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爽文主角我当定了!》作者:珞神月   简介:   临照人,一款夭折的天选之子。   骤然背负祸星之名,被认定将来必然掀起腥风血雨,祸害天下,一石激起千层浪,举世皆敌。有信者,有不信者,最终被残忍杀害,设下阵法镇压,以绝后患。   如果就此沉寂,又怎么能叫做天选之子,待他破困而出,就是世界颤抖的时候。   一颗天外乱星闯入,坠于临照人坟头。   姜白雨工作太努力,时常熬夜,玩游戏放松时猝死噶了,下一秒发现自己顶着游戏人物的壳子站在一片荒郊野外。   使用门派技能起卦占卜,连续十六次都显示脚下这片地方大吉,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其他方位都是大凶。   当天夜里狂风暴雨,雷鸣大作,雨势冲垮山体,泥石流吓死个人。   一个骷髅头咕噜咕噜滚到姜白雨脚下,黑黝黝的眼眶正对着他。   姜白雨捂了捂心口,颤颤巍巍再次起卦:大吉。   “………”   就问到底吉在哪里???   *本文女穿男,不喜勿入。   *喜欢的麻烦点下收藏,不喜欢的点X退出即可。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穿越时空 系统 爽文 东方玄幻   主角视角:姜白雨 临照人   一句话简介:歪,阿妈在吗?看我!   立意: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论世界多么黑暗,总会有人散发光芒,为向往光明的人照亮前路 第1章   水里漂来一个人。   这是个一眼便令人惊艳的美少年,肤白似雪,乌发如墨,双目紧闭的模样宛如躺在水晶棺里的白雪王子,纯净,美丽,纤尘不染,整个人随着水流沉沉浮浮。   他唇边有一抹刺眼红色,任谁看了都能秒懂。必定是身受重伤,落入水中不省人事。   脆弱美丽,令人不忍。   姜白雨正在水边卖力的给一根人骨洗刷刷,力求搓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污渍。   看到水流送来的人,定定看了十秒,低头继续给人骨洗刷刷。   路边的男人不能捡。   水边的美少年大概也不能捡。   感觉捡了会倒霉。   姜白雨专注的刷人骨,这件事放在以前绝对炸裂。   其实现在也很炸裂。   就在昨天,姜白雨还是现代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性别为女。   工作太努力,时常熬夜,然后在玩游戏放松时猝死噶了。   恢复意识醒来,发现自己顶着正在玩的游戏人物壳子站在一片荒郊野外。   当初玩的时候光捏脸就费了两小时,后面还给氪金买东西打扮,简直是理想中的鹅子。这一身行头自然熟悉的不得了,一眼就认出来。   穿鹅子身上好看,穿自己身上震撼,从布料到配饰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事发突然,姜白雨却根本没心情震惊。   天黑黑,风吹吹,鸡皮疙瘩拼命冒,脑子里警报声一直在响,空气里有种诡异的气息,挠的他毛骨悚然,胆颤心惊。还好当初选的门派是个擅长观星占卜的,趋吉避凶有一套。   放游戏里没什么卵用,就是个设定,放到现实里可真是太好,两个字:实用!   第一反应就是使用技能起卦占卜,得到结果:大吉。   这鬼地方,说下一秒会从地里爬出个僵尸王都信,居然是大吉。   姜白雨不信邪,连卜十六次都是大吉。   起卦往哪里走,全是大凶。   姜白雨陷入沉思,站在原地,打算看看连出十六个大吉的风水宝地到底吉在哪里。   当夜狂风暴雨,雷鸣大作,雨势冲垮山体,泥石流吓死个人。   一个骷髅头咕噜咕噜滚到姜白雨脚下,黑黝黝的眼眶正对着他。   姜白雨捂了捂心口,颤颤巍巍的再次起卦:大吉。   “……”   怎么会是大吉?   怎么又是大吉?   姜白雨脑子懵逼,跟塞满浆糊似的。   这一天,他的心脏真是承受了太多!   噶了又活过来这种经历自不必说,还从小仙女变成了鹅子,哪怕是她亲手捏的鹅子,生理状态的转变令他极不适应。   好处是胸平了,大胸真的好烦人,坏处是多了个零件,让他感觉极其别扭。   艰难熬过雨夜,一个骷髅头滚到自己脚边。   大吉没看出来,大凶感觉到了。   姜白雨感觉脸被打的啪啪响,刚想着门派技能实用,就给来了个连环拳。   谁知道还有后续。   把骷髅头扔掉,大凶。   把骷髅头埋掉,大凶。   把骷髅收集齐,大吉。   把骷髅就地埋,大凶。   把骷髅打包走,大吉。   把骷髅洗干净,大吉。   姜白雨的门派是观天阁,所修功法《问星图》,据说修炼到一定程度可获得天人感应,触摸到冥冥之中的某种门槛,一窥天道。   这种感应放到现实里,就是某个时候会突然提醒他,类似于第六感。   根据第六感的提示连连起卦,看到这个结果,姜白雨很想叛逆一下把骷髅头扔掉,看看大凶到底是怎么个大凶法。   但看了看骷髅头,到底是苟命思想占据上峰,没敢付出实际行动。   大吉可以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平淡是福嘛,但大凶绝对不能是真的,打心底拒绝!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雨冲垮山体引发了泥石流,也把深埋在地底下的骸骨冲出来。   要不是自己身上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   不说这里是荒郊野外,一眼望去都是绿色植被,远处更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根本没有人烟,他手上没有联络工具,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报警是不可能报警,只能根据卦象提示趋吉避凶。   因为软骨组织彻底腐烂消失,骨头和骨头之间的连接没了,加上雨水冲刷,骸骨七零八落,姜白雨要不是有技能支持,别想在短时间里收集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把骷髅收集齐,打包带走,洗干净是大吉,总感觉不这样做会倒大霉。   就当是缘分吧,世界这么大,偏偏在这里遇见,山体滑坡发生泥石流却没有把骸骨带走,还让骷髅头滚到他的脚边。   找到水源清洗骷髅,快要洗好的时候,水流送来一个不速之客。   虽然美少年很可怜的样子,但姜白雨不想倒霉,所以只能让对方继续漂着。   作为非医疗系专业人员,姜白雨对人骨的认知十分有限,但有点他可以肯定,这具骸骨的原主人生前一定死的非常凄惨。   因为四肢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口,整齐光滑,明显是以利器斩断的,而且不是非一般的利器,下手的人力气很大,才能留下这样干脆利落的断口。   早就听过人棍大名,现实里还是第一次遇到。   尽管已经化作白骨,想到此人生前受的苦,姜白雨忍不住鞠一把同情的泪水,太惨了。   骷髅头顶到后脑有一条缝隙,这个大概是骨缝,还是未成年人呢,更惨了。   要是变成了鬼千万别来找他,举手之劳而已,不谢。   终于把最后一点人骨清洗干净,姜白雨从背包里拿出个新手玩家专用的小包。材料是背包里现成的,立马就能做好,用来装骸骨正合适,总不能拎着这么多的人骨到处乱跑。   新手小包外表看起来是荷包的样子,简单实用,瞬间收入。   冷不防和一双眼睛对上视线,姜白雨心头一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对方睁开了双眼,正直勾勾盯着他。   双目紧闭昏迷时像白雪王子,醒来后气质大变,似长在万丈雪峰的莲花,一双眼睛里蕴藏着无尽风雪,凌厉寒冷。   他调整姿势,站在水中,抬手擦了擦唇边刺目的血迹,红色点缀双唇,宛若口脂,与雪色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半身在水中,半身露出水面,浑身湿答答,面颊有几丝头发贴着,美不胜收。   “这位道友也是来山中寻宝?是个生面孔,之前没有见过。看你神色紧张,莫非大有收获?”   美少年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举止优雅,清贵矜持的味道迎面而来,仪态好,气质佳,容貌出色,分明好看的紧,脆弱又美丽,却没有来充满危险气息。   姜白雨头皮一紧,当场否认:“没有。”   一副死人骨头当然不是宝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收获。他紧张是因为这个美少年有点恐怖因子在身上,直勾勾看人的样子,跟水鬼要找替身似的,特别瘆人。   美少年玩味:“当真?”   姜白雨警惕,自证陷阱最坑人,“你是谁?张嘴就问我是不是找到宝贝。”   美少年缓缓走出水面,站在岸边,一袭白色浸湿,贴着皮肤,水滴滴答答落下,发丝贴着衣衫,勾勒出身形轮廓。额前有水滑入眼里都没有眨眼,直勾勾盯着姜白雨,似乎根本没有生理反应。   强烈的非人感,对方根本没有掩饰。   在荒郊野外遇到个看起来像人,但貌似不是人的东西,恐怖氛围更加强烈。   “道友不肯承认,那就只能我自己确认。”   话音落下,飞身而起冲向姜白雨,目标直取新手玩家小荷包。   噌——   一声盾鸣。   美少年的手指甲尖锐锋利,寒芒乍现,丝毫不用怀疑杀伤力,撞到观天阁的门派武器上。千钧一发之际,姜白雨果断把背包里的武器装备上,开减伤防御挡住对方的突然袭击。   场地技能星罗棋布瞬间张开,把两人都笼罩在一个场域之中。   美少年瞬间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迟钝,灵息滞涩,一双好看的眼睛倒映出姜白雨手持的门派武器。   冷厉冰寒的目光有瞬间空茫。   玩家的爱好就是花里花哨,武器外观,时装外观,那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元素。   观天阁的门派武器是玉镜,十二面玉镜构成一个圆环,堪称装逼利器。   姜白雨给买了个烤翅外观。   两个烤翅构成一个框,二十四个烤翅就是十二个框,然后构成一个圆环。   武器很正经,不正经的是玩家之魂。   周围散发着一股香喷喷的气味,极其霸道,疯狂钻入姜白雨和美少年的鼻间。   万万没有想到,武器变成现实居然这么香!   烤翅圆环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古怪。   姜白雨和美少年目光相对,互相凝视,空气里的凛然杀气都被烤翅香味搅混了。   “料想是我孤落寡闻,竟不知世间出了这么厉害的食修。”   “……我不是食修,这个烤翅不是吃的。”   “不是?”美少年微微低眸,黄金烤翅肥美鲜香。   姜白雨跳过这个话题,试图解释:“这位朋友,荷包内只有一副骸骨,并无宝贝。”   美少年唇角往下沉,“掘人坟墓。”   “昨夜大雨冲垮山体,露出地层,这副无名骸骨被冲的七零八落,曝尸荒野。刚巧骷髅头滚到我脚边,顺手替人捡骨收尸而已。若我有错,就是魅力太大,叫骷髅头情不自禁,自己找上我。”   “………………” 第2章   美少年眼神古怪,半晌后道:“巧言令色。”   手爪使劲,狠狠挠向姜白雨,那个力量能把人撕成好几份。   防御减伤技能时间已过,姜白雨果断后翻滚避开攻击,烤翅圆环快速旋转几圈,释放攻击技能。一道道流星梦幻绚丽,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对方,撞到无形屏障。   姜白雨迅速打出减益光环,减弱对方的力量速度以及防御力,给自己上增益光环,提升力量速度和防御力。   美少年给他的威胁感非常强,头皮炸裂,脑壳隐隐有刺痛感。   技能秒发,心念一动便完成,姜白雨毫不犹豫开溜。   打是不可能打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菜鸡没点数吗,竞技场站桩的手残党抓住机会快点跑才是王道!   姜白雨发挥百分之百的速度快飞逃跑,身轻如燕,动如脱兔,在林子间咻的一下就穿了过去,跑出老远。   正当他以为拉开距离已经甩掉美少年,却见前方忽然落下一个白色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落地姿势直接看呆他,仙气飘飘,逼格高啊。   定睛看清是谁,姜白雨猛然刹车,戴上痛苦面具。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水边遇见的那个美少年。   果然会倒霉啊!   对方惬意坐在横出的树干上,居高临下俯视姜白雨,矜持优雅的伸出一只手,“给我。”   手很漂亮,可姜白雨毫不犹豫怀疑,这手能捅穿人的心脏。   湿答答的衣服甚至已经干了,一袭白色衬得他越发姿容出色,长长的头发随意用绸带扎了个马尾,在光线略暗的树阴里整个人仿佛会发光。   姜白雨无语凝噎,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啊,一副死人骨头有什么好抢的。   美少年音色冰凉,“既然你说只是顺手替人捡骨收尸,何必这么护着,交出来给我就是。”   道理他懂,但是不可以。   姜白雨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为何?”   姜白雨:“卦象显示我与这副骸骨有缘。”   这要不是缘分,他当场把门派武器吃了!   话音才落下,姜白雨瞬间感觉周围气温好似低了几个度,寒气逼人,坐在树干上态度还算可以的美少年眼底凝结寒冰,眼神凌厉刺骨,能把人的皮肉割开,一层层刮下来。   他的唇边甚至翘起一丝弧度,讥诮,嘲讽,无半点欢愉之色。   “有缘?”他咀嚼似的重复了一遍。   那个眼神和神情,姜白雨怀疑对方现在想生吃了自己。   “有缘在何处?”美少年身体微微前倾。   有种幻视野生动物攻击前兆的既视感,这个角度和姿势,只要姜白雨回答的不能令对方满意,立马就会弹射,一爪子挠死他都算爽快的。   若是像猫一样喜欢玩弄猎物,没玩够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写的惨。   “不知道。”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美少年微微一顿。   看到对方投来的危险眼神,姜白雨硬着头皮道:“山体滑坡都没能冲走,反而滚到我的脚边,没有缘分根本遇不上。”   十六个大吉的风水宝地,就出了这么一副骸骨,还让他捡着了,老天爷暗示的太明显。   他现在没搞明白,以后总会懂。   美少年似笑非笑,“不如道友给我算一卦,与你是否有缘。”   姜白雨:没缘,肯定没缘!   这话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底叫,当着恐怖美少年的面,姜白雨起卦,得出大吉。   “………………”   姜白雨都有点不认识大吉,这什么情况什么处境啊,居然还敢出大吉。   瞧见对方那要吃人的眼神了吗,他感觉自己就像挂在人家嘴边的肉,要不要咬一口随对方心情。   “结果如何,有缘否?”   姜白雨僵着脸,干巴巴道:“我学艺不精,需要再算算。”   第二次起卦,结果还是大吉。   似曾相识的画面叫姜白雨蚌埠住了。   要是又出十六个大吉,难道还能把这个美少年打包带走。   不了不了,如此恐怖,消受不起。   感觉随时会被噶了的样子。   顶着对方压迫力十足的目光,姜白雨咳嗽一声,“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道友还是有一点点缘分的。”   说着比划了一个手势,证明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缘分。   对方幽幽道:“我怎么觉着,你在敷衍我。”   姜白雨斩钉截铁,“错觉,肯定是错觉!”   美少年换了个坐姿,曲起一条腿,单手靠在上面,撑着面颊,这个模样瞧着压迫感少了许多,一派少年人的姿态。他目光移开,望着前方,透过虚空似乎能看到什么。   “你可知,埋藏骸骨的地方还藏着什么?”   姜白雨愣住,回忆后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我没有看到别的。”   对方语气淡然,“不知便算了。没想到竟然会因为大雨冲垮山体,导致地下的骸骨暴露出来。还被冲的七零八落,给人捡了去。”他顿了顿,目光转回姜白雨身上,“如果我说,这地方最大的宝贝就是你找到的骸骨,你有何想法?”   姜白雨只算出要带走骸骨,不能就地埋了,也不能埋在别处。   所以他道:“那就一起遍历名山大川,感受自然风景的波澜壮阔与鬼斧神工,看万家灯火,渔歌唱晚,享人烟气息。”   一个新手小荷包而已,带在身上又不碍事。   下一句嘴秃噜,“因为它现在是我的宝贝,这是它该有的待遇。”   玩家的骚话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美少年凝固了,一动不动。   “油嘴滑舌。”   忽的,两人都是面色一变,感受到强烈的恶意迅速接近。   有人从天上俯冲,正对着他们而来。   姜白雨毫不犹豫拔腿就跑,敌人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美少年总不会是自己掉到水里,玩水上漂流。   这个地方还有别的危险,四面八方都是大凶,诚不欺他!   看到姜白雨头也不回的逃走,美少年盯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动,待天上的敌人来到上方,才缓缓起身。   目光对视,双方眼里都是冷冽暴虐的杀气,想要杀死对方。   瞬间身影一闪,美少年出现在敌人面前就是风驰电掣的一拳。   双方激烈交战,你来我往,都是冲着对方的性命,只恨不能一招了结,杀气与冲击波肆意释放,余波连连。   美少年出手的风格和外表截然不符,狠辣老练,稍微有一点大意就会被抓住机会狠狠痛击。   他卖了个破绽,一掌重重击在敌人胸口,瞬间撕下大块血肉。   “啊!!”   敌人一声惨叫,狼狈落败。   身躯摔到地面砸出坑,血流如注。   美少年落地,眼神冰寒暴虐,一步一步向前,强烈的压迫力令敌人肝胆俱裂。   一个身影猛然从身后向他袭来,美少年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准备偷袭自己,回以雷霆般的一击,瞬间让对方跟同僚做伴。   没有半句废话,补刀收割性命。   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敌人交流。   姜白雨在林子里跑的飞快,这回美少年没有忽然跑前头拦住他,心里狠狠松口气,以为甩掉了。   但危机根本没有结束,他发现莫名其妙有人要杀自己。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对方立马追上来,杀气腾腾,姜白雨玩命般的跑。美少年好歹能说两句,对方什么都不说,就想杀人。   这片荒郊野地看着没有人,原来藏着这么多人吗?   什么邪门地方,出了风水宝地后遇见的尽是些奇怪家伙。   姜白雨只好往回跑,试图重新回到安全的起点,然而在林子里东窜西窜,他已经完全迷失方向,找不到原来的路。   更加糟糕的是,他被堵住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穿着相似的衣服,拿着一样的兵器,摆明就是同一个组织,还都会飞。   他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杀他。   生死时刻,姜白雨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只剩理智。   围住他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其他人都站着呈包围之势,只有一个人上前,手里的刀寒芒乍现,千钧一发之际,姜白雨发动技能。   这些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力和美少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一个星罗棋布把他们都控住。   一个个动作如同灌了铅,深陷泥潭。   姜白雨飞身跃出星罗棋布的技能范围,释放攻击技能,星点亮起,勾勒出神秘星图。   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星光闪耀中灰飞烟灭。   姜白雨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冷静,内心没有一丝涟漪。   似乎从这一刻起,观天阁的技能才真正和他融合。   心念一动,身形化作星星点点,穿过茂盛浓密的树林。   一望无尽的山林,光靠两条腿走不晓得何时才能走出去,此刻压力骤减。   远传骤然传来一声爆炸巨响,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这一声就像集合的信号,姜白雨看到天空闪过一道道流星,是有人飞过,各展神通,向爆炸点集合。   之后可谓风平浪静,再没有遇到奇怪家伙。   想来都被爆炸声吸引走了。   紧赶慢赶,姜白雨终于看到人烟,还是个不小的镇子。   入口处立着块石碑:伏魔镇。   “你听说了吗?魔头山的吃人恶鬼终于受到报应,好多人联手,进了魔头山!” 第3章   正往镇子里走的脚步停下,姜白雨下意识竖起耳朵听。   “魔头山就是因为那吃人恶鬼盘踞,才成了有去无回的禁地。这么多年一直有人想要手刃对方以扬名,然而都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这次不一样,来的仙长可多了!我有预感,那吃人恶鬼肯定要伏诛!”   “如果是真的可就太好,我们伏魔镇终于能摆脱恶鬼的阴影,就怕这回也和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伏魔镇,魔头山,听着就是配套的。   姜白雨继续往前走,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息。   昨夜雨势那么大,引发山洪泥石流,他哪里休息的了,战战兢兢醒了一夜,根本不敢入睡。   熬夜后果多么可怕,通宵更伤身体。   为了低调做人,姜白雨把一身行头都换了,财不露白。最朴素的时装外观依旧透着花哨,至少没那么闪了,从充满金钱味道的华丽闪亮变为低调内敛的清贵。   但回头率依旧有些高,可能这就是当帅哥的烦恼吧。   姜白雨顺着直觉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下榻,黄金依旧是硬通货币。   店小二殷切为他引路,上了二楼。   “客官,这就是您的房间,看着可还满意?”   姜白雨随意看了看,房间打扫的干净清爽,点点头,“还行。”   “客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姜白雨问了一句,“我听说有人讨伐魔头山的吃人恶鬼?”   店小二连忙点头,“可不是嘛,这回来了很多法力高深的仙长,咻咻咻飞入魔头山,那吃人恶鬼在劫难逃。”   “魔头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店小二呆住,说不出个所以然,讷讷道:“大家都这么叫,小的也不知。”   姜白雨又问:“那吃人恶鬼又是怎么回事?”   “客官有所不知,魔头山的吃人恶鬼盘踞已久,据说是几十年前忽然冒出来的。一出世便引得天地变色,吓得我们伏魔镇还以为要完蛋,所有人都准备等死了。哪知道那恶鬼可怕归可怕,却似乎无法离开魔头山,只能祸害山里,吃掉所有进山的活人。”   “有些小仙长听闻魔头山的事,就想着进山驱邪除魔,铲除恶鬼,全都成了那吃人恶鬼的盘中餐。后来有些年长的仙长来讨伐,同样一去不复返。”   “经过这么多年,那吃人恶鬼越来越厉害,扰的伏魔镇人心惶惶。终于在不久前,有一群颇有来历的小仙长途径伏魔镇,听闻魔头山盘踞吃人恶鬼,兴致勃勃进山,根本不听劝。”   店小二咽咽口水,压低声音,很小声的说:“咱们镇子里有人亲眼瞧见,十几个小仙长狼狈逃出魔头山,哭着喊着要回家,结果刚踏入镇子,就被后面伸出来的鬼手抓了回去,那惨叫声整个镇子的人都听见了,惨绝人寰!”   “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终于踢到铁板,惹来一群厉害的仙长联手对付吃人恶鬼,势必要让对方为自家孩儿偿命。”   姜白雨有点明白来龙去脉了,问出一个疑惑,“既然对方会吃掉所有进山的活人,你们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个恶鬼,不是旁的什么东西?”   店小二又是讷讷,“这……大家都是这么叫,小的也只是顺着说。”   姜白雨摆摆手,没有继续问下去。   “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洗个澡。”   “好嘞,客官稍等!”   不能百分百确定美少年就是路人和店小二口里的吃人恶鬼,不过那种境地,那个时间,大概率指的就是他。   倒不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因为对方好看就替他说话。   美少年很危险,还有点喜怒无常,如果真是吃人的恶鬼,自己这条小命可就不好说。   反倒是进山讨伐吃人恶鬼的家伙,跟绝命杀手似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要不是有点本事傍身,已经被留在魔头山。   总归只是一面之缘,而且体验不大友好,姜白雨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美少年和讨伐的人之间有什么恩怨,跟他都无关。   店小二把热水抬上来,倒入浴桶,还贴心的准备了沐浴的鲜花和香粉。   姜白雨脱了衣服坐到水里,长长的舒一口气,舒服。   香粉清洁能力不错,还有护肤功效,姜白雨靠着浴桶边缘,昏昏欲睡,差点整个人滑下去。   从高压环境脱离,精神放松后,整个人不可避免的慵懒起来。   现在姜白雨只想呼呼大睡,睡到自然醒。   勉强泡了一会儿澡,姜白雨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衫,连叫人把水抬走都懒得叫,扑到松软舒服的床上,抱着被子陷入梦乡。   