被迫补课的错觉,让他从书房出来时神情都有了一点点恍惚,被外头的清风一吹,脑子才清醒过来。   “凤绵,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林侍郎的提点让我茅塞顿开,我感觉受益良多。”   被他送到门口的方哲感激得两眼泪汪汪地握住他的手。   凤绵:“那你……”   方哲激动道:“我要回去用功读书了,你放心,我必让你们刮目相看。”   凤绵看着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只能勉励道:“我相信你。”   方哲用力点头,然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归家去了。   凤绵充满敬畏地目送他远离。   做了这么多年同窗,他才知道方哲原来是个隐藏卷王。   ·   晌午风暖,凤绵歇了午觉,醒来就听见岁岁和晏晏跑过来的声音,他没有睁眼,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进来瞧见了,互相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近他。   “哥哥没醒。”   “晏晏要和哥哥一起睡。”   “我也要。”   两个小家伙吭哧吭哧爬上凤绵的榻,一左一右窝进凤绵的被窝里。   凤绵笑着伸手将他们搂紧。   “啊!”   “哥哥醒了!”   两个小家伙被吓了一跳,尖笑着试图逃离,被凤绵抱紧。   “嘿嘿,被我捉住了吧,这下你们跑不了了。”   “哥哥骗人!”   凤绵陪着两个小家伙玩闹了一会儿,这觉也就彻底醒了。   下午的时间也是陪着两个小家伙渡过的。   到了夜里,凤绵叫来了武忠,问道:“朝朝这几天忙吗?我明天去东宫找他。”   武忠回答:“殿下昨日离京了,过两天才能回来。”   离京?凤绵有些意外,以往谢循离京也会告诉他的,这次怎么没让人跟他说?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凤绵脑海里一瞬间就划过了,本来也就是件小事,凤绵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些遗憾这个旬假又见不到谢循了。   谢循没空,凤绵次日便去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这些年也日渐热闹了,程少煦与温静娴成亲后生了一儿一女,程少如也在几年前和钱蕊看对了眼,两人成亲后生了个女儿,今年才一岁多点,小小的奶团子特别可爱。   因着程少如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故去,但一直以统领的名义待在侯府也不方便娶妻。   所以武安侯府演了一场救主的戏,武安侯夫妇以义子的名义认了程少如作儿子。   是以程少如如今也算是侯府明面上的主子了,名义上比“故去”的威猛少将军小一岁,所以名义上还是武安侯排行最小的儿子。   钱蕊和程少如之间也有一番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嫁过来的时候虽然让人意外,但也没有让人怀疑什么,只当钱府和武安侯府关系越来越近了。   林家和武安侯府离得不远,凤绵有空就会带着岁岁和晏晏过来看看。   这会儿林家的马车还没到侯府,就有人想过来通知了。   侯府上下立刻动了起来。   “乖宝来了,昨日我就想着他旬假是不是该过来了,快让人去厨房准备好乖宝爱吃的,宁安院也收拾收拾,今晚让他住一宿再走。”   武安侯夫人立刻安排了起来。   温静娴和钱蕊妯娌二人正好陪着她,瞧见这阵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钱蕊笑着说:“娘,宁安院天天都有人打扫呢,您呀就放心吧。”   温静娴也笑道:“娘,您歇着等绵哥儿过来就是,我去厨房看着就行了。”   武安侯夫人点头:“也好,记得让他们做奶糕,乖宝爱吃。”   温静娴笑着出门去:“我晓得的。”   武安侯夫人坐不住,亲自起身走出去等外孙过来。   钱蕊让人把女儿的小帽子也带上,抱着她一块儿出门。   没一会儿林家的马车就到了侯府门口,凤绵带着岁岁和晏晏下了马车。   老管家严叔早就带人在门口候着了,瞧见他们过来,脸上都是挤满的笑容。   “大公子,小姑娘,小公子你们可算来了,侯爷夫人他们昨日就盼着你们过来了。”   “严爷爷。”凤绵看见老管家也高兴。   岁岁和晏晏也跟着哥哥一样,乖巧地叫人。   严叔高兴地连连应声,请了他们进屋去。   凤绵带着弟弟妹妹刚迈入侯府的大门,就看见两道小身影朝自己跑过来。   “表哥,岁岁,晏晏。”   “哥哥等等我呀。”   “妹妹快点儿。”   跑过来的两个小身影正是程少煦的一双儿女,长子程曜阳今年七岁,小女儿程连伊今年才三岁,跑起来一双小短腿自然是不如他哥快的,于是有些着急起来。   凤绵瞧见了,赶紧快步上去,将差点儿摔着的小家伙抱起来。   “呜哇……绵哥哥!”   小家伙差点哭出来,转眼就发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发现抱她的人是凤绵后立刻破涕为笑,抱着凤绵高兴喊道。   凤绵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吓着了没有?”   小家伙摇头。   凤绵转头看向程曜阳,严肃道:“阳哥儿,刚刚太危险了,你跑太快,妹妹追不上,若是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程曜阳其实也吓一跳,赶紧道:“表哥,妹妹没事吧?”   凤绵:“有事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程曜阳歉疚看向凤绵怀里的程连伊,“伊伊,哥哥错了。”   “不怪哥哥呀。”伊伊小朋友十分大度地原谅了她哥。   这会儿林知岁和林知晏两个小家伙也一左一右抱住了凤绵,仰头看着凤绵。   “哥哥……”   “晏晏也要抱。”   凤绵挨个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瓜,“妹妹吓着了,哥哥抱她走,你们乖乖跟着哥哥。”   “岁岁,晏晏,我牵着你们走。”程曜阳主动道。   林知岁和林知晏瞧了瞧他,又瞧瞧被凤绵抱着的伊伊,严肃着一张小脸摇摇头。   程曜阳:“……”   小表弟和小表妹也太不好哄了。   他赶紧看了一眼抱着妹妹的凤绵,凤绵向他投去鼓励的眼神。   程曜阳顿时又鼓起了勇气,表哥就是他的榜样,他也一定能像表哥这样照顾弟弟妹妹的,“岁岁,晏晏,表哥会稳稳牵住你们,我们一定能跟上大表哥的。”   岁岁和晏晏又看了看凤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伸出手让程曜阳牵着。   不一会儿,等候在前院的武安侯夫人她们就看见凤绵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进来。   “外婆,小舅母,茵茵。”凤绵笑着叫道。   武安侯夫人和钱蕊高兴应了,侯夫人上前摸着他的脸颊细细打量后目如担忧道:“乖宝,你这阵子是不是瘦了,国子监的食堂是不是不合胃口?”   “外婆,我没瘦,您看我脸上都长肉了。”凤绵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瘦了,不过有一种瘦叫长辈觉得你瘦了,凤绵已经不意外了。   “外婆,小舅母。”   “外婆,小舅母。”   这时候岁岁和晏晏也程曜阳进来了,乖乖巧巧地叫人。   侯夫人立刻笑着弯下腰搂住两个小家伙,“外婆的乖孙孙,外婆可想你们了。”   “锅锅……锅锅抱……”钱蕊怀里的程韵宜小朋友也朝凤绵使劲伸着手要抱抱。   “你瞧瞧,你一来茵茵连我这个娘都抱不住了。”钱蕊哭笑不得对凤绵说。   凤绵连忙把伊伊小朋友放到椅子上坐着,又去抱茵茵小朋友,屋子里还有岁岁晏晏粘着他,程曜阳这个大的也跟着他转悠,凤绵一下子就被小朋友军团包围住了。   等武安侯和程少煦、程少如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凤绵被一群小的团团围住,抱了这个又要抱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程少如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乖宝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了。”   凤绵瞧见他们过来,赶忙道:“外公,大舅舅,小舅舅,快救救我。”   程少煦笑着走过去,先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提溜出来,然后一左一右抱起林知岁和林知晏这两个见不得别人霸占自己哥哥的小朋友,“岁岁晏晏,是不是该叫舅舅了?”   “舅舅。”   “小舅舅呢?”   “小舅舅。”   “咳,还有外公呢?”   “外公。”   武安侯眉开眼笑,将他们从程少煦怀里接过来。   林知岁和林知晏一左一右搂着他,但目光还是看向自己的哥哥。   凤绵怀里的茵茵小朋友还不肯松手呢。   她爹程少如将她提溜出来抱在自己怀里,对她说:“不能欺负表哥,知道吗?”   茵茵小朋友表示听不懂,她只是想要锅锅抱。   程少如:“……”   终于得到了空的凤绵小小松口气,弟弟妹妹太多了也是个烦恼。   程少煦伸手捏捏他的肩膀,瞧外甥越长越高了,心里也有些感慨,时间真是过得快,当初的小团子好像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程少如瞧着,打趣道:“一会儿跟小舅舅去练武场练练?”   凤绵顿时:“……”   “小舅舅,你饶了我吧。”   程少如:“你这身板就该多练练,这样才能长得更壮实。”   凤绵哦了一声,然后快速溜到了侯夫人那边去,不搭他小舅舅的话茬。   程少如嘿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捉人。   钱蕊过来瞪了他一眼:“绵哥儿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别欺负他。”   这下被训的人变成程少如了:“……”   · 第339章 章忙碌(2更)   凤绵在侯府渡过一个非常热闹的旬假,以致于回到国子监上课的第一天显得十分萎靡不振,直接趴在课堂上又睡过去了一节课。   谢霖:“你这样让我怀疑你昨天晚上去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凤绵打了一个呵欠,回他:“陪家里一群小祖宗们陪到夜里快子时了才睡,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吗?天还没亮又被叫起来上学,要不是我意志坚定,我今天就旷课了。”   谢霖一听就知道什么情况,“你回侯府了?”   凤绵点头。   正在认真看书的方哲忽然插嘴说了一句:“最近怎么没听你说去东宫住了?”   谢霖也反应过来,看着凤绵说道:“你和太孙吵架了?”   凤绵:“胡说,我和朝朝才不会吵架。”   谢霖和方哲:“……”   虽然已经听凤绵私下里说起太孙的小名说了很多次,但每次听到都会觉得这两人好像太腻歪了点,都这么大了,一个还叫对方小名,一个还叫对方乖宝,啧。   谢霖:“那是怎么了?”   凤绵也有些苦恼道:“他太忙了,我不好去打扰他。”   谢霖和方哲似懂非懂地点头,皇上如今不怎么管理朝政,听说朝堂上的事都是太孙在做主,那确实是很忙。   对于东宫的行踪,谢霖和方哲自然是不敢多问的,点到为止就转移了话题。   凤绵表满上听他们东扯西扯,其实神思已经飘远了。   这个旬假没见到谢循,算起来他和谢循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谢循到底在忙什么,连抽空来见他的时间都没有?   以前谢循就算再忙,一个月总能抽出一两次的机会来找他的。   凤绵有些担忧起来,他担心谢循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才会顾不上来看他。   不行,等回家后一定要找武忠问清楚。   ·   傍晚散学后,凤绵坐上马车回家,第一时间就把武忠叫来了。   “公子。”武忠过来了。   凤绵:“朝朝回来了吗?”   武忠:“刚收到消息,殿下今晚城门关闭前能赶回来。”   凤绵一听说谢循这么晚赶回来,心里更担忧了,赶紧问武忠:“朝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你们瞒着不告诉我?”   武忠愣了一下,茫然道:“这,不曾听说过,这次殿下离京几日也只是去巡视西大营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凤绵也愣了一下,巡视西大营?   他记得这好像是别人的活,怎么要谢循亲自去了?   “西大营出什么事了吗?”   “只是一点小纠纷,不是什么大事。”   凤绵看武忠的表情也不是作假,更纳闷了,不过谢循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就是好事,他悬起的心也能放松下来。   凤绵对武忠说:“明日你问问,若是朝朝能抽出时间来的话,我晚上去东宫找他。”   武忠自然是一口应下。   ·   次日凤绵从国子监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收拾东西,打算去东宫住一晚。   在他看来,昨日让武忠去问问只是通知而已,毕竟他和谢循之间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如果不是他担心自己去了东宫会干扰谢循做事,他可以不用通传,直接就去东宫。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今晚可以去东宫住上一宿。   但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武忠进来了,武忠看起来有些为难。   “怎么了?”   “公子,殿下说今晚要在勤政殿批阅积压的奏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东宫,让您先安心学习,等空闲了再去东宫。”   凤绵皱眉,这么忙?   “积压的奏折很多吗?”   武忠迟疑着点了头,其实他也没看到究竟有多少奏折,但既然殿下那边让这么传话了,那肯定是非常多,要不然以殿下巴不得公子去找他的作风,不会这么说的。   凤绵叹口气,觉得谢循真的是太辛苦了,也怪不得前段时间一直抽不出时间了。   “好吧,那今晚就先不去了。”   等下次旬假再去东宫好了,到时候他住上两天,就不信还见不到谢循。   凤绵心里做了打算。   ·   勤政殿。   谢循让人去回了武忠后,坐在勤政殿偏殿的桌案后愣神了一会儿。   他是太孙,还不是皇帝,正殿御案自然是用不了的,只能在偏殿另设桌案,批阅奏折和接见朝臣、商议正事都是在这里。   现在已经入了夜,宫门早已落钥,没有朝臣,只有满桌的奏折等着他批复。   除了一些紧急、重大的奏折,其它奏折早就被庆熙帝丢给他处理,所以谢循每日要批复的奏折非常多,要处理的琐事也很多。   然而谢循心里清楚,就算奏折再多,也不是不能明日再批复,反正也不是紧急的奏折。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避着不见凤绵。   其实只要跟凤绵说清楚,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黏糊了就行,又或者告诉凤绵,他已经答应了父王考虑选太孙妃的事,到时候东宫不能再随便让他住……只要把这些说清楚就行了,可偏偏好像有什么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完全说不出口。   “殿下?”在屋内伺候的小夏子见谢循悬着笔不动,墨汁快要滴到奏折上去了,不由轻轻唤了一声,提醒谢循。   谢循回神,看了一眼这啰里啰嗦没有重点的请安折子,随手回了个阅,将其放到了一侧。   小夏子小心道:“殿下可是累了?奴才去给您端一碗汤来,吃一点醒醒神?”   谢循:“不必。”   小夏子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替他添了一杯热茶。   守在偏殿门口的武文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有一些疑惑浮现。   殿下让他去回绝武忠的转告时,他心里就有疑惑了。其实前几日西大营那点儿事也压根就不用殿下亲自去出面,以往遇上公子旬假的时候,殿下都是尽量把不必要的事推掉,留出时间陪陪公子,尤其是前两次公子旬假也没见上面的情况下,殿下只会想尽办法和公子见一面,而不是去什么西大营。   武文有些担心谢循是和凤绵产生了什么矛盾,于公于私,武文都不希望这两位闹什么矛盾,可偏偏他跟在谢循身边这么近,又没听说有什么矛盾。   今日一大早,殿下还特意让他把从城外带回来的礼物送去了林宅。   那礼物都是好东西,全都被小心谨慎地包裹着。   如果殿下真和公子闹了什么矛盾,又怎么还是和往常一样送礼物?   武文心中实在有些困惑了。   ·   另一头,凤绵继续按部就班地上下学。   国子监监生多,除了上课时枯燥了点,平日里还算是比较热闹。   这些监生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京城学生,家里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背景,所以京城很多事情都能在这些学生中传开。   比如说这日午时,凤绵和谢霖、方哲在亭子里休息的时候,就听见隔壁假山边上有人在说话,说的还是和谢循有关的事。   凤绵竖起了耳朵听,听见他们说——   “太孙殿下不愧是皇上看中的储君,棋艺真是高明的没话说。”   “你怎么知道?”   “我那任职翰林院侍讲的堂兄一连两日被叫去东宫,陪太孙下棋了,我堂兄说他拼尽全力还是一连输了十局,感觉很丢人,都不敢看太孙眼色了。”   “十局都输了?我记得你堂兄不是号称打遍国子监无敌手的吗?”   “正是如此,所以才觉得丢人,不过也说明太孙确实厉害。”   听着其他学生语气崇拜地提醒谢循,凤绵心中自然是替谢循高兴的。   谢循的棋艺是他爹教的,跟他爹一样厉害,凤绵和谢循下棋就常输,自然对谢循下棋的水平一清二楚。   谢霖和方哲也听见了。   谢霖说:“原来太孙殿下还会找人下棋。”   方哲:“还连着下了两天,殿下挺有雅兴的嘛。”   凤绵笑说:“他有空的时候就喜欢下棋,我就下不赢他。”   谢霖和方哲都是知道凤绵的棋艺的,别看凤绵不爱学习,但是凤绵脑瓜子好使,下棋的事很少难倒凤绵,连凤绵都赢不了,那说明太孙殿下确实厉害。   两人互相讨论起了下棋的事来。   凤绵听着他们聊,心头却有些疑惑升起。   谢循很少和外人下棋的,以前都是找他或者他爹、师公下棋,师公年纪大了,谢循很少去烦扰师公了,就会找他和他爹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谢循找别人下棋。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谢循不是很忙,忙到都没时间见他吗,怎么还有时间一连两天都找别人下棋呢?换做以往,有这个功夫,谢循早就来找他了。   还是说这下棋里面也有什么名堂?   凤绵下意识地觉得谢循是有什么原因这么做的,只是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所以然,难道是谢循看中了那位监生堂兄的能力,打算通过下棋试探试探?   凤绵挠了一下脑袋,他对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的情况不太了解,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能被选为翰林院侍讲,那人或许真是有能力的。   凤绵没忘记他爹当初也做过翰林院侍讲,所以天然觉得胜任这个职位的都是厉害的人。   · 第340章 章传言(1更)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四月上旬旬假的时候,凤绵听说有州府出现了旱情,谢循正在忙着解决此事,就连他爹都忙碌了起来,一向懂事知轻重的凤绵,自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谢循。   只是这样一来,他和谢循算起来得有一个多月没见上面了。   东宫的礼物倒是如流水一样进入林宅,今天送一套特制的银针,明天送一份特意搜罗来的稀有药材,后天又送一匣北面进贡的东珠,各种稀有珍品,但凡是东宫有的,凤绵这里都有一份。   收到礼物,凤绵自然高兴的,每一份都拆开仔细瞧了瞧,用的上如银针、药材之类的就先收到小库房,其它如东珠这些就先送去给娘亲看看,若是娘亲看上了就给娘亲,娘亲说用不着的,他就先收到大库房放着。   像是东珠这样的贡品,程乔一般都不会动,她明白儿子的孝心,但这种东西拿出去太打眼了,程乔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动这些东西。   私下里程乔也跟林清弦提过,让太孙不要再送贡品过来。   林清弦应了后也和谢循谈过,那之后送贡品的次数是少了很多,但偶尔还是会送过来。   程乔让凤绵把东珠拿回去后,顺口问起:“最近怎么没见太孙过来?”   不仅没见到谢循过来,儿子好像最近也没怎么去东宫,所以程乔才这么问。   凤绵:“朝朝很忙,武忠说他批折子批到半夜,最近又有旱情,忙得都在勤政殿睡了。”   程乔叹口气道:“这太孙瞧着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也不容易。”   凤绵点头,他也觉得谢循这样太累了。   “等太孙忙完,请他到家里来坐坐,我和李嫂给他炖些温补的东西给他补补。”   虽然谢循如今贵为太孙,可当年谢循在林家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年和林家关系也很亲厚,谢循是程乔看着长大的,抛开身份不谈,心里也会记挂一二。   “好,我一定把他带回家来。”   程乔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儿子,“最近天气转暖,白天热晚上却还是冷的,你夜里不可贪凉不盖被子,早上出门也要多穿一件衣裳。”   “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又如何,不管你多大都是娘的乖宝。”   还是娘亲乖宝的凤绵,乖乖点头听训了。   ·   国子监最近风气有些活跃,一是因为八月秋闱将至,不少监生都要下场,国子监中到处都能听见谈论秋闱的声音,其中逸轩楼就是谈资之一,听说不仅淮州书院的萧锦肃的等人出了风头,还有其它几个州府的才子也在逸轩楼出了名;二就是关于东宫的了。   东宫的太孙殿下,最近召见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学子叙话以作勉励,国子监里就有好几个人被召见了,这让国子监这些平日里见不到太孙一面的监生们都有些沸腾。   凤绵和谢霖、方哲不管去哪里都能听见谈论这些事的声音。   “凤绵,你不是和太孙关系很好吗,这些事你应该最清楚了,快跟我们说说。”   同在一个课室的同窗们,纷纷看向凤绵,目光中流露出期待。   凤绵和太孙关系好,在整个国子监,不,应该说在整个京城都不是秘密。别的大臣都未必能有机会到东宫见到太孙,凤绵却每个月都会去东宫住几天,如此殊荣也是独一份了。   凤绵面露难色:“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   “啊?你怎么会不清楚,你和太孙关系那么好,还经常去东宫。”   “我最近没去,殿下太忙了。”   听凤绵这么一说,其他人倒也不好多问了,太孙殿下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每日日理万机,确实不是时时有空。   不过也有一些稍微知道更多内情的人私下嘀咕了起来,这些人听过一些传闻,比如说以前太孙忙到彻夜点灯,次日还是会抽出空来陪凤绵去瑶台赏花,又比如说有次太孙要去南边巡查,去的时日较长,太孙不舍和凤绵分开这么久,亲自来国子监帮忙请假,带着凤绵一块去巡查了。   如今太孙好像也没有忙到没空见凤绵的地步吧?   那几个人目光狐疑地看了看凤绵,以为是凤绵不愿意多说找的借口,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凤绵自然也注意到了,暗暗叹口气,他是真的没见到谢循。   夜里凤绵回到了家里,武忠又给他捧来一个匣子。   “公子,这是殿下让人送来的礼物。”   凤绵看了一眼匣子,目光中藏着一点期待地看着武忠:“朝朝有空了吗?”   武忠微微一僵,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凤绵顿时失落了起来,他看着武忠手里的匣子,也忽然没有了拆礼物的心情。   武忠看出他的失落,有些担忧起来,安慰道:“公子,殿下只是因为最近旱情的事耽搁了,并不是有意不见您的,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凤绵点点头,但情绪还是不高。   武忠给他出主意:“要不您这几天晚上到东宫住吧,东宫到国子监是远了点,只要早上起早一些,属下还是能准时将您送到国子监的,您放心,属下驾驶马车很稳的,您可以在马车上多睡一会儿。”   凤绵闻言倒是有些心动了起来,只是想了想后他还是摇了头。   “朝朝忙到连回宫睡的时间都没有,我如果过去了,他肯定会为了见我特意抽出时间回宫,那样只会加重他的负担,还是等他忙完这阵再说吧。”   武忠心中一软,公子还是那么贴心,明明那么想见殿下,但还是会为殿下着想。   不行,他得好好问问武思,殿下究竟什么时候能稍微空闲一点。   公子和殿下都一个多月没见上面了。   ·   隔日凤绵去了国子监后,武忠特意去了一趟东宫。   武思知道他的来意后,神情微有些不太自然,只是没敢让武忠看出来。   “殿下确实好些天没回来睡了,估摸着还得等忙完这阵旱情的事。”   “唉,那我只能这么跟公子说了。”   “对了,昨晚给公子送去的礼物,公子可喜欢?”   武思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   武忠顿了一下。   武思见状忙问:“怎么了?”   武忠:“公子心情有些低落,礼物还没拆呢。”   武思一惊,这……   其实武思也有些话没方便和武忠说,最近旱情的事确实很急,但也没有那么急,殿下已经安排了信任的臣属前去赈灾,由于旱情面积不是很广,所以只要粮食到位,问题还是能很快解决的。   但殿下还是夜夜忙到子时之后才歇息,听武文说殿下都是在忙着批奏折。   据武思所知,那些奏折也不是都需要回复的,往常那些罗里吧嗦没有重点的奏折,殿下连看都不看一眼,最近却再一一批复。   武思挠挠头,他也不明白殿下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说。   “你好好安慰公子,千万不要让公子多心。”   “我知道。”   ·   凤绵不知道武忠为了他,特意去东宫找武思了。   国子监这边倒是又传出了消息,说是谢循白天又见了谁谁谁,都是年轻有为的学子,同样是出言勉励等等,事情传得快,国子监热闹的讨论不绝。   以往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在秋闱前,谢循确实会安排见一些学子以作勉励。   只是大多数这样的时候,凤绵都会被谢循叫过去。   而且这样的时候也意味着谢循是比较有空的时候,但最近……   不等凤绵多想,又有同窗来向凤绵打听谢循接见这些学子都有什么目的了。   凤绵还是说谢循太忙,自己最近没见着谢循。   其实以往也有很多人向凤绵打听谢循的事,凤绵都是嘴巴很严,什么都不透露,国子监的人也都习惯了。但最近两次不太一样,隐约有了别的风声传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说殿下和你关系疏远了,故意不见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们亲眼看见了一样,真是戏精。”   谢霖一脸无语地跟凤绵说起外头那些一听就很假的传言。   方哲哈哈大笑说:“他们肯定不知道殿下和你有多腻歪。”   凤绵也觉得奇怪,他从不觉得自己和谢循疏远了,不明白这些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过,凤绵不解看方哲一眼:“什么叫腻歪?”   方哲啧啧两声道:“我说腻歪都说轻了,不信你问问谢霖,你俩是不是好得太过分了?”   谢霖嘿嘿一笑:“你和殿下那简直好得像是同一个人。”   凤绵:“我和朝朝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有什么奇怪的。”   他如果告诉谢霖和方哲,自己从小就是谢循抱着、喂着长大的,估计这两人会更吃惊。   以前谢循才是黏人,连饭都不愿意别人给他喂,比他爹娘还操心。现在的谢循已经好很多了,虽然见了面也会管他穿衣吃饭,还会管管他学业和交友的事。   谢霖和方哲耸耸肩,凤绵这是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他们也不是没有兄弟姐妹,感情再好也没有像凤绵和太孙那样的,大约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不一样吧。   · 第341章 章不对(2更)   四月中旬,京城回暖,芳草萋萋,百花盛放。   这时候京城传出了一个大消息——   太子妃回京了。   太子和太子妃在京郊园林住了这么多年,除了除夕回京拜见庆熙帝外,其余时候都住在园林的福安宫内,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没想到现在却回了京城。   一时间京城上下有了许多的猜测。   凤绵倒是没想那么多,听说太子妃回宫的消息后特意向国子监请了一个上午的假,跟他娘一起带着岁岁和晏晏去了东宫拜访。   “绵哥儿,”太子妃看见凤绵过来很高兴,“一个多月不见你这个头似乎长了些。”   “真的?”凤绵很高兴。   太子妃:“自然是真的。”   凤绵高兴了,左右转了一圈,到处张望着。   太子妃一看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对他道:“循儿今早去了勤政殿,现在还没回来呢。”   凤绵哦了一声,点点头,他也该料到了。   太子妃笑说:“知道你来了,中午他说什么也会抽空回来用膳的。”   程乔道:“太孙殿下这么繁忙,怎么好打扰他。”   太子妃嗔怪地看她一眼:“你们又不是旁人。”   太子妃挽着程乔一起入内,笑着对程乔说:“你真是好福气,有绵哥儿这么灵气的孩子,又有岁岁和晏晏这么可爱的孩子,瞧着他们我这心情都欢快了很多,你天天见着这些孩子,岂不是日日都欢愉。”   程乔:“瞧您说的,这些孩子不也是您看着长大的,要说福气,全天下又有谁的福气能比您深,太孙文武双全,小殿下又聪明灵慧,全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您呢。”   太子妃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如今也跟我说这些客气话了。”   程乔笑道:“那还不是您先说的。”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你现在也是得了林侍郎的真传了,我说不过你。”   两人笑成一团,凤绵带着岁岁晏晏跟在身后进了殿内。   ·   勤政殿。   谢循刚见完几个大臣,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看桌上奏折的脸色也很臭。   武文进来看了一眼,轻咳一声,殿下既然这么不喜欢这些罗里吧嗦没有重点的奏折,为什么还要废时间看它们?   谢循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凉凉的。   武文一看到他这不耐烦的眼神就想起了几年前的谢循,那时候的谢循还没有现在喜怒不形于色,整个人锋芒毕露,眼睛里就写着叫人不敢直视的野性。   看来殿下最近心情确实是很不好,都懒得伪装了。   “殿下,公子与林夫人、小公子小姑娘一起来拜见太子妃了,您中午是否回宫用膳?”   听见武文这么一说,谢循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垂眼看着桌上的奏折,看不清楚眼底的思绪,“不回了,就说我今日政事繁忙,脱不开身。”   武文惊讶,一时都没掩饰住,就这么看着谢循。   如果之前武文只是隐约有察觉的话,那现在他算是体会过来了,殿下好像是……在避着公子?   为什么?   要说这天下有谁绝不会伤害公子,武文相信一定是殿下。   殿下将小公子当眼珠子一样疼,从来不舍得委屈公子半分,到底为何会忽然和公子生分了?   “殿下,公子已经来问过好几次您什么时候有空了,难得他请了假过来,肯定也是觉得中午能见到您的,您若是不回去,这……”   武文其实很想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谢循难看的脸色,没敢问出来。   谢循早就不想待在这勤政殿了,偏偏还要说出违心的话来,心中的烦躁已经快要把这勤政殿烧了,此刻听了武文的话更是在心头涌起了一股戾气,却不知道这戾气该对着谁发。   “将孤昨日得到的那株雪莲送给乖宝,记住好好跟他说,别让他多想什么。”   “这……是。”   武文一听谢循的话,就明白谢循心里凤绵还是重要的,就是不知道到底闹了什么别扭。   唉。   可千万别让公子伤心了才好,要不然后悔的还是殿下自己。   武文离开后,谢循满眼戾气地盯着手上的奏折,根本就没有了继续看奏折的心思,片刻后突然猛一下起身,大步往外走,只是走出勤政殿后忽然看见礼部的人过来了。   “殿下,臣有要事奏。”   谢循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搞得那名官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正提起了心,就看见谢循转身进了勤政殿。   “进来。”   礼部官员赶紧抹了额上的冷汗,快步跟了进去。   ·   东宫。   凤绵手里拿着武文交到他手里的匣子,听着武文歉疚的解释,站了好一会儿。   太子妃和程乔也出来了。   听说谢循忙到中午回不来后,太子妃也很意外。   太子妃担忧问道:“这么忙?可是又有哪里出了旱情了?”   武文赶紧解释道:“并不是哪里出了旱情,是六部的一些事宜。”   太子妃微松口气,随即有些不满道:“这六部官员在搞什么名堂,朝廷养他们就是为大周为百姓做事的,什么样的事非要拖着循儿,让他午膳都不能回来用。”   凤绵听了太子妃这样说,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他把匣子收了起来,对武文说:“你让朝朝午膳好好吃,不能因为忙就误了吃饭的事。”   武文赶紧应下。   午后凤绵和程乔带着岁岁晏晏回了家,将装着雪莲的药匣放在了自己的小药房里。   随后武忠和雷虎就看见凤绵坐在药房里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许久没有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随后几日,东宫送来的礼物,凤绵都没有再拆开,只是放到了一边。   雷虎和武忠都猜凤绵是不高兴了。   武忠:“公子,您最近几日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属下等,属下等一定为您排忧解难。”   凤绵摇摇头没说话,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闷。   他和谢循一个多月没见面了,除了谢循因为公务不得不独自离京的时候,他们从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   虽然谢循的礼物一直送过来,甚至比之前送得更勤快了,最近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天天都送礼物过来,而且一看就是费心搜罗来的。   可凤绵还是没有了拆礼物的心情,好些礼物都堆在房间的书桌上没有动。   武忠和雷虎都有些为难,凤绵不肯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排忧解难。   ·   次日到了国子监,凤绵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大家在讨论一件事。   “听说了吗,太孙殿下要在琼林阁正式宴请一些年轻有才学的学子。”   “不知道咱们国子监都有谁人能去。”   “那还用说,凤绵肯定是去的,是不是凤绵?”   凤绵听见他们讨论的时候就有些微微愣住了,毕竟这件事他还没有听武忠说起。   不过三年前的秋闱前,谢循也曾在琼林阁宴请过年轻有为的学子,所以这件事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那次他虽然还没入国子监,但也被谢循带着一起参加了。   凤绵没有正面回答这些同学,因为他习惯了在关于谢循的问题上转移还提,为的就是不让别人从这里知道谢循的事,以免对谢循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是凤绵一惯来的作风,同窗们都习惯了。   但这次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别是太孙根本就没有邀请凤绵吧?”   “我听说最近太孙都没见过凤绵,这件事说不定根本就没告诉凤绵。”   “放你们的狗屁!”谢霖一声冷喝,转头看着那些说话的人,“凤绵和太孙殿下的情谊要你们这些人来说三道四?怎么,你们就不怕我告诉太孙殿下,让你们再跪祠堂了?”   被谢霖这么一说,那几个人显然也想起了被家里毒打的阴影,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谢霖回头对凤绵说:“别理那些傻叉。”   凤绵摇摇头,他不会在意那些人在说什么,相反他的注意力都在接下来的宴会上。   这样的宴会,谢循一向都会带着他参加。   所以凤绵心里完全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高兴于终于可以见到谢循了,问清楚谢循最近究竟在忙什么了。   因为这件事,凤绵一连几天的心情都很不错。   时间就这么慢慢滑到了宴会前一天,方哲高兴地告诉凤绵,自己也得到了一张琼林阁宴会的邀请函,到时候可以一起去了。   凤绵也替他高兴,道:“我们不顺路,到了琼林阁再见吧。”   林宅和方宅离得还挺远的。   方哲点头:“行。”   谢霖有些羡慕地看着方哲,但他不下场秋闱,学习也不怎么样,没能受邀也算意料之中,因此道:“啧,我就静静等着你们回来给我说说热闹了。”   方哲嘿嘿一笑:“放心吧,肯定给你转述。”   凤绵也笑了。   到了宴会这天,正好是旬假。   凤绵早早就醒来了,只是时间接近晌午了还没见东宫有人来接他。   凤绵看了看天色,又把武忠叫了过来,问他:“朝朝还没出发去琼林阁吗?”   武忠不解回道:“回公子,殿下一早便过去了。”   一早就过去了?   凤绵这回是彻底愣住了,皱了下眉,良久没说话。   这是这一个多月来,凤绵第一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 第342章 章懊悔(1更)   其实武忠在回完话后,也觉出了不对,以往这样的宴会场合,殿下是一定会带着公子参加的,这次怎么没过来接公子一块儿去?   武忠看凤绵脸色不对,赶紧道:“许是殿下那边太忙了忘了,属下去问问。”   “站住,”凤绵叫住武忠,“这个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你去了就是打扰他。”   凤绵虽然没让武忠去,但从他板着脸来看,明显就是生气了。   武忠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武忠:“那……”   凤绵:“这件事我要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凤绵确实生气了,谢循那家伙那么明显的避着他,他再察觉不到这一个多月的反常,他就是傻子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吗?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有什么苦衷有什么原因,难道谢循说清楚了,他还能不理解?偏偏谢循什么都不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担忧烦闷,真是气死他了。   他指着武忠说:“你,不许去找谢循,也什么都不许跟他说。”   武忠缩了一下脖子,“是。”   凤绵:“我倒要看看,他要什么都不说避着我到什么时候!”   武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完了,公子真生气了。   殿下啊殿下,您还是赶紧过来一趟吧。   ·   方哲到了琼林阁,左等右等没等到凤绵,心里正奇怪。   等发现谢循已经到了,凤绵却还没到后,担心凤绵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壮着担心去找了谢循身边的武文,把这件事跟武文说了。   武文听了就觉得要遭,回头看了一眼谢循的方向,硬着头皮道:“我跟殿下说说。”   其实宴会现场的气氛也有些严肃,因为太孙殿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在场都是未入官场的学子,本来就比官场油条们要稚嫩,谢循冷脸的时候连官场油条都害怕,更何况这些学子?   所以武文走到谢循身侧的时候,在场的学子们也都好奇地看着。   武文在谢循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谢循就是脸色微变。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学子众人,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席间的萧锦肃有所察觉,微微绷紧了后背,心中有些不明。   太孙殿下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太善啊。   这是为何?   他和这位誉满朝堂的太孙殿下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谢循握紧手中杯盏,对武文道:“你去跟乖宝说,就说孤太忙了才忘记去接他。”   武文心中微叹,他已经可以猜出来这一遭,公子那边肯定是要生气了。   果然等武文到了林宅,却压根没有见到凤绵。   武文看着武忠:“公子怎么样了?”   武忠想到凤绵的命令,只能摇头。   武文:“……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武忠叹口气,大概比了个手势。   武文虽然没有学过手语,但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公子不让武忠说。   武文深吸一口气:“那公子现在在哪里,殿下有话让我带给公子。”   武忠还是摇头。   武文:“那你让我进去。”   武忠摇头,并且坚定拦在了武文前头。   武文:“……”   不用武忠解释,他也能猜到这是凤绵的意思。   武文还从没在凤绵这里吃过闭门羹,换句话说凤绵这次是真生气了。   武文见武忠不管怎么说都不肯让他进去,知道这次见不到凤绵了,只能对武忠说:“你跟公子说殿下只是一时忙忘了才没来接他一块赴宴,请公子千万不要生气。”   武忠听了他这话,露出了一点狐疑神色。忙忘了?殿下一向把公子的事当做重中之重,什么时候会把公子的事忘记?   他向武忠打手势,跟他说这样解释不行,公子肯定还会生气。   武文何尝不知道,他也叹口气道:“总之你尽量让公子不要生气,我先回去见殿下。”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回去琼林阁复命了。   ·   谢循原本就有些烦躁,一听武文复命说凤绵不肯见人后,顿时就站了起来。   “殿下?”殿内的学子都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谢循。   萧锦肃也若有所思地看向谢循。   谢循已经说过了一番勉励的话,此刻宴会也接近尾声。   他耐着性子道:“孤有事稍离,诸位安心宴饮,但切莫贪杯,虽春日风暖,回去路上也请小心谨慎,孤期待诸位在秋闱上的好好表现,也期待来年春闱与诸位在荣恩宴上再聚。”   一众学子被谢循这一番话说得感动极了,连忙起身道:“吾等定不负殿下期望。”   谢循点了头,抬脚离开了琼林阁。   “恭送太孙殿下。”   谢循一离开琼林阁,就问武文怎么回事,凤绵为何不肯见人。   武文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半点不意外,早猜到会有这一遭。   “公子许是生气、伤心了,不仅没见属下,还让武忠什么都不许和我们说,属下见到武忠的时候,武忠只是双手比划着,一句话也没和属下讲。”   谢循听了果然又急又气,连日来的烦躁和不明的情绪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乖宝从没和他这样生过气,连他身边的侍卫都不肯见了。   他分明已经吩咐武文他们每日送礼过去,好好和乖宝说话,叫乖宝不要多想了,这些人怎么办事的?   武文瞧见谢循怪罪的眼神,欲言又止,公子想见的又不是他们,殿下不明不白地躲着一个多月不见公子,公子这会儿明白过来,可不就得生气?   “殿下!”这时候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看见谢循急急出来后担心凤绵出了什么事,鼓起勇气追出来的方哲,他神色有些焦急道:“殿下,可是凤绵出什么事了?”   谢循看见他脸上的担忧,耐着性子解释道:“乖宝没事,孤正要去见他。”   方哲听完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说谢循这么着急离去居然是急着去见凤绵后又不由暗暗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别的原因,太孙居然就抛下满殿学子离开去见凤绵,果然太孙和凤绵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他笑着说:“我就说嘛,殿下和凤绵的情谊没人能比,国子监那些人就知道瞎说。”   谢循当即脚步一停,转身沉着脸看着他,“国子监那些人说了什么?”   方哲一看谢循脸色不对,吓了一跳,想到谢循对凤绵的在乎,赶紧解释道:“就是一些闲言碎语,说您疏远了凤绵之类的,凤绵没当回事的,您别担心。”   可谢循心头已经涌起一股怒火,这怒火既是朝着国子监那些嘴碎之人的,也是朝着自己。   是他疏忽了,忘记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败类,自己只一个多月没和乖宝见面,有些人的嘴巴就开始不干净了。   这些事乖宝统统都没和他说,但心头肯定是不开心的。   国子监那帮学生接触不到东宫,消息的来源肯定是家中那些在朝任官的长辈,看来有些人的手还是伸得太长了,得好好敲打一番了。   谢循转头看向武文,冷冷道:“你去处理。”   武文点头,心中也暗骂,有人真是活得太清闲了,欠收拾。   “是。”   ·   谢循一路赶去林宅的路上都有些心急如焚,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是想着乖宝长大了,两人这样太过黏糊似乎已经不太妥当,再加上父王让他选太孙妃那番话,让他心头十分烦躁,在理不清自己思绪的情况下,才想着和乖宝分开一段时间。   可却忘了自己这么做,会让乖宝不开心,也会引出一些别有用心的闲言碎语。   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这么做的。   这时候什么顾虑什么烦躁思绪统统被谢循抛到了脑后,他只想尽快见到凤绵,好好跟他解释,告诉他自己错了,让他别不理会自己。   马蹄踏踏,从宽阔的大街上疾驰而过,一路赶到了林宅门口。   谢循下了马,立刻就往里面走。   “太孙殿下,大人有请。”   正要去凤绵院中的谢循,停住了脚步,看着站在廊下拦住他的松墨。   谢循清楚,松墨的意思就是林清弦的意思。   谢循深吸一口气,转头跟着松墨到了林清弦的书房。   “学生见过先生。”谢循低头给林清弦行礼。   不管谢循如今是什么身份,私底下这对师生的关系一向如此。   林清弦抬眼看向谢循,语气有些淡:“殿下午后急匆匆来,可是有要事?”   谢循心底一突,他不相信林清弦会不会知道他是来找凤绵的,这会儿这么一问……   “回先生,学生是来见乖宝的。”   “一个多月不肯见他,今日怎么又愿意过来了?”   谢循心猛沉,心想果然,先生都知道了。   他仿佛回到了初到林家村的时候,先生抱着乖宝将他救了回去,小小的乖宝被先生包裹得严严实实,遮挡了所有的风雪。他不会忘记自己能得救是因为乖宝想要救他,在先生心里,乖宝才是一切的至上位,一旦他做出让乖宝伤心的事,先生一定会雷厉风行让他付出代价。   他不怕付出代价,他怕的是先生从此不让他见乖宝。   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谢循暗暗握紧手,诚恳低下头,老实回答:“是学生的错,学生自己钻了牛角尖,疏忽了乖宝的情绪,学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以为是,让乖宝难过,学生甘愿受罚,但请先生让学生见一见乖宝,把一切都跟乖宝解释清楚。”   · 第343章 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2更)   书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循说完后依旧低着头,等着林清弦发话。   林清弦并没有谢循想象中的大怒,只是目光浅淡地看着他,看得谢循心直往下沉。   片刻之后,才听见林清弦开了口:“殿下和乖宝之间有什么误会应该及时解释清楚,像这次的事,臣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谢循心里清楚,别看林清弦没有进一步问具体缘由,实则就是在警告他。   林清弦的怒火不能只看表面,他一向清楚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气。   “学生谨记。”   “殿下今日先回去吧,乖宝不在家里。”   林清弦再次淡淡道。   谢循心头一紧,乖宝没在府上吗?   谢循顶着林清弦的不满,诚恳低头问道:“请问先生,乖宝去了何处,学生去寻乖宝。”   林清弦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后才给了答案:“他去了侯府。”   谢循忙道:“多谢先生告知,学生定会跟乖宝解释清楚,此次的事再不会发生。”   林清弦淡淡看他:“希望殿下记住这句话。”   谢循自然不敢不应下。   谢循不敢再耽搁,向林清弦告别后就快步往外走。   从林宅出来后,谢循并没有犹豫,骑上马就去了武安侯府。   可到了武安侯府又被告知凤绵不在府上,跟着程少如一家子去京郊庄园了。   武文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凤绵就已经出城了,忙看向谢循。   “殿下……”   “你派人回去跟母妃说一声,就说我今晚不一定回宫。”   谢循说完再次上马,勒转马头,朝着城门方向去,这是要去哪里不言而喻。   武文赶紧派人去东宫回话,自己带着人着急追了上去。   ·   凤绵坐在出城的马车上,趴在窗沿,看着外面缓缓而过的景色不说话。   武忠和雷虎一左一右地骑着马跟着马车,努力逗凤绵高兴也都收效甚微。   不一会儿程少如打马过来,对凤绵说:“乖宝,出来骑马,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是骑马兜风不能解决的,要是还不尽兴,舅舅陪你赛马。”   凤绵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致,从马车里出来,坐在雪团的背上。雪团也有段时间没有载着主人畅快奔跑了,顿时高兴得踢脚,等凤绵坐稳后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   程少如笑了一声,打马追了上去。   雷虎和武忠也跟了上去。   其他人则留下来,继续守在两辆马车身侧。   钱蕊撩开窗帘,面带微笑地看着外头跑马的凤绵和程少如。   “娘亲……锅锅……追锅锅啊。”   她怀里的茵茵指着凤绵的背影,叫着想要追上去。   钱蕊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这小家伙,你爹爹也在呢,怎么就看到你表哥了?”   “?”茵茵不解地看着钱蕊一眼,继续指着外头喊道:“锅锅。”   钱蕊哭笑不得,说道:“等你爹爹知道了,肯定要伤心了。”   茵茵不管,茵茵只要锅锅。   一番畅快跑马后,凤绵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程少如看他重新有了精神头,道:“这就对嘛,别总是板着一张脸。”   凤绵让雪团放慢了速度,和程少如并肩同行着,手里的马鞭随意地挥着,“小舅舅,我很烦人吗?”   程少如顿时脸一沉:“胡说八道,谁说的?”   凤绵:“那……”   凤绵担心程少如听了要去找谢循算账,把想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跑马,你可不许拒绝我。”   程少如狐疑了一瞬,明显瞧出凤绵似乎隐瞒了什么,联想到凤绵刚刚闷闷不乐的样子,程少如心中有了计较,表面上则道:“你小舅舅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在你小舅舅这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凤绵闻言笑了出来:“我一会儿就告诉小舅母,你肯定要挨训。”   程少如:“拆你小舅舅台是不是?”   程少如才不怕他说,在他心里凤绵重要,妻女也重要,这没什么好比较的。   等到了京郊庄园才半下午,阳光正和煦,凤绵便带着茵茵去荷香阁前的花园里晒太阳。   庄园里一直有人扫洒维护,荷香阁前特意给凤绵改造的花园里更是名花齐放,躺在花丛中晒晒太阳,凤绵心头的气也就差不多要消了,陪着茵茵玩了一会儿抛球球。   “锅锅。”茵茵把球球一抛,然后球球也不去接了,径直跑向凤绵,。   凤绵坐在草地上,张开手将她接住,两人一起笑起来。   “茵茵最洗慌锅锅呀。”茵茵抱着凤绵贴贴他的脸颊。   凤绵小心搂着她,“锅锅也最喜欢你。”   一大一小的就像是两颗小太阳,瞧了都让人心头欢喜。   程少如过来瞧了一眼,见他们玩的开心,就和钱蕊一块儿去别处钓鱼。   刚到了湖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说谢循过来了。   钱蕊惊讶:“太孙不是在琼林阁宴请学子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程少如想到外甥之前不高兴的样子,眼睛里多了别的,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进嘴里,一副散漫的模样站起了身,“我去看看,你别折腾。”   钱蕊瞧他走远,多少察觉出他态度有些怪,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也出去了。   谢循站在庄园前厅,心里有些着急想去找凤绵,但这是程家的庄园,不先见过程少如说不过去,所以耐着性子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程少如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散漫地进来了。   “小舅舅。”   “别,太孙殿下这么叫我可受不起,您这是来干嘛呢?”   “我来找乖宝。”   程少如哦了一声,也不说让他去找,直接坐了下来,对谢循说:“太孙殿下也坐,别干站着,免得传出去说我程家没有待客之道。”   谢循身形微顿,他听出程少如语气里的不满了,老实坐下。   程少如:“说说吧,你和乖宝闹什么矛盾了,怎么乖宝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谢循一听就就知道凤绵什么都没跟程少如说,心头酸软,乖宝就算是生自己的气也没有向小舅舅告状,千不是万不是都是他的不是,他不该惹乖宝生气。   “是我错了,做错了事,让乖宝生气了。”   “这可稀奇,就你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感情,你干什么让他这么生你的气?”   “这段时间我没见乖宝。”   “为什么不见?”   谢循一时沉默,他说不出来自己心中那些烦躁和莫名的情绪,想了下道:“我父王让我选太孙妃,我心里烦躁,担心和乖宝见了面会影响到他。”   程少如微挑了下眉,他看得出来谢循说的是真话,倒还算诚实。   “你现在来找他,是想通了?”   “算是吧,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我和乖宝的情谊。”   “想明白就好,选太孙妃也确实是大事,你心里有烦躁也能理解,不过这会儿乖宝要不要见你还不知道,你且等一等再说。”   “好。”   程少如起身离开了前厅,让人去通知凤绵。   出来看见钱蕊也过来了,程少如走过去:“不是让你别来回折腾嘛。”   从湖边过来前厅可不远。   钱蕊问了一句太孙过来是不是来找凤绵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程少如便把谢循那些话说了。   钱蕊闻言有些怪异,选太孙妃和凤绵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谢循还担心影响凤绵?   转念想了想,毕竟凤绵和谢循情谊是从小打大的,两人好得比亲兄弟还亲,许是有什么年轻人之间的事是她不知道的。   钱蕊忽略心头一点怪异,对程少如说:“那我让人收拾一下住的地方吧,今天的晚膳也准备一下,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说不定太孙殿下要留宿这里。”   程少如点头。   谢循到底是在程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关系不一般,要留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谢循终于得了可以见凤绵的允许,自然坐不住等待,直接去了荷香阁。   凤绵先是听说谢循过来见他了,然后就看见谢循本人出现了,本来高兴的脸一拉,转头当做没看见。   谢循也是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凤绵,看见凤绵脸上的笑容见到他后立刻收起,并且不愿意看他后,心猛地一揪。   “乖宝。”   “不是不愿意见我吗,你来干什么?”   听见凤绵这话,谢循只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可能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做出避而不见的事,他快步走进了花园,蹲在草地上,看着凤绵。   “是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不行,别不看我。”   “哼。”   凤绵还是不想理他,抱着茵茵转身背对着他。   茵茵好奇地看着锅锅和另一个大锅锅,眼神中流露出好奇和不解。   谢循看着凤绵的背影和后脑勺,心中涌起懊悔和焦躁,跟着换了个方向,看着凤绵的脸时,心头那股焦躁才算稍微缓解了一些。   “乖宝,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打你骂你,我还要陪茵茵呢。”   凤绵抱着茵茵瞪他一眼,漂亮的脸上被下午橘黄的夕阳染上了一层光晕,好看得惊人,大且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谢循的控诉,让人直观地感受到他心底的委屈和不满。   谢循被凤绵眼底的委屈和不满刺痛到,看着他薄怒的脸色,心头狠揪。   “对不起,是我错了,”谢循老老实实地道歉,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和你一起陪茵茵。”   凤绵又哼了一声:“茵茵又不认识你,才不要你陪。”   谢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好奇看着他的茵茵小朋友身上,“她满月和周岁的时候我都到场了,不算不认识。”   凤绵:“那也不行,我们茵茵只喜欢我这个哥哥,不喜欢你。”   谢循听到凤绵说不喜欢三个字的时候,仿佛这三个字是凤绵的意思一样,让他脸色都跟着黯淡了几分,“不会的,只要她的哥哥愿意给我我机会,她会喜欢我的。”   · 第344章 章重要地位(1更)   凤绵气哼哼,谢循这家伙晾了他一个多月,他才不要这么快原谅谢循。   被当做了讨好对象的茵茵则十分不解地看看谢循又看看凤绵,小小的人儿似乎也察觉到了锅锅和这个大锅锅之间的气氛不对,伸出手一下搂住了凤绵。   小家伙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拍着凤绵的背,“锅锅……锅锅笑呀……”   谢循也看向凤绵,“乖宝,你打我一顿吧,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   凤绵瞪他:“我嫌手疼。”   谢循:“那我自己打。”   说着谢循就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被凤绵眼疾手快拦住。   “你干什么,别想用苦肉计。”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我都去做。”   凤绵觉得谢循这就属于是顺杆就爬,谁说他愿意给谢循机会了。   谢循看他虽然还是气鼓鼓,但态度明显有松动,心里也是稍稍松口气。   “乖宝,给我一个机会。”   凤绵一时没说话,茵茵也转头看他,眼睛留流露出不解,“锅锅?”   凤绵抱着茵茵,对谢循说道:“看你表现。”   谢循:“好。”   他对着凤绵说:“我今晚留宿荷香阁可好,明日我也陪你。”   凤绵下意识反问:“你不用处理朝政了?”   谢循最近一阵子夜夜点灯到子时之后才歇,就算有再多事也被处理完了,更何况谢循现在也无心回去批复那些罗里吧嗦的走着,只想留下来陪着凤绵。   “都处理完了。”   凤绵听了暗哼一声,忍了一会儿又问:“你跑过来的时候,琼林阁那些人怎么办?你就这么把他们晾在那儿?”   谢循回答:“只是午宴,我离开的时候宴会已经快到结束的时候了,不算是把人抛下。”   凤绵闻言便不再操心,抱着茵茵站了起来,对她说:“茵茵,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谢循立刻起身跟了上去,“我来抱吧,你抱了这么久,手该累了。”   凤绵没让:“我们茵茵怕生。”   谢循看向茵茵,茵茵只是好奇看着他,倒是没有怕生的意思。   这时候程少如也过来了,把茵茵从凤绵怀里接了过去。   “晚上到香雪阁用膳吧。”   香雪阁是程少如一家三口住的地方,离荷香阁不远。   “好,多谢小舅舅。”   程少如每次听见谢循这么喊他都觉得牙酸,摆摆手道:“我先带着茵茵回去了,你们再逛逛,晚点再过来。”   谢循看向凤绵。   凤绵转身朝着荷香阁去,谢循亦步亦趋地跟上。   程少如原本抱着女儿往回走的,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回头看了凤绵和谢循一眼,只见谢循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凤绵的身影笼罩,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一览无遗。   程少如蹙眉,谢循那小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大了?   ·   凤绵一路沉默不语地回了荷香阁。   谢循知道他还没消气,也知道自己欠凤绵一个解释,所以在跟进屋后小心道:“这段时间我有一些事没想清楚,心虚有些烦躁,所以才没见你,这事是我不对,再怎么样我都应该先跟你说清楚。”   凤绵坐下,目光盯着他,显然是等他解释。   谢循沉默了一下,选择了将这段时间内心感到烦躁的事如实相告,“我父王和朝臣都在让我选一位太孙妃。”   凤绵本以为他会说点别的,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神情愣了一下。   太孙妃?   他忽然意识到谢循今天二十一了,在大周确实是该成亲的年纪了。   只不过两人一起长大,凤绵自己又刚到十六岁,成年冠礼都还没举行呢,对成亲的事完全没有概念,这才忽略了谢循早就已经到了该成亲年纪的事实。   凤绵愣怔片刻后回神,“那你选好了吗?”   不是,成亲的事是该这么进行吗?凤绵一时都有些糊涂了,并且不知缘故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太自在,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谢循摇头:“没有,我这段时间完全没有心思去选一位太孙妃。”   凤绵看见他摇头时莫名一松,想到他说心绪烦躁,问他:“你不想成亲?”   谢循看着他,半晌后嗯了一声。   凤绵觉得明白过了什么,低声说:“你是不是和我小舅舅一样,不想那么早成亲啊?”   谢循抿唇片刻后道:“算是吧。”   凤绵:“那怎么办?”   谢循不想凤绵跟着他烦恼这些事,尤其是听到凤绵嘴里吐出“太孙妃”、“成亲”这些东西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会更深。   “稀里糊涂地成亲对被选为太孙妃的人也不尊重,我会想清楚后再和我父王谈谈。”   “好吧。”   对于成亲这件事,凤绵也有些许的无措,实在给不出谢循更多的建议。   一想到自己光是听说这件事就有些怪怪的,也就不怪谢循这段时间这么反常了,凤绵觉得自己可以原谅谢循了。   “毕竟是人生大事,你心里的烦闷我现在能理解了,算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循心头一松,终于有了玩笑的口吻:“谢谢乖宝深明大义。”   凤绵:“不过你以后别自己钻牛角尖了,这种事我虽然给不了什么建议,但听听你倾诉还是可以办到的,至于就连我都躲着吗?”   谢循:“是我错了。”   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谢循自己都还没有头绪,就不拿来和凤绵说了。   事情说开后,凤绵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这些年谢循越来越稳重,连朝中的大臣都挺服谢循的,恐怕鲜有人知道谢循还有这样烦恼的时候吧。   凤绵好笑了起来:“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你这样烦恼,肯定就没那么服你了,你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谢循点头:“我只让你知道。”   凤绵听了心里挺高兴,他还是和谢循天下第一好嘛。   “好了,说完了烦恼的事你也该开心一点,夫子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你也别太苦恼了。”   “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我就不会再苦恼。”   “那是你自己傻,有事不跟我说非要瞒着,要是我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我可不瞒着,我一定会跟你说的,不过我下个月才举行冠礼呢,成亲的事肯定还早。”   成亲?谢循本来温和下来的眉眼忽然又变了一些。   是他忘了,乖宝已经十六了,讲究的人家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商议定亲的事了,林家和侯府那么宠乖宝,说不定已经在替他物色成亲的人选。   谢循心中被压下去的烦躁一瞬间加倍翻涌了起来,差点叫他没忍住稳重。   可还是叫凤绵看出了一些,凤绵见他脸色忽然有变,“怎么了?”   谢循努力压制心头翻涌的戾气,“没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凤绵眉头一皱:“那你还在这跟我说这些,赶紧去休息。等一下我跟小舅舅说,今晚就不去香雪阁用膳了。”   谢循看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心头那些戾气消散了一些,“没事,我也难得再来一次庄园,等去香雪阁用完膳回来再休息。”   凤绵拉着他坐下,“那你坐好,闭眼休息,我给你按按头上的穴道。”   谢循从善如流坐下,感受着凤绵五指在自己的头上或轻或重的按揉,心头那些戾气总算是渐渐消散,过了一会儿就开口道:“我没事了,你别按了。”   “再按一会儿,哪儿那么快起效果。”   “你手该累了。”   “我才没那么娇贵。”   凤绵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跟着孙缙出城问诊的事,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虽然有侍卫跟着但肯定还是有许多事得凤绵自己来的,孙缙为了培养他也不会惯着他,那时候凤绵也不觉得累。   谢循认真听着,问他送过去的药材和种子喜不喜欢。   凤绵:“你说雪莲?挺好的,我喜欢啊。”   谢循微微一顿,他后来还送了许多的药材和种子,难道那些乖宝都没看?   至于为什么没看,谢循也猜得着。   这段时间确实是他魔怔了。   谢循拉住凤绵的手,没让他继续按,问他:“国子监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国子监?凤绵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循说的是什么,浑不在意道:“我没放在心上,那些人说的又不是真的。”   谢循笑了一下:“对,都不是真的。”   凤绵问他:“这些事你听谁说的?”   谢循:“是方哲,他很担心你。”   凤绵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和方哲约好在琼林阁碰面,结果却放了方哲鸽子的事,“糟了,我忘记告诉方哲一声,我没去琼林阁了。”   谢循眼神一黯,道:“他已经知道你没事了,还有,我应该去接你的。”   凤绵摇摇头道:“其实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在琼林阁设宴是为了勉励那些学子,我又不下场,我去确实不合适。以前跟着你去,是因为我还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现在我都长大了,不能再向以前一样闹着玩了。”   谢循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心中懊悔,他不该为了自己那点幼稚的情绪就没接凤绵去琼林阁的,萧锦肃他也见了,其实也就那样,乖宝肯定不会因为一个萧锦肃受到影响。   “琼林阁你当然去得,谁也没规定不下场的人就不许去,再说如果有这样的规定我也会废除它。”谢循理所当然道,他带凤绵去参加这些宴会的目的除了让凤绵凑凑热闹,还是想告诉那些未来需要仰仗他的国之栋梁们,凤绵在他这里的重要地位。   所以,别人不合适去的,凤绵都可以去。   · 第345章 章邀请帖   晚膳的时候,其他人发现谢循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凤绵,就知道两人这是说开了。   凤绵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谢循太啰嗦,这要少吃那要多吃的,让他少说几句话。   谢循默不作声给凤绵布菜。   其他人:“……”   这何止是说开了,完全就是回到了小时候粘人的状态了。   程少如都有些没眼看了,对谢循说:“乖宝长大了,你让他自己吃,不许惯着。”   凤绵和谢循:“……”   凤绵暗暗瞪了谢循一眼,觉得是他让自己挨骂。   谢循给他回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钱蕊笑了笑,不说出去谁知道堂堂太孙还有这一面。   晚膳后,凤绵和谢循回了荷香阁。   凤绵沐浴后出来,就看见谢循坐在自己的软榻上等着自己。   这就又回到以前相处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凤绵也不计较他之前犯轴的事了,走过去把手里的帕子塞到谢循手上,随手拖了张矮凳过来,坐在软榻前。   谢循自然地接过帕子就帮他擦起了头发,“虽然现在天气渐热了,但头发还是要擦干一些再出来,不然吹了风还是要着凉。”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凤绵享受地眯起眼。   谢循细细擦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头发从指尖滑落,乌黑的发丝和脖颈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暖黄烛火下,仿佛触手生温的暖玉一样柔和细腻。   “好了,困了?”   凤绵摇摇头,是谢循给他擦得太舒服了,让他忍不住产生了睡意。   但他好久没和谢循见面了,还有好多话想和谢循说,所以不想现在就睡。谢循了解他,看他眼睛发亮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谢循笑了一下,将他从矮凳上捞上了软榻,两人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并肩躺着。凤绵自发在他的身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   谢循把他的头发理顺,烦躁一个多月的心在此刻得到了安宁,他的目光也渐渐深了很多,试图去理清那些不明的情绪。   “太子妃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凤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太子妃和太子住在园林那边,如今太子和崇哥儿都没有回来,凤绵料想太子妃是有正事才会回东宫,不然的话太子和崇哥儿也该一块回来了。   谢循安静了片刻才说:“父王让母妃回来,主持赏花宴。”   赏花宴?   凤绵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以前也没听说过东宫有办赏花宴的传统啊?   谢循:“是要邀请京中各家适龄女子参加宴会,父王和母妃想为我相看。届时还会邀请京中适龄未婚的男子参加宴会,也算是给其他人创造相看的机会。”   凤绵这下明白过来了。   谢循语气中多了点什么,“有很多思绪我尚未理清,虽然办了赏花宴,也不是就一定就要相中谁。就当是凑个热闹也行,你想去吗?”   凤绵心中好奇,还有一点说不清的什么,点头道:“要去。”   “好,我那天让人来接你。”   ·   次日凤绵和谢循在庄园待了一天,不是去钓鱼就是去后山挖药材,两个人也都不嫌麻烦,能自己亲自动手的都自己亲自动手,傍晚了才返回京城。   回到国子监这天,方哲和谢霖都惊讶看他。   谢霖说:“你心情看起来不错,发生什么好事了?”   凤绵莫名看他:“我心情一直不错。”   谢霖:“胡说,前阵子你就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哲也问他:“前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没来琼林阁,太孙殿下也急匆匆离开去找你。”   凤绵自然不好说自己和谢循闹别扭的事,而且闹别扭的原因追究起来也是谢循的私事,所以回道:“是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没去,其实不是大事,是朝朝太操心了。”   方哲和谢霖对视一眼,听见凤绵这么说,两人心底都松了口气。   说实话,昨日凤绵没出现,再结合最近一段时间国子监那些传言,他们还真担心凤绵是和太孙殿下闹别扭了。现在听来,显然是他们想多了,这两人还是一如既往感情好。   “对了,你听说了吗,今日参加了琼林阁宴会的学子会来国子监参观,其中就包括我们在逸轩楼见到的淮州书院萧锦肃、孙旭和柳回川几人,咱们一会儿也去凑个热闹呗。”   谢霖兴致勃勃地说道,非要把凤绵和方哲也拉上去看热闹。   两人拗不过他,就点头答应了。   果然上午第一课结束后,先生就让休息了。   这次课间时间长,凤绵和方哲就跟着谢霖一块儿去凑热闹。   国子监很大,来参观的外地学子在转了一圈后会停留在松涛斋。   松涛斋外面的空地上、长廊上已经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学子,那萧锦肃等人也其中。   凤绵和谢霖、方哲算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了,尤其是凤绵和谢霖,他们一过来就有人给他们让出了路,让他们到最前面去。   正在和萧锦肃等人说话的国子监生是长凤绵他们两三岁的学生,属于十分有希望在秋闱和春闱中夺得名次的那一种,而且基本都认识凤绵和谢霖,看见他们过来就笑着朝他们招手。   “凤绵,谢小世子,方哲,这边!”   前来参观的外地学子,瞧见这几个眼高于顶的国子监生忽然变得热情,也都好奇地朝后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凤绵几人,其中长得格外出色的凤绵自然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几位是?”萧锦肃看见凤绵的时候目光一闪,立刻询问身边的国子监生。   “前头走最快那位是亲王府的谢小世子,比较瘦高那位是礼部尚书家的方哲,最好看的那位就更不得了了,他叫林凤绵,是吏部林侍郎的儿子。”   不知内情的人有所疑惑,一名吏部侍郎的儿子,还能比尚书府的公子和亲王府的世子更有来头?   站在萧锦肃身侧的孙旭忽然想到了什么,“吏部林侍郎?莫不是林清弦林大人?”   “正是。”   “那就怪不得了,听说林侍郎曾经救过太孙殿下,他还是太孙实际上的老师,且年纪轻轻就手腕惊人,是当朝最年轻的侍郎。林小公子不仅自己父亲厉害,师公还是太子少师,外祖是武安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应该有听说过,那就是太孙几乎把他当亲弟弟疼。”   自从六皇子一派倒台,谢循逐渐站稳了脚跟后,当初他被林家所救的事也不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也都知道了谢循实际的启蒙恩师是林清弦的事。   许多人都知道太孙殿下曾经化名林朝朝,吃住皆在林家,还一手将当时不满周岁的林小公子带大,太孙一直把林小公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疼,不,听说比自己的亲弟弟还疼。   对面的国子监生挑眉道:“没错,看来孙兄很清楚嘛。”   孙旭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我大伯说的。”   孙旭的大伯正是新任的礼部侍郎,所以对京城事也算是了解得比较多。   旁边的萧锦肃听他们这么说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神色。   没一会儿,凤绵他们也就过来了,互相见过了礼。   “凤绵,谢小世子,方哲,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淮州书院的萧锦肃,孙旭,柳回川,那几位是……”   凤绵三人看着萧锦肃等人,客气笑了笑。   谢霖快人快语:“我认识萧兄、孙兄和柳兄,上次在逸轩楼见识过几位的才华,几位如此有才,想来秋闱不在话下。   孙旭和柳回川有些惊讶,当时并未见到凤绵等人。   萧锦肃却看向了凤绵:“原来当日便是林公子。”   凤绵也想起来自己盯着人看被发现的事,他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应了。   “萧兄,你当日见过林公子?”孙旭好奇问道。   萧锦肃回道:“当日林公子坐在二楼雅座,也在看我们。”   孙旭和柳回川都向凤绵看去。   凤绵没想到萧锦肃把这也说了,“我瞧几位风采不凡,便多看了两眼。”   孙旭和柳回川的目光都落在凤绵的脸上,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要论风采,怕是没人能比得上这位金尊玉贵的林公子吧,他们这一群人站在这里,简直像是这位林公子的陪衬,林家的风水莫不是都沾了仙气,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除了孙旭和柳回川,其他外地来的学子也几乎都是在看凤绵。   凤绵成了目光聚焦的地方,也有所察觉,露出了一点疑惑神色。   旁边的国子监生轻咳一声道:“诸位,不如到松涛斋坐坐?”   凤绵他们来都来了,自然也被一起请进了松涛斋。就是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他感觉期间那个萧锦肃看了自己好几次,但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萧锦肃又移开眼了。   凤绵有些不明,但也没多想什么,等课间快结束的时候,就和谢霖他们一块儿离开了。   这日过后国子监就洋溢着一种好学的氛围,到处都能看到努力读书、背书的身影,好像是受到了那些外地学子的刺激,担心下场会给国子监丢脸。   就连方哲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凤绵和谢霖知道他今年要下场,都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   谢霖有些不习惯道:“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干什么都一块儿,本以为以后也都会这样,没想到方哲这小子突然叛变了,闹得现在只有咱们俩了。”   凤绵没有他这么多愁善感,长大了就要为前程考虑这是正常的事,也可能是因为他一路见证了他爹从书院出来,一路辛苦科考的经历,所以对这些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也清楚,三年后自己也是要下场的,考得怎么样另说,至少要走个过场。   另外凤绵心里还是想着将来进太医院,所以也开始搜集太医院考试相关的资料、消息了。   谢霖听了凤绵这么说,跳了起来,“什么,那就只有我什么规划都没有?”   凤绵:“你现在想也不迟。”   谢霖顿时有些泄气,重新坐下道:“我以后要继承家里的爵位,我爷爷和我爹都说只要我脑袋不傻,看得清楚局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了,别的对我没要求。”   凤绵:“可那是他们对你的要求,你对自己的要求呢?”   谢霖一愣,他对自己的要求?   凤绵:“我家里也觉得我考中了秀才后,脑子聪明不会被人骗就行了,家里前前后后可保我衣食无忧,对我没有大要求,知道我不喜欢读书,也不要求我像我爹一样考状元。所以我入国子监,将来秋闱下下场,运气好的话再去春闱走个过场就算是有交代了。想要考进太医院,当一名太医则是我自己的想法。”   凤绵学医学了这么多年,跟着孙缙去了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病人,从一开始只是单纯对学医有兴趣,渐渐有了更深的想法,他希望能更精进自己的医术,以后造福更多的人。   太医院对全国上下的医署、药馆都有管控的责任,定期还会分派太医前往大周各州的医署坐镇一段时间,其中就包括义诊这些。   凤绵想去做这些历练,他发现自己喜欢给人看病,治愈病人的过程有一种满足感充盈在他的心中,会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值。   谢霖听凤绵说了这么多后,本来有些沮丧的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谢霖:“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凤绵安慰他:“放心吧,你脑袋不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有毅力,还是能成功的。”   谢霖:“……谢谢啊。”   过了几天,时间就来到了四月末。   凤绵、方哲和谢霖都收到了赏花宴的邀请函,除了他们,国子监还有不少人都收到了。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京中官员家中子弟。   一开始京城众人还在猜测太子妃为什么这个时候回京,等这赏花宴的帖子一出来,不少人就猜到了太子妃的用意了,尤其是听说太子妃着重给京中各家适龄姑娘送去了邀请贴后。   整个京城都因此沸腾了起来,国子监也不例外。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46章 章亲密无间(1更)   还比较迟钝,没有从中反应过来这邀请帖意思的人,大概只有天生神经粗一些的谢霖了。   谢霖:“赏花宴?东宫怎么突然要办赏花宴了?”   方哲有些同情地看了谢霖的脑子一眼。   凤绵好心给他解释了因由。   谢霖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太孙殿下是该成亲了。”   凤绵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问道:“一定要这么早成亲吗?”   谢霖点头道:“肯定啊,换别的人家,太孙殿下这个年纪早就成亲了。”   凤绵没作声。   方哲看他:“怎么了?”   凤绵摇摇头,也不知怎么了,忽然觉得今日骄阳不如昨日明亮。   ·   赏花宴前一天晚上,凤绵刚从国子监下学回到家,东宫就来人接他过去住一宿了。   凤绵在东宫有自己的房间,穿用俱全,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只需要跟家人说一声,就可以过去了。   林清弦和程乔已经知道他要去参加赏花宴。   程乔笑说:“乖宝明日可要穿得精神些,若是在赏花宴上看中了哪个姑娘,回来一定要跟娘说。”   林清弦则坐在旁边,神情淡定地喝茶。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   林清弦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压根就还没有成亲的观念,在情爱这方面都还没开窍,现在就相看什么的还早。不过到底下个月就要举行冠礼了,赏花宴这样的场合也是时候可以露露面了,先去凑凑热闹,说不定哪一天就开窍了。   凤绵果然道:“娘,我才十六岁,现在就考虑相亲太早了,我就是去凑凑热闹而已。”   程乔何尝不知道凤绵还是一团孩子气,刚刚也就是打趣他一下。   “好了好了,娘就是跟你开玩笑的。太子妃如今回了宫,你到东宫去住,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不能打扰到太子妃休息知道吗?”   “我知道的,娘,爹,岁岁晏晏,我走了。”   岁岁和晏晏不舍地看着哥哥离开,两个小家伙转头抱住程乔,神色有些委屈。   “这是怎么了?”程乔分别摸了摸他们的脸。   岁岁说:“太孙殿下坏,又抢走了哥哥。”   晏晏也点头。   他们晚上也想和哥哥玩,还想和哥哥一起睡的。   程乔笑着说:“娘和爹陪你们不好吗?”   岁岁:“也要哥哥啊。”   晏晏再次点头。   程乔神情温柔地看着一双儿女,两个小家伙真是太黏乖宝了。   不过乖宝这么好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想要粘着他,譬如说太孙殿下,不也是一有空就把乖宝接走去住,所以两个小家伙喜欢粘着乖宝,也再正常不过了。   ·   东宫的马车稳稳将凤绵接到了东宫,这会儿东宫的晚膳已经摆好,就等着他一人了。   凤绵快步走进了殿内,首先给太子妃请安。   “凤绵请太子妃安。”   “绵哥儿,快过来。”   太子妃看见凤绵,眼睛里就忍不住含了笑意,忙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谢循看了坐过去的凤绵一眼,默默在凤绵对面坐下。   太子妃笑着问凤绵:“刚下学吧,这些天在国子监可还好?”   凤绵:“挺好的,前两日听说您要举办赏花宴,好多人都在讨论呢。”   太子妃起了兴趣,问他国子监的人都讨论些什么。   谢循分别给自己母妃和凤绵各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他们面前,对太子妃说:“母妃,乖宝刚下学肯定饿了,先用完膳再说吧。”   太子妃笑呵呵道:“对,看我,都忘了绵哥儿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大小子最是挨不了饿的,快吃快吃,吃完再说。”   凤绵乖乖巧巧笑着说谢谢太子妃,喝了一口谢循盛的汤,眼睛亮亮的。   对面的谢循一直在看他,见状问道:“好喝吗?”   凤绵:“好喝,这是什么汤,以前没喝过。”   谢循:“这是岭南来的厨子煲的,说是这个季节的养生汤,放了不少药材,我起先以前这汤会因为药味不好喝,试了一次发现还不错,料想你爱喝。”   凤绵点点头,仔细分辨了一下汤里的味道,把里头有什么药材都说了。   太子妃笑说:“你这嘴巴真灵,就是这些药材。”   凤绵神情略略骄傲道:“我好歹跟着师父学了十几年呢。”   太子妃开心笑起来,她喜欢凤绵身上的机灵鲜活,每次瞧了凤绵,都觉得自己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她和太子虽然夫妻感情深,但两人都属于比较持重的人,哪怕到了园林去住后松弛了很多,但因为年纪在那儿,到底是没办法像少年人那般肆意张扬。   小儿子养在他们身边,又被一群老古板教导,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小老头了,太子妃有时候很担心他的性格会被养得太闷了,也就多亏了凤绵时不时到园林住一两天,那时候谢琮跟着他,才有了小孩子的鲜活劲儿。   太子妃对凤绵说:“绵哥儿,下个旬假得了空,到园林来住两天吧,叫上你的两个弟弟妹妹一起过来,让琮哥儿和他们在一起玩玩,也好有个同龄的玩伴。”   凤绵点下应下:“好啊。”   谢循在对面欲言又止了一下,脑子里立刻思考起了自己最近的政事安排,尽量在凤绵下个旬假的时候抽出空来,陪凤绵一块儿去庄园住两天。   太子妃得了凤绵的回答,心里高兴,“看我,又唠叨起来了,你们快吃,别饿着了。”   谢循夹了菜给太子妃,凤绵碗里自然也没有落下。   凤绵看着碗里的炸肉丸子,眼睛一眯,吃得开心。   吃过了五六个后,凤绵还想伸筷子去夹,被谢循挡下了。   谢循:“这丸子炸得太脆,吃多了容易上火。”而且一颗炸肉丸子挺大个,六个吃下去已经很多了,所以谢循不让凤绵再多吃。   凤绵在吃的上面比较执着:“我就再吃一个。”   谢循摇头:“不行。”   凤绵顿时有些气鼓鼓了。   太子妃瞧见了,瞪了儿子一眼,觉得他管教凤绵太严格了。   谢循解释了一番,言下之意还是不让凤绵多吃。   他看凤绵气鼓鼓,把另外一盘凤绵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温声道:“吃这个,炸肉丸子,明日再让人做给你吃。”   有太子妃在,凤绵不好不给谢循面子,但还是没怎么和他说话。   谢循瞧了有些无奈,继续温声道:“别气了,吃完饭陪你去花园里转转,今晚花园里挂了些花灯。”   凤绵这才回答道:“好端端的挂什么花灯?”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明显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丰富了很多,这就是高兴的意思。   谢循心里松口气,道:“你不是爱看吗?这些花灯是特意请了新的花灯师傅做的,和以前看得不一样,你应该会喜欢。”   凤绵这下子注意力就转移了,也不再追究什么炸肉丸的事了,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谢循眉眼放松下来,又给他夹了一道菜:“慢点儿吃,吃快不好克化。”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凤绵嘀咕道,吃饭的速度倒是放慢了。   太子妃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的相处,虽然早就习惯了,还是会觉得长子和凤绵的感情很好,至少长子和琮哥儿相处的时候就做不到这样,大多数时候长子都是严厉的哥哥角色,琮哥儿也不会像这样撒娇。   她也知道长子小时候在林家住着,和凤绵是从小长到大的情谊,这两人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所以心里虽然对长子和小儿子的相处有些遗憾,但到底是没多想什么。   晚膳过后,凤绵果然吃得有些撑了。   坐着休息的时候,谢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肚子,帮他按揉。   凤绵像只懒洋洋的猫儿窝着没动。   太子妃看了他们亲密无间的互动一眼,心里忽然觉出一些过于亲密的感觉来,可因为谢循和凤绵的相处一贯都是如此,太子妃虽然有所想法,也没有当面说出口,只想着有时间要和谢循说说,绵哥儿也长大了,还是要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天色也就彻底黑了下来。   花园里的花灯都被点亮了。   凤绵也和谢循一起到了花园里赏灯。   太子妃年纪大了,饭后只想回住处歇着,养精蓄锐准备明日赏花宴的事,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赏灯。   夜里有些凉风,谢循摸了摸凤绵手,“冷不冷?”   凤绵摇头:“不冷。”   这会儿都快五月了,虽然夜里还有些凉意,但也不至于感觉到冷的地步。   谢循新找来的花灯师傅是有水平的,这些花灯的形状上就很有创造性,居然还有一条扎得栩栩如生又可爱异常的灵蛇花灯,瞧着半点儿也不吓人,反而觉得憨态可掬。   凤绵看着它很是惊喜。   谢循看凤绵喜欢,心里也满意,这灯盏做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技艺精巧,猜到凤绵看到会喜欢,特意让人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凤绵围着这灵蛇花灯转了一圈说:“好厉害的技艺,这要多久才能做成啊?”   谢循:“听说是三个月。”   凤绵内心惊叹着,想了一下道:“明日赏花宴,它也会放在这里吗?”   谢循理所当然回答道:“当然不,它只给你看。”   · 第347章 章赏花宴(2更)   夜里凤绵就宿在了谢循寝殿,虽然他在东宫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和谢循感情好,夜里也有许多话要聊,从凤绵小时候能到东宫来住的那一天起,两人就经常睡一个被窝,夜里互相聊着宫里宫外的事。   现在也不例外,凤绵和谢循依旧有说不完的话。   如果说之前谢循还考虑过是不是和凤绵保持一些距离,经历过上次的事后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次日太子妃早早就醒来了,问了一声谢循和凤绵的情况,得知两人昨晚是一起睡的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她以为这两人这么大了,应该早就不会睡一块了。   伺候的人道:“殿下和凤绵公子无话不谈,夜里点灯说笑到了子时才歇下的。”   太子妃还是暗暗皱了眉,觉得这样还是太过于亲密了,两个孩子毕竟都不小了,看样子她还是要尽快和长子说说清楚了,这要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不知道会被怎么传流言。   “太孙可起了?”   “起了,殿下已经起来练武练了一个时辰了。”   对于长子的自律,这一点太子妃还是很满意的。   待宫人帮她梳洗好以后,太子妃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宫殿,去练武场寻谢循。   谢循刚好练完武,看见太子妃过来有些意外。   “母妃,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太子妃看着身子挺拔的长子,眼含笑意道:“母妃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这一身汗,免得着凉了,先去换身衣裳吧。”   谢循有些纳闷太子妃一大早要和他说什么,尽快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出来。   太子妃看着他走过来,眼神越发满意,今日赏花宴,她的儿子一定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谢循:“母妃,可用了膳?不如在儿子这里吃点。”   太子妃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谢循便耐心等着太子妃提起要说的话。   太子妃先让其他人退下,然后对谢循说:“听说昨晚绵哥儿是和你一块儿歇下的?”   谢循:“是。”   太子妃提醒他道:“绵哥儿长大了,再和你一块儿睡容易惹人闲话,你身为年长的哥哥,应该注意到这一点,否则林大人可就要来找你算账了。”   谢循眸光一闪,东宫都是他的人,谁又敢传这个闲话?可是他也知道,太子妃既然特意提醒了他,就证明太子妃对这件事上了心,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他不希望凤绵会收到这类的提醒。   谢循微一垂眸:“儿子知道了,这事是儿子疏忽了。”   太子妃见他听劝,心里松了口气,长子越来越大,掌管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不说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有时候叫她看了都有些没底,这会儿愿意听劝,她自然也是觉得轻松。   太子妃微笑说:“这也就是一件小事,你还是要好好和绵哥儿说,那孩子一派天真纯然,你若是把话说的生硬了他许是会以为你疏远他了,可别叫他伤心才好。”   谢循:“我知道。”   太子妃起身道:“你们先用早膳,我再去看看赏花宴的事还有什么疏漏的。”   谢循送她出门:“辛苦母妃了。”   太子妃温和道:“这算什么辛苦。”   待太子妃离开后,谢循脸上神色沉了下去,武文等人见状都不敢上前。   他们不知道太子妃和殿下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叫殿下开心的事就对了。   另一头,太子妃拐道进了花园,刚一进花园就觉出不对,再走几步后露出了微愣神色,招人过来问话道:“这里的花灯呢?”   被问话的宫人也愣了一下,赶紧回答:“回太子妃,那些花灯都被收起来了。”   太子妃:“为何?”   宫人答:“昨夜殿下和公子赏完灯后就叫收起来了,今日便会送去林宅。”   太子妃顿了一下,半晌后道:“既如此,叫人在此处摆上一些长桌,将我宫内那几盆茶花搬过来,放在这里,好好装饰一番。”   “是。”宫人忙应下。   太子妃面上没有什么表露,走远后却微微蹙了眉。   那些花灯是花了大力气做成的,叫好几个手艺人忙活了几个月,就只是为了给绵哥儿看一个晚上的花灯?原以为谢循这是为赏花宴花心思的太子妃,在得知了真相后,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   凤绵还不知道太子妃提醒了谢循的事,一早起来就看见谢循靠着床头在看书。   他一动,谢循就知道了,将手里的书随手放下后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然后从旁边放着的热水盆里捞出帕子拧干,给凤绵擦了下脸。   凤绵被这帕子盖脸,当下就醒神了。   他拿过谢循手里的帕子,自己把脸擦了,然后也是自己下了床,把衣服都穿了。   谢循想插手,他都没让。   谢循皱眉:“乖宝现在不让我帮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凤绵利落给自己穿好了衣服道:“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这句话过于耳熟,叫谢循眼神沉了一些。   凤绵走到镜子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这衣服还挺精神的。”   衣服是谢循给他准备的新衣服,穿在凤绵身上格外显精神,将少年人的英气衬托得一览无遗,凤绵很喜欢,赶紧叫人进来帮他梳头。   穿衣服凤绵自己没有问题,但是梳头发这种事还是太挑战了,凤绵大多数时候都是叫人帮自己梳。   谢循没让,他给凤绵梳的。   乌黑散乱的发丝在谢循手里好像变得乖巧了,不多时就给他梳好了头发。   凤绵觉得谢循还是像以前一样厉害。   谢循看着打扮一新的他,眼神几变,说:“这衣服稍显累赘,换一套吧。”   凤绵:“不换,这就很好。”   可就是太好了,谢循没忘记今日的赏花宴是出于什么目的的,有些不想让凤绵穿成这样出席了。   ·   谢霖和方哲约在一起出了门,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到了宫门口,宫门口的侍卫检验了邀请函后就让他们进去了,两人一起步行朝着东宫去。   大周的皇宫规划舒适,东宫就是一个很大的宫苑,里头景色据说丝毫不比御花园差。   谢霖和方哲都挺期待今日的赏花宴的,毕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东宫来呢。   “也不知道凤绵什么时候过来?”   “他定是早到了。”   两人都知道凤绵和太孙殿下感情好,这个时候肯定也早就到了。   但是到了东宫后,得知凤绵竟然昨晚就过来后,顿时有种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   这会儿整个东宫的花园都已经布置成了花的海洋,沿着中间的曲水流觞分成了两边的阵营,对面是姑娘们的地盘,这边是少年们的地盘。   凤绵和谢霖、方哲汇合后,三人就聚在一起聊天了。   “太孙殿下呢?”   “有好几个年轻未婚的官员也过来了,他们正在一起聊天。”   凤绵对他们说的话题不感兴趣,就出来了。   不多时,来的人越来越多,对面的姑娘们每一个都仿佛枝头绽放的花朵一样娇艳,即便是凤绵他们这几个还太年轻的少年人瞧见了都忍不住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起来。   谢霖就红着脸感慨道:“今日怕是全京城的官家女子都到这里来了吧,这阵仗可真大啊。”   凤绵看他脸红还有些纳闷,被方哲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后恍然大悟。   想不到谢霖这个浓眉大眼,居然就这么早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谢霖被凤绵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不害臊,只是低声道:“这还只是我一厢情愿呢,你们可别说出去了,不好叫人家的名声有影响的。”   凤绵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谢霖是真的很喜欢人家姑娘了,他也偷偷朝着谢霖喜欢的女孩儿看了几眼,发现谢霖的眼光其实还挺好的。   那位姑娘是鸿胪寺卿家的姑娘,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一身浅蓝色的衣裳,既华丽又稳重,眉眼温柔,五官也是明艳大气。   对面的姑娘们似乎也不太好意思走得太近了,都在对面的凉亭,走廊等等地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团扇半遮着面,脸色都些不太自然的绯红。   再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中有不少人还是朝着凤绵这边看过来的。   凤绵自己还没有所觉,方哲和谢霖倒是注意到了,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转头揽住了凤绵的肩膀,嘿嘿一笑道:“你今日可要大出风头了。”   凤绵:??   他挣开了谢霖和方哲的手臂,对他们说:“你们打什么哑谜?”   方哲:“你没注意到,对面许多姑娘在偷偷看你。”   谢霖还有些苦恼道:“兄弟,早知道就不和你坐一块儿了。”   这位显然是担心自己的心上人也被凤绵这家伙的好相貌给吸引走了。   凤绵:……   他觉得对面的姑娘就算是看过来,或许也只是对他们感到好奇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这两人纯粹就是大惊小怪的。   方哲暗暗摇头,觉得凤绵这是压根就还没开窍呢,他的目光一扫,忽然一顿。   “你们看,淮州书院的萧锦肃和孙旭他们居然也来了。”   · 第348章 章梧桐台(1更)   谢霖纳闷:“他们怎么也来了?”   方哲回道:“孙旭和柳回川的大伯都是京官,官位都不低,看他们身边的面孔,应该就是他们的堂兄弟,这是一起过来的。至于萧锦肃,你还不知道吧,他爹就是新上任的按察司副使,听说能力不错,还挺受皇上看重的。”   庆熙帝近年来虽然不太管朝政,可他毕竟是皇帝,对朝堂的影响力当然是不必多说的。   按察司副使的职位很关键,萧锦肃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他在淮州书院的名声,会接到这次赏花宴的邀请函并不奇怪。   凤绵听了方哲说的,也好奇地看向萧锦肃等人。   他听谢循提起过新上任的按察司副使,没想到就是萧锦肃的父亲。   另一头,萧锦肃等人到了东宫后,也有些好奇地到处打量。   要说吸引人,自然是对岸颜色娇艳的姑娘们最吸引人的目光,可是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会被前方凉亭内坐着的人所吸引。   花团锦簇的凉亭里坐着一名身着宝蓝锦衣的少年,身形如翠竹,姿态随意依靠着凉亭栏杆,让人一眼望着惊艳的脸庞微微暴露在阳光下,乌眉红唇,大且黑亮的眼睛像是聚拢了所有光华,只是随意一笑就好像搅动了时光。   萧锦肃脚步停下,有些愣神地看着那少年,私心里觉得少年人比周围的花团锦簇更鲜艳,满园景色不如这一人来得光彩夺目。   “是林公子他们,”旁边的孙旭等人也有些惊喜,“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一行人走到了凉亭前,亭内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过来,也都起了身。   孙旭热情道:“林公子,小世子,方公子,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方哲招呼他们进来一块儿坐。   萧锦肃看了眼凤绵,走到他身旁向他道:“林公子,在下可在这里坐下吗?”   凤绵不解他的客气:“当然可以。”   萧锦肃道了声谢,在凤绵身旁落座。   这时候侯在一旁的宫人上前来,帮他们添茶水,态度自然地将其中一个造型尤其精巧的茶杯放在了凤绵面前,当凤绵掀开茶盖的时候,众人还闻到了一股茉莉花香。   “凤绵,你的怎么和我们不一样?”谢霖好奇道。   其他人也好奇看过来。   萧锦肃坐得近,不仅闻到了茉莉花香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心下猜测这茶水里还加了少许蜂蜜,如此独一份,只能是东宫的宫人记住了他的喜好,特意为他准备的。   下一刻便果然听见凤绵说:“这是蜂蜜茉莉花茶。”   “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喝这甜甜的茶水。”   谢霖一听就收起了好奇的目光,还吐槽了凤绵一句。   凤绵笑着回他一句:“要你管。”   凤绵喝完茶后,宫人还放了几样点心进来。   谢霖看见又大惊小怪喊道:“奶糕,金丝红枣糕,马蹄糕,凤绵你喜欢吃的怎么还是这些?”   亭内众人便再次意识到这些糕点也是因为凤绵在这里而特意上的,凤绵在这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凤绵拿起一块奶糕吃了,觉得谢霖就是大惊小怪,他小时候爱吃的为什么长大就不能吃了?   方哲笑着说:“别听谢霖胡说八道,这些糕点本来就好吃。”   谢霖:“这都是小孩子才吃的。”   凤绵:“那你别吃。”   谢霖:“……我不,我就要吃。”   他也拿起一块红枣糕吃了起来。   凤绵顿时对他无语。   其他人也欢笑起来。   一群少年人在亭内闲聊了一会儿后,有宫人过来对凤绵道:“公子,殿下请您和几位公子一起过去梧桐台,殿下与诸位公子在那等候着。”   凤绵便起身对众人道:“诸位,随我一道过去吧。”   众人自然是起身跟随,东宫无人比凤绵更熟悉,不需要别人带路,众人也只管跟着他走。   穿过了大半个东宫的花园,众人恰好遇上了正在一群少女陪同下有说有笑的太子妃等人。   众人立刻行礼:“拜见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笑着让他们起身,目光落在凤绵身上的时候露出一点惊艳神色,满意笑说:“绵哥儿,今日这身行头倒是挺精神,英挺俊朗。”   凤绵大大方方在太子妃面前转了一圈:“朝朝让人新裁的,他还嫌累赘呢。”   太子妃:“别听他胡说,你这样正好看。”   不知道太孙这个小名的人都有些疑惑这个朝朝是谁,知道的如谢霖方哲等人则半点不意外凤绵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   太子妃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凤绵:“我们去梧桐台。”   太子妃知道谢循这会儿正是在那里,“那就快过去吧,一会儿太阳烈起来就不好在那里久待了。”   凤绵等人便告别了太子妃。   刚刚一群少年少女近距离见了面,都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红着。   等走远后,好几个年轻人才算是脸上没有那么辣了。   几人说说笑笑着,又穿过了大半个花园,终于来到了一处高高的楼台前。   这楼台周围还栽种了许多梧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些高大的梧桐树簇拥着梧桐台,那高处的梧桐台就好像那等候凤凰降落的仙台一样,沐浴在阳光照耀下。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仰头看着。   一路若有所思的萧锦肃仰头望着梧桐台,脑海里忽然闪过诗经里的那句话:“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这梧桐台是要栖哪一只凤凰呢?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凤绵已经一马当先,上了梧桐台的台阶。   众人随后拾阶而上。   到了梧桐台上,发现此处风景绝佳,几乎可以一览东宫大部分风景,自然也包括如今百花齐放的东宫花园,赏花宴名副其实。   谢循与数位年轻未婚的官员,及一些世家子弟便等候在那里。   看见凤绵等人过来,谢循自然而然地朝凤绵伸出手。   凤绵走过去。   谢循拿出帕子十分自然地给他擦了下鬓角细汗,又伸手一摸他的后背道:“刚刚去了哪里,出这么多汗?”   凤绵:“就在凉亭那边,一路走过来有点热。”   谢循便道:“这里风大,还是下去吧,免得吹了着凉。”   凤绵摇头,他好不容易上来吹吹风,不想这么快下去。   况且他看谢循在这里摆了坐席,就猜测是打算在这里喝茶聊天的,这么快就走算什么事。   谢循微有蹙眉,虽然不再言语,但还是用帕子帮他擦干了汗才让他到自己身侧去,自己帮他挡了大部分的风。凤绵早就习惯了谢循这样操心,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就站到了谢循身侧,将谢循当作挡风板。   旁人瞧着他们这样自然而默契的举止都有些好奇地看着。   在场不论是年轻官员还是京城官家子弟都听说过谢循和林家的渊源,只是大多数人很少见到凤绵和谢循,这会儿亲眼瞧见他们举止亲厚,这才又将太孙和林家的渊源联系在一起。   听说这位林公子还很小的时候,就是太孙殿下照顾长大的,两人关系胜似亲兄弟。   如今见了,发现传言果然不假。   跟着凤绵一块过来的萧锦肃等人瞧见这一幕,也分外惊奇。   萧锦肃倒是没敢靠得太近,他没忘记之前在琼林阁的时候,这位太孙殿下对他的打量和若有似无的敌意,不,说是敌意或许不恰当,他并不是太孙殿下的敌人,或许应该说太孙殿下对他的一点不满。   尽管他不知道这不满的源头来自哪里,这段时间一直暗中调查也无果,这个时候选择低调总不会错。   谢循招呼众人落座,席间聊起了国子监以及各大书院的事。   毕竟在场还有不少未入朝的年轻人,说官场上的事不太合适。   凤绵自然而然坐在了谢循身侧,谢循担心他在外头晃悠了一上午饿着,在与人闲聊时,将一碟子奶糕放到凤绵面前。   凤绵瞧了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去拿。   谁知道谢霖这个棒槌突然道:“殿下,凤绵刚刚在凉亭那边已经吃了整整五块奶糕了。”   众人谈论的声音顿时停下,纷纷看向凤绵。   下一刻就看见谢循将放在凤绵面前的奶糕撤走了,其它糕点也拿远了。   众人:“……”   凤绵暗暗瞪了谢霖那个告状精一眼。   方哲呵呵一笑解释说:“凤绵贪吃,吃多了这些糕点午膳就用不下了,是以殿下平日里也让我们看着点儿凤绵,这不,一不留神他就犯。”   几位年轻官员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臣家中弟弟也一样。”   另一人道:“你弟弟多大了?”   那年轻官员回到:“今年十岁了,还是十分顽皮的性子。”   今年已经十六的凤绵:“……”   凤绵暗暗给谢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谢循收到他的眼色,微微一顿,拿了一小块奶糕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凤绵:“……”   这给了还不如不给呢。   · 第349章 章收到的花   看到那一块小奶糕,在场不少人都偷偷笑了。   太孙殿下还真是把这位林公子当小孩子宠。   谢循看凤绵脸色不太对,低声解释了一句:“午膳有你爱吃的,现在别吃多了。”   凤绵听了这才没再生气,将这一小块奶糕吃了。   奶糕香甜的气息飘散出来,不少人都下意识又看向凤绵。   梧桐台上无所遮挡,阳光几乎是完全笼罩了这位备受宠爱的林家公子,便是在太孙的身侧,他也像是会发光一样凝聚着所有人的目光,这会儿心满意足地吃着奶糕,弯弯的眼睛含着笑意,就连看着他的人都不由受到感染,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好些人都忍不住拿起了面前的奶糕吃了起来。   先前说家中有弟弟的那位年轻官员更是忍不住微笑,家中顽皮的弟弟如果能像这位林公子一样有这般好颜色,他也不是不能容忍他三五不时闹腾。   所以也就不奇怪太孙殿下为什么如此疼爱这位林公子,将其当亲弟弟疼了。   萧锦肃也朝凤绵看去,瞧见凤绵吃得欢喜,手指微微蜷缩,觉得心头好像有些痒痒的,他也吃了一块面前的奶糕,一向不喜欢的糕点似乎也变得比以前好吃了。   坐在凤绵身侧的谢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萧锦肃目光的人,同时还发现在场许多人都在看着凤绵,不知为何,谢循心头有些没来由的烦躁,连尚算和煦的阳光都变得刺眼。   或许他不该叫凤绵来梧桐台的,肯定要晒出一身汗了。   想到这里,谢循起身道:“诸位便随孤一同赏一赏园中花景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随着谢循一同下了梧桐台,在百花盛放的园中缓步而行。   凤绵一直跟在谢循身旁,有时候凤绵落后了几步,谢循还会转头看他,或者停下脚步等他。   其他人见状,对谢循和凤绵的感情亲厚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到了湖边水榭,众人再次落座,感受着这里凉爽的微风,凤绵也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次谢循没让上点心,只让上了一些茶水。   凤绵随着众人在水榭坐了一会儿后,被这里的风吹得有些犯困。   好在没多久,太子妃那边就让人来通知入席了。   这次赏花宴既然是以相看为目的的,曲水流觞席的时候姑娘和少年们便隔水对坐,互相都能看清楚对面长什么模样。   即便是在宫宴上,凤绵也没有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姑娘齐齐坐在对面的,更别说其他人了,只要稍微注意去看,就会发现在场一大半的少年脸上都是红的,就是强撑着镇定,努力装作随意的样子。   谢霖有喜欢的对象,方哲暂时对成亲没有兴趣,这两人算是比较冷静的。   凤绵右侧是谢循,左侧便是谢霖。   其实按照常规,谢霖应该是坐在谢循下首的,毕竟在场的除了太子妃和太孙谢循,也就是谢霖这个亲王府的小世子地位最高了。   但谢霖不会和凤绵在乎哪点排位,两人之间一向随意惯了。而且众人都知道凤绵和东宫的关系亲厚,坐得近完全能够理解,众人只是偶尔会忍不住朝凤绵那里看过去。   无它,实在是凤绵和谢循都长得太出色了。   不同的是谢循已经二十一,这场赏花宴的主要目的就是替太孙相看的。而凤绵今年才十六岁,听说下个月才举行冠礼呢。   相比较之下,在场许多姑娘的心思自然也就是落在了谢循身上。   当然,也有一些年纪较小的姑娘,会时不时脸色微微泛红地偷看着凤绵。   太子妃坐在上首,将一群姑娘少年的暗地里互相打量的小动作都在了眼里,心里忍不住乐呵,满脸微着让开宴。随着一道道珍馐美食被放入特制的碗碟中,顺着流水轻轻流转,这场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当然,在场的姑娘少年们都是家里的掌心宝,尤其是姑娘们都有自己的矜持,曲水流觞其实就是个让大家坐下来面对面观察的噱头,不可能真让这些姑娘们动作艰难地探手去取菜,那就纯纯是为难人了。   所以会有宫人帮忙取菜,但更多的还是每个人位置前都有一个小几,上面会有菜肴一道一道地上上来,前一道撤下去了后一道再上来。   巧的是,宫人们送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凤绵爱吃的。   凤绵今日主要是来凑热闹的,也不是真来相亲的,所以心情十分自在,除了偶尔听听席间众人说笑的热闹,大多数时候都是专心吃自己的。   由于每个人面前的菜都是一样的,虽然不多也就是几口的样子,但也就没有了谢循照顾凤绵吃饭的发挥空间。不过谢循还是时不时看一下凤绵面前的菜肴,若是遇上凤绵不喜欢的,就会微微蹙眉,让人撤下去换一道上来。   谢循这样已经算是十分收敛了,谢霖方哲等人都习惯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外人看了心里还是觉得新奇。   尤其是对岸的姑娘们,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谢循对凤绵的关照,眼神中颇为好奇。所以姑娘们一边优雅地进食,一边时不时就会观察一下凤绵和谢循,心里对凤绵和谢循之间的亲厚关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用完膳后,碗碟等等都被撤下了。   每个人身前的小桌上换成了香茗,以及造型精美的绢花,这就又是这次赏花宴的巧妙之处了。   太子妃笑着开口说:“前阵子本宫瞧宫人扎得这些绢花十分有趣,便让人给你们一人做了一朵,你们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送给在场的人,全看你们自己喜欢。”   聪明的人很快就听出了这其中隐藏的意思,东宫真要送礼物自然不可能这么寒酸地就送这一朵绢花,重要的是后面那句可以送给在场的人。   这不就是和表明心意是一个意思?   好多姑娘和少年都当场红了脸,悄悄朝对面看过去。   凤绵就注意到谢霖的脸也红了,正悄悄看他的心上人呢。   凤绵和谢循面前的小桌上也有绢花,谢循那一朵还尤其不一样,因此这一朵绢花也是在场最受关注的那一朵了,好多人心里都明白,太孙送出去的绢花落在谁那里,基本上就算是选中了谁做太孙妃了。   对岸的姑娘们都心情激动了起来,努力做出了镇定了模样,但心还是砰砰跳得比平时更大声。   凤绵不傻,他也察觉到了谢循面前这一朵花的含义。   谢循会把它送人吗?   在场会有姑娘被谢循选中吗?   凤绵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场赏花宴的目的,他看了看对岸的姑娘们,又看了看谢循,忽然觉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好像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心上,让他觉得闷热难受。   凤绵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天气太闷的缘故,忽然间失去了瞧热闹的心情。   他收回了盯着谢循那朵花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绢花上,感觉自己心情有些怪怪的。   谢循并没有要将绢花送出去的打算,在他看来今日这场赏花宴只是为了安太子和太子妃的心举办的,他自己本人完全没有那个心思,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有心要选太孙妃,也不可能只是在一场相看的赏花宴上就草率地盯下太孙妃的人选。   他的心情也没有比凤绵来得好,只是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不过当谢循发现旁边的凤绵拿起绢花在打量的时候,眼神还是一瞬间有了变化。   “乖宝,你还小。”谢循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出了这句话。   乖宝?   太孙这是在唤林公子?   好些人都看向了凤绵。   隔了凤绵一段距离的萧锦肃也好奇地看像凤绵,他面前的绢花也没有动。   “你呀,绵哥儿也不小了,”太子妃有些无语地看向谢循,觉得他对凤绵管得太宽了,“绵哥儿下个月就是冠礼了,也该张罗定亲的事了。”   谢循下意识蹙眉,他完全不觉得举行了冠礼就要张罗婚事,这根本没有道理。   凤绵本来就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拿起绢花在看,听了这些话赶紧放下了。   “我不是要送人。”他下意识向谢循解释道。   谢循的脸色稍缓,但看着凤绵面前的绢花还是露出不悦神色,觉得宫人不会看眼色,这绢花根本就不必放在凤绵面前。   太子妃见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凤绵身上,一时有些好气又好笑,提醒他道:“太孙,你觉得今日赏花宴的花景如何?”   太子妃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提醒谢循多把注意力放在对面的姑娘们身上。   谢循轻轻一顿,片刻后神色平静道:“百花齐放,辛苦母妃操办了。”   太子妃:“……”   这是感谢她辛苦操办的时候吗?   这儿子也不傻啊,怎么这个时候像是不开窍的样子呢?   “太子妃,我、我可以把绢花送出去了吗?”   这时候一直捏着手里的绢花的谢霖忽然红着脸起身,出声打断了太子妃的施法。   太子妃微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凤绵没想到谢霖会突然主动冒出来,有些不太妙地看了谢霖一眼,这家伙不会是想这个时候把花送给心上人吧,那也太打眼了,万一人家姑娘不乐意可怎么办?   他和方哲飞快对视一眼,试图拉住谢霖。   方哲这时候灵机一动,也出声道:“太子妃,已经收到绢花的人还能再收别人的绢花吗?”   太子妃一愣,她先看了一眼完全不为所动的儿子,心里知道今日儿子这朵花怕是送不出去了,好在她也只是张罗着相看相看,并不是要在这场赏花宴上就把人定下来。   想到这里她便笑着说道:“只是一朵绢花而已,当然是想送谁送谁,不用太拘谨。”   言下之意就是这多绢花还不代表什么,一时间有人松口气有人则略显忧愁,对太孙妃的位置有所念想的人都希望太孙能表现出倾向来,但看太孙岿然不动,神色间自然是有所失望的。   凤绵和方哲也松口气,没有再阻拦谢霖。   ·   太子妃坐了一会儿后就以年纪大,坐累了为由,把场地交给了一群年轻人。   众人放松了一些,又因为有太子妃之前的发话,发展到最后,绢花就有些乱送了。   就连凤绵都懵懵地受到了好几朵绢花。   他抱着一堆绢花不知所措。   “这……”   他转身看向谢循,想向谢循求救,却没想看到了谢循极度不悦的神色。   虽然谢循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但了解他的凤绵可以从他一些极其细微的表情里看出来他此刻心情非常的不悦,目光还冷冷盯着他怀里的绢花。   “我不是故意收的,是她们……”凤绵下意识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解释,但就是很不想谢循因此生气。   谢循心里确实很不爽,他能阻止凤绵把绢花送出去,却不能阻止别人把绢花送给凤绵。明明他就坐在凤绵身边,方才他阻止凤绵把绢花送出去的意思应该很明确了,为什么还有人敢把绢花送给凤绵?   虽然知道这会儿绢花送的都有些随意,可如果心里没有那个意思,谁又会把绢花送给那个特定的人?   谢循越想越不悦,还有一种自己珍惜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慌张。   谢循差点就忍不住让人把那些胆敢给凤绵送绢花的人赶出去了。   站在一旁的谢霖也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难得聪明了一次,连忙替凤绵说道:“凤绵下个月就冠礼了,也该开始相看了,也不差这一个月嘛。”   谢循冷冷道:“才十六岁,相看什么?”   谢霖茫然地啊了一声,道:“可凤绵迟早要成亲啊,先相看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啊。凤绵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他的孩子肯定也像他小时候一样可爱,林大人他们肯定要高兴坏了。”   可谢霖这话说完,谢循心情非但没有变化,反而更差了。   尤其是听到谢霖说凤绵迟早要成亲,会和别人有孩子的时候,谢循的脑海里好像蹭一下点燃了什么。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0章 章窥见心意   谢循神情一下变得很恐怖,吓得谢霖一声不敢吭,赶紧把头缩回去,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话说错了。   赏花宴散席前,凤绵送谢霖、方哲离开,回来的时候在一条比较僻静的道路上被拦住了。   “萧兄?”凤绵有些纳闷地看着拦下自己的人,不知道萧锦肃拦下自己有什么要说。   萧锦肃手里还拿着那朵绢花,孙旭柳回川等人都没在,这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你是有什么事吗?”凤绵笑着问道。   萧锦肃脸色有些微红,看凤绵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公子的绢花送出去了吗?”   凤绵意外他居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摇头道:“没有。”   送绢花的意义毕竟不一样,他自然不敢把手里的绢花随意送人。   再说了,他光是收到别人的绢花,被谢循看见后谢循就很不高兴了,要是他真的把绢花送出去,谢循指不定就要逮着他教训好几个时辰了。   凤绵回答后,萧锦肃的神情明显有一种放松,他举着手里的绢花,认真看着凤绵道:“如果林公子不嫌弃的话,可否收下在下的绢花。”   凤绵:啊?   他是真的愣了一下,不明白萧锦肃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绢花送给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冷冷地从他们背后插了过来——   “他不收。”   凤绵越过萧锦肃看过去,就发现谢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黑着一张冷沉的脸,冷冷盯着萧锦肃,如果目光能够将人凌迟的话,萧锦肃已经被凌迟了无数遍了。   “乖宝,过来。”   谢循看向凤绵,凤绵哦了一声走过去。   谢循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目光森冷地看着萧锦肃,“萧公子,你如果不明白绢花的含义,孤可以给你好好讲讲。”   萧锦肃在发现谢循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愣,转身发现谢循看他森冷的目光时,只觉得后背瞬间发寒。   尤其是看见谢循身后站着的护卫,对他拔出了剑刃后更是立刻明白了谢循的意思。   他沉默了下来,将绢花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中,躬身道:“是学生唐突了。”   可谢循不打算放过他:“身为淮州学子中的佼佼者,举止孟浪,便是圣贤书教会你的东西?”   萧锦肃:“是学生一时糊涂,但学生并非孟浪之举,是真心……”   谢循冷冷道:“闭嘴。”   凤绵被谢循拽到了身后挡得严实,又看武文拔出了一半剑刃,心里糊涂又惊讶,不明白谢循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眼看谢循和萧锦肃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他赶忙拉了一下谢循的衣袖。   “算了,萧公子也没有恶意。”   “他是没有脑子,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凤绵心中茫然地啊了一声,谢循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萧锦肃背后紧绷,抬头试图看一眼凤绵,可惜只看到被谢循遮挡严实下漏出的一片衣角。   而他和谢循四目相对,不仅看到了谢循眼中的不满和警告,还看到了一些隐藏更深的东西,那些东西统统化为一柄利刃,只要他有任何轻举妄动,就会顷刻命丧刀下。   一瞬间萧锦肃明白了很多东西,寒意席卷全身。   竟是如此。   电光石火间,萧锦肃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也在下一刻噗通跪在地上。   凤绵是天上月,从见到凤绵的第一眼起他就被惊艳到,之后每一次见到凤绵他都心动不可自拔,所以生出了表明心迹的想法,原本以为就算凤绵不答应,也不枉一场相思。   可此刻他发现自己确实错得离谱,凤绵何止是天上月,更是天上的凤凰。   那高高的梧桐台,等的不就是这一只凤凰?   而他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竟然当着未来帝王的面向帝王的心上人表明心意,可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萧锦肃心中一阵苦笑,心想这一回定是无法善了了。   他早就听父亲说过这位年轻储君的手段,但愿他还能有全尸回到萧家。   “是学生眼瞎心盲,犯下大错,请求殿下看在家父勤恳尽忠的份上,只责罚学生一人,不要牵连家父和学生家人。”   萧锦肃低头磕在地上。   凤绵没想到事态一下子就又变化这么大,不就是一朵绢花吗,怎么就到了要生要死的地步了?   他茫然看向谢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循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锦肃,虽然表面依旧不动如山,可此刻心绪起伏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发现凤绵久去不回,特意找过来却看见萧锦肃给凤绵送绢花的时候,他确实剁了萧锦肃的心都有。   这萧锦肃怎么敢?   凤绵是他谢循捧在手心里的宝,他区区一个按察司副使的儿子就胆敢染指。   旁边武文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要谢循一声令下,萧锦肃就能身首分离。   就在这一片压抑至极的气氛中,远远传来了一群姑娘说话的声音,明显正朝这里过来。   谢循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知道有人胆敢觊觎凤绵,给外人往凤绵身上揣测的机会。   “武文,你送萧公子回去,将事情原本告诉萧大人,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   “是。”   “谢殿下开恩。”   萧锦肃满身冷汗地叩了头,他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怎么样,但今日能捡回一条命,暂时已不敢多想别的。他朝谢循磕了头后,一直到起身、转身离去,都不敢再朝凤绵看上一眼。   武文冷冷跟在他后面,押着他回萧府。   凤绵则一直到萧锦肃被送走,都还没闹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想要开口问谢循,就看见一群姑娘过来了,看见他们在也是赶紧福身行礼。   谢循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凤绵一眼:“还不走?”   凤绵只能哦了一声,赶紧跟上了他,匆匆离开了这一条小道。   一群姑娘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了。   但太孙殿下的事也不是她们能去揣测的,便也不敢再说笑停留,赶紧离开了。   ·   谢循一直在前头走着,凤绵想要问他怎么回事都没找到机会,只能快步追着他。   等回到了寝殿后,凤绵才看到谢循停了下来,心中松了口气,张口对谢循说:“你究竟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罚了萧锦肃,刚才又走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谢循转身,脸上的神色叫凤绵看不明白,“绢花代表了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凤绵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有把绢花随意送出去,都好好收着呢,喏。”   凤绵将自己的绢花从衣袖里拿了出来,举着递给了谢循:“给你吧。”   谢循满腔涌动的心绪突然僵住,他看向凤绵:“给我?”   凤绵:“是啊,反正也不能送给别人,不如送给你好了。”   谢循看着他,只觉得今日的心绪真如站在悬崖边上,一时好像活了一时又好像落下去了,冲击得他眼前一阵阵发花,叫他在刚刚窥见自己心思的当口,一面目眩神迷一面又好像即将要沉入深渊。   他稳住了心神,将凤绵的绢花拿了过来。   “你既然知道绢花的意义,难道不知道萧锦肃试图送你绢花的意思?”   “啊?”凤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循说什么,“但萧锦肃是男的,他也就是随手一送吧。”   谢循捏着绢花的手握紧:“你不知道大周有男子与男子之间结成契兄弟的先例,朝中也有臣子娶了男妻的事吗?”   凤绵一整个惊呆了,还有这、这么回事吗?   “怪不得之前跟着师父出去行医的时候,看到过一些两个不同姓男子住在一起、一起生活过日子的情况,我还以为他们就是兄弟……”   “那是契兄弟,他们就和世俗的夫妻是一样的。”   凤绵听了谢循这么说,总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脸色爆红道:“你是说萧锦肃他……”   “是,”谢循看见凤绵脸红,心头涌起对萧锦肃的杀意,“你想接他的绢花?”   凤绵立刻道:“当然不是啊!”   他就是没想到萧锦肃送他绢花是那个意思,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怪不得谢循反应那么大,那萧锦肃被谢循撞见后也吓的要死。   搞了半天萧锦肃那家伙想、想和他谈恋爱?!   凤绵头一次知道原来还有男的想找自己谈恋爱,可不就是尴尬又不好意思了。   听见他毫不犹豫就否认,谢循心里的杀意才消退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可是凤绵明白过来绢花在男子间也不能乱送后,把目光放在了谢循手上的绢花上,伸出手去试图拿回来:“那这绢花我也不……”   “不行。”谢循立刻举起手的绢花,板着脸不让凤绵碰。   凤绵:“你不是说不能随便送吗?”   谢循神色不明但语气坚定道:“我是别人吗?”   凤绵毫不犹豫道:“那当然不是。”   谢循:“那这绢花就是我的了,别想再要回去。”   说着谢循就把绢花往自己的怀中一塞,没给凤绵要回去的机会。   凤绵愣住,这、这也行吗?谢循不是说……   他脸色微红,谢循都说了男子间不能随便送绢花了,那他怎么还把自己的绢花放怀里啊。   凤绵:“你你你为什么放怀里啊。”   谢循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这是我的事。”   凤绵:“……”   他虽然不太聪明,也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接下来他几次试图从谢循那里拿回绢花,都被谢循躲过去了,他的绢花就这么被谢循霸占了。   凤绵气不过,问他:“那你的绢花呢,你又想送给谁。”   谢循沉默了一下,然后在谢循的注视下,将放在自己衣袖中的属于他自己的绢花拿了出来。   凤绵看见这朵与众不同的绢花,心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中午的时候他就觉得不是很开心,这会儿看见了也依旧不是很开心。   谢循细细观察着他似乎不太高兴的反应,捏紧了手里的绢花。   乖宝不喜欢吗?   谢循眼神变得幽沉。   他刚刚窥见了自己的心思,这会儿还无法平静。中午这朵绢花摆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只有排斥,可一想到这朵花放在凤绵手上的场景时,他却只有满心的欢喜。   他想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从很久以前就注定了的,这就应该是属于凤绵的。   可是尽管他心头潮涌,手中捏着的绢花却迟迟没有递出去。   除了看见凤绵不高兴的神色外,谢循的理智也在拉扯着他。   凤绵不是别人,不是他可以随意将手中绢花送出的人。   谢循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将绢花收回了自己的衣袖里。   