他的意识飘飘忽忽,落入一片星空,每个星子都有着独特的规律,构成一幅幅立体星图,绘制出整片星空。   姜白雨在这片星空之中遨游,观测每个星图的运行规律和奥秘,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跃然心头,仿佛与星空共鸣。   他就是这片星空,这片星空就是他。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姜白雨骤然从梦境里拉回现实,他猛然翻身起来,惊魂未定。   外面光线十分异常,通过窗户进入房间,薄薄的窗纸根本拦不住。   地面颤抖,桌面上的茶杯发出一声声震动脆响,整个屋子都在摇晃,伴随咯吱咯吱的声音。   姜白雨扑到窗前,粗暴拉开窗户正想跳出去,却被眼前一幕彻底惊呆,忘记自己正打算做什么。   太阳落到地面,散发出惊人的光和热。   还不止一个太阳,是三个。   强烈的光芒刺痛姜白雨的眼睛,泪水立马往下流,整个伏魔镇亮如白昼。   他很快想到,那不是太阳,事发地正是魔头山的方向。   三个宛若太阳的超大火球爆发出惊人能量,它们撞击到一起,化作冲天光柱,夜空都被染的通红。   只有短短几秒,却能给人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紧接着狂风席卷整个伏魔镇,是爆炸产生的气浪余波。   一波过后,镇子恢复平静,夜空的星光闪闪烁烁,和平日里一样,可镇子里的人却无法平静,就连狗都不叫了,瑟瑟发抖的缩在院子墙角。   姜白雨站在窗前看了许久,魔头山的方向没有再发生异象,似乎刚才三个火球就是最后的终结。   和他有着同样心情的人显然不止一个,客栈窗户基本都开了,安静窥视魔头山方向。   这一夜注定无眠,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还能睡得下去。   “结束了吗?”   “这么大的威力,吃人恶鬼肯定灰飞烟灭。”   “不知道是何等法术,竟有如此骇人威力。”   “会不会波及到镇子?”   “那恶鬼什么来头,竟然需要这等威力才能消灭。”   “千万别来伏魔镇!”   “仙人保佑!”   夜空下各种窃窃私语,有人讨论,有人害怕,有人祈求仙人保佑,顺着风飘入姜白雨耳中。   他靠着窗户毫无睡意,刚才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放,新世界真的好可怕!   要是战斗还没结束,打着打着打到伏魔镇上空,他却睡着,梦里头稀里糊涂噶了,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未免太苦逼。   显然大家都抱着这个念头,姜白雨左右两边的邻居都醒着,守在窗前不敢入睡。   街对面的人家同样开着窗户,小心翼翼等待。   大晚上的,除非明确肯定会被卷入战斗,不然没人乐意摸黑乱跑。   山野里的食肉动物夜晚最为活跃,大家要是这样慌慌张张跑进去,它们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了。   诚然野生动物也受惊吓,不止是人受到影响,乱糟糟的撞到一起,生死难料。   光明能够带来安全感,黑夜使人胡思乱想。   一直守到天边微微亮起,魔头山依旧没有传出旁的动静,所有人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大概真的结束了吧。   姜白雨打个哈欠,想要睡个回笼觉,可刚躺回床上,冷不丁一个激灵。   爬起身,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又躺回去,依旧是一个激灵,让他不得不爬起来。   左思右想,总觉得心里不安,干脆起卦算一算。   大凶!   姜白雨震惊,莫名其妙的怎么爆出个大凶?   难道魔头山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连忙又起卦,是大吉。   姜白雨:“???”   接下来又起卦算了几次,卦象在大吉和大凶之间反复横跳。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嘴角狠狠抽搐。   认命的从小荷包里掏出骷颅头,黑黝黝的眼眶正对着他,无比深邃。   在房间里摸黑跟个骷髅头对视,姜白雨也是佩服自己,果然底线是可以一再打破的,瞧他现在胆子多大。   思索半晌,他走到浴桶旁边,水温早就凉了,鲜花还娇嫩着,香粉的气味十分浓郁。   这个时间哪有别的水可以用,还好没叫店小二抬走。   姜白雨把骷髅头放到水面上,另一只手撩起水往脑壳上泼,像给小猫咪洗澡那样,先试探一波。   大概是做对了,莫名的感觉消失不见。   接下来自然不用说,姜白雨就着自己的洗澡水给骷髅做起SPA服务。   他的心就像他的眼神一样木然。 第4章   仔细给骷髅做了全身SPA,姜白雨总算可以睡回笼觉。   想要收回小荷包,浑身一激灵,已经可以秒懂。   姜白雨正犯困,还没睡饱就被吵醒,强撑着精神守到天边蒙蒙亮,现在放松下来浑身都没劲,困得不行。索性把其他部分的人骨都收起来,只留下脑壳放在外面,还给下面垫了宠物窝。为了防止醒来时冷不丁看到个骷髅头吓自己一跳,给盖上一块绸缎。   做完这些,姜白雨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几乎是双眼刚合拢,就沉沉睡过去。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外面终于有声音。   大半夜的异动扰了无数人的好梦,整个伏魔镇的起床时间往后推延。   姜白雨抱着被子翻过来,感觉烦躁,又翻过去,辗转反侧,无法重新入睡。   最后只能打着哈欠爬起来,抓抓头发,一头及腰长发缎子般光滑柔顺,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睡觉姿势而打结。   一键更换时装,让晨起穿衣梳头不再麻烦。   唤一声,店小二提着热水进来,“客官,这是您梳洗用的热水。”   姜白雨撑着下巴,发出一个嗯字,懒洋洋道:“把水放下吧。”   “好的客官!”   一起送来的还有洗脸用的澡豆粉,以及刷牙用的洁齿粉。   给自己做好梳洗,姜白雨瞥一眼桌上的骷髅头,认命的起身,掀开绸缎拿起它。仔细看了看,牙齿还挺整齐的,居然一颗都没有掉。直接把这块用来盖住骷髅头的绸缎当做洗脸巾,给它做了洁面,然后涂上洁牙粉,仔细清理。   真是给自己带出个死鬼祖宗,自己打理好了,还要给它打理。   弄完了,姜白雨把骷髅头重新放回宠物窝,另外找块绸缎盖上,喊店小二来收拾。   昨晚的洗澡水和今天的洗漱用水,都要收拾干净。   知道他这里需要收拾什么,直接来了三个人。   姜白雨趁机打听,“昨晚忽然发生异象,镇子里的人有没有讨论什么?”   “客官,昨夜异象如此吓人,整个镇子的人都在议论。小的从家中来到客栈,听了一耳朵,都是担心魔头山的吃人恶鬼万一没被消灭,会不会大发雷霆迁怒伏魔镇。”   说着店小二苦笑,“现在谁还敢质疑那吃人恶鬼,实在是太可怕!”   不管是吃人恶鬼释放的,还是讨伐之人的手笔,都证明双方实力不简单,所以才会发生这个层次的交锋。   伏魔镇的镇民都被吓破胆,魔头山盘踞的吃人恶鬼竟然这样恐怖。   万一是前来讨伐的仙长输了,他们可以飞,想走就走,留下伏魔镇直面吃人恶鬼的怒火,整个镇子都要完蛋。   有些人已经准备去别的地方避避难。   姜白雨问:“进入魔头山讨伐的都是哪路仙长?”   店小二陪笑,“客官,您看小的如何知道仙长们的来路,只看架势做派,推测是有大来历的。”   姜白雨随口问问的,知道的话最好,以后他遇到这些人就避着走,看着不像是好人。不知道就留个心眼,看看都是哪路人。   听到对方这样说,并不意外,摆摆手,让店小二送饭过来。   用饭时给骷髅头面前也摆一份,省的它又闹。   隔壁猛然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魔头山已经彻底荡平?”   冷不丁听见这句话,姜白雨吃饭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下来,竖起耳朵听。   住在隔壁的邻居明显不是普通人,伏魔镇居民都在为昨夜异象发愁时,他们已经有人去事发点看过。   有个声音道:“整个魔头山都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一个巨大深坑。昨夜那异象,怕是讨伐者和对方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听的人心情激荡,久久没能说出话。   姜白雨同样震惊,那么大一个山脉,居然说没就没了。   这个世界比他以为的还要危险!   并为美少年默哀三秒,真是昙花一现。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生平仅见,颜值、气质、仪态全都拉满,实乃人中龙凤,就这样炸的灰飞烟灭,神形俱灭。   鹅子是他捏了两小时的产物,美少年天生长这样,是女娲娘娘捏的小泥人。   姜白雨唏嘘,端着碗使劲干饭。   隔壁的人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低沉道:“你可知,魔头山为何叫这个名字?”   “不知。难道你知道?”   “我曾经偶然在典籍记载上看到过关于魔头山的记录。据说一千年,墟界格局还不是现在这般,皇族高于一切,世家和宗门皆为皇族服务。那时候,宗门凌驾于一切之上,地位超然,皇族在各大宗门面前,只是普通人而已。”   “后来传出一个震惊各派的消息,世间即将发生一场灭世浩劫,生灵涂炭,于是各派对此发生争执。”   “有的人认为,事情还没有发生,尚有挽救余地,将引发浩劫的人由当时最强的修士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引回正途。凭借这份足以颠覆世间的资质,也许还能创造出前人不曾发现的奇迹,开辟新道路。”   “有的人认为应该将危机扼杀与摇篮之中,不该对导致将来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报以如此乐观的心态看法。灭世魔头,理应当诛,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杀戮总是比保护更容易,对方最终被击杀在这魔头山,动手的还设下阵法,掐灭所有可能性。”   “说来也巧,昨天深入魔头山讨伐吃人恶鬼的,就是当年大力支持诛杀灭世魔头的世家之一,临川陈家。”   隔壁静了静,“难道你怀疑魔头山的吃人恶鬼和当年被诛杀的魔头有关?”   “不,我只是看到魔头山,刚好想起这一则记载,唏嘘罢了。说是灭世魔头,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没干。后来发生那样惨烈的大战,跟所谓的魔头没有一点关系,从此以后宗门和世家的力量大跌,凡间皇族异军突起,趁机收拢力量,扶摇而上。将曾经踩在自己头上的宗门世家牢牢压在身下,成为平衡格局的棋子。”   “千年时间过去,现在连魔头山都没了。以后谁还能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一夜之间忽然被千夫所指,惨遭杀害。”   “伏魔镇的居民口口声声说对方是吃人的恶鬼,可这镇子上有谁被吃了。不过是看对方出世时的天地异象,心中畏惧,编了个故事发泄恐惧,最后便成了人人畏惧的吃人恶鬼,引来修士讨伐,坐实了其罪名。”   隔壁又静了静,转移话题。   “临川陈家嚣张跋扈,主家的嫡系少爷栽在名不经传的魔头山吃人恶鬼手上,引的陈家大发雷霆,才有了这么一遭。此地不宜久留,免得陈家有气没处撒,迁怒伏魔镇,把我们卷进去。”   忽的,隔壁声音大起来,一人扬声道:“隔壁的小道友吃了饭也快点走吧。”   偷听被发现,姜白雨面不改色,“谢谢提醒。”   之后一顿风卷云残。   看了看摆在骷髅头面前的饭菜,姜白雨有点好奇的伸筷子夹了一块。   据说供奉的饭菜被享用过味道会没了,变得非常难吃。   送到嘴里尝了尝,感觉毫无变化。   把骷髅头塞入小荷包,这回没有闹,安安静静,姜白雨暗暗松口气,他可不想揣着个死人脑壳上街。   下了楼,跟掌柜退了房间。   惊讶发现店小二在收拾东西,似乎客栈要关门好些日子。   “掌柜,你们客栈要关门了?”   掌柜道:“方才有两位仙长说伏魔镇即将有灾祸发生,让我们赶紧离开,去别处避避难。我想着昨夜异象那么可怕,是该到别处躲躲,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生意停个几天,总比命没了强。店内的小二忙活完也都会回家,我正想让他们上楼一一通知各位客官呢。”   掌柜一边说,一边打算盘,然后催促道:“动作都快点。这个月的月银提前结给你们,去别处避难身上总得有银子傍身。”   “谢谢掌柜!”   小二们的动作一下子快起来,干活十分卖力。   姜白雨走出客栈,发现街上一副要出远门样子的人还挺多。   一群人围着两个年轻男子。   “道长,镇子上真的会发生灾祸吗?我们该往哪里去避难?我这么大年纪,能去哪里。”   “是啊,我这老胳膊老腿,根本走不远。”   “到底是什么灾祸,必须要离开镇子?”   “难道是吃人恶鬼还没死?”   “道长,那恶鬼真就这般可怕?”   …………   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千只鸭子叫。   “诸位,这是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若有不信的,大可以自己留在这里,后果自负。”   “你们口中的吃人恶鬼根本不曾吃过镇子上的人,平白被污蔑,引来修士围剿,伏魔镇因此才有这么一遭。”   “我们言尽于此,是好是歹,都是你们自己引来的,旁人没义务为这件事担责。”   “想走的就走,不想走的留着。该说的我们已经说了,你们自己选择。”   对方顿了顿,“对了,你们镇长已经跑了。”   一句话,叫在场炸开锅,所有人不再围着两人,纷纷跑掉,大概是准备撤离伏魔镇。   还有什么比镇长一声不响逃走更有说服力的。   伏魔镇即将大祸临头。 第5章   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姜白雨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他在客栈的隔壁邻居。   临川陈家,能在家族面前冠以地名,可见相当了不起,如果临川是个大地方,陈家就更加牛逼。   这样一个具有相当知名度的家族,其作风被旁人所熟知不足为奇。显然陈家传出来的不是好名声,恶名远扬。   回想陈家派出的讨伐者,短短的交锋就能感觉出其残暴霸道,竟然连身份都不确认,就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可见当他们将魔头山吃人恶鬼当做讨伐目标,整个区域都成了战场,任何可疑目标杀无赦。   这些人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专门豢养的打手死士。   陈家面目依稀能见一点轮廓,   两人补充的信息又将陈家雕琢几分。   正当姜白雨想要上前与两人交谈,多收集点陈家的情报,忽的,脑袋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周围空气流动变得缓慢,所有人都如同被时间放缓,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脑海里搅动,塞入无数信息,几乎要撑爆他。   回过神来,姜白雨已经难受的跪倒在地,满头冷汗,两位临时邻居一个往他嘴里喂水,一个给他把脉。   发现他恢复意识,给他喂水的人连忙问:“小道友,你感觉如何?”   姜白雨双目还有点涣散,思维迟钝,感觉出对方给自己喂的水似乎不是一般水,清凉入脑,下意识多喝两口,果然驱散掉残留的滞涩混乱,头脑恢复清明。   给他把脉的人眉头拧紧,“似乎并无不妥”   看到姜白雨眼神清明,他放下手,“恕在下才疏学浅,没能找出原因。”   姜白雨摇摇头,刚想张嘴说话,就见天空猛然传来异象,空间产生层层波纹涟漪,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出现在伏魔镇上空,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大地,唤醒巨物恐惧感。   周围的伏魔镇居民纷纷仰头,目瞪口呆,回神来一个个惊慌失措,不知道这么大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慌乱,从那庞然大物落下一道光,宛若炸开的烟花,迅速扩散,随后坠落下来,把整个伏魔镇罩住。随后姜白雨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扯他,将他拉离地面,向天上的庞然大物而去。   给他喂水的年轻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一个个浮空,宛若待宰杀的牛羊,惊恐大叫,手舞足蹈。   “该死的!陈家竟然想赶尽杀绝!”   “来的好快!”   两人脸色极其难看,眼睁睁看着伏魔镇居民一一升空,即将被吸入悬浮天空的庞然大物。   那法宝就是个移动的空中堡垒,一旦被吸入,和落入陈家地界无异。   什么下场,什么后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有去无回。   难道陈家还能好心的邀人上门做客,问两句话便放了。   为姜白雨把脉的青年咬牙,仰头望着陈家堡垒,他脖颈处爆出一根根青筋,犹如小蛇,活跳跳的,双手紧紧握拳,目光之中满是愤怒。竭尽全力的忍耐,最后还是忍不住。   “畜生!”   话音落下,他双手掐出繁复手决,一道刺眼亮光炸开,击溃陈家捕捉伏魔镇居民的法术。被吸力带上天空的居民们像下饺子似的纷纷落地,快要撞击地面时,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托住,平安落地。   一柄巨剑拔地而起,迅速捅向天空悬浮的庞然大物,被一层防御屏障挡住。   僵持十几秒,屏障发出碎裂声音,向周围蔓延。   “放肆!”   飞行器法宝中传出一声呵斥,震耳欲聋。   无形的力量和巨剑对峙,强大的压力向周围扩散,姜白雨几乎是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盯住。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冀宗的丧家之犬!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竟然还敢逞英雄,管我陈家的闲事!”   “现在住手,我就当自己没看见,若是执迷不悟,非要插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青年一边维持手势,一边冷声质问:“你们掳走伏魔镇所有居民,意欲何为?”   声音大不,却像在耳边响起,清清楚楚传入大家耳中。   “这些贱民,诓骗我儿去魔头山送死,罪该万死!自然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莫要以为魔头山没了,罪魁祸首神形俱灭,我便忘了是谁唆使我儿,害他丢了性命!”   “如今我儿不但身陨,还落得个尸骨无存,与魔头山一起灰飞烟灭,谁敢阻挠我报仇,谁就是我的敌人!”   “丧家之犬就该有丧家之犬的样子,冒然逞英雄,只会害了你们自己!”   话音落下,无形力量骤然迸发,愤怒憎恨让这力量充满攻击性,伏魔镇居民纷纷倒地,痛苦万分。   另一个年轻人见状,连忙掐诀,张开屏障抵挡来自天空的力量。   “呵,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蠢货就是蠢货,永远学不会识时务,犯蠢害死自己!”   对方甚至不屑使出其他手段,悬浮天空的庞然大物向地面压下。   如此巨大的东西落下来,能够把伏魔镇碾成一片。   巨剑刺穿法宝外面的屏障,锋利的剑尖顶住法宝外壳,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无法刺穿。青年维持掐诀的手势,面色逐渐苍白,摇摇欲坠。   陈家嫡系配备的飞行法宝乃是顶尖灵器,想要破坏它没那么容易,诚然他的法术犀利凌厉,以一人之力刺穿法宝的保护屏障,可无法对法宝本身造成伤害,延缓了飞行器降落的速度,但无法真正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沉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伏魔镇,“快跑!”   所有人如梦初醒,看看天空正在一点点往下沉的庞然大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伏魔镇,逃出飞行法宝笼罩的区域。   一时间整个伏魔镇都沸腾起来,男女老少都忙着逃命,很快响起孩子哭泣的声音。   危机时刻最能展现人性,争分夺秒逃跑的人们慌乱无比,不愿浪费半点时间,自然有嫌弃拖后腿把人丢下的,也有慌乱中与亲人走失的,仓皇逃窜的人流向着镇子外面涌去,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死神的屠刀。   留在镇子里等待他们的是被碾死,逃出镇子会被陈家的杀手割下脑袋。   对方根本没打算放过一个人,故意留出一个空隙,让人误以为有路可走,猫抓老鼠的玩弄所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掐诀与飞行法宝对峙的青年睚眦欲裂,无论怎么做,结果都是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发现了吗,以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保护所有人!就连你们两个天冀宗的余孽,同样活不过今天!”   “刚才逃走还能保全自己,想要保住所有人,最后一个人都保不住,还搭上自己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狗命!”   “你们天冀宗,就是活生生蠢死的!”   “老的蠢,小的也蠢!”   青年咬牙:“住口,不准侮辱我等宗门!”   “哼!我就是骂你们又如何!穷途末路还想冒头当英雄,真为你们天冀宗的榆木脑袋感到可怜!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锥心刺骨之痛!”   说着,话锋陡然一变,“听着,我现在给你们这些贱民一个活命机会。”   “只要杀了这两个天冀宗余孽,就能用他们的人头换自己一命。”   “或许你们不知道天冀宗是个什么门派,不敢对他们动手,安心好了,这是个傻瓜蠢货共聚一堂的地方,因为犯蠢,已经被下令围剿,也就逃了几个漏网之鱼。”   “一心惦记旧时代的荣光,不肯认清现实对现在低头,有这种下场理所当然!”   “天冀宗门规,不可对无辜之人动手。像你们这种普通人,他们是不可以随便动手殴打的,更不能轻易对你们动用法术。”   话音落下,巨大的飞行器重重往下一沉,青年猛然呕出一口血,苍白的面色迅速发青,宛若失去半条生命。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收回法术,巨剑顶着庞让大物,阻止它往下沉。   可他再怎么拼尽全力,笼罩上方的阴影依旧越来越近。   一个与飞行器对峙,一个撑起屏障挡住余波,保护下方所有普通人不受余波影响,竭尽所能保护伏魔镇。   生死威胁能够把人变成恶魔,哪怕他们是为了自己才站出来,为了自己拼尽全力,为了自己依旧在拼命。   两人如果抛下伏魔镇居民自己逃走,生存的概率无论如何都比其他人大。   一个,两个,三个……   被求生欲夹裹着,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缓慢的,围了上来。   到底还是心怀畏惧,眼中闪烁着杀意和求生欲,却不敢冒然对两人动手,默默注视的目光充斥恶意。   噌——   天上猛然落下一柄匕首,悬浮半空,散发着灵光。   看清它的瞬间两人都是瞳孔地震。   围在周围的人尽管不知道这柄匕首的来历,可也能通过灵光判断出绝非凡品。   眼中的贪婪尚未浮现,已经有个人条件反射扑上去。   姜白雨:谢谢老铁打赏的宝贝!   人还怪好的! 第6章   看到陈家的空中堡垒霸占伏魔镇上空,姜白雨便知道凶多吉少,同时也明白方才的异状到底是为什么。   修炼《问星图》的第六感从冥冥之中获取到庞大信息,他承受不住,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痛失孩儿的陈家之人被愤怒烧光理智,派遣陈家豢养的杀手先一步赶往魔头山,自己点兵招将,拿出巨型法宝,率领手下气势汹汹杀过来,不但罪魁祸首十死无生,就连伏魔镇居民也无人能够在陈家的愤怒下生还。   如此巨大的空中堡垒,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里面必定满是陈家爪牙,犹如母虫巢穴。   出手之人是天冀宗的幸存者,明明自己处境也非常不好,东躲西藏,隐蔽行踪,终究看不过去陈家的行事作风,忍无可忍出手,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敌人分明有着轻易碾压全场的能力,却故意以这种方式玩弄所有人,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趁着堡垒下沉的间隙逃走是死路,敌人不会留这么大的破绽,如此大的阵势就是要把伏魔镇赶尽杀绝,从地图上彻底抹消。   想要与堡垒对抗,更是难上加难。   左右都是死路,巨大的压力下,姜白雨脑子清明一片,影响判断的东西全都被压下去,思维飞速运转。   敌强我弱,差距太大,想要活命正面交锋是生存率最低的。   为了保住伏魔镇居民的性命,天冀宗的这两个青年选择了最笨的方法,暴露了自己身份,把陈家的注意力和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依旧没能达成目的,只是稍稍延迟大家的死亡时间。   