凤绵有些不高兴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   谢循:“我不会送给别人。”   要送他也只会送给凤绵。   凤绵闻言心情稍微高兴了一点,又忍不住说:“你今日就没有看中的姑娘吗?”   谢循:“没有。”   凤绵哦了一声,心情在不自觉中恢复了飞扬的状态。   谢循观察着他的神色,看见他听见自己回答没有后露出的高兴模样,一时心绪也跟着浮动。   乖宝为什么这个反应,他是不是也……   “殿下,太子妃请您过去一趟。”   宫人忽然过来,打断了谢循翻涌的心绪。   凤绵对谢循说:“你快去吧,太子妃肯定找你问今天赏花宴的事。”   谢循不得不起身,他叮嘱凤绵道:“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   凤绵点点头。   这里是谢循的寝宫,也是凤绵住惯了的地方,他自己也能找到乐子。   另一头谢循走出了自己的寝宫后,被外头的清风一吹,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走向太子妃宫殿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而越是靠近太子妃的宫殿,越是举步维艰。   刚才还在寝宫时的万种心绪冷静下去后,理智翻涌上来,让他的眼神变得晦暗。   等到达太子妃的宫殿门口时,谢循眼中的晦暗已深不见底。   他在宫门口顿足了片刻,在宫人朝他看过来疑惑的眼神时,才再次抬脚往前走了进去。   凤绵是他一生都要保护的人,他真的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情思和冲动,毁去凤绵平静安稳的生活吗?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1章 章太孙可有喜欢谁?   太子妃看见谢循过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我儿,今日可有看中哪位姑娘?”   忙活了一天的赏花宴,虽然说绢花没有送出去,但总该有个印象好点儿的吧。   太子妃期待地看着谢循。   但谢循却给了令她失望的回答:“没有。”   太子妃不敢置信:“一个看得顺眼些的姑娘都没有吗?”   谢循沉默,沉默就是回答了。   太子妃:“……”   今天她可是卯足了劲,把京城大大小小官员家的姑娘都请到东宫来了,那些姑娘们环肥燕瘦各种类型应有尽有,而且一个个打扮得像朵娇美的花儿,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了,谢循居然连一个看顺眼些的都没有?   太子妃狐疑地看着自己儿子,试探地问道:“孩子,你不会是有眼盲症吧?如果真是这样,可不能讳疾忌医啊,现在就去赶紧去把孙神医请过来,给你医治。”   谢循本来复杂的心情被她这么一说都给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奈道:“母妃,我眼睛很好,不用麻烦孙神医。”   太子妃听了却没有更高兴,反而是态度谨慎地把屋子里的宫人都给挥退了,等宫人们都离开后,太子妃才低声且隐晦道:“孩子,你莫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病症?”   谢循更无语了:“母妃!”   太子妃坐直身子:“既然你没有问题,那怎么看满园颜色娇艳的姑娘们不心动?你洁身自好,母妃很开心,但再怎么洁身自好的人,也该有欣赏美人的心才是。”   谢循半隐晦地告诉太子妃:“母妃,儿子只是无心男女之情。”   太子妃听了心里一下子发愁了起来。   儿子太优秀,可在女色上却好像天生缺了根筋,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还是想要把孙神医找来,给儿子好好诊治一番。   谢循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赶紧打消她的想法,语气略有些苦涩道:“母妃,我知道情爱是什么,只是那些姑娘中没有我喜欢的人而已。”   太子妃听了眼睛一亮,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和尚心呢,赶紧问道:“既懂了情爱,那肯定是有对象,是谁家姑娘?”   谢循没有回答。   太子妃心中开始猜测,既然是不在今日赏花宴的姑娘们当中,要么是那个姑娘家中长辈的官位太低,今日来不了赏花宴,要么就是那姑娘非官家女子,如果两者都不是,那就只能是外地的姑娘了。   太子妃善解人意地说道:“不管那姑娘是什么出身,只要她家世清白,我和你父王都没有意见。”   谢循微微抿嘴,他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他看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个姑娘,而是凤绵。   太子妃看谢循依旧沉默,有些着急了,“你这孩子,倒是说啊,难不成是那姑娘的身世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嘛。”   谢循:“并非如此。”   太子妃:“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循却不想再坐下去了,起身道:“母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太子妃提高声音道:“等等!”   太子妃收敛了神色,打量着谢循,实在无法从自己儿子的脸上看出什么后,太子妃只能无奈道:“你既然不肯说,母妃也不逼你,只是你要明白自己的责任,太孙妃的人选需要尽快定下。”   谢循:“母妃,此事急不得。”   太子妃耐心道:“就算我和你父王不急,朝臣也该急了,等他们闹到你皇祖父那里去,到时候你的婚事就不由你做主了,你也不想自己的婚事被一张圣旨就决定了吧?”   谢循这次皱起了眉头。   庆熙帝虽然不太管朝政,可他只要活着一天,就是皇帝。   一旦赐婚圣旨下了,他也无法抗旨不尊。   太子妃看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等谢循离开后,太子妃长长叹了口气。   康嬷嬷劝慰道:“太子妃不必太过担忧,太孙聪慧过人,定能想明白的。之前咱们都以为殿下无心情爱,现在既然知道殿下心中有喜欢的人,也算是有收获了。”   太子妃却有些忧愁:“这孩子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如果他真看中了什么姑娘,定不会答应举办赏花宴,也不可能一直不说。”   康嬷嬷惊讶:“您是说殿下并没有喜欢的人?”   太子妃更忧愁了:“不,这一点应该是真的,只是那姑娘的身份怕是有什么问题,以至于他一直藏着不肯说。”   康嬷嬷:“这,不如我们叫武文来问一问?他们日日跟在殿下,或许知道那姑娘是谁。”   太子妃眼前一亮:“也好,你去找个理由把他叫过来。”   康嬷嬷应下。   不一会儿,武文就被叫过来了。   “属下给太子妃请安。”   “武统领免礼,找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武文心中有所猜测,刚刚殿下才从太子妃这里离开,太子妃就派人把他叫过来了,很有可能是这对母子谈得不是很愉快,太子妃想要从他这里打听什么。   他自是不能出卖谢循的,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能回答的他还是要回答的。   “太子妃请问。”   “本宫问你,太孙可有喜欢的女子?”   武文一愣,喜欢的女子?   “这……属下不曾发觉。”   太子妃板着脸说:“你别敷衍本宫,太孙已经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了,你作为他身边的贴身侍卫统领,又怎么会不知道?”   武文这下心中更惊讶了,他日日跟着太孙,从没见太孙和哪个女子走得近啊。   究竟是太孙在敷衍太子妃?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武文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太子妃和康嬷嬷都有些看懵了。   怎么回事,武文也不知道吗?   武文:“回太子妃,属下万万不敢隐瞒,属下是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太子妃想了想道:“本宫问你,最近太孙有和哪位女子走得近吗?不拘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女的,你都说说看。”   武文:“……”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奇怪呢,难道太孙还能喜欢什么不能喜欢的人不成?   他心里也有些担忧了,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最近离殿下最近的女子就是勤政殿茶水间的女官了,但是那个女官已经四十好几了,殿下也从没待她有过什么特别之处。再有就是东宫几位伺候茶点的宫人,这几个宫人倒是年轻,不过她们一直都规规矩矩,进了书房,连抬头多看太孙一眼都不敢,这……实在不像是。”   太子妃和康嬷嬷对视一眼,不管是不是,先把那几个宫人叫过来问问。   几个宫人很快被叫过来了,她们穿得都很简单大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钗环首饰,光是这一点就让太子妃看出了一些问题,但还是抱着希望问起了她们,并道:“你们只管实话实说,本宫绝不怪罪,反而送她一份厚礼。”   “太子妃,奴婢等恪守规矩,从不敢逾矩,请太子妃明察!”   谁知道几个宫人听了太子妃的问话后却都吓了一跳,扑通跪在了地上。   见几个宫人吓得簌簌发抖,脸都白了,太子妃也一时沉默了。   虽然说宫人勾引太孙是不合规矩,但宫人也是年轻颜色,会对年轻有为的太孙有些想法也不奇怪吧,这几个宫人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   武文轻咳一声说:“殿下不喜欢身边有不安分的人,之前也有过几个宫人试图做点儿什么,但是都被殿下送去浣衣局做洗衣婢了。其中有一个胆大包天,胆敢偷溜进殿下寝宫,趁人不备爬上殿下床榻的宫人被殿下发现后,殿下动了雷霆大怒,那宫人下场不好,所以这些宫人才会害怕被说心思不纯。”   太子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静了片刻后,让那些宫人离开了。   太子妃:“既然不是宫人,那会是谁?难道是宫外的?”   武文仔细想了想:“宫外就更不可能了,殿下从不去秦楼楚馆那些个地方,就算会去一些大臣的家里也都是谈完公事就走,见不到几个女子。唯一去的比较频繁的也就是林宅和武安侯府了,可殿下去林宅和侯府也只是去寻凤绵公子,并不是去见什么女子。”   太子妃犹不死心,又问:“外地呢,太孙不是离京好几次吗?”   武文:“地方官员确实有向殿下进献过女子,但都被殿下拒绝了,殿下从没招哪个女子过过夜。”   太子妃:“会不会是你没发现?”   武文:“不可能,只要是外出,属下一定守在殿下身侧。”   太子妃:“……”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循儿是在骗她?   但很快就被太子妃否定了,太子妃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没有的事不会拿来乱说。   可这个神秘的女子实在是太神秘了,连武文都不知道她是谁,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那个女子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成?   太子妃目光凌厉地看着武文道:“武统领,你没有欺瞒本宫吧?”   武文连忙道:“属下怎敢。”   太子妃:“既如此,你先回去,盯紧一些,一旦有什么发现立刻来告诉本宫。”   武文应下:“是。”   ·   另一头,谢循回到了寝宫。   武文和几个宫人被叫走的事他也知道,但他知道这些人都问不出什么来,所以并没有干涉。   凤绵还在他的寝殿内,正在喂养一只鹦鹉。   这鹦鹉是进贡来的稀有品种,会学人说话还很聪明。   凤绵每次来都会逗逗它玩。   “乖宝乖宝——”   “乖宝天下第一聪明!”   天下第一聪明是凤绵教它说的,乖宝却是它听了谢循叫凤绵后学会的,凤绵不想被它叫乖宝,纠正了它几次,它也不改,还是叫乖宝。   谢循回来的时候,凤绵正一手拿着吃食,一手点在鹦鹉的脑门上,“你不听话,不给你吃了。”   “乖宝好——乖宝好——”   “说我好也没用,不给就是不给,除非你改口,叫我公子。”   “乖宝公子——乖宝公子——”   凤绵一时无语了,这只鹦鹉怎么回事,就是忘不掉乖宝两个字是吧。   谢循满心既甜蜜又痛苦的挣扎,都在此刻化作了笑意。   他走了过去,也点了点鹦鹉的脑门,“再调皮,就把你炖汤。”   鹦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它转头就看向凤绵,喊道:“公子好——公子好——”   凤绵瞪大眼睛:“好啊,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刚刚敷衍我是吧,这些不给你吃了。”   谢循:“那就饿它几顿。”   鹦鹉:“……”   凤绵轻咳一声道:“几顿就算了,一顿吧。”   谢循自是听他的:“就听你的。”   凤绵将吃食放下,转身看他:“怎么样,太子妃问你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寻常问话,”谢循淡淡说完就转移了话题,“明日一早我送你去国子监。”   凤绵明日就要返回国子监了,不过他以为自己今晚就能回去呢。   “可你明日不是要上朝吗?”   “我又不是皇帝,用不着天天去上朝。”   “一点小事而已,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就行。”   凤绵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耽误了谢循的正事。   谢循却道:“你的事没有小事。”   说完也不等凤绵再拒绝,谢循起身去了偏殿,把自己给凤绵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凤绵看着谢循拿出来的药箱子纳闷道:“你不是已经送了我一个很精巧的药箱了吗,怎么又送一个?”   谢循:“你拿起来试试看。”   凤绵拿起了药箱,“咦,这么轻?”   谢循:“是用的较轻的木头,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处理过,一样能够防潮防虫蚁,还能够封紧,里头的东西不会轻易掉出来。”   凤绵细细打量着,简直爱不释手,挎在身上,左右转圈打量着。   谢循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心情也跟着飞扬了起来,目光定定地放在了凤绵身上。   这会儿武文刚好回来,进来刚要说话,就看见了谢循望着凤绵出神。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2章 章他们都长大了   武文刚一进来,就看见谢循望着凤绵的眼神不对劲,当时就是心头一跳。   不等他多想,谢循就转过头,目光虽然平静却看得武文背后一紧,赶紧低下头。   “殿下,太子妃她……”   “孤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武文不敢再看,低头退了出去,等站在寝宫外头的时候紧张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再仔细回想谢循刚才的眼神,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殿下看公子的眼神怎么那么黏糊,跟看情人似的?   武文脚下突兀一顿,眼睛瞪大,等等,情人?   他瞬间回头,不敢置信地回望寝殿,后背一下子就汗湿了。   究竟就是他看错了,还是……   ·   夜里武文找了个机会,试图进寝殿伺候,但进去只看见了谢循,凤绵正在沐浴。   武文想找借口留下,却被谢循支出去了。   武文无奈,只能另寻机会了。   凤绵沐浴出来,照旧头发半湿,身上单薄的里衣被沾湿了一部分,贴在他薄而劲瘦的身躯上,随着他走过来的动作,一下一下的若隐若现。暖黄烛火之下的少年仿佛玉一样会发光,纯净细腻,身上还有刚刚沐浴完带出来的水汽以及香气,细细密密填充了整个空间。   听见他动静出来的谢循,看过去的眼神比往日要深很多,到底是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明白了自己心之所向后,很难不受到这一幕的冲击。   不过这会儿心情激荡归心情激荡,看见凤绵衣服被打湿的时候还是皱了眉头,立刻拿了帕子给他擦头发。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偷懒,总不喜欢将头发擦干再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不会的,现在又不是冬天了。”   “那也不行,夜里凉。”   凤绵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则舒服眯着,享受着谢循给他擦头发。   两个人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   然而谢循看着从自己指缝滑落的乌黑发丝,心头却是激荡难平。   他如今不敢叫凤绵知道自己的心思,心中总是有诸多顾虑。   这些年他行事何曾这样过?   可因为涉及到了凤绵,他不得不变得瞻前顾后。   “你怎么了?”凤绵享受了一会儿,察觉到谢循总擦一边的头发,意识到他走神,就问了一句。   谢循顺手换了一边擦,回神道:“没什么。”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习惯我还能不了解吗?只有走神的时候你才会逮着我一边头发擦,是不是因为傍晚的时候太子妃跟你说的话?”凤绵不信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串话。   谢循:“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凤绵回头看他:“朝堂上的事?”   谢循沉默,没有正面回答。   凤绵当他是默认了,就说:“朝堂上的事我也不能帮你分担,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拿不定主意你就多问问国公和我爹他们呗,他们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办。”   谢循嗯了一声。   他细细给凤绵擦干了头发,确定凤绵的头发已经干爽后才放开。   凤绵坐得已经快要睡着了,今日白天的事还挺多的,别看只是一个赏花宴而已,东宫的花园大,他陪着谢霖他们在整个花园里到处走走逛逛,一天的运动量不比他在外头奔波一天行医少了。   “困了?”谢循的手掌撑住他的后腰,掌心给凤绵的感觉比平日里要热一些,他迷迷瞪瞪地睁着眼睛看谢循,“你的手怎么那么热,烫着我后腰了。”   谢循下意识道:“哪里,我看看。”   在他的心思反应过来前,手已经掀开了凤绵后腰的衣服,白皙细腻的腰身就这样落入了他眼中。   凤绵还扭了一下身子,试图让谢循别看了,他困了。   谢循反应过来后立刻将衣服放下,耳朵突然有些红。   凤绵迷迷糊糊推了他一下,本意是告诉他该睡觉了,谁知道没推动,抬头一看就发现谢循耳朵通红的,愣了一下,也是下意识拿过谢循的手腕来把脉,“你心跳好快。”   谢循即刻收回了手。   凤绵醒了一半:“你是不是病了,快让我再看看。”   谢循眼神有些闪躲他:“我没事,我就是忽然有些燥热,你先睡吧,我再去洗把冷水脸。”   谢循说完就起身去盥洗室了。   凤绵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谢循说要去洗冷水脸才察觉出什么。   他也十六岁了,作为正常的少年,自然也是有了一些青春期才会有的反应,一下子就明白谢循刚刚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从没见谢循这样,所以这会儿不由脸色微红。   谢循怎么回事啊,好端端怎么……   凤绵觉得自己也被谢循传染的有些心跳加速了。   难道是白天吃了太多温补的食物?   都是血气方刚的人,会中招好像不奇怪了。   谢循也才二十一岁,这一去盥洗室就好半天没有回来,凤绵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是因为明白,凤绵脸上的热意就一直没下去过。   也是这一刻凤绵才清晰地意识到他和谢循都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而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和谢循窝在一起睡觉,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好像有些不妥了,毕竟大家都需要私人空间了嘛。   凤绵赶紧起身,觉得谢循这会儿在盥洗室还没出来,说不定也有不好意思的成分,赶紧走出了房间对外头守夜的宫人说:“劳烦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我今夜睡那儿。”   隔壁就是凤绵在东宫的房间了,里头一应俱全都是他的东西。   其实都不怎么需要收拾,因为宫人都知道凤绵受太孙看重,所以日常都会将房间清扫得干干净净,床铺被褥等都是干净。   不过宫人还是应了声,并且很快离去。   凤绵呼出了一口气,赶紧趁机抬手扇扇夜风,让自己的脸降温。   冷静冷静,大家都是男的,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自己还是大夫呢,可不能因此就失了分寸。   一番安慰自己后,凤绵总算是冷静一些了,脸上的热意也下去了不少。   不一会儿宫人就来道:“公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现在就过去吗?”   凤绵犹豫了一下道:“等一下吧,等一下我自己过去就行。”   “是。”宫人应完,就无声地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凤绵倒是想现在就去隔壁,但一想到不告而别说不定会让谢循更为难,就硬着头皮留下了,打算和谢循说一声再去隔壁,而这会儿谢循还没有出来。   这么久吗?   凤绵悄悄探头看了一眼盥洗室的方向,觉得自己刚刚退下去的热意又有重新上涌的趋势,赶紧找点儿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拿起之前谢循随手放在桌上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这书是一本游记,讲的是各州府的风土人情,遣词造句还挺有意思的,本来只是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的凤绵不知不觉就看进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凤绵终于听见盥洗室的门被打开了,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谢循似乎不仅是用擦洗了脸,身上也有一些水汽,以前凤绵不怎么注意没察觉,这会儿才陡然意识到谢循宽肩窄腰的挺拔身躯充满男性的力量感与魅力,一举一动都和小时候有了很大的区别。现在的谢循是二十一岁的成年男子,结实有力的手臂和胸膛轻易就撑起薄薄的里衣,随意看过的眼眸漆黑,深而内敛,常年掌权造就了他通身上位者的威仪,叫人对视上的时候不自觉地背后绷紧,这是不折不扣的强大的成年男性。   而且谢循出来的时候,虽然留意关上了盥洗室的门,但是他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带出来了一些来自盥洗室的气息,那是成年人都懂的属于男子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几乎叫凤绵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谢循他怎么……   不,他明明知道谢循这么久不出来在里面干了什么,但怎么还是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浆糊?   “你在看什么?”谢循看着凤绵愣神地看着自己,脚步微顿,但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凤绵有些不自觉的结巴:“你你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这话一问出来,两人又都沉默了。   反应过来的凤绵差点自打嘴巴,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绵一把丢下手里的书,起身道:“我是说,我今天晚上到隔壁去睡了,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循本来也有些窘迫,听了凤绵这话后顿时清醒了,“等等。”   凤绵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谢循注意到他闪躲自己的眼神,心一沉,“为什么突然去隔壁睡?”   难道乖宝是嫌弃他了?   一想到这里,谢循就不淡定了,本来还有些火热的心都好像被泼了冷水一样。   凤绵不知道谢循内心的活动,回答道:“我觉得我们已经长大了,再这样睡一块好像不好,以前我不懂事,每次都要和你挤在一起睡,闹得你没有自己的空间,怪我。”   谢循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闹我?”   凤绵总算抬眼看他:“你当然从没怪我,不过我们都长大了嘛,就算感情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该留给彼此空间了,以前是我没注意到,现在我也注意到了,所以……”   谢循眉头却越皱越深,凤绵这是要和他划分界限了?   “我不在乎,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单独的空间,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那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就要划清界限吗,乖宝,你不和我亲了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凤绵赶紧道,谢循怎么会这么想?   谢循:“那就留在这里睡,不需要去什么隔壁。”   但凤绵这会儿心里不好意思,哪儿还能留下来和谢循一块睡啊,“我都叫人收拾好了。”   “那又如何?夜已经深了,该熄灯睡了,快过来。”谢循朝他伸出手。   凤绵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谢循怎么还没听懂?   万一晚上谢循再……   那他继续留在这里睡,不就是妨碍到谢循了吗?   “还是算了,我现在就过……”   “不准。”   谢循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并且直接了当拒绝了。   凤绵愣住。   谢循:“我不允许你和我生分,不就是一些男子会有的反应吗?你也是男子,应当了解这是正常之事,就因为这个,你就和我生分了,我又该找谁说理去?”   凤绵心想不对啊,这怎么就变成他理亏了呢?他明明是为谢循考虑啊。   谢循见凤绵还有愣怔,垂下眼眸道:“我今日心情不太好,你也不能陪陪我吗?”   凤绵赶紧道:“当然不是。”   谢循看着他没说话。   凤绵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今晚留在这里睡,但是以后还是不能这样了。”   谢循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些焦躁了,他怕凤绵自此要和他生分了,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起无数种办法,要在日后这样的情况下,将凤绵留下来和他一同睡了。   此时的谢循早已经忘记早上答应了太子妃的事,又或者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凤绵本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和谢循这一番争辩后也淡然了,一边爬上床一边叨叨地说道:“稍早问你是不是太子妃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你又不说。我要是心狠一点,就不听你倾诉了,让你端着架子,自己憋着去。”   谢循听着他的话,略有些焦躁的心也冷静下来,浮现了一些笑意。   乖宝总是心软,其实要对付乖宝一点都不难。   心里是这么想着,嘴上谢循却说:“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毕竟我已经是太孙了,怎么还能叫你操心。”   凤绵哼哼声说:“太孙又怎么样,你是太孙,我们就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吗?”   谢循从善如流地道了歉:“我错了。”   凤绵:“还不快熄灯,过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这样我才能把帮你分担分担,拿拿主意。”   谢循:“好。”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3章 章瞎操心   翌日,凤绵早早就被谢循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今日他要回国子监上课。   凤绵东倒西歪的,完全醒不过来,昨夜他和谢循说半个晚上的话,子时才歇下,现在天都还没亮就要起床去上学,是真的困得睁不开眼睛。   勉强洗漱完,用了点早膳,到了马车上还是一靠着车厢就睡着了。   完全忘了今日谢循送他去国子监的事了。   谢循也没吵醒他,只是坐在他身旁,让他靠着自己睡。   马车一路微微摇晃着到了国子监门口。   眼看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谢循这才叫醒了凤绵。   凤绵愣了一下神,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国子监门口,而谢循也在马车上。   “不是让你别送嘛。”   “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凤绵无奈,只能让谢循快点回去,免得被等候的朝臣骂了。   谢循挑眉:“谁敢骂我?”   凤绵想想也是,来不及和谢循多说了,他赶紧跳下马车,匆匆跑上国子监门前的台阶。   “……”谢循本来想和他多说一句的,也没来得及。   “殿下?”守在马车边的武思问了一声。   此刻马车并未动,仍旧停在国子监门口。   没一会儿里头就出来一行人,以国子监祭酒章砚之为首,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殿下竟这么早就到了?”   “快快快。”   昨日接到东宫的通知,说是今早太孙会过来国子监看看学子们学习的情况,就是没想到太孙居然这么早就到了,这会儿还是学生们早课时间呢。   数名国子监的老师加快了脚步,跟在章砚之身后,一边快步到了国子监门口一边抓紧时间整理自己的衣帽,到了门口一看,果然东宫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悄悄绷紧了后背,赶紧走下了台阶。   “臣等恭迎太孙殿下。”   “免礼。”   谢循下了马车,亲自扶起了章砚之,“章老近来可好?”   章砚之微笑道:“多谢殿下记挂,老臣身体还算健朗。”   谢循:“那就好,外公前些日子才跟我唠叨,说前阵子下棋输给了您,他要好好闭关钻研一下棋谱,过几日来找您再战呢。”   章砚之:“国公棋艺精湛,老臣也就是侥幸赢了他一局而已。”   两人交谈间,一起走上了国子监门前的台阶,在一众国子监老师的簇拥下进了国子监。   ·   另一头,凤绵赶在早课开始前坐进了课堂。   谢霖和方哲都向他挑挑眉。   趁着老师没来,谢霖凑过来道:“今日怎么这么晚,又睡过头了?”   凤绵喘匀气道:“没有,我是从东宫过来的。”   谢霖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悄悄问道:“如何,太孙可有选中太孙妃的人选?”   凤绵顿了一下才摇了下头。   谢霖耸肩:“我想也是,太孙那是何许人也,太孙妃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定下。”   说起这个事儿,凤绵兴致不高,谢霖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着外头张望了一下,纳闷道:“奇怪,今日先生怎么还没到?”   往日这个时候先生早就到了,早早就守在课室门口,谁敢迟到定要受罚。   现在钟声已响,先生却还没现身。   凤绵也纳闷,难道是今日先生有事耽搁了?   早知道他就不跑那么快了,反正先生也不在。   早课结束前,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都转头看过去。   凤绵这时候才注意到外头来了一群人,不仅先生在里头,连国子监的祭酒也在,而为首那个人也不是谁,正是早上刚把他送来国子监的谢循。   凤绵:“……”   怪不得谢循不慌不忙地送他过来,还不怕朝臣们说他,原来这家伙早就做好打算了。   谢霖也低声说:“你和太孙一起过来的,是不是早知道他今日要来国子监了?”   凤绵神色复杂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谢霖:“不信。”   凤绵:“……”   两人说话间,谢循他们已经过来了。   先生向课室内的学子介绍了谢循的身份后,大家连忙起身向谢循行礼,凤绵也混在其中。   谢循看着人群中有模有样的凤绵笑了下。   “诸位免礼。”   “谢殿下。”   凤绵抬头,眼神有点点怨念地看向谢循,埋怨他不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   谢循回以无辜眼神,他倒是想说,还打算和凤绵一块儿进来的,是凤绵跑太快了。   凤绵显然也想到自己跑进国子监前谢循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的样子,一时无语了。   两人悄悄的眉来眼去。   谢循主要是来过问一下学子的功课的,八月就是秋闱了,他此举也是为了勉励学子。   凤绵的同窗中除了方哲外,还有一两个年纪大一些的也打算下场,听了谢循的话都很激动。   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谢循没有待很久就离开了。   离开前看了凤绵一眼,凤绵也看他。   谢循顿了一下,等他们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先生进来了,把凤绵单独叫了出去。   先生和蔼道:“太孙让你一块过去,去吧。”   凤绵眼睛一亮,他可以不上课吗?   先生对凤绵的秉性还是了解的,见状叮嘱道:“不可贪玩,陪太孙逛完国子监后就回来上课。”   凤绵还是很高兴:“学生明白。”   凤绵跑去追谢循,发现谢循离开后并没有走远,显然是在等他。   凤绵赶紧过去,给章祭酒的等人打了招呼。   章砚之笑呵呵点了头,说道:“殿下和绵哥儿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厚。”   谢循坦然道:“乖宝是我带大的,自然不一样。”   其他人不如章砚之了解,亲耳听见谢循这么说,多少觉得惊讶。   谢循则对凤绵说:“过来,一起走。”   凤绵自然而然走了过去,不过他还是记得规矩的,并没有和私下里一样和谢循并肩走着,而是落在了谢循身后,也落后了章砚之半步。   谢循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他希望不管什么地方凤绵都能自由自在地和他并肩而行。想到这里,谢循的眼神就幽深了很多。   ·   谢循在国子监转了一圈,国子监上下果然都受到了很大的鼓舞,读书的氛围比之前更拼了。   凤绵和谢霖虽然不在场,也都受到了一些感染,最近一段时间读书更卖力了。   同时谢循那边还隔三差五就把凤绵叫去东宫住,凤绵这一段时间住在东宫的次数明显增加了,而每次到东宫的时候,谢循都不让他一个人睡。   有一次凤绵还撞见武文向谢循提建议,说让他到隔壁去睡,以免互相打扰等等,也被谢循否决了。   而且当时谢循看武文的眼神还有些奇怪的冷意,武文就一直低着头没敢看谢循。   凤绵正好过来,瞧见就道:“武统领说的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冠礼了,我自己一个人到隔壁睡有什么不好的?”   谢循的眼神在看见凤绵进来的那一刻就变软了,神色也温和下来,只是对武文说话的语气依旧不容拒绝:“你先出去。”   武文:“是。”   凤绵和武文擦身而过的时候,凤绵注意到武文的脸色有些丧丧的,不由好奇多看了几眼。   “武统领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丧气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循顿了一下,语气淡然道:“不知道,可能是他年纪大了吧。”   虽然出去了,但是因为门没关而自己耳朵又灵的武文:“……”   里头的凤绵觉得奇怪,年纪大了的男人会这样吗?   幸好他爹,他外公和舅舅们都不这样。   谢循:“把门关上吧,过来说说话。”   凤绵和谢循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说悄悄话,以为谢循是出于这个目的,所以没有迟疑就把门关上了。   “你要说什么?”凤绵一边走过去,一边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了想要听八卦的心思。   谢循心中觉得好笑,不用说也是纵容着凤绵了,顺着凤绵的心思说了几件朝中大臣的八卦,那八卦的复杂与精彩程度,听得凤绵连连惊呼,并把窗边桌子上的点心茶水都端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听。   谢循看他听得高兴时眼睛亮亮的模样,忍不住走了一下神,手指也有些痒,很想碰碰凤绵的眼睛。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凤绵发现他看着自己发呆,纳闷看他一眼,推推他,让他赶紧说。   谢循:“后来……”   谢循讲故事也是有一手的,凤绵就着故事跌宕起伏的精彩程度,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就把自己吃饱了。   谢循无奈看着他面前空了的点心碟子,八卦故事是不能再讲了,起身道:“走吧,去花园转转。不把你这肚子里的点心消化消化,晚膳那些你爱吃的菜可就吃不下了。”   凤绵也觉得自己确实吃太多了,不好意思点了头。   就是开门出来的时候,凤绵注意到武文好像在侧耳倾听着这边动静的模样,见到他们出来又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看天去了。   凤绵:“……”   武文这演技需要精进一下了。   奇怪,以前武文最守规矩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凤绵也算是武文看着长大的,他倒是不排斥武文偷听,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他悄悄看向谢循,给谢循使了个眼色,想问他武文这究竟是怎么了。   谢循眼神微冷地看了武文一眼,摇头。   凤绵挠挠头,心想难道真是因为武文年纪大了?   他好心对武文说:“武统领,我们去花园转转,您就别跟着我们了,去休息一会儿吧,让其他人跟着就行了。”   武文刚想推辞,就看见谢循盯着他的眼神,顿了一下,有些丧气地低头应是。   凤绵见他果然还是一副丧气的模样,就越发相信谢循说的理由了,还特意叮嘱武文好好休息,不要累着,如果有什么不适就找他把脉。   武文感动道:“公子不必担心,属下没事。”   武文虽然已经察觉出了谢循的心思,但他也看出来了目前只是谢循一头热,而凤绵又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凤绵就可人疼,现在也一样,武文自然不会因为谢循的心思就怪罪到凤绵头上。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太孙殿下的问题,公子还是个单纯的少年,根本不懂这些。   武文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件事叫太子妃知道,叫林清弦等人知道,他担心事情一旦暴露,他们太孙殿下要挨揍,到时候他们这些护卫想救人都不好救。   唉,太孙以前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来以为这些年已经收敛了性子,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哪是收敛了性子啊,只不过是比以前会伪装罢了。   武文觉得自己这阵子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而太子妃那边还等着自己去汇报呢,他能说啥呀他。   凤绵和谢循走出去老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然后就发现了武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苦笑着疯狂抓头发的样子,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怎么?”   “武统领的病好像有些严重,等下回来我还是给他把把脉吧。”   “……”   谢循当然知道武文为什么那样,在他看来武文就是瞎操心,他这不是还没和凤绵说什么吗?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不是小事,凤绵又是他放在心上最为重视的人,想也该知道他对凤绵只有慎重,不可能草率。   武文那个傻子,就是喜欢自己找苦头吃。   “随他去,也许他是更年期到了。”   “啊?”   凤绵愣住,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因为确实有一部分的男性在四十到六十岁之间会有更年期的症状,说不定武文就是?   那他确实要小心一些,不能把要给武文看病的事说得太直白了,免得伤害到了武文的心。   谢循见他还在想武文的事,开口转移了话题:“明日旬假,你上次答应了我母妃要带着岁岁和晏晏去园林住两天,还去吗?”   凤绵自然也记得这件事:“当然去,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明日我娘就会和岁岁晏晏一起过来。”   谢循笑了:“那我们就一起去。”   凤绵看他:“我发现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忙?”   谢循:“还行。”忙是肯定忙的,但是再忙他也会抽出和凤绵相处的时间来。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4章 章举行冠礼啦   太子妃最近被谢循的事烦得不轻,尤其是那些朝臣还三五不时递话给她,希望她尽快帮谢循选出一位太孙妃的时候,太子妃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时候程乔带着一双儿女过来准备跟着一起去园林住两天,简直就是解救了她。   “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太子妃握紧程乔的手,长长松了一口气道。   程乔纳闷看她:“您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儿子脑子有问题,我将所有能搜罗来的美女画像都给他看了,他都无动于衷,说他有喜欢的人吧又藏得严严实实,问他也不肯说是谁,偏偏那些个朝臣还不断来烦我,我现在就想撂挑子不干了,管那小子爱娶不娶。”   程乔明白过来了,太孙的婚事她不好多插嘴,就劝太子妃不要压力那么大,多放松放松。   太子妃:“你说的对,我现在不想管了,你看我回来住这一段时间,头发都掉了不少,脸也跟着老了几岁。”   太子妃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十分心疼自己。   程乔笑了起来:“净瞎说,您这不是瞧着比之前还年轻几岁嘛?”   太子妃听程乔这么一说,摆摆手说:“算了算不说这些事了,月尾就是绵哥儿的成年冠礼了,这个时候还把你叫出来,真是对不住了。”   程乔:“瞧您说的,难道我还不能松乏两天,透透气?”   太子妃一笑:“那当然不是,快走,咱俩坐一块儿,一起说说话。”   程乔笑着点头,把岁岁和晏晏丢给了凤绵、谢循带着,自己和太子妃上了前头的马车。   凤绵抱着岁岁,谢循抱着晏晏,也上了马车。   岁岁搂着凤绵的脖子,好奇地打量着东宫的马车:“哥哥,这个马车好大。”   晏晏也点头。   凤绵:“这是朝朝哥哥的马车,当然大了。”   岁岁和晏晏都看向谢循。   谢循笑了一下,把怀里的晏晏放进马车里,马车内铺了柔软的地毯,晏晏走进去好奇踩了踩,干脆就坐了下来。岁岁见状也从凤绵怀里下去了,同样坐在地毯上,玩着马车里备着的一些小玩具。   岁岁惊喜说:“哥哥,有玩具!”   凤绵看着那些眼熟的玩具,有些意外看向谢循,“这些东西怎么还在马车里?”   谢循:“早就收起来了放在藏宝阁了,是知道今日岁岁和晏晏过来,叫武思拿出来的。”   凤绵看着保存完好且干净光滑的玩具,就知道平日里这些东西也有人打理,不由心头一暖,谢循连他小时候玩过的东西都没丢,嘿嘿。   未免马车启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不小心滚出去,他也跟着坐在地毯上,陪着两个小家伙玩。   谢循则坐在他的身侧,用自己的身子支撑着他半边身子,凤绵半靠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从小这样过来的。   前头的马车启动了,他们的马车也跟着启动,缓缓朝着城外去。   出了城门后,岁岁和晏晏玩腻了,就要爬上座椅,去看窗外的景色。   凤绵让他们悠着点,谢循则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笑你小时候也这样,一出门坐上马车,就要趴着看窗外的景色,冬天的时候风大,担心你吹着着凉,先生还不得不将窗户钉紧了。”   “……”   “哇。”   岁岁和晏晏都崇拜地看着自己哥哥,一个说哥哥好厉害,另一个就跟着点头,两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凤绵有些好笑起来,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厉害的,都怪谢循,这样能翻出来说。   谢循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确实挺厉害的。”   凤绵听出他调侃自己,给了他一肘子。   谢循假意嘶了一声。   凤绵明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听见他这动静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他,“真疼了?”   谢循眼里闪过一道光:“嗯,你帮我揉揉。”   凤绵一听就知道他百分百是假装的了,不搭理他。   谢循又一幅失落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乖宝现在都不疼我了。”   凤绵:“……”   伸出手揉了他胸口一下,“这下可以了吧。”   谢循背后微微一紧,表面看不出什么,嗯了一声。   岁岁和晏晏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扑向凤绵。   “哥哥,岁岁也疼呀。”   “晏晏也。”   凤绵被他们扑得向后一仰,完全靠在了谢循身上。   谢循稳如泰山,稳稳撑住了他,但就是身体好像有些紧绷的样子。   凤绵转头看他:“是不是撞到了?”   谢循伸出手扶住他:“没有。”   凤绵狐疑,那怎么绷得那么紧?   弟弟妹妹的撒娇转移了凤绵的注意力,小家伙们有样学样,也想要哥哥揉揉他们。   凤绵噗嗤一笑,觉得两个小家伙简直就是两个小活宝。   他抬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瓜。   ·   马车到了皇家园林外头,太子和谢琮都在等着他们。   看到凤绵过来,谢琮很高兴。   凤绵牵着弟弟妹妹走向谢琮,两个小家伙和谢琮也是认识的,只是见面次数比较少罢了。   “岁岁,晏晏。”谢琮主动打了招呼。   “琮琮。”岁岁率先回应,晏晏也看着谢琮。   太子笑说:“去吧,难得岁岁晏晏也来了,一起玩去吧,这两日夫子也给你放了假。”   谢琮眼睛发光。   凤绵便左手牵着岁岁,右手牵着晏晏,衣角上还被一只手捏着,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家伙进了园林。   谢循跟在他们身后,虽然没有牵着哪个,但是他高大的身形将前面一大三小都笼罩着,无形中守护着他们。   太子妃发现小儿子脸上多了笑意,对程乔说:“果然还是你家的两个孩子来了更靠谱,你看琮哥儿,总算是肯笑了。”   太子妃也试着找附近一些庄园的孩子过来陪谢琮,只是谢琮和那些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去,那些孩子也害怕气场更强的谢琮,所以也还是各玩各的。   太子妃一度很担心自己的小儿子没有玩伴,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了。   程乔拍拍她的手背:“以后有时间,我常带他们过来玩。”   太子妃笑说:“那就太好了。”   至于另一个……   太子妃看了一眼谢循的背影,只觉得头疼,暂时实在是不想去管谢循的事了。   她这个长子翅膀硬了主意也大,她和太子又常觉得亏欠谢循,所以管不住。   罢了,能不能找到太孙妃的,随缘吧。   她就不信了,谢循还能当个和尚不成?   ·   在园林住了两天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没多久就到了凤绵十六岁生辰这一天,这一天也是凤绵举行成年冠礼的时候。   齐越川作为凤绵的师公,给凤绵做正宾。   谢循也早早就以太孙的身份来到了林宅,若非他还太年轻,正宾就该是他了。   这场隆重的冠礼是在家族祠堂举行的,设置了冠席和醴席。   由于冠礼分三次组成,还准备了三套不同的冠服。   一应礼器俱全。   加冠仪式的时候,凤绵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看着谢循鼓励的眼神就稳下来了,镇定地按照事先说好的一步一步走着流程。旁边也有人在每一步流程前都会唱一句,让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而不至于忘记或者手忙脚乱。   加冠仪式由三次加冠组成。   第一次加冠为“缁布冠”,凤绵换上了第一套冠服,主持仪式的长辈诵读祝词,表达对受礼者的期望,然后便有作为正宾的谢循替凤绵戴上了缁布冠。   第二次加冠为“皮弁”,凤绵换上了第二套冠服,流程和第一次差不多。   第三次加“爵弁”,凤绵换上了第三套冠服,长辈诵读祝词,作为正宾的齐越川替他戴上了爵弁。   三次冠礼结束,也象征着凤绵已经完全成年,以后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了。   凤绵也要依次拜见父母,长辈,以及以太孙身份前来的谢循。   齐越川还亲自给凤绵取了字。   一天的流程下来,隆重但也冗长。   凤绵光是跟在林清弦身旁,拜谢宾客就团团转了一天。   无他,实在是来观礼的人太多太多了。   等这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后,凤绵累得肩膀都抬不起来了,忙到最后他不经脸笑僵了,眼也有些花了,今日一天见了太多的人,到最后他的脑子都是木的了,记得住的没几个。   谢循虽然想留下来,但他既然是作为太孙来观的礼,仪仗队还等在外头,自然不好留宿。   凤绵将他送走后,回到自己院子里倒头就睡,连衣服都不想脱了。   林清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副样子,摇摇头,走了过去。   “爹爹。”凤绵迷迷糊糊看到林清弦过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黏黏糊糊地叫人。   林清弦让他坐起来,帮他解下那些繁琐的衣饰。   凤绵清醒了一些,哪敢让他爹帮他做这些,赶紧自己忙着把这些繁复的衣饰都脱了,总算是一身轻松了,就再也提不起力气,又摔回了床上。   林清弦让雷虎进来帮他收拾好那些衣饰,对凤绵说:“洗把脸再睡。”   凤绵摇摇头:“我不,我现在就要睡,困了……”   一句话没说完,就呼呼睡了。   林清弦:“……”   明明白天才举行了冠礼,怎么还是和孩子一样?   想归想,林清弦还是认命地帮他盖好了薄被,免得夜里着凉。   “大人。”雷虎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过来看见凤绵已经睡了,就向林清弦请示。   林清弦:“让他睡吧,你照常守着。”   雷虎应下:“是。”   林清弦坐在床前没动,看着睡着的凤绵心中颇多感慨,今日凤绵冠礼的时候,紧张得也不止凤绵一个,他作为老父亲,表面镇定,内心还是不由紧张了一些。   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小一团,眨眼就到了成年的时候,可他却总还是觉得儿子还是他手心里捧着的孩子,礼成那一刻内心的百般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又帮凤绵掖好了被子,林清弦才起身离开了凤绵的卧室。   雷虎无声地送林清弦离开。   ·   凤绵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次日上午才醒来,早上程乔过来了一趟,看他还没醒就吩咐别打扰,让他好好睡到自然醒。   凤绵醒来总算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洗漱完后穿戴整齐,出门就看见岁岁和晏晏过来了。   凤绵带着他们去了正院,发现不止他娘在,他爹也没去吏部衙门。   “爹,娘。”凤绵牵着弟弟妹妹进来,发现他娘手里还捧着一本画册,不知道看了些什么,看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露出了一些笑容。   凤绵就凑过去:“娘,您看什么呢?”   结果走过去,就看见了上面都是一幅幅的女子画像,不由纳闷了起来。   “娘,你这是哪来的画像,怎么画了这么多人?”   而且他娘还看得那么高兴,真是奇怪。   边上坐着的林清弦看他一眼:“那是媒人送来的适龄女子画像。”   凤绵:“……??”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林清弦又看他一眼。   这下凤绵是不敢再多看画像了,赶紧走到了他爹那边。   “爹,那什么媒人为什么给我们送这些画像啊?”   “你说呢?”   “我才刚成年啊!”   程乔噗嗤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画册,说道:“成年就可以定亲了呀。”   凤绵惊讶,“你、你们这么早就要给我定亲吗?”   林清弦:“你想吗?”   凤绵立刻道:“我不想啊,我才十六岁啊,在我们……咳,男子都是二十二周岁才能成亲呢。”   岁岁和晏晏听不懂,林清弦和程乔却是一听就懂的。   程乔好奇道:“这么晚?”   凤绵:“不晚了,不管男女读完大学出来也就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吧,已经算是早婚了。”   程乔听了十分惊奇,自从知道儿子不一般后,她也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比较新奇的事,但这事还是头一次听,原来二十二岁结婚都还算早了吗?   林清弦淡定道:“家里也没让你现在就成亲,不过是提前相看,相看完还要定亲,定亲后还要筹备婚礼,讲究的人家筹备个两三年也不是稀罕事。”   凤绵算了一下,就算是那样,也是十八九就要成亲了,还是太早了,他不想那么早成亲。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55章 章邀约(1更)   在凤绵看来,十八九岁就结婚也还太早了,现代十八岁才成年,按照时间线才刚高考结束呢,哪有那么早就结婚的,所以让他娘赶紧把画册退回去。   程乔觉得儿子只是在害羞,道:“那不行,娘还要看呢。”   凤绵有些急了:“娘!你看归看,可不能那么早给我定亲,再说我就算要定亲也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定亲。”   程乔见他是真的急了,也认真道:“知道了知道了,娘亲就只是看看,行了吧?”   凤绵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担心留下来又要被说定亲的事,干脆就带着岁岁和晏晏离开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程乔和林清弦对视了一眼,夫妻两都觉得有些好笑。   程乔:“还是个孩子呢。”   林清弦:“乖宝的婚事不急,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再说吧。”   程乔:“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提前看好人家嘛,免得那些好姑娘都被人定走了。”   林清弦比程乔淡定多了,霸气道:“我林清弦的儿子,不愁娶不到好姑娘。”   不说别的,就以他吏部侍郎的身份,大江南北,想要给他儿子寻个好女子结亲还不容易?   程乔有些哭笑不得道:“是是是,侍郎大人自有城府行了吧。”   ·   不过就算林家暂时没有那么早要给凤绵相看的意思,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听说林清弦的儿子举行了成年礼后,也都纷纷向林清弦打听了起来,其意思不言而喻。   谢循也很快知道了这些消息。   “殿下,这便是林夫人那边收到的画册。”武思将手中的画册举起来,给谢循过目。   谢循黑着脸接过后,随意地翻了一下就扔到了桌面上,这画册上的人怎么配得上乖宝?   那些人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乖宝才多大!   “孤看这些人是太闲了,乖宝的婚事岂能轮到那些媒人操心!武思,你去给孤查一查京城这些媒人,是不是收受了什么贿赂,在这里乱弹琴!”   武思听着谢循大发雷霆,赶紧低下头去应是。   而侯在门口的武文则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在接触到谢循警告的眼神后什么都不敢说。   京城那些媒人哪里是犯了什么错啊,分明是犯了这位太孙殿下的忌讳了。   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   很快京城就掀起了一股整治媒人的风气,虽然是因为谢循的怒火而起,但误打误撞的还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比如说有些媒人拿了昧良心的银钱,和男方合起伙来欺骗女方,等女方嫁过去发现问题却已经为时已晚。   因为是太孙殿下下令整治,东宫属卫亲自监督,没人敢包庇,查到有问题的都是一律带走严惩,在民间掀起了很大的反响。   凤绵也听说了这件事,因为这几天国子监还有人写了文章称赞太孙殿下的这番作为,在国子监流传挺广的,有许多人都看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正是因自己而起的呢。   媒人正在被调查,暂时是没空给林家递画册了,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但媒人那边暂时告一段落了,不代表别人也是。   凤绵是林清弦的儿子,长得又好,自身也考中了秀才,接下来就算他考不中举人或者进士,就凭他是林家长子的身份,也能过得很好,更何况他还是武安侯最疼爱的外孙,是东宫太孙殿下当作亲弟弟宠的人,想要和他结亲的人家,只有多不会少。   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试探了林清弦的口风,发现林清弦并不着急为儿子定亲后也不气馁,脑子转了转,就把主意打到了凤绵头上。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凤绵忽然收到了很多邀约,不是邀他去参加什么品茶会,就是邀他去参加什么蹴鞠赛、赛马会之类的,总之将他所有假期挤得满满当当的。   谢循遣人去接凤绵到东宫小住,被凤绵无奈拒绝后,才知道凤绵的假期居然都被定满了。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邀约乖宝?武思,去查查清楚。”   “是。”   因为凤绵这件事,武文有些被暂时冷落的意思。   以前谢循有什么事都让他去干,现在都叫武思去做了。   武文也有些无奈。   他倒是希望自己不那么聪明,没有发现端倪呢,但这不是没办法嘛,脑子太聪明也不是他的错。   他现在也是不敢劝了,怕再劝被谢循调去北边守矿去了,那他还怎么保护谢循?   武思很快就查出了问题所在,将那些宴会背后的心思告诉了谢循。   谢循听后,脸色黑了很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武思不敢往前凑了,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就剩下武文还守在门口了。   武文:“……”   武思那厮,跑得倒是快。   他敢打赌,武思那厮肯定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装傻不说罢了。   “武文。”里头谢循叫了他。   武文一抖,赶紧进去,“殿下有什么吩咐属下去做的?”   谢循抬头看向他:“你去警告那些官员,告诉他们不许……”   “殿下,”武文明明已经不打算劝告了什么,但听了谢循这句话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就怕谢循真的这么去做,“您不能这么做,否则那些官员和林大人都会察觉到您的心思,对公子是不利的。”   谢循冷冷盯了他半晌,最后不得不承认武文说得对,他不能冲动。   但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接近凤绵,他又做不到。   “你去查清楚那些宴会都有哪些人参加,在哪里举办。”   “……是。”   ·   第一场宴会是品茶宴,就在按察司赵大人的别院举办,发起人是赵大人的小儿子,如今也在国子监入读,今年秋闱会下场。   托谢霖这个社交达人的福,凤绵也认识赵家的小儿子赵玉山,赵玉山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参加宴会什么的场合,他都不会做让凤绵不喜欢的事,所以两人也算是能说上话的,凤绵在得知谢霖也被邀请后,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道赵玉山好端端为什么要举办个品茶会,而不是抓紧时间温书,准备秋闱。   就连谢霖都忍不住道:“他难道是觉得自己秋闱胜券在握了?”   两人正坐在同一辆马车内,一起向着赵家别院去。   凤绵:“赵玉山读书很厉害吗?”   谢霖:“……一般般吧,我看他还不如我厉害呢。”   凤绵怀疑谢霖是变着法的夸奖自己。   谢霖:“是真的,赵玉山上头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出来做事了,他家里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要求,也不需要他去考什么进士。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听人说过,说赵玉山今年下场后,不管能不能考中,以后都不打算再下场了,如果没考中,就会找点儿别的事做了。”   凤绵惊讶:“他不继续读书了?”   谢霖:“他读的也够多了,我还听说秋闱后他就打算成亲了。”   凤绵还是第一次听说赵玉山要成亲的事,不过想到赵玉山大他两岁,便也不算奇怪了。   谢霖忽然又问他:“对了,你呢,你家打算给你相看姑娘了吗?”   凤绵:“我不打算那么早定亲。”   谢霖哦了一声,不知道想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凤绵:“……你不会已经打算定亲了吧?”   谢霖顿时脸色一红,不用说也知道是这样了。   谢霖:“我娘已经去她家探过口风了,她家是愿意结这门亲事的,已经在合八字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下个月就会先把这门亲定下来。”   凤绵听得直瞪眼,他还是不习惯这个时代这么早就要定亲的事,他们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真的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吗?   谢霖:“你别这么看我,我们也就是先把婚事定下来罢了,她家说了,要再过两年才成亲呢。”   凤绵这才没有瞪他,再过两年谢霖和那姑娘也都有十八岁了,倒还算能接受。   凤绵犹豫了一下,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是觉得我问的不好,你可以不回答我。”   谢霖嘿嘿一笑,搂着他肩膀道:“咱们谁跟谁啊,你问吧。”   凤绵:“你这么早和她定了亲,两年以后万一你变心了怎么办?”   谢霖:“……”   他无语道:“林大公子,我在你心里就是朝秦暮楚的人吗?”   凤绵:“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两年时间也不短了,万一这期间你们发现当时只是年少无知,其实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别人呢?”   谢霖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乌鸦嘴,不过也明白凤绵的意思,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实我娘去她家探口风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这些日子我也有静下心来好好想过,但不管我怎么想,我都还是挺喜欢她的。”   说完后谢霖又道:“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我也会和她讲清楚。我娘说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那我就让她来退这个婚,有什么骂名都我自己担了。”   接着谢霖又话锋一转,自信满满道:“但是小爷我肯定不会变心的。”   · 第356章 章怒火(2更)   到了赵家别院门口,发现已经停放了好几辆马车。   进去就是小桥流水的格局,整座别院风格仿照江南水乡而造,十分清幽典雅。   “凤绵,谢小世子,你们可算来了。”赵玉书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热情地招呼着。   凤绵觉得赵玉书今天热情的有些过头了,好像正常品茶会,就是为了专门等他们过来一样。   谢霖假意撞了一下赵玉书,调侃道:“赵兄,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兴致,要搞什么品茶会,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文雅的人。”   赵玉书看了一眼凤绵,笑着说:“看你的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等粗鲁的人吗?人都到齐了,快请到里面的茶室入座吧。”   凤绵注意到,包括他和谢霖在内,赵玉书邀请来品茶的人一共才六个。   也就是说,这其实只是一场小型宴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   而且被邀请来的其余四人其实都是赵玉书的跟班,平日里就跟着赵玉书到处转的。   凤绵一时纳闷了,不知道赵玉书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和谢霖跟着赵玉书到了茶室,入门就闻到了满室茶香,别的不说,布置得倒是有模有样的,茶也确实是好茶,倒也确实值得一品。   谢霖也忍不住道:“还以为你这是把我们诓骗来呢,没想到还真有好茶啊。”   赵玉书神色微有得意道:“千金难买的云雾茶,这茶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且微有那一株母树产出的云雾茶是最好的,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弄来的,特意邀请你们来品茗,如何,够意思吧?”   