唯一的好消息,敌人因为占据巨大的优势,与其作对者无论怎么看都是以卵击石,难免心生傲慢,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姜白雨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听到陈家挑唆伏魔镇居民,便知道不好。   果然,生死压力下总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   陈家的空中堡垒令人绝望,已经把大家吓破胆,相比之下,靠山已经倒了,势单力薄的天冀宗幸存者更容易对付。   听到他们不能轻易对普通人动手,更是推了一把。   即便只有部分人选择背刺,对满腔赤诚热血的两人来说,依旧是迎头痛击。   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拼命保护的人背叛更加扎心。   姜白雨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前,扑上去一把抢走陈家丢下的匕首。   “我先声明,我可不是天冀宗的人。”姜白雨发出警告。   周围一圈的人果然踌躇,面露畏惧之色,彼此看了看,忽然有人噗通跪下来,哭喊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姜白雨粗暴打断:“关我屁事!”   未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见他满脸冷漠暴躁,眼神冰冷,围在周围的人心一横,决定冒险。   正在与陈家对峙的两人已经确认身份,可这脸生的少年是什么身份大家都不知道,未必也是修炼之人。   兴许是虚张声势……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个身强体壮的魁梧大汉,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狞笑着意图抢走匕首。   任谁都明白,普通人很难对修炼之人造成伤害,唯有拿到这柄匕首才有伤人资本。   他一动,其他人按捺不住,这时候敢上前,都是有点胆量和底气的。   姜白雨一个飞踢,毫不犹豫把人踹出老远,重重撞到墙壁发出沉闷声响,整个人软成面条,滑到地面不动了。   连续踢飞好几个人,剩下的果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后退,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他们退了,姜白雨可没有停脚,刚才有多少人上前,他都记在脑子里,追上去一一踹飞,满天飞人落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狠狠呸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不足惜!”   这一招果然有效,正在观望但蠢蠢欲动的人纷纷低头,不敢和姜白雨的视线对上。   掐诀对抗巨型法宝的青年苦笑,“谢过小道友。可惜是在穷途末路时认识,你我今日恐怕都难逃一死。”   他整个人都透着死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   和方才与镇民交谈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白雨从背包里取出能同时补血补蓝的小药丸,不由分说塞到对方嘴里。   万幸有效果,青年面色迅速恢复,只是依旧有几分苍白。   “多谢小道友。”他道谢。   姜白雨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手撕鸡,吃相凶残的啃起来,狼吞虎咽。   风卷云残,很快把手撕鸡啃的只有骨头,满嘴油光,随后拿出一壶酒,吨吨吨。   紧接着是桂花糕,嘴里塞满满的,腮帮子鼓成仓鼠。   食物增益光环叠满,再给自己刷个技能增益光环,姜白雨深吸一口气,嘴里的桂花糕都没来得及咽下,装备上门派武器。   “……”   “……”   眼睁睁看着他拼命吃东西,又是鸡又是酒的,还炫了一盘桂花糕,吃完居然又拿出一大串鲜香扑鼻的烤翅。   两人目光呆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正当他们以为姜白雨是打算临死前吃一顿当个饱死鬼,就见他忽然掏出一桌酒席扔地上。   言简意赅一个字:“吃!”   随后化作一团星光,直冲天上的巨型法宝而去,几乎是瞬间领悟到姜白雨的意图,面色大变。   站在伏魔镇只能看到这座巨型法宝的底盘,飞上空终于能够看清楚,是一艘巨舰。   甲板站着许多身穿相同装束之人,因而舰头处一行人显得格外不一样。   姜白雨一个人窜上来,极其显眼,和这样坚固的庞然大物相比,他何其渺小,渺小到站在舰头的女人发出冷哼。   “找死!”   宛若拍苍蝇,漫不经心挥出一巴掌,无形力量瞬间袭去。   姜白雨的身形却是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是在对方身侧,原本站在她身侧的人出现在姜白雨刚才的位置。   斗转星移,位移技能,可与目标交换位置。   他毫不犹豫抡起匕首,重重捅向女人。   灵器撕裂她的防御,深深洞穿。   猝不及防的一击,谁都没能料到,姜白雨还用力搅动,把伤口撕烂搅碎,下一秒,使出场地技能,星罗棋布,将周围众人都笼罩在内。   若是游戏,只能使用门派武器,可现在是现实,烤翅圆环装备后会自动跟着,不需要手持,空出来的双手可以拿别的东西。   这匕首品级不低,陈家果然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奇兵,被姜白雨反手捅到她自己身上。   地位等级森严的好处就是,能够一眼判断出谁才是里面地位最高的人。   这女人便是空中堡垒的支配者,众星拱月。   不过是仗着家族法宝势力肆意妄为,本身实力并非在场最强。   和空中堡垒正面硬抗,己方势单力薄,以卵击石,必须另辟蹊径,擒贼先擒王。   有观天阁位移技能制造机会,并非不可能。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大惊失色,条件反射扑上来,却踏入星罗棋布的技能范围,全身灵息滞涩,力量速度迅速下降,动作迟钝宛如灌了铅,深陷泥淖。   姜白雨眼底映出女人惊怒交加,疼痛难忍的扭曲模样,狞笑着抡起烤翅圆环往她脸上拍。   下一秒,迅速拉开距离。   果不其然,立即有高手出马,包含杀气的大招骤然袭来,即将落到他身上时,姜白雨瞬间与女人交换位置,让她当自己的替死鬼。   “啊啊啊!”女人顿时被重创,喷血如天女散花。   姜白雨跳跃落地,这回谁都不敢再对他动手,投鼠忌器。   一个声音传来,“小友是何身份,可知得罪我临川陈家是何下场?”   “今日是你们上门找麻烦,意图对伏魔镇赶尽杀绝,把我牵连进去。我不得罪你们,难道让我坐以待毙,等着你们弄死我?”   那人顿了顿,“波及小友是我们不是,小友现在即可离去。”   姜白雨冷笑,“我不信。”   要是没了这个女人给他当挡箭牌,陈家爪牙能把他捅成筛子。   不过是怕他又抓她当替死鬼,才会忽然变得好说话。   “我怕现在走远了,等我落单,你们立马就会组成杀手队伍追上来对我赶尽杀绝。”   自己什么德行,当别人不知道。   天冀宗的两人也飞上来,看到甲板两边对峙,皆是一愣。   两人不知姜白雨何意,可这性命攸关的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解说太多,酒菜一口下肚,立马明白姜白雨为何会忽然猛吃猛喝。   狼吞虎咽吃掉酒菜,立马飞上来,他们以为姜白雨孤注一掷,孤身一人与陈家对抗,必定身陷险境,不料事态和预料的不大一样,陈家对少年非常警惕,却不敢冒然上前,好似被抓住了致命把柄一般。   “看来几位铁了心要与我陈家作对,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凌厉的杀气宛若寒风,冰冷刺骨。   姜白雨:“你们若不想这个女人死,现在,滚回去。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两人都是一惊,刚要出言阻止,却被陈家的高手打断,“好!”   天空顿时出现一阵阵涟漪,正是巨型法宝出现前的景象,犹如穿过水幕,一点点消失,达到另一个地方。   就在空间涟漪即将吞没姜白雨时,千钧一发,他使出全身所有法力值,对着脚下巨型法宝发出一个技能,“跑!”   两人毫不犹豫带着他飞起来。   陈家那位高手一直在堤防他们逃跑,立马就要出手,可接下来的异象却令对方骇然大惊。   试问穿越空间隧道时,忽然隧道崩塌会如何?   观天阁打断技能:星芒刺,告诉你答案。   星罗棋布加星芒刺,两个技能耗光姜白雨的法力值,把陈家的巨型法宝连同一舰爪牙葬送在崩塌的空间隧道之中,灰飞烟灭。   还想带着他回临川老陈家?   姜白雨又不傻,自投罗网。   强攻不成,唯有智取。 第7章   铺天盖地的巨型法宝消失,阳光重新落到伏魔镇,宛若搬开死神的阴影。   下方民众呆愣后,发出死里逃生的欢呼声,喜极而泣。   然而危机并没有结束。   拼在最后时刻,随舰出发的陈家高手果断放弃法宝和其他人,带着身份最高最贵重的女人,千钧一发逃了出来。   他差点被空间绞碎,又要护着半死不活的伤患,第一反应是化作一道灵光逃走。   天冀宗的两人差点没反应过来,竟然有人能够在这危急关头逃出来,不愧是陈家供奉的高手。   要是叫对方逃走,陈家知晓此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毫不犹豫追上去。   姜白雨果断磕蓝药,瞬间斗转星移,把自己和陈家高手的位置互换。   他一把提着女人,将匕首抵在她脖子处,威胁道:“住手,不准动!”   天冀宗的两人没有见过姜白雨之前使用斗转星移坑人,可反应速度不慢,立即联手对付陈家高手,这一声威胁叫三人都停下手。   这人实力高强,之所以逃出生天立马带人逃跑,防备的就是这招。只有他一个人,大可以跟三人过过招,没想到如此诡异不讲道理,依旧没能逃过去。   而且这次被交换位置的是自己,没有一点预兆。   他咬牙切齿,眼神阴狠,恨不得生吃了姜白雨,没想到两次三番栽在同个人手里,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知自己手里抓的是什么人?!”   姜白雨:“我当然知道。是想要杀我的人。”   陈家高手一噎,试图用语言让姜白雨放弃,“你杀了她,以后临川陈家一定上天入地的追杀你,永无宁日!”   姜白雨呵呵一笑,“我要是今天把她放了,陈家照旧会上天入地的追杀我,永无宁日。”   陈家高手眼神一凛,“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白雨将手里的匕首往女人脖子处顶了一下,锋利的边缘立即划出血痕,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   “这个问题该你们来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取得我们的信任,让我们放你们走。”   “让我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不会以为三言两语随便说两句,就能安然脱身吧?”   “想要活命可就要想清楚。”   意思就是要好处。   这个条件,反倒叫陈家高手心头微微一松。   有想要的东西,总比一心想要他们的命好。   果然还是小孩子,眼皮子浅薄。   陈家高手咬咬牙,“我可以给你们灵石法宝药材,都是我多年的收藏!只要放了她,这些都给你们!”   姜白雨没有回答,只是把匕首往里割,让伤口变得更大,更深。   陈家高手急了,“我可以对天道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与你们作对!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白雨没有反应,天冀宗的两人神色微动。   掐剑诀对抗巨型法宝的那个青年道:“小道友,修士对天道发下的誓言不可违背,一旦违反会遭遇天谴。临川陈家势力庞大,是临川最大的家族,在皇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最顶尖的修仙家族之一。”   “这位女子应该就是陈家的嫡系血脉之一,身份贵重,若她身陨,陈家一定会追查到底。”   姜白雨略作思索,“就像进入魔头山,结果被杀的陈家嫡系小少爷?”   青年点点头,“大家族基本都有秘法,一旦家族要员陨落,立马就会知晓,还可以还原重要人员死前的场景。这名姑娘若是死在我们手里,陈家不但会知晓她的死亡时间和地点,还会知道是我们动手杀了她。”   姜白雨不由惋惜,“怎么就没死在空间隧道里,这样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瞥一眼陈家高手,果然,神色松了不少,眉宇里的傲慢再度爬上来,对陈家的威慑十分有自信。   他不相信有人会愚蠢到明知道会得罪陈家,还要动手杀死陈家嫡系的人。   “小友,我已经对天道发誓,也答应把多年收藏都给你们,就当做这次的赔偿。你也该遵循自己的诺言,放了她吧?”他言语中隐含威胁,“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我愿意退让一步,但不要以为我们陈家软弱可欺,可以任由你骑到脖子上撒野,应当知晓适可而止!”   姜白雨嗤笑,手中匕首继续往里割。   对方大怒,“你!”   姜白雨不紧不慢道:“你发誓了,可她没有发誓啊。”   致命处被割开的痛苦唤醒女人,和身上的重伤相比,这点伤似乎不值一提,仅仅是最外面的皮肉破了,没有真的割开喉咙。   她第一眼看到陈家高手,尚为理清自己在谁手里,声音虚弱的下令,“秦令,杀了他们。”   秦令:“……”   女人不悦,“秦令,你要违抗命令吗?”   她感觉到难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脖子被一把匕首低着,这把匕首正往里面割,制造出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血肉模糊。   脑袋微微侧目,看到一张令她憎恶的脸孔。   “是你!”瞳孔剧烈收缩。   女人没有忘记自己之前是如何受伤。   “秦令,杀了他!”   下一秒,剧痛让她闭嘴。   姜白雨皮笑肉不笑,讽刺道:“麻烦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没有陈家引以为傲的飞天堡垒,没有那一舰陈家爪牙,现在只有她和秦令两个人,而她还落入敌手成了人质。   女人眼神恶狠狠剐一眼秦令,“没用的东西!”   真是废物!   秦令沉默不语,没有解释。   “你敢伤我,陈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临川陈家纵横仙道,乃是皇朝中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岂是你们这种破落户能够得罪的起!天冀宗尚未灭宗得罪不起,你个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的穷小子更加得罪不起!”   “你敢杀我吗?你若杀我,我陈家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以后还有何颜面在皇朝立足!”   “小杂·种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陈家脚下任由践踏的杂草而已!”   歹毒傲慢的言语,将顶级世家高高在上的思想刻入骨子里,哪怕落入别人手里成了人质,都没叫她软化半分,依旧盛气凌人的威胁羞辱。   姜白雨都不知道是她过分自信,还是这个世界的风气就是这样。   他哦了一声,礼貌道:“因为陈家似乎可以知晓你死前的场景,所以可以请你对天道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对我们动手,若违背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小畜·生,害怕了就赶紧放开我,若你跪下磕头求饶,我兴许还能考虑考虑!”   姜白雨毫不犹豫用匕首捅穿女人的丹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痛苦到浑身抽搐。   姜白雨不但捅了,还将匕首用力搅动,问星图的力量沿着匕首入侵,沿路撕扯经络。   天冀宗的两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动手捅了。   秦令看得睚眦欲裂,下一秒,姜白雨与他身旁的一人交换,匕首刺入他的丹田,当场赠送废除功法套餐。   恶魔低语在秦令耳边响起,“你逃出来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吧?”   否则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逃跑,而是立即攻击明显力竭的罪魁祸首才对,正因为伤的厉害,外强内干,才不得不以保全性命优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身边的天冀宗青年条件反射抓住秦令,被交换位置的青年也飞过来。   剑诀青年神色复杂,有点欲言又止。   姜白雨一手提着陈家的嫡系女人,一手匕首,“想说什么?”   剑诀青年:“他已经对天道发誓,还答应交出所有收藏……”   出尔反尔,有违正道。   两人的神色表情相当一致,透着大学生般清澈的愚蠢。   好像有点明白天冀宗为什么完蛋。   都沦落到宗门倒闭,幸存者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还被嘲笑是丧家之犬,竟然还这么正直。   姜白雨指了指手里的女人,“她的身份地位比他高对不对?”   两人点头。   一人道:“秦令应该是陈家分配给她的贴身护卫,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姜白雨:“那秦令是不是她的财产,所有一切都属于她?”   两人点头。   姜白雨:“现在秦令的主人被我擒获,她的东西是不是全都是我的战利品?”   两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看他们点头,姜白雨发出周扒皮的冷笑,“秦令的一切都属于他的主人,他主人的一切都是我的战利品,也就是说,秦令的东西也归我。他试图用我的东西收买我,当做赔偿,蒙混过关!”   “他一个仆从,根本没有做主能力,就是发誓从此以后绝对不再与我们作对又怎么样,都是空话。”   “只要主人下令,他就遵从命令,根本不是主观意识上想和我们作对,算不得违背誓言。”   “懂了吗,他是在糊弄我们!”   天冀宗的两人都是震惊,如遭雷击。   姜白雨还嫌不够,发出灵魂质问:“再说了,我有答应只要他对天道发誓,交出收藏,就放过他吗?” 第8章   楼玉竹,以剑诀对抗陈家巨型法宝的青年。   白贤竹,以屏障保护伏魔镇的青年。   此刻两人神色无比纠结,充满踌躇迟疑,俊俏的面容隐含不忍。   “真的要这样做吗?”楼玉竹低声问。   看外表,两人都是青年姿态,姜白雨是少年模样,满脸稚气,可主导权却在不知不觉中掌握在姜白雨手中。   他们拼尽全力都无法撼动陈家巨舰,如蚍蜉撼树,姜白雨却轻描淡写把它整个葬送,这个时候年龄已经不重要。   面对陈家,三人的立场一致,在如何处置上,姜白雨拿出了方案。   光是废了功法还不够,他要做的更彻底。   不能杀有不能杀的处置方法。   烙铁烧的通红,楼玉竹和白贤竹怎么都无法下手。   “他们丹田被废,经络断裂,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以后都无法修炼。”楼玉竹作为天冀宗的四好青年,脑子里的常识告诉他,如此残忍实非正道所为。   把人废了不够,还要将其毁容,哑了喉咙,与故意折辱,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异。   若非陈家刚才的行径过于歹毒疯狂,他和师弟定然不是这个反应。   秦令和陈家小姐都已经化作一滩烂泥,苟延残喘,看到烧红的烙铁,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是瞬间明悟。以天冀宗的门规门风,教导出的弟子断然不会如此残忍,可主导的少年是个心狠手辣的。   陈家小姐又惊又惧,作为家族中金尊玉贵的嫡系血脉,何曾经历这样的遭遇。   没了陈家庇护,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强烈的无力感和恐慌,叫她再度发出威胁,“你敢这么做,陈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姜白雨嗤笑,“哟,还挺精神的。”   连续挨刀,功力被废,竟然还能出口威胁人,比挨了三十大板立马下床狂奔厉害多了。   大家族的资源就是强,身体倍儿棒。   姜白雨一手烧红的烙铁,一手提起陈家小姐,眼看就要把烙铁往她脸上烫,冷不防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天冀宗为何被围剿灭门?”   话题骤然跳跃,楼玉竹和白贤竹都是懵然。   这件事对天冀宗弟子而言,毫无疑问是锥心刺骨之痛,所以两人沉默良久。   好半晌,楼玉竹艰难道:“我们不知道。”   姜白雨又问:“天冀宗的弟子,都是像你们这样?”   楼玉竹和白贤竹神色迷茫,不知道他说的“这样”是哪样。   他们俩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天冀宗忽然惨遭弥天大祸,有人肯定知道点什么。   姜白雨把烙铁放到陈家小姐眼前,距离她的脸皮非常近,烙铁的红光照着白皙细嫩的皮肤,恐惧令她面颊的肌肉不自然抽搐。   “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吧?”   陈家小姐神色惊恐,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声音尖锐,“天冀宗都是蠢货,都是蠢货!”   她像是在发泄负面情绪,歇斯底里道:“现在已经是皇朝的时代,宗门世家都臣服在皇族脚下,为人皇效力,他们却始终认不清形势,沉溺在旧时代的荣光里,不肯顺从人皇!”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等蠢钝如猪的宗门,被剿灭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以为现在还是宗门地位超然的时代吗!”   “天冀宗宗主公然谴责人皇倒行逆施,如此大逆不道,招来灭顶之灾是自找的!”   “你们天冀宗就是蠢死的!”   楼玉竹和白贤竹面色大变。   “不准羞辱天冀宗!”X2   姜白雨毫不犹豫把烙铁按到陈家小姐脸颊上,铁板烫肉发出滋滋声响,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充斥鼻间。   “啊啊啊啊啊啊!!!!”陈家小姐惨叫。   姜白雨又问:“臣服皇族的世家宗门,和旧时代有何不同?”   这次回答的是楼玉竹,“人皇给予臣服的世家宗门大量特权,纵容他们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一个个不再感悟道心,自我约束,追求力量和快意,修炼只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人间正道已然没落,只是他们挂在嘴边的假把式。”   楼玉竹满脸愤然,他狠狠咬了咬腮帮子肉,尝到自己的血腥味,“这些该死的畜生,为一己之私残害了多少性命!”   “我等修炼之人,自当懂得自我约束,否则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如我天冀宗这般不愿同流合污的家族宗门,都受到皇朝打压排挤,处境艰难!”   “陈家今日这种作风,便是皇朝纵容的结果,特权之下皆是蝼蚁,种种恶行数不胜数,人皇就是最大的毒瘤!”   “天道若有眼,何不睁眼看看!”   说着,他生生掰弯烙铁的手柄,愣是没有拿陈家小姐或秦令泄愤。   姜白雨问:“现在还觉得不该吗?”   楼玉竹和白贤竹愣住,沉默不语。   有时候不回答就是回答。   他们心里必定恨死了陈家这种行为,也恨死了皇朝之下修仙世家和宗门的乌烟瘴气,可他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涵养,让他们无法迈过这个坎,折磨已经无力反抗的弱者。   姜白雨眼神冰冷,看着陈家小姐面颊上刚烫出来的伤口无动于衷,“你们天冀宗很好,是个好门派,所以你们的师长大概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一件事,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为了一己之私要屠灭整个伏魔镇居民泄愤,对付这种人,仁慈是多余的东西。今天我们放过他们,明天他们可不会放过我们,还会百倍,千倍的奉还。”   “废除功法只是代表他们现在失去伤人能力,不代表彻底没了这个能力。我们不可能一直带着他们行动,还得小心别让他们死了,只能丢弃到别处,一旦被陈家找到,等待我们和伏魔镇的,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记住他们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而是抓到机会就能将我们碾成尘埃的敌人。”   乱嚼舌根确实讨厌,陈家若想小惩大诫无可厚非,可他们直接要赶尽杀绝,根本不管里面是否有无辜之人,也不管这项举动是否过火,将伏魔镇所有人视作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草菅人命。   姜白雨换另外一根烧红的烙铁,面无表情的往陈家小姐脸上按,毁去她的容貌。   滋滋声和惨叫声交相辉映,衬得他面容神色格外冷酷,宛若反派。   “善良是好品质,对畜生就大可不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今日做的,跟陈家比起来,不过是毛毛雨,连屁都不是!信不信等我们落到陈家手里,他们会让我们知道世上还有多少残忍的事情,还有多么恶心的行为!”   一言不合就搞屠杀,在姜白雨心里已经和小日子差不多。   小日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大抵陈家也能干出来,有修士加持,还能更加残忍。   要不是陈家有秘法,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换成修士,神形俱灭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他放下烙铁,换成烧红的铁棍,在陈家小姐恐惧骇然的目光中,捅到她嘴里,深入喉咙。   姜白雨抽出铁棍,随手把人丢下,正要对秦令如法炮制,听到楼玉竹嘶哑的声音,“等等!”   目光正直的青年面露挣扎,最后决然道:“我来吧!”   他的眼底爬起一根根血丝,短短的时间里不晓得经历了怎样的头脑风暴,犹如困兽。   白贤竹不逞多让,抓起烙铁的手柄,决绝道:“师兄,还是我来!”   师兄弟两人仿佛站在命运抉择的岔路,满是豁出去的觉悟。   楼玉竹抓起秦令的衣襟,用力提起,“天冀宗没有错!”   皮肉被烫伤的滋滋声再度响起。   他们毁掉秦令的容貌,毁掉他的声音,做完一切跟如梦初醒似的,丢下烙铁和人,双手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灭宗之痛是化不开的阴影,他们不知道错在哪里,才会招来这样的命运。   明明大家都很好。   两个青年像是第一次睁眼看清世界,打破一直以来遵守的规矩,牙齿都在颤抖,涕泪满面,可灭宗以来的茫然迷惘好似散了。   在此刻心头有种顿悟,啊,原来是这样,就是因为大家太好,才会被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的家伙围剿啊!   姜白雨看着,猛地面色一变,趁着这种状态还没有彻底消退,用匕首划瞎陈家小姐和秦令的眼睛,狠狠踩碎两人的手指。   做完这一切,果然冥冥之中维持头脑清明冷静的状态消失不见,所有被压下去的负面情绪涌上来。   直面生死的恐惧,和远超自己的对手交锋,不能犯一点错的压力,以及亲手毁去陈家小姐容貌与喉咙的恶心感,一股脑喷涌,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蛋白质焦糊味,充斥鼻间。   楼玉竹和白贤竹看到刚才还满脸冷酷眼神波澜不惊的少年低头蹲下来,两手抱住自己,脑袋埋在膝盖里,身体瑟瑟发抖。   楼玉竹:“???”   白贤竹:“???”   过了片刻,他们听见一个声音,闷闷的,十分没出息。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一个怂包来着……” 第9章   这题超纲,真的非常超纲!   姜白雨全靠陷入危机时刻的神奇状态才把整道题解了,恢复日常状态,后遗症立马涌上来。   颓废,恶心,压力山大。   两个青年抱头痛哭,一个少年在贤者时间里畅游。   过了许久,姜白雨无精打采的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楼玉竹神色黯然,低落沮丧道:“我们正打算去找师叔。”   白贤竹声音病恹恹的,萎靡不振,“师叔常年不在天冀宗,应该没有被卷进去。上次听师父说师叔在瑶州一带,我们一路找过来,低调行事,只是,一直没能打探到师叔的消息。”   一起直面陈家的威慑,一起经历生死威胁,还一起犯过怂,三人之间的气氛突飞猛涨。   姜白雨失魂落魄,“观天阁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虽然原因不同,可结果就是如此,楼玉竹和白贤竹不知道,他们立马狠狠共情了,以为观天阁也遭遇不测。   皇朝崛起的过程中,消失了不知道多少门派和世家,现在依旧不肯臣服的都是在苦苦支撑。   楼玉竹作为师兄,主动提议,“不如道友和我们一起去找师兄吧。”   去掉了小字,以道友称呼,证明姜白雨的份量和之前已经截然不同,是平辈相交。   白贤竹附议,“孤身一人,容易遭遇不测。”   说完,他自己卡壳了一下。   以陈家小姐的遭遇来说,遇到姜白雨是谁倒霉还真不好说,那么大一艘巨舰都被坑的灰飞烟灭,唯二逃出来的幸存者现在沦为彻头彻尾的废物,再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夺走身上所有财物,换掉美丽精致的衣衫,毁掉容貌和声音,看不见,也无法写字,失去一切光环,陈家金尊玉贵的嫡系小姐跟她嘴里的贱民蝼蚁毫无区别。   不能说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也能算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姜白雨就等着他们两人说这句话,毫不犹豫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们。”   他需要有人带领他融入新世界。   天冀宗遭到灭门,和幸存者一起行动有一定风险,可若是孤身一人什么都不知道四处乱闯,危险性只会更大。   有些东西需要耳濡目染,本土长大的人天然明白,他这样的天外来客跌跌撞撞,摔得头破血流,可能才搞清楚所谓的常识。   陈家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楼玉竹和白贤竹作为天冀宗弟子,尽管对皇朝统治下的世家门派极为不齿,耳濡目染了解到的消息让他们立马判断出接下来伏魔镇可能的遭遇。   若非陈家来的实在太快,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场交锋。   这些情报就是宗门的底蕴之一。   从两人的话语可以判断出,如陈家这种行事作风的家族宗门并非个例,有楼玉竹和白贤竹警醒,能够无形中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能够从宗门之祸死里逃生,东躲西藏活到现在,绝非凭借的好运气而已。   人品又信得过,实在是向导的最好人选。   他以观天阁的能力带领两人避开祸患,两人带他融入新世界,互利互惠,达成共赢,完美。   姜白雨起身,“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把陈家小姐和秦令丢掉。附近有没有哪家实力可以和陈家相媲美,但又和他们不合的?”   必须要说修士的身体素质是真的结实,经过这样的摧残,陈家小姐和秦令都没有嗝屁,看起来奄奄一息,实则距离挂掉还远着。   楼玉竹想了想,“再过去点是登仙书院的地界,他们人脉广博,从书院出来的弟子遍布各地,本身实力也很强,不论世家还是宗门,轻易不会招惹。”   “实际上,我们怀疑师叔来瑶州,可能就和登仙书院有关系。”   “伏魔镇若是消失不见,登仙书院是最有可能发难的,在他们眼皮底下制造出这样的血案,根本就是不把书院放在眼里。”   “陈家的嫡系小少爷也许是来登仙书院求学,与同窗一起出门游历,才会误入伏魔镇,听闻镇子上吃人恶鬼的传闻,兴冲冲进入魔头山,意图铲除恶鬼,争取学分。”   姜白雨若有所思,“那陈家这样大张旗鼓,未必就是杀鸡用牛刀,他们真正想要威慑的对象,其实是登仙书院?”   楼玉竹点点头,“很有可能。陈家嫡系小少爷在登仙书院求学,却在书院眼皮底下惨遭杀害,这桩官司陈家不可能咽得下去,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必然要去讨个说法。”   “可登仙书院不是好欺负的,陈家这般挑衅,必定触怒他们。”   “所幸陈家虽然嚣张跋扈,法宝并未直接闯入书院地界,而是先出现在伏魔镇上空。”   姜白雨沉思片刻,果断使用技能起卦,看登仙书院是吉是凶。   结果是:吉。   可总算不是大吉大凶。   陈家本就是来找登仙书院麻烦,被人打成废物丢在书院地界,想来登仙书院应该是不介意的。   三人在伏魔镇买了一辆马车,把陈家小姐和秦令放到马车里,低调的离开镇子。   路很难走,摇摇晃晃,大概是过于颠簸,两人中途醒过来,秦令安安静静,一动不动,陈家小姐发出呜呜的声音,扭曲挣扎。身体碰到身边的秦令,立马像找到发泄目标,愤怒的张口,扯痛伤口也不在意,撕咬着秦令,嘴边淌下的血液不知道是秦令的,还是她自己的。   楼玉竹在外面驾车,车厢里是白贤竹和姜白雨,两人看着陈家小姐,一言不发。   不论陈家小姐如何撕咬,秦令都没有给出反应,温热的血液和新鲜伤口证明他一直活着。终于她累了,喘着粗气,哪怕无法视物,经过淬炼的感官远超常人,能够感觉到周围还有别人,有意识和两人保持距离。   这一路,陈家小姐给秦令添了无数道新伤,秦令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摧残。   马车赶路的速度远不如飞行,楼玉竹说是“再过去点”,可乘坐马车,生生用了五天才到。   远远看到城门,姜白雨把秦令一脚踢下去,带着陈家小姐一起进城。   这两个可得分开来,不能让他们一块儿。   说起来,陈家小姐作为陈家嫡系血脉,直接杀了会给自己惹麻烦,可秦令是姓秦的。姜白雨和楼玉竹白贤竹都吃不准作为陈家小姐的贴身护卫,会不会有特殊待遇,而且状态过去后,三人都萎了。   那就主仆俩一个待遇,丢掉自生自灭吧。   被踹下马车的秦令在地上滚了滚,他艰难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向着城门口而去。   马车进了城,找个偏僻小角落,陈家小姐被踹下来。   刚找了间客栈下榻,姜白雨立马要求店小二上热水,他要洗澡。   热水被一桶桶提上来,倒入宽敞的浴桶之中,撒上香粉和花瓣,空气里充满好闻的香味,沁人心脾。   姜白雨脱掉衣服坐进去,长长的舒一口气,热水浸泡全身,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穿越才这么几天,可经历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比他上辈子加起来都要刺激的多。可总算把烫手山芋扔掉,不用担心砸在自己手里惹来陈家的千里追杀。   事情过去五天,现在回想起来姜白雨自己都觉得好神奇。   可能这就是潜力吧,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牛批。   陈家小姐莫名失踪,陈家肯定会追查,最可疑的是登仙书院。   现在书院地界依旧风平浪静,证明陈家就是再嚣张,也不能凭借一个怀疑对登仙书院怎么样。   连续栽了两个嫡系血脉,一个还带着陈家的巨型法宝出发,却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家是该学会沉住气。   姜白雨捧起水往脸上泼,压下脑子里的这些纷纷扰扰。   刚穿越发生这么多事情,根本没空想别的,现在回想起来,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果然生存压力下,别的都是毛毛雨,自动在脑子里回避。   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跳的高,跑得快,还能打,也不是一定要当女孩子,现在这样简直棒呆。   姜白雨沉思,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满脸严肃凝重。   然后他伸手,摸了一下巴比伦塔。   感觉有点奇怪。   又摸了一下巴比伦塔。   自己身上的器官,摸两下研究研究很正常吧。   姜白雨收回手,享受泡澡的乐趣。   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塞在小荷包里的骷髅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出来。   可能是他脱衣服随便乱扔的时候吧,乱糟糟铺在地上。   黑洞洞的眼眶特别有实质感,总让他有种正在被注视的感觉。   姜白雨撩起一捧水,泼到骷髅头上,就当是今日份的洗澡。   忽的,他听见咔嚓声,仿佛是什么东西不堪负荷发出声音。   紧接着,浴桶猛然散架,一桶的热水涌出来,流了满地。   姜白雨目瞪口呆,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浴桶尸体上。过了半晌,他抹一把脸,咬牙切齿的问骷髅头:“不就是泼你水,有必要这么生气,直接让人洗不了澡?!”   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货干得!   这什么死鬼祖宗啊! 第10章   愉快的泡澡不得不草草结束,姜白雨换上干净衣衫让店小二进来打扫。   看到满地洗澡水,以及散架不能用的浴桶尸体,店小二面不改色,完全没有好奇以及询问的意思。动作快速利索的收拾善后,把浴桶木板都搬出去,擦干满地洗澡水,最后毕恭毕敬离开。   安静,懂事,服务态度良好。   楼玉竹和白贤竹寻人心切,主动表示去打探消息,看看登仙书院现在情况如何。   姜白雨一个人留在客栈,还挺无聊的。   他打开窗户,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旁边放着宠物垫子,骷髅头安安静静。为了防止吓到不经意抬头看到这里的人,也为了不显得自己十分古怪,用一块绸缎盖住骷髅头。   双手交叠,下巴靠在上面,欣赏外面的异世界风情。   过了一会儿,姜白雨出声:“这位骷髅朋友,咱们聊个天呗。”   骷髅头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姜白雨撇撇嘴,“之前你还能装死,现在可不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骷髅。给你起卦的结果不是大凶就是大吉,跟个二极管似的,两面极端。”   “你是不是无法离开魔头山,所以需要我把你带出来?算你运气好,赶在魔头山变为大坑之前离开那里。”   “有人……就当是人,他说你是魔头山最大的宝贝?”   骷髅头依旧没有反应,就像姜白雨是在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姜白雨用胳膊肘轻轻顶了它一下,“给点反应啊。”   被绸缎盖住的骷髅头失去平衡,从宠物垫子上滚下来,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对上它黑洞洞的眼眶,姜白雨有点心虚,起身往前走几步蹲下来,抱起骷髅头,“我给你擦擦。”   掏出条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擦一遍,重新盖好放到垫子上。   “难道是太虚弱了,根本没法说话?”姜白雨推测,对着骷髅头碎碎念,“起卦把你就地埋了是大凶,重新寻个风水宝地埋了也是大凶,好歹跟我说说你以后要干什么。难不成要一直跟着我,可别吧,我没有天天伺候骷髅的喜好,冷不防的就不高兴,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这要是我老婆,天天伺候是理所当然的,我乐意。可你根本不是我老婆,咱们萍水相逢,好聚好散。”   “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嘛,说不了没关系,我起卦问问。”   姜白雨说干就干,当场起卦,得到结果是大凶。   姜白雨:“???”   他满脸问号,“你又不高兴了?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来个大凶吓人,你也太暴躁了点。我辛辛苦苦把你收集齐,还遇上了坏人,吓得心脏砰砰跳,差点原地嗝屁,一波三折才把你带到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姜白雨再次起卦,结果还是大凶。   “卧槽,你这个骷髅很难伺候耶!咱别的不说,你都不是我老婆,却天天享受我的服务,难道你想当我老婆但是没法说话?”   “泼你点水,直接让我洗不了澡,不高兴了你也可以泼我啊。要是让你知道之前是用我的洗澡水给你洗澡,你是不是要原地爆炸给我看?”   骷髅头没有原地爆炸,但姜白雨忽然感觉毛毛的,后脊生凉。   手臂上鸡皮疙瘩冒出来,瘆得慌。   姜白雨摆出事实,“讲点道理啊,大半夜的忽然要洗澡,不给你洗就不让我睡觉,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用我洗过澡剩下的水。浪费资源可耻,水虽然我用过,但还是比较干净的。我都不介意三更半夜摸黑给个骷髅洗澡,你个享受别人伺候的家伙就别那么多意见,要互相体谅的知道吗?”   房间里的温度貌似在下降,暴躁骷髅一点都不给面子。   “我去,你不会气得要变成阿飘了吧?!”   大白天的,开着窗,姜白雨有种坐在空调房里的感觉,里面温度和外面不一样。   这个骷髅真要显形,他还挺好奇的,然而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骷髅大变阿飘,反倒是房间里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   姜白雨嘴贱的来了一句:“哟,肾亏了?”   “确实是亏,肾都烂光了,没有肾。”   看看外面天色,其实还早着,但慵懒无聊的午后就是容易犯困,姜白雨打个哈欠,决定躺床上睡会儿。   楼玉竹和白贤竹出去打探消息需要时间,没这么快回来,除了打探登仙书院现在的情况,他们肯定还会打探和自己师叔有关的消息,寻找是否有师叔的踪迹。   如果真和登仙书院有关系,怕是今天都不会回来。   天冀宗被灭门这么大的事情,师兄弟两人和师叔有的说。   姜白雨关上窗户,走到床前坐下,脱掉鞋子往床上一躺,才闭了会儿眼,很快就入睡。   这五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精神紧绷。   姜白雨睡得很沉,意识犹如在水里,沉沉浮浮,耳边渐渐响起嘈杂声音,一个又一个人声交织到一起,似乎在争吵。   呵斥声,兵器撞击声,利刃刺入身躯的声音,血液飞溅的声音,爆炸声,抽泣声,悲鸣……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朦胧识海绘制出一副场景,宛若隔着重重障碍,穿透虚空传过来。落在姜白雨耳中,是一声声梦呓,听得到,却分辨不清。   忽然,那层阻隔的障碍消失了,就像终于捅破那一层窗纸。   “杀了孽星,捍卫天下正道!”   有人高呼,狂热疯狂,向心中的信仰献上炙热真情。   “孽星死不足惜!该杀!该杀!!”   杀意扭曲了声音,只听着便能想象出是多么面目可憎。   “像你这种孽星,根本不该出生!”   恶毒的诅咒,刻薄尖锐,如剑刃穿透心灵,刺出深深地伤口。   无数人的声音,每一句都是谩骂,不含半丝善意,汇聚到一起有着莫大的力量,令人心寒无比。   姜白雨火冒三丈,怒气值狂涨,血压也跟着上升,浑身难受,唯有发疯辱骂别人才能缓解这份不愉快。   被人骂了为什么要精神内耗,要狠狠骂回去,把压力给别人,自己就舒坦了。   他猛然睁开眼,面前的场景却叫他一愣。   一个气势强大,鹤发童颜的男人站在姜白雨面前,满脸写着“领导”,此刻正用一种饱含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宛若看着最满意的继承人,准备委以重任,以众星拱月的方式打响名声,一飞冲天。   “孽星出世,乃是一场浩劫,必将导致天下生灵涂炭,我等身为名门正派,自当捍卫正道。我知有人心中不解,甚至是不愿,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牺牲,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千夫所指,亦不后悔。”   “我知你心中不忍,孽星尚未成熟,以不曾犯下的过错惩治,未免武断。天下大局从来不是轻松的事情,若能杀一人而救无数人,那就是众目所归,那就是无上功德。”   “捍卫正道自当要有觉悟,为天下正道奉献,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   “领导”神色肃穆,递上一柄宝剑,“砍下孽星的四肢,以祭天道。”   说着,身后出现一个又一个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全都以希冀的眼神看着姜白雨,仿佛他就是天降的救世主,生来带着拯救世界的人,负责杀死祸害天下的孽星,捍卫人间正道,撑起一片朗朗乾坤。   姜白雨察觉到自己身后有异样,微微侧头,以眼角余光看到地上跪着一个人,深深低着头,长发垂地,看不清模样,显然对方就是“领导”口里所谓的孽星。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前方,没有接过宝剑。   “领导”见他迟迟没有接剑,目光露出谴责不满,身后的男女老少露出同样的神色。   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压力凝聚到一起,促使人采取行动。   姜白雨接过宝剑,在对方欣慰鼓励的目光中,啪一声将它用膝盖折断。   梦里一切皆有可能,大宝剑应声而断。   姜白雨正气凛然,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就像拒绝小日子特务收买勾搭般拒绝对方,“老东西,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这种牛鬼蛇神!”   “………………”   所有人露出遇到BUG一样的迷茫神情,世界失去声音。   然后姜白雨醒了。   脑子里还残留着方才的画面,并为自己狠狠点个赞。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姜白雨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画面,目光瞬间凝结。   他的床边正坐着一副骨头架子,明明软骨组织都烂光了,关节不可能组合,可奇迹就是在他眼前发生。   每一根骨头都是姜白雨亲手清理过的,记得清清楚楚。   它就像一个人那样,侧身坐在床边,黑洞洞的眼眶对着他,以无形的眼睛凝视,能够感觉到目光的存在。   大白天的,屋子里光线略暗,这个画面阴森又恐怖。   姜白雨倒吸一口冷气,刚要条件反射尖叫,嘴巴被骨头手用力按住。   “!!!!!!!!!!!!!!!”   大凶!   真的是大凶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1章   一副骷髅骑在自己身上,双手用力按住自己嘴巴。   姜白雨差点当场翻白眼撅过去。   冷不防感觉到一道意念:安静。   不是把声音直接传入脑子,也不是语言,一股属于别人的意念与自己交流,比语言更直接清晰。   姜白雨望着整个骑到自己身上的骷髅,这个姿势不但捂住他的嘴巴,还把他牢牢压住。   艰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骷髅没有立马放开骨头手,姜白雨感觉到第二股意念,对方想找陈家小姐和秦令。   才刚把烫手山芋扔掉,他有点不乐意。   察觉出他的心思,姜白雨立即感觉到骷髅“看”自己的眼神变得严厉。   骷髅意念:如果不想被陈家找到,必须斩草除根。   姜白雨示意骷髅松开手,这样他说不了话。   对方安静几秒,盯着姜白雨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绪和反应,片刻后才终于缓缓松开骨头手。   重获自由,姜白雨猛然坐起身,然而骷髅并没有下去,一只手不耐烦的按住床头,黑幽幽的眼眶正对着他。   这种姿势叫姜白雨感觉自己仿佛被床咚了。   对方肯定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想被个骷髅床咚。   姜白雨很小声的说:“陈家有秘法,可回溯重要成员的死前景象。”   现在去把陈家小姐杀了,不是主动暴露自己。   骷髅:既然是法术,就有办法破解,陈家小姐必须死,你太小瞧这些人的手段。只是这个程度,顶多拖延一阵子,陈家很快就会寻着血脉指引找到这里来,以陈家的权势,治好她的外伤轻而易举,到时候你们就会迎来铺天盖地的追杀。   姜白雨愣了下,随后皱眉凝思。   陈家作为皇朝数一数二的顶级修仙世家,毫无疑问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特权阶级之一。   他那点毁容哑喉咙的小把戏,若能够难住陈家,人家也就不配这“顶级”两个字。不过是仗着陈家小姐和秦令功力全失沦为废人,不想两人被找回去,又不敢杀了,添一点保障。   赌茫茫人海,陈家找不到。   如果陈家还有能够指引血脉的法术,找到登仙书院地界是早晚的事情。   甚至因为陈家巨舰是来登仙书院的路上消失,这片地界可能是最先被搜寻的地方,只是碍于登仙书院,不能明目张胆的动作。   骷髅:两个天冀宗的愣头青,根本不懂这种屹立千年的世家到底有些什么手段。就连回溯家族成员死前景象估计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曾真正了解过。秦令不会这么好心告知敌人家族的能力和底牌。   从伏魔镇到登仙书院,这一路秦令安静沉默,任由陈家小姐泄愤撕咬,可以理解为死心认命,也可以理解为蛰伏。   能够被陈家安排给嫡系小姐作贴身护卫,各方面都是万里挑一,特权阶级就是这样豪横,其忠心意志方面肯定过关。   这样想,秦令的沉默就显得很有问题。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姜白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已经十分小心,但现在看来还是太小瞧了别人。   能够回溯血亲死前景象,最大限度精准锁定敌人,为什么就不能有指引寻找血脉的法术?   不能杀,不能放,更不能关在自己身边,如此棘手,似乎才符合陈家这样屹立皇朝的顶级修仙世界对家族重要成员的保护手段。   