谢霖笑呵呵道:“当然够。”   凤绵就算是再不懂茶的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来,也能分得出好坏,对这云雾茶自然也是充满期待的,便与谢霖一起,随赵玉书等人一起坐下。   赵玉书不是个会让场面冷下来的人,有他在,永远都有话题聊,他的跟班们也都很会陪聊,所以茶室内的气氛还算不错,即便坐了有好一会儿了也不会觉得枯燥。   三盏茶下了肚后,赵玉书就提议去别院的园子里走走了,据说这仿照江南水乡的园子特别有看头。   林家祖籍南方,凤绵长大后不仅跟着庆熙帝南巡,还跟着谢循南下处理正事,所以见过真正的江南水乡长什么样,淮州的皇家行宫更是其中江南园林的代表。   因此,凤绵对于别院园林的兴致一般,只是为了不扫兴才跟着大家一起走走看看。   走到一半的时候,对面道上来了几个人,竟是年轻女眷。   “堂哥。”对面的女子看见赵玉书等人,露出了羞涩的神色,微微福身一礼。   赵玉书看见来人似乎挺高兴,替她做了介绍:“堂妹,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小世子,这位是林凤绵林公子。”   赵姑娘看向谢霖和凤绵,目光略过了谢霖,落在了凤绵脸上,露出了惊艳神色,脸色微红道:“没想到堂哥和林公子等人也在这里,是小女失礼了。”   赵姑娘如水一般的眼眸羞赧地看向凤绵。   凤绵:“赵姑娘严重了,是我们打扰了。”   赵姑娘闻言笑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凤绵,乔娇百媚的姑娘,这么顾盼生辉地看一个人,流露出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凤绵不懂,但是谢霖懂啊,他一看就明白了今日这场品茶会的目的是什么了,他先是有些无语,然后看向凤绵,发现凤绵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显然完全没察觉问题所在。   谢霖便对赵玉书说:“赵兄,既然有女眷在,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玉书迟疑了一下:“这……”   赵姑娘脸热低头道:“谢小世子无需如此,小女本也只是路过,这就告退了。”   赵姑娘说完就带着身后的侍女离开了,只是离开前还是多看了凤绵一眼。   凤绵不明所以。   对面的赵姑娘赶紧用团扇遮了脸,满面羞红地离开了。   赵玉书等人都在看凤绵的反应,本以为有戏,谁知道下一秒就看见凤绵收回了目光,脸色平静地看向了赵玉书,见赵玉书看着自己,还以为赵玉书要说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他,眼神干净的不得了,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心思的。   赵玉书等人:“……”   谢霖憋笑,差点当场破功。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这就好比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嘛,凤绵摆明就是还没开窍呢,赵家人这一阵仗,估摸凤绵这家伙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赵玉书硬着头皮道:“凤绵,你看我这堂妹……”   凤绵莫名其妙地打断他的话:“赵兄,我们还是回茶室去吧,我看这园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凤绵心里十足疑惑,赵姑娘是赵玉书的堂妹,这赵玉书怎么回事,怎么带头跟外人讨论起自己堂妹来了?凤绵看赵玉书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探究和怀疑,觉得赵玉书脑子有点糊涂了。   赵玉书被他看得一噎,当然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一拍额头道:“对不住,是我头昏了,咱们这就去水榭那边坐坐吧,今日准备了全鱼宴招待诸位。”   凤绵选择了暂时观望,见接下来赵玉书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再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后,勉强相信了赵玉书是脑子一时糊涂了。   只是等到和谢霖一起离开别院的时候,凤绵还是对谢霖说:“下次赵玉书再叫我来,我就不来了。”   谢霖憋笑道:“为什么?是这个园子不好看,还是茶不好喝,鱼不好吃?”   谢霖可是知道凤绵喜欢吃鱼的,今日赵玉书准备全鱼宴显然也是为了投其所好,但现在看来好像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去了。   凤绵直接说道:“赵玉书要请我们来别院游玩园林,事先却不查清楚自己堂妹也要在园林游玩,带着一大帮男的大摇大摆跑过去,这不是打扰了人家姑娘是什么?他还脑子不清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说起他那堂妹,嘴上也没把门。”   谢霖听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绵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谢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抹了一把眼泪道:“你看不出来嘛,人家赵家这是想要和你结亲啊,今日安排这一出,就是想让你见见那赵姑娘的,好给你留个印象,万一你就和那赵姑娘看对眼了呢?”   凤绵目瞪口呆,什么?   谢霖:“也就是你傻,半点看不出来不说,还把人家赵玉书嫌弃了一通,我估计赵玉书都冤死了。”   凤绵:“……”   他确实是没看出来,但是他可不觉得赵玉书冤,如果是他,他将来绝对不会这样冒失把人领进家来,让岁岁和那些臭男人见面的。   哪个男的刚当他的面说岁岁什么话,他一定把那人揍得满地找牙。   谢霖听了凤绵不赞同的话后也收了笑意,淡淡道:“是我,我也不乐意。”   不过有些话谢霖也没有说,那位赵姑娘叫赵玉书堂哥,很可能就是赵玉书那位在京的庶出叔叔的女儿,赵家是赵大人当家,为了和林家结亲,他们自然不会太顾及赵姑娘的感受。   但这些坏心情的话就不说了,谢霖也不想拿这些背地里的揣测来污染凤绵的耳朵。   这个赵玉书也是有些不靠谱,以后还是少来往了。   这件事很快叫关注着凤绵的谢循知道了。   谢循满脸怒气,在朝堂上寻了理由把赵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被骂的赵大人一声不敢吭,走出殿门的时候猛擦冷汗,回去就赶紧打听是哪里得罪了谢循。   赵家的鸡飞狗跳不提。   谢循把人骂了一通后,回到东宫还是气不过,脸拉了老长。   武文叹口气:“殿下,您也别气了,公子这不是完全没搭理嘛。”   谢循哼了一声,乖宝要是搭理了,今日那姓赵的焉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赵家真是好胆大包天,不仅举止轻浮,还想用庶出的赵家女和林家结亲,把乖宝当成什么了?!   谢循越想越气,真是恨不能立刻提刀去赵家,宰了那些人。   “武思。”   “属下在。”   躲在门口的武思赶紧进来。   “姓赵的不老实,就不用给他机会了,将之前按下没有继续往下查的事查下去!”   “是。”   武文和武思一听就知道,这位赵大人要倒霉了。   惹谁不好,非要惹凤绵公子。   他们也是看着凤绵长大的,这些年跟在谢循身边,既有听命令处处关照凤绵的意思,也有他们自己打从心眼里就喜欢凤绵的情谊在,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想着帮凤绵搜罗回来,变着法地往林家送过去。   以凤绵公子的身份,那赵家不仅妄图将庶出女儿塞给凤绵公子,还做出了当面引诱这种低劣手段,完全就是看轻了凤绵公子,他们自然也不想饶了赵家。   是以,两人对视一眼后,眼底都有些冷意。   武思转身就大步往外走,打定主意要让赵家狠狠脱上一层皮。   · 第357章 章彪悍如斯(1更)   凤绵一回到家就看见他爹也在家,一向和他爹无话不谈的凤绵很快就把别院发生的事说了。   凤绵十分不满道:“赵玉书太不靠谱了,我和谢霖都决定以后少和他往来了。”   林清弦静静听完,眸光一闪,“你做得对,以后是该少和他往来。”   凤绵的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在岁岁和晏晏的闹腾下把这件事忘干净了。   林清弦看着和弟弟妹妹玩得开心的凤绵,起身去了书房。   松墨也跟着进了书房。   随着林清弦官做得大,宅子越来越大,家里又添了两个小主子,侍郎府添了不少的护卫和丫鬟小厮。张豪自从担任了官家的职责后,和李嫂配合得很好,两人一起帮着程乔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松墨则依旧是府上的侍卫统领,大大小小的侍卫都归他管。   松墨也依旧是林清弦最信任的手下,同样他也最了解林清弦。   松墨清楚,虽然刚才大人没有多说什么,可听完大公子那些话后,大人心中已然有了怒火。事实上不仅是大人有怒火,就连松墨心中也不痛快。   凤绵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岂容赵家看轻?   “大人,可是要去查一查赵家?”   “赵家手脚不干净。”   林清弦的神色微冷,赵纪坐上了按察司主使的位置后,没少借此敛财,纵容手下横行霸道,没动他不过是因为时机不到,可今天赵家敢这么看轻他儿子,他也不介意提前给赵家一个教训。   林清弦吩咐松墨去办一些事。   松墨听完林清弦的吩咐后神色一凛,点头应下。   两天后,赵纪就在朝堂上被监察御史弹劾了。   弹劾的原因是赵纪借着职务之便不仅受贿敛财,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还侵占良田,横行乡里,同时纵容手下横行霸道,打伤百姓等等。   面对这些弹劾,赵纪一开始是不认的。   但很快弹劾他的御史就拿出了证据,物证人证都有,直接就把赵纪的罪名坐死了。   赵纪在朝堂上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赵纪还想着怪不得前几天太孙大发雷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完了,全完了。   事实上,谢循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这次出手的人是林清弦。   在赵纪被依法判处入狱后,朝中不少大臣打探到了口风,知道这件事是林清弦干的后都倒抽一口气,赶紧上下打听赵纪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林清弦。   这一打听才知道了那天别院发生的事,这事你要说大吧它不大,但你要说小吧……   看林清弦对付赵家手起刀落,丝毫不手软就知道了,这件事在林清弦那就是天大的事。   “要我说那赵纪也是该,这年头还有谁不知道林清弦疼儿子护家人就是个护短的吗?”   “何止,绵哥儿那孩子从小就跟着他外公到处转悠,连皇上都格外喜欢他,咱们这些个老臣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太孙也把他当弟弟疼,这孩子多好一个人啊,赵纪敢看轻他,能不惹怒林清弦?”   “呵,姓赵的这是没把孩子放眼里呢,活该他倒霉。”   路过听见讨论的官员们听了都纷纷无语了,闹了半天,身为按察使的赵纪还不如一个林家小儿是吧?   别说,还真是。   瞧瞧今天这阵仗,不少试图在凤绵的婚事上打小九九的官员都消停了。   他们可不想得罪林清弦,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干掉。   林清弦,彪悍如斯。   ·   谢循有些脸臭,他只是慢了一步,赵纪就被抢先干掉了。   虽然干掉赵纪的人是先生,是理所当然的,可谢循还是有种自己还不够强大不够保护凤绵的感觉,一连几天都是低气压。东宫属卫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以求弥补一些缺失的东西,让东宫属卫变得更加强大起来,为太孙殿下所用。   武文和武思都不敢在这件事上出什么声,因为他们也因此看出了东宫属卫还有不足的地方。   “有时候真想知道林大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明明没有那么多人手可用,却总是能洞若观火,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掌心里一样。”   武思私下里悄悄对武文感叹道。   武文无语地呵了一声,“没什么人手可用?你忘了松墨那以一顶百的身手?”   武思:“……那倒也是。”   松墨这个名字,放在整个京城,知道的人没多少。   可在他们这几个当中,松墨这个名字就如同没法逾越的鸿沟,从前没赢过,现在也是。   武文:“所以千万不要小看林大人身边的人,那些侍卫被松墨训练过后,能干的事已经不少了。我们如果不想被太孙责备的话,还是要加把劲儿。”   武思点头。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内黑着脸的谢循,都不敢再说话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   ·   隔天凤绵去了国子监,就察觉到国子监的氛围又有一些变化。   同窗们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很多,惹得他莫名其妙。   他问了谢霖和方哲是怎么回事。   谢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状道:“谁知道他们又在发什么疯,别管他们了,今晚去逸轩楼坐坐呗,方哲也去。”   方哲也笑着接话说:“我打算明天就不来上课了,专心在家温书,所以今晚去放松放松。”   听他们这么一说,凤绵的注意力很快转移,也一口应下了今晚的邀约。   谢霖和方哲暗暗默契对视一眼,赵纪犯了错被罚是咎由自取,不值当提。   傍晚散了学,凤绵遣了小厮回去告诉家里人一声,然后就和谢霖、方哲一起去了逸轩楼。   逸轩楼里已经没有那么热闹了,一两个月前还在这里斗诗斗画的外乡学子们已经离开,回乡准备秋闱去了,本地学子中打算下场的也都乖乖回家闭关读书去了。   凤绵他们依旧坐在上次的雅座,扭头就能看见楼下大堂的情形。   没有了热情的学子们,换上了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说累了,换上弹唱,因为是风雅场所,弹唱也都是正经弹唱,没有那些浮词浪语。   凤绵他们不是为了听弹唱来的,纯粹就是找个地方闲聊天。   方哲很快就要回家闭关去了,趁着机会多聊聊天。   “凤绵,这段时间真是太谢谢你了。”   方哲给凤绵倒了一杯茶,这段时间凤绵一直在帮他将文章给林清弦看,林清弦也都不吝啬指点了方哲,确实让方哲收益良多,让他对这一次秋闱有了更大的把握。   凤绵很不习惯道:“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帮你不是应该的嘛,你别老谢来谢去的。”   方哲笑说:“那我就不矫情了,反正你这个好友我永远不会忘的。”   谢霖故意给他捣蛋:“诶诶诶,怎么回事,我就不是你的好友了?”   方哲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是是是,你谢小世子是谁啊,我方哲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谢霖:“这还差不多。”   凤绵觉得他挺幼稚的,不像他,他现在可是成年人了,绝不会那么幼稚。   谢霖转头就给他来了个成年人式的惊喜:“光喝茶没劲儿,喝点儿酒呗。”   凤绵:“……”   方哲也赞同:“也行,明天我就要闭关了,今天不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了。”   谢霖立刻转身喊来伙计:“伙计,上一壶桃花酿,再来几碟下酒菜。”   “好嘞。”伙计欢快就去准备了。   凤绵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已经成年了,喝点儿应该没什么吧,大不了少喝点就是了,就也没拒绝。   很快桃花酿就先送上来了,这会儿已经是六月初,天气转热,红泥小炉也用不上了,桃花酿上来就直接倒,小小一杯,被谢霖倒了满杯。   凤绵嗅着桃花酿的味道,眼神也有些亮。   桃花酿他也喝过一些,不过通常都是沾沾杯就被拿走了,现在终于能多喝一点儿了。   “来来来,先喝一口。”谢霖举杯道。   凤绵拿起酒杯,和谢霖、方哲碰了杯后,畅快地喝了一口。   这是逸轩楼珍藏十年的桃花酿,入口不刺挠,口感温和,微微辣意滑入喉咙,桃花清新雅致的香气与酒的醇厚相融合,让人感觉口齿生香,仿佛置身于桃花盛开的仙境中。   凤绵的眼神比刚才还亮,忍不住又啜饮了一口。   “如何,这里的桃花酿不错吧?”谢霖凑过来问道。   凤绵点头,桃花酿喝进了胃里还有一股暖暖的辣意,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感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下酒菜上来后,三人就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在聊天中喝了不少的桃花酿。   其实在场三个都是平时不怎么喝酒的,毕竟年纪都不算大,最小的凤绵还是上个月才举办完成年礼。但一来桃花酿确实好喝,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二来都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还没长大,所以这酒喝着喝着,不自觉就多喝了一些。   方哲还好,他始终记得自己还要准备秋闱,喝得比较克制。   凤绵和谢霖就没那么克制了,两人都喝得脸颊通红。   等方哲察觉到情况不对试图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 第358章 章醉酒(2更)   方哲一看对面两个脸颊通红的家伙,就知道要坏了。   他赶紧劝道:“凤绵,谢霖,你们别喝了,都喝醉了。”   凤绵刚喝完一口杯中酒,还是一饮而尽那种,听见方哲的话,他抬头看过去,小小打了个酒嗝,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胡说,我们没喝醉。”   他就是脸上有点热而已,一会儿散散热就好了。   谢霖:“对对对,别听他胡说八道,来,我们继续喝,这酒真不错,嘿嘿!”   方哲:“……”   是真完了。   谢霖也就算了,凤绵这可是个宝贝疙瘩,要是被林家和东宫那边知道是他和谢霖把人带出来喝醉的,他都不敢想会被怎么着。   “两位祖宗,我求你们快别喝了!”方哲赶紧起身将酒壶拿走,生怕他们再倒一点出来。   谢霖不满道:“你干嘛,都不是小孩子了,喝一点怎么了?”   “你看看你们,这喝的是一点吗?”方哲晃了晃酒壶,绝望地发现酒壶里已经听不见半点声响,拿起来张望一眼,好嘛,都空了,就算他不抢,这酒壶也倒不出来半点了。   凤绵甩了甩头,仰着头疑惑地看着方哲:“你怎么有两个?”   方哲:“我谢谢你啊,我不是神仙变不成两个,你就是喝醉了!”   方哲头皮都要炸了,赶紧让人去把凤绵的侍卫叫过来,想想办法把凤绵先送回去。   至少,至少不能让凤绵继续留在这里了。   雷虎和谢霖的护卫守在楼梯口那边,因为雅座这边一直没什么大动静,所以没有怀疑什么,这会儿一听说凤绵喝醉了,雷虎也是跳了起来,赶紧过去了。   “公子?”   “虎虎,”凤绵看见雷虎过来,下意识就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叫人,“你怎么也变成两个了?”   雷虎顿时哭笑不得,看样子公子是真的醉了,他赶紧道:“公子,属下送您回去。”   “我不回去,我还要和谢霖方哲聊天呢。”   “公子,您喝醉了。”   “我没有。”   雷虎一个头两个大,想也知道继续让凤绵留在这里是不行的,赶紧就要去扶着凤绵起来,把人带回去。不过凤绵不乐意,他还一把抓住谢霖说:“谢霖,你怎么也变成两个了?”   谢霖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啊?不是三个吗?”   方哲和雷虎:“……”   这是一个比一个醉啊。   好在这个时候谢霖的侍卫也拉住了他,雷虎见有人看着谢霖,就对方哲说:“方公子,可否帮个忙,先把我家公子送上马车?”   方哲点头。   不过就在雷虎和方哲准备动手把凤绵扶起来的时候,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飞快跑了上来,紧接着一个身着金丝龙纹蟒袍的年轻人从楼梯口冒了出来,紧接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太孙殿下?!”   雷虎惊讶,没想到谢循会来这里。   方哲也赶紧行礼。   谢循一摆手,让他们不要多礼,径直走向凤绵将他扶住,眉头皱得紧,“怎么喝了这么多?”   方哲头皮发麻,正要解释就被打断了。   “朝朝,”凤绵看到谢循过来,眼睛一亮,下意识拉住他,“你、你怎么也变成两个了?”   谢循:“……”   他俯身直接将凤绵抱了起来,对方哲说:“我先带他回去。”   方哲忙点头:“好、好的。”   雷虎见谢循已经抱着凤绵离开,愣神一下后也赶紧追了上去。   方哲看着来也快去也快的太孙,庆幸过后有些疑惑,太孙殿下是怎么知道凤绵在这里喝酒还喝醉了的,这看着好像还是直接从宫里赶出来的,而且就算是宫里来的,来的也太快了。   除非从凤绵隐约有醉意的时候,太孙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所以,从头到尾都有太孙的人在跟着凤绵吗?   方哲打了一个寒战,心想幸好自己和谢霖今日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话又说回来,太孙这样时刻盯着凤绵,就算感情再好,也有些过了吧?   凤绵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方哲皱眉思索了一阵,看向旁边谢霖的侍卫道:“走吧,我和你一起送他回去。”   谢霖侍卫松口气:“多谢方公子。”   ·   另一头,凤绵还在纠结谢循怎么变成两个的时候,已经上了东宫的马车。   知道凤绵醉酒,谢循立刻就赶过来了,马车内也已经备好了解酒药。   不过凤绵嫌弃解酒药的味道不好闻,扭头避开了。   谢循无奈只能放下解酒药,让他靠着自己坐好,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谢霖和方哲白长那么大了,居然带着乖宝去喝酒,还喝成这样。   凤绵这个状态,谢循可不敢送他回家,就怕林清玄知道了要训凤绵,所以他想了一下后,把凤绵带去了东宫,并让人去给林清弦说一声。   反正凤绵也经常留宿东宫,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雷虎倒是有些纠结,公子醉着呢,就这样去东宫万一被人发现后,指责公子失礼怎么办?   雷虎劝道:“殿下,还是送公子回家吧,回去也有人照顾,而且公子这么晚不回去,大人和夫人也会担心的。”   谢循:“无妨,我会让武思跟先生说明白,也不会让人发现的。乖宝去了东宫我也能照顾他,先生和夫人还有岁岁晏晏要照看,这么晚让乖宝醉醺醺地回去,反而让他们不安心。”   雷虎说不过谢循,又觉得谢循说的也有道理,只能同意了。   凤绵还不知道谢循为了他不挨揍操碎了心,上了马车后也没有消停,一会儿觉得谢循变成了三个,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眼前有小人在跳舞,非要跟着一起跳,谢循差点儿没控制住他。   车窗外,骑马随行的雷虎听见自家公子这动静也是汗颜,这时候就庆幸不是回的林家了,否则公子这么闹腾,还真有可能要挨揍。   回到东宫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谢循让马车直接停进了东宫,然后才把凤绵抱下马车。   武文看着谢循大步将凤绵抱进了自己的寝宫,很是一番欲言又止。   凤绵闹腾了一路,已经消停多了,只是这一消停下来,就有别的滋味涌上来了。   “唔。”   凤绵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低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有一百只小鸟在唱歌一样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   谢循见状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头疼了?”   凤绵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点头,“好吵,我脑子里有一百只小鸟在唱歌。”   谢循一听就知道他这是醉得难受了,又把解酒药找了出来,喂给他喝下。   这下凤绵是老实了,乖乖把解酒药喝了,喝完还委屈巴巴道:“难喝。”   谢循瞧他皱着一张脸,也心疼他,无奈道:“坐过来,给你揉揉太阳穴。”   凤绵觉得自己这会儿除了脑袋重,手脚都是轻飘飘的。   他明明听懂了谢循的意思,可站起来走着走着就好像面条一样软下去,直往地上倒,急得他忙喊:“要倒了要倒了!”   谢循赶紧一伸手捞住他,又不由觉得好笑。   醉鬼还知道自己要倒呢。   被谢循接住,没有倒地上的凤绵松口气,惊险道:“幸好没掉地上,不然就弄脏了,不能吃了。”   “什么不能吃?”谢循一时没听懂,问他是什么意思。   “面条啊,”凤绵低头检查了自己一番,煞有其事道:“我可是所有面条中有白最高好看也最好吃的。”   谢循:“……”   看来醒酒汤没什么用,能把自己当成面条,还是醉得不轻。   不过醉后把自己当成面条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就是了。   只能说不愧是林家凤绵,醉了都与众不同。   “能坐稳吗?”谢循把怀里的“面条”扶坐好,打算替他揉揉太阳穴。   可是一松手,怀里的人真就像面条一样呲溜往下滑。   谢循赶紧捞回来,小心放在怀里坐好。   凤绵也十分熟练地在他怀里找到了舒适的位置,侧脸蹭了蹭谢循的脖颈,温热的脸庞贴着谢循的颈间动脉,带着酒香的呼吸也洒在了上面。   凤绵只是下意识寻到了熟悉的安全位置,压根没注意到谢循被他蹭的脖颈发红,青筋直跳。   “乖宝,别蹭了。”谢循无奈深吸了一口气提醒道。   凤绵没体听见,因为他已经困意来袭,汹涌的困意一下就他淹没,咕哝了一句,就眼睛一闭睡着了。   谢循良久没动,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将他额前的一缕乱发拂开,看着他脸颊红红,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既觉得心疼又忍不住贪恋地多看几眼,搂着凤绵没有松手。   ·   凤绵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家而是在东宫后愣了一下。   再一看天色,顿觉要糟,这都来不及去国子监了!   “完了完了,夫子肯定骂死我了。”   “急什么,”谢循从外头进来,按住着急忙慌的凤绵,“帮你请了一日假期。”   凤绵这才松口气,然后也来不及说一句话,紧急冲进盥洗室,半晌后才出来。   出来就看见谢循悠闲地坐在窗前,手里拿了本书在看,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凤绵纳闷了一下,他是怎么出现在东宫的,谢循今日怎么也没去勤政殿?   他怎么都没印象了?   。 第359章 章察觉心意   “你是不是把我打晕了?”凤绵狐疑地看着谢循。   谢循哼笑一声,“我是该后悔没把你的脑子也换一个聪明点的。”   凤绵瞪了一眼,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谢循在嘲讽他。   他也隐约记起一点昨晚的事了,只是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逸轩楼的?”凤绵随口问道。   谢循眸光微闪,道:“有人在逸轩楼看见了你,我本来想去林家找你,半路就听说你喝醉了,就过去接你了。”   凤绵听了也完全没怀疑什么,还庆幸道:“幸好你没把我送回家,不然我爹肯定要训我了。”   谢循将手里的书放下,不是很高兴道:“往后不能再这么喝酒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如何是好?”   凤绵甩甩头道:“我也觉得醉酒不好受,下次不喝那么多了。”   “还难受?”谢循脸色立刻有了变化,起身将他拉过来,“帮你揉揉。”   凤绵刚坐下,武思就进来了,恭敬道:“殿下,户部陆大人有事求见。”   谢循眉头一皱,没动。   凤绵推他一下,催促道:“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谢循无奈,低头温声对凤绵说:“你先吃点东西,如果还难受就躺一躺,等我回来。”   凤绵点头。   谢循不舍地离开了寝殿,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显然是被打扰的不悦。   凤绵揉了揉还有些难受的额头,吃了点东西后精神好受了一些,习惯性地摸了一把身上的挎包,想从里头掏出点话本之类的来打发时间,却没掏着,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怀疑是在盥洗室,就又寻了过去。   一进盥洗室,凤绵就注意到窗户那边衣架上晾了一条清洗过的亵裤,是谢循的。   谢循身为太孙,衣物自然是不需要他自己清洗的,可这条亵裤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看样子还是早上醒来后谢循自己清洗完晾在这里的。   刚醒来那会儿他冲进盥洗室洗漱,紧急之下还没注意到这个,现在才发现。   凤绵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了什么,耳根爆红。   谢循这家伙怎么……   凤绵脑子里隐约出现了一些昨晚自己窝在谢循怀里的画面,当时他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只隐约感觉到谢循的怀抱好像很热,他挪动了好几下想要离开,但最后却被谢循抱得很紧的。   前段时间他留宿东宫,谢循也是当着他的面就进了盥洗室。   谢循这家伙最近怎么老是……   凤绵满脸通红地离开了盥洗室,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比平时大了很多,连要翻找挎包的事都忘了。回到寝殿呆呆坐了一会儿,凤绵感觉自己脸上的热意还是下不去,不由抬手拍了拍脸颊,试图散散热。   真是奇怪,他和谢循兄弟这么多年,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怎么还是这么不好意思呢?   凤绵的眼神游移着,没有目的地将整个寝殿的东西一一看完,都是熟悉的东西,早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可是这一次他脑海里突然多了不一样的想法。   这里是谢循的寝殿,是堂堂大周太孙殿下的寝殿,可现在这里的东西有一半都是凤绵的。   从窗边舒适的软榻,用习惯的雕花矮几,蓝色绸面的抱枕,凉了盖肚子的薄毯,憨态可掬的花盆,盛开的茶花,到边上摆放着的药箱,书桌上放着的一整套文房四宝,种在房间角落里可以静心凝神的药草等等,全都是凤绵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过去很多年的岁月里,一点点融进了这个寝殿,有新有旧,早已经成为这个寝殿的一部分。不仅是凤绵自己,可能就连谢循身边伺候的侍卫、宫人,也全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它们被打扫清理得干干净净,宫人会将它们仔细擦拭或者拿去清洗晾晒,然后再一一摆放回原位,它们和谢循的物件,一起撑起了这间寝殿内的每一寸独属于这间寝殿的气息。   然而这一刻凤绵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了这个寝殿的主人一样,就好像爹娘的主院卧室都是爹娘的物品一样,这间寝殿里也有了两个主人,就是他和谢循。   按照大周朝的规定,这间寝殿的主人应该属于谢循和未来的太孙妃。   如今这样,好像他成了那个太孙妃似的。   凤绵猛甩了一下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醉糊涂了,居然会这样想。   还是赶紧找到挎包吧。   凤绵重新回到盥洗室,刻意忽略掉窗台衣架上的那条亵裤,在衣篓旁边的软椅上找到了自己的挎包,猜想是昨晚谢循帮他脱掉外衣后一起拿到这里放着的。   凤绵将挎包拿了出去,翻找了一会儿,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不知道调去了哪里,就又在寝殿内找了起来,最后爬到床上去翻找。   先是翻找了被褥,然后是自己的枕头,没有发现就翻起了旁边谢循的。一翻开谢循的枕头,就发现了枕头下面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人像木雕。   凤绵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他和谢循前几年下江南的时候在江南的木雕摊子上请师傅雕刻的,当时一共雕刻两个小人儿,一个是谢循,一个是他自己。   他的被谢循拿走了,谢循的木雕小人则在他的百宝箱里。   看着木雕小人光滑圆润的模样,便知道谢循应该经常摩挲它,说不定是每天夜里都会摩挲一下。   凤绵:“……”   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更热了。   他下意识把东西放回了谢循的枕头底下,装作没有看见。   没找到东西,又把床头的暗格都打开了翻了翻。   找东西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太可能掉进去的地方,也还是抱持万一呢的心态,把该翻的不该翻的都翻一遍,以求将东西找出来。   凤绵这会儿就是这样,这个暗格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小时候他和谢循经常避着宫人往里面藏吃的东西,虽然谢循还是会管着他,但如果他真的想吃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顺着他。   后来长大了,这里就成了藏各种稀奇古怪话本的地方。   不过凤绵有段时间没往里头藏东西了,这会儿一翻开就发现里头的话本都还在。   但更显眼的还是一幅卷起来的小画。   凤绵好奇拿出来,打开一看,愣了好一会儿。   这居然是他的画像,而且看样子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画的,因为画上的他穿的衣服正是前阵子穿过的。   而且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谢循画的。   小画的边沿已经有些卷毛了,可见这画被画成后,谢循有多常拿出来看。   如果是以前凤绵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可刚刚他才有了一些奇怪的念头,这会儿看到这画顿时觉得手上的画好像会烫人一样。   谢循他、他难道每天晚上都要看看他的小画,摸摸他的木雕吗?   谢循到底在想什么呀?   凤绵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把画卷了塞回暗格里,脸还烫得惊人。   他东西也不找了,立刻爬下床去,跑出了寝殿。   “你,你,还有你们,快过来。”   看见凤绵把宫人都叫过去,守在外头的武思担心有什么事,赶紧也过去。   “公子,怎么了?”   凤绵红着脸说:“除了里头那株静心凝神的药草,其它只要是我的东西,都搬到隔壁屋去。”   武思一愣,现在搬?   宫人们也有些面面相觑,一时没敢动。   武思小心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搬到隔壁去?”   凤绵憋了一下道:“你别问。”   武思愣怔间,看见凤绵弯下腰把自己的鞋子穿好,挎上挎包就往外走,赶紧又问:“您这是上哪儿去?您的头还难受着,就别出去了,小心更难受。”   凤绵顿了一下道:“我回家去了,一会儿朝朝回来,你跟他说我过段时间再来陪他。”   武思看着说完就逃也似跑远的凤绵,赶紧让人追上去,把凤绵安全送回林家。   “武大人,那寝殿里的东西……”   宫人为难问道。   武思看了一眼寝殿,摇头道:“等殿下回来再说。”   宫人松口气:“是。”   ·   谢循刚送走陆尚书,就听说了凤绵突然离开的事,当即眉头一皱。   今日凤绵本该去国子监读书,因为醉酒的事,他找了理由帮他在国子监请了假,这件事他们都是瞒着林清弦的。凤绵这会儿回家去,就露馅了。   凤绵最怕的就是挨他爹训斥,没道理这个时候跑回去自投罗网。   谢循立刻觉出了不对劲,快速回了寝殿,“怎么回事?”   武思将刚才凤绵的反常说了,还说了凤绵让把寝殿内他的东西都搬去隔壁的话。   谢循心一突,脚步略有些仓促地走进了寝殿。   “殿下……”   “你们先出去。”   谢循独自进了寝殿,先将整个寝殿扫视一圈,很快发现床榻上的东西好像被翻过,想到了什么后赶紧朝着床榻边走过去,脸上闪过一抹挣扎,将枕头翻开。   果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木雕小人被发现了。   谢循又看向暗格,打开后将里头的小画拿了出来,虽然看得出来卷回去的人很小心,但谢循一看就看得出来这是被打开看过了。   小画果然也被发现了。   这些东西谢循最近夜夜都会拿出来看,昨晚一时忘记要收起来,倒叫凤绵发现了。   可谢循了解凤绵,光是这些应该还不足以让凤绵察觉出什么才对。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有什么都是一起分享,这木雕小人他有,凤绵也有,他珍藏起来的凤绵的画像也只多不少,凤绵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为何是今天……   谢循将小画放回了暗格,走进了盥洗室,看见了那条亵裤。   最近一段时间,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所以谢循自己也都忽略了。   凤绵如果单独看见这个或许不会多想,但是加上木雕小人和小画,又或者还发生了别的他不知道的事,所以叫凤绵察觉出了什么。   那么聪明的人,也是该察觉出什么了。   谢循抬头揉了一下眉心,只要一想到凤绵发现这些东西的第一反应是离开东宫,他就觉得心头发沉,他不能让凤绵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绝对不能。   谢循立刻转身走出寝殿,对宫人道:“里头的东西不许动。”   宫人浑身绷紧,应下。   武思看谢循匆匆往外走,也赶紧追上去,“殿下?”   谢循停住了脚步,回到寝殿换了一身常服,才又往外走。   ·   另一头,凤绵回到家后就直奔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将房门一关,然后坐在了门后的地板上。   心口砰砰跳得很快。   凤绵抬手捂了一下脸颊,还是很烫。   他不是傻子,再怎么不开窍的人,也该察觉到问题所在了。   谢循、谢循他……   凤绵十六岁的人生就没有这么刺激过,心头砰砰跳动的声音还有些大,都吵到他的耳朵了。   后知后觉的,凤绵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眼前冒星星。   他反手给自己把了个脉。   一早上起来还难受着,情绪又这么激动着,想不冒星星很难。   可这会儿凤绵就是难以平静下来,只要一想到谢循对他抱持的心思,他就觉得太刺激了。   陷于混乱无措中的凤绵,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或许是震惊的,但心中没有任何的厌恶感。滚烫发热的脸颊透着红晕,眼睛里依旧只有一片明亮。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所以下意识逃回家来了。   而林家上下也因为凤绵突然的回家而惊讶,程乔本以为凤绵已经去了国子监,看他突然回来,还一回来就躲进了自己房间里,很是担心。   “乖宝这是怎么了?”程乔叫住雷虎,问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雷虎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于担心,将昨晚的事都说了,不敢再隐瞒。   程乔听得直皱眉头,喝醉酒,不敢回家躲去东宫?现在又不去国子监,跑回家来?   程乔对雷虎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也敢瞒着。”   她急匆匆赶去凤绵院子,就怕是出了什么事,一边还让人去吏部衙门给林清弦送信。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60章 章不要害怕   凤绵坐在地板上,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热度消下去。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他娘的声音,“乖宝,发生什么事了,跟娘说说。”   凤绵回头:“娘,我没事,我就是想静一静。”   程乔闻言有些忧心,儿子可从没这样过啊,忙问:“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凤绵回答:“没有的事,我只是头有一点难受,想睡一会儿。”   程乔想到凤绵昨晚喝醉的事,信了一半,想到儿子已经成年,自己也不好再像以前一样把儿子当孩子看了,既然儿子要静一静,那就让他休息一下,其它的等儿子冷静下来再说。   “那你好好睡一下,娘去给你煮解酒汤过来。”   “好。”   凤绵抬手拍拍脸,一想到谢循,又有些冷静不了了。   偏又在这个时候,雷虎来报:“公子,太孙殿下过来了。”   什么?   凤绵一惊,从地上窜了起来。   屋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阴影投在了门板上,有人隔着门在看着他。   凤绵呼吸一阵急促,是谢循。   “乖宝,”屋外的谢循先是叫了他一声,好像有什么困住了谢循一样,过了一会儿谢循才继续开口,“你的头还难不难受?”   凤绵压根没想到谢循这么快就追过来了,谢循追得这么急,又是一副踌躇不好开口的样子,搞得他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心跳又加快了。   “你、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在忙正事吗?”   谢循在门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听说你回家来了,担心你被先生训斥,过来帮帮你。”   凤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时候回家来,就等于在他爹那里露馅了,要挨训。   可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已经晚了,他是注定要挨训了。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好承认自己刚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直接窜回家来的事,就说:“我没事,反正我爹最多就是训斥我一顿,我已经习惯了。”   如果没事的话,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开门?   谢循看着紧闭的房门,心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乖宝果然是发现了。   谢循:“乖宝,让我进去好不好?”   看不到凤绵的情况让谢循有些焦躁,又不敢表露出来让凤绵察觉,只能忍着。   凤绵这会儿正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循呢,给自己找了借口道:“我头有点儿难受,我想睡一下,改日、改日我再去看你。”   门外沉默了。   凤绵见谢循没出声,有些踌躇,不知道谢循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谢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隔着门的声音低哑涩然:“抱歉,你是否觉得我恶心了。”   凤绵下意识反驳:“没有!”   门外的谢循死死握紧的拳头倏然松开,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希望,“那我能进去了吗?”   “等等,”屋里的凤绵犹豫着开了口,“我今日想一个人静静。”   谢循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凤绵有些紧张的时候,谢循开了口:“好,如果见到我会让你不开心,那我以后尽量少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不要害怕,我依然是你的朝朝,永远都会护着你。”   凤绵一愣。   谢循这是什么意思,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他猛一下打开了门,刚想和谢循说点什么,就看见了院门口站着的林清弦,吓得立正站好,脸色微白,“爹。”   谢循也是身形一僵,赶紧转身,果然看见了林清弦,“先生。”   先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到了多少?   凤绵也有一样的担忧,他不知道爹爹听到了什么,脑袋瓜飞快运转了起来,回想着刚才和谢循的所有对话,渐渐放松下来,谢循那句低声说的话应该没让爹爹听见,爹爹应该没听出来是怎么回事。   “您这时候不是在衙门吗,怎么回来了?”凤绵朝他爹走过去。   林清弦看了看他,又看向谢循,平静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害怕什么?”林清弦看着谢循问道。   很显然谢循让凤绵不要害怕那句话叫林清弦听见了。   谢循脸色微白。   凤绵下意识替谢循解释道:“是个误会,是……是有宫人犯了错,我以为是朝朝太严厉了。”   谢循看了凤绵一眼,顺着他的话圆了谎,“是学生的错,不该当着乖宝的面惩罚宫人。”   林清弦不知信没信,对谢循说:“身为太孙,手段严厉一些也是应该的,只是需要注意分寸。”   谢循:“学生谨记。”   林清弦看向凤绵:“你已经十六岁了,做事不能再冒冒失失。只因为醉酒就躲去东宫不敢回家,若你能从头瞒到脚也就罢,却又因为一点小事就跑回家来,既暴露了你自己又暴露了帮你隐瞒的太孙殿下,如此行事,日后遇上别的事,你又要如何担起责任?”   谢循赶紧道:“先生,是学生……”   “爹爹,我错了。”凤绵打断了谢循的话,乖乖低头认错。   林清弦:“《大学》,五十遍。”   凤绵一下瞪大了眼睛,五十遍!   谢循:“先生……”   林清弦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殿下已然二十一岁,臣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罚你,若是闲暇时间太多,便在每日晚间写一遍策论,正好臣也有这个闲暇,可以指点一二。”   谢循一听林清弦这语气哪敢说不,“是。”   凤绵在旁边悄悄倒吸气,每晚一篇策论,谢循晚上还要睡吗?   “爹爹,这次是我错了,你别……”   林清弦严厉地目光看向了凤绵,凤绵后半句话自动消音。   谢循转头温声对他说:“没事的,是我该罚。”   凤绵看着他一时无话。   谢循眼神贪婪地看着他,未免被林清弦看出什么,狠狠心扭开头,对林清弦说:“先生,乖宝昨晚醉酒,今早醒来还有些头疼,一会儿您看着他好好休息。学生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林清弦:“臣送送殿下。”   谢循:“先生留步,学生自去了。”   谢循说完,向林清弦行了一礼,没再看凤绵,大步流星地走了。   凤绵看着谢循的背影愣愣出神。   谢循这就走了?难道真打算不再和他见面了?   什么嘛,他都还没先说不见面呢。   凤绵心里有些不开心。   林清弦看他:“在想什么?”   凤绵吓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他爹还在呢,“没、没想什么。”   林清弦严厉地看着他:“谢循已是太孙,他年岁渐长,接任登基只是迟早的事,你也不小了,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不能也要注意说话的分寸。”   凤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一下,泄气道:“知道了。”   谢循那家伙以后还愿不愿意见他都不一定呢,明明上次说好不会再这样了。   谢循那个骗子。   林清弦看着凤绵低下的头颅,无声叹口气,道:“好了,身体不适就尽快回去休息,别站在这里吹风了。要是再哪里不舒服,你娘该担心了。”   “哦。”凤绵低着头转身,有些闷闷地往自己屋里走。   林清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头,脸上是若有所思之色。   ·   如果是往常,平白多了一天的假期,凤绵早就待不住了,可是今日他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怎么出去,就连岁岁和晏晏过来陪他,他也是频频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夜里洗漱完后,躺在被窝里也是几经辗转,完全睡不着,脑海里都是谢循白日追过来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谢循枕头下的木雕小人和那张小画。   昨晚醉酒后的模糊记忆也渐渐想起了一些,他还记得谢循抱着他时比平常火热的胸膛,那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成年男性的胸膛,这冲击不亚于那一次凤绵目睹谢循那啥后从盥洗室出来时的感受。   让凤绵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觉得一阵热意冲上脸。   他只是没想到谢循心仪的人会是自己,这是他从没设想过的……   他的绢花送给了谢循,难道从那时候起谢循就起了别的心思?   早知道就不把绢花送给谢循了。   凤绵在黑暗的夜里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懊悔了一下,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谢循也不会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了,他不想和谢循变得疏远,更不能想象和谢循之间变成陌生人的画面。   凤绵在黑夜中感觉到一丝委屈,谢循今天走得那样快,害他想要说点儿什么都来不及。   他都还没和谢循生气呢……   今日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心情又跌宕起伏太过复杂,凤绵在失眠了一会儿后就在疲累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满是潮湿的氤氲水汽,像是一张笼罩住他的迷网,让他不自觉心跳加速,又忍不住下意识朝着水汽最浓的地方走过去,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淡淡腥麝气息飘过来的时候,凤绵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热头也有些晕,他很快看见谢循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那里,被水汽沾湿的白色里衣的襟口松松垮垮,露出了结实有力的胸膛,宽肩窄腰,慵懒靠坐在窗台边上,充满了成年男性的魅力。   发现凤绵闯进来后,谢循那原本慵懒的眼神一下变得很有攻击性,在凤绵愣神的时候,伸出手一下子将凤绵拉了过去,凤绵整个人都跌入了谢循的怀里,胸膛和手脚,哪哪都被火热的身躯紧紧拥抱住。   “乖宝……”   “谢循,你别这么抱着我,我很热。”   “……你是我一个人的。”   凤绵觉得自己快要热的爆炸了,还有那些似愉悦似光怪陆离的仿佛将他灵魂都汲取走的无法用言语表明的感受,让他落入完全无法思考更多的境地。   ……   黑暗的夜里,一道激烈的咳嗽声响起。   凤绵浑身燥热,不敢置信地坐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那样的梦!   啊啊啊啊!   凤绵整个人都快羞耻爆炸了,赶紧掀开被子跑下床,摸黑跑去换了条裤子,又满脸通红地跑进盥洗室将裤子洗了,晒在窗边的衣架上时都没敢多看一眼,赶紧跑回了卧室里。   卧室里还有一点味道残留,凤绵又面红耳赤地去推开了窗户,让夜风吹进来散掉味道。   “阿嚏——”   糟了,这下是真的要着凉了。   凤绵坚持了好一会儿才把窗户关上,满脸恍惚地回到了床上。   脱离般躺回床上的时候,凤绵咬住了牙,都怪谢循那家伙,不然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等他见到谢循那家伙,他一定要跟他好好算账。   凤绵又打了个喷嚏,将薄被裹紧自己后,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这次是一夜无梦到天亮了。   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一下,然后凤绵就发现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   凤绵猛一下坐起来,又觉得一阵眼花,哑着声音道:“糟了,迟到了。”   “公子,您可是醒了?”外头响起雷虎有些焦急的声音。   “咳咳……我醒了,你等等……”凤绵爬起来给自己找衣服穿。   雷虎却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公子,您着凉了?”   凤绵后知后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慢半拍给自己把了个脉,回道:“好像是。”   雷虎赶紧道:“哎呀,那您可别起来了,属下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凤绵叫住他,“等等,你再去帮我到国子监请个假吧。”   雷虎:“属下知道,您快躺回去休息吧。”   凤绵成功再次给自己整病倒了。   林清弦已经去上早朝了,程乔焦心地摸摸凤绵的额头,“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会着凉呢?”   凤绵眼神闪了一下,不敢说实情,就道:“昨晚我觉得有些热,就把窗户打开了。”   程乔自是唠唠叨叨地训了他一顿,等风寒药熬好以后,又让他赶紧把药喝了。   岁岁和晏晏也想进来,被凤绵叫人拦住了,他生病了,可不敢把病气过给年幼的弟弟妹妹。   凤绵乖乖喝完药后道:“娘,我喝完药睡一觉就没事了,您也快出去吧,别被我过了病气。”   程乔无奈叹口气:“你呀,小仙童保佑,快点好起来吧。”   凤绵点头:“好。”   系统自从他长大一些后就比较少冒泡了,这一段时间则是跑去度赛博假期了,若是让它知道自己生病了,少不了又要被一顿唠叨,所以凤绵也想在系统度假回来前赶紧好起来。   还有就是,谢循那边如果知道他生病了,不知道会不会过来看他。   以前他但凡还有点儿头疼脑热,谢循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凤绵说不清自己这会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心里还是很想见到谢循。   ·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4000+】 第361章 章骗子   【天啊,乖宝你怎么生病了?!】   凤绵想什么来什么,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见了系统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响起,系统一发现凤绵生病就如临大敌,急忙从系统商城兑换了药给凤绵吃下。   凤绵觉得一点小病而已,用不上系统商城的药,再加上他今天也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待着,所以没有从系统商城兑换药丸,但没想到系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被它撞见个正着。   【让我来看看你是怎么生病的?】   系统噼里啪啦地说完一句话,立刻查看了凤绵生病的过程。   凤绵连忙要阻止:【统统……】   但是凤绵的阻拦不如系统的速度快,就着短暂的时间里系统已经查看完了昨晚凤绵生病的经过,然后凤绵就听见系统嘿嘿笑了一声。   凤绵:?   【乖宝放心吧,有些画面打了马赛克我看不见,不过这很正常嘛,你已经十六岁了,会有这反应太正常了。但就是不应该大晚上开窗吹风,这一点要好好批评你。】   凤绵悄悄松口气,赶紧道:【我知道错了。】   系统伸出自己的赛博手掌轻轻拍拍凤绵,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吃了药丸你很快就能好了,快快睡觉吧,我守着你。】   凤绵心里温暖,笑了一下问道:【还没问你假期过得怎么样呢。】   系统:【我参加了一个系统的小型聚会,那些系统都好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一个个憔悴沧桑得很,看着都苍老了十岁,全场只有我最幸福,它们都很羡慕我的宿主是乖宝你呢。】   凤绵惊讶,问它那些系统都经历了什么。   系统说那些系统的功能都各不一样,比如说有什么龙傲天成神系统的,宫斗系统的,剧情系统的,反派改造系统什么的很多很多,这些系统的宿主都不好带。   凤绵头一次知道还有这么多不同的系统,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听着系统骄傲的声音,凤鸣也替它高兴,等系统说完聚会的事后,凤绵也认真道:【统统,因为你我也是最幸福的,谢谢你。】   系统听见凤绵这么说,很不好意思,催促凤绵赶紧睡。   凤绵闭上了眼睛,心想幸好系统还不知道他和谢循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转变,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跟系统解释。   还有,谢循怎么还不来看他?   他生病的消息肯定已经传进东宫了,按照谢循以往的速度,这个时候早该来了。   凤绵吃了药,困得很快,迷迷糊糊地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东宫。   任谁都看得出来谢循的心情很不好。   尤其是当林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凤绵生病以后,谢循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如果是以前,从听说凤绵生病的那一刻起,谢循就已经离开东宫了,可现在谢循却还在坐在书房里,还在处理勤政殿那边送过来的奏折,看起来好像很平静的样子。   ……假如书房内的气压没有那么低的话。   连武文和武思都不敢在书房待着,纷纷躲出了书房,才能喘口气。   “殿下这是怎么了?”有人问道。   武文和武思都没有说话,从昨日的种种迹象来看,公子很可能是发现了殿下的心思,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谈的,结果看起来都不太好的样子。   但这件事他们不能说。   太子妃在发现殿下挑三拣四始终不肯选个太孙妃后也不干了,前些日子就回园林去住了。   这会儿东宫就谢循一个主子,他们也不知道能跟谁说这个事儿。   这时候有一个侍卫快步跑了进来,在武文耳边说了一句话。   武文听后神色微松,转身进了书房。   “殿下,武忠来口信,公子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再探。”   “是。”   谢循在武文退出去后,将手上的奏折一扔,闭眼靠在椅背上,满心都是懊悔与痛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小心让凤绵发现了秘密,痛恨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徒劳地打探消息。   乖宝有小仙童保佑,一向身体很好,偏偏昨晚一个晚上过去就生了病,肯定也是因为他。   乖宝这会儿心里定是很难受。   谢循恨不能立刻飞到凤绵身边去,可一想到凤绵躲着不见他的举动,他就觉得心都在被焚烧一样痛苦难受,他不能再去让乖宝受到刺激了,若是病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持续到了夜里。   谢循批完了奏折,见了一批朝臣,让自己忙到了深夜才停下。   可就算这样,一颗心也还是时不时飞到了林府,想要去到凤绵的身边。   ·   深夜,林府附近的巷子里,有一辆低调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有人悄悄靠近,低声说道:“……殿下,武忠来口信,公子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白日下午的时候武忠来了口信,说是凤绵醒了,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太医也说没什么事,只需要好好修养几日就行了。   谢循当时稍微松了口气,知道凤绵能好得这么快,应该是小仙童在保佑他。   后来就又听说凤绵醒来后也一直待在院子里,几乎没怎么外出后,一颗心就又悬了起来。   凤绵是个闲不住的,从小就爱凑热闹,天性外向,按照他的性格,既然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肯定是坐不住的,就算不出门,也会去主院陪陪岁岁晏晏,或者去府上的湖边钓钓鱼等等。   可今日却哪里都没去,只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肯定是心情不佳。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佳,谢循觉得自己都不用猜了。   乖宝是不是很讨厌他了……   谢循忙完了政事后,左右辗转,到底还是坐不住,出宫到了林府外头,没敢进去。   凤绵没睡,他也坐在马车内不合眼。   这会儿听说凤绵睡着了,谢循也没有睡意,他看了一眼林府的方向。   他想要瞒过林府别的护卫悄悄靠近凤绵的院落不是问题,但想要瞒过松墨几乎不可能。   松墨是谢循在武道上的启蒙老师,松墨有多厉害他也很清楚。   一旦惊动了松墨,就等于是惊动了先生。   最终谢循也只是望着林府的屋檐好一会儿后吩咐道:“回宫。”   ·   “唉。”守在凤绵院子外头的武忠悄然叹了口气。   不知道公子和殿下究竟闹了什么矛盾,一个半步不塌出院门,一个只是让人不断打探消息还不让公子知道,有好几次武忠都看到公子望着院门的方向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公子肯定是想殿下来看他的。   可惜公子也不让他把这些事告诉殿下。   武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凤绵好不容易睡下,武忠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翌日凌晨天未亮,睡在外间守着的武忠听见里头有动静就知道是凤绵醒来了。   “公子,您病才刚好一些,今日不如再歇一日吧,明儿再去国子监。”   “不必,我今日就去。”   凤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让武忠听了有些揪心,心下微惊,心想公子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莫非是生气昨日殿下没有来看他的事。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时公子也是很生气,殿下还是追去了城郊的程家庄园才把公子哄开心的。   但那个时候公子的语气听起来都没有这么闷,这次公子好像更不开心了。   “公子,殿下他其实是太忙了,而且殿下他……”   武忠很踌躇,虽然谢循那边不许他告诉凤绵昨日的事,他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凤绵。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凤绵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听,他要和我划清界限就划清好了,以后我也绝不理他了。”   凤绵这话一出,武忠心中一个咯噔,心想果然,事情要糟。   他赶紧点灯,帮着凤绵穿衣洗漱,数次想要帮谢循说话,但都被凤绵瞪眼打断,几次下来武忠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也不敢再说了,打算在陪着凤绵去国子监之前,试图抓紧时间给东宫那边送了信过去。   谁知道凤绵又转头盯着他说:“不许把我说的话告诉谢循。”   这是连“朝朝”都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了都。   武忠苦笑一声,替自家殿下默哀了片刻,希望殿下尽快明白过来公子的心思吧。   凤绵默不作声地用完了早膳,坐上了去国子监的马车。   路上系统终于然不住问道:【乖宝,你和谢循吵架了吗?】   凤绵面色不佳道:【我没有和他吵架,是他食言了。】   明明上次说好了不会再把晾在一边了,昨日他都生病了,他都等到了夜里快子时实在熬不住了,还不见谢循过来找他,他就知道谢循是不会来了,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谢循那个骗子,他保证不再理他了,就算谢循跑过来认错他也不理了。   不就是那么点心思嘛,他都还没说谢循什么呢,谢循却先和他划清界限,实在太可恶了。   凤绵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靠在车厢上不说话了。   系统前段时间不在,不知道他和谢循闹了矛盾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这个食言是指什么,疑惑之下检查了一下守护人名单,发现谢循那个名字还是那么显眼那么明亮那么有存在感后,知道谢循还是那个谢循,便也不担心什么了,看样子应该是小矛盾,或许它可以适当打听一下,开解开解。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62章 章情怯(1更)   同一时间,东宫。   武文走进书房,低声道:“殿下,公子已经出发去国子监了,武忠说……公子的心情不太好。”   谢循眼底充斥着血丝,神色黯然道:“乖宝还在生我的气。”   这武文哪敢回啊,踌躇了一会儿道:“也许是起得太早了,您知道的,公子一向不喜欢早起。”   谢循这会儿倒宁愿相信凤绵是因为起床气而不高兴,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武忠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武忠那边说……公子不让多说。”   谢循心中一揪,乖宝连让他知道更多的近况都不愿意了吗?   武文其实也有些难受,他很担心凤绵是真的和谢循闹掰了,都是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两人从亲如兄弟到陌路人。   谢循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涩然道:“让暗中保护乖宝的人继续跟着,但……如果不是遇到了危险的事,就不用来报了。”   武文惊讶地看向他,殿下真的舍得放手吗?   谢循舍不得,谢循半点都舍不得,可他不想再做让凤绵生气的事了。   也许这样也好,过段时间一切就会恢复和以前一样了吧。   谢循有些自欺欺人的想道。   “是。”武文应下了。   ·   国子监。   凤绵的不高兴显而易见,整整一个上午,谢霖试图和他多说两句,都只是得到了嗯、哦、是吗之类的答复,甚至连夫子叫他回答问题的时候都是走神的,差点儿叫夫子赶出去罚站了。   好不容易一上午的课结束了,谢霖赶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凤绵淡淡道:“没什么。”   谢霖呵呵两声说:“你这样子就是最大的问题,还说没什么。”   