陈家小姐凭什么这么嚣张,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有强大的家族撑腰,能让任何人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和陈家作对,能不能承受和陈家为敌的后果。   姜白雨知道自己干掉陈家巨舰的方法十分取巧,因而没有真正见识到陈家的权势到底有多么滔天。   那是出场前的预兆就让他的第六感轰鸣,无法承受的巨量信息差点压垮他。   理清楚思绪,姜白雨眼神不禁透出狐疑,“你对修仙世家很了解,还有办法斩草除根不叫对方知晓,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他琢磨了下,“传闻的魔头山吃人恶鬼跟你什么关系?”   骷髅的眼眶对着姜白雨,久久没有反应。   姜白雨被“看”的有点发毛。   骷髅:不是秘法泄露的行踪,陈家嫡系少爷这么大阵仗,随便查查就能知道最后消失在什么地方。   说的可太有道理。   锁定范围,将整片区域内的可疑目标全部围剿,地毯式屠杀。   这样解释了陈家派遣的部下为何一看到他就毫不犹豫追杀,因为出现在目标范围内的他也是可疑目标之一。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陈家小姐的情况不一样,她是乘坐法宝巨舰穿过空间隧道来到伏魔镇上空,其中存在可操作的空间,端看从伏魔镇到登仙书院地界的五天里都没有陈家找上门便知道。   秘法能够查看生死,也能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方。   陈家可能还没发现自家嫡系小姐失踪,谁能想到乘坐这样一艘巨型法宝,带着满舰的陈家打手,会一声不吭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一长,陈家就会发现不对劲。   现在斩草除根,虽然会立马惊动陈家,可也免去了节外生枝。   也许巨舰穿梭空间隧道时出现故障,满舰的人都灰飞烟灭呢,真是不幸。   事关重大,姜白雨可不想刚落地就结这么大一个仇家,真的会永无宁日,出手干掉陈家巨舰是为求自保,好好的,谁乐意原地嗝屁。   他连忙就要下床,骷髅还骑在他腿上。   姜白雨伸手拍了拍骷髅的肩膀,“让让,我要下床。”   骷髅:我力量不够了。   姜白雨:“……”   表情有点僵,“现在没法截断陈家秘法?”   想到来登仙书院地界五天的时间里,这尊祖宗都没有提醒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忽然爬起来吓唬他,姜白雨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恶趣味还是别的什么?   骷髅:之前力量不够我起身。   姜白雨:“……”   行,这个理由很合理。   意思就是,这尊死鬼祖宗之前没力量爬起来,只能继续装死,现在有能力爬起来,但力量不足,无法截断陈家小姐身上的秘法。   骷髅:你能做到。   姜白雨愣住,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观天阁打断技能!   既然是秘法,那就可以打断,只要能够把握住时间。   陈家小姐又不是信号基站,可以持续不断向陈家发送信号,只要在她身上秘法生效的瞬间将其打断,也就没了威胁。   里面肯定有风险,但比放任陈家小姐自生自灭,数着日子等待陈家什么时候发现找上门强。   骷髅架子忽然坍塌,圆溜溜的脑壳咚一声撞到姜白雨脑门,床上都是散开的人骨,七零八落。   这家伙搞完他的心态,就遁了!   姜白雨心态炸裂,不敢置信的捧起骷髅头,使劲晃了晃,“祖宗?死鬼?”   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很感谢这尊祖宗的查缺补漏,给他点出隐藏的巨大隐患,但交代完就立马装死,剩下真正需要人去做的麻烦半点不沾,搞得他很像一个工具人好吗!   提醒他就是为了搞他心态,然后让他干活儿。   又使劲摇了摇,真的没有反应,跟个普通骷髅似的。   姜白雨发出恶毒的威胁,“信不信我给你配阴婚,让你给别人当牛做马,每天伺候一个老鬼?”   骷髅头的下颔骨动了动,就像在嘲讽,然后没动静了。   姜白雨气闷,想发火,又找不到点。   郁闷的翻床穿鞋,为了报复骷髅,把人骨都收到小荷包里,只剩下头骨,跟夹个篮球似的出门。   不得不说登仙书院地界的人们都是有见识的,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大惊小怪,很有包容性。姜白雨夹着个骷髅头上街溜达,居然都没有人多看他一眼,视若无睹。   想来在登仙书院的地界上看过的热闹多了去,区区骷髅头不足以叫他们失色。   姜白雨沿着走过的路线回到丢弃陈家小姐的小角落,果然对方还在这里。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一身狼狈的蜷缩在角落里,面容被活生生烙的看不清原来面貌,丑陋至极,喉咙被烫伤,咽口水就像吞刀片。   满腹都是恶毒的诅咒辱骂,诅咒姜白雨不得好死,辱骂天冀宗活该灭门。   她耳朵没有问题,听见轻盈的脚步声靠近,立马警惕。   失明后听力会变得敏锐,这个脚步声不久前她才听到过。   “陈小姐,很遗憾,我老婆说你不得不死,所以我现在只能立马送你上路。”姜白雨站在对方面前,两手端着骷髅头,力求让陈家小姐看清楚似的。   不知道回溯场景是什么样,来个摆拍姿势,一边用“你知道太多”的敷衍语气说话。   要是打断失败,这尊死鬼祖宗就是他的同党,别想跑。   一边聚精凝神,回忆当时在巨舰上和陈家小姐对峙的状态。   果然,这种状态不是一定要在危机时刻才能出现,只要集中精神,就能打开。   陈家小姐闻言猛然一颤,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下一秒,世界在她的意识中远去,沉入黑暗,鼻间还有烤翅的香味。   她被人拿烤翅打死了。   陈家:????????????? 第12章   杀人灭口,接下来就是毁尸灭迹。   姜白雨刚想把尸体收入背包,却见端在手里的骷髅头传出一股吸力笼罩陈家小姐,迅速将其分解,化作能量精华流向它。   诡异场景吓到他差点把骷髅扔了,原地炸毛。   完成汲取后,骷髅头的骨质明显光滑圆润不少,隐约透出点玉质感。   姜白雨顿悟,端起骷髅头让眼眶正对着自己眼睛,和它平视,发出不满的抗议,“喂喂喂,你特意把我叫起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打狗粮?”   骷髅头:以天材地宝喂养出的顶级世家嫡系血脉身躯,便是死了也不会轻易腐烂,陈家照旧能够按照血脉指引寻到她。分解成能量精华才是最彻底的办法,还不会浪费这一身宝贵的血肉。   姜白雨不置可否。   他向城外移动,既然做,那就做的彻底,不能留个尾巴。   秦令果然已经不在原地,姜白雨立马起卦,算出一个方位,向那边走去。   好家伙,不愧是被挑选出来作为陈家嫡系小姐贴身护卫的人,居然撑着这种身子摸进城中,还走的很远。估计被踹下马车后就开始移动,一点都没耽误,才能跑这么远。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为了低调行事,姜白雨只能绕来绕去,七弯八拐,不知道秦令瞎了眼怎么找到这种地方。   最后姜白雨在一个地方停下。   这里明显不是普通民居,宽敞明亮,门口大敞,很像是某个办事处。   他只是站了一会儿,立马引起注意,有人上前来询问,“这位小公子可是需要帮助?”   对方穿着青色衣衫,干净利落,是一身劲装,眼神清正,气宇轩昂,站立姿势挺拔,精神面貌出众。叫姜白雨忍不住琢磨这个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莫非是异世界版的警察局?   姜白雨试探道:“我想来找一个人,他双目失明,脸部毁容,喉咙被烫伤说不出话。”   对方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姜白雨没有立即回答,“他在不在里面?”   对方果断道:“我们确实收容了一个与你描述相似的人,对方身受重伤,目前正在接受医疗。若是小公子知道点什么,可以进来与我们仔细说一说。”   姜白雨感觉事情变得麻烦了。   看对方的态度,恐怕不会轻易让他把人带走。   看他踌躇,那人立马问:“小公子莫非是有什么顾虑?”   姜白雨问:“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毫不犹豫回答:“我们是天香城巡逻卫队,专门负责维护天香城的治安。”   姜白雨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外有个可怜的乞丐,犹豫许久,决定帮助他,总归是一条人命,但是没有找到人,一路找到这里来。没想到是被天香城的巡逻卫队带走,实在太好了。”   对方闻言,神色缓和,“小公子是个心善的。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巡逻队,让我们来负责。忽然出现来历不明且身受重伤的人,与其接触可能会惹来麻烦。”   姜白雨小心翼翼的询问:“巡逻队治好他的伤,会送他回家吗?”   对方迟疑,“如果是天香城的居民,自会送回家,若是其他地方来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姜白雨一脸怜悯,“祝他好运吧,真是可怜。”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两个人,一个扔在城外,一个扔在城里,城外的那个自己走到城里,成功让巡逻队收容自己,还给治疗伤势,即便他改变主意想要杀了秦令,有天香城的巡逻队保护,根本不能轻举易动,否则是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被当成歹人抓住,关起来吃牢饭,还不得呕个半死。   跟巡逻队阐明情况更是直接排除,牵涉到陈家,说出来是自找麻烦,还不如让秦令活着呢。   最麻烦的陈家小姐死了,秦令作为贴身护卫却活着,除非他真的忠心到为陈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凡有一丝顾虑自己的性命,都要好好考虑现在回陈家的后果。   若是陈家有拿捏秦令性命的东西,令他无法擅自脱离陈家,自然另当别论。   到底是节外生枝了啊。   这天香城的巡逻队还挺负责的,看到受伤男子会带回去,还给治疗,如此人性化的做法,居然叫姜白雨依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概是初来异世界就遭遇到陈家这种货色,给他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下意识以为全世界都这样,压力山大。   原来也有法治安定的地方。   上行下效,登仙书院的地界风气如此,必定是受书院影响,太加分了。   陈家小姐躺那么久都没动,又是无人经过的小角落,才叫他有机会赶回来收拾善后。要是像秦令一样被巡逻队发现带回去,后果会更加麻烦。   早知道天香城是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人扔在这儿。   秦令也算是绝处逢生了。   姜白雨心里琢磨,确定一件事,秦令肯定不敢暴露自己身份。   他可以主动碰瓷找上巡逻队,为自己争取一份生机,但如果暴露出自己是陈家小姐贴身护卫,必定扯出陈家小姐的事。这里是登仙书院的地界,不是临川老陈家,刚发生陈家嫡系小少爷殒命这件事,对于陈家的作风,恐怕书院心知肚明,已经做好应对准备。   一旦他泄露身份,迎接秦令的就是登仙书院。   陈家小姐有家族作为依仗,他一个护卫可没有这张免死令牌。   落到登仙书院手里,未必比落在他手里舒服。   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机会,秦令不可能一直赖在巡逻队里。   姜白雨缓缓从那种奇妙状态脱离,恢复平常,压下去的情绪如浮出水面的石头,硌得慌。他神情凝重,钻到一个小角落,举着骷髅头与它对视,一字一语问:“你吃人?”   骷髅头:“……”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见过反应慢一拍的,没见过反应慢这么多拍的。   骷髅:不吃。   姜白雨:“骗人!”   陈家小姐跟被吃了有什么区别?!   姜白雨郑重其事的对骷髅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说法,总之以后绝对不准这样!”   他语气变得冷酷,“如果你觉得这样没毛病,那我把你放锅里煮了也毛病吧?老骨头炖汤,说不定特别补身!还不用以后每天伺候个矫情的死鬼祖宗,一身轻松。”   “我把你从魔头山带出来,你有要求,我不曾亏待过你,这件事听我的。”   他强调,一字一语,“这件事听我的!”   骷髅头安静好半晌:可以。   姜白雨面上凝结的寒霜顿时化开,摸一把骷髅头脑壳,夸赞道:“孺子可教也!很好,很好!”   骷髅头安静片刻,忽然拿脑门撞击姜白雨鼻子,痛的他嗷一声叫出来,“干嘛啊,才夸你两句,立马原形毕露!你这家伙真经不起夸!”   骷髅:我饿了。   姜白雨:“啥?你居然还会饿?你要拿什么吃东西啊,吃到哪里去啊?”   骷髅:我饿。   姜白雨满脸纳闷,“行吧行吧,别喊了,我搞点东西上供给你,看看能不能行。”   骷髅:快点。   姜白雨翻白眼,“这么急干嘛,吃饱了好上赶着投胎吗?”   骷髅头又用脑门撞他,这次姜白雨心有防备,鼻子没有遭殃,脑门跟骷髅脑壳撞了一下,发出咚的响。   姜白雨发出嘲笑:“你以为同样的招数会对我有效吗?真是太天真了!”   下一秒,骷髅头张嘴咬上他的面颊,两排牙齿紧实,咬在婴儿肥的脸颊肉上扯都扯不下来。姜白雨被咬的嗷嗷叫,想要把骷髅头扯下来又把自己扯的脸痛,双倍的痛,那叫一个酸爽。   “松口啊!恼羞成怒就咬人,你脾气太坏了吧!”   好不容易把骷髅头扯下来,姜白雨感觉自己的小奶膘仿佛弹了弹,摸了摸留在上面的牙印,恨恨道:“你就是嫉妒我帅气的脸蛋,真是恶毒!”   下一秒,骷髅头又咬上来,姜白雨立马鬼哭狼嚎,“松口!松口啊!”   最后姜白雨顶着面颊上的牙印,翻着白眼给骷髅头上供,从背包里取出自己以前用厨师技能做的葱油饼,食用后可恢复一定气血。   给骷髅头一碟子,自己手里拿一个,一边吃一边吐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被你咬的满头牙印,还要给你上供伺候你。麻烦你恢复后变成一个美少年给我当老婆,不然我心理不平衡。”   “人家能有田螺姑娘,我给自己捡一个漂亮老婆,很合理吧。”   手里的葱油饼没咬两口骷髅头开始催促。   还要。   姜白雨狐疑,从碟子里捻起一块放嘴边尝了尝,跟吃灰似的,立马呸呸呸吐掉。   人家说被鬼享用的东西会变得没味道,原来是真的。   又取了一份葱油饼摆骷髅头面前。   死鬼祖宗矫情表示吃腻了,想要别的。   又投喂了些食物,骷髅头依旧表示还要,姜白雨干脆取出一份酒席,“这个可是我的压箱收藏,保你吃个够。”   色香味俱全的酒席看的人食指大动,然而他只能啃葱油饼,眼巴巴看着骷髅头享用。   姜白雨愤愤的发出宣言,“得加钱!” 第13章   姜白雨揣着骷髅头回客栈,发现楼玉竹和白贤竹已经回来,比预计早的多。   “怎么这么早,你们师叔不在登仙书院?”   楼玉竹请他进房间,眼神瞟见姜白雨揣着的骷髅头,没有半点异样反应,神色十分正经,明摆着有心事。白贤竹跟他的表情一样,心事重重,两人坐在一块,气氛沉静,是姜白雨回来,看见他们俩好奇出声,才打破气氛。   楼玉竹顺手倒杯茶,推到姜白雨面前,正色道:“我和师弟商量了,准备进登仙书院。”   姜白雨微微诧异,琢磨了下,“天冀宗的事……”   “院长亲自见了我们,说没事,入了登仙书院,以后就是书院学生。”楼玉竹语气复杂,晦涩黯然,“这也是师叔的意思。”   他缓缓道来今天两人打探消息的结果。   “师叔来瑶州确实和登仙书院有关,他在书院当了老师。据说是因为登仙书院有一个神秘的仙池,对修炼大有裨益,于感悟一道同样有助力,可窥心境,助人境界圆满。只是这仙池只有书院的人可以用,不开放给外人,师叔便入了登仙书院当老师,得到院长赏识,成功进入仙池修炼。”   “天冀宗被围攻时,师叔正在闭关的要紧关头,出了仙池听闻天冀宗的事,毫不犹豫跟院长告辞,我们正好与他错过了。”   “不过临走前,师叔说若有天冀宗侥幸逃过灭宗的弟子找来登仙书院,希望院长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照拂一二。”   “院长说会联系师叔,告知我们二人的消息,并提议让我们入学。”   “一个月后就是书院招生的日子,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入学。围攻天冀宗的那些势力不敢对登仙书院轻举妄动,我们大可以安心。”   楼玉竹语气沉重,“我和师弟若想重整天冀宗,势必要继续修炼,入登仙书院对现在的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院长的建议,一个月后报名登仙书院。”   姜白雨闻言感兴趣,想到天香城巡逻队,不由出口询问:“这个登仙书院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之前只听你们草草讲了几句,知道是个了不起的大势力,旁的一概不知。”   “刚才我一个人上街逛了逛,发现这边风气相当不错的样子。”   楼玉竹迟疑,尴尬的眼神飘了一下,“那个……我和师弟以前很少出门,对登仙书院也只是听说过。要说具体是个怎样的势力,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不过师父对书院的评价还算不错,和那些臣服于皇朝的世家门派都不一样。”   “师叔是天冀宗的弟子,却能在书院当老师,还能得到院长赏识进入修炼圣地仙池闭关,便知登仙书院对人才方面不拘一格,只注重才华品行。从书院毕业的学生向来备受各大组织欢迎,不光世家门派会招揽,皇朝也对书院的佼佼者十分感兴趣,提供优渥的条件招揽到麾下为自己效力。”   “所以登仙书院算是一个中立组织,实力强大,底蕴深厚,只关注培养人才,其他各大势力一般不会主动和书院交恶。”   楼玉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样一个势力,难免会有人瞧不顺眼,只是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罢了。陈家对其他的大势力态度都不太友好,颇有孤芳自赏的味道,对登仙书院也一样。”   “只是各地都有人送自家孩子来登仙书院学习,是个结交朋友招揽人手的好地方,看不上,也不妨碍把孩子送来镀层金。”   他犹豫一下,压低声音:“我和院长说了陈家小姐的事情。”   姜白雨微笑,“嗯?”   楼玉竹连忙道:“别误会,我没有出卖你。伏魔镇的居民虽然都逃了,可这件事想要调查还是很容易查到的,与其等院长查出来,不如我们主动交代。”   “我告诉院长,经过伏魔镇的时候陈家忽然驾驭巨舰出现,想要屠杀镇子上的人泄愤,可又莫名其妙自己回去了。”   “这件事不算说谎。”   谁能够想到,载满陈家打手的巨舰会因为那样的原因被崩塌的空间隧道绞碎,彻底灰飞烟灭。   何况楼玉竹和白贤竹师兄弟两人其实不太清楚姜白雨具体做了什么,只知道这件事是姜白雨的手笔,整艘巨舰只逃出两个人。   作为半个参与者都不是很清楚,伏魔镇居民自然更加不清楚,只知道有个女疯子忽然要杀死镇上所有人泄愤,有仙门弟子站出来对抗,千钧一发之际,女疯子乘坐的巨舰消失不见,镇子的危机解除。   白贤竹很小声说:“院长人很好,看在师叔的面子上才收留我们,否则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去哪里都不太妙。”   丧家之犬不是随便说说的,因为人皇下令围剿而灭宗的门派弟子,谁都可以踩一脚。   姜白雨嘴角狠狠抽一下,隔空认识到登仙书院的院长是个老狐狸。就这两瓣蒜,恐怕根本不是他们俩主动交代陈家小姐的事,而是不知不觉被套了话,把藏在心底的秘密抖了出来。   好在两人还知道保密,没有直接把他卖了,不过其实跟卖了差别也不是很大。   以院长这样老奸巨猾的人精,有些事情压根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只需要结合前后条件,自己会推理出最符合现实的结论。   他们自以为瞒住最要紧的消息,实则他们无意识的反应已经把信息抖露的干干净净。   想要秘密不泄露,要么有着无间道的能力,要么从此忘掉,提都不提。   果然,白贤竹高兴道:“院长说你也可以报名登仙书院,书院欢迎一切有才华的年轻人。”   姜白雨顺水推舟,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真的吗?”   白贤竹重重点头,对姜白雨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重整观天阁需要继续修炼,只要变得更强才能让宗门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期间需要的资源机遇数不胜数,只靠自己是很难攫取到的,大部分都会被皇朝掠夺霸占。”   姜白雨低头,身体一颤一颤,面容扭曲。   骷髅头突然咬他肚子!   小软肉被两排大牙使劲啃,差点叫出声。   “我……我……”姜白雨拿出毕生演技,“院长真是个好人!”   他哽了哽,颤抖道:“离了观天阁,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剩下的请自己脑补,说出来反而少了想象空间。   果不其然,楼玉竹和白贤竹这对师兄弟看到他高兴激动的语无伦次,一时间保护欲大涨,万分怜悯。   楼玉竹安慰:“以后会好起来的。”   白贤竹肯定的点头,“虽然皇朝很坏,但还是有好人的。”   姜白雨垂着头,十分沮丧道:“师父给我防身的宝贝……只有那么一件……”   楼玉竹果然上钩,“能从陈家魔爪下逃生,令师一定会理解。”   姜白雨还是垂着头,身体颤抖,两只手用力揣着骷髅头,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嘴里低低的发出一声近似啜泣的声音。   听得两人更加怜悯。   小少年看着比他们俩还要稚嫩,独自坚持到现在,听到一个好消息终于绷不住,露出真性情。   暗暗决定以后入了学,一定要多照顾他。   姜白雨猛地站起身,“我、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力道之大,差点把凳子翻了。   抛下这么一句,毫不犹豫转身,期间一直低着头。   冲回自己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双手使劲掰骷髅头的两排大牙。   姜白雨咬牙切齿,“你不满他们俩,咬我干什么?”   骷髅:两个傻瓜。   姜白雨:“你难道今天才知道他们憨批?再说了,能当院长的人,没点精明狡诈怎么在这么多组织的包围下带领书院中立。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算太意外。”   骷髅:不怕登仙书院把你卖给陈家?   姜白雨:“师父给的宝贝保我一命,用完就没了,跟我什么关系。”   骷髅:呵。   姜白雨面不改色,“真要到那个时候,我就把你扔出去。”   骷髅头沉默两秒,猛然冲上去,奋力咬住姜白雨的鼻子。   姜白雨猛吸一口凉气,感觉鼻子要被咬掉了,“松口!”   骷髅头不理。   “你再咬我鼻子,信不信我擤你鼻涕!”   骷髅头奋力咬一口,松嘴,脑壳重重撞击姜白雨脑门,发出咚的声响。   姜白雨气急败坏,个讨厌鬼越来越放肆,脾气大,还爱咬人。他发出反派式的冷笑,嘲讽:“怎么,害怕见到登仙书院院长?不知道把你举报给院长能换到多少好处,害怕的话就快点讨好我,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回应他的是骷髅头的两排大牙。   姜白雨怒了,抓起圆滚滚的骷髅头就想反咬,但是左看右看无处下口,最后狠狠心,用力咬在下巴骨,差点崩了他的牙。   玛德更加生气了。   用力按住骷髅头,猛地呸一口,吐口水。   这一招对爱干净的骷髅头来说非常有效,瞬间安静。   姜白雨奋力呸上好几口,忽的浑身一冷,眼睁睁看到骷髅头眼眶位置燃烧起两个红点,大凶之兆迎面而来。   他安静两秒,若无其事用袖子给骷髅头擦擦。   下一秒,骷髅头猛然窜起,姜白雨条件反射捂住脑门和鼻子,结果下巴一痛。   最后把骷髅头放水里搓了三遍,香粉花瓣都用上,眼眶位置的红点才消失。   这尊死鬼祖宗生前是大小姐吗,脾气这么娇! 第14章   数不清的星星点点悬浮,玄奥神秘,构建出缩小迷你版的星图。   房间光线黯然,只能够看见星点散发的光,仿佛周围的光线全部都被聚集起来,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星点,构建出星图的模样。   在这片缩小的星空之中,流淌涌动着一股力量,将整个区域和外界隔绝,自成一体,端坐于床上盘腿打坐修炼的姜白雨就是中心。   他双眼紧闭,意识完全沉入星图之中,被玄奥绚丽的星空彻底吸引。   心神似乎与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每一次呼吸都是宇宙的脉动。   观天阁门派心法《问星图》,这是姜白雨第一次自主修炼,成功入定。   作为立身之本,门派心法尤为重要,所有技能都是建立在心法之上。脱离游戏化作现实后,有些限制消失了,同时意味增加了不确定性和风险。   游戏人物是不会走火入魔的,每个技能所需要消耗的蓝条基本不会变化,是固定值,技能威力因为输出方式会有上下浮动,大体固定在一个范围。   以全部蓝条打出一个技能,是技能化作现实后才有的现象。   如果说从陈家派出的杀手包围圈里逃生,是姜白雨首次突破桎梏,那么现在他要突破第二个桎梏。在登仙书院开学前,熟练掌握观天阁的能力,这个“熟练”不是玩家对游戏人物技能那种熟练。   从最基本的门派心法如何修炼,到每个技能背后的意义,以及原理。   作为玩家这些都是背景板设定,现在姜白雨要彻底熟悉。   所幸相关的知识都“灌输”到他的脑子里,静下心来就能从记忆宫殿里提取。   姜白雨选择先从《问星图》心法开始,这是门派的基本功,所有技能的基石。   游戏里他入定过很多次,现实里是第一次入定,本以为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想要真正进入状态会有一番波折,出乎意料,进展的十分顺利,就像有一股力量引着他进入到“入定”状态,如有神助。   可这只是考验的第一步,姜白雨瞬间被绚丽的星图吸引,心神不知不觉沦陷。   虽然是个万年咸鱼玩家,依旧练到了满级,心法点到最强,对初学者来说实在太刺激。   他就像只能活一天的蜉蝣,忽然看到了未来,被无尽的时间所迷惑,心神沉沦。   姜白雨感觉自己化成了星图,星图就是他,不分彼此。   因为他的沉沦,星图开始在现实具现化,将周围独立隔绝,自成一体。   神秘力量涌动,越来越强,星图越来越多被点亮,挤在这片空间,有向周围扩散的趋势。姜白雨浑然不知,心神已经完全和星图合二为一。   挂在腰间的小荷包动了动,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苞里躲着个小花精。   从里面出来的不是骷髅头,不是任何一个人骨,而是一团灵光。   星图自成一体,和外界隔绝,看似狭窄的房间,实际上的空间远不止于此,绚丽灿烂的星星点点们蕴含着强大力量,不单单只是视觉上的美丽。这团灵光是整片空间内除了姜白雨外唯二的存在。   许是察觉到变化,从小荷包里钻出来。   犹如看到不可思议的场景,极其人性化的顿了顿,随后“看”向姜白雨。   造成这片景象的始作俑者面容沉静,周围悬浮着一个个星点,几乎要和星空融于一体,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   心房失守,走火入魔的前兆。   灵光缓缓变大化作人形,看不清面容,浑身上下都是灵光构成,只能透过轮廓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人影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姜白雨眉心处,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他的识海。   姜白雨的识海也是一片星空,绚丽灿烂,神秘玄奥,宛若将宇宙纳入其中,看得出具现到现实的星图只是识海里呈现的一部分而已。姜白雨的本体意识在这偌大的星海里迷失,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从外界闯入的这一缕神识比他强大,宛如迷你宇宙闯入一个巨人。   姜白雨震惊看着面前的光之巨人,伸出手指夹住他的衣衫,把他从星海之中捞回来,放回最初的位置。   被星图同化的意识瞬间分离,现实之中姜白雨猛然睁开双眼,周遭的异象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都有点呆愣,眼底写满迷惑。   为什么他好好的入定修炼,忽然看到光之巨人?   在星海之中迷失的记忆没有留下,宛若一场梦,可最后惊醒他的场景印象深刻。   那犹如光之剪映的画面,叫姜白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更加搞不懂为什么修炼的时候会看到这种异象。姜白雨果断放弃,搞不懂的事情先放着,现在修炼《问星图》才是最要紧的。   他全然不记得自己入定瞬间就被星图夺去心神的经历,再次入定。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抗性高了一点点,坚持了两三秒才失守。   于是光之巨人再次出现,把迷失在星海之中的姜白雨本体意识揪出来。   被夺去心神的经历依旧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宛若一场梦,姜白雨思考为什么又看见光之巨人,难道这就是《问星图》的真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自己都觉得离谱。   于是他再次入定修炼。   每一次迷失星海都是光之巨人把他叫醒。   从最开始的用手指夹出来,每次入定光之巨人的体型都会缩小一点,动作也越来越暴躁不耐烦。   当姜白雨适应修炼《问星图》时所呈现出来的星海世界,光之巨人的体型已经变得跟他差不多大小。瞧着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年,头发很长,扎成长长的马尾,带着发冠,身上穿着繁复漂亮的衣衫。   应该是漂亮衣衫吧,哪怕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有些东西凭感觉也能判断出来。   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袭上心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方伸出手,啪的往姜白雨脸上呼一巴掌,把他从入定打醒。   现实中,姜白雨猛然睁开双眼,最后的印象是扇自己脸上的这一耳光,真的又响又脆。   也许是这一巴掌过于记忆深刻,影响强烈,姜白雨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真的隐隐作痛,就像被打过。   抬手摸了摸,痛的嘶出声。   他连忙照镜子看了看,脸颊上真的有巴掌印,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红色印子清晰可见。   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叫他立即锁定嫌疑对象,莫名其妙的瞪大眼睛。   这尊死鬼祖宗干嘛抽他耳光啊?   姜白雨伸手从小荷包里掏出骷髅头,气势汹汹的刚要质问,就见骷髅头才对上他的视线,眼眶位置猛地点亮红点。那个杀气和怨气,简直就像被黑心老板抓着连加一个月的班还没有加班费,心里的怨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现在谁都治不了,只要刺激一下就会发狂发癫。   质问的话涌到喉咙,生生咽了回去。   姜白雨怀疑自己要是不识时务点,骷髅头能当场给他一耳光,让他左右平衡。   现在把骷髅头塞回去显得很刻意,他挤出一个笑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问题,小心又殷切的问:“我入定了多久?”   回应他的是骷髅头长久的沉默,眼底的红光似乎更加亮。   糟糕,好像根本不是一耳光就能完事的!   姜白雨正想补救,骷髅头有反应了。   骷髅:呵呵,一个月。   姜白雨善解人意道:“我居然不知不觉修炼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他从背包掏吃的出来,殷切热情的摆起来,把骷髅头毕恭毕敬放到美食前,“登仙书院开学在即,我有些焦躁害怕,不是故意晾着你。”   “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骷髅:你。   姜白雨没说出来的话堵在喉咙,狠狠呛了一下,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这个不行,真不行!”   姜白雨抬手想要擦擦汗,不小心摸到脸颊上的巴掌印,痛的龇了一下牙。   他感觉骷髅头似乎在审视自己,“眼神”特别凌厉,发出毒辣的嘲讽:修炼一个月,差点走火入魔十七次,观天阁就是这样培育弟子?   姜白雨:“呃……”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许、可能、大概……是他自己的原因,灵魂初始强度和《问星图》的心法强度不匹配。刚修炼就面临的高端局,神魂不稳。   所以他老看见光之巨人,就是这尊祖宗发现不对劲在叫醒他?   姜白雨顿时心虚。   还真就……被迫加了一个月的班没有加班费啊。   难怪杀气和怨气这么重。   捞了他十七次,现在吃人的心都有了吧。   必须得说祖宗就是祖宗,这个耐心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该怎么圆呢?   姜白雨垂头,低声道:“观天阁的传承……悉数系于我……”   留白这个东西就很神奇,配上气氛和语境,能够给人很多想象空间。   骷髅:……   骷髅:你过来。   姜白雨警惕,小心翼翼凑过去。   骷髅:闭上眼。   姜白雨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惊恐:“你不会真的想吃我吧!”   骷髅:呵呵,闭嘴废物!   他看到骷髅头里飞出一道灵光,瞬间化作朦胧人形,就像入定时看到的那样,对着他伸手。   啪一声脆响。   左右平衡了。   打完他,灵光飞回骷髅头,仿佛无形中冲他呸了一口,高贵冷艳的很。   姜白雨捂着脸颊,汪的一声哭出来。 第15章   这一个月的闭关对姜白雨来说转瞬即逝,要不是被一巴掌打醒,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隔绝周身与外界的星空场域才消失,门被用力敲响,砰砰砰!   姜白雨捂着火辣辣疼的面颊,眼泪汪汪,“谁啊?”   外面响起楼玉竹的声音,欣喜道:“太好了!我们能不能进来?”   姜白雨现在脸颊上还有红通通的巴掌印呢,叫两人看见了不知道怎么解释,连忙走到门边,小心堵着以免两人过于激动直接推门进来。听语气,好像以为他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似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吧,差点走火入魔十七次,刺激。   “有没有活血化瘀的伤药?”他靠着门板很小声的问。   “有!”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隙,递进来一个小瓷罐。   姜白雨收下药膏,“你们稍等,我涂下药。”   楼玉竹并不介意,他是担心姜白雨在房间内出事,隔着门说话也是可以的。   “这一个月你都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每次我和师弟想要找你,敲门无人回应,急得我们团团转,却无可奈何。有种莫名的力量阻挡我们打开房间,最多只能敲响门。我们推测是不是你设下禁制不让外人进去,正在里面修炼。”   “眼见登仙书院招生的日子越来越近,房间内始终没有动静,真担心你会错过时间。”   姜白雨跟抹面霜似的把药膏往脸上擦,活血化瘀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快感觉到不疼了。   把小瓷罐的盖子盖紧,姜白雨打开门,果然门外站着楼玉竹和白贤竹师兄弟。   姜白雨一边请两人进屋说话,一边不好意思道:“我怕无法通过登仙书院的入学考试,刚巧心有感悟,便入定修炼了一下,没想到会一下子过去这么久。”   他停了停,“登仙书院对学生应该不是全盘接收,只要报名就能入学?不知道会采用怎样的方式筛选。”   楼玉竹点点头,“这也是我和师弟担心之事,登仙书院底蕴深厚,无数人向往,每年招生都会从各地涌来报名参加者,其中不乏有名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院长看在师叔的面子上愿意照拂我与师弟一二,我们二人却不能因此懈怠,得意忘形,给院长和师叔脸上摸黑。”   “这一个月里我们两人也在努力,重温过去所学,巩固提升,期望入学考试里能得一个名次,别被刷下去。”   “正是因此,见你房内无人回应,又无法进去,猜测你是不是在修炼。客栈这种地方,到底是混乱了些,不是修炼的好地方,谨慎些是应该的。”   姜白雨把药膏还给楼玉竹,“谢谢。”   对方收下小瓷罐,没有问为什么要活血化瘀的药膏。   白贤竹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一杯水,完全没注意这是一个月之前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两口,才猛然想起来。惊奇发现,这茶水居然还是新鲜的,一点不像在壶里放了一个月。   普通茶水放这么久早就不能喝了,但若受到灵气等因素影响,那就不一定。   白贤竹感叹:“茶水还是新鲜的,看来这次闭关修炼收获很大啊。有禁制隔绝,我们在外面一点都感应不到,也幸好设了禁制隔绝。因着登仙书院开学在即,准备报名的人前仆后继,所有客栈都住满了人,热闹极了。”   “这些人里不乏精力旺盛的,三天两头惹是生非,天香城的巡逻队都比平日里累,巡逻的更加严密。”   “咱们住的这间客栈,要不是我们来的早,连下下间都抢不到。”   他端起茶杯又喝两口,放下来道:“我和师兄还想着,要是明天你还不出来,便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去,实在太遗憾。”   姜白雨听懂,坐凳子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明天就是书院开考的日子?”他刚要喝水,动作猛然停住,“是报名直接参加考试,还是先报名,再另外安排日子考试?”   白贤竹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解释:“你放心,我和师兄替你报名了,明天一起参加入学考试就行。”   姜白雨松口气,“谢谢你们。”   楼玉竹小心掐诀,设下禁制,确定无人能够偷听,才小声说:“你闭关前跟我们说了秦令的事,我们一直有在关注。他果然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一直装作是个普通修士,不慎被仇家抓住废了一身功力。”   “他很谨慎,伤势恢复的能够下床走动,直接在巡逻队里找个活计,每日负责洒扫,根本不肯离开。”   白贤竹叹气:“可能是我和师兄不够谨慎,被他发现自己受到监视,也可能秦令生性就是这样,当机立断给自己找了张保命符。他在天香城巡逻队的地盘扎根,铁了心跟巡逻队绑在一块儿,想要不惊动其他人把他弄出来,恐怕有难度。而且我们要入学登仙书院,若是因为行事不轨被抓,影响很不好。”   姜白雨思索片刻,“这件事先放着,现在入学考试最要紧。”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登仙书院的院长估摸已经把整个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剩下就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东西。   洒扫活计不难做,但想要在天香城的巡逻队里找这么一份活计,不是容易的事情。秦令伤势还没好就能给自己找到一份保命的工作,让楼玉竹和白贤竹无处下手,是他的本事,可里面未尝没有巡逻队顺水推舟的意思。   不安定的因素放在眼皮底下,以院长的地位,只是一句话。   “这一个月,陈家有没有其他动作?”   楼玉竹和白贤竹顿时露出奇怪的神色,纠结,不解,迷茫。   姜白雨神经一紧,“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楼玉竹困惑道:“陈家又派人来天香城了,看起来要入学的样子。”   白贤竹点头,“我和师兄打探过,也是陈家的嫡系,貌似地位比之前那位嫡系小少爷还要高呢,是嫡系主家的血脉。”   就算都是嫡系,地位也是有高低之分。嫡系主家意味着对方是陈家家主的直系后代。   前面要打要杀的样子,虽然虎头蛇尾,可陈家那边肯定是知道的,忽然态度转变,不但没有追究之前的事情,还派了身份更加贵重的家主子嗣来天香城参加登仙书院入学考试,实在奇怪。   姜白雨沉思,“也许两边达成某种协议了。”   楼玉竹愣了愣,“什么协议?”   姜白雨摇头:“不知道。对这件事疑惑不解的肯定不止是我们,其他人对陈家这番举动一定也非常不解。到底登仙书院和陈家还没有直接起冲突,发生流血事件,那么一切都好说。”   “既然两边都想把这场冲突压下来,装作无事发生,我们就不要节外生枝,最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提升实力才是现在最要紧的,想多了只会自寻烦恼。”   师兄弟两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提起相关,楼玉竹特意隔绝被窃听的可能性。   他解除禁制,同样给自己倒杯茶水,“明日就要参加入学考试,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拿出最好的状态。”   白贤竹惆怅,“我跟别人打探书院的入学考试是什么,结果没人知道。”   姜白雨:“也许是学院特意要求保密,不准泄题。”   第二天,三人一大早整装待发,精神奕奕,压下心头的忧虑忐忑向登仙书院出发。跟他们一样的还有很多人,都是报名参加登仙书院入学考试的人,一大群人挤在宽敞的空地上,人头攒动。   就连那些看起来十分阔气,出身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也都挤在这片空地上,神色凝重。   没有啰哩啰嗦的开场白,等到日上三竿,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传入场地之中每个人的耳朵。   “时间到,登仙书院入学考试,开始!”   话音落下,原地猛然升起一道道光柱,一人一道光柱。所有人都被光柱的力量分开来,彼此保持距离,随后,姜白雨感觉眼前画面一闪,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寒风阵阵,大雪飞扬,他站在雪山之巅,望着无尽雪域,天地间好似只有他一个人。   姜白雨:………………   ??????   入学考试开始了?   考题呢?   呆呆站在原地十分钟,都没有其他声音传过来,就像已经把他忘在这雪山之巅。   寒风刺骨,冷不过心头的迷茫,入学考试怎么不说考题??   就这样把人丢到无人区,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白雨设想过很多场景,有测试资质的,有收集分数的,有擂台赛的,还有突发事故考验的,唯独没有想过是放置play,根本不给考生说题目,直接丢到考场就隐身了。   还是说,从考生进入到场地起,考试就已经开始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阴沉的天空飘落雪花,姜白雨仰头,依旧毫无头绪。   以往冥冥之中会跳出来给他提示的第六感毫无反应。   他原地坐下来,盘腿,开始修炼《问星图》心法。   不知道该做什么让人很迷茫,那就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   姜白雨刚打坐入定,广场上属于他的光束骤然变得很亮。   所有人都在原地,并没有真的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一切都是幻觉。 第16章   有之前闭关一个月的修炼经验,姜白雨在这雪山之巅修炼《问星图》渐入佳境。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对心法越来越熟练,还生出属于自己的感悟心得,不再是过去那种生搬硬套的运用。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总之一切如有神助,水到渠成。   计划在登仙书院前熟悉门派技能,结果修炼心法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要不是最后被一巴掌扇醒,可能还会继续进行下去,错过书院的入学考试。《问星图》修炼下来,姜白雨对登仙书院给考生出的题目隐约有个推测。   以闭关一月不知时间为例,从勉强适应心法到掌握纯熟,他在这雪山之巅过去的时间只会更久。   一场考试会耗费这么久的时间吗?   姜白雨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转移场地,只是意识被投入到幻觉之中,身体还在原地留着。登仙书院有特别的方法观察考生表现,考试开始前笼罩每个考生的光束就非常可疑。   不论书院采用怎样的方式筛选考生,姜白雨可以断定,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按照正常进度,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掌握《问星图》的心法,现在考试依旧在进行,他可以按照计划,把观天阁的门派技能一一钻研琢磨透彻,真正掌握这些能力。   希望书院赠送的这场机遇,能够支撑他完成整个流程。   观天阁主要有十二个技能,对应门派武器十二玉镜,分为攻击、防御、位移、场控、打断、辅助六大类,其中攻击技能是最多的。他平日里用来起卦占卜吉凶的就是辅助技能,玩家通常是给自己刷增益buff,趋吉避凶属于背景板介绍,到了现实中才真正发挥作用。   游戏里只能固定使用的死板技能,在现实里可以开发衍生出许多用法。   关于这点姜白雨早有体会。   他抛开杂念,进入记忆宫殿,全神贯注钻研观天阁门派技能,将“灌输”的原理吃透,彻底化作自己的东西。   雪山之巅依旧是那么冷,风雪飘摇,随着姜白雨的投入,冒出一朵又一朵的雪莲花,甚是美丽。天空密布的阴云不知不觉散开,露出深邃玄奥的璀璨星空,与雪山之巅上的人交相辉映。   …………   广场之中满是参加入学考试的人,他们被光束笼罩,双目紧闭,全身心沉浸在幻象中。   有的光束明亮,形成强大的能量场域,有的光束渐渐暗淡,最后耗尽能量消失不见,当考生睁开双目,耳边响起声音。   “你被淘汰。”   话音落下,该名考生的身影瞬间消失,被驱逐出广场,出现在登仙书院的大门前。   有的考生既没有形成能量场域,光束也不暗淡,双目紧闭,满脸痛苦,沉浸在无尽噩梦中苦苦挣扎。   最开始,笼罩考试的光束都是一样的,并无明暗之分。   考生彼此之间保持距离,随着一个又一个落考的考生被驱逐,广场上出现明显的空位。书院的长老和院长在高台上,观察每个考生的反应,时而露出赞许目光,时而皱眉,其中光束明亮场域能量强大的考生受到的瞩目最多。   他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对这些考生做出点评,有的甚至想提前预订学生。   “书院的考题千年来一直如此,但十分有效。人在无聊的时候就会找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打发时间,没有考题,就是最大的考题。他们在幻象之中的一举一动,就是答案。”   “就算有人试图泄题,耳提面命,人的本性岂会因为几句话而改变。在完全自由没有约束的环境之中,想要一直装模作样是很难的,家世的影响力会完全消失,所有举动引发的连锁反应只能够自己面对。”   “喜欢惹事又没本事的纨绔子弟进了幻象,失去家族依仗却依旧惹是生非,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   “看,最先进入状态的这名考生,光束最在场最亮的,周身形成的场域十分强大,他在幻象之中的收获必定十分丰厚,远超其他考生。”   “登仙书院的入学考试本身就是赠送给每个考生的一场机缘,能不能把握住看他们自己。机缘送到面前都不能把握住的,进了书院也是浪费时间。”   “这名考生出自观天阁,有谁听过这个门派?”   “不曾。许是哪里的偏远门派。”   登仙书院的大长老在一众长老中十分有威望,是书院中地位仅次于院长的存在,他盯着广场光束最亮的学生,轻轻咦了一声,“这名考生……”   院长对她尚未说出口的话心知肚明,大长老看出来了,身为院长又如何看不出来。   “许是门派的传承。”   大长老皱起的眉头松开,“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是他的机缘。”   院长颔首,“有一身传承却不能自如运用,如小儿抱金砖行走于闹市,他能够在考试中把握机缘将其融会贯通,于他有莫大的好处。书院的入学考试,他是来对了。”   大长老眉头书院,面上含笑,“院长似乎很中意他?”   院长:“看他日后表现。”   大长老顺势转移话题,“陈家这位嫡系主家的公子,比之前的小少爷表现好多了。”   院长轻描淡写:“毕竟是家主之子,方方面面都要悉心栽培。”   大长老:“天冀宗这两名弟子也不错,本以为会心浮气躁,静不下心,进了幻象后颇为沉得住气。”   院长:“嗯,不错。”   她盯着楼玉竹和白贤竹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其他表现突出的青年才俊。   这些人的考试其实已经全部通过,之所以还在光束之中沉浸于幻象,就是因为发现了其中奥秘。书院一众师长守在这里,等于是给考生们护法,谁也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能够点亮光束的考生属于低空划过合格线,光束越亮,表现越好,光束没有点亮还渐渐暗淡消失,则淘汰出局。并不是只要坚持的久就能通过,哪怕坚持到最后,但光束没有半点变化,一样会被淘汰。   这里是书院,想要招收的自然是会努力学习,提升自我的学生。   毫无基础的考生也不怕,幻象里自有安排。   ……   姜白雨从幻象中醒来,听见同样的声音宣布他合格了。   ?????   尽管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没有得到验证始终是不作数的,他满头问号的望着高台上的一众长老,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   然而没有一个长老站出来说明,院长同样无视了底下所有合格考生热切希冀的眼神。   和考试前乌泱泱,人头攒动的广场相比,合格留下来的人数少了大半。   院长宣布接下来为大家安排住宿,姜白雨如梦初醒,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上三竿宣布开始,现在太阳快要下山,天边是绚丽的云彩,满天红霞,原来只过去这么久。   瞅瞅周围,楼玉竹和白贤竹都在,没有被淘汰。   三人一起参加考试,一起通过,以后就是同学了。   只是瞧他们俩的神色,失魂落魄,一点都没有因为通过考核而高兴的样子。   