凤绵一向是个温软欢乐像颗太阳一样的人,什么时候这样面色冷淡一脸我很不高兴的样子过?   但凡凤绵有点儿不高兴的,林家和东宫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哄他开心了。   谢霖道:“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排忧解难。”   凤绵看他一眼,没说话。   谢霖啧了一声,“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凤绵:“我的事你帮不了。”   谢霖难道还能去东宫把谢循给他抓出来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谢循见凤绵不肯说,眼珠子一转,开始猜测道:“是你爹训你了?”   “不是。”   “哦,那就是和太孙殿下吵架了?”   “胡说!谁要和他吵架,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好了,看来被我说中了。”   谢霖看着凤绵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样子,心下里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是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东宫那位太孙殿下居然舍得让凤绵生气?   谢霖猜测问道:“殿下不让你干什么了?”   凤绵再次瞪他:“都说了不是我的问题,是谢循自己的毛病!”   哟呵,连名字都直呼,看来是真生气了。   谢霖赶紧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口气。   “祖宗,你可别在外头直呼太孙殿下的名讳了,小心被人告状。”   “……”   凤绵不想说话了,闷闷不乐地趴回了桌上,瞧着神色还有些委屈了。   谢霖心想不好,这么委屈的样子,不会是真闹了什么大矛盾吧?   以往凤绵和太孙殿下闹得最大的矛盾应该就是殿下离京不愿意带着凤绵一块儿去,那时候凤绵就会气上几天,但那时候凤绵最多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其实还是对殿下离京那么久的担忧居多。   可是看这次的样子,明显不一样啊。   两人自从在小时候认识,关系就一直很好,谢霖自然是站在凤绵这一边的。   都说天家无情呢,太孙殿下不会也变了吧?   谢霖想到这里就有些生气,对凤绵说:“你别气,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你这边就是,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尽管说,我谢霖的兄弟不受那委屈,以后我罩着你。”   凤绵瞧他一副要去和谁拼命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心情倒也跟着好了一些。   晚上回到家后,凤绵就被林清弦叫去了书房,问他到底怎么了,一整天不高兴的样子。   “我没事。”凤绵自然是不敢告诉他爹的,他不是怕谢循对他爹做什么,他是怕他爹对谢循做什么。   林清弦有点想要揉眉心了,儿子大了,有心事也不肯跟他讲了。   虽然知道这是儿子长大后必然会发生的事,可林清弦还是觉得不太开心,以前儿子跟他无话不谈,有什么秘密也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现在却更多的是和谢循说了。   “和谢循有关?”林清弦问道,显然对昨天的事还有怀疑。   凤绵赶紧摇头:“不是,就是……就是要抄五十遍书呢。”   林清弦暗哼了一声,明知道凤绵可能是撒谎,还是松了口道:“改抄三十遍吧,下不为例。”   凤绵瞬间惊喜,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效果,高兴道:“谢谢爹!”   林清弦看他露出高兴神采,这才觉得满意了一些,半晌又没好气道:“出息。”   “嘿嘿,还是爹爹最疼我了。”凤绵高兴地走到林清弦身后给他爹捏肩捶背。   林清弦眉眼微松。   ·   夜里凤绵抄完一遍《大学》,看了看外头深沉的夜色,把武忠叫了过来。   “谢循呢。”   “殿下白天忙政事,下午的时候皇上叫他去了一趟,现在还没从勤政殿回来。”   凤绵等了一个晚上不见谢循来找他,本来有些不高兴的,听武忠这么说又有些担心起来。   庆熙帝这几年都住在北苑那头,在北苑养了一群道士,整日沉迷丹道,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上朝了,除非很紧急的朝廷大事,不然事都丢给了谢循处理,今日怎么好端端地把谢循召过去了?   “皇上说什么了?”   “这……属下也不知道。”   “他没为难谢循吧?”   “应该是没有。”   武忠毕竟没有亲耳听见庆熙帝和谢循说什么,哪里知道庆熙帝有没有为难谢循呢。武忠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武文透漏给他的消息,只听说谢循从北苑回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但这一点武忠是不敢和凤绵多说的,谢循那边很早以前就已经交代过了,任何不好的消息都不能告诉凤绵,免得凤绵多想。   凤绵看武忠一副有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   谢循那边一旦有事想要瞒着自己的时候,就会逼着武忠对他隐瞒消息。   凤绵这会儿是又担心又气了。   谢循自己单方面和他划清界限就算了,还敢让武忠隐瞒他。   他看谢循是真的不想和他和好了!   凤绵气得书也不抄了,把武忠也赶出去后,砰一下关上门。   武忠:“……”   完了,公子看起来更生气了。   殿下啊殿下,您还是快点儿来和公子赔礼道歉吧,不然他怕公子以后真不理殿下了。   ·   时间就这么过了好几天。   凤绵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谢循,气到叫武忠不许向东宫那边传递哪怕一个字的消息。   “不对,你连面都不许和他们见!”   “公子……”   “怎么,我的话你不听?”   “当然不是,属下都听您的。”   武忠为难极了,一个上午东宫那边的暗卫已经来找过他好几次了,但都被他避开不见了。   公子这次比上次更生气啊。   东宫暗卫找不到武忠,大概也猜到了什么,硬着头皮回去跟武文禀报了。   武文也觉得头皮发麻,这怎么连武忠都不见人了呢?   殿下那边说不让跟踪探报,他哪儿能真的不管公子的行踪啊,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殿下能把他的皮给削了,所以武文还是照常让人和武忠那边取得联系,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几天,就连武忠的面也都见不到了。   不用说,肯定是公子下的命令了。   “国子监那边怎么样?”   “国子监那边说公子照常上学。”   “那就好。”   武文稍稍松口气,看了眼紧闭的书房,叹气。   殿下迟迟没有选出太孙妃,太子妃被气得撂挑子不干了,朝臣们只能找到老皇帝那里去了,前几日老皇帝把殿下叫过去就是为了太孙妃的事,让殿下挑选的画像已经送过来几天了,殿下还是一动没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殿下想不想选这个太孙妃,总要有个章程。   再这么拖下去,老皇帝那边生起气来,直接来个圣旨赐婚,那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希望殿下能尽快做出决定吧。   但就是没想到,谢循这次要选太孙妃的消息还传到了国子监去。   凤绵这日和谢霖刚用完午膳,坐在学堂附近湖边的凉亭内午歇,就听见附近有人在谈论谢循选太孙妃的事,其中一人还语气十分惊喜道:“李兄,听说这次令妹的画像也被送进东宫了,可是真的?”   “嘘!”那个被叫做李兄的人倒是知道低调,“这事我家不让张扬,能不能被选上还是一回事呢。”   “这次可不一样,听说是皇上下令让送去东宫的画像,以李兄的家世,这事十有八九能成。”说话的人一副谄媚的样子,好像已经亲眼看到谢循选了谁当太孙妃一样。   · 第363章 章气势汹汹(2更)   凤绵和谢霖都认出了那个姓李的是谁,是现任刑部尚书家的三子李元晖,他妹妹不用说,定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了。   凤绵脸色微白,谢循什么意思,要选李家的姑娘做太孙妃了吗?   谢霖见他脸色不对,只当他是不喜欢听见这些话,立刻站了起来,呵斥道:“放肆!太孙殿下选妃之事岂是你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的?”   那边的李元晖等人吓了一跳,看见是谢霖和凤绵后都脸色一变。   换做是别人,李元晖或许不怕,但谢霖一个是亲王府的小世子,一个是比谢霖更不能得罪的凤绵,前段时间赵家的事还人人都心有余悸呢,他哪儿敢去顶撞,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他理亏。   “谢小世子,凤绵公子,是我多嘴了,两位勿怪。”   旁边奉承李元晖的人见状有些替李元晖憋屈,李元晖也是堂堂刑部尚书之子,何必怕凤绵一个侍郎府的公子?就因为凤绵有太孙殿下护着?   等李家的姑娘成了太孙妃,太孙殿下护谁还不一定呢。   是以这人以自以为替李元晖出头的态度说道:“这是东宫和李家的事,两位也管得太宽了吧,假以时日李兄就是太孙的妻兄了,某些人就算和太孙殿下再要好,还能和太孙的枕边人比?”   听见这话,李元晖率先感到眼前一黑,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这人还觉得委屈,不解道:“李兄,我说的是事实,你干嘛这么怕他们?”   “好,说得好,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东宫一趟,看看太孙殿下怎么说?”   谢霖冷笑了一声,目光也冷冷的。   李元晖看向他身旁的凤绵,不是很有勇气去挑战凤绵背后的林清弦,更何况这件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去什么东宫拿什么当面对质啊?   东宫那边又不是只收了他李家姑娘的画像。   李元晖现在是恨死这个跟班了,赶紧道:“误会,都是误会,太孙选妃之事岂是我们能置喙的。王修齐,你以后别在跟着我了,以后也记得离我远远的,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李元晖说完,就向谢霖和凤绵告别离去,丢下那什么王修齐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修齐不敢置信:“李兄!”   谢霖对他露出了恶霸一笑,招呼着侍卫过来,指着王修齐道:“把他带到角落去打一顿。”   “是。”亲王府的侍卫利落地捂住王修齐的嘴巴,把人拖走了。   谢霖做完这些才解气,见凤绵一声不吭,以为他也是被气着了,“别气了,那都是小人胡说八道的,太孙殿下对谁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凤绵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眼神瞧着也很不对。   谢霖吓了一跳:“凤绵,你怎么了?”   凤绵眼底通红地看向谢霖:“我下午不上课了,你帮我向夫子请个假。”   谢霖皱眉:“到底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   凤绵怒火中烧,干什么?他要去找谢循问清楚!   骗子,王八蛋,不找谢循算清楚这笔账,他不叫凤绵!   凤绵怒气冲冲地走了,一直跟着他的雷虎和武忠见状哪里敢耽搁,赶紧追了上去。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啊。”   “公子,公子您等等我们。”   ·   谢循这些天晚上根本无法入睡,白天也只能用繁忙的政事麻痹自己,此刻坐在勤政殿内,看上去是在全神贯注地批注奏折,仿佛还是那个端庄沉稳的太孙模样,但其实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连好几天了,他逼着自己不去过问凤绵的近况,已经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如果他不能再知道凤绵的消息,不能亲眼看一看凤绵,他觉得自己会死。   “咔哒!”   守在门口的武文赶紧进去查看,就看见地上摔了一只毛笔,刚才看着似乎还有模有样的太孙殿下此刻宛如一只怨鬼,冷冷盯着桌上的奏折,仿佛那些奏折是他血海深仇的敌人一样,恨不能立刻撕毁了。   “殿下?”武文赶紧叫了一声,试图阻止这只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年轻的愤怒的虎王。   谢循抬头冷冷看向他,半晌后才仿佛整个人都崩溃了一般,露出了不一样的痛苦的神色,“乖宝……怎么样了?”   武文听到这句话,心中竟没有半点意外的感觉,他甚至还分出心神想了一下,这句话果然来了。   坚持了三天,不错了。   但是也就坚持了三天而已,呵呵,就这还想不再关注公子的消息?   这些话武文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表面上还是恭敬道:“公子此刻正在国子监上课,一切都正常,不过……”   武文看了一眼谢循,小心说道:“暗卫找不到武忠,武忠在避着暗卫,就算暗卫想办法堵到了他,他也是立刻转身就走,什么都不说。属下推测是公子的命令,所以他才……”   谢循内心痛苦道:“乖宝这是厌恶我了。”   武文听着谢循这番痛苦万分的话,很是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如果凤绵真的厌恶了谢循,武忠早就被从公子身边赶走了,而不是让武忠故意躲着不见暗卫,更有可能是公子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那种。   武文试探道:“殿下,属下觉得公子可能只是生气了,公子一向很好哄,您只要想办法哄公子开心,公子定不会真的和您疏远。”   谢循心里也抱持着这样隐秘的期望,但又怕这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现在就像是两个割裂的人,一个恨不能立刻见到乖宝,一个却死死不敢动一步,就怕真见到了乖宝后看见乖宝脸上厌恶的神色,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可让他真的再不能见乖宝,他做不到。   再不亲眼看看乖宝,他觉得自己会死。   谢循豁然站了起来。   “殿下?”   “去国子监。”   他要去亲眼看一看乖宝,哪怕不能当着乖宝的面,他也要去看一看。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宫的侍卫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殿下,公子来了。”   谢循狠狠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了强烈的惊喜,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跑了出去。   “殿下,礼仪礼仪!”武文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礼仪个屁!   谢循像阵旋风一样刮出了勤政殿,不顾外头面露惊讶的大臣,归心似箭地直奔东宫。   他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选择在勤政殿办公,他应该在东宫的,他怎么能让乖宝等他?   谢循越跑越快,武文等人也都追不上了。   到了东宫门口的时候,谢循忽然停了脚步。   乖宝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了东宫?   万一是来跟他决裂的,他该怎么办?   明明东宫大门就近在咫尺,谢循却突然没有勇气进去。   “殿下,您怎么了?”东宫门口的守卫忐忑问道。   太孙殿下的神情有些可怕,不会是因为他们的事没做好吧?   守卫们后背都绷紧了。   谢循一咬牙,最终还是抬脚进了东宫的大门。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乖宝等他那么久。   谢循快步朝自己的寝殿走去,进去却没看见凤绵,脸色立刻一变,问人:“公子呢?”   宫人连忙回答:“殿下,公子在您的书房。”   谢循脚步一转,快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再忍不住跑了起来。   “乖宝!”   谢循一进去就看见了凤绵,看见安静坐在书桌后的凤绵时,谢循心跳得仿佛能从胸口蹦出来,紧张忐忑又惊喜地看着凤绵,可当他看清楚凤绵面前摆放的是什么东西后,脸色又是巨变,快步上前去。   “乖宝,这些都是别人塞给我的,我一次都没看。”   谢循几乎是下意识的,焦急忙慌地解释着。   就在谢循想将那些画册拿过来扔掉的时候,凤绵一巴掌排掉了他的手,凶凶地瞪着他。   谢循一下不敢动了,“乖宝……”   凤绵当然知道谢循没有看,因为这些画册是被压在那堆书的下面,半点也不像是被翻过的样子。   可是这不妨碍凤绵生气。   “你想娶太孙妃?”   “我没有……”   “你对我那样,还想娶别的姑娘?”   “我没有,乖宝我没有,这些画册我都没看过。”   “我告诉你,除非你把话说清楚,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不喜欢男的,不然你休想娶这些姑娘!”   谢循的心剧烈跳动着,乖宝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也……   “快说话!”   “我没有,我不喜欢姑娘,也不喜欢什么别的男的,我只喜欢你,乖宝,我只喜欢你。”   “……”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凤绵,听着谢循表白心迹的话,一下子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红得吓人。   谢循目眩神迷,只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要不然乖宝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他伸出受试图碰触一下凤绵,确定一下眼前的凤绵是真的。   “乖宝……”   “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一连几天都不来见我,我生病了你也不来,一副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样子,谢循你是不是想要退缩了!”   凤绵想起什么,顶着爆红的脸生气地质问谢循。   什么?   谢循睁大了眼睛看着凤绵,生怕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假的,脑子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凤绵。   乖宝在说什么?他怎么好像听见乖宝在抱怨他退缩了?   “乖宝,你、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凤绵:“……”   谢循这样好傻啊。   巨大的欣喜一下子涌上了谢循的心头,他猛一下抱住了凤绵,用力紧紧的抱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嘴里不停地叫着凤绵,“乖宝乖宝乖宝……”   凤绵本来不想让他抱的,可想到刚刚谢循进来时一脸憔悴的样子还是忍了。   算了,等会儿再和谢循算账。   · 第364章 章互通心意   谢循怀疑自己搂住的是一场梦,要不然他怎么会听见乖宝和他心意相通呢?   凤绵被谢循紧紧拥抱着,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热意,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谢循都还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不由疑惑了起来,“你怎么还不松开我?”   “我不敢。”   “?”   “我怕我这是没睡醒做梦,松开了你就不见了。”   “……”   “嘶,乖宝,疼!”   凤绵抬手狠狠掐了他一把,谢循疼得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   谢循松开了凤绵,总算相信眼前的凤绵是真的了,脸上顿时挤满了傻笑,盯着凤绵不挪眼也就算了,握着凤绵的手也不松开,就这么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地捏着,好像怎么都捏不够一样。   凤绵被这模样搞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假装强硬道:“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不觉得了,乖宝,我还想抱抱你。”   “你不是想要和我划清界限吗,现在又抱什么。”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生病了都不来看我?”   “我只是怕你不想看到我,怕你厌恶我。”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谢循看见凤绵脸上浮现的委屈神色,顿觉心头一揪,“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怪我胡思乱想,我应该早点去看你,就算被先生抓到了我也该翻墙进去的。”   “为什么要翻墙?”凤绵狐疑看他一眼,“你那天晚上过来了?”   “嗯,”谢循承认了,“但是没敢进去看你。”   凤绵顿时更生气了,谢循明明就来了居然也不进来,他还一个人等到子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一直在等谢循,谁知道谢循明明来了却不敢进来,害他白白等那么久。   这几天也是,谢循一直不出现,他还以为谢循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谢循听凤绵说了这些后心更疼了,哪里还忍得住,赶紧搂住了凤绵,他觉得自己真是差劲极了,居然一点都没领会到凤绵的心思,还让凤绵苦等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   “是我没用,不应该踌躇不前,让你一个人难受。”   “你知道错了就好,看在你这几天过得也不好的份上,原谅你了。”   谢循心头又喜又酸,抱紧凤绵不松手。   凤绵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大狗狗拥抱住了一样,抱得又紧又粘人,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别抱那么紧。”   “对不起,这样可以吗?”   有些人道歉道得真心实意,可实际行动却是吝啬万分的只松开了一点点。   凤绵整个人完全被他高大的身形拥盖住,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谢循,你是狗吗?”   “乖宝,我不是。”   听声音还很委屈的样子。   ·   谢循得了凤绵的回应后,整个人容光焕发,一个下午都窝在寝殿不出去,不管是坐着还是干什么,都要抱着凤绵,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凤绵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慢慢就热出了一身汗,不得不将谢循从自己身边推开些。   “乖宝,我们以后都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那也不用抱这么紧。”   凤绵怒气冲冲从国子监过来的时候,也踌躇迟疑过,本以为到了东宫和谢循说开后,一切就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没想到是他想多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靠在谢循身上看话本,只不过谢循抱他抱得更紧了,而且变得很粘人。   谢循高大且充满了成年男性气息的身躯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住,温热的手掌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地玩着他的手指头,好像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很稀罕似的,不停地这摸摸那捏捏。   凤绵一时都有些迷茫了,原来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   “在想什么?”谢循很快注意到了凤绵的走神,立刻就问道。   凤绵狐疑地看他:“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了吗?”   谈恋爱?谢循不需要特意问这是什么意思,顾名思义也能够理解。   他神情慵懒放松,整个人眉眼都是松快的,愉悦的心情显而易见,将凤绵又往自己身上搂了搂,“对,我们就是在谈恋爱。”   凤绵:“那我怎么感觉和以前没有区别呢?”   谢循听见他这句问话,眼神忽深,试探着在凤绵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很多,“当然是不一样的。”   凤绵被亲后脸上发烫,但他是谁啊,他可是林凤绵,当即不服输地转头亲了回去。   因为亲得太用力,在谢循的脸上发出了啵一声响。   谢循眼神更深,将他又往上搂了搂,哑声道:“乖宝,再亲一下。”   凤绵没动,因为他感觉到了谢循身上的一些变化,微微惊讶:“你怎么又这样……”   之前两次都是,现在又这样。   谢循没有要掩饰自己身上变化的意思,在他的唇边和脸颊上、额头上分别落下了一吻,然后哑着声道:“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凤绵自然是没敢动,他就是觉得谢循也太容易那什么了。   谢循听见了他的低声嘀咕,搂紧了他一些,“因为是你乖宝,只是因为你。”   凤绵心里不好意思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表面上还是假装镇定地哦了一声。   时间也到了傍晚时分了,一直没怎么敢乱动的凤绵伸手推了谢循一下,让他松开自己,“快到散学的时候了,我要回去了。”   如果不想被他爹知道他又请假的话,现在就得回家去了。   谢循下意识搂紧了凤绵,不想放他走。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行的,而且两人才刚表明了心意,如果现在就不让凤绵回去的话,他担心会吓到凤绵,所以就算心里万般不舍,也还是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松了手。   “好,我送你回去。”   “不行,要是让我爹看见,肯定就知道我请假了,我那三十遍的《大学》都还没抄完呢。”   “三十遍?”   谢循记得当时先生不是说了让乖宝抄五十遍吗?不过转念一想,先生一向疼爱乖宝,自然是不舍得真让乖宝抄五十遍的,会减到三十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要不要我帮你抄一些?”   “还是别了,你的字迹我爹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可不想再被罚三十遍。而且你也没比我轻松,你还要每天晚上写一篇策论呢。”   “……”   两人在这个方面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凤绵收拾好了话本,整理好了自己的挎包,穿上鞋子就准备走了。   “我要回去了。”   “嗯。”   “你把手松开啊。”   凤绵拍了拍谢循拉着他的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谢循。   怎么谈了恋爱以后,谢循就变得比以前更难粘人了呢?   谢循抿唇片刻后才松开手,只是也一路送着凤绵到了东宫门口才停下脚步。   “明日我去做国子监寻你。”   “明日你不用忙政事了吗?”   “我忙完再去。”   “好吧,那我走了。”   凤绵坐上了马车,朝谢循挥挥手后放下了车帘,马车启动,缓缓离开了东宫大门前。   谢循一直站着没动,就连林府的马车彻底看不见后他也没离开。   两人互通心意的时候是在寝殿,而他们相处的时候一向没有往外打扰,是以这个时候看着谢循的背影,就连武文和武思都不知道他和凤绵究竟怎么样了。   “殿下?”武思踌躇了一下,提醒了一声,“公子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谢循当然知道,他只是不太想转身回宫,明明东宫才是他的家,可刚刚载着凤绵的马车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身后的宫殿没有半分的留恋,只想随着凤绵而去。   是以转身回宫的时候,谢循的脸色还拉得老长。   武文和武思对视一眼,更吃不透谢循和凤绵到底说了些什么了,但听刚才两人又约了明日国子监见,好像也不是太糟糕?   走到寝殿前,谢循忽然转头朝书房去。   谢循看着书桌上那几本画册,脸色沉得吓人。   “把这些东西收走。”   “这……殿下,收去哪里?”   武思瞧谢循的脸色不对,赶紧上去把画册收了起来,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还能放哪儿去,毕竟是庆熙帝让人送过来的。   谢循看了武思一眼,武思立刻闭嘴不说话了,乖乖拿着那几本画册退了出去。   武文在外头瞧见了,眉头一皱:“你要拿去哪里?”   武思也愁眉苦脸:“我也不知道,殿下让我收走。”   收走?武文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本画册,对武思说:“我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武思松了口气,“行。”   武文进了书房,问谢循:“殿下,您让武思收走画册,可是想好了怎么应对皇上和朝臣?”   谢循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是这一眼却让武文背后一寒。   谢循什么都没说,但是武文已经从谢循这一眼中看出了他的打算,这些年殿下早就掌控了朝廷内外,却一直坐在太孙的位置没动,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早就有些着急了。   现在看来,殿下是不打算再维持原样,打算动一动了。   如此最好,头上还压着一座大山到底受人掣肘,只有真正做了这大周的主人才能高枕无忧。   ·   作者闲话:  【今日单更】 第365章 章约会(1更)   回家的马车上,沉默了一个下午的系统问了凤绵:【乖宝,你要和谢循谈恋爱吗?】   凤绵嗯了一声。   系统挠了挠自己的赛博脑袋,它们系统是没有性别的,在它看来不管是男女恋还是男男恋、女女恋都是平等的,但人类是讲究性别的,乖宝和谢循谈恋爱,很大概率会受到阻止。   作为守护乖宝系统,系统当然不希望凤绵的恋爱受到阻挠。   【乖宝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凤绵:?   【我们乖宝终于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谁也不能阻止。】   凤绵一听系统这语气,赶紧对它道:【统统,你不用做什么的。】   摩拳擦掌的系统顿时有些小失落,它还想大展一番拳脚呢。   凤绵赶紧安慰了它两句。   系统很快又振作了起来,现在不用它出手没关系,一定有自己派上用场的时候。   ·   凤绵和谢循谈恋爱的事,当然是不敢告诉家里人的。   晚上武忠送来谢循让暗卫送过来的礼物,也是偷偷摸摸地在自己卧室里拆开看。   看完开心了一会儿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蹑手蹑脚的样子有点儿傻。   谢循什么时候没有给自己送过礼物?家里人不都早就习惯了吗?哪里还需要自己这样躲躲藏藏。   难道谈个恋爱还把自己谈傻了?   凤绵赶紧一拍脑袋,希望把脑袋里的傻气赶紧拍走。   就算这样,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翻来覆去的,一会儿想想谢循傻了吧唧的样子,一会儿想想自己该给谢循送点什么不一样的礼物才算是符合谈恋爱该送的礼物,一会儿又想明日谢循要怎么来国子监,毕竟前阵子谢循刚大张旗鼓地来过,频繁到国子监会不会被朝臣说道等等。   想着想着,终于是把自己过于亢奋的大脑想累着了,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武忠来叫醒他的时候,他还不想起来。   迷迷糊糊地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凤绵滑进被窝里不肯出来。   武忠已经习惯了凤绵早上不肯起来的情况了,他也有娴熟地叫起技巧。   “公子,大人往这边过来了。”   “……!”   凤绵赶紧坐起来,左右看了看,“我爹在哪里?”   武忠轻咳一声说:“大人说您如果起不来,他就亲自来叫您。”   凤绵:“……”   武忠继续笑着说:“大人在等您用早膳呢。”   自从庆熙帝不怎么搭理朝政后,早朝就改为五天一次,其余时间朝臣们如果有事就去勤政殿找谢循,没事就去自己工作的衙门上班就行了。   吏部衙门的上值时间没那么早,至少林清弦还有时间在家逮凤绵。   凤绵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掀被子起床了。   这个时候他就万分想念谢循了,谢循如果见他起不来,就会让他到马车上继续睡,快到国子监了才叫他起来,他还能够睡上半个多时辰。   凤绵一边洗漱一边想着,谈恋爱了不是可以住在一起吗,他什么时候能和谢循住一起啊?   也就是林清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能训的他满头包。   洗漱穿戴完后,凤绵过去主院用早膳,果然看见他爹在。   林清弦打量了一下凤绵的脸色,开口就问道:“昨晚没睡好?”   凤绵:“……”   他严重怀疑他爹才是有系统的程度,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精准看出来他干了什么?   他昨晚也就是比平时晚睡一个多时辰吧,这也能看出来。   “没有,就是睡得比较晚。”   “为什么睡不着?”   凤绵当然不敢告诉他爹,他在想和谢循谈恋爱的事,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林清弦表面上淡定地嗯了一声,暗地里其实有些头疼。   儿子长大了,有秘密瞒着他了。   林清弦不想做那种强势的父亲,非要什么都追根究底,但是儿子从小和他无话不谈,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秘密,多少让他有点失落。   “吃好了就赶紧出门吧,别迟到了。”   “爹,我跟您一块儿出去。”   凤绵等了一会儿,跟着他爹一块出门,又殷勤地送他爹上了去吏部衙门的轿子。   林清弦多少有被熨帖到,心里那点失落消散了不少,掀开轿帘对凤绵道:“快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好。”凤绵朝他爹挥挥手,然后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一路微微摇晃着到了国子监。   凤绵在马车上睡了一个回笼觉,被叫醒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到了课室后,趁着先生没来,又趴着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还在想,不知道今天谢循要怎么来找他。   ·   中午下课后,凤绵刚想和谢霖去膳堂吃午膳,就被叫住了。   发现是谢循身边的侍卫后,凤绵立刻挥别了谢霖,跑了过去。   “公子,殿下在鹿鸣斋等您。”   鹿鸣斋是个比较僻静的小楼,周围都是松林,一般是国子监待客用的,平日里比较少人去。   今日谢循私下来访,鹿鸣斋周围自然更不可能有闲杂人等。   凤绵一进鹿鸣斋,就看见谢循在门口廊下等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谢循将随侍的人打发走,在凤绵走过来的时候就把凤绵拥进了怀里。   凤绵发现自己才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没有见谢循了,居然也很想念了,不由伸手抱紧了谢循。   谢循从这个动作里感受到了凤绵的感情,眼底都是喜悦之色,从昨天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像做梦的心情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阁楼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午膳。   凤绵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闻到香味顿时眼睛放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多久,”谢循一边回答一边帮他把菜夹好了,“吃吧,别饿着肚子了。”   凤绵一边飞快吃着一边嗯嗯声,谢循给他开的小灶比膳堂的好吃多了。   还得是宫中的御厨啊。   “慢点儿吃。”谢循不得不叮嘱他。   凤绵嘴里咬了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鸡腿,吃得头都没抬,饿了一个上午,哪里能慢的下来。   谢循无奈地放慢了夹菜的速度,瞧他吃得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和乖宝一起吃饭,都会被乖宝热情洋溢的模样感染,不知不觉就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你吃啊,别光顾着我嘛。”凤绵也给谢循夹了块鸡腿。   谢循嗯了一声,心情前所未有得好。   一顿饭吃下来,凤绵肚子也滚圆了。   谢循伸出手帮他揉着肚子,让他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亲密无间地依靠在一起,享受着松林吹进阁楼的微风,慵懒惬意。   谢循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凤绵感觉到了,转头也亲了他一下,然后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反应。   谢循收紧了手臂。   “乖宝,你还是别这样看我了。”   “?”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亲你更多。”   “……”   凤绵红着耳朵扭开了头,不给谢循再亲了,这里是国子监,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谢循看着他微红的耳朵,忍不住在他耳边落下了一个吻。   凤绵抬手揉了一下耳朵,觉得怪痒的。   真是奇怪,以前也不是没和谢循这么亲密的时候,那时候的感觉怎么就和现在不一样呢?   至少他不会觉得心跳加快。   而且谢循的怀抱很热,凤绵靠着他总有种自己也要跟着滚烫起来的感觉。   “你、你还是别搂着我了?”   “为何?”   谢循非但没有松开,还把他搂紧了一些。   “热。”   “那你忍一忍,我实在松不开手。”   “……?”   凤绵察觉到他把自己整个人都笼进怀里抱着的时候,不由拍拍他的手背,以前怎么没发现谢循这家伙这么粘人呢?   谢循轻笑两声,他喜欢看乖宝在他怀里折腾的样子,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两人闹了一会儿,谢循让武文送了个冰盆进来,放在了窗台上。   外头的微风吹拂进来,吹散冰凉的气息,阁楼里也就凉爽了一些。   “睡一会儿吧,快上课的时候我叫你。”谢循亲了一下凤绵的额头道。   凤绵一直都有午休的习惯,只是在国子监上课的时候午休条件不好,比不上家里,他也很难能入睡,最多就是和谢霖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这会儿吃得饱了,又靠着谢循,困意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不过他还记得问谢循一句:“你不回去吗?”   谢循:“等你去上课了再回去。”   凤绵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在他怀里窝了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谢循低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额角,开始考虑起以后每天中午都出来陪凤绵用膳的可能性了。   东宫离林府有些距离,离国子监就更远了,一来一回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可谢循忍不了隔几天才能见到凤绵一次,即便东宫离国子监远,他也不是不可以安排每日往返一趟。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一来,他频繁到国子监的事会瞒不住。   在扫清障碍之前,谢循暂时还不想让人打扰到凤绵平静安稳的生活。   谢循想到正在着手做的事,眼底闪过了一抹凌厉狠意。   · 第366章 章急召入宫(1更)   凤绵一连好几天中午都见到了谢循,接受来自东宫御厨的美味佳肴投喂,还能在鹿鸣斋睡个好觉,除去还要上课这一点外,算是神仙日子啦。   不过外头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先是昨日一大早,宫里就传出来,说是庆熙帝吃了道士给的丹药后晕倒了,后来太医们被轮番请去北苑都没用,最后还是请了孙神医出场,这才将昏迷的庆熙帝救醒。   只是醒归醒,庆熙帝的情况却还是不太好。   躺在床榻上的庆熙帝歪嘴眼斜,据说是中风了,勉强救回一条命,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孙神医对着匆忙赶回宫中的太子等人说道:“皇上体内丹毒积压太多,纵然臣极力救醒了皇上,以皇上的情况也撑不了多久了。”   庆熙帝一听这话,当场就又晕了过去。   但这也怪不了谁,早些年庆熙帝执意要炼丹的时候,孙缙就劝告过好几遍,但是庆熙帝为了炼丹,连孙缙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并且和孙缙生了嫌隙,这几年都不怎么召见孙缙进宫了,这是朝臣们也都知道的事。   如今这样,很难不说是庆熙帝咎由自取。   而且庆熙帝为了炼丹,朝政也不怎么搭理了,现如今大臣们也早就习惯了由太孙殿下做主了,至于庆熙帝……爱中风便中风吧,对朝堂影响不大说实话。   是以朝臣们在庆熙帝榻前表演过了一番君臣之情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他们也不是太医,庆熙帝能活多久,就全看太医的本事了。   唯一心情复杂的大概也就是太子和一些个皇子皇孙们了,庆熙帝到底是他们的爹。   皇子皇孙们是担心庆熙帝死后他们的去处,毕竟现在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接下来会登基为帝的人是谁。太孙早就把控朝堂,没有谁能在他手里翻出花来。   他们自然是不敢去挑战这位太孙的权势,只是他们也都很想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他们不敢当面去找谢循,就找到了太子这里。   “大哥,你可要管管弟弟们啊。”   “是啊大哥,日后是要我们留京还是去封地,你让太孙给个准话,我们也好安心啊。”   庆熙帝那些个有本事能力有野心的皇子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除去太子,便是一些个老实本分的皇子,这些年生怕谢循的屠刀对准他们,一个个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点,更别说拉帮结派搞事情了。   太子看了一眼这些满脸忐忑的弟弟们,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有了太子这句话,这些个皇子皇孙们才放心散去。   谢循对这些皇子皇孙们的想法很清楚,只要他们老实本分,他不介意用点宗室俸禄养着他们,但如果他们搞事情,那他也更不介意解决他们。   庆熙帝中风后,关于太孙妃的事一下就消停了。   朝臣们暂时也没有心思管这个了,毕竟孙神医都说了皇帝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定了太孙妃,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完婚,而他们还要准备庆熙帝驾崩后的一应事宜,事情太多了,太孙妃的事只好暂时放一放了。   凤绵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宫中的情况已经稳定。   谢循时隔数日又在午膳时分出现在鹿鸣斋,阁楼里依旧摆放好了丰盛的午膳。   这些天凤绵的午膳一次不落的,也都是东宫送过来的,鹿鸣斋也成了他一个人休息的地方,每日午时都会让他在这里午睡。   “宫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凤绵听说了庆熙帝的事后也有些唏嘘,因为这事他爹一下子变得忙碌了许多,他自然也担心谢循的情况。   谢循温声道:“都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上课就是。”   凤绵叹气道:“我就算是担心,也帮不了你什么。”   谢循:“这就已经够了。”   对谢循来说,他巴不得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远离凤绵,以后他也要先把皇宫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事处理干净,再让凤绵一起住进宫里。   这几天的事很多,可只要想到凤绵,不管要处理多复杂的事,他心里也不会觉得累。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觉得累。”   凤绵觉得谢循这是对自己保护太过,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这样。他让谢循有事不能瞒着自己,就算他现在能帮上的忙不多,但关键时刻还有系统嘛,他总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谢循心里不希望凤绵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表面上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饿吗,说了这么多?”   “饿,早饿死了。”   凤绵赶紧坐下,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谢循忙了这么多天,直到这会儿看着凤绵开心用膳,心里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并且受到凤绵的影响,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两人在鹿鸣斋旁边的松林里散步消食,周围出入口都有东宫的侍卫把守,闲杂人等不会进来。   凤绵的左手和谢循的右手十指交扣着,慢慢散步在午时寂静的松林内。枝繁叶茂的松树将午时灼热的阳光遮挡了许多,偶尔有几只毛茸茸的小松鼠在松树枝干间灵活跳跃,还会好奇张望一下树下手牵着手的两个人类。   凤绵悄悄打了个饱嗝,果然还是吃太饱了。   谢循自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肚子,下结论道:“还要再绕几圈。”   凤绵其实有点儿困了,想回去睡午觉。   谢循没让,凤绵吃这么饱,现在就回去睡觉会很难受,至少得再走两圈。   凤绵:“……”   他们现在都谈恋爱了,谢循这家伙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这种时候谁还会再管束着恋爱对象啊。   凤绵有点小小怨念,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完了两圈。   谢循眼底含着笑,他其实知道凤绵在想什么,但是照顾凤绵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或者他心底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凤绵能够过得平安幸福,所以哪怕再小的一件事,如果对凤绵的身体不利,他还是会管一下。   “别生气了,明日午膳给你做藤椒鱼吃。”   凤绵喜欢吃鱼,藤椒鱼这种麻麻辣辣的他更喜欢,唯一的问题就是吃多了容易上火,包括炸鸡腿这些,平日里都被管着要少吃。   这会儿听说明天中午有藤椒鱼吃,他当然是眼前一亮了,赞赏地瞅了谢循一眼。   谢循忍不住笑出声,搂着他的腰,试探着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   凤绵砸吧了一下嘴,看出谢循眼底的渴望,就抬头在谢循的嘴上响亮地啵了一声。   谢循眼神一暗,将他拥紧。   ·   十五这日,凤绵跟着孙缙到灵泉寺山脚下免费义诊。   每逢初一十五,孙缙都会过来这里摆摊义诊,凤绵也经常跟着孙缙一起过来。   凤绵穿着一身低调布衣,跟在孙缙身旁忙前忙后一个上午,临近饭点的时候前面还有长长的队伍排着。通常这个时候,凤绵和孙缙都是随便吃点包子馒头对付一下,继续给病人看病,一直到傍晚收摊。   今日也是如此,眼看快到饭点,雷虎和武忠就从食盒里拿出了包子、糕点,顺道在旁边搭起炉子烧壶热茶,一会儿给凤绵和孙缙就着吃包子。   前来看义诊的百姓们也都知道师徒二人的习惯,是以每次到这个时候都会默契地停下来,原地坐下休息,给他们师徒二人吃东西的时间。   这几年大周的情况还算稳定,尤其是谢循接手朝堂以后。   京城周围的百姓们生活都还过得去,坐下来后就会闲聊一些家常。   凤绵有时候也会加入他们,听他们闲聊八卦。   不过今日还不等凤绵凑过去听八卦,就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看着那些马上的人穿的衣服,百姓们也都纷纷脸色一变,赶紧让出道来。   打头的是宫里的太监,那太监身后的则是宫里的侍卫,这群人是朝着凤绵他们这边来的。   到了义诊摊前,马队果然停了下来,为首的太监紧急下了马,朝着他们行礼。   凤绵一看是熟人,就问道:“夏公公,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盛海的徒孙小夏子,当然现在也不能叫小夏子了,毕竟人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了。   “林公子,孙神医,”夏公公看见他们,神色焦急道,“皇上的病情有变,急请孙神医入宫。”   凤绵和孙缙都是脸色微变。   孙缙看了一眼义诊摊前的百姓,微微蹙了下眉。   凤绵就立即对孙缙说:“师父,你去吧,我留下来就行了。”   孙缙对凤绵的医术也是清楚的,此刻宫里急召他也不能不去,便道:“那好,你自己当心。”   凤绵点头。   夏公公赶紧对身后的侍卫道:“护送孙神医进宫。”   凤绵看他没有要一起回去的意思,不由问道:“夏公公,你不一起回宫吗?”   夏公公对着凤绵露出一个苦笑,小声回答道:“公子,小的还要去灵泉寺将慧空大师请回去呢,皇上在榻上费尽千辛万苦地下了这个口谕,说是要见慧空大师一面。”   凤绵惊讶,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要见大师?   · 第367章 章是孤的长辈(2更)   慧空大师是孙缙的师伯,论辈分,也就是凤绵的师伯祖。   这些年,慧空大师一直住在灵泉寺,凤绵和孙缙有空就会去山上看望他老人家,有时候他们师徒二人义诊结束了,师徒二人还会上山去住一晚。   慧空大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当初的老样子,瞧着像是不会老一样,被许多人誉为活神仙。   夏公公上山一趟,去将慧空大师请下了山。   凤绵看见有些担忧,过去行礼道:“师伯祖。”   庆熙帝的情况不太好,凤绵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把慧空大师叫去是要做什么。   慧空大师倒是神色平静,笑看着凤绵,对他说:“莫担心。”   凤绵看他平静淡然,想到自己这位师伯祖的本事,便也冷静下来,想了下叫雷虎把自己的马车赶出来,送慧空大师进宫。   夏公公见状忙道:“哎哟,瞧奴才这,都急糊涂了,竟忘了给大师准备马车了。”   慧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句,道:“无妨,老衲身子骨还健朗,随夏公公骑马也得。”   凤绵:“师伯祖,您还是坐我这马车进宫吧。”   夏公公也请慧空大师上马车,又对凤绵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了,奴才今日先送慧空大师回宫去,日后再亲自向您道谢。”   “夏公公——”凤绵无奈道,“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跟我客气什么?”   夏公公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对对对,瞧奴才这嘴,那奴才这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帮我照顾好师伯祖。”   “您就放心吧,奴才定让慧空大师安然无恙。”   目送着慧空大师等人离去后,凤绵心情也有些些沉重起来,宫里这么紧急把他师父和师伯祖都召去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了,不知道谢循和他爹那边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他也想急着回京去看看,但今日是义诊,这么多百姓还在等着,不能就这么走了。   凤绵让自己冷静下来,赶紧就着茶水吃过了包子点心,继续下午的义诊。   百姓们也受到了当前气氛影响,私下里虽有窃窃私语的交流却不敢大声说话,也没有耽误时间,看完义诊的就快快离去了,如此一来倒是加快了下午义诊的速度。   ·   皇宫,北苑。   庆熙帝躺在床上,一直扭头看着寝殿大门的方向。   旁边候着的太子和朝臣们都有些无奈,不知道庆熙帝为什么这么执着非要见到慧空大师。   外头先是一阵唱到:“孙神医到——”   庆熙帝眼里爆发出一阵光,显然也很期待孙缙的到来。   孙缙进来先行了礼,然后给庆熙帝把脉诊治。   “皇上肝火太旺,需要静心休养。”   换言之就是让庆熙帝别乱发脾气了,不然这身子经不起折腾。   太医们听见孙缙这话都松了口气,其实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庆熙帝他不信啊。   孙缙这话无疑是解救了他们。   庆熙帝眼中流露出失望,继而不再看孙缙,而是看向寝殿大门口。   孙缙也不在意,只是遵守本分,下去给庆熙帝开药了。   又过了一阵子,外头终于唱到:“慧空大师到——”   听见惠空大师终于来了,庆熙帝挣扎着就要起来,盛海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太监,赶紧将庆熙帝扶了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   “宣、宣……”   庆熙帝艰难地吐出了不甚清晰的字眼,太子给了旁人一个眼色,那人赶紧去将慧空大师带了进来。   庆熙帝看着几乎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的慧空大师,眼睛里流露出了极大的希望,好像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盯着慧空大师。   “阿弥陀佛,贫僧拜见皇上。”   庆熙帝艰难抬手,让他起来,“坐、坐……”   “慧空大师,我父皇请您坐下。”   “多谢皇上,多谢太子。”   慧空大师坐在了床前,给庆熙帝把了脉,叹口气后给出了和孙缙差不多的结论。   庆熙帝虽然眼底依旧流露出一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示意了一下盛海,把周围的人都遣出去,他有话要单独和慧空大师说。   太子领先退了出去,其他人见太子都这么干脆利落地退出去了,自然也跟着走了。   谢循在勤政殿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神色丝毫未变。   庆熙帝这个时候召见慧空大师,不外乎是为了活命,道士的丹药救不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和尚的头上,这世上要真有长生不老的丹药,秦皇汉武怎么得不到?   历朝历代不知道多少的皇帝都想要长生,可有谁实现了吗?   ·   北苑宫殿内,庆熙帝挥退众人后,果然是向慧空大师问起了治病仙丹的事。   慧空大师叹口气道:“皇上,这世上并无包治百病的仙丹。”   庆熙帝浑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他盯着慧空大师艰难地说道:“孙、孙缙……毒……解毒……丹毒……”   站在一旁的盛海低声道:“皇上是说,孙神医拥有解百毒的药,救过皇上两次,这药是否也能解丹毒?”   慧空大师摇摇头:“任何解毒药都要对症下药,丹毒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一种沉积在人体内的杂物,这些杂物以凡人之躯难以排解,这或许也就是服用仙丹要付出的代价。”   庆熙帝脸色煞白,难道他就真的没救了吗?   他服用仙丹是为了长生,可如果无法排解无法长生,他服用仙丹还有什么意义?   “大师……救朕……”   “皇上,您的病情,贫僧亦无力回天。”   庆熙帝眼中爆发出吓人的光芒,他伸出手死死抓住慧空大师的衣袖,“你……不老……定……能救……朕……”   慧空大师再次摇头,“贫僧并非不老,不过是修习了功法的缘故,瞧着不显年龄罢了,实则贫僧寿数亦早有定数,贫僧也已坦然接受。”   庆熙帝心如死灰,他不愿意相信,如果连慧空大师都没有办法,那还有谁能救他?   “功……功法……”   盛海再次对慧空大师道:“皇上的意思是,这功法能否传授给皇上?”   慧空大师回答:“贫僧三岁便跟着师父习武,日日年年不敢断,方有此成效,皇上不说三岁时开始学,便是十几岁二十几岁时能学一学也还能有一些效果,如今却是晚了。”   就在庆熙帝双目赤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气晕过去的时候,慧空大师话锋忽然一转,“贫僧虽无法救下皇上性命,却有一法勉力替皇上稍解疼痛,能让皇上这段时间好过一些。”   盛海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慧空大师平静道:“不过是以贫僧的功法过于皇上身上罢了。”   盛海震惊:“啊!那大师您……”   慧空大师:“一些损伤罢了,若能让皇上好过一些,贫僧来这一趟便也算值了。”   听慧空大师这么说,庆熙帝心中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连缓解他的疼痛都要用到折损自身的法子,可见慧空大师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盛海替庆熙帝道:“大师慈悲,奴才就替皇上先谢过大师了。”   慧空大师摇摇头,着手施为。   ·   一个时辰后,慧空大师走出了北苑宫殿,在一处宫苑走廊下看见了谢循。   “太孙殿下。”慧空大师躬身道。   谢循扶起慧空大师:“大师不必多礼,您是乖宝的师伯祖,自然也是孤的长辈。”   听见谢循提起凤绵,慧空大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谢循:“大师,方才……”   慧空大师摇头道:“皇上的病,贫僧也无能为力。”   谢循:“孤并非要问这个,殿内之事孤已知晓,孤只是担心大师损伤严重,这里有几样固本培元的药材,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谢循拿出了一个匣子,将匣子递给慧空大师。   慧空大师却将匣子推了回去,“太孙殿下不若将这药材给绵哥儿,他那一双巧手,能将这些药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留给贫僧则是浪费了。”   “可您……”   “无碍,一点功力而已,不说得严重点,贫僧在皇上那里无法脱身。”   谢循难得露出了一点点愣怔神色。   慧空大师哈哈大笑,向他弯腰行一礼后便告辞离去了。   谢循目送慧空大师离去,半晌后也露出了一点好笑神色。   原来慧空大师也是个妙人。   凤绵本以为要回京才能见到慧空大师,没想到在当日傍晚时分就看见马车将慧空大师送了回来。   “师伯祖,”凤绵赶紧过去,将慧空大师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您怎么样,没事吧?”   慧空大师摇摇头,似有疲色的样子。   凤绵见状,心提了起来。   凤绵看向把慧空大师送回来的夏公公:“夏公公,我师伯祖这是怎么了?”   夏公公面露佩服之色道:“大师为了让皇上的病痛缓解一些,将自身的功力过给了皇上,这法子折损了大师的身体,所以大师才会如此疲惫。大师慈悲心怀,奴才等望尘莫及。”   凤绵十分震惊,心痛地看着慧空大师,“师伯祖。”   · 第368章 章龙驭宾天(1更)   慧空大师看出凤绵的难受,笑呵呵地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夏公公感叹道:“大师真是高人风范。”   凤绵这时候的义诊也已经结束了,让雷虎和武忠帮着把摊子收起来,然后对慧空大师说:“师伯祖,我送您上山去,今天晚上我就在灵泉寺住一晚。”   慧空大师知道他的心意,想让他不用这么折腾,但是凤绵执意,谁劝也不好使。   “师伯祖,咱们走吧。”   “你这孩子……”   慧空大师表面上十分无奈,但眼睛里却全都是温和笑意。   凤绵让人给家里送了口信回去后,当晚果然就在灵泉寺住下了。   “师伯祖,我给您把把脉。”   “呵呵好。”   凤绵把完脉后有些狐疑地看向慧空大师,“师伯祖,您怎么……”   慧空大师给了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凤绵就懂了。   慧空大师感叹道:“我也老了,年纪也不比那皇帝轻呢。”   凤绵:“……”   所以您老就忽悠了一通皇上是吧。   慧空大师轻咳一声,那怎么能算忽悠呢,他好歹也是帮庆熙帝减轻了痛苦,这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知道慧空大师没什么事后凤绵就放下心来,他现在主要是担心谢循,不知道谢循在宫里怎么样了。   ·   自从庆熙帝召了孙缙和慧空大师进宫后,京城的气氛就紧张了很多。   任谁都看得出来庆熙帝这是时日无多了,一旦庆熙帝驾崩,平民百姓也都要跟着服丧呢。   民间有什么喜事的都抓紧时间办了,实在来不及的也只能往后推了。   凤绵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谢循了,每日午时东宫那边依旧准时送来御膳,只是没见到谢循过来。   凤绵也知道谢循这是忙的脱不开身,所以也不去打扰,只是有些担忧谢循是否有时间休息。   时间进了七月后,天气越发炎热。   国子监寒暑有假,在酷热难消的时候,宣布了假期。   凤绵终于不用每日早起去国子监了,难得在家连着睡了两日懒觉。   只是这种放松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宫里传出消息说庆熙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凤绵有个当吏部侍郎的爹,还有个当东宫太孙的男朋友,消息自然都是第一手的,知道这件事属实。   如今宫中已经开始了戒严,皇子皇孙们的进出都受到了严格的控制,北苑更是除了少部分人,其余人等不许踏入。   “这几日不要在外瞎跑。”   林清弦早上出门前叮嘱了凤绵。   “爹,皇上他真的……”   “嗯,这事你们知道就好,别出去乱说话。”   “我知道。”   凤绵想要问问谢循的情况,但又怕他爹看出什么来,没敢问,只能等他爹离开后悄悄叫了武忠过来,问问谢循的情况。   “公子别担心,殿下一切无恙,还让我转告您什么都别多想,等他解决完宫里的事就能来见您了。”   凤绵听着既放心又有些担心,因为谢循总是让武忠这样说,叫他别担心什么的,是否有遇上为难的事,是否压力很大等这些却全都不告诉他。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这一日从早上醒来天空就阴云密布的,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呼呼响,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被吹得不断摇晃。   凤绵和雷虎他们一起将自己心爱的花草从外头搬到了廊下,搬得满头大汗,抬头看着黑压压仿佛黑夜一般的天象,只觉得有些吓人。   他又匆匆去了主院,陪在母亲和弟弟妹妹身边。   “哥哥,抱。”   “晏晏也抱。”   主院点着灯,外头天太黑了,大上午的黑得跟晚上似的。程乔叫人关好门窗,等待着外头狂风暴雨的来袭。岁岁和晏晏看见凤绵过来,都张开手臂依靠过来。   凤绵抱住弟弟妹妹,对程乔说:“娘,您也别怕,儿子在呢。”   程乔脸上是有些担心,闻言不由笑了一下,“好,娘不怕。”   不多时,外头电闪雷鸣,赤白的闪电在窗外亮起,两个小家伙都害怕地躲进了凤绵的怀里。   紧接着就好像是直直落在头顶的雷声轰隆响起,就算是早有准备的大人都忍不住吓一跳。   程乔微微捂住心口道:“这阵仗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一直守在她旁边的李嫂说道:“可不是,当年咱们还在清风县的时候,每年夏天都有这一遭。”   说到这里,李嫂又忍不住道:“记得大公子刚满月没多久就是这样的天气,整个村子都好像被黑云盖住了一样,电闪雷鸣的,轰隆的雷声落下来的时候,都担心大公子要哭出来,没想到大公子只是紧紧抓住您的衣襟,担忧地看着您。”   程乔也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目光温柔地看着儿子,那时候夫君还在学院呢,她和李嫂守着儿子,松墨在外头守着门,几个人就这么守着村子里的小家等待着狂风暴雨的过去。   岁岁和晏晏听说了这些后,都仰头看向凤绵,纷纷问凤绵是不是真的。   凤绵其实也还记得一些那时候的情况,不过他不好说出来,怕吓着娘亲和李嫂,是以只能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程乔笑说:“那时候你们哥哥还小呢。”   李嫂也笑道:“可不是,大公子那时候还是小小一团呢。”   这时候窗外又响起了轰隆雷声,因为李嫂说的那些话,众人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凤绵揉了揉弟弟妹妹的脑袋瓜,将他们抱紧。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外头随着轰隆雷声而下的滂沱大雨,不知道吏部衙门和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林清弦此刻并不在吏部衙门,早在一刻钟前,他就被宣进了宫里,连同其它三品以上大臣一起,此刻都站在了北苑的宫殿里。   庆熙帝的情况不好了,太子和太孙领着一众皇子皇孙们跪在内殿床前。   孙缙正在给庆熙帝施针。   不一会儿,陷入昏迷中的庆熙帝缓缓清醒过来,看见跪在床前的儿子孙子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庆熙帝脸上闪过许多的不甘,但最终都还是归于平静了。   庆熙帝艰难道:“太……子……太……孙……留……其……走……”   孙缙点点头,对其他人道:“皇上让太子和太孙留下,其他人离开。”   一群皇子皇孙们看了看跪在前头的太子和太孙,低着头离开了。   等在外头的朝臣们看见这些皇子皇孙们出来,却没见太子和太孙,便也知道什么情况了。   林清弦也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内殿,脸上神色比大多数人要平静。   庆熙帝如今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走过场罢了。   