不等姜白雨和师兄弟两人说两句,广场再度亮起光柱,这次真的是传送。   姜白雨眼前一花,光束散开,脚底落地,站在一个大门前。   该说不愧是修仙书院,分配住宿都这么便捷高级,让他有种传送到家园的感觉。看看面前的院落,姜白雨沉默,还真就直接分配给一个家园的,出手这么阔气?   大门前悬浮着一块玉牌,散发金光,隐隐笼罩住整个院落,可见是某种防止外人随意踏入的禁制。姜白雨走上前,试探性的伸手去碰玉牌,笼罩院落的金光屏障收缩,悉数钻入玉牌。   如果现在有提示音的话,大概就是:登录完成。   姜白雨把玉牌挂腰上,推门进入,瞬间被修仙书院的福利震撼到   不但是独门独户的庭院,景色还这么好,这么宽敞!   仙气飘飘啊!   各种花花草草自不必说,还有水流假山,乘凉的亭子,水里养了鱼,各色锦鲤,开满花的大树风一吹,花瓣飘落,给院子下起花瓣雨,落英缤纷。   建筑的楼层不是很高,只有两层,但逼格很高,姜白雨对修仙书院的高级审美秒跪。   他就是自己扣家园图,都扣不出这样好看的。   进了屋子,把鞋一脱,往床上一躺,姜白雨忍不住傻笑。   嘿嘿嘿……   小荷包里飞出一团灵光,在屋内转了转,仔细查看各处,确认没有问题,见姜白雨还在傻笑,抱着被子,用两腿夹住,美滋滋的冒泡,完全沉浸在快乐之中。   灵光:一个院子就能让你这么开心?   姜白雨根本压不下嘴边的弧度,“你根本不懂!”   灵光:登仙书院确实大方,区区一个入学考试竟然拿出那么大的手笔,赠予每个考生如此大的机缘。若我没有猜测,光束的灵气引自于仙池,在幻象之中修炼,等同于在登仙书院的仙池修炼了一番,自然进步神速。   姜白雨:“嘿嘿嘿嘿嘿……”   灵光:托他们的福,我也受益匪浅。可惜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不敢放开手脚。   姜白雨:“嘿嘿嘿嘿嘿……”   灵光:……   姜白雨:“嘿嘿嘿嘿嘿……”   灵光骤然变大,冲床上傻笑的姜白雨压下来,泰山压顶。   姜白雨瞬间回神,痛苦的拍打灵光,“要窒息了!”   灵光:哼!   姜白雨愤怒:“你再这样,我可就要使出绝招!”   灵光:你要是敢吐我口水……   姜白雨不屑抢白:“咋的,你就吐我口水?你有口水可以吐吗?来呀来呀,我等着你!”   灵光沉默半晌,用力往下压,姜白雨奋力反抗。   只听见轰一声,床塌了。   姜白雨躺在床板尸体上呆若木鸡,随后戴上痛苦面具。   入学第一晚,床塌了,让他怎么跟人解释啊!!! 第17章   谁懂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修床板!   干完坏事的灵光钻回小荷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留下姜白雨咬牙切齿的修床板。   书院提供的床用料扎实,可毕竟只是学生宿舍床而已,经不起他们这样造。不想刚入学就找人换床,只能自己修。   还好床的构造简单,没有复杂工艺,床板塌了修起来比较容易。   甚至材料也有现成的,玩家的背包真是神奇,塞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吧,有需要时能够直接从包里掏出来,为了放更多东西,背包自然越大越好。   有生活技能加持,修个床板还算顺利,简单加工毫无障碍,一通乒乒乓乓,把塌掉的床板补上,重新铺好床垫床单,夜色已经深了。   姜白雨踢掉鞋子,一边走一边脱,只剩下最后一层时进浴室。   不但有浴池,而且一直保持适合沐浴的水温,热水不断从出水口流出来,但池子却不会满,时时刻刻都是活水,香粉和花瓣是必备用品,浴室内水汽氤氲,香味清雅,把衣服一脱跳池子里,舒坦!大晚上修床板的郁闷不翼而飞,心情畅快。   痛痛快快泡了个澡,姜白雨套着浴衣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滴着水,正准备把头发擦干了睡觉,瞥见阳台那边悬浮着一团灵光。   他边擦头发边走过去,望着外面。   天空一轮皎洁明月,夜色甚美。   远离现代社会的喧嚣,回归自然,就会明白古人为何这么喜欢赏月。   姜白雨一边擦头发,一边望着月亮,心里想:这边世界也是只有一个月亮啊。   “浴池里是活水,你要不要洗澡?”   灵光动了动,就像转身“看”他,一言不发。   姜白雨莫名其妙,“干嘛?”   灵光:还以为你在生气。   姜白雨:“我当然生气了,床是我们两人弄塌的,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修!”   灵光:……   姜白雨擦着头发,满脸愤愤不平:“闯了祸就跑,真没义气!就算你这个样子修不了床板,至少能够给我递递材料,打下手。告诉你,今天没上供,我也是有脾气的!”   灵光:……   沉默良久,飞过来绕了姜白雨两圈,湿头发肉眼可见的干燥,不用继续擦了。   姜白雨摸摸头发,矜持道:“算你识相,那我就原谅你吧。”   他随手把擦头发的浴巾放栏杆上,靠着栏杆仰望明月,夜风吹过透着少许凉意,耳边是植物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两层楼不是很高,但这个院子的位置高,建筑物坐落的位置也高,依靠栏杆能够看到下方的景色。   这里是个建筑群,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独立庭院,沿着地势坐落,找不出完全相同的,各有特色。   清楚看出是沿着一整座山建造的,庭院和庭院之间的距离不等,全看当初建造时设计师的想法,将地势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单个庭院美,组合起来也美,错落有致。   仔细瞧,还能发现被遮挡住的建筑物,林间泄露的一角飞檐暴露了位置。   这个角度无法看清整座山的全貌,领略登仙书院的大气恢宏,可已经足够叫姜白雨震撼。   “登仙书院真富裕啊!”   灵光:还算可以。   姜白雨惊讶,“这样在你看来仅仅是还算可以?”   灵光:只是普通的住所而已,并无奇异之处,以修士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凡占据山脉建立门户的宗门,都不缺这点地方,地位最低的杂役弟子也能分到单人住所。毕竟修炼打坐需要清净,单独的住所才能确保修炼时不被外人打搅。真正稀罕的是灵脉,宗门内最杰出的弟子才能得到优待,坐享一整条独立的灵脉。   灵光:这座山的灵脉是居住于此的学生一起分享,灵气还算可以,比小门小户的世家门派阔绰,放在顶级世家门派里,待遇只是寻常。唯一突出的优点,就是你这个庭院的坐落位置比起旁的要好,灵气最为充沛,且十分适合观星。   灵光:作为第一个合格的考生,书院给了你一些优待。   姜白雨懵逼,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登仙书院到底考的什么。   “你说笼罩考生的光束引用了仙池的灵气?”   灵光:你在幻象里修炼时难道没觉得格外顺畅,如有神助?   姜白雨:“有。”   他不但熟练掌握了《问星图》心法,还把观天阁的技能都钻研了一遍,不说炉火纯青,至少是合格了。   跟闭关一个月差点走火入魔十七次相比,顺畅的不得了,纵享丝滑。   灵光:我沿着灵气找过去,发现来自一处池子,灵气更加浓郁,还蕴含某种道韵,能帮助在此处修炼的人感悟,提升心境。若非众目睽睽之下,有书院一众长老盯着,我一定要借着仙池的力量好好修炼一番。   灵光:即便如此,已经令我受益匪浅。   姜白雨问出心底的疑惑:“登仙书院的入学考试到底是什么?”   灵光:入了书院竟然连考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显而易见,是问心考验。你在幻象里难道没有感觉?   姜白雨:“没有。”   灵光:……   灵光:你看到了什么?   姜白雨:“雪山啊,我站在雪山之巅,望过去满眼雪色,苍茫大地被冰雪覆盖。一直没人告诉我考什么,左等右等都没有后续,干脆坐下来继续修炼心法。”   他想了想,补充道:“后来还开了很多的雪莲花呢,漫山遍野都是,特别漂亮。嗯,黑云散去,星空也特别漂亮。”   灵光:听说笨蛋不会有烦恼,挺好的。   姜白雨:“信不信我跟你翻脸,把你塞到我的洗澡水里。”   灵光:呵呵。   “呵呵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我,还是觉得我不敢?”   灵光:笨蛋。   姜白雨伸手,一把揪住灵光,捏了捏,发现居然挺软的,有点解压哦。   不由自主多捏了几下,又揉又捏,扯成饼状。   灵光:放手。   姜白雨:“不放。”   灵光表面闪过雷光,姜白雨立马感觉到手麻了,电的他浑身一颤。   甩甩手,很快恢复过来。   “天色已晚,该睡了。”   姜白雨顺手拿出安置骷髅头用的宠物窝放桌上,抬手一招,扔地面的小荷包飞过来,放到窝里。想了想,还是掏出一个葱油饼,用盘子装起来放宠物窝前。   “今天就这样。”   他往床上一躺,很快进入梦乡。   灵光原地停驻片刻,似乎又“看”了会儿月亮,缓缓飞回房间,在姜白雨床前绕了绕,钻回小荷包。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姜白雨是被什么东西啄醒的,轻轻的啄他鼻子,不痛不痒,还以为是灵光在给他捣乱,迷迷糊糊抬手挥了挥。   过了一会儿,又啄他鼻子。   姜白雨艰难的翻身,“别闹。”   那东西锲而不舍的骚扰,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纸鹤。   姜白雨的脑子空白两秒,茫然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灵光悬浮在床头,催促:应该是书院发送的通知,快接下。   姜白雨这才迟钝的伸手去碰,纸鹤被他手碰到瞬间,发出光芒,化作一张金卡。与此同时,脑子里流入一段信息。   书院已经分班完毕,这张金卡就是他的学生证,记录他的名字和班级,以及登仙书院的各种注意事项,也就是学生守则。书院五天后开始上课,期间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熟悉书院环境,也可同窗交友,选择要学的课程。   课程选定后,会录入金卡,提醒每门课程的上课时间。   给出五天的时间熟悉书院环境,信息量有点大啊。   每个学生都能分配单人住所,书院还不知道占地面积有多大呢,几座山头是最起码的吧。   五天内走遍好几座山头,任务量巨大。   金卡的使用方法十分简单,只需要投入意念即可,在他握住金卡的时候就完成了绑定,其他人不可使用。姜白雨在学生守则里找了找,果然有一条规定山和山之间可以飞行赶路,但山中禁止飞行,以免冲撞。   姜白雨爬起来走到阳台,望着前方远处的山脉轮廓,保守估计,目光所及之处都属于登仙书院。   还没跟楼玉竹白贤竹说上两句就被传送到宿舍前,这么大一座山,根本不知道他们俩被分配到哪里。接下来选课也是,不能凑一块儿商量,以后能不能碰上就要看运气?   姜白雨揉揉惺忪睡眼,打个哈欠,返回房间又躺床上,浑身都是颓废气息。   刚开学就放假,根本不想动啊。   也不想爬山。   目光不经意瞥见灵光,姜白雨忽然灵机一动。   他坐起身,怀里抱着枕头,目光炯炯有神,“跟你打个商量。”   “你把书院逛一逛,然后给我画幅地图怎么样?”   灵光毫无反应。   姜白雨夹着嗓子,撒娇道:“小姐姐,你就答应我嘛,好嘛好嘛!”   灵光:闭嘴。   姜白雨立马换口,夹子音撒娇:“小哥哥,你最好了,爬山好累的,帮帮人家嘛~~”   灵光:…… 第18章   砰砰砰——   噪音声声传入耳,连绵不绝,孜孜不倦。   床上的人被吵醒,痛苦的捂住耳朵,往枕头下钻,试图无视外面嘈杂的声响继续睡觉。   事与愿违,声音不但越来越响,还隐隐有震动感。   保护院子的屏障被大力撞击,发出沉闷响声。   不论外面如何吵闹,动静如何大,姜白雨坚决不肯动弹,誓要与床相亲相爱到底。假期不睡懒觉,那简直是浪费。可有人就是要打搅他,不让他继续颓废下去。   沉闷撞击声忽然夹杂碎裂声,一股力量气势汹汹冲入二楼,灵力化的巨剑将屋子彻底贯穿,凛然剑气绞碎周遭杂物,瞬间把美轮美奂的书院宿舍变成半个废墟,一片狼藉。   “哼!入学考核第一名不过如此!”   “缩头乌龟,以为躲在里面就拿你没办法!”   “不要装死,起来与我一战!”   叫嚣声充满战意,还有居高临下的轻蔑不屑,意气风发,舍我其谁。不满自己考核名次,第一天上门挑战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少年人的好战与胜负欲拉满,不肯屈于人下。   姜白雨躺在床板尸体上,辛辛苦苦修好的床就这样报废,屋子才刚住进来,还没捂热,就在他面前被糟·蹋了。   被打搅清梦的怒气瞬间窜上天灵盖,点燃仇恨值。   贱人!动不动礼貌啊!   场域技能猛然张开,将庭院笼罩在内,将外面叫嚣的挑战者拉入范围。星链缠上对方,将其狠狠勒住,猛然往地上一甩。   重力把人牢牢压在深坑里,动弹不得,场域压制下,力量直接被削弱一半,刚刚还叫嚣的挑战者眨眼间落入下风。   对方不可置信,拼命想要挣扎,挣脱星链束缚,然而星罗棋布和星链的双重桎梏根本不是单纯靠蛮力能够挣脱的。   围在院子外的乌合之众纷纷大惊,其中一人高喊:“不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上!不信拿不下!”   老炮灰台词了。   其他人果然被鼓动,带着无比的自信一拥而上,试图通过人海战术取得胜利。   刚踏入星罗棋布的范围立马感觉不妙,下一秒被星链缠上,噗通跪了。   姜白雨从摇摇欲坠的危房里走出,站在阳台,身上还穿着睡觉的寝衣,居高临下,对着一众心里没点数的杂鱼们狞笑:“崽种,想找死我成全你们!”   星链收缩,将最先倒地的那货拖到姜白雨面前。   对方又惊又怒,大放厥词:“放手!无名小辈,可敢与我正面一战!”   姜白雨眼神更凶狠暴躁,杀气腾腾,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揪住头发,使劲,一副要徒手拧掉此人脑袋的凶残模样。   生生拔下一大丛头发,对方头皮鲜血淋漓,发出惨叫。   “住手!”   一道声音传来,灵光散开,一人悬浮半空,手持灵枪,“据闻你是此次入学考核第一名?”   姜白雨抬头与他对视,“你有事吗?”   “我是第二名的毒神驷,特来请教!”   话音落下,立马挥动灵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来,根本不给拒绝机会。他气势凌然,战甲灵光氤氲,眼神兴奋好战,一如他的灵枪凌厉,竟能撕开空间般,瞬间突破星罗棋布攻到姜白雨跟前。   姜白雨毫不犹豫给他一个星芒刺,打断对方施法,并且伴有短暂的沉默效果。   在他失去力量的瞬间,星链立马缠上去,在空中拉成大字形。   事实证明第二名就是第二名,跟炮灰不一样,对方反应很快,打断沉默夺去了他的开场优势,但立马调整过来,星芒刺的效果过去后,浑身浮现强烈灵光,迅速沿着星链延伸,手脚并用,意图震碎束缚自己的东西。   发现效果不如自己所想,果断迸发出更强的力量,炙热恐怖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炸裂般扩散,将周遭一切都吞没。   姜白雨随手扔掉手里的人,挡住这一击,摇摇欲坠的屋子终于扛不住摧残,轰然倒塌,彻底沦为废墟。不光如此,对方爆发的这一击还有其他效果,凡是被笼罩触碰到的东西,全都沾上毒性。   庭院内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化作抽干水分的残败模样,清澈见底的水池浮起一个个鱼肚,失去生息。   好好的庭院宿舍,就这样噶了。   姜白雨额头青筋暴跳,恨刚才没能直接给对方一个星芒刺打断施法。目前尚不能连续使用,频率有间隔。   他一键换装,装备上门派武器,当烤翅圆环登场,挣脱束缚重获自由的毒神驷骤然沉默,眼神有一瞬间空茫,仿佛兴冲冲找到个可以一战的对手,对方却是个蹲厨房的厨子。   ???   他轮着灵枪再度发起冲刺,迅猛的攻势若落实,能直接把人贯穿。   烤翅圆环迎上去,灵枪捅入中心空环,圆环沿着灵枪向毒神驷飞扑。   对方反应快速,试图甩飞烤翅圆环,中心空环有莫名力量狠狠绞住灵枪,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前进,就像正在吞没灵枪一般。   逼得毒神驷不得不脱手,躲开迎面而来的烤翅圆环。   下一秒,他落入了烤翅圆环的中心空环。   想要故技重施挣脱开,力量刚爆发就被摁回去,无形的禁锢之力远超星链,挤压的骨头都在隐约嘎吱作响。   毒神驷反复试了几次,毫无效果,终于放弃。   “考核第一名,你实至名归,我服气了。”毒神驷眼神古怪,语气复杂,“没想到食修也能这么强悍,今日果然令我涨了见识。”   姜白雨目光顿时漂移了一下,瞥见自己的宿舍,脸一下子黑了,“你们有什么事,一个个跑来找我麻烦!”   毒神驷丝毫不愧疚,一脸理所当然:“入学考核的排名所有人都能看见,谁不想挑战第一名看看。若是赢了,这最好的修炼地点就归谁。一年级的宿舍全都在这座山,灵脉最强之处归第一名所有。”   姜白雨面无表情:“所以这帮子乌合之众也想抢个第一试试?”   毒神驷瞥一眼满地昏厥过去的人,“总会有人看不清自己的份量,堪堪通过考核却自命不凡。”   话音落下,却发现姜白雨正盯着他。   毒神驷沉默片刻,理直气壮道:“谁不想挑战第一,成为年级魁首!”   两人的战斗吓退一群人,暗中窥探的佼佼者纷纷亮相,正如毒神驷所言,意图挑战第一的新生有不少,谁不想霸占整座山灵脉最强的绝佳修炼场地。   第二名败了,第三名第四名以及第五名跑出来,一点都不讲武德,直接一拥而上。   他们都想挑战第一名,又不想讲究先来后到的规矩,干脆自己打自己的,在对战姜白雨和彼此之间互殴中,拉开一场混战。   姜白雨只好回收烤翅圆环,重获自由的毒神驷精神振奋,毫不犹豫加入到混战中。   少年人就是容易热血沸腾,年级前五的混战引来其他意图者,问心考核根本不能满足他们的胜负欲和好强之心。能够名列前茅的都是年轻一辈佼佼者,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方式,对书院的入学排名和分配十分不满。   混战很乱,作为年级第一,姜白雨是所有人的追逐目标,尽管他们会互相之间殴打,但统一目标是打败姜白雨,哪怕是每个人给他来一下,汇聚到一起很麻烦,形势对他尤为不利。   斗转星移在混战中的优势展现出来。   饶是如此,依旧难免吃点小亏,姜白雨的怒气值终于飙到破表。   想要睡个懒觉被人打上门,床塌了,房子没了,宿舍彻底沦为废墟,然后还被挫骨扬灰。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讨厌鬼啊!   不是一个,是一群!   冲动好战不讲武德,热血上头不管不顾,还都想抢他的宿舍!   姜白雨心一横,星罗棋布的威力当场飙升,场域爆发,令技能范围内的景象扭曲变化,宛若与星空重叠。   重力瞬间叫挑战者们站立困难,一个个感觉重若千钧,更恐怖的是,他们感觉到强烈危机,灵魂都开始颤栗,仿佛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化作宇宙的尘埃。   姜白雨发疯冷笑:“直视我,崽种!”   星子间合纵连横,勾勒出复杂图形,美丽梦幻,却充满致命杀机。   正要爆发,空中传来一道威严声音:“停下!”   姜白雨感觉到有股力量当头罩下,试图驱散他的星罗棋布。   “你这招若是放出来,他们全都接不住,书院内禁止杀生,禁止死斗。”   烤翅圆环飞快旋转,瞬间升到上空,与对方对峙。   对方又道:“胜者自可以夺得最佳灵脉之地,但落败,惩罚由你制定,只要符合书院规定,一切都可以。”   等的就是这句话!   姜白雨看了看这些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风格迥异,但无疑都有一副好相貌,穿着方面处处透着高端审美,十分有品位。大概出身都十分不错,有着良好的家庭条件,穷文富武,修炼更是需要资源。   他收起星罗棋布,恶毒道:“作为挑战失败者,从此以后都是葬爱家族的一员!”   这么爱出风头,精力四射,那必须来点杀马特。   让葬爱家族照亮你们的书院生涯。   啊,青春! 第19章   以修士手段,吹头发染色固定造型手到擒来。   大家都是体面人,杀马特的造型一出来,立马把他们都干沉默了。   毒神驷望着镜子里一头蓬松紫毛的自己,久久不能出声,眼神逐渐放空,宛若失足青年。他根本不敢想象顶着这副丑样子,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能笑成什么样子,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看到对方笑到打滚的画面。   虾仁猪心啊!   想他佩戴发冠是何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挑战年级魁首失败的惩罚竟然是这么痛!   毒神驷没想过自己会挑战失败,更不曾惧怕过失败惩罚,可在这一瞬间,心里生出后悔念头,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宁可挨一顿毒打,伤好了,他还能继续战斗!   可是这头紫毛,每一秒都是煎熬!   其他人基本也都是神情恍惚的模样,作为审美正常,且从小受到各种高端审美熏陶的高质量美男子,在葬爱家族的冲击下灵魂大为震撼,杀马特的威力犹如精神污染,令他们痛苦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发型!   监督他们完成惩罚的师长都在杀马特的威力下身体颤抖,这一刻在脑子里想遍了最难过的事情才能保持一张脸绷着没有裂开吧。   看到他们从风格不一的美男子变成杀马特精神小伙,姜白雨感觉到辣眼睛,但想想这群家伙刚才干得事情,就觉得活该。   就该让他们尝尝后悔的滋味!   毒神驷僵着脸,抬手碰到紫毛,手指一颤,艰难放下来,深吸一口气,对姜白雨郑重其事道:“要不你抽我一顿吧,我保证绝对不反抗!”   他神色痛苦,声音里满是绝望后悔:“这种惩罚太严重了,我不能接受,让我毒神驷以后怎么见人!”   姜白雨盯着毒神驷仔细端详,海胆头紫毛,厚重的斜刘海遮住一只眼睛,发质还是很飘逸的,海胆头十分自然,紫色浑然天成,不愧是修士出品的药剂,效果就是出众,不过还是少了点感觉。   姜白雨和蔼一笑,拿起眉笔,对毒神驷道:“别动。”   飞快画出一圈深紫色眼线,瞬间有画龙点睛之妙。   接着在面颊上画个小星星,再给嘴唇涂上仿佛中毒已深快要噶掉的深紫色唇膏。   姜白雨亲切的拍拍毒神驷,“好了,完成了。”   非主流杀马特精神小伙,让你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人群聚焦中心。   毒神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瞬间感觉还不如死了算了。   姜白雨笑吟吟:“你是年级第二名,特殊点应该的。你看,别人都没有,就只有你有,有没有开心点?”   听得毒神驷面色发青,跟紫色唇膏紫色眼线有些相配,他咬牙切齿,忽然就懂了拉人下水的快乐,“都是挑战失败者,他们也都应该有!不能独独我来承受!”   姜白雨故作惊讶,“看来你接受的很快啊,这么快就习惯了!”   毒神驷顿时暴躁,“放屁!我堂堂毒神家的人,头可断,血可流!挑战失败我认罚,打我也罢,禁闭也好!只要你换个惩罚,让我不用顶着这副样子丢人现眼,我毒神驷绝无二话!以后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年纪魁首,我心服口服!”   一辈子的黑历史受人嘲笑,和一时低头服软,他毒神驷还是知道选择的。   这种样子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他爹能打断他的腿。   说完,他还用凶狠的眼神看其他人,谁敢唱反调,他就咬死谁的架势。   不光毒神驷不想要这个黑历史,其他人也不想要,都是天之骄子,从小被人捧着,很要面子的。   最重要的是,这副丑样子被最讨厌的死对头瞧见,生不如死。   想到有把柄落到死对头手里,成为对方一辈子嘲笑自己的话题,就开始感觉到窒息。   第三名叫宋岩书,原是个颇有书卷味的美男子,现在染了一头的粉毛,杀马特刘海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头发蓬松,像张开的蚌壳。   不知道杀马特是什么之前,他还十分坦然的,不知者无畏。现在他有畏了,而且是十分畏,避如蛇蝎。   要是以后书院生涯都顶着这种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死了,至少不用受到这种惩罚。   天之骄子也有圈子的,难免会有彼此看不顺眼的人。   把柄落对方手里,比自己死了都要难受。   宋岩书拱拱手,仪态板正,微笑道:“骤然挑战是我等冒犯,实在是看到年级魁首展示出来的实力,技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切磋。大家入了登仙书院,以后就都是书院的学生,彼此之间切磋乃是常事。”   “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我宋岩书对阁下担任年级魁首心服口服。”   言语平稳,说话诚恳,微笑更是完美的社交面具,无可挑剔,可惜顶着个杀马特造型,不论做什么都像是精神小伙。   遮住大半张脸的刘海也遮住他的微笑。   毒神驷脸皮猛然痉挛,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这副鬼样子,心如死灰。   “没错,阁下担任魁首,我们心服口服。”   “谁若不服,先过我这一关!”   第四名和第五名纷纷开口。   剩下的人当然不会唱反调,义正辞严的表态,表达对年级魁首的信服,一个赛一个的诚恳。   这场大混战牵涉到的人几乎都是年级前十的高手,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最大原因还是姜白雨过于默默无闻,不是他们这个天才圈子里的人物。   一个名不经传的人一举越过他们夺得魁首,这叫天之骄子们如何服气。   登仙书院入学考核里的门道普通人不知道,他们多多少少得到过暗示,下意识认为是问心考核对实力方面不怎么侧重的缘故,才叫旁人摘了桃子。   