果然过了又大概一刻钟后,内殿紧闭的门被打开,皇子皇孙和朝臣都被叫了进去,身为吏部侍郎的林清弦自然也在其中,进去便看见了站在床前的谢循和太子。   众人跪下,听着龙榻上气若游丝的庆熙帝交代临终遗言,随后不久庆熙帝便龙驭宾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   “父皇!”   “皇祖父!”   一时间殿内殿外齐齐哭了出来,伴随着外头的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这位一代帝王终离去。   庆熙帝临终前遗言,传位给太孙谢循。   痛哭过后,朝臣们抹去眼泪簇拥着谢循,请他主持大行皇帝的一切丧葬仪式,同时还要撑起朝廷内外一切事宜,让他万万保重身体,一切以大事为重等等。   谢循擦干眼泪,对着朝臣们郑重道:“孤一定不会辜负皇祖父的期待。”   接下来的一切便开始繁忙了起来,对于大行皇帝的情况早有预料,礼部早做了准备,只要一切按照流程来走就行了,所以忙归忙,一切都还是按照秩序进行着。   倒是谢循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林清弦等一众主要朝臣也被留下帮忙处理事务。   不久后,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在暴雨中传出了宫墙。   在半个时辰的狂风暴雨过去,阴云尚未散尽之时,彰示着皇帝驾崩的钟声也敲响了。   待到钟声过去,恰好阴云散尽,天空有所放晴。   京城众人听见这钟声便知道怎么回事,又有官府的人来报,众人也都纷纷除去身上华丽的衣饰,换上了丧服,因为是早有准备,各家各户也都紧张但有序地进行着。   林府也是如此,凤绵和程乔等人都换了一早准备好的衣物。   程乔下令家里开始按照国丧期间的规矩办事,一律不许出现违规的,若有人违规,严惩不贷。   凤绵看着家里随着庆熙帝的驾崩而有所变样,神情也有些恍惚。   小时候他常随外公进宫,庆熙帝对他还是很和蔼的,只是长大后他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少见到庆熙帝了,尤其是庆熙帝搬去北苑后,除非重要宫宴,不然都看不到他露面。   如今庆熙帝去世,他也不免有一些感伤。   这一日的时间过得漫长且忙乱。   一直到夜深时刻,守在林家的凤绵等人才见到了林清弦归来。   而按照规矩,等宫里一切仪式准备妥当后,他们这些大臣家眷、子女也是要去哭灵的。   所以明日一早还有得忙。   · 第369章 章进宫陪陪我(1更)   次日一早,凤绵就跟着忙碌了起来。   岁岁和晏晏还太小,家里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跟着去宫里的,就交给了松墨和李嫂他们看着。   凤绵跟着林清弦和程乔进了宫。   时间便在这样的忙碌与疲累中度过。   一个月后,大行皇帝接下来还有的灵柩葬入皇陵。   这一场持续一个多月的国丧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接下来还有许多禁忌。比如娱乐场所不能有娱乐活动,官员和百姓不能在国丧期间嫁娶,民间不能饮酒和吃肉,只能吃素等等,这些规定持续一百天才能解除。   趁这个时间,朝廷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新帝登基的仪式。   谢循虽然还没有登基,但他已经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每日里要忙碌的事多到数不清。   凤绵和谢循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直到国子监恢复上课了,他和谢循也才见了几次面而已。   东宫依旧给他送午膳过来,但没有谢循来,凤绵都不太想去鹿鸣斋吃饭了。   他宁愿和谢霖他们一块儿吃,也不想一个人去鹿鸣斋孤零零地吃饭。   这日,他正打算跟送午膳过来的武思说这件事,进了鹿鸣斋却没有见到武思,心有所感之下,凤绵加快脚步跑进了鹿鸣斋。   果然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窗前单手揉着眉心的谢循,谢循的样子看起来很累。   凤绵放轻了脚步。   尽管如此,谢循还是听出了他的脚步声,抬头朝他看过来。   “乖宝。”   凤绵快步走过去的同时谢循起身将他拥入怀中,头颅搁在他的肩膀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   “让我靠靠。”   “虽然我很想见你,但你看起来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不,如果再见不到你,我会死。”   “……”   谢循说得太义正言辞了,凤绵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只能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谢循感觉到后笑了一下:“乖宝,你把我当成岁岁和晏晏了吗?”   凤绵:“不,我把你当成了大狗狗。”   谢循:“……”   稍稍松开了怀抱,低头在凤绵的额头、鼻尖和嘴角都落下了一个吻,最后还是有些气不过,轻轻咬了一下凤绵的嘴唇。   凤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谢循这个家伙真的属狗了吗?   谢循看见凤绵的表情,心情大好,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凤绵本来想咬回去的,瞧见他脸上的疲色散去不少,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乖宝,你搬进宫来跟我一起住吧。”谢循抱着他不肯撒手,嘴里喃喃说着。   凤绵支撑着他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也喃喃道:“我要是住进了宫里,朝臣们就要炸锅了。”   谢循听见他这话,眼神倏然变深,语气却没有变化,“那我可舍不得,这世上的人都不能伤你。”   是他太心急了,没事,很快他就能让乖宝和他一起住进宫里了。   凤绵没怎么用力地捶了一下他后背,“你这话说得怪肉麻的。”   谢循蹭了一下他的脖颈,语气有些委屈道:“这是我的真心话。”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就听见凤绵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是我不对,赶紧先用膳。”谢循有些懊悔自己耽误得太久,赶紧松开凤绵。   凤绵也确实饿了,赶紧坐下吃饭。   他本来想说以后不再鹿鸣斋用膳了,这会儿见到了谢循也就不打算提了。   谢循却说:“秋闱就要开始了,国子监应该会给你们放一段时间假,你是要跟他们一块儿去看学子们考试,还是进宫来陪陪我?”   “那我肯定进宫陪你啊,你看起来那么累,我不陪着你行吗?”   凤绵理所当然道,住是不能在宫里住的,但多多进宫去陪谢循还是可以的。   谢循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在吃饭,他肯定控制不住要抱抱凤绵。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慢了,应该再快一点的,这样乖宝就能早早住进宫里来了。   ·   数日后,秋闱如期而至。   凤绵和谢霖都去送了方哲进考场。   进考场前,方哲看起来有些紧张,脸色紧绷着。   凤绵说:“你别这么紧张,我爹说了你的文章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发挥,考上不成问题的。”   方哲闻言眼睛大亮,惊喜万分地问道:“真的吗,林大人真的这么说吗?”   凤绵点头。   方哲狠狠松口气,整个人看起来都松缓了很多,用力握了一下拳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们放心等我出来。”   凤绵:“我们都等着你。”   等方哲进了考场后,谢霖问凤绵:“你爹真这么说过?”   凤绵微微扬眉道:“一半一半吧,我爹确实说过他的文章已成气候。我瞧他太紧张了,在考场紧张是大忌,不给他吃个定心丸放松一下,得出问题。”   谢霖点点头,他也觉得刚才方哲是太紧绷了,他对凤绵说:“走吧,找个地方坐坐。”   凤绵对他说:“我要进宫一趟。”   谢霖挑眉:“太孙殿下让你进宫去?”   凤绵点头:“他那么累,我想进宫去陪陪他。”   谢霖嘶了一声,揉揉手臂道:“就算你们感情亲如兄弟,也太肉麻了,我不奉陪了,走了。”   凤绵看他溜走的样子有些无语,心想谢霖这家伙还不是要去陪未婚妻,五十步笑什么一百步呢。   ·   进出勤政殿的大臣,进去的时候还是一身凉爽,出来的时候就额头冒出了细微的热汗。   倒不是勤政殿里有多热,八月初的天气已经没有七月那么炙热了,勤政殿的角落里甚至还放着冰盆。   让人浑身冒热汗的是坐在御案后的年轻帝王,一通问话下来,就没哪个大臣不是汗流浃背的。   就连守在勤政殿门口的宫人和侍卫都有些战战兢兢,没人敢大声喘气。   时间就这么挨到了晌午的时候,守在勤政殿门口的夏茂实忽然精神一振,快步走下了勤政殿前的台阶,笑着看向来人,“公子来了,您进宫来怎不让奴才去接您。”   “夏公公,”凤绵看见换了一身装扮的夏茂实,“您这是升官了啊。”   夏茂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承蒙殿下看得起,让奴才在勤政殿伺候。”   夏茂实的师父和师公盛海退休了,因为伺候过庆熙帝,退休后的待遇还算不错。夏茂实则因为和凤绵的关系不错,被谢循叫到了勤政殿伺候,确实算是升官了。   夏茂实知道自己是沾了谁的光,伺候凤绵的时候自然是更加实心实意。   “殿下在里头忙呢,奴才去替您通禀一声?”   “里头有别的大臣在吗?”   “没呢,一个上午不停歇,这会儿倒是歇下来了。”   “那就劳烦夏公公帮我通传一声。”   其实凤绵见谢循压根就不用通传,只不过凤绵想到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的,还是选择了老实在外头等着。   而夏茂实进了勤政殿后,刚开口说凤绵来了,就看见谢循冷漠严肃的脸色变了样,“快让乖宝进来,以后凡是乖宝过来,不用通传。”   夏茂实暗暗惊讶,将这件事牢牢记下。   凤绵进了勤政殿后,谢循就让夏茂实等人退下了。   “乖宝,你怎么现在才来。”   谢循抱着凤绵,就像是一只大狗一样粘人。   凤绵早习惯了他这样,熟练地抬起手拍拍他的手背。   “我不是来了嘛,听说你这里一个上午都不停歇,我要是早早过来了,也是打搅你。”   其实何止是一个上午不停歇,谢循一个上午都板着脸,把那些大臣吓得浑身冒汗。不过这些事谢循是不会跟凤绵说的,他拉着凤绵坐在自己身侧,给他展示满桌子的奏折,神色颇有怨念。   “你看,我一个上午都在忙这些,才忙完这一点。”   “这么多?”   凤绵看见满桌子的奏折,也惊呆了,这么多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谢循趁着他心疼的时候说道:“中午用完膳,你下午就在宫里陪我吧,不然这么多的活,我自己一个人干,实在是太累了。”   凤绵自然是一口应下。   谢循计划得逞,眼里浮现出了点点笑意,乖宝果然还是最心疼他。   有了凤绵陪着,谢循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半个时辰不到就处理完了一大批奏折,然后把满桌子的折子丢下,拉着凤绵离开勤政殿去用午膳。   宫里现在还不能吃肉喝酒,所以这满桌子都是素食。   谢循微微皱着眉头道:“乖宝,不如我们回东宫吃吧。”   在自己的地盘上,谢循就算偷偷给凤绵加点儿荤菜也没人发现。   凤绵哪里会不知道谢循想什么,他拖着他坐下,“我就吃这些。”   宫中御厨的手艺都是顶好的,就算全是素菜,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不比肉食差。   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吃那一点肉食,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   谢循现在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呢。   谢循心里不是滋味。   凤绵瞪他一眼,“快点吃,别挑食。”   谢循这才不情不愿地吃了起来,吃到好吃的还是照旧夹了放进凤绵的碗中。   · 第370章 章偷偷做的花灯(2更)   凤绵没想到在宫里陪着谢循,就是在勤政殿待一个下午。   对于凤绵来说,每日去国子监上课就已经是煎熬,没想到在勤政殿看折子更煎熬。   虽然他和谢循在谈恋爱没错,但一个下午都对着成堆的政事还是太为难他了。   “我想回家了。”   “乖宝……”   谢循十分怨念,他不想凤绵出宫。   凤绵避开他的目光,左看右看就是没看他。   “来人,就说孤不想留在勤政殿触景生情,想起已经逝去的祖父,将这些折子都给孤搬到御花园的凉亭内去,孤要在凉亭内批折子。”   “诺。”   “……”   谢循一边让人把折子都搬到御花园的凉亭内去,一边握紧凤绵的手不让他走。   逃不了的凤绵只能陪着谢循又到了御花园。   被御花园的凉风一吹,被满屋折子搞蒙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凉亭摆上了桌案和软榻。   凤绵靠着谢循看起了话本,终于又找到了谈恋爱的惬意,觉得也不是不能继续陪谢循批折子了。   谢循批完一部分折子,回头就发现凤绵靠着自己睡着了,话本落在地上了都没发现。   周围宫人早已被挥退,只有武思几人守凉亭外,是以凤绵睡着的事也没人提醒。   谢循抱起凤绵挪到了旁边的竹榻上去睡。   凤绵转了个身,面朝着谢循。   谢循伸手轻轻抚开他脸颊的一缕发丝,静静坐了一会儿后回到了桌案后继续批阅折子。   批阅折子这种活,谢循早就驾轻就熟。紧要的折子也早在上午批复完毕,剩下的这些都是一些罗里吧嗦的东西,看不看都无所谓,随便写个阅字就算了。   半下午的时候,这些折子也就处理完了,谢循让人把它们搬回勤政殿。   其实这些折子也不是非批阅不可,只是这会儿朝廷上下只有两件大事,一是准备他的登基大典,二是秋闱。如果谢循不给自己找点儿事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那些朝臣就会给他找事做。   谢循懒得去应付那些人,干脆就装个样子假装自己很忙。   这会儿折子也批完了,谢循给武思使了个眼色,武思就将凉亭所在的园子都清空了,整个园子里就剩下他和凤绵两个人。   谢循搂着睡着的凤绵,和他一起躺在竹椅上,一手搂着凤绵,一手捡起凤绵掉下来的话本在看。   凤绵蹭了蹭他胸侧的衣服,继续睡。   谢循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将手里的话本扔开,抱紧凤绵。   如今他和乖宝在一起的最大障碍已除,只待他登基为帝,便没人再能掣肘他。   往后岁月,大周江山,他都会和乖宝一起共享。   ·   凤绵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御花园的凉亭内了,他在东宫的谢循的寝殿内。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谢循的寝殿了,确切的说是自从上次他慌里慌张地跑走后就没怎么来了,上一次怒气冲冲来找谢循,也是去的谢循的书房。   后来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子监的鹿鸣斋见面,或者是在勤政殿、御花园。   想到上次他让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隔壁去,凤绵就不由坐起身打量了起来。   这一打量才发现,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这个屋子里,压根就没有被搬走。   想也知道这是谢循吩咐的。   凤绵心里又满意了,熟门熟路地从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了自己的话本,美滋滋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去暗格里翻找。   “画呢,怎么不见了?”   “木雕也没有了,藏哪儿了?”   凤绵在床上一阵翻找的时候,谢循从外头进来了,瞧他将床翻得乱七八糟的,就走过去要帮他一起翻找,“找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   凤绵转身看他:“我的画和木雕呢?”   谢循微顿,显然也想起上次的事了,自从上次凤绵和他闹了别扭后他就把小画和木雕收起来了,“收起来了。”   凤绵脸色微热,他大概知道谢循为什么收起来了,嘀咕道:“我也没让你收起来。”   谢循笑着将他搂了过来,“我知道,我已经有最好了,不用再看小画和木雕了。”   凤绵:“!!”   他红着耳朵推了一下谢循,没推动。   谢循柔声道:“让我抱一下。”   凤绵转移话题:“……你怎么把我带回东宫的?”   谢循:“用步撵。”   凤绵松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大张旗鼓的方式,不然他可就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谢循还没有松开手。   凤绵没怎么用力地推推他,嘀咕道:“你抱好了没有?”   “没有,再抱抱。”   “你比岁岁晏晏还粘人。”   谢循心想那怎么能一样,若不是怕吓着凤绵,他怎么可能甘心于只是搂搂抱抱。   想到这里,谢循便觉得内心火热,知道再抱下去不好收场,终于松开了凤绵。   凤绵小小松口气,谢循这家伙的怀抱太热了,搞得他浑身也都很热,就那什么,怪不自在的。   凤绵伸手悄悄地揉了一下耳朵。   谢循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我要回去了,”凤绵觉得谢循的眼神看得他身上怪难受的,“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谢循低头捏着他的手,哑声道:“好。”   凤绵发现他的声音不对,不由再次揉一下自己的耳朵,就……耳朵也怪不自在的。   “你是不是在想奇怪的东西?”   “乖宝说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你还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走了。”   谢循笑了一下,捏着他的手没放,还拿到嘴边亲了一下才道:“我送你。”   凤绵就知道谢循这家伙是明知故问,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坐着辆低调的马车回到林府。   凤绵要下马车前,谢循搂住他的腰,低头在他的唇边亲了亲。   “明日再来宫里陪我吧。”   “哦,明日再说。”   “乖宝……”   “好吧,你可真粘人。”   答应了谢循后,凤绵终于能下马车了。   此后好几天,凤绵也都是这样,白日去宫里,傍晚从宫里回家。   中秋节那天,也是最后一场秋闱考试开始。   往年中秋有宫宴,今年因为先帝驾崩,这会儿还处于百日禁忌当中,谢循便下令今年中秋一切从简。民间也没敢大操大办,是以今年中秋没有了花灯看,较往年冷静了许多。   凤绵在家里陪着父母和弟弟妹妹吃团圆饭,赏中秋月。   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还是开开心心庆祝了一番。   等吃完了月饼,赏看了今年的中秋圆月后,岁岁和晏晏这两个小家伙最先扛不住睡着了,凤绵抱起了晏晏,李嫂抱着岁岁,和程乔一起,送两个小家伙回去睡觉。   安顿完两个小家伙后,程乔对凤绵说:“乖宝,你也去歇着吧。”   凤绵点头:“娘亲也早点歇息。”   凤绵退出房间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年中秋不仅少了许多热闹,他从早上到现在也都还没见到谢循呢。   中秋前天天白天都能见到,今天见不到了还怪想念的。   以前每年的中秋,谢循都会抽出时间陪他的。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谢循就要登基了。   凤绵有些情绪不是很高涨地回了自己的屋,进屋发现里头黑漆漆的,正纳闷,就发现屋里有火光亮起,紧接着就是一盏一盏的花灯亮了起来。   谢循手里拿着火折子,给他点亮了好多盏花灯。   凤绵眼睛也跟着一点一点亮起来,高兴走上前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循转身抱住他,“陪父王母妃和琮哥儿赏完月就过来了。”   “不是不能有花灯吗?这些花灯哪来的?”   “我悄悄做的,只来得及做上这几盏。”   凤绵听了,心里一热,不由抱紧了谢循。   最近一段时间他白天都和谢循在一起,谢循想要偷偷摸摸做花灯不被他发现,还要瞒着宫里的人,就只能是晚上的时候偷偷在寝殿做了,一定花了不少的时间。   谢循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但凤绵现在心疼谢循了。   “喜欢吗?”   “我很喜欢,但我不想你累着。”   “只要你喜欢我就不觉得累。”   “可是我觉得,我不想你累着。”   “……乖宝。”   “嗯?”   凤绵刚一抬头就被谢循低下头亲着了。   凤绵眨了下眼,察觉到谢循好像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用力搂紧了谢循。   谢循呼吸一重,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只是也仅止于此,谢循并没有再深一步,片刻后就松开了。   谢循让凤绵平复了一下呼吸。   “还好吗?”   谢循有些担心凤绵不能接受这样的吻。   谁知道凤绵眼睛亮亮的,意犹未尽地看着他道:“我喜欢这个。”   谢循:“……”   半晌后他无奈地捏了一下凤绵的脸颊。   “你这样说,我怕今晚我踏不出这个房门了。”   “那你就在这里住一晚。”   “不行,我偷偷进来的事松墨一定知晓。”如果他不想被赶出林府的话,最好在差不多时候就离开,否则先生那边就要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了。   · 第371章 章新帝登基(1更)   凤绵小小叹口气,谈个恋爱还要偷偷瞒着家长。   如果可以,谢循也不想这样,但他知道凤绵是先生的宝贝疙瘩,如果没有做好更多的准备,就被先生发现的话,他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凤绵了。   “等我登基,说服我父王和母妃,立琮哥儿为皇太弟,我就向先生提亲。”   “提亲?”   “嗯,你来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凤绵瞪大眼睛,等等,他去做皇后吗?   谢循看见凤绵着反应,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道:“乖宝,你和我谈恋爱,不会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凤绵心虚地看着他,他确实没有想过。   谢循:“……”   谢循咬牙,他得赶紧了,要不然他怕凤绵跟他谈完恋爱没有新鲜感就跑了。   谢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伸手捏了一下凤绵的脸颊,拉长声音道:“乖宝——”   凤绵捂着腮帮子看他。   “你不许逃!”   “我没有要逃。”   凤绵很无辜,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谢循怎的冤枉他。   可是对谢循来说,凤绵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才让他心里不安。   “乖宝,外面的人都是大猪蹄子,你一个都不要相信。”   “啊?”   ·   两天后,秋闱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   凤绵和谢霖去接方哲出考场,方哲整个人瞧着憔悴得不行,像被狠狠折磨过一样。   “你这……还好吧?里头虐待你了?”谢霖问得小心翼翼。   方哲虚弱地抬头看他一眼,“你要是去考一场,你也这样。”   谢霖倒抽口气:“早听说这考院不是人进的地方,果然恐怖如斯,幸好我不考也无所谓。”   听见他这风凉话,方哲狠狠给了他一个肘子吃。   谢霖嗷一声捂着肚子。   凤绵对方哲这幅模样倒是不觉得奇怪,他一直都知道科举辛苦,就连他爹那么聪明的人,当初都被科举折磨得不轻,对于一般人来说更是痛苦地狱。   “走吧,给你接风洗尘去。”   “不了,我还是先回家好好梳洗睡一觉吧,我觉得我现在不仅又臭又脏,还困得要命。”   谢霖和凤绵对视一眼,觉得也是,便一起先送着方哲回家去了,约好明日再聚。   秋闱放榜是在九月初。   整个京城的学子都聚在了考院外头,等候着放榜的时刻。   凤绵和谢霖也被方哲拉来了。   方哲的神情很紧张,即便对于自己这次考试有些把握,还是很担心不能中举。   凤绵和谢霖都在安慰他,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   方哲是他们的好朋友,看到方哲这么紧张,他们也不免替方哲紧张起来。   榜单贴出来前,凤绵就给雷虎使了个眼色。   雷虎点了头,灵活地从茶楼二楼露台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巧妙地拨开了人群,钻到了最前头去了。   等榜单一贴出来,雷虎就迅速在榜单上找到了方哲的名字。   “公子,中了!”   雷虎回来,告诉了凤绵他们这个好消息。   虽然说方哲的名字不靠前,但只要中了,方哲如今的身份就是举人了,不仅可以参加明年的春闱,也可以列入吏部一些候补官员的名录里了。   方哲高兴万分,站起来激动不已地揽住凤绵和谢霖的肩膀,“中了,我真的中了!”   凤绵和谢霖也替他高兴,当场拉着他去了逸轩楼,点了一桌最好的席面替他庆祝。   “凤绵,我这次能中举,最先要感谢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请了林大人指点我,我在做文章上没有这么突飞猛进地进步,这次榜单上也不会有我的名字。”   方哲激动地站起来,端着一杯茶要敬凤绵。   自从上次和凤绵一起出来喝酒喝醉后,方哲和谢霖都收到了来自东宫的警告,是不敢再让凤绵喝酒了,而且现在是大白天,也担心喝醉了回去不好交代,三人便以茶代酒了。   方哲心里很清楚,被林清弦指点前和指点后,自己的文章有多大差别。这一次他的名字在榜单靠后的位置,其实是非常悬的,如果没有林清弦那一把火相助,他上不了那个榜单。   凤绵瞧他这么正式,也不好推辞,也站起来道:“这也是你自己足够努力,也要敬你自己。”   方哲眼眶泛红好,点了点头,和凤绵一起喝了杯中的茶。   谢霖见他们喝完后才敲敲桌子说:“诶诶诶,差不多得了啊,大家都在看呢。”   方哲不好意思地坐下来。   凤绵也坐下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还是打算再等一等?”   方哲深吸一口气道:“我的名字不靠前,春闱能中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还是打算先去参加一下,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听见他的回答,凤绵和谢霖都不意外了。   谢霖:“那你岂不是又要闭关了?”   方哲点点头。   凤绵:“你还是先养养身体再闭关吧,万不可因为读书而耽误了自己的身体。”   凤绵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看方哲和之前相比,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我知道。”方哲点了头,明年春闱他就是去攒攒见识的,接下来的半年多他不打算那么拼了,至少让自己这紧绷的脑子稍微放松一下。   “欸,你们说今年秋闱各地的情况怎么样?”谢霖闲聊道。   方哲:“不好说,不过淮州书院的萧锦肃几人应该没问题,他们的学识确实厉害,尤其是那个萧锦肃。”   凤绵听见他说起萧锦肃的名字,不由想到了当初东宫赏花宴上发生的事。   赏花宴那天之后,他就听说萧锦肃被他爹紧急送回淮州去了。   当时萧锦肃要给他送绢花的时候,他还没想到那个方面去,是谢循拦下了萧锦肃并在事后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萧锦肃当时的意思。   如今想来,确实是他太迟钝了一些。   不过萧锦肃被谢循那么一吓,也不知道吓出心里阴影了没有。   凤绵倒没有要为难萧锦肃的意思,就是觉得当时的事还挺乌龙的,如果他脑子灵活一点,当场拒绝了萧锦肃,或许就没有谢循吓萧锦肃的事了,但愿萧锦肃没有受到影响,这次秋闱也能发挥出色吧。   凤绵从小见证他爹科举的不易,深知道读书人的不容易,所以不希望萧锦肃因为这一点小事受到影响。   过了一阵子,各地秋闱的结果也陆陆续续传到了京城。   凤绵也就听说萧锦肃成了淮州府解元的事,觉得萧锦肃在读书上还是蛮厉害的,至此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之后就没再去多打听了。   因为这会儿已经到了金秋十月了,同时也是谢循正式登基为帝的大喜之时。   新帝登基是大事,钦天监早算好了吉日,礼部前前后后筹备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一日。   登基大典前两天,京城上下因为先帝驾崩而沉寂的气氛就一扫而空了,街头巷尾都迎来了新的气象,整个京城被妆点一新。   登基大典前,谢循需率领百官先前往天坛祭天和太庙祭祖。   祭天是为了向天神表达敬意和感恩之情,并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位稳固。祭祖是为了追思祖宗的功绩,告知祖先皇位的传承,祈求祖先的保佑和指引,以确保大明王朝的繁荣昌盛和延续传承。   林林总总忙下来,还只是完成了一部分的仪式。   接下来还有更隆重的登基仪式。   这日一大早,京城就沸腾了起来,到处都能感受到热闹的气氛。   林府也在天未亮前就开始准备了。   凤绵穿戴一新,一会儿他要跟着林清弦一起出门,去见证谢循的登基仪式。   今日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凤绵作为旁观者,光是跟着不停转场就已经忙得头晕眼花了,他实在不敢想象站在百官前头的谢循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去完成这一系列的仪式还不能出错。   这会儿他们正站在奉天殿前,算是这场隆重的登基仪式的最后一个重要步骤了。   此刻的奉天殿早已成为整个宫廷最为庄严肃穆的场所,正中央的御座彰显着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   御座前台阶下,云盘香炉,青烟袅袅升腾,殿内立柱上的盘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   钟鼓齐鸣,音乐悠扬。   随着司仪一声声唱号,身着朝服的百官整齐排列在大殿之下,向谢循行三跪九叩之礼,高呼万岁。   凤绵抬头看见了谢循,身着帝王衮服的谢循站在了所有人最前面,神情严肃,威仪深重。   当凤绵在人群中看向谢循的时候,谢循的目光也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着,谢循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似乎在安慰他不要紧张。   庄严威仪的距离感从谢循的身上离去,面对凤绵的谢循依旧是他所熟悉的谢循。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随着百官的起身,这场隆重登基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算是顺利完成,接下来的就是谢循登上御座,颁布即位诏书,宣布大赦天下,同时宣布新的政策和施政纲领等等林林总总的事宜。   对于大周朝的百姓来说,这也意味着大周开启了新帝的时代。   · 第372章 章被发现了(2更)   登基当晚。   原本属于帝王的寝殿,从太极殿转移到了太清殿,离勤政殿略远一些,胜在清静。   太清殿的外殿庄重肃穆,彰显了帝王的威仪,内殿却是另一番洞天。   这里和谢循在东宫的寝殿别无二致,之所以说它别无二致,是因为这里头属于凤绵的那些东西也都被仔细搬过来了,还都一一放回了原本寝殿的位置,甚至会让人误认为是原本东宫寝殿的地步。   帝王寝殿周围密布着原东宫属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深夜的寝宫内外没有宫人,有的只是内殿的两个人。   年轻的帝王站在桌案前,头上的帝王旒冕早已取下,放在一旁。庄重的帝王衮衣依旧穿在他的身上,他却俯着身,一手搂着怀中人的腰,一手托着怀中的人后脑勺,急切地吻着。   坐在桌案上的凤绵几乎被身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被亲得直喘气。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好呼吸了,才荡起双脚踢着谢循。   谢循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怀抱,脸上浓重的神色被黑暗遮掩着,时不时还要亲一下凤绵的唇角,像是一只不愿意离开主人的大狗狗,粘人得很。   凤绵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推推他道:“好热了。”   “乖宝,再亲一会儿。”谢循依依不舍。   凤绵微微埋怨道:“我都出汗了。”   谢循喉结滚动着,咽了一句到嘴边的“那我帮你把外衣脱了”,如果这句话说出来了,很多事就会变了样,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吓到凤绵。   凤绵现在喜欢亲亲,只是因为他没有更过激的举动,他不能保证如果继续发展不会把凤绵吓跑,一步一步来才是最合适的。   所以谢循忍住了自己汹涌的情绪,将凤绵松开。   凤绵松口气,抬手扯松了衣襟,今日为了参加登基大典,穿得都是隆重的礼服,看是好看,就是太厚了,就算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了,也还是让人觉得热。   “你为什么不十一月登基呢,那时候就没这么热了。”   “怪我。”   谢循也热,只不过他不是因为穿得多而热,是因为凤绵在怀里而热。   他看着凤绵扯松的衣襟,黑暗中的眼神精光闪闪的,为了不吓到凤绵,选择转身去点亮了内殿的烛火,烛光亮起,驱散了些许室内让人心思浮动的气氛。   凤绵想要去开窗,被谢循阻止了。   “夜里还是凉的,一会儿寒风吹进来,你这满身汗就要着凉了。”   “……”   谢循寻来帕子,帮凤绵擦干了汗水,又拿来扇子帮他轻轻扇了会儿风。   凤绵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你不热吗?”凤绵看谢循还穿着帝王衮衣,刚刚亲他的时候,腰带上的宝石都搁疼他的膝盖了。   “热。”谢循老实道。   “那你快去换一身衣裳。”凤绵推了他一下。   谢循却没动:“没事儿,这点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知道今晚不可能留凤绵过夜,以前住东宫的时候还可以随心所欲,如今他成了皇帝却是不能了,外头无数双眼睛盯着太清殿,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他不能让凤绵被人揣测、指摘。   他不想此刻去洗漱更衣,也是因为离开一会儿就少一刻陪着凤绵的时间。   他在凤绵腰上挂上了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这是你随时可以入宫的令牌,没人敢拦你。”   凤绵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令牌呢,不由稀罕地翻看了一会儿。   “有了这个,你要多进宫来。”   “好。”   谢循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抱住他,叮嘱道:“乖宝,你在宫外不能乐不思蜀,要记得我在宫里等着你。”   乐不思蜀是这样用的吗?   凤绵很想提醒谢循,宫外的林府才是他的家,但看谢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不跟谢循计较了。   “我知道了,你也可以出宫来找我嘛。”   “嗯。”   谢循搂着凤绵,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他现在是皇帝,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就算想要去找凤绵,也要做好完全安排才行。   成为帝王是他能保护凤绵保护家人的必要条件,可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成了束缚他的东西。   ·   太清宫外面的宫道上走来一队人,两名宫娥执着宫灯开路。   守在太清宫门口的侍卫看见来人,赶紧行礼:“给太后请安。”   来人正是沈嘉言,她的儿子谢循从太孙变成了皇帝,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也成了太后。   宫中的生活枯燥无聊,沈嘉言并不喜欢住在宫里当这个太后,所以还是选择和如今也成为太上皇的谢麟启一起住在京郊的皇家园林里,只不过今日是登基大典,忙活了一天了,一家人都累得慌,也就没有来回折腾,暂时住在宫里,这会儿过来是想起一件事要和谢循商量。   “皇上呢?”   “回太后,皇上正在寝宫休息。”   “本宫有事找皇上商量,你让开吧。”   “这……”   “怎么,本宫过来也要通传?”   守在太清宫前的侍卫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给沈嘉言让开了路。   沈嘉言进了太清宫,才发现这里头安安静静的,尤其是寝殿周围,竟不见半个宫人身影。直觉情况不对劲的沈嘉言,抬手阻止了身后人的跟随,也阻止了寝殿前头武思等人的行礼。   武思等人:“……”   一想到凤绵就在寝宫里头,他们就觉得头皮发麻。   太后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们如果不通传的话,肯定会被皇上削一层皮。   可如果这个时候硬要通传,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让太后起疑了可怎么办?   也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沈嘉言已经快步上了台阶,进了寝殿外间。   “太后……”武思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也是他这一声叫唤,让屋里的人惊觉。   而这个时候沈嘉言听见了内殿的动静,狐疑地走了过去,就看见凤绵坐在窗边看话本,谢循正在跟他说什么的样子,顿时脸色一松,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凤绵脸色微红,让他骗太后,他总感觉不好意思,“我、是我不让谢循传人进来伺候的。”   沈嘉言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话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微笑道:“放心吧,不跟你娘说。”   谢循一听就知道他母后这是误会了什么,轻咳一声道:“母后英明。”   沈嘉言看他的目光却严厉许多:“你已是皇帝,又是哥哥,怎么能带坏弟弟,下次不许了。”   谢循:“儿子知错。”   凤绵也赶紧将手里的话本塞进了身后的靠枕底下,对沈嘉言说:“太后,天色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望您。”   沈嘉言笑着道:“好孩子,让武思送送你。”   凤绵嗯嗯两声,看了谢循一眼后红着脸快速开溜。   谢循快步跟了出去:“朕送你出去。”   “皇上,”沈嘉言却把谢循叫住了,“本宫有事跟你商量,让武思去送绵哥儿就行了。”   谢循只能顿住脚步,改口道:“母后稍等,我送乖宝到门口就回来。”   谢循离开后沈嘉言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谢循送凤绵到了太清宫门口,低声提醒他要记得进宫来。   凤绵点点头,对他道:“你快回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谢循嗯了一声,目送着他在武思的陪同下离开。   半晌后,谢循才抬脚转身回了寝殿。   寝殿内依旧静悄悄的。   太后带来的宫人都在殿内候着,没人敢进去。   谢循在走进寝殿时察觉到气氛有异,脸上神色几变后,还是抬脚进了内殿。   刚进内殿,就看见沈嘉言坐在凤绵坐过的地方,手里拿着的正是凤绵塞在枕头下的话本。   谢循顿了一下,叫道:“母后。”   沈嘉言放下手里的话本,抬头凌厉地看着他,目光中饱含了失望与痛苦。   “跪下。”   谢循沉默片刻后,依言跪下。   沈嘉言抿唇,眼神严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走过去。   “啪!”   “谢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嘉言打了谢循一巴掌的手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自己进来这个寝殿后看到了什么。   凤绵那个孩子单纯,自以为掩饰住了,其实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都透露出心虚,看着谢循的眼神也只有过来人才懂的情思。   而这满屋子,堂堂帝王的寝殿,有一半是凤绵的东西。   当初在东宫寝殿内的那些东西,竟被一一搬了过来,还放在原来那些地方。   沈嘉言不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她不敢相信,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翻开了那本话本,然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话本,根本就不是那些艳青话本。   那他们在掩饰的是什么东西就很好猜了。   沈嘉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狠狠扇了谢循一巴掌也难掩心头的震惊与愤怒,目光凌厉地盯着谢循,“绵哥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是你、是我们东宫的救命恩人,你身为帝王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吗?你糊涂啊!”   · 第373章 章北戎来犯(1更)   “从现在起,你必须和绵哥儿分开,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沈嘉言愤怒地对自己的儿子下了命令。   谢循在那一巴掌狠狠扇过来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母后已经猜到了。   沈嘉言的打和骂他都可以忍,但让他和凤绵分开,他做不到。   他抬头,“母后,乖宝是我的命,没他就没有我。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我会封乖宝为后,万里江山与他共享。您也不用担心我后继无人,我会把琮哥儿接回宫来栽培,封他为皇太弟,谢家江山依旧有人继承。”   “啪!”   沈嘉言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冷冷对着谢循道:“你以为你是皇帝就一手遮天了吗?你想封绵哥儿为后,也要看林家答不答应,武安侯府和那些齐家派系的人答不答应,要看满朝文武答不答应!”   谢循咬牙:“我会让他们答应的。”   沈嘉言失望摇头,对他道:“谢循,你已经是皇帝,我管不着你了,你就算出家去当和尚我也都随你去了。可你不能拉绵哥儿下水,他年纪比你小,能善良单纯,不能受你诓骗。”   “母后,我不是……”   沈嘉言打断他的话,“绵哥儿是林清弦的命,你惹怒了他可想过后果?”   谢循眼里浮现出深深的痛色,声音急切又哽咽道:“母后,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试过也做不到让乖宝远离我的生命,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人在一起。从我向乖宝表明心迹那天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先生答应让我和乖宝在一起,不论我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沈嘉言摇头看着他,“你简直执迷不悟!”   谢循:“从我被乖宝救起那天,我就已经执迷不悟了。”   他的命本是苦的,是乖宝的出现,将他从旋涡里拉了出来,才有现在的谢循,有他一家四口的团聚,才有现在大周的安定。   没有乖宝,他又算什么呢?   执迷不悟又如何,他宁愿一生不清醒。   “你!”沈嘉言被他气到,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殿下动静打断。   “报——”   “皇上,北疆急报,北戎来犯!”   什么?   谢循立刻起身。   沈嘉言也皱起了眉头。   北戎与大周的和谈不过才过去五六年,竟这么快就单方面毁约。   ·   凤绵也没想到太后会忽然出现,一路上都还有些心跳加速,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赶紧抬手拍了拍脸,然后才下了马车。   一进家门,就发现他爹正在廊下等着他。   “爹。”凤绵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   登基大典结束后凤绵就悄悄溜走了,林清弦也猜到他去了哪里。   凤绵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和谢循在谈恋爱了,赶紧找个了借口搪塞过去。   林清弦微微皱眉,不太赞同地看着他,“以后莫要这么晚回来,谢循如今身份与以往不同,宫里也不比东宫,该注意分寸了。”   凤绵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道:“那我先回去了。”   林清弦点头,只是不等凤绵离开,外头却有人紧急进来通报:“大人,宫中急传。”   林清弦神色一凛,这个时间点,如果不是有急事,宫里不会急传,便道:“知道了,我即刻进宫。”   凤绵也担心了起来,他才刚从宫里出来,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急传他爹进宫啊?不会是太后发现了什么,要找他爹进宫算账吧?   不行,这是他和谢循的事,怎么能牵扯他爹呢。   凤绵赶紧道:“爹,我也去。”   林清弦:“莫胡闹。”   凤绵却已经跑出去,打算看看来通传他爹的人是谁,只是到了门口却有些意外。   本以为来通传他爹的人会是武文武思等人,要不然就是太后身边的人,毕竟太后肯定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没想到来通传的却是宫里的通传官。   凤绵一愣,不自觉问道:“宫里出事了吗?”   按照规矩,这些事当然是不能透露的,但通传官很清楚凤绵和年轻帝王的关系不一般,是以悄声说道:“和北疆有关,不让外传,公子莫往外说。”   凤绵顿住,北疆?   恰好出来的林清弦也皱了眉头,训斥凤绵道:“胡闹,怎可私自打探朝廷机密,赶紧回去!”   凤绵抿唇,紧张地看着他爹。   北疆这是出了什么事,让谢循大半夜把大臣们急召进宫?   林清弦瞧着他这样,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回去吧,这么大的人了。”   凤绵回神:“爹,我……”   他想跟着进宫,但林清弦已经转身上了宫里来接人的马车,很快马车就驶入了夜色中。   凤绵不由担心了起来。   ·   宫中,勤政殿。   年轻帝王神色严肃,被紧急叫进宫的大臣一时没敢说话。   今日才刚登基,如果没有急事,皇上不会急着叫他们进宫来。   等人终于到齐后,谢循让人把北疆来的急报,给一众大臣读了一遍。   林清弦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猜测,这会儿还算是平静,其他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岂有此理,和谈才过去几年,北戎就单方撕毁条约,毫无礼义廉耻!”   “北戎本来就是蛮夷,蛮夷能有什么礼义廉耻?”   “我早就说了,当初就不应该和谈,就应该把他们打服打怕了才不敢再犯!”   “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北戎已经打过来了。”   “诸位,先别吵了。北戎是什么狼子野心之辈,我们都清楚。如今北戎南下,已经攻占了我们数座城池,当务之急是要商讨对策。”   “还商量什么,当然是打回去!”   “可皇上刚登基……”   勤政殿的大臣们吵作一团,谢循面色冷沉,半晌冷冷开口:“够了。”   听着年轻帝王不耐烦的声音,一众大臣歇声。   谢循目光冷厉道:“面对北戎,和谈是没用的,只有打回去才能叫他们知道痛,朕叫你们过来,不是商议和谈与否,是商议出兵对策的。”   听见谢循这么说,少数一些主张和谈的大臣还想说些什么,被谢循冷冷扫了一眼后也不敢吭声了。   也是,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是第一天当家做主,人家早就掌权五六年了,不是他们能拿捏的。   而且当初北戎被逼得不得不和谈,也是这位年轻帝王率兵打出来的战果。   不论军中威望还是作为帝王的魄力,他都不缺。   而大周早些年或许还有些动乱,但在谢循掌管朝政后,不说功同尧舜,至少大周上下一片稳定,也确实经得起一场战场。   北戎始终是悬在大周北面的强敌,如果不能将他们打跑,往后还要不断受欺负。   勤政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年轻帝王与几位大臣们对答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灯火一直亮到了天色将明。   而在次日天亮之后,北戎来犯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同一时间传出来还有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城沸腾。   百姓们都很激动,谁不想把北戎彻底打跑?皇上御驾亲征,代表的意义更重大,民间的声音自然也都是支持居多,都表示只要皇上御驾亲征,他们都愿意上战场一同杀敌。   凤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炸了锅。   “我要跟谢循一块儿去战场。”   “胡闹。”   “娘……”   “刀枪无眼,你怎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程乔光是听见凤绵说想要跟着一起去战场,就觉得心惊肉跳的,身为母亲,她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尤其这个人是凤绵。   “娘,我跟着师父学了强身健体的拳法,比一般人的身体强多了,再说我就算不能上战场杀敌,我也能当军医啊。”   凤绵神色激动,上一次北戎来犯的时候他还小,不能跟着谢循一起带兵把北戎打回去,这一次他已经成年了,他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行,你不能去,乖乖给我回国子监读书。”   “娘……”   “叫娘也没用,你爹也不会答应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   凤绵难得有一次闹不开心,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向疼爱儿子的程乔,这次却没有跟着去哄人,与其让儿子去战场,她宁愿儿子生她的气。   【乖宝,你真想去战场吗?】系统一般不会干涉凤绵的决定,但这次也有些担心。   它守护着凤绵长大,即便它只是系统心,没有人类的情感,可凤绵在它这里依旧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是守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系统也体会到了养大一个孩子的心情。   凤绵认真点了头,他想去帮谢循,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他来到大周,这里有他的爹娘,有谢循,有弟弟妹妹,外公外婆和舅舅们……大周就是他的家了,他早就已经和这片时空融为了一体,身为一个有血性的少年,他当然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系统为难的数据库都快打结了:【可是乖宝,战场真的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凤绵认真道,“统统,我想去当军医。”   · 第374章 章御驾亲征(2更)   听了凤绵的决心,系统心里升起了深深的欣慰之情。   乖宝真的长大了。   【乖宝,像你娘说的,你爹不会同意。不止你爹,谢循,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舅他们,也很大概率不会同意,你如果想跟去战场,得想办法说服他们才行。】   “我知道,我会努力说服他们的。”   凤绵雄心壮志。   但在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林清弦后,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厉拒绝。   “这事不要再提。”   “爹!”   “君子不立危墙。”   “可是爹,没有那些立于危墙之下的人,哪来君子的安身之处呢?”   “爹知道你心善,爹可以在朝堂上出力助大周夺得胜利,但你不能去战场,你去了,出了事,我和你娘,你弟弟妹妹,你所有的亲人,都无法过这个坎。”   “爹,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小仙童啊。”   系统默默,小仙童就是它啦。   林清弦深深看着凤绵:“正是如此,爹更不能让你去。”   “为什么?”   “你若遇到了危险,暴露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引来的就不止是一人两人的觊觎,只怕到时候爹也无法护着你。”   “我……”   “还有一点,你在战场上容易让谢循分心。”   凤绵愣住。   他爹怎么这么说,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凤绵赶紧小心观察他爹的脸色,可他爹太淡定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一时拿不准他爹到底发没发现的凤绵,只能先答应他爹暂时不考虑上战场的事了,等离开了书房后,就赶紧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了武忠。   “公子?”   “谢……皇上在忙吗?”   “是,因为要准备亲征的事宜,皇上这两天都非常忙碌。”   凤绵犹豫了一下,他想问问谢循,那天太后来过后有没有被看出什么来,有没有走漏风声让他爹知道,还想问问谢循,自己能不能偷偷跟着他出征。   但想到他爹最后说的那句话,凤绵到底还是有了顾虑。   他不想谢循因为他而分心。   他就算没有上过战场也知道战场上分心是多么严重的事。   ·   凤绵是在宣布御驾亲征的九天后见到了谢循。   短短几天时间过去,谢循看起来更锋利了,在夜色中朝凤绵走过来的时候,衣角直接划破了夜色的凝重,直到走到凤绵面前,脸色才稍微柔和了下来。   “乖宝,”站到凤绵面前的谢循,伸手握住凤绵的手,“夜里凉,怎么不进屋等着我?”   十月中的天气确实已经有凉意了,宫里太安静了,连夜色也比外头要凉很多。   凤绵是找了去亲王府与谢霖夜谈的借口,从家里出来的。   自从他说想要跟着出征后,家里就对他看得很严格。   他在太清宫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谢循似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   事实上谢循最近几天压根就没回太清宫睡,直接就歇在勤政殿了,原本勤政殿的偏殿被改造成了休息的地方,谢循这几天都歇在那里。他说是听说凤绵进宫来了,才匆匆处理了手头的事赶过来的。   谢循一边给凤绵暖着双手,一边挥退了宫人,两人一起进了寝宫内殿。   九天没能见到凤绵,如果不是因为讨伐北戎的事支撑着谢循,他也撑不住。   所以一进内殿,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抱住了凤绵。   凤绵也抱住他。   两人搂了好一会儿。   “那天太后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想到凤绵会这么问的谢循僵了一下,半晌后才嗯了一声,“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凤绵抱紧他,嘀咕道:“我又没有怪你。”   只是凤绵进宫来的时候,遇上了太后宫里的侍女。   可能是因为北戎的事,沈嘉言和谢麟启暂时都没有回京郊园林住,但他们依旧住在东宫,那边离太清宫有些远。   凤绵想不明白东宫的侍女怎么会出现在太清宫前守着,尤其是在看见他进宫后,明显脸色有些变化。   谢循皱眉头:“我母后的宫人说什么了?”   凤绵:“她没说什么。”   谢循不是很高兴,那宫人是他母后留在太清宫看着他的,现在是关键时候,他不想和自己的母后起什么冲突,所以也就忍了,可如果那宫人敢说什么伤害凤绵,他不会再容忍。   凤绵这时候忽然拍拍他的后背,“你放松一点,抱着难受。”   谢循顿了一下,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凤绵:“太后是不是不让你跟我在一起了?”   谢循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   凤绵:“那你要丢下我了吗?”   谢循立刻道:“当然不是!不管是谁,都不能让我离开你。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说服他们,不让他们阻扰我们在一起。”   凤绵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你要去北戎那么久,我肯定会心里难受到不行的,所以你能不能……”   谢循一开始听着还挺高兴的,后来越听越不对劲,打住了凤绵的话:“不行。”   凤绵:“……我都还没说完!”   谢循哼了一声,他从小就照顾着凤绵,凤绵的一举一动,一个神态一个语气,他都知道凤绵想要做什么,所以更加坚定地说道:“战场危险,你不可以跟着去。”   凤绵听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从谢循这里找机会是不可能了。   但不妨碍他气鼓鼓。   “乖宝,听话,说你不会跟着去。”谢循松开怀抱,低头认真盯着他。   凤绵不想说话。   谢循捧起他的脸颊,目光紧紧看着他:“乖宝,你不能让我不放心。”   凤绵心想谢循怎么跟他爹说一样的话,但到底是不想谢循担忧,便开了口道:“我不跟着你去,行了吧。”   谢循松口气,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对不起乖宝,我不是要束缚你,但这世上只有你不能出事,你如果出事,我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凤绵觉得谢循说的太夸张了,只是抬眼看进谢循眼里的时候,他知道谢循说的是真的。   “谢循,我长大了,你可以不用那么操心我。”他轻声道。   “我做不到,”谢循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尤其认真,“乖宝,我做不到。”   北戎必须要打,不把北戎打服、打跑,大周的百姓就会受苦,这是谢循作为帝王的责任。但同样的,他还有私心,他可以上战场去拼搏,但凤绵不能,他无法想象凤绵跑到战场去后,自己会怎么样。   谢循:“我要打北戎,我要把他们赶跑。我要建立不世之功,要拥有更大的帝王权力,让别人不能再置喙我要与你共享江山的决定。乖宝,你等着我回来就好。”   大军已经紧急调配完毕,后天他就会带着第一批粮草与将士们,奔赴北疆战场。   凤绵久久低头,然后才道:“好吧,我等你。”   谢循再次搂住他,紧紧抱着不松开。   听了宫人的秘密通报后赶过来的沈嘉言独自站在寝殿外间,听着里面传来隐约的声音,半晌没有动。本该进去阻止的她,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寝殿。   后日就要出征,谢循不想凤绵离开。   凤绵也不想走,可是他如果再不回去就要被他爹发现了。   两人在寝殿里依依不舍地搂抱了许久,互相亲了又亲。   “乖宝,我离开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你不能受伤,要照顾好自己,要平安回来。”   “好。”   ·   再不舍的离别也要离别,凤绵在夜深之时离开了皇宫,离开前递给谢循一个包裹,里头都是凤绵从系统商城兑换来的急救药品,在战场绝对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谢循小心将它收了起来,送凤绵离开了太清宫,目送凤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才沉默着转身。   回到宫门口,武思便过来低声道:“皇上,刚才太后娘娘来过。”   谢循脚步微顿:“朕知道了。”   过了片刻后他对武思等人道:“日后除了乖宝,任何人进入寝殿都要拦着,包括母后。”   武思等人闻言有些惊讶,但想想也不算奇怪了,太清宫毕竟是帝王寝宫,太后即便是皇上的母亲,按理也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以前皇上没有说什么,是因为和太后感情深厚,可现在皇上有要保护的人,自然不会再容忍。   “遵命。”武思等人应下。   ·   时间很快到了大军出征这一天,帝王御驾亲征,意义非同凡响,许多京城百姓都自发来到了城门口送行。   文武百官亦在。   大军出征前的仪式刚刚结束,年轻帝王在城楼上说一番话,大大激烈着热血男儿心。   驱除北戎,保家卫国。   凤绵同样浑身热血沸腾地站在城楼上,探出身去,将身穿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大军前面的谢循看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他一直忍着只在前天晚上见了谢循一面,这一次再见面就要送谢循出征了。   他紧紧抓着城楼上的城砖,看着谢循。   谢循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城楼上的凤绵,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最终咬牙转头,振臂一呼道:“出发!”   · 第375章 章旗开得胜(1更)   谢循出征后,整个京城都在时时关注着北边的消息。   十一月中的时候,大周军队首战大捷,连续夺回三座城池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凤绵和谢霖也无法再继续坐在课堂上,向夫子请了假就跑去了城中的酒楼。   酒楼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都是在讨论北疆大捷的事。   对于这次胜仗,大家都很兴奋,积极议论着北疆战事相关的点点滴滴,其中谈到最多的就是年轻帝王的英武神勇。   “咱们的陛下确实神武。”谢霖对于众人所说十分满意。   凤绵眼中异彩连连,“嗯。”   听到热血沸腾的时候,谢霖狠狠一拍桌子道:“如果我也能跟着上战场就好了,可惜我爷爷和我爹都不同意,非说我是什么亲王府的继承人,不能去危险的地方。那皇上还是皇上呢,不也御驾亲征了吗?”   凤绵这才知道,原来谢霖也动过随军去战场的念头。   两人都有同样的困扰。   谢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是王府的小世子就好了,没人知道我是谁,也就不会拦着我了。”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见谢霖这么说后,凤绵眼睛就亮了起来。   谢霖办不到的事,他可以办到啊。   他不敢去战场,最担心的就是谢循知道他去了会分心,可如果不让谢循知道他去了战场呢?   凤绵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   逸轩楼的楼梯处上来一人,看见凤绵就眼睛发亮,赶紧走了过来。   “公子,您在这儿,可让小的一阵好找。”   “藜芦,你怎么找过来了?”   “师父请您过去呢,小的去了国子监一趟没见着您,这才寻过来的。”   藜芦是孙缙身边的药童,今年十二岁了,跟在孙缙身边也有六年了,平日里也学些医药知识,是以也称呼孙缙为师父。   凤绵听说孙缙找他,担心是有急事,对谢霖说:“我师父寻我,我先过去了。”   谢霖正听众人议论得起劲呢,摆摆手道:“你去吧。”   凤绵叮嘱他:“别待得太晚了,小心回去挨训。”   谢霖:“知道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方哲一样啰嗦了。”   凤绵觉得他这纯粹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翻了个白眼给他后就不理他了,带着雷虎和武忠一块儿,跟着藜芦去了孙缙现在住的杏林侯府。   孙缙不喜欢铺张浪费,就算住在了先帝赐给他的杏林侯府,平日里也很节俭。除了少数的护卫和小厮外,养的都是药童,平日里帮着他采药、摘药、晾晒等等,院子里、廊下大多数时候都晾着药材。   今日凤绵过来,院子里的药材和廊下的药材都不见了,小厮和药童正在院子里将一捆捆的药材小心打包好,用油纸包裹着放进箱笼里面。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的。   凤绵意外,赶紧跑进屋去,一边喊着:“师父——”   “来了,快过来。”孙缙的声音响起。   凤绵跑过去,发现他也在收拾东西,还是外出的行李。   凤绵也跟着孙缙出过不少远门,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要出远门的行头。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北疆。”   “什么,您不让我去,怎么自个儿倒去了。”   之前凤绵想要去当随军的军医,也来问过孙缙的意见,孙缙却也不支持他去战场,说是什么战场危险,刀枪无眼,一不小心就容易一命呜呼什么的吓唬他。   “你师父我就是军医出身,有什么不能去的。”   “那你带上我。”   “不行。”   “……”   凤绵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帮他一起收拾行李。   孙缙无奈看他一眼,这就是所有人的宝贝疙瘩,真要跟着他去了战场,出了意外,怎么办?   孙缙都不敢想那个场景,光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好了,别气了,为师要去战场也是为了送药材。”   凤绵闻言也顾不上生气了,担忧问道:“不是已经送过一批过去了吗,这么快就缺了?”   孙缙叹口气道:“北疆很快就要进入封冻了,天寒地冻的,将士们不适应天气的容易生病,这些都是应付冬季的药材,我得赶紧送过去。”   孙缙是有经验的军医,对这些都门清。   凤绵听着也皱眉,再顾不上和孙缙生气,帮着收拾了行李,又带着雷虎和武忠去帮忙收拾药材。雷虎和武忠经常跟着他出入杏林侯府,对怎么处理这些药材也很有经验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车又一车的药材就都包裹上了油纸,封进了箱笼里。   忙完这些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府里上下点起了灯。   凤绵还有很多话要和孙缙说,就让雷虎回去给他爹娘说一声,自己今晚留宿杏林侯府,明日一早送孙缙出城。   夜里师徒俩又帮着给所有药材造册,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好后,已经快要子时了。   “师父,您赶紧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你也去歇着吧。”   凤绵在孙缙的府上也有自己的房间,忙了一天也累了,回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次日天还没亮,凤绵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赶紧一个激灵醒过来,匆匆洗漱穿戴整齐后就出了门。   出门就看见孙缙身边的侍卫们正在检查昨日的箱笼和车辆,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要出发了。   孙缙在堂屋用早膳,看见他醒来就招呼他一块儿吃。   “师父,您带着这么多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战场?”   “拉药材的马车都是特制的,下雪也能走,走快一点儿,下个月上旬就能到。”   凤绵默默将时间记下。   “还有什么要说的?”   孙缙到底做了凤绵多年的师父,对他的了解自然也很深。   “师父,你见到谢循,能帮我多照顾照顾他的身体吗?我怕他一打起仗来,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了。”凤绵对孙缙道。   孙缙:“这还用你说,他现在是皇帝了,就算没有我随军的太医们也会照顾好他的,放心吧。”   许是看凤绵还有些担忧,孙缙又说道:“北疆十二月就封冻了,就算北戎想要打过来也打不了,最多就是一些小股骚扰,接下来两三个月内会比较平静一些。”   凤绵点点头。   等孙缙吃完了早膳,队伍就启程了。   凤绵带着雷虎武忠,送着孙缙到了城门口。   孙缙挥挥手道:“回去吧。”   凤绵目送着孙缙带着队伍离开,站在城门口许久都没动。   “公子?”武忠唤他。   凤绵有些许低落地转身道:“回吧。”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凤绵收到了孙缙从北疆送过来的信。   信上说药材都已经顺利拉到战场了,及时派上了用场,谢循的身体状况也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随着孙缙的信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谢循的信,谢循信上全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凤绵无法知道他真实的情况,但看孙缙寄过来的信也说他没事,凤绵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北疆的情况也如孙缙所说的那样,进入十二月后就连续下了数场大雪,冰雪暂时封住了敌人的蠢蠢欲动,大周的将士们也选择了就地休养生息。   京城这边很快也就到了除夕。   今年除夕的宫宴只宴请了三品以上的大臣以及皇室宗亲,主持宫宴的人是太上皇谢麟启。   简单的庆祝一下除夕后,宫中就没有别的活动了。   民间的活动也不如往年热闹,一是因为先帝驾崩才半年时间,二也是受到北疆战事影响,朝廷上下的心都放在北疆的战事上,百姓们自然也没有太过大肆庆祝。   凤绵陪着父母守了岁,祈祷着在北疆的谢循一切都顺利。   到了年初六的时候,凤绵就发现武安侯府也忙碌了起来。   “唉,想不到过了这么些年,你两个舅舅还要去那战场上。”侯夫人拉着凤绵的手,眼神里流露出了担忧。   原来是年后程少煦要押送补给去战场,而程少如则以义弟加侯府侍卫统领的身份陪着程少煦去战场。   这些年武安侯府也渐渐重新活跃在朝堂上,程少煦如今就在兵部任职。   钱侍郎年纪大了已经退下来了,程少煦接替的就是他的位置。   凤绵听说两个舅舅都要去战场,心中那种躁动更加明显了。   从谢霖说的那番话,到孙缙带着药材去战场,再到现在,凤绵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躁动,也越来越想要去战场看看。   谢循、师父、舅舅们都能去,为什么他不能去呢?   他不想一直做个被护在温室里的宝,他也想去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外婆,您别担心,大舅舅和小舅舅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会努力保护舅舅们和谢循的。   凤绵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去战场。   他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哪怕事后可能会被爹爹责罚,凤绵这一次也要去。   “但愿如此吧。”侯夫人紧紧握着凤绵的手,眼底还是化不开的担忧,当初程少煦和程少如先后在战场上出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凤绵也握紧侯夫人的手,他不能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侯夫人,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 第376章 章军中神医(2更)   一月底的时候,程少煦押送的物资队伍开始启程。   凤绵也做好了准备。   “你真要这么做吗?你知不知道,事后被发现,我会被我爹揍脱一层皮。”   “你还是不是兄弟,到底帮不帮我?”   “帮帮帮,”谢霖低头帮着凤绵整理行囊,把能用上的都塞进了行囊中,一边嘀咕道:“我还不是怕你出什么事。”   “别塞这么多,拿不下。”   “万一能用上呢?”   “我能用上的东西都带了,这些零碎的不带。”   “好吧。”   凤绵坐在谢霖在国子监的休息的房间里,换上了低调的灰色衣裳,厚厚的棉衣裹在他身上,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除了那一张脸,倒是看不出来其它和原来相似的样子。   谢霖:“你这张脸还是太惹眼了,我怎么帮你蒙混过去啊。”   凤绵神秘一笑,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易容药丸,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谢霖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儿坐地上去,“你你你……你这什么妖术!”   凤绵瞪他一眼:“你才妖怪呢,我这是易容丹。”   说完,凤绵就去照了镜子,发现自己果然变了一张陌生的脸,抬手摸了摸,发现和自己原来的样子真是半点相似都没有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瞧着长相一般的年轻人罢了。   谢霖不敢置信地绕着凤绵打量了好几圈,又要伸手去捏他脸,被凤绵阻止了。   “乖乖,我还真没听说过世上有这么神奇的易容丹,孙侯爷不愧是神医啊,连这种神奇的药丸都能做出来。”谢霖还以为这易容药丸是孙缙给凤绵的呢。   凤绵也没有解释,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脸,适应了一阵后才道:“现在我就是你的小厮了,快带我出城。”   谢霖:“……”   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家里打死的。   ·   凤绵装作小厮的样子跟在谢霖身后离开了国子监,随后一路坐了马车出城去了。   到了城外,这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   凤绵原本是想要带着雪团去北疆的,但是雪团太有辨识度了,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马,如果他不想被发现身份的话,只能把雪团留在家里了。   现在的马车是谢霖提供的,按照之前孙缙拉药材出门的马车标准制作的。   此刻马车上就有一大堆的药材,以及两个昏迷的人。   凤绵跳上马车,坐在马车甲板上,熟练地拉起缰绳,赶起了马车。   他对谢霖说:“我走了,你记得把信交给我爹和夫子。”   谢霖实在不放心地看着他:“凤绵,要不你还是……”   “我走了!”凤绵一下子打断他的话,一甩马鞭,让马车往前走,“再不走,我就跟不上我舅舅他们了。”   谢霖看着他驾驶马车离开,愁着脸半天后,才转身往回走。   他此刻既担心自己被揍开花,又有些羡慕凤绵可以去战场,其实他也想去来着。   ·   回到国子监后,谢霖到了下午散学前才去找了夫子,替凤绵向夫子请了假,并把凤绵给夫子的信交给了夫子。   夫子看过信后,脸色大变,“胡闹,胡闹啊,他什么时候走的?”   谢霖轻咳一声道:“今天早上,跟在押送粮草的队伍后面走的。”   夫子:“……”   他颤抖着手指着谢霖,“你你你们,真是胆子太大了,等着挨揍吧!”   谢霖深深叹口气,挨揍什么的,他已经看淡了。   ·   夜里,林府。   林清弦回来就没看见凤绵,眼看天色都黑了,凤绵还没回来,就沉了脸色。   “公子呢,为何还没回来?”   身为官家的张豪也有些担心,以往凤绵晚归都会让人送信回来,一般也就是去了宫里或是去了杏林侯府,可如今谢循和孙缙都不在京城……   “公子许是和谢小世子一道,属下这就让人去亲王府看看。”   “再去一趟侯府,今日程少煦他们离开,他也许是去侯府陪着老夫人了。”   “是。”   张豪匆匆出门,刚吩咐了人分别去亲王府和侯府看看,就听说谢霖带着人站在林府门口,说是要求见林清弦。   张豪一愣,谢霖求见?   他一边让人去通知林清弦,一边去了大门口。   到了门口果然看见谢霖站在那里,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站在门口转圈圈,好像想进又不敢进来的样子,十足奇怪。   张豪心中微微一沉,先上去打了招呼,“见过谢小世子。”   “张叔。”谢霖看见张豪出来,停下了转圈圈的脚步,心虚叫道。   张豪直接问他:“小世子,我们公子没和您在一块儿?”   谢霖摇头。   张豪再问:“那您可知他散学后去了哪里?”   谢霖心虚:“他……”   “谢小世子,我们大人请您进去。”松墨出来,目光扫了谢霖一圈。   谢霖只觉得背后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林府。   见到林清弦后,谢霖乖乖先行了礼,然后将凤绵的信拿出来给了林清弦。   林清弦深深皱起了眉头。   谢霖看林清弦接了信,拔腿就想要走。   “那个,信已经交给您,晚辈就先告辞了。”   谢霖说完就想走。   “站住。”林清弦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松墨直接抬手,拦住了谢霖。   谢霖露出了苦笑,完了。   林清弦沉着脸打开了凤绵的信,信上说了一通无非就几点,一是带着雷虎和武忠一起追着程少煦运粮草的队伍去北疆当军医了,让他不用担心;二是说自己服用了易容丹,不会被人发现身份,也不会影响谢循,让他放心。   可林清弦看完,还是觉得气血上涌,当即就眼前一黑。   “大人!”松墨赶紧扶住他。   谢霖也吓了一跳:“林大人,您没事吧?”   林清弦重新睁开眼,盯着谢霖道:“乖宝什么时候走的?”   谢霖不敢隐瞒,忙道:“今、今天一早。”   “运粮草的大军出发后,他就跟着走了?”   “是。”   “松墨,去追。”   “是。”   “慢着。”   程乔走了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夫君,让乖宝去吧。”   林清弦目光凌厉看向她。   程乔没退缩,继续道:“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神思恍惚的,吃饭也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从谢循离开后,他就心心念念要去北疆,这次你把他抓回来了,下次他也还会溜走。还不如让他跟着大哥他们,至少比他自己单独跑去北疆安全。”   林清弦冷冷道:“战场危险,你忍心他受伤?”   程乔回答:“乖宝是去当军医,孙大夫他们都在,他们会照顾好乖宝的。”   林清弦没说话,只盯着她,片刻后还是看向松墨,意思不言而喻。   程乔沉声道:“夫君,乖宝已经长大了,他总要去见识风雨的。”   林清弦骤然转身看着她:“你是他娘!”   程乔眼眶泛红:“正因为我是他娘,我不能眼看着他被死死束缚在京城,被束缚在家里,他已经长大了,该去丰满自己的羽翼了,而不是一直受我们保护。”   她见林清弦没说话,继续道:“你以为我不担心吗?我也不想让他去,可是这样对乖宝真的就好吗?”   林清弦半晌没有说话,但从他紧紧握着的双手来看,他正在经历激烈挣扎。   谢霖缩起了脖子,看着这对夫妻争吵,恨不能捂着耳朵,当自己不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松墨出声道:“大人,让我追过去吧,属下一定会保护好大公子。”   林清弦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后松开了握紧的双手,道:“不必了。”   “大人?”   “既然要让他长大,总让人护着他又怎么长大,”林清弦转身面对着厅堂中央挂着的壁画,半晌后继续说道,“有雷虎和武忠就够了。”   “……是。”   ·   三个月后,北戎境内。   自从冰雪消融后,大周和北戎的军队就大战了好几场,大周军队在谢循这个帝王的指挥下,又有程少煦等人前来相助的情况下,一路高歌猛进,将北戎逼退回了自己的腹地。   如今北戎已经丢失了不少的地盘,反扑得有些凶狠。   这会儿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北戎兵没讨到好处,暂时退回去了。   这一次受伤的士兵也不少。   大军人数众多,光是军医帐篷就分散着有好几处。   其中一个帐篷被人猛然掀开,两名士兵托着一名受伤的士兵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小程大夫,程神医,快救命啊。”   “来了来了。”里头一个人冲了出来,看了一眼那受伤士兵的情况,就赶紧道:“快把他放下来。”   待受伤士兵被放在木床伤后,小程大夫便离开着手处理伤口,动作干脆利落,飞快就清洗了伤口,给这士兵用上了止血药,不多时就包扎好了伤口。   这小程大夫就是凤绵了。   旁边打下手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帮手,正是雷虎和武忠。   当初凤绵离家出走的时候,知道自己如果一个护卫都不带,肯定会被抓回去。但如果提前跟雷虎和武忠说的话,这两人又肯定不会同意,就只能先把他们放晕了。   等雷虎和武忠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京城三天了。   两人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凤绵来到了北疆,他们也都服下了易容丹,跟在凤绵身后,以投军军医的名义来到军中帮忙。   凤绵医术精湛,每次被送到他这里的重伤员,大多数都能救回,渐渐成了军中小有名气的神医。   雷虎和武忠跟在凤绵身边很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基础医术,同样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三人组合,很是获得了士兵们的信任。   · 第377章 章暴露行踪(1更)   “小程大夫,你真厉害。”扶着同伴进来的士兵看着同伴已经被处理好的伤口,佩服说道。   “一般一般,和军中的大神医们比不了。”凤绵谦虚道。   “公子。”雷虎把人叫走,又有新伤员进来了。   凤绵便顾不上休息了,赶紧又去给其他被抬进来的士兵检查伤势了。   随着送过来的伤员越来越多,凤绵更是忙得头都来不及抬。就连雷虎和武忠都被分散出去,给其他伤员包扎了。   帐篷里一时间挤满了人。   伤势较轻些的士兵主动将位置让给了更需要的士兵,帐篷内虽然也有士兵在发出痛苦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催促凤绵,因为他们都知道小程大夫已经在尽力救治他们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重要伤员的伤势都已经处理过了,轻伤员们的伤口在包扎好以后就离开了,留下来的伤员们需要人照看,雷虎和武忠就让凤绵去休息,他们和另外两个大夫轮流照看。   另外两个大夫也和他们一样,都是主动报名参加随军军医的。   这一段时间来,凤绵的高超医术有目共睹,两位两名大夫也对他心服口服。   所以就算知道凤绵的身份应该不一般,雷虎和武忠对凤绵多有关照,他们也没说什么,还时不时主动劝凤绵去休息。   “我不累。”   凤绵不想自己单独去休息。   “小程大夫可是咱们这里的定海神针,可千万不能累倒喽。”   “可不是,你若是累倒了,那些需要你来救治的重伤员们可怎么办?”   两名大夫,年纪较大的姓王,年纪较小的姓何,都开口让凤绵去休息。   凤绵还是有些犹豫。   “公子,您可别忘了答应我们的,若是您不好好休息,我们回头可要告状的。”武忠劝道。   “……”   凤绵一听头都大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告状。”   武忠对王大夫和何大夫道:“两位,我送公子去休息,一会儿回来。”   王大夫笑呵呵道:“去吧。”   军医们休息的地方就在旁边的帐篷里,一个帐篷有六个床位,中间用屏风隔开,对面是王大夫和何大夫的床位,这一面三个床位是凤绵、雷虎和武忠的。   凤绵的床位在里侧。   武忠和雷虎都跟回来了。   雷虎对凤绵说:“公子,我去给您打水洗漱。”   军中的条件简陋,扎营地一般都会在水源点附近,天气热了下河洗澡,天气冷了随便围个帐篷当澡堂子。这会儿是四月,尽管天冷,已经有士兵下河去搓洗了。   雷虎和武忠没让凤绵下河,一是天冷,二是怕冲撞了凤绵。   雷虎私下里给烧水的士兵一些银钱,帐篷里放个浴桶,沐浴的时候把热水打回来就行。   起初凤绵不想这样做,但雷虎和武忠“威胁”要告状,他也只能应了。   烧水的士兵也乐意,不仅是因为银钱,还因为凤绵救过他们。他们都是伤员退下来的,几乎都经过凤绵的救治。   痛快洗了个澡后,凤绵倒头就睡了。   明天他还要早起,检查伤员身体状况。   当军医没有想象中轻松,几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尤其是开战的时候,伤员源源不断送回来,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而让凤绵感受最深的是战争的残酷,北戎人凶残,大周想要打赢他们,往往要付出更多。   ·   翌日醒来,凤绵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西柔也对北戎出兵了。   当初凤绵和谢循帮助了西柔王女高夕颜,如今也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消息传来,军中一片振奋。   就连伤员们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凤绵听说西柔来了使者见谢循,虽然想去瞧热闹,但他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到帝王账中去,也就压下了这个念头,专心致志地医治伤员。   有了西柔相助,北戎节节败退,到了六月份的时候,他们已经快打到北戎王庭去了。   军队在一处水源地附近扎营。   帝王军账中。   年轻的帝王身穿铠甲,大马金刀地坐在御座上,面容严肃,神情冷沉。   不知道的还以为战事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其实他们刚打了一个胜仗回来。   “暗卫还是没有找到乖宝?”   谢循手里捏着京城的来信,脸色很不好看。   他的手上有两封信,一封是凤绵写给他的,信上说他离京南下行医去了,现在到了淮州附近,一切安全,让谢循勿挂念。另一封则是暗卫写给谢循,自从谢循收到凤绵的信说他南下行医后,就让暗卫去寻找凤绵的声音,暗中保护,可是暗卫一直都没找到人。   “许是公子那边用了化名,以往公子跟着孙神医出门行医也是这样。”   “就算是化名,也不该找不到人,连武忠都联系不上。”   武文闭了嘴,其实他也觉得不太对劲。   谢循仔细看过了凤绵写给他的信,又将信纸拿到鼻尖闻了闻,眉头越皱越深。   “这不是淮州墨的味道,是京城的燕墨。”   谢循越说面色越沉:“纸也不是淮州纸,是国子监常用的桃纸。”   这些信都是在京城写的。   想到这里,谢循立刻起身,将箱子里仔细收起来的凤绵寄过来的所有信件都翻找出来,他发现自从二月份起,寄过来的信都是用的桃纸和燕墨,都是国子监惯用的。   而凤绵惯常用的其实是宫里出去的贡纸和贡墨,一般只有在国子监课堂上才会用桃纸和燕墨。   如果凤绵出了远门,要带也该是从家里带纸墨去,就算不用淮州当地产的也该是贡纸和贡墨。   谢循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信件都是同一时间写的,而且还是在国子监的课堂上写的。   凤绵出事了。   这是浮现在谢循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他立刻让武文去把程少煦和程少如、孙缙都叫了过来,急切询问。   “世子,小舅舅,孙师父,乖宝有没有给你们寄信,他现在在哪里?”   程少煦和程少如脸色未变。   孙缙倒是神色略有点不太自然,他道:“绵哥儿南下行医去了,他现在应该在淮州附近,皇上放心,他一切都好。”   程少煦和程少如的说辞也是一样。   谢循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了他们。   程少煦却道:“皇上多虑了,乖宝应是觉得出门在外用贡纸贡墨不方便,所以才用了国子监的纸墨,这些都是他随身携带之物,会用这些不奇怪。”   谢循隐约觉得不对劲,慢慢的他察觉到了什么,不言语了。   他已经意识到这三人在撒谎。   以程少煦和程少如对凤绵看重的程度,在他猜测凤绵那边有问题后,早就焦急起来了,不应该全程都这么冷静。   除非他们知道凤绵这会儿真正在干什么。   假设凤绵不在南边,但也不在京城,那会在哪里?   谢循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   乖宝在这里,他跑到战场上来了。   谢循看着面前三个在他面前撒谎的长辈,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   如果凤绵出现在军中,他不应该不知道。   这三位也不像是能忍住不给关照的人。   还是说……   谢循想到了凤绵手上的易容丹。   谢循敛下了眼眸,没动声色,假装已经信了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将三人送了出去。   在把人送走后,谢循立刻叫来了武文。   “去查一下军中所有的军医,每个人的情况都一定要详细上报,尤其是和乖宝年龄相仿的军医。”谢循语气中的急切让武文心惊。   武文脑海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念头:“公子他难道来到了军中?”   谢循沉着语气道:“很可能。”   武文也是知道谢循当初易容效果的,立刻点头应了,转身就出了军帐。   另一头,孙缙和程少煦、程少如兄弟俩离开了帝王军帐后就叹口气。   “皇上应该已经猜到了。”   “猜到也不奇怪,”程少如也没想到能一直瞒着谢循,“乖宝胆子太大了,该给他点苦头吃。”   程少煦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知道凤绵来了军中后,连夜翻遍所有军医的名册,锁定了人后,悄悄派人看着,一天三次汇报情况,就这还舍得给苦头吃?   而且……   “皇上舍不得的。”   程少煦淡淡道。   ·   谢循这边很快得到了所有军医的名册,很快锁定了一名叫做小程大夫的军医。   这位小程大夫还很不得了,听说是军中神医,在士兵当中声望挺高。   而谢循在看到名册上说这个小程大夫二月底的时候就到了军中时,又气又心疼,居然在他眼皮底下瞒了快四个月的时间,一直都不来寻他。   谢循咬着牙起身,带着武文等人离开了帐篷。   小程大夫是名人呢,谢循都不用怎么打听,就知道了他的住处。   到了住处,里头倒是没人,显然是忙活去了。   他看了一眼帐篷中的情况,眉头紧皱着,很快找到了凤绵的床榻。   凤绵的床榻很好认,一些习惯就算是来了军中也改不了,而谢循是再了解不过的人。   到这个时候,谢循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小程大夫就是凤绵。   · 第378章 章北戎陷阱(2更)   到了这个时候,谢循反倒是比刚才冷静了许多。   他走过去帮凤绵整理床铺,帮凤绵摆好枕头的时候,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木雕。   看着那个肖似自己的木雕小人,谢循又是心头发软又是止不住心疼。   宁愿看着木雕小人也不来找他,真是出息了。   谢循轻轻拿起木雕小人,看了一会儿后把它放回了凤绵的枕头底下。   “皇上,我们现在去找公子吗?”武思问道。   谢循良久后摇头,“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安排一队暗卫过来护着乖宝。”   武思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了。   武文倒是猜出了一些,军医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一点,但至少安稳。   如果皇上这个时候把公子带回自己的帝王账中,反倒是格外引人瞩目了,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太过特殊反而会成为靶子,这应该也是程世子和少将军没拆穿公子的原因。   谢循脚步迟迟难动,在凤绵的床铺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道:“回去吧。”   “是。”   ·   凤绵回来的时候,看到床铺被整理过也没多想,当是雷虎或者武忠帮他整理的。   今日又是忙到深夜才歇,只简单擦洗一下就躺上床上了,睡前摸到枕头底下,很快就摸到了熟悉的木雕小人,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就这样很快睡着了。   次日天还没亮,凤绵被王大夫叫醒了。   “小程大夫,有个伤兵的情况不太好,你快过去看看。”   凤绵一个机灵醒过来,随手摸了一把脸,就赶紧起身,“我就来!”   着急赶到帐篷后,赶紧给伤兵检查,又重新开药,让人赶紧把药服下,等伤兵的情况重新稳定下来后才松口气,这个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公子,吃点东西吧。”   武忠从外头拿了一个食盒进来,打开后里头是肉包子、白粥和一碟小菜。   凤绵有些意外:“今天吃这么好?”   倒不是说军中粮食短缺,有谢循在军中,后方又有太上皇等人坐镇,军中的粮草一直都挺充足的,早上一个馒头一碗稀粥,就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武忠神色略有点儿不太自然,但很快就隐藏过去,他道:“听说皇上觉得军医们没日没夜救死扶伤太辛苦了,给军医们提了提伙食待遇。”   王大夫跟何大夫也笑呵呵道:“可不是,今早的馒头都换成了肉包子,还多了一碟小菜呢。”   凤绵闻言也高兴起来,问武忠:“你和雷虎吃了吗?”   武忠点头:“我们都吃过了,您快吃吧。”   毕竟这些待遇就是为了公子提高的,要是把公子饿着了,皇上非剥了他皮不可。   凤绵忙活一早上也饿了,赶紧吃了起来,肉包子一进嘴就眼睛一亮。   吃了那么久的馒头,今天这个肉包子可真好吃啊。   小菜是再普通不过的腌菜萝卜,这会儿也觉得好吃的不行,就着小菜,将一碗粥呼噜呼噜吃完了,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还稍稍出了点儿热汗呢。   凤绵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捂住嘴。   瞧着凤绵这样,王大夫跟何大大夫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定海神针小程大夫,也还是初出茅庐的年纪呢。   ·   大周军队与西柔两方合作,将北戎人逼回了他们的王庭。   随着军队越来越逼近北戎王庭,仗也越来越难打。   很多时候凤绵他们也要跟着大军不断地来回撤动,追在队伍后面救治伤员。   长时间下来,凤绵感觉自己都练出了一身精瘦有力的身体。   这日军中又有了新的调动,凤绵他们这一批军医要跟着一支队伍执行绕行包抄的任务,持续时间是三天,要和大部队暂时分开。   凤绵麻溜地收拾着东西,转头看见武忠还没动,“怎么不收拾?”   “公子,这次的任务有王大夫和何大夫就够了,您要不还是留下?”   “不行,王大夫和何大夫忙不过来的,我们必须去。”   武忠其实是担心他们离开了大部队,会遇上什么危险,但见凤绵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跟着收拾了行李。   队伍很快启程。   凤绵他们背着药材,跟在队伍当中。   也是这时候,凤绵才注意到领着队伍的将领中还有他的小舅舅。   而他们这批军医周围,还有一支队伍护着他们,带领队伍的也是眼熟的人——武思。   凤绵:“……!!”   察觉到凤绵的目光后,武思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凤绵赶紧低下了头,心想怎么回事,小舅舅领军他理解,毕竟小舅舅本来就是将军,虽然身份不好直接表露,但谢循有意用小舅舅,小舅舅这几个月就一直在参与指挥战斗。   可武思是怎么回事,武思是谢循的贴身侍卫啊,怎么跑来保护他们这一群军医了?   凤绵不敢想,但心里也隐约猜到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是暴露了!   怪不得他最近总感觉军中的生活多了很多的便利,早上有肉包子吃,多了两名军医跟他们轮替休息,需要的药材总能及时送到,帐篷比之前宽大了,睡得床铺也比之前柔软了许多……   他原本还觉着是自己多想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多想。   谢循发现他跑到军中来了,还在这里当军医了。   凤绵顿时有些沮丧,谢循都发现了,他舅舅们和师父还能不发现吗?   而且他本来是不想打扰谢循的,他不想让谢循分心,这才特意让自己和武忠、雷虎都易了容。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的信应该一直都有准时从“南边”寄给谢循才对啊。   凤绵偷偷又看一眼武思,武思那边倒是没有再看他了,但是周围那些明显动作举止不一样的“士兵”们一直呈现出隐隐包围的姿态围绕在他们周边。   凤绵更沮丧了,不用想了,这些肯定是谢循的暗卫。   谢循的暗卫应该跟在身边保护才是,怎么能跑到他这里来呢?   谢循明明才更需要。   “公子?”雷虎瞧见凤绵神色不对,以为他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凤绵摇头,他们在跟着队伍走,队伍没有休息,他怎么能休息。   他看着武思,决心找个机会问清楚怎么回事,如果武思他们真是为保护他而来,那他不需要保护,他有雷虎和武忠,还有系统在,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得让武思他们回到谢循身边去才行。   队伍走了一个上午,中午众人都累得不行了,前面终于下令休息了。   凤绵他们也找了个地方歇着。   简单吃了点干粮后,凤绵终于找到了机会和武思说话。   武思看见他走来,有些惊讶,赶紧站起来。   “公……咳,小程大夫,您找我有事吗?”   “……”   凤绵看着因为说漏嘴而露出心虚表情的武思,心中叹了口气,再也不抱任何自欺欺人的希望了,直接对武忠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认出我了,你不应该跟着我们,应该跟着他。”   武思:“那不行,主子让属下务必保护您的安危。”   凤绵生气道:“他明明比我更需要保护,你们是他的暗卫。”   武思明白他的顾虑了,笑道:“公子放心吧,主子那边有武文在呢。您这边若是没有人跟着护着,主子也没有办法安心不是?”   凤绵想说的话顿时都被堵了回来。   他发现这些人是真的很知道怎么说服他,明知道他最顾虑的是谢循,就用谢循来堵他。   “那你也不用在这里,留几个人就可以了,你还是回他身边去吧。”   “那边留了足够的人手呢。”   凤绵见武思他们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就知道这是谢循下的命令,一时又有些想念又有些生气,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后,低声问道:“谢循……他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主子一切都好。”   武思说完,看见凤绵又踌躇了一会儿,福至心灵,道:“主子没有生公子您的气,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没有和您相认,也是担心会打破您在军中较为安稳的生活,所以只是让属下等暗中保护您,主子一直很想您。”   自从谢循知道小程大夫就是凤绵后,忙的时候也要让人一日报个三回凤绵的近况,若非帝王责任在身上,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带着凤绵回京城去了。   “等这次的任务结束后,你们就回去吧,不用再守着我了。”   “属下会跟主子转述的,”武思左右看了一下道,“您还是快些休息吧,一会儿就要赶路了。”   凤绵劝说无果,也只能先就地休息。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天后,他们这支队伍终于在一处地方扎营,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埋伏的任务。   凤绵他们也在后方准备着随时接收伤员。   就在程少如按照原定计划,准备带着人去埋伏的时候,系统却突然告诉凤绵情况有变。   【乖宝,赶紧让你舅舅他们小心一些,埋伏的消息被细作走漏出去了,北戎人准备了陷阱给你们跳。】   · 第379章 章身边埋伏(1更)   凤绵一听震惊不已,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细作出卖,你们的行踪被暴露了。】   系统也有些着急,那细作用来传递消息的方式比较隐秘,它也是刚刚监测后才发现的问题。   系统一般不会干涉这种战争,但它的任务是守护凤绵,综合评估后发现这次细作泄密的事可能会导致凤绵他们这支队伍全军覆没,也不得不赶紧通知了。   凤绵也立刻跳了起来,赶紧冲向程少如他们所在的帐篷。   “公子,出了什么事?”武忠他们立刻反应过来。   凤绵扫了眼易容后的雷虎和武忠,转身走向武思,对他说:“出问题了,我要立刻见到小舅舅。”   武思看他脸色着急,知道一定是急事,道:“您跟属下来。”   程少如正在帐篷内,和几个将军最后商议埋伏的事,一刻钟后队伍就要出发了。   这个时候身边亲卫忽然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程少如脸色一变,对其他两位将军道:“两位,稍等片刻。”   这两人见他脸色不对,点了头。   程少如立刻出了帐篷,然后见到了神色着急的凤绵。   “乖宝。”   “小舅舅!”凤绵赶紧朝他跑过去,“出事了,有陷阱。”   凤绵一直在军中,会知道陷阱的事只能是小仙童告诉他的。   程少如立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看了周围一眼后,带着凤绵到了角落的位置,让其他人退开。   “你说。”   “我们这次埋伏的事被细作透露给了北戎,北戎准备了陷阱准备反抄我们。”   程少如脸色沉了下去,居然是细作!   他低声问凤绵:“可知道细作是哪个?”   凤绵点头,系统已经告诉他了,还把细作用来给北戎传递消息的方式也告诉了他。   凤绵现在把这些悉数告诉了程少如。   程少如神色微松,抬手揉了一下凤绵的脑袋,安抚道:“别担心,交给小舅舅解决,我们会没事的。”   说完后,程少如叫来武思等人,交代他们严密守在凤绵身边后就匆匆离去了。   很快,军帐那边就有了新的动作。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程少如的亲卫就来告诉他细作被控制住了。   现在行军计划有变,几位将军决定将计就计,让细作给北戎人传递假消息,再反将一军。   凤绵松口气,“好。”   亲卫道:“少将军让您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有事。”   凤绵:“我知道。”   等程少如的亲卫离开后,凤绵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这个时候武思他们也都知道了情况,都觉得后怕,同时心里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凤绵有关。   可凤绵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武思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凤绵和细作有勾结,只是觉得凤绵明明在他们保护之下,一举一动他们都知晓,是怎么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的,就好像有什么……神仙力量在帮助凤绵一样。   ·   凤绵回到自己的帐篷,刚坐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系统。   【统统,细作不会把谢循那边的作战计划也泄露出去了吧?】   【没有,不过你们这边的情况被北戎得知的话,谢循那边或许会有变故也不一定。】   凤绵倒抽一口气,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起身道:【我要去告诉谢循!】   武思他们听说凤绵要即刻去见谢循后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远离大部队,这时候赶过去,就算骑着快马,不停不歇地跑,也要一天时间。   而且独自脱离军队是很危险的,他们怎么敢放凤绵出去。   武思思考后道:“公子,您有什么事要和主子说的,就告诉我,我去。”   凤绵:“我担心这边的情况有变,谢循那边也会遇上埋伏。”   武思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件事,您放心吧,发现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军中就有传信官快马加鞭过去了。”   凤绵一愣,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对哦,我忘了。”   武思笑道:“您这是关心则乱。”   凤绵这会儿稍稍放松下来,后背都是冷汗,被风一吹,就打了个机灵。   只是虽说有传信官早早去传信,心里也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担忧。   ·   谢循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军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与程少如带领的队伍,以及隐藏在暗处的一支西柔队伍配合,将北戎的王牌军队一网打尽。   只要解决了北戎这支强硬的军队,攻打北戎王庭不在话下。   到时候,便能实现将北戎赶出这一片草原,解决大周世世代代受北戎困扰之苦了。   这是谢循想要的不世之功,是他作为帝王的责任,也是他和凤绵在一起的更大筹码。   所以他只能胜不能败。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谢循就立刻叫来了数位将领,调整了作战计划。   “这一次,要一鼓作气,不要再让北戎人跑了。”   “是。”   待到将领们都离去,谢循脸上镇定的神色出现了一些裂缝。   凤绵还在程少如那支队伍里,虽然程少如已经有了计划,可以将计就计,可谢循的心还是高高悬着,他担心凤绵。   如果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到凤绵身边去。   ·   “杀啊——”   调整了作战计划后,凤绵他们所在的这支队伍奋勇搏杀,将那些试图埋伏他们的北戎人围在了一处关隘里头,痛打落水狗。   凤绵作为军医,在后方也是一刻不得闲,入眼所及都是需要他救治的伤员。   这场仗打了多久,凤绵就在帐篷里忙碌了多久。   直到外头有人喊道:“小程大夫,将军受伤了,请您尽快过去!”   什么?   凤绵第一反应就是他小舅舅受伤了,将手头的病人交给了王大夫后,立刻飞也似地跑了过去,心跳加速,眼前都有些发黑。   小舅舅可千万不能有事。   凤绵冲进了关隘里头,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殊死搏斗,英勇无比的大周将士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将北戎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满地都是尸体。   凤绵手脚并用地在这尸体堆里爬过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着急。   “小舅舅,小舅舅——”   “这里。”   程少如听见他的呼唤,来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臂将他牢牢拉住。   凤绵赶紧看向他,一边摸着他的手臂胳膊,一边问他:“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程少如看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笑了一下道:“别急,你小舅舅我只是手背上一些擦伤,包扎一下就好,叫你过来是给孟将军治伤的,他伤得比较严重。”   凤绵一听不是程少如受了重伤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程少如看他放松下来,差点儿站不住,也知道他这是受到了刺激,有些后悔没让传话的人把话说清楚,干脆就把他抱了起来,跨过尸山血海,来到了关隘的最里头。   凤绵被放下来后,已经恢复了镇定,对程少如说:“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程少如摇摇头,沉声对他道:“先看看孟将军吧。”   孟将军伤得有点严重,凤绵赶紧带着拿过来的药箱,就地给他医治。   “嘶——”   “小程大夫,你可轻一点儿,疼着呢。”   孟将军脸色发白,虚弱地倒抽气。   凤绵看着孟将军的伤口,动作麻溜地剪掉他身上那些衣物,飞快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您需要尽快止血,止血药有些疼,您忍着点。”   孟将军伤在大腿上,有一块铁片嵌在里头了,凤绵动作迅速给他取掉那铁片,孟将军疼得咬牙伸脖子,下一刻凤绵又把止血药倒上来,疼得他差点儿晕过去。   不过也很快,凤绵就迅速给他缝合伤口,进行包扎。   “好了,让人把孟将军抬回去就行了。”凤绵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道。   孟将军整个人都快没力气了,对程少如说:“刚刚我听见小程大夫叫你小舅舅呢,你这小侄子手脚利落的,比那些手起刀落的士兵还强悍。”   程少如挑起嘴角承认了:“要不说外甥肖舅呢。”   孟将军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动静打断。   “放开我——”   “你们这些该死的大周人,以为这就赢了,告诉你们,你们的皇帝很快就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放屁,我们早就传信去了大军,死的只会是你们。”   “呵呵,就算你们调整了作战计划又如何,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同归于尽,你们杀了我们最强的军队,我们就让你们的皇帝陪葬!”   听见这些骂声,凤绵抬头搜寻了过去,只见有一名北戎将领没有死只是被俘虏了。   对方喋喋不休的话让凤绵有些在意。   “小舅舅,他说的什么意思?”凤绵神色着急了起来。   程少如也沉了脸色,走到了俘虏面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腿上,咔嚓一声断了,俘虏痛得大叫一声。   程少如冷冷道:“把话说清楚,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那俘虏缓过劲后吐出一口血水,狞笑道:“告诉你们又如何,反正你们也来不及救了。你们那位皇帝身边有我们北戎埋伏过去的药人,这会儿他一定已经被毒死了哈哈哈哈。”   药人?凤绵倏然握紧拳头,转身就往外跑。   “站住,去哪儿?!”程少如喊道。   凤绵头也不回,“我去救谢循!”   · 第380章 章舍命相救(修)   听见凤绵直呼皇帝的名讳,很多人都愕然,而凤绵已经跑了出去。   不能怪凤绵这么紧张,实在是因为在原本的命运线里谢循就吃了药人的亏,就算凤绵给了谢循不少的急救药物,其中还包括解毒药物,这会儿还是高高悬起了心。   凤绵冲出关隘,骑上一匹马就跑了。   雷虎和武忠正在帮忙处理伤患,一时脱不开身,见状焦急喊道:“公子!”   “别管我,你们留下帮忙!”   “我们去追。”   武思带着人骑马追了出去。   ·   谢循率领的大军与北戎的主力大军展开了激烈厮杀。   北戎军队三面受敌,颓势尽显。   交战两日后,谢循率领的大军也将残余的北戎大军堵在了一处关隘里,痛击敌方。   “报——”   “北戎大将已死。”   “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   北戎将旗倒下,失去将领的北戎军成了最后一盘散沙,一直试图突围。   大周军队战到现在也已经露出了疲态,死死守着没让剩下那群人逃出去,不断缩小包围圈。   谢循骑马站在高处,盯着那群负隅顽抗的最后一点北戎人,眼里都是冷厉。   终于,最难啃的骨头被他拿下了。   武文也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少将军那边应该往回赶了。”   按照计划,程少如他们绕到了敌军右翼展开作战计划,在他们这边的敌军主力一直没有等到别的支援,就知道程少如那边一切顺利了。   既然一切顺利,程少如他们的队伍解决完敌人后就会往他们这边赶。   算算时间,最快的先头部队就快到了。   听见武文说起程少如那支队伍,谢循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是因为谁这样不言而喻。   同一时间,躲在大周队伍里的北戎药人正在靠近谢循。   他们抬头看向谢循的身影,眼睛的神色是呆滞的,空洞洞地盯着谢循,从那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死亡的幽冷气息。   他们穿着大周士兵的衣服,面容是大周面孔,前一刻随军搏杀的英勇士兵,这一刻却都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   他们无声无息地朝着谢循靠近。   当前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关隘里的战斗上,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他们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奋勇搏杀了这么久,此时此刻,难免有了些松懈。   因此,没人留意到身边的同伴已经变了一副面孔,悄无声息地向年轻的帝王举起了杀戮的屠刀。   “驾——”   “谢循!”   在谢循听见熟悉声音传来的同一时刻,埋伏在他周围的所有傀儡,同时猛烈地扑向他。   锋利刀刃在太阳下反射出闪亮寒光。   眼神空洞的傀儡像猴子一样灵活跃起,高高跳起又落下,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都被锋利的刀刃抹了脖子,染血的兵刃滴落血珠,再高高扬起,直指谢循。   “护驾!”武文大喊。   谢循身边被这一变故惊愕住的护卫反应过来,迅速结成阵型,将谢循护在中间。   刀光血影在短短一瞬间产生。   被控制的傀儡士兵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不要命地扑向谢循。   凡是被他们身上挥洒出来的血液沾染上的护卫都惨叫一声,身上好像出现好像被腐蚀一样的伤口,很明显有剧毒。   武文瞳孔一缩,心也直往下沉。   再一看他们四面八方都被这种傀儡人围住,更是浑身绷紧。   竟有上百人。   “皇上,小心,不要被他们的血液溅到!”武文焦急将谢循护在身后。   谢循神色还算镇定,他在这样的时刻将目光投向远处朝他疾驰而来的凤绵,大喊道:“不要过来,快跑!”   被控制的傀儡人不怕死不怕疼,猛烈地扑向谢循,就连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也几乎抵挡不住这些几乎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的东西。   “皇上!”   “快救驾!”   周围那些反应过来的将士们也赶紧过去救驾。   一时间情况反而更混乱。   凤绵眼见谢循陷入了危险当中,急得浑身冒汗,快马直冲向人群,喊道:“快让开!”   “别过来!”   他的声音和谢循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凤绵抬头看见有一个药人高高跃起,手中利刃笔直冲向谢循的时候瞳孔一缩,喊道:“住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荡出。   扑向谢循的傀儡纷纷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一样,倒飞了出去。   凤绵到了谢循身边。   正面凤绵的谢循看见凤绵眼睛的变化,睁大了的眼睛,流露出些许惊恐之色,将凤绵搂进自己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那一下,是神迹吗?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凤绵则被谢循死死搂在怀里。   “将那些东西都杀了!”谢循咬牙对武文等人道。   武文等人从惊愕中回神,在接受到谢循冷如寒冰的眼神后抖了一下,立刻带人去解决那些傀儡。   谢循搂着凤绵的手有些颤抖,目光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四周,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有多少人看见,这比他自己被围攻更让他感觉到恐惧。   凤绵也在他怀里急喘着气,脑袋也还没从刚才的着急发蒙中缓过劲来。   【统统,成功了吗?】   【成功了。】   刚才情急之下,凤绵再次借助了系统的力量,总算是及时将那些傀儡药人都震飞了。   不过这样一来,凤绵身上的秘密就瞒不住了,而且因为系统力量残留过大,凤绵眼睛现在也变成了银白色,并且一时半会儿消退不了。   可只要能救下谢循,凤绵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秘密是否暴露。   凤绵抬起头,想要看看谢循的情况。   也是这个时候,外界忽然又有着急的声音响起。   “小心!”   一支流箭突然从关隘的方向射过来,正好对着谢循怀里的凤绵。   谢循想也没想就转身挡住了凤绵。   “皇上!”   “乖宝!”   同在军中急赶过来的程少煦和孙缙,看见这一幕也都失声大喊。   在看见谢循转身挡住箭矢的时候,两人同时震惊。   危急关头,射向谢循后心的箭矢骤然一停。   众人只看见那支箭,在凤绵伸出手的时候,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攥住,然后就这么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是凤绵出的手。   当所有人都看见凤绵银白的眼眸时,更是死一般寂静。   那是什么?   是神明的眼睛吗?   刚过来的程少煦和孙缙见到这一幕,心头跳到了嗓子眼。   也是这个时候,傀儡药人悉数被擒,残余的最后一点北戎人也被绞杀在关隘内。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五彩的祥云,祥云形似展翅的凤凰,在天空中凝聚。   站在谢循身边的凤绵,被祥云投下的光影笼罩,宛如神明降临。   被震慑住的将士们,不自觉膝盖发软,呆呆看着凤绵。   就连谢循和程少煦、孙缙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良久后,凤绵眨了一下眼睛,眼中银白的光芒渐渐褪去,天上的凤凰祥云也随之缓缓散去。   凤绵觉得自己眼前好像黑了下来。   “乖宝!”   谢循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两次短时间借助了系统的力量,凤绵撑不住而累倒了,合上眼睛前忍不住在脑海里问系统:【统统,谢循他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休息吧。】   【统统,谢谢你。】   谢循将软倒的凤绵搂住,浑身发冷。   程少煦和孙缙也冲了上来,孙缙立刻把住了凤绵的脉,良久后松口气道:“还好,只是累极睡过去了,他的脉象平稳,等他休息好会醒的。”   程少煦狠狠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谢循眼中流露出的浓烈感情时,心头又是狠狠一震。   电光石火间,程少煦明白了什么。   孙缙扫视了周围一圈,对抱着凤绵仿佛傻了一样的谢循说道:“皇上,将绵哥儿交给我们,现在的情况需要你来稳住局面。”   谢循缓缓抬头,目光有些呆滞,怀抱依旧紧紧搂着凤绵。   程少煦沉声道:“皇上,乖宝没事,把他交给我吧。”   谢循不肯,甚至还收紧了怀抱,他看着对程少煦的目光浮现警惕。   程少煦无奈道:“皇上,乖宝只是睡过去了。你需要冷静下来,稳住局面,你看看周围,都是看见所有秘密的人,他们需要你的安抚。”   谢循听见程少煦这么说,过激的大脑总算是缓缓冷静了下来。   程少煦继续说道:“刚才的祥云出现的很及时,既然已经被人看见了乖宝的秘密,那么不妨利用它。”   秘密掩盖不住时,那就只能将它公之于众。   天降神迹恰到好处,既然掩盖不住了,就把它变成无人敢触碰的神迹。   谢循冷静下来的大脑总算运转了起来,很快明白了程少煦的意思。他低头看着凤绵,依依不舍地将凤绵交给了程少煦,“请您照顾他。”   程少煦:“臣会的。”   程少煦小心接过了凤绵,看着这个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的大外甥,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抱起他,从今日起,他们乖宝的秘密将不再是他们独享了。   他抱着凤绵走下了高坡,回头看了一眼谢循。   谢循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开了口。   “神迹天降,神的使者来到我们身边,神佑大周!如今北戎强军已被歼灭,众将士听令,随朕直捣北戎王庭,彻底驱除北戎!”   “神佑大周!驱除北戎!”   热血沸腾的声音盘旋在血战一场的草原上空。   · 第381章 章不世之功(修)   凤绵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黑的。   那是因为他两次借助了系统的力量,导致力量残余过深,一时半会儿消退不了。   如今他的眼眸依旧是银白色。   不过在知道过一段时间眼睛就能恢复后,凤绵就不再担心这事了。   如今他比较担心的是,他不过睡了一个觉,外面就好像变天了?   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神的使者,并且整个军营的人都把他当成了神一样看待了?   “这是我们和谢循商量后的结果,你的秘密已经暴露,既然暴露,那就不再遮掩,将它变成你不可被战胜的武器,它会成为你的护盾和利刃,就算曝光了,也依然无人能伤害你。”   程少煦告诉了凤绵,在他昏迷后的前因后果。   凤绵听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谢循和大舅舅都好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程少煦捏了一下他的脸,调侃道:“现在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更好的扮演这个神使的身份了,现在军中上下都看着你,希望你能再露露面。”   凤绵愣怔,他不知道怎么扮演啊。   【乖宝,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吧,我会帮你的。】系统倒是跃跃欲试。   凤绵:“那、那好吧。”   ·   凤绵恢复了面容,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位长相极其好看的年轻公子就是小程大夫。听说小程大夫是侍郎府的公子,还是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和皇上关系亲厚。   只不过之前小程大夫是从家里偷偷跑来当军医的,不敢让皇上知道,所以才易了容。   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小程大夫的真容哩。   不,现在不能叫小程大夫了,应该叫神仙公子了。   之前战场上发生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会儿看见凤绵那双银白的双眸时,所有人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神真的派遣了使者来到他们大周。   “乖宝。”谢循稳稳牵着凤绵的手,护着他站到了所有人面前,低声安慰道:“别怕,你只要照我们说好的,跟大家说几句就好,接下来的一切有我。   凤绵点点头。   “将士们,神会庇佑你们,此一战必胜。”   “必胜!”   “神佑大周!驱除北戎!”   “神佑大周!驱除北戎!”   震天的呼喊声中,谢循牢牢握紧了凤绵的手,他对凤绵说:“我很快就会打下北戎,你在营地等我回来。”   凤绵点头:“好。”   谢循深深看着凤绵,心中有多想在这一刻亲一亲凤绵,便有多少不舍。   最终还是在程少煦咳嗽声的提醒下,谢循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凤绵的手,翻身骑上了战马,振臂一呼,带着所有人出发了。   凤绵看不见这一刻的场景,但是他能从地面轰隆震动声中感受到震撼。   许久后,这样的轰隆震动才渐渐远去。   程少煦对他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凤绵问程少煦:“舅舅,谢循会平安归来吗?”   程少煦:“会的。”   过了一会儿,程少煦忽然抬手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乖宝,舅舅先送你回京城好不好?”   “舅舅?”   “你现在看不见,战场上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事舅舅没办法跟你娘交代。”   “我没事的舅舅,只是暂时看不见,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程少煦没有说话。   程少煦的沉默让凤绵有些不解,不由侧过头去,“大舅舅?”   程少煦叹口气,“乖宝,你知不知道昨日有多危险,你为了谢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娘你爹,你外公外婆和小舅舅们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凤绵知道自己是让程少煦担心了,解释道:“有小仙童保佑我的。”   “小仙童若真的无所不能,你的眼睛又怎么会看不见?”程少煦不赞同的声音响起,“若是小仙童来不及,昨日那一箭射中了你呢?”   “我……”   “大舅舅不愿意看到你为了谢循那么冒险。”程少煦打断了凤绵的话。   “大舅舅,谢循也保护了我。”凤绵觉得还是要为自己的男朋友争取一下的。   “那是他该做的。”程少煦平静道。   凤绵:“大舅舅,谢循很努力了。”   程少煦看着极力为谢循说项的凤绵,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无奈,谢循眼中喷涌而出的情意,凤绵提到谢循时脸上浮现出的光彩,无一不说明了问题。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会产生这样的情愫。   想也该知道,这件事如果让林清弦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程少煦私心里只希望凤绵能度过安稳快乐的一生,实在不想看到他因为谢循而遭遇世人的说道。   “乖宝,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南边看看吗?等这次战事结束了,大舅舅陪你回清风县住一段时间。你一直想要当一名像你师父那样的神医,大舅舅还可以陪你去拜访大江南北的名医,跟他们一起交流医术。”   听见程少煦这么说,凤绵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这也是他一直的梦想,不过他也不傻,程少煦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多少有些古怪了。   “大舅舅,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场战斗也快结束了,早点做安排没什么不好。”   “哦。”   凤绵听见程少煦这么解释,倒是没有再怀疑什么,只是他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这件事还得跟谢循商量商量。   “大舅舅,我再考虑考虑。”   “好。”   在凤绵看不见的地方,程少煦的脸色却有些严肃,这件事他是一定要找谢循谈一谈的。   ·   许是知道有神明护佑。   接下来大周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攻打到了北戎王庭。   北戎人王室在面对大周军队时毫无抵抗之力,在王庭被攻破前,匆忙带着剩余的北戎人,丢下了北戎世代居住的草原与祖地,朝着西方奔逃。   谢循命手下大将,率军追击。   北戎王庭则在战火中被烧毁。   至此,盘踞在大周北面的世敌算是彻底被瓦解了,大周百姓终于不用再受北戎骚扰之苦。   谢循在率军在原北戎王庭外的山坡上驻扎,开始结算这场战争的损失与胜利果实。   大周京城派出了文臣团队,准备接手这一大片的土地。   这时候距离那场危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凤绵因为眼睛看不见,被留在了后方休养,程少煦一直守着他。   “有消息过来,这次过来的文臣团队,有你爹爹在。”   “真的!”   凤绵高兴,这会儿已经十一月了,他偷偷离家也快一年了,有好久没有见到家中亲人了。   程少煦无奈:“你爹已经知道你眼睛看不见的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解释吧。”   凤绵赶紧“望”向程少煦:“大舅舅,你帮帮我。”   程少煦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的动静,有人到营地来了。   不等程少煦去看看是谁,就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他脸色微有不同,大概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下一刻,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外头寒风吹进来又很快被遮挡。   “乖宝。”   谢循微沉的低哑声音在门口响起。   凤绵惊喜“看”过去,他和谢循快三个月没见面了,他其实好想谢循了。   谢循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一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快速赶过来了。   他快速走到凤绵面前,单膝跪地,蹲在他的身前,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凤绵的眼睛,发现里头还是没有什么神采时,心中一揪,“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凤绵高兴地回握住他的手,挣脱一只手来,想要去摸摸谢循,被谢循一把抓住,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你的脸好冷,你骑马过来,路上没有休息吗?”   “我没事,不累,只是不想休息。”谢循根本无心休息,用最快的速度攻下了北戎王庭后,派了信任的将领去追残余北戎人,同时快速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一切善后事宜。   在这个过程中,谢循甚至没有心情去体会胜利的快乐,一心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回到凤绵的身边。如今王庭那边有程少如等人坐镇,在等待文臣团队过来前,他赶着大雪封冻前,回到后方营地,就是为了回来陪着凤绵。   谢循贪婪地看着凤绵,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凤绵的眼角。   “咳咳。”   谢循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程少煦,“世子。”   程少煦皮笑肉不笑,“臣拜见皇上,皇上一路赶来辛苦了,不如先去王帐休息。”   “我不累,我想在这里陪着乖宝。”   谢循根本不想走,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凤绵身边,这个时候一时一刻都不想和凤绵分开。   “乖宝累了,该休息了。”   “大舅舅,我不累,我想谢循陪我。”   “……”   程少煦看着这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一时感觉到头疼。   凤绵央求地“看”着程少煦:“大舅舅,你就让谢循陪陪我吧,我眼睛都看不见三个月了,我只想谢循陪陪我嘛。”   程少煦头更疼了,他看着几乎和谢循依偎在一起的凤绵,既心疼外甥又想刀人,最后还是扛不住凤绵可怜兮兮的请求,开口道:“臣就在隔壁。”   他这是提醒谢循,他就在隔壁盯着,不许乱来。   谢循从刚才就隐约察觉到了程少煦的态度有变,这会儿更是确认程少煦应该猜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想退缩,跟凤绵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好。”   等程少煦离开后,谢循和凤绵再忍不住抱在一起。   谢循将自己身上的盔甲解下,放在了一旁,和凤绵紧紧搂在一起。   “乖宝,我好想你。”谢循深吸着凤绵身上的气息。   凤绵也抱紧了他:“我也想你。”   “你的眼睛要什么时候才能好,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统……小仙童说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没有确切的时间吗?”   “大概还要两个多月吧。”   “这也太久了,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治好?”   “你放心,小仙童说了会好就会好的。”   只是因为系统的力量太强,凤绵的眼睛受到了一些损伤,不过系统已经在帮助他恢复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重现光明了。   所以凤绵心中安定,并不太着急。   谢循却还是悬着一颗心,没有见到凤绵的眼睛彻底恢复神采那一天,他一天也放不下这颗心。   这一切都怪他,如果他再谨慎一些,早一点发现那些北戎药人,就不会如此了。   谢循再次收紧了怀抱,恨不能将凤绵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凤绵忍了一会儿,拍拍他的后背说:“抱太紧了。”   谢循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乖宝,今后我们不分开了。”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谢循低下头,寻到凤绵的唇,克制着亲了好一会儿,才又搂着他。   凤绵很开心,他喜欢谢循亲亲他。   谢循也知道,所以时不时就会亲亲他,但是不敢亲得用力,怕被程少煦看出来。   “世子应该是发现了。”   “大舅舅太聪明了。”   凤绵也早就回过神来了,猜到他舅舅肯定是发现他和谢循的秘密了,所以才一直劝他回京城,去南边。   “乖宝,不能抛下我。我已经在努力让世子他们认可我,你不能中途抛下我。”谢循语气中有一些没安全感。   凤绵抬头亲亲他,没亲准,亲到他下巴上了。   谢循主动亲过去。   凤绵亲完后道:“放心吧,我就选定你这个男朋友了。”   “男朋友?”   “就是恋人。”   “嗯!”   谢循抱紧了凤绵,亲亲他,不松手。   ·   隔壁孙缙和程少煦坐在一块儿,两人听着隔壁隐约的动静,都有些发愁。   “确定了吗?”   “两个小兔崽子都没否认,你说呢?”   孙缙发愁地叹了口气:“我那么好一个徒弟,怎么就被拐跑了呢?”   程少煦更愁,那是他外甥。   孙缙喃喃道:“如何是好?把乖宝带走,还是给它换个皇帝?”   程少煦看他一眼:“谢循如今在军中威望无人能及,又驱逐了北戎,如此不世之功,在文臣中也有无人能及的威望,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动得了的了。”   孙缙:“怪不得这兔崽子这么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两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孙缙试着理解一下:“其实谢循愿意为了乖宝挡箭,抛开他不是姑娘这一点,人还是不错的。”   程少煦哼了一声道:“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是乖宝喜欢,男的又如何?只是谢循这兔崽子权势太大了,出了问题我们不太好收拾他,而且天下人又要如何看待乖宝?”   这后面这一点才是程少煦不赞同的理由。   孙缙继续发愁。   程少煦冷冷道:“找他谈谈。”   谢循被找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程少煦和孙缙要和他谈什么。   “世子,孙师父,我会请求乖宝做我的皇后,做大周江山的另一个主人。天下人若要骂,我就说是我强求乖宝做的皇后,天下的骂名我来担。”   “若是你们还不放心,让我下什么旨意都行,恢复镇北军,一字并肩王,摄政大权,只要是我能给的都可以。”   “让这个江山姓林呢?”程少煦静静看着他。   孙缙一惊,赶忙去看谢循。   谢循认真看着程少煦,道:“我可以,但我不能。”   程少煦淡淡道:“所以权势在你心里还是重要过乖宝。”   谢循坚定道:“不,我不能是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拥有乖宝的筹码。没有了皇位与权势,你们每一个人都能随时将乖宝从我身边带走,我绝不允许。”   程少煦挑眉。   谢循说完却没看程少煦和孙缙的表情,自己反倒有些泄气道:“乖宝有小仙童护着,当他想要离开我的时候,即便我是皇帝也未必能做什么。我只是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稍微能做点什么的权力,若是没有了这个皇位,我还有什么呢?”   程少煦和孙缙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程少煦坐了下来,淡淡道:“再过一段时日,你老师就要来了。乖宝是他的眼珠子,你想要和乖宝在一起,要过的是他那一关。”   谢循握紧拳头:“我知道。”   程少煦看着他道:“记住,若你日后对乖宝不好,我们程家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会找你算账。”   谢循也很平静道:“若真有一天,你们就杀了我。”   孙缙听着心惊,谢循这样有点疯啊。   ·   暂时得到了程少煦和孙缙的认可后,谢循再没有了顾虑,天天都和凤绵同进同出,吃饭是要喂的,衣服是要亲自给穿的,擦脸擦手是不肯假手于人的,喝口水要试过温度,任谁稍微靠近凤绵一点,就跟只炸毛的老虎一样警惕地团团转。   知道的知道这是大周的皇帝,不知道以为只是凤绵的小厮。   就连程少煦和孙缙都有些没眼看了,劝谢循收敛一点。   谢循不乐意,他和凤绵从小就是这么过的,为什么长大了不许,而且他现在还是凤绵的男朋友。   程少煦提醒他注意身份。   谢循反道:“是皇帝又怎么样,我当皇帝是为了保护乖宝的,不是为了疏远乖宝。”   程少煦和孙缙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一时都无语了。   而赶在大雪将正片草原冻住前,从京城而来的文臣团队也终于到了。   · 第382章 章爹爹来了(修)   文臣团队到了,也就意味着林清弦到了。   在这之前,凤绵就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一大早就开始期待了起来。   “乖宝,擦擦脸。”   “左手……右手……”   谢循一早就过来,用热水浸湿了帕子,轻轻给凤绵擦了擦脸,然后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了香膏抹在凤绵脸上。擦完脸给穿衣服,仔仔细细裹成了一颗球。   裹成球的凤绵自个儿看不见,只知道自己浑身暖洋洋的,帐篷外头刮起的风雪半点也没有吹到自己身上,收拾完后还就着一碗热乎乎的肉粥吃了一颗大肉包子。   “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到啊?”吃完的凤绵就开始念叨了。   谢循告诉他应该要午后才能到。   “这么久?”   谢循没有出声,其实他觉得先生来得有点儿快了,想也知道一旦先生来了,他想要这么照顾乖宝就不可能了。但是这话他不能跟乖宝说,乖宝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谢循?”   凤绵没听见谢循的声音,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人。   谢循握住他的手,“我在。”   “你怎么不说话?”   “乖宝,如果……”   “?”   “没什么。”   凤绵觉得谢循有话没说完,偏头想了一下,大概猜到谢循想说什么。   他张开了双手,“要抱。”   下一刻,谢循就把他抱住了,抱得紧紧的。   “你是我认定的男朋友,就算是爹爹也不能把我们拆算。”   “嗯!”   ·   文臣团的脚程比谢循预计的快了一点,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   凤绵眼睛覆盖着一层黑纱,跟在谢循身边走出了王帐。   营地的将士们看见这一幕都已经习惯了,神使大人在那一日为了救他们,眼睛受到了神力的侵蚀,一直都还没有恢复。幸好也是暂时的,不然大家心里都很过意不去。   至于神使大人和皇上形容亲密?那是因为神使大人和皇上感情深厚。   这也证明大周受到神明庇佑深厚嘛,大家都理解的。   这边不知道将士们内心活动丰富的凤绵问道:“我爹他们到哪儿了?”   谢循告诉他:“快到营地门口了。”   “那我们快点。”凤绵催促道。   ·   从京城过来的文臣团队伍还挺庞大的。   毕竟将要接手的是北戎这么大一块地方,就算西柔想要分出一杯羹去,大部分也还是属于大周的,如此一来,大周想要管理好这块土地,就要做出许多详尽的安排了。   一些想要建功立业、留在京城又没什么出路的年轻官员,也都跟着过来,都是做好了留下来的打算的。   只是一路冒着寒冷和风雪赶过来,身上落满了雪花,神情也满是疲惫。当看见前方绵远数里的庞大营地时,都露出了松口气的神色。   总算是到了。   不少人都悄悄看向领队的林清弦。   作为吏部侍郎,林清弦自然是团队的领头人之一,同时这一路埋头赶路的最佳代表。   其他人本想在路上多休息休息,看见林清弦这么埋头赶路,也都不好意思休息了,这会儿总算是到了目的地,自然而然也都忍不住朝林清弦瞧过去。   就怕这位侍郎大人还有什么别的指示。   好在林清弦没再说什么,众人都松口气。   知道内情的几个大臣,倒是神色淡定。他们可是知道消息的,听说林清弦最宝贝的儿子跑到军中来当军医了。是以这一路林清弦着急赶路,他们都没说什么。   “咳,林大人,一会儿见了令郎可千万不要发大脾气,孩子嘛,总是要出门闯一闯的。”有大臣劝道,绵哥儿那孩子他们也都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   林清弦淡淡道:“多谢孙大人提点。”   孙大人讪讪笑笑,总觉得林清弦好似憋着满肚子气啊。   林清弦是皇帝实际上的恩师,这件事早就已经是满朝皆知了。   有着这帝师的名头,年轻帝王又对这位恩师格外看重,谁敢没事触林清弦霉头?   是以孙大人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后,都没再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营地里头也有人出来了。   众人瞧见年轻皇帝的时候,都赶紧跪下行礼,“臣等参见皇上。”   “诸位爱卿请起,”谢循几步上前扶起林清弦等几位大臣,“先生与诸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等并不辛苦,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皇上驱逐北戎,为大周为百姓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臣等亦当为皇上为大周多尽一份力。”   众臣起身,孙大人等正要多说几句再拍拍谢循的马屁,就看见跟在谢循身后出来的一行人中,眼睛蒙着一层黑纱的凤绵,顿时话头一噎,下意识都看向林清弦。   果然林清弦的脸色在看见凤绵的时候就变了,眉头皱得死紧。   凤绵受伤这件事倒是没有瞒着林清弦。   早在凤绵眼睛看不见的第一时间,程少煦就送了信回京城。   这件事瞒是不敢瞒的,凤绵和谢循都不敢。就怕事情没有没有瞒着,反而叫林清弦知道了。   所以尽管凤绵很不想让家里知道他眼睛受伤的事,还是老老实实口述了信,请程少煦帮忙把信寄回了家里。可知道归知道,林清弦此刻的脸色却实在算不上好。   “先生,是朕的错,朕没有照顾好乖宝,才让乖宝的眼睛受了伤。”谢循将凤绵小心地从自己身后扶出来。   凤绵看不见,但听见谢循这话也知道他爹就在面前,赶紧伸出手划拉一下,“爹。”   林清弦握住儿子胡乱划拉的手,脸色沉得吓人,“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好?”   凤绵赶紧朝他爹走了一步,握紧他爹的手道:“爹我没事,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林清弦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是在憋着怒火,他看向谢循,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臣需要一个解释。”   “爹,爹,”凤绵赶紧喊住林清弦,“您和诸位大人一路赶路肯定累了,您先跟我到帐篷休息吧,我跟您说。”   凤绵拉着林清弦的手就要往回走,谢循赶紧扶住他,没让他乱走。   “诸位大人一路奔波都辛苦了,朕已准备好了接风宴,诸位大人稍作休息后便可入席了。”   “多谢皇上。”   众人也都看出来,这对师生是有话要说,也都识趣地没有去打扰。正好赶路也确实累了,先稍作休息一下也正合他们心意。   凤绵左手被谢循牵着,右手牵着他爹,小心朝着王帐走去。   “爹,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怪谢循,都是北戎人太狡诈了。”凤绵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当日发生的事,在他的口中北戎人罪大恶极,一切都是北戎人的错。   林清弦怎么听不出来他这是担心自己责怪谢循?   儿子的手正和人家紧紧相牵。   营地上都是草地,落了雪的地面依旧凹凸不平,走到王帐前的时候,凤绵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直往前摔,谢循下意识将他捞了回来搂住,紧张道:“乖宝,没事吧?”   凤绵抱着他,摇摇头,因为看不见,这种突如其来的摔跤更容易吓他一跳。   谢循立刻用力将他整个人抱起来道:“我抱你进去。”   跟在他们后头的程少煦和孙缙:“……”   再一看林清弦,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眼底却酝酿着吓人的风波,两人都不敢吭一声,直接缩了回去。   而谢循也是在将凤绵抱进了王帐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把先生抛下了。   凤绵也有回过神来了,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刚刚一时没注意,把爹爹丢下了。   谢循脸色几变,将凤绵小心放下,“乖宝,你先坐好,我去请先生进来。”   凤绵赶紧点点头。   林清弦进来的时候,看着凤绵脸上明显心虚的表情眼底酝酿的风暴更甚,儿子是自己养大的,如果这两人之间没什么,心虚什么?   “爹……”   王帐内的安静让凤绵感觉到一些不安,下意识喊他爹。   谢循不忍心凤绵露出难受神色,“先生,我……”   林清弦抬眼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凌厉。   谢循背后紧绷,但依旧将话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学生的错,是学生没能及时察觉到大周士兵中有人被北戎药师练成了药人,以致于差点儿中了埋伏。乖宝是为了救学生,因为无法承受小仙童给予的力量,眼睛才会看不见。”   “有多少人看见了?”   林清弦问完这句话后,谢循和凤绵都露出了一点心虚神色。   最后还是谢循顶住了压力,将凤绵秘密暴露,已经成为神使的事告诉了林清弦。   林清弦脸色一点一点有了变化,最后面无表情地看起来实在吓人。   凤绵看不见,也感受到了王帐内气氛的转变,小小地缩了一下脖子。   程少煦帮忙道:“当时的情形也怪不得他们,这件事也是我们商量后推动的。既然秘密已经暴露,不妨将它转变为对乖宝有利的局面。”   孙缙也帮忙说项。   林清弦听完后才道:“你们已经先斩后奏,我还能说什么。”   程少煦轻咳一声道:“这不是没办法嘛。”   林清弦没说话。   凤绵受不了,伸出手去抓住他爹,“爹,您别生气了。”   林清弦看着他被黑纱覆住的眼睛,“可会疼?”   凤绵赶紧回答:“爹,不疼的,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   “而已,”林清弦声音平静道,“你不要命的时候,想过爹爹和娘亲吗?”   “爹,我……”   林清弦看着凤绵空洞的眼神,心中揪紧,最终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怒火吓到凤绵,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程少煦道:“大哥,烦请你带乖宝下去休息,我有话跟皇上说。”   · 第383章 章为之计深(1更)   凤绵察觉到气氛不对,“爹,我不走,我有话跟你说。”   “爹,你别怪谢循。”   程少煦和孙缙生怕林清弦把凤绵撕喽,赶紧一人一边架起凤绵离开了王帐。   “乖宝,听话,让你爹和皇上谈谈。”   “可是我爹好像很生气。”   “没有没有,你都看不见,别乱猜。”   “……”   凤绵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乱猜,他爹了解他,他难道就不了解他爹了吗?   他爹肯定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在凤绵被带出去后,林清弦就转身看向谢循,冷冷开口道:“谢循。”   谢循听见林清弦连名带姓地叫他,老实低头回道:“先生。”   “我把乖宝交给你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的?他是你弟弟,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谢循知道,林清弦看出来了。   他早已准备好面对这一天,是以没有犹豫就跪在林清弦面前,抬头道:“先生,学生和乖宝是真心互相爱着的,求您成全。”   林清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成全?你拿什么让我成全?乖宝是我林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只要他过得快乐,他可以喜欢男的,但他不能喜欢你。”   “先生!”谢循面露痛苦之色,“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周的皇帝,你的爱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林清弦的一字一句,就好像一把把刀刺在谢循的心间。   “我会保护乖宝,用这天下独一份的权力保护他。”   “你若想保护他,就该和他分开。”   “我做不到,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乖宝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从我在树林里被救上马车起,我的命就和乖宝绑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分开。我请求您,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不要让我和乖宝分开。”   “不可能。”   谢循看着态度坚决的林清弦,死死握住了拳头,他道:“是不是只有我不做这个皇帝,您才愿意让乖宝和我在一起?”   林清弦看着他:“你想怎么?”   谢循一字一句道:“若如此,我便不做这个皇帝。”   谢循心中苦笑,程少煦问他的时候,他还坚持着,认定自己只有是这个皇帝,才能保护凤绵,才能让凤绵到他身边来,而不被人把凤绵从他身边带走。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皇帝的身份,才是最大的桎梏。   如果不做这个皇帝才能得到和乖宝在一起的机会,那么他愿意舍弃。   “只要您答应我,不会在我舍弃皇帝的身份后将乖宝从我身边带走。”谢循目露祈求道。   林清弦深深看着他,“哦?那么你想让谁来做这个皇帝呢?”   “我可以禅位给琮哥儿,有我父王在,有一众大臣在,可以助他坐稳皇位。又或者,先生有别的想法?”谢循目光笔直地看向林清弦。   “谢循。”林清弦同样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怒极反笑道:“你当皇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这些年为了你能坐上皇位,多少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是你能儿戏的?”   “先生,您明知道我……”   “爹。”   帐篷外响起凤绵轻轻的呼唤。   王帐内的两人倏然停下了对质,林清弦快步走了出去,就看见凤绵站在了王帐外面,程少煦和孙缙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乖宝执意要回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林清弦看着凤绵眼中流出的眼泪,紧紧抿唇,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你回来干什么。”   “爹,你别怪谢循,是我执意要和他在一起的。”凤绵哽咽道。   林清弦怎么忍心看他在外头受寒风吹拂,牵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了王帐。   “乖宝!”谢循看见他满脸的泪水,也惊慌了,慌张替他抹去眼泪,小心道:“你别哭。”   凤绵是个乐天的人,也是个内心坚韧的人,从小到大只有被他爹揍的时候会哭,其它时候都是笑眯眯像颗小太阳,温暖着所有人。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在战场上没日没夜的忙,他也是擦干汗水,咬着牙坚持救治每一个受伤的士兵。   可现在他却哭了,泪水哭得满脸都是。   谢循心揪痛。   “乖宝,别哭了,再哭脸就要疼了。”谢循单膝蹲在凤绵面前,替他擦去不断滚下的泪珠,手都有些抖了。这里是草原,外面风雪已至,泪水也会黏在脸上。   凤绵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对林清弦说:“爹,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我知道你们都护着我,可你相信我,我也有勇气面对风雨,我也可以站在谢循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的。”   谢循也紧紧握住了凤绵的手,哑声道:“乖宝。”   看着凤绵这样流泪,林清弦心头也不好受,“你要面对的是天下人的指责。”   “我不怕。”凤绵回答。   谢循道:“先生,天下的骂名我来背,我会告诉天下人是我强迫了乖宝,这一切都和乖宝无关。是我这个皇帝贪得无厌,是我自私独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行,”凤绵拒绝,他怎么能让谢循背负这些,他抹干了眼泪道:“我不怕天下人的指责。”   “你……”   眼看这爷俩要吵起来,程少煦赶紧道:“都冷静冷静,没有那么严重。”   林清弦瞪他。   程少煦对凤绵说:“我和你爹聊聊。”   林清弦不情不愿地随程少煦离开了王帐。   程少煦拉着他到了自己的帐篷,倒了杯热茶让他喝。   林清弦看着茶没有喝,冷淡道:“大哥想说什么。”   程少煦叹口气:“你忍心让乖宝难过吗?”   林清弦没说话。   “他哭成那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小时候被你揍了哇哇哭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时候哭得这样委屈过?”   “这一年他在军中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不怕苦不怕累,天天忙到深夜方歇,次日天还没亮就又主动爬起来照顾病人,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可是每日都要人叫醒才肯去上学。”   林清弦依旧没说话,但到底没有打断程少煦。   程少煦继续道:“在营地里的时候还好,能有个安稳的住处,雷虎和武忠也尽力照顾他。打仗的时候,军队不断迁移,艰苦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帐篷都没有,一堆人挤在一起,没地方洗澡,没有温软的床铺可睡,来不及做饭就只能啃点儿干粮,就这样他每天还要不断救人,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经过他手救治的重伤员活下来的机会要多得多,付出的辛劳也可想而知。”   “这孩子比一年前瞧着都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你能想象吗?他一次都没有跟我们诉过苦,明知道我们都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没有来找过我们,每日里依旧和那些军医们、伤兵们住在一起,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没有嫌弃,他可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多了。”   程少煦看了林清弦一眼:“以前我也偶尔会担心乖宝被我们养得太过娇弱了,可这一年我才发现是我对乖宝了解太少了。他也有常人不能比的坚韧,如今他和谢循情投意合,可见也不是一时冲动。那天情况那么危急,他为了救谢循不惜暴露自己,谢循为了他也没有犹豫就去挡箭,那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   林清弦看他。   程少煦认真说道:“我们当长辈的,难道要非要拆散他们吗,我们的本意都不是想要让乖宝痛苦,不是吗?”   林清弦目光望着帐篷外面,面上神色不明,他道:“从乖宝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必须不断往上爬,才能保护他。我一直最担心的也是他的秘密泄露,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端。他以一个男子之躯,成为皇后,必然要遭受天下人的指责,这与异端有何异,你叫我如何忍心?”   程少煦:“不瞒你说,起初知道乖宝和谢循在一起后,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我想过带乖宝离开京城,陪他回清风县去住,他如果不回清风县,便陪他去大江南北行医也行。可这些都是我们强加给他的,不是他想要的,他就算跟着我离开了也不会快乐。”   “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要死的,没有乖宝就没有现在的我们。这些年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往上爬,为的不就是让孩子能过得舒心快乐吗?如果连让他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都做不到,我们费的这些劲又有什么意义呢?总归我们都会是他的后盾,他想要做皇后,我们就让他做皇后,你担心他被天下人指责,我们就更要替他扫清障碍,让那些人无话可说,便是想说也要让他们不敢说。”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程少煦的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   林清弦顿了一下,转头看他:“这就是你宣扬神迹的原因?”   程少煦:“不,当日确实是无可奈何,后来知道了乖宝的决心后我才有意宣扬。如今军中人人不仅亲眼见过神迹的发生,也都知道军队能够一如势如破竹攻打到王庭,是有乖宝这位神使在后方指明方向的原因。”   这些都是他和谢循配合的结果,既然他们已经让乖宝成了神使,那就坐实这个身份的影响力。当然,军队前进的方向也确实有乖宝出声提点,那小仙童帮了不少忙。   程少煦要的,就是这一份不世之功中也要有凤绵的一份力,他要替凤绵积攒世人难以企及的声望,来日坐上那个位置,才能让那些人不敢造次。   · 第384章 章神迹降临(2更)   程少煦所谋划的,林清弦也不得不说一句深谋远虑。   良久后,这位老父亲才深深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我除了认同还能如何?”   “不,乖宝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看法,我们这些人说了这么多,也不见乖宝露出半点不开心的,只有你的态度,他最在乎,所以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林清弦撇了程少煦一眼,哼了一声。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立刻就同意,太容易得来的东西终归不珍惜,我这把剑就是要时时悬在谢循头顶,他才会知道他这一辈子能得到乖宝爱他,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程少煦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就替凤绵松口气了,至于林清弦要怎么鞭策谢循,那就是林清弦的事了,反正他也乐于见到谢循被鞭策。   ·   谢循见凤绵频频“望”向帐篷外,心知他是在担心世子无法说服先生。   这让谢循心里也很难受,他不想看到凤绵这样,如果先生不松口,他可以现在就写禅位诏书,如果帝王身份真的成了障碍,那他宁愿不要这个身份。   “乖宝,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让先生认可我们的。”   凤绵回过头,握着谢循的手说:“你不要做傻事,我会说服我爹的。”   谢循没说话,他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凤绵正要对谢循再说些什么,就听见王帐外传来了脚步声,赶紧“望”了过去。   进来的确实是林清弦和程少煦。   “爹?”凤绵赶紧叫人,伸出手去划拉着。   林清弦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爹在这。”   凤绵立刻双手并用,抱住他爹,就像小时候一样,“爹,你就答应我们吧,好不好?”   林清弦看着脸色紧张的儿子,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曾经娇气的儿子在过去一年里确实变化很大,肤色比以前黝黑了一些,脸也瘦削了不少,这一年定是吃够了苦头。   “让爹和谢循谈谈。”   “爹……”   林清弦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凤绵心中稍定,缓缓松开了手。   “乖宝,我去去就回来,外面风大,你别出去。”谢循也知道自己需要私下里和林清弦谈谈,是以面色还算镇定,叮嘱凤绵不要乱走。   “好。”   谢循和林清弦离开后,凤绵的脸色就轻松了很多。   “大舅舅,谢谢你。”   程少煦好笑道:“怎么,你爹和谢循都还没回来,你就肯定你爹会答应了?”   凤绵语气略微骄傲道:“爹如果要为难谢循,就不会把他单独叫出去了。”   说完他又对程少煦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是大舅舅说服了爹爹。”   程少煦看他高兴,忍不住道:“你呀,也就是吃定你大舅舅我了。”   凤绵认真道:“那是我知道大舅舅心疼我。”   程少煦:“大舅舅和你爹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乖宝,做了大周的皇后,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你爹爹,你可要做好准备。”   凤绵坚定点了头:“我知道。”   也不知道林清弦究竟和谢循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谢循才回来。   凤绵看不见谢循的表情,只知道谢循的脚步听起来轻松了一些,握着他的双手滚烫,语气高兴道:“乖宝,先生答应了。”   凤绵悄声问道:“爹爹没有为难你,要你答应什么苛刻的条件吧?”   谢循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也温声回答:“没有,先生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受任何委屈。”   凤绵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   谢循看着他的笑容,眼里也流露出了笑意。要让先生松口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可是他不在乎,他只要乖宝。   程少煦瞧着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和孙缙一起离开了。   走出去看见林清弦,程少煦:“走吧,你一路赶路过来也累了,先休息再说别的。”   林清弦转身看了一眼王帐,最终还是抬脚跟着程少煦离开了。   ·   在谢循和程少煦的有意放任下,从京城来的大臣们也很快知道了战场上发生的事,尤其是神迹降临,凤绵成了神使的事。   “这……太荒谬了吧,林家那小子怎么就成了神使呢?”   “我也不相信,刚才出去问了一圈,你猜怎么着,军中上下都是这么认为的。很多士兵信誓旦旦,当日亲眼看见天降凤凰祥云,林家小子双眸变成了非人的银白色,不仅数次救下了皇上,还助军队快速攻破了北戎。”   “荒唐,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北戎本就是强弩之末,攻破是早晚的事,怎么就是他林家小子的功劳了?皇上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流言在军中发酵传播,这件事必须阻止!”   “真的没有可能吗?”   有人提出了疑问。   “你们忘了林凤绵出生之时天降凤凰祥云的事了?”   林清弦能够做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盯着他的人同样很多,这些人早就将林清弦的八辈祖宗都调查过了,凤绵出生时天降凤凰祥云的事不是秘密,林家村及周围的人都亲眼见证。   “单凭这个……”   “你们就不觉得咱们皇上的运气太好了些?当初东宫已经到了那个地步都能翻盘,反而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些强劲的对手一一落马,愣是硬生生让他坐稳了东宫储君的位置。”   说话的人继续道:“当年皇上数次中毒,眼看就要不行了,也硬生生被救了回来,次次都说是孙神医救的,可你们别忘了,孙神医也是林家小子的师父。还有武安侯府,明明已经快被人踩进脚底了,自打林清弦一家来到京城就突然逆风翻盘了。你们扪心自问,心里真的没点儿别的想法?”   一帐篷的大臣们都没话说了。   “就算这样也还不能下定论,”孙大人最后道,“且再看看吧。”   ·   数日后风雪暂停,所有人出发前往王庭的位置。   由于随行队伍中多了大量的文臣,还有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凤绵,这趟行程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中途风雪骤降,队伍在关隘处扎营,歇了两日才又启程。   路过一处背风地时,疲惫的队伍停下歇脚。   凤绵神色有些恹恹地靠着谢循。   谢循用自己的披风裹着他,低声道:“乖宝,饿不饿,喝点热奶茶。”   凤绵摇摇头,这时候的奶茶烹饪手段粗暴,腥味很重,他不喜欢喝。   看不见多少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连日赶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不管做什么都要人陪着,也就更容易疲惫。   谢循担心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其他人看见谢循和凤绵举止亲密,多少都有些神色各异。   虽然早就知道谢循将凤绵当亲弟弟宠,但有些举止也太过了,实在不太像兄弟。   再看凤绵那张极其出色的脸,让人很难不多想。   就在有大臣微微蹙眉,打算出声提醒的时候,头顶突然有了嘎吱声响的动静。   众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背风的山顶积压了厚厚的雪层,许是受到惊马叫声的影响,竟然要崩塌了!   “救驾!”   “快跑!”   谢循抬头的瞬间,已经下意识抱起凤绵就要跑。   厚厚的雪层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完了。   在这个绝望的念头生起的瞬间,无形的屏障骤然出现。   只见原本被谢循抱住的凤绵已经落了地,覆眼的黑纱也落在地上,一双银白色眼眸出现在众人面前,崩塌的雪层落在了屏障之外。   在轰隆雪落的声音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绵。   尤其是之前那些还对凤绵的神迹有所怀疑的大臣们,更是没了声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林清弦握紧了手,他将凤绵隐藏了很多年,此刻却要一朝将儿子的秘密暴露,对他来说就好像突然要放手儿子离开自己的羽翼保护一样,即便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也依旧心情复杂。   半晌过后,轰隆雪落的声音终于停歇。   天空重新出现在众人头顶,展翅而飞的凤凰祥云凝聚在所有人头顶。   “神迹,果然是神迹!”   “天啊。”   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的朝臣们,就和当初的士兵们一样,膝盖都软了。   回过神的将士们激动欢呼着。   “是神使大人救了我们。”   “神使大人千岁,神佑大周!”   “神佑大周!”   “乖宝!”在所有人激动的声音中,谢循焦急的声音响起。   凤绵昏过去了。   所有人都停了声音,紧张看了过去。   林清弦几步上前,不容分说地将凤绵从谢循怀里接过。   孙缙也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去帮忙把脉,随后松口气道:“和之前一样,是累倒了。”   “皇上,先转移营地,找个地方扎营休息吧。”程少煦建议道。   谢循点头,立刻下令。   没有人有意见。   大家看着昏迷的凤绵,都难以忘记刚才的神迹。   朝臣们再不怀疑神迹一事,只是心上的震撼也迟迟未退。   头顶的凤绵祥云尚未散尽,这不是神迹,不是祥瑞是什么?   原来一切竟是真的。   · 第385章 章家人团聚(1更)   北戎封冻数月,来年春二月的时候,大周与西柔已经划定好了区域。   大周占据了北戎大部分的土地,接下来的要如何治理这一大片区域,也都在几个月被困草原的时间里商定好了,随着谢循的一条条政令颁布下去,北戎的局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接下来就要看治理的效果了。   凤绵的眼睛在经过了那次雪崩后,又失眠了数月,终于在日前恢复了光明。   在春日来到的时候,总算是见识到了着原本北戎王庭的样貌。   身为西柔女王的高夕颜也亲自过来了。   “女王陛下。”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大姐姐。”   高夕颜见到凤绵很高兴,她其实早就想去大周见见凤绵了,只是一直无暇分出身来。想当初她能得救,还能得到谢循的相助拿下女王的位置,都是多亏了凤绵。   “你现在也长大了,你爹都愿意让你上战场了,那肯定也愿意让你到西柔做客,不如过几天你就跟我回西柔吧。”高夕颜盛情邀请道。   凤绵没有准备,“我……”   他对西柔其实也挺感兴趣的,他还记得《百药谱》中有好几样特殊的药材,只有西柔才有。而且听说西柔的风土人情挺特别的,他也早就想去见识了。   只是这会儿高夕颜的突然邀请还是太突然了,所以他才愣了一下。   但高夕颜显然还有别的主意,只见她绕着凤绵转了一圈道:“多年不见,你也是个成年男子了,瞧着身板也不错,长得也好看,不如你跟我回了西柔,做我的王夫吧。”   “啊?”这下凤绵是真的惊呆了,什么情况,高夕颜想让他做她的王夫?   高夕颜和凤绵说话的场合,就在大周与西柔的宴会上,一众朝臣都在呢,听见这话都愣住了。   谢循更是当场脸色一黑,飞快走了过来,将凤绵从高夕颜身边拉走,“高夕颜,你已经娶了好几个王夫了,休想染指乖宝。”   好、好几个王夫?   高夕颜娇艳一笑,“那又如何?只要凤绵跟我回西柔,我保证只让凤绵一人做我的正君。”   凤绵尴尬一笑,赶紧道:“多谢女王看重,还是不必了。”   别说他和谢循情投意合了,就算不是,他也不想千里迢迢去做别人的王夫啊。   高夕颜还极力说服道:“你别担心有人会为难你,你做了我的正君就是后宫之主,西柔人都很敬仰正君的,你的地位也只在我之下,无人能欺负你。”   谢循冷笑一声:“乖宝在我们大周就是万万人之上,谁要去做你那一人之下。”   高夕颜蹙眉:“他又不是你们大周的皇帝。”   谢循:“乖宝以后就是大周的皇后。”   “…………?!!”   群臣们更震惊了。   林清弦冷了脸。   程少煦无奈揉揉眉心。   这么幼稚的皇帝,真不想承认是大周的啊。   高夕颜很不爽道:“怪不得你一直阻止,原来是你想独占凤绵。”   谢循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乖宝也只喜欢朕。”   高夕颜不信他,绕过他去看凤绵,“凤绵,你别怕他,他肯定是强迫你的,你跟我走,你就是我西柔另一位主人,他肯定不敢再为难你。”   “休想挑拨离间。”   谢循立刻又挡在凤绵面前,不让高夕颜接触凤绵。   高夕颜不甘,继续去找凤绵。   谢循就不让她见。   凤绵被他们绕得头晕晕的。   “等、等一下……”   朝臣们也反应过来了,见状赶紧出声相助。   “女王陛下,林公子是我们大周人,自然只能做我们大周的皇后,您还是别插手了。”   “谁说大周人只能做你们大周皇后了,我们西柔就很需要林公子这样的正君。”   西柔使臣也不敢示弱,纷纷出声替高夕颜争取。   场面顿时变成了两方力战。   大周群臣都不傻,凤绵既然是神使,那怎么能成为别国的王夫呢?   甭管皇上是怎么想的,让凤绵做、做皇后,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可是神使呢。   总之,绝对不能让西柔把神使娶走喽!   不知不自觉间,整个宴会好像变成了菜市场一样,大周和西柔双方的官员,从一开始的维持颜面,到中间演变成了吵架,最后更是演变成了全武行。   凤绵看着这样的场面傻眼。   而谢循和高夕颜还像两只斗红眼的牛一样,互相别着苗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冷喝响起——   “够了!”   一声冷喝好像泼了一盆冷水,让众人霎时冷静下来。   林清弦冷冷看着这场面:“诸位,不管是谁,想要和我儿子成亲,还得问过我吧。”   大周和西柔的朝臣都摸了摸鼻子,还别说,真是这样。   林清弦目光看向谢循:“皇上,请回去您的位置。”   高夕颜想要开口,也被林清弦打断:“女王陛下,今日是大周与西柔签订盟约的日子,还请您莫忘了正事。”   高夕颜也闭嘴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当初在客栈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大?以致于她现在见到林清弦还是有些发怵?   林清弦一人镇压完两位帝王,又看向凤绵。   凤绵都不用他爹多说,乖乖跑回了他爹身边,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谢循和高夕颜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宴会总算是正常进行了。   ·   数日后,大周与西柔的新盟约签订。   谢循准备班师回朝了。   高夕颜也要带领西柔朝臣返回西柔。   “你还是不愿意做我的王夫吗?”高夕颜问了凤绵。   凤绵很不好意思地点了头。   高夕颜:“你别听别人乱说那些,你救过我的命,也是你让谢循决心帮我登上王位,我心里很感激你,所以是真心希望你能做我的王夫。西柔虽然没有大周幅员辽阔,但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西柔人也都热情,他们知道你帮了我,帮了西柔,会对你很好的。你在西柔可以过得自由自在,就算你不想跟我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也没有关系,我依然可以让你在西柔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你真的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   凤绵其实一直以为高夕颜是跟他开玩笑,没想到高夕颜这么认真跟他说了这一番话。让他意识到,高夕颜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去西柔,过幸福生活的。   凤绵心生感激,他道:“谢谢你,但是我喜欢谢循。”   高夕颜明白了,叹口气道:“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不过她还是对凤绵说:“如果你在大周过得不快乐,随时可以来西柔找我。你若是不想做王夫,做我西柔的亲王也是可以的。”   高夕颜递给凤绵一块令牌,对他说:“拿着这块令牌,如果你在大周遇到了麻烦……”   高夕颜竟将西柔在大周的一处暗桩告诉了凤绵。   “这个地方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大周人,那里一直都会是你的退路。”   凤绵很惊讶,“你、你就这样告诉我了吗?”   “所以,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了哦,包括谢循。你放心,我也不是要破坏你们大周朝廷,只是偶尔打听一下大周朝廷动向而已,毕竟这对我们西柔的稳定来说也很重要。”高夕颜大大方方道。   凤绵接过令牌,笑了一下:“好。”   高夕颜也笑了,随后便带着朝臣离去了。   凤绵目送她离去。   “乖宝,该回去了,这里风大。”谢循过来。   凤绵看他:“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谢循将披风给他披上,“这几天风大,等风停再走。”   凤绵对他说:“我想家了,我们早点儿回去吧。”   谢循:“好,那就后日一早走。”   ·   班师回朝的队伍庞大。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月,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   谢麟启和沈嘉言带领留守的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京城的百姓也夹道欢迎。   进城的时候,还有无数花瓣从道路两旁的高楼上洒落。   百姓们群情激动,不停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凤绵在队伍中也接到了一兜的花,在人群中笑开了,以致于他接到的花更多了。   “娘!”   “岁岁,晏晏!”   “乖宝!”   “哥哥!”   “是哥哥回来了!”   凤绵还没到家门口就喊了人,一直等候在家门口的程乔和岁岁晏晏见到他,眼睛大亮,快步朝他奔过来。   “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程乔搂着儿子,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溢出眼角,“娘亲盼啊盼,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凤绵抱紧了程乔,跟着红了眼眶,“娘亲,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程乔激动着道。   凤绵好久没见到娘亲,一见到娘亲,不自觉依赖,忍不住抱好了好一会儿。   程乔笑着擦干眼泪,拍拍他道:“好孩子。”   凤绵抱完了程乔,又一手一个将弟弟妹妹抱了起来。   一年了,弟弟妹妹都长高了。   岁岁和晏晏纷纷张开双手将他搂得紧紧的,呜呜哭着。   “哥哥,哥哥……”   哥哥偷偷跑走,他们在家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哥哥呜呜。   听着弟弟妹妹的哭诉,凤绵心里也难受极了,他去奔赴了自己想去的战场,却对不起家人。   “对不起,以后哥哥肯定不这样了。”   “岁岁别哭,晏晏也别哭了……”   一家人在家门口哭成了泪人。   一时倒没人注意到的林清弦无奈叹了口气。   程乔擦干眼泪看向他:“夫君,你也辛苦了。”   林清弦略带无奈地看她一眼,道:“先和孩子们进去吧,外头风大。”   岁岁晏晏这才注意到冷落爹爹了,赶紧也跑过去抱住林清弦。   “爹爹,岁岁也想你。”   “晏晏也想。”   林清弦挨个揉了女儿和小儿子的脑袋瓜,蹲下身将他们抱起来,带着一家人进了门。   · 第386章 章江山与共【完结】   凤绵在家的时候,回到宫里的谢循很不习惯,身边没有了凤绵,就好像心也跟着空了一块,还要应付数不清的政事和见不完的朝臣,脸色绷得死紧。   不明就里的朝臣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明白明明打了打胜仗,收纳了草原那么大一片区域,成就比大周历代帝王更辉煌的功绩,为什么皇上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孙大人,你给说说,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被拽住的孙大人笑了笑,心想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神使大人没跟着进宫来,皇上见不到人,所以才脸色臭臭的吗?   “这不是坏事。”   “什么意思?”   “咱们大周朝马上就要有大喜事了。”   “啊?”   大概是因为神使的事实在太过让人有分享欲,在众人随着谢循班师回到朝中的第一天,有关于神使的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次日一早,酒楼、茶馆等地方挤满了水泄不通的人群,都在兴奋讨论神使一事。   “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的。第一次是在北戎药人围困住皇上,咱们大周差点儿就要没了皇帝的危急时刻,神使大人出手,将所有人药人都震飞了,那些药人当场一命呜呼。”   “北戎人还卑鄙无耻,想用箭射杀皇上,当时那支箭离皇上的后心就差了这么一点距离。”   说书的人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看着那几乎只能爬过一只蚂蚁的距离,众人听得倒抽冷气,这也太近了!   “就差这么一点,神使大人直接伸出手,握住了那支箭,那箭就再无法寸进一分。”   “这也太凶险了!”   “可不是,幸好有神使大人出手。”   “还不止呢!”说话的人一脸骄傲兴奋地说道,“在我们随着皇上转移去王庭的路上,突然遭遇了大风雪的侵袭,我们躲在背风的地方,打算等风雪过去就走,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刻,危险发生了——”   “雪崩了!”   “嗬!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可听说过,雪崩的时候一整个军队都被活埋的事,你们还能活着回来,不可能吧?”   “谁说不可能?当时那背风的山上堆满了有十个人那么高的厚厚积雪,受到了惊马叫声惊动,一下子崩塌了下来。当时下面不仅有皇上,还有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坐在那里躲风雪,所有人都来不及撤离,眼看就要将大伙儿活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吊人胃口,倒是快说啊。”   “神使大人就这么一出手,一种我们看不见的神奇力量就在我们所有人的头顶上撑开,那些轰隆隆落下的积雪,就这么朝着屏障两侧散开了!”   “那就是神迹,我们都看到了神的力量!如果你们亲眼所见,一定会无比震撼!”   说话的人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一边充满敬畏,一边心有余悸道:“只差一点啊,我们所有人就要埋在下面了,那么厚的雪,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是神使大人又一次救了我们!”   “没错!”旁边一人重重放下酒杯,“我也在场,不瞒大家伙说,我当时吓得都尿裤子了,脑子就是一片空白的,以为这辈子是回不来见妻儿了,多亏了神使大人,我们才得救了。”   又有人插嘴道:“不止呢,那些雪轰隆隆落了许久终于滚落完后,风雪就停了,天空上还出现了巨大的凤凰祥云,和那天一模一样!”   “哪一天啊?”   “就是北戎药人偷袭皇上的那一次,我们也是亲眼看见的。”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谎言,两个人这么说可能是巧合,可是亲眼看见的人太多了,不止有万千将士,还有朝中大半的官员,这就不太可能是假的了。   满京城的人都震惊住了。   这时候又有人说了:“你们现在才知道?我早就知道凤绵公子是神仙公子了,每月初一十五,他在灵泉寺山脚下摆摊义诊,治了不知道多少人,许多人的病原本瞧着没救了,也都被救回来了,这不是神仙力量是什么?”   “凤绵公子是神仙公子的事早就传开了,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就是,灵泉寺的高僧慧空大师就是凤绵公子的师伯,这事你们不会也不知道吧?”   “慧空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呢。”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西柔女王想要娶我们神使大人做王夫呢。”   “啊?那怎么行,神使大人可是我们大周的!”   “对,绝对不能同意。”   “咱们皇上也没同意,放话给西柔女王要娶神使大人做皇后。”   “……!!”   “是我我也娶,万一真被西柔女王娶走了怎么办?”   “……这,好像也有道理。”   一时间关于凤绵身上各种神秘色彩的传闻,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冒出来。   身为主角的凤绵,在家里狠狠睡了两天懒觉,刚准备出门,就被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给吓了回来,这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公子,太离谱了,外头居然有人在拜您。”   “啊?”   凤绵惊呆了,赶紧道:“我要出去解释一下。”   “站住。”   林清弦叫住他。   凤绵赶紧道:“爹,再不解释就晚了,百姓们都信了。”   林清弦:“爹会让人去解释,你别出去,外头人多太危险了。”   雷虎点点头说:“大人说得对,外头那些人见到您只会更激动,您说什么他们都不一定能听见。”   凤绵想想也是,万一因为他出现闹出什么推搡事故就不好了,便道:“那爹您快让出去跟他们解释解释。”   林清弦嗯了一声,将事情交给了张豪。   然后对凤绵说:“收拾一下东西,去别院住几天。”   凤绵惊讶,现在吗?   这时候程乔出来,她身边的侍女们也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连岁岁晏晏都一人抱着一个小包裹,一脸期待地看着凤绵。   凤绵这才知道是一家人都去,“爹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娘,岁岁晏晏,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了。”说完就带着雷虎跑回了自己院子。   程乔无奈笑着摇头:“这孩子,去了一趟战场回来,还是风风火火的。”   岁岁晏晏则放下手里的包裹,追在凤绵身后跑了出去。   “哥哥,岁岁帮你!”   “晏晏也帮!”   在弟弟妹妹的帮助下,凤绵收拾好了去别院的几个箱子,和家里人一起从后门乘坐马车离开了。   别院就在城西一座比较清静的宅子里,里头是仿照江南园林建造的,这会儿是春花绽放的时候,里头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束,十分热闹漂亮。   凤绵在别院有一座独属于他的大院落,里头更是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个个开放得热烈活泼。   “一会儿你师公师奶就过来了,先把东西放下,到门口接着。”   “欸!”   凤绵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师公师奶了,心里也早就想念得很了,赶紧去把东西都放下后,带着自己准备好的给师公师奶的礼物,就跑到门口迎接了。   齐越川夫妇年纪大了,自从齐越川辞去了太子太傅的职位后,夫妻俩就去京郊的庄子里安享晚年了。前些年齐越川夫妇俩的儿子也从外地调任回来,现在就在礼部任职,是礼部的侍郎。孙子孙女也时不时会去庄园陪着他们,一家子人团聚,也算是幸事一桩。   凤绵本来想着今日就去探望师公师奶的,但是被门外的人堵回来了。   却又没想到师公师奶先回城来了,可不就得高兴。   远远看见马车过来了,凤绵等不及就跑了过去。   “师公,师奶!”   “是绵哥儿。”   梁筠掀开了车帘,看见是凤绵十分高兴,瞧着他跑过来,连忙叮嘱道:“慢点儿跑。”   马车一停,凤绵就凑过来,扶着这梁筠和齐越川下马车。   “师公,师奶,好久没有见到你们,我可想你们了。”   “哼,”齐越川不高兴道,“想我们,还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凤绵赶忙道:“我也是想为咱们大周出一份力嘛,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齐越川还想说什么,被梁筠打断:“你呀,没有见到绵哥儿的时候天天念叨,如今见到了又非要板着脸。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见到了,就不能开心点儿?”   齐越川气鼓鼓。   凤绵赶紧哄他:“我知道师公是担心我,我都明白的。师公,您快跟我进来,我给您带了好多好多礼物,您肯定都喜欢的。”   齐越川闻言,一边气鼓鼓一边脚下却没有停地跟着凤绵进了别院,“出去当军医,还带什么礼物回来,你把自己好好带回来了就是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凤绵把两老给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两老还是很高兴地看了又看。   林清弦将齐越川请进书房去谈话了,凤绵就陪着梁筠和程乔,照顾弟弟妹妹。   临近晌午的时候,别院外头忽然有别的动静。   雷虎进来说道:“老夫人,夫人,公子,宫里来了贵人。”   宫里来了贵人?   凤绵微愣,是谢循来了吗?   但如果是谢循,雷虎应该会直接说,而且谢循来也不搞这种阵仗的。   没一会儿,凤绵就看见林清弦和齐越川也都出来了,整了整衣裳道:“一起出去迎接吧。”   凤绵后知后觉问道:“爹,是谁来了?”   林清弦淡定道:“太上皇和太后。”   凤绵惊讶,那两位怎么来了?   一家人不敢耽误,赶紧到了门口迎接。   凤绵果然看见了如今身为太上皇的谢麟启和身为太后的沈嘉言,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谢循和谢琮。   皇室一家四口都穿得挺隆重的,但是没有用仪仗队,只是两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低调过来的。   “参见太上皇,太后,皇上,小殿下。”众人行礼。   谢麟启率先走过来,将齐越川托了起来。   “齐老快快请起。”   一旁的沈嘉言也将梁筠扶了起来。   谢循则扶起了自己的老师和师娘,目光还不由看向林清弦身后的凤绵。   凤绵向他眨了一下眼睛。   谢循眼里便浮了笑意。   ·   待众人在别院聊起来后,凤绵才知道太上皇和太后是来他家求亲的。   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凤绵,耳根一下红了。   “这么大人了还脸皮薄。”齐越川摇头道。   谢麟启笑着说:“绵哥儿天性纯良,面对我们这些长辈一向也只有赤子之心,从无半分遮掩。”   谢循看凤绵更不好意思了,担心这样下去他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就起身对一众长辈说道:“我和乖宝出去走走。”   一众长辈都笑着点了头。   谢循便将凤绵从长辈堆里解救出来,一道跟着他们出来的还有岁岁晏晏和谢琮。   带着三个小孩儿,谢循也不方便躲起来和凤绵亲热,就将他们带到了花园里。   岁岁晏晏坐不住,跑去院子玩耍了。   谢琮看了看凤绵和谢循,不用谢循说什么,也跟出去玩耍了。   凤绵见弟弟妹妹们也都走了,这才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呼出一口气道:“热死我了。”   谢循眼神一深,坐过去握住他的双手,“别拍了,脸都拍红了。”   凤绵红着脸问他:“你是怎么说服太上皇和太后的?”   谢循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红红的脸颊,从回京到现在才见上一面,心里想得紧,手上就不由用了点儿力。凤绵侧了侧脸,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往这里看,就探身去亲了谢循一下。   谢循看他。   凤绵:“这下好了吧,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谢循虽然很想亲回去,但这里是林家别院,长辈们就在隔壁的大厅内,他到底不敢在这里造次,便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声音略有些低沉道:“这一年军中发生的事,父皇和母后一直都知道,他们也支持我们在一起。”   当然,这中间谢循和谢麟启、沈嘉言之间也有一些博弈,最终还是谢循胜了。   谢循想了想,也没有瞒着凤绵,都一一说了。   凤绵认真听完,夸奖道:“男朋友真帅。”   谢循情不自禁抱住他,认真问了一句:“乖宝,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凤绵嘿嘿一笑,“愿意。”   谢循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凤绵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谢循还是忍住了,只是将他抱得比刚才更紧了一些。   花园里头,林家姐弟俩和谢琮摘了花在玩。   其实主要是林知岁在玩,谢琮陪着她。   他看林知岁把花朵别在衣裙上,想了想就摘了一朵粉色的花朵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知岁看着花朵眨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下后转身道:“你帮我别在我的头发上吧。”   “好。”谢琮看了一圈,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起脚尖把花朵插进了林知岁的头发上,“可以了。”   林知岁转过身问他:“好看吗?”   谢琮认真打量了,点头道:“好看。”   林知岁摘了一朵紫色的花说:“我也给你带一朵。”   谢琮犹豫了一下点头。   虽然他是男孩子,但夫子也没说男孩子不能簪花。   不一会儿,两人头上就都带了花。   林知岁回头一看,弟弟还蹲在那边花池旁边没动,就和谢琮走了过去。   谢琮问蹲在那里的林知晏道:“你在看什么?”   林知晏:“看蚂蚁打架?”   谢琮纳闷,蚂蚁也会打架吗?   谢琮:“你为什么看蚂蚁打架?”   林知岁在旁边说:“因为他在跟松墨学武功,以后要当闯荡江湖的大侠客,我也要去闯荡江湖。”   谢琮眼睛一亮:“侠客?”   林知晏抬头看他:“你要去吗?”   谢琮当然想,他看了一眼凉亭内的凤绵和谢循,跑了回去。   林知岁和林知晏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哥哥,我以后能跟岁岁晏晏去闯荡江湖,当侠客吗?”谢琮问谢循。   谢循脸色一黑:“不行。”   “为何不行?”   “等哥哥和凤绵哥哥成了亲,你就是皇太弟,要好好学习治国知识。”   谢琮懵了,自己怎么就要成皇太弟了?   “我、我不想……”   “不,你想。”   谢琮愣愣看着他哥。   林知岁看谢琮有点儿难过的样子,主动站出来,挡在他面前道:“谢循哥哥,你不能凶琮琮,哥哥就从来不凶我和晏晏。”   谢循一顿,看了眼旁边看他笑话的凤绵,对林知岁道:“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谢琮本来有些难过的,看到这个情形眼睛又亮了起来,岁岁好厉害!   等离开了凉亭,谢琮就一直崇拜地看着林知岁。   林知岁对他说:“你别伤心,大不了以后偷偷走,我哥哥就是偷偷去当军医的。”   谢琮小心道:“真的可以吗?”   林知岁抬手拍拍胸脯说:“当然可以,包在我身上。”   林知晏则淡定的对谢琮说:“哥哥和谢循哥哥还这么年轻,他们肯定还要当很久的皇帝和皇后,你如果不想当皇帝,可以让你以后的儿子去当。”   谢琮眼前一点一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个好像很有道理!   ·   数日后,一封诏书昭告了天下凤绵与谢循的婚事。   早已经知道消息的朝臣们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就连百姓们也早已知晓,大多数百姓都是支持的,毕竟林公子可是神使大人,皇上是天子,娶神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民间一派热闹景象。   以致于那些个暗地里想要搞事情的人都懵了脑袋,什么情况?大周民风这么开放了吗?   朝廷里也有个别官员是不同意的,认为皇帝就应该娶女子,开枝散叶,延续皇位。   然而从太上皇到下头的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的,以致于个别想要反对的官员也只敢在私底下咧咧几句,压根就不敢站出来。   凤绵本还以为会有人跑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骂呢,都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了,结果一个都没遇到,搞得他怪寂寞的。   “谁敢。”林清弦对此只有两字评价。   时间就这么到了十月,经过半年紧锣密鼓的筹备,婚礼总算是到了。   凤绵天还没亮就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   “爹,娘……”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压根还见不到一点光亮,怎么一家人都跑他屋里来了。   程乔无奈道:“你这孩子,还记得今日要成亲吗?”   凤绵一个激灵醒过来了。   婚礼前好几日,他和谢循都不能见面。   谢循昨晚上忍不住跑过来,但是没敢和他见面,隔着窗在外头陪他聊天,快到子时的时候才走。   凤绵也有些心情激动,一开始没怎么睡好,所以等睡着后就有些睡懵了。   “起来吧,该准备了。”程乔温柔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林清弦也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凤绵愣愣看着爹娘一会儿,忽然张开双手,把他们都抱住了。   林清弦和程乔一愣,随即忍不住也抱住了他。   “爹,娘,我成亲了我也是你们儿子,我以后还会天天回家的。”   “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回,爹永远是你的后盾,没人能欺负你。”   “我知道。”   凤绵抱着父母良久,直到时辰快来不及了才松开,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程乔也转身抹了一下眼角,对他说:“快起来吧,要来不及了。”   林清弦霸气道:“不会来不及,让他们等。”   凤绵和程乔听了,终于露出了笑容。   等凤绵洗漱穿戴完毕,岁岁和晏晏也挤进了屋,抱着凤绵不肯松手。   凤绵搂住他们,哄了好久。   直到司仪进屋,提醒该出发了。   凤绵牵着弟弟妹妹出了房间,转头看了自己住的院子。   林清弦:“这就是你的院子,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它都会在这里。”   凤绵点点头。   ·   接下来就是一整天的晕头转向。   凤绵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应对,渐渐的被转晕了,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了婚礼最重要的环节。   满朝文武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两侧,谢循身着红色的婚服朝他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乖宝。”   人太多了,大家都看着,凤绵有些紧张。   “别紧张,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嗯嗯。”   谢循稳稳牵住凤绵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   凤绵是男子,他和谢循的婚礼仪式与传统略有不同。   基本上是司仪让怎么做,凤绵和谢循就怎么做。   两人一步步上了台阶,进了大殿,拜了天地和列祖列宗,夫夫俩对拜。   鼓乐齐鸣。   礼花绽放。   这一场满朝文武见证的盛大婚礼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礼成了。   凤绵和谢循并肩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满朝文武朝两人跪拜行礼的时候,谢循握紧了凤绵的手,对他说:“乖宝,以后这江山我与你共享,我们一起携手走到白头好不好?”   “好。”凤绵也握紧了手。   两人对视的时候,系统也高兴地在凤绵的脑海里放起了礼花。   漫天祥云凝聚成了巨大的展翅凤凰,在皇宫大殿上空久久不散。   亲眼见证了这一神迹的众人久久震撼。   凤绵与谢循对视,两人相视而笑。   江山与共,携手共白首。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