年级魁首有资格进入仙池修炼,可不仅仅是占据灵脉最佳位置这么简单。   有的原是打算静观其变,探探底再说,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群乌合之众上门挑战也就罢了,这种货色被收拾了也是理所当然,算不得什么。结果排名第二的毒神驷竟然直接挑战魁首,其他人顿时坐不住。   进入仙池修炼的名额只有一个,谁不想拔得头筹。   诚然以后还有别的机会,但能够快人一步,又岂会愿意落人一步。   于是就演变成大混战。   万万没想到,输的彻底,要不是书院出手阻止,他们下场如何可就难说。那样的招式,想也知道是压箱底的独门秘技。   一介食修,深不可测!   烤翅竟比他们的灵器还要犀利!   楼玉竹和白贤竹堪堪挤入前五十,在排名榜上看到姜白雨的名字心中一喜。排名越靠前,分配到的宿舍越好,排名第一的宿舍是固定位置,很好找。   听闻年级前十的高手为了抢夺年级魁首的宿舍发生混战,他们立马赶过去,看到个尾巴,书院出手叫混战落幕。   想要上前和姜白雨说话,可又顾及到场合,缩在围观群众里犹豫不决。   还是姜白雨目光冷不丁触及到他们,愣了一下,对杀马特们道:“要是因为你们两句话简简单单放过,以后是不是谁都能来挑战我,反正失败惩罚很小,甚至是没有,试一下说不定能成功呢。”   “你们现在是这样说,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反正事情翻篇了,就是翻脸不认人又能如何。我还能找书院哭诉,说你们说话不算话?”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凝重。   宋岩书抱拳:“阁下有话直说就是。”   姜白雨指了指人群里的楼玉竹和白贤竹:“我朋友来找我了,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这样吧,我们留个影,就当是惩罚了。”   这东西握在手里,等于握住这些人的黑历史把柄。   到底都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姜白雨不想把人得罪的太死,适当退让一步。   他可不想自己的书院生活四面树敌。   留影对修士来说自然不是事,黑历史被握在姜白雨手里,可比自己一直顶着这副样子在登仙书院渡过整个学生生涯要好太多。   几人心头都是一松,不免对楼玉竹和白贤竹生出几分好感。   走的时候,毒神驷还多看了他们两眼,像是记住一样,其他人也是如此。   没有热闹看,一群围观者做鸟兽散。   今天能看到这样一场热闹已经赚翻了,他们可不想等年级前十的强者回味过来找麻烦。   监督的老师对姜白雨点点头,道:“宿舍已经修复完成。”   登仙书院对年轻人冲动好战的尿性非常了解,宿舍设置的阵法有修复功能,不论打的再破烂,都能一键恢复如初,减少多少麻烦,也省去了修院子的人力物力财力。   姜白雨道过谢,监督老师离开。   楼玉竹和白贤竹这才走过来,楼玉竹心有余悸道:“没想到年级前十都来挑战你,我和师弟听闻消息立马赶来,真是太惊险。”   白贤竹上上下下打量姜白雨,真心道:“据说年级魁首有特别待遇,因而各个年级的魁首位置都十分抢手,你能夺得这个位置,还从前十手里守住真是太好了!”   特别待遇不特别待遇先不说 ,姜白雨混战时注意到一件事,很在意。   “年级前十为什么都是男的?”   围观群众也都是男的,一个妹子都没有!   他这是进了和尚庙吗?   白贤竹一愣,“你不知道吗?登仙书院的男院和女院是分开的,所以魁首也有两个。”   所以熟悉环境还是很有必要的,有些事情不是画个图就能了事,学生守则只会写上各种师长认为有必要提醒的事情,一般没人在第一天就全部背下来。   姜白雨睡觉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起床,摸索书院环境。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姜白雨睡意全消,在两人邀请下,一起逛了逛。   分开后回自己住所,一开门就看到房间里飘着团怨气深重的鬼火,幽幽的,幽幽的。   还“盯”着他看。   姜白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忘记这个祖宗在他的恳求下出去转圈,替他察看书院全景图。   脑子想出办法前,笑容已经挤出来,毫不犹豫夹子音:“小哥哥你回来了,辛不辛苦?累不累?”   这要是个人,他一准拉着对方揉肩膀捏背,大献殷勤。   姜白雨捧起自己顺手摘的野花,“小哥哥送给你哦!”   鬼火:…… 第20章   幽幽鬼火褪去阴暗化作灵光,围着姜白雨绕一圈。   灵光:年级前十的实力你感觉如何?   姜白雨有点惊讶:“连你也知道了?”   灵光:书院传的沸沸扬扬,其他年级也有提起,我如何不知。   姜白雨想了想:“如果不是入学考核时以仙池之力修炼过,肯定无法像现在这样轻松,受伤在所难免。”   灵光:他们都是家族悉心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在入学考核时也得了仙池的机遇。说到底还是你的传承更强些,得仙池的加持,进度突飞猛涨。如果能够再进仙池修炼,实力会涨的更快。   姜白雨一点就通,心里顿悟,笑吟吟道:“小哥哥,你逛书院的时候没有发现仙池位置?”   灵光:……   姜白雨:“我需要进仙池修炼,你也需要仙池来恢复力量。作为登仙书院的修炼圣地,必定禁制重重,入学考核时拿出来,赠予每个考生一场机遇,已经是书院胸襟广阔,日后还想进仙池,估计就没那么容易。”   “你不是正式的学生,只能靠我帮你避开院长和长老的视线,偷偷把你带入仙池,蹭一波机缘。如果被发现,后果难料,我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小哥哥,入学考试时属于书院主动向参加者开放仙池之力,跟后面偷偷带你入仙池是两码事。”   “没有足够的好处,我是不会轻易冒险的哦。”   灵光发出一声轻哼:原来你不笨,还知道耍心眼威逼利诱。   姜白雨面不改色:“小哥哥怎么能这样想,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入学考试人多眼杂,院长以及一众长老精力分散,看得可能不够清楚,得了入仙池修炼的名额单独进去,深入修炼圣地腹内,警戒自然更严格。”   “我们会产生联系乃是机缘巧合,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关系密切不是吗?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名字,样貌,年龄,我通通都不知道,说起来还是小哥哥你狡猾,半点自己的信息都不泄露。”   说着,姜白雨话锋一转:“不过小哥哥在我快要走火入魔时救了我十七次,等于是十七次救命之恩。纵使不知道小哥哥的名字样貌,为了还这救命之恩,冒个险也是可以的。”   灵光:……   灵光:你倒是还算机灵,想要趁机还了救命之恩,关系两清。   姜白雨:“别说的好像我很薄凉一样,我把你从魔头山带出来,应该不亚于救命之恩吧?”   灵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白雨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灵光,“小哥哥你很迟钝哦,说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应该自我介绍,至少说下名字吗?互相道了名字,我们才算是正式认识。”   灵光毫不犹豫电他,电的姜白雨指尖微微发麻。   没有必要。   灵光冷酷无情的拒绝。   这样硬邦邦的拒绝,若是从嘴里直接说出来,气氛立马就会僵了,至少也会有个小疙瘩。   姜白雨若有所思,兴致盎然道:“这么说,小哥哥是打算恢复后直接跟我道别,从此绿水青山,再不相见?”   话音刚落下,浑身一颤,恶寒扑上后背,窜上天灵盖。   这个感觉超级微妙,就像被人拿刀抵在脖子旁,送命题就在前方。   不需要起卦姜白雨就懂,又见大凶!   姜白雨眼神瞬间木了,看灵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哦不,小妖精只是磨人,而它会要人命。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团灵光恢复后与他分道扬镳就会变成大凶?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以身饲魔了吗?   别看现在气氛还算和谐,其实只是塑料情,一旦分开,再相见就是他的死期???   灵光被这种眼神看得不自在,呵斥:看什么?   姜白雨揉揉自己的脸,拍拍面颊,挤出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热情而虚伪:“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和哥哥也算是命里注定的缘分,竟然以这种离奇的方式相遇。若哥哥有什么需要,我义不容辞,只希望哥哥恢复后,能记得我,日后相见还是朋友。”   灵光:……………………   沉默良久良久,缓缓道:你想干什么?   姜白雨诚恳而真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哥哥。”   灵光:闭嘴!   暴躁嫌恶,万分唾弃。   姜白雨:“哥哥别生气,容我算一卦。”   结果,大凶!   他都这么诚恳了,结果还是大凶,一点都没有变!   灵光冷笑;算出什么了?   姜白雨艰难道:“一定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我与哥哥相见。”   话音落下,他感觉冥冥之中的寒意更加严重。   所以这道送命题选错了,不是这样做?   姜白雨无语凝噎,盯着灵光看了半晌,义正辞严道:“实不相瞒,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不相信这种牛鬼蛇神!”   灵光:哦?   姜白雨:“什么大凶啊,不祥之兆,都是骗人的!”   他往床上一扑,踢掉鞋子,打了个滚,摆成侧躺姿势,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条腿曲起,嚣张又惬意。   “仙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谈还早了点。你把书院逛了一圈,感觉怎么样?”   灵光飞过来,在床前停下:我只粗略的转了一圈,有些地方不敢靠近。从规模来说,比起我以前见过的顶级门派有过之无不及。整个书院坐落在灵气浓郁的大型灵脉之上,占地范围广阔,蕴含各种奇珍异宝。像这样得天独厚的修炼之地,素来是各大世家门派的必争之地。不论是谁占据了这么一块地方,为了维护自身利益都会竭力发展壮大势力。   像登仙书院这样对外广收弟子,连世家宗门的人也照收不误,开放仙池之力只为筛选出真正的好苗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好苗子,已经不是胸襟广阔可以解释。任何一个大型势力想要维护自身利益,就要培养人手,可登仙书院培养的人才大部分都会流去别的地方,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做善事?   姜白雨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这就是登仙书院的生存方式,以绝对中立的姿态,反倒谁都会有顾忌。”   灵光:也许吧。   时代确实是变了,世家宗门竟然都成了皇朝的狗,不愿意低头的只能苟延残喘。   姜白雨换了个姿势,大字形躺在床上,愣愣的望着上边发呆。   见他睁着眼睛久久没有动弹,灵光飞到上方,转了一圈;受伤了?   姜白雨幽幽道:“没有。”   灵光:发什么呆?   姜白雨目光透出迷茫:“就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伸手抓住灵光,“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灵光硬邦邦:与你无关。   姜白雨无所谓,伸出手指轻轻戳灵光,骚扰它:“你好无情啊!”   灵光没有反应,悠悠的,想飞回小荷包,姜白雨犯贱,偏不让它回去。伸出手指一戳一戳,各种阻拦,脸上还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哥哥陪我玩啊~~”   忽的翻下床,兴致冲冲的躲到屏风后面,掐着嗓子道:“大王来抓我呀~~”   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灵光的无语。   看到灵光飞过来,姜白雨换个位置,继续冲它贱兮兮的招呼:“大王来抓我呀~”   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灵光停在原地不动,根本不想陪姜白雨玩这种无聊幼稚的游戏,偏偏他乐此不疲,躲到各种地方发嗲。   一声声“大王来抓我呀”犹如魔音穿脑,又嗲又矫情,终于让灵光忍无可忍。   它膨胀化形,变作少年姿态,身体表面都被灵光覆盖,只能看到轮廓。动作轻盈,速度敏捷,几乎瞬间出现在姜白雨面前,对着他就是一记腿鞭。   姜白雨闪身避开,身后的灵光少年紧追不舍。   两人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一个逃,一个追,更可气的是,姜白雨一边逃还一边哈哈大笑,故意叫着“大王来追我呀”,“追到就让你嘿嘿”,骚话连连,气得灵光少年火冒三丈。   双方迅速交手,又拉开距离。   灵光少年:“你是幼稚鬼吗?!”   姜白雨:“哥哥莫非是不行了?”   感觉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姜白雨一边盯着对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逃跑,一边说:“哥哥冷漠无情,伤透我的心~~”   灵光少年冷酷无情道:“不准叫我哥哥!”   “那我该叫你什么,大王~~?”   灵光少年咬牙切齿:“也不准叫大王!”   “爱妃,今夜月色真美,能拥有你是我的福气。”姜白雨笑嘻嘻,骚话使人快乐。   灵光少年裂了,一个比一个离谱,还越来越不要脸。   他浑身哆嗦,肉眼可见的颤抖。   姜白雨展开双手:“爱妃,来朕的怀抱,让朕用身体温暖你!”   灵光少年骤然冷静了,阴恻恻道:“好啊。”   他狠狠抱住姜白雨,用力勒紧。   论体型,他比姜白雨大一圈,把人抱在怀里,直接双脚离地。   姜白雨奋力挣扎,双腿猛蹬,“好痛苦,要窒息了!”   对方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大王你不行了?”   冷嘲热讽:“大王坚持住,你可以的。”   说完,他自己愣住了。   沉默好几秒,化作一团灵光,钻入小荷包。   姜白雨刚重获自由,立马骚话:“爱妃别自闭啊!”   灵光:闭嘴!!! 第21章   登仙书院的学习氛围是相当自由的,学生可以根据需要自行选择课程。   对于出身世家宗门的学生来说,很多基础性的功课他们早就掌握,根本不需要重新学习,而普通人出身的学生则需要从最基础的课程开始。   甚至可以什么课程都不选,自行学习,只要能够通过书院举行的考核。   书院会提供各种资源,如修炼秘籍,法术秘技,丹药阵法符箓等各种书籍,只是这些都需要学分来兑换,越高级的典籍,所需要的学分就越多,可帮助提升修炼效率的宝药同样可以用学分来兑换。   获取学分的方法很多,老老实实上课,老师会根据表现给予学分,献上书院所没有的秘籍可换取学分,种植灵药可兑换学分,清扫登仙书院内的魑魅魍魉,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可以增加学分。   书院排名年级前五十的都有固定学分,魁首最多,依次递减,只要守住排名,学分就会定时发放。如果被其他人打败,排名就会自动属于对方,一切待遇取消,沦为普通学生。   有其他额外亮眼表现者,可以增加学分,不一一举例。   各种获得学分的方式,总有一款适合的。   学习氛围自由,但想要脱颖而出,一直维持自身优势,压力就会比较大。   姜白雨作为年级魁首,刚入学便获得大量学分,可以直接换取高级秘籍,或是宝药。   楼玉竹:“我打探过其他年级的魁首很少在班级里出现,一开学就会使用魁首的特权进入仙池修炼。许多宗门世家的人来登仙书院,就是为了仙池,只是狼多肉少,想要进入仙池没那么容易,因而魁首之位的争夺十分激烈。每当书院举行考核,就会有很多人挑战魁首,试图把人拉下来。”   “书院内允许一定程度的竞争,但不准过了底线,一旦发现严惩不怠。我的建议是,一开学,你就和其他年级的魁首一样使用特权进入仙池修炼,一来可以避开其他学生的骚扰,年级前十暂时败了,想要挑战你的人依旧蠢蠢欲动,二来可以通过仙池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锤炼心境。”   “我和师弟堪堪进入年级前五十,跟你一个班级,除了不能进仙池修炼,论资源已经不差。”   白贤竹点点头,“能在仙池修炼的时间宝贵,不可以白白浪费。魁首有特权,可要求也是最严格的,其他人都能留级,唯独魁首不可以,一旦留级自动取消。书院一共十个年级,也就是说,就算一直保持魁首位置,最多也只能在仙池修炼十年。”   除了魁首有特权,还有两条规则可以让学生进入仙池修炼,那就是在考核里表现优秀者,能获得进入仙池修炼一个月的奖励。   姜白雨感觉这条规则就像吊在前面的萝卜,让冲着仙池而来的宗门世家子弟有个努力目标。既是缓解魁首的压力,以免真的过了火,成为被整个年级追逐的目标,同时也是刺激魁首,不可懈怠。   若整个年级只有魁首能进仙池,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另外一条规则,就是靠攒学分,只要达到一定数量,可以兑换进入仙池修炼的资格。   鞭策资质优秀的学生,也不忘记给资质较为普通的学生一个努力机会。   姜白雨正色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楼玉竹忽然叹气:“明天就要上课。”   白贤竹也是忽然惆怅起来,神思恍惚。   姜白雨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楼玉竹眼里都是担忧,心事重重,解释道:“我和师弟又去找了院长。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不知道师叔那边如何,是否有消息传回来。院长只说师叔有事情在忙,让我们安心呆在书院修炼,这也是师叔的意思,说天冀宗现在这样,我们更应该好好修炼,不可辜负书院的栽培,和师叔的寄望。”   他的声音里哀伤流露,很是黯然,“入学考核时,我发现自己回到天冀宗尚未灭门。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满是欢喜,更多的是心酸痛苦,瞬间忘记考核的事,疯狂告诉大家未来,想要挽救天冀宗。是师父一巴掌打醒我,还对我说了很多话,我才冷静下来,发现这是考核的内容,问心。”   “师父他一直在庇佑我们……”   楼玉竹双拳紧握:“我知道师叔肯定是在做危险的事情,不愿意牵连我们,才不肯回来,也不肯告知他的行踪。我们除了听从师叔的吩咐在书院努力修炼,别无他法。”   “都是因为我们实力不够,师叔才无法信任我们。”   白贤竹垂头,显然也在问心考核中经历了同样的遭遇,现在心里十分矛盾。   姜白雨恍然大悟,难怪当时看他们俩通过了考试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整个人失魂落魄。好不容易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然而却只是幻境,饶是如此,两人依旧得了师父的教诲。   正当姜白雨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安慰两人,让他们振作起来,楼玉竹和白贤竹自己振奋了。   楼玉竹:“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争取在考核里表现优秀!”   白贤竹:“师兄,我们一起努力,师父在看着我们!”   于是他们打算去修炼,挥别姜白雨。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姜白雨后背靠着一棵树,抬头,树梢上满是娇艳的花朵,风一吹,漫天飞舞,宛若雪花飞扬。   有一朵落下来,扑到他的头发上,姜白雨抬手轻轻捏着取下来,放到鼻间嗅了嗅,清香扑鼻。   冷不丁的,浑身恶寒。   姜白雨丢掉花朵,狠狠摸索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纳闷怎么回事。   却见刚才和白贤竹结伴离开的楼玉竹单独一个人折返,走到他面前,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姜白雨胳膊上鸡皮疙瘩冒的更多了。   他装作拍拍衣袖,放下手,实则烤翅圆环随时准备出击,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关心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楼玉竹满脸挣扎,仇恨和担忧交相辉映,最后化作愧疚,小声道:“我果然还是担心师叔。现在宗门只剩下我们这么几人,如果师叔也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苦笑,“在师弟面前,我作为师兄怎么能暴露出自己的软弱,那样只会让他也动摇惶恐。这些话藏在肚子里,只敢对你说。”   楼玉竹张张嘴,眼神不敢去看姜白雨,“我需要魁首进入仙池修炼的特权,就当是帮帮我……”   姜白雨恳诚道:“不行哦。”   楼玉竹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张口结舌,愣怔半晌才悲伤道:“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师叔还在等着我,你这么厉害,还有别的机会可以争取!”   姜白雨:“瞎说,你师叔明明让你安分些,别想东想西的。”   楼玉竹面色骤然阴沉,目露凶光,“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烤翅圆环毫不客气抡上他的脸,狠狠一拍,星芒刺。   “楼玉竹”的面孔瞬间变得狰狞,发出凄厉惨叫,五官就像融化在阴影之中,很快变成黑漆漆一片。它没料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穿,更没料到星芒刺的打断作用令它的伪装法术失效,暴露出原型。   眼见事迹败露,一不做二不休,俯下身,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影子,冲向姜白雨的影子。   姜白雨清楚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体内挤,影子融合对本体居然也有影响。   外来的入侵者宛如泼到地面的墨水,一片漆黑,迅速侵蚀他的影子。   姜白雨周身亮起一颗颗星子,围着他缓缓转悠,防御减伤技能,众星拱月。   黑影顿时如撞到屏障,不能再往前一步。   然后姜白雨抡着烤翅圆环猛抽黑影,每打一下,黑影就会减少一点,就像被打掉血量。靠着平A硬生生磨掉它半管血,黑影忍无可忍,脱离姜白雨的影子试图跑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烤翅圆环追上去,将其摄取,困在中间的空心圆环,施施然返回姜白雨面前。   “你想冒充楼玉竹偷袭我?”   黑影一声不吭。   姜白雨不介意,揣测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不是书院的学生。”   他沉思,“难道是从书院外面来的?”   如果涉及到学生以外的事情,那可就严重了,正当姜白雨打算把这东西拿去给院长看看,被烤翅圆环困住的黑影剧烈扭曲,宛若翻滚的墨水,然后炸裂。   这个反应让姜白雨皱起眉头。   如此激烈,证明被戳中关键,一点风险都不想冒,果断弃卒保帅。   姜白雨起卦算了一下,吉。   登仙书院屹立多年,仙池这等秘宝必定觊觎者重重,学生也未必个个都光明磊落,正面打不过,使阴招暗算也不一定。   既然结果是吉,想来就算有波折,最后结果依旧是好的。   姜白雨收起心思,拍了拍小荷包,“爱妃,明天我们就要入仙池修炼,有东西想耍阴招截胡,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小荷包:不准叫爱妃!   姜白雨唇角上扬,“爱妃怎么知道我是在叫你?可见心里也是有朕的。”   小荷包:……   小荷包:区区影傀儡,雕虫小技。若是被它附身,吃点苦头也是你活该。   姜白雨:“爱妃真是冷酷无情。”   小荷包:闭嘴!!!   姜白雨:“好的女王。”   小荷包沉默半晌,果断放电。   这火爆的脾气真是一点都经不起逗,一逗就炸毛。 第22章   姜白雨行使魁首特权,第二天其他人都去教室报道的时候,他根据指示和其他魁首在书院中央祭坛前汇合。   登仙书院男女分院,每个年级一位魁首,加上姜白雨在内,共二十人。   果然没人会浪费时间,争分夺秒,珍惜能在仙池修炼的机会。   他一到,其他目光飘来,打量这位一年级新鲜出炉的魁首。   大家都是老面孔,彼此多少有了解,新面孔自然吸引目光,何况姜白雨一副少年模样,比在场的看起来都要小。   “这位就是男院一年级的魁首,真是英雄出少年。”最先出声的是女院一位英姿飒爽的高年级学姐,她居高临下打量姜白雨,饶有兴致:“听说你刚入书院,就把年级前十都打了,还大获全胜,惹得书院不得不亲自出马,才拦下来。看起来小小的,没想到实力这么强悍,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们这些学长学姐都会被你比下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厉害。”   “尹学姐何必妄自菲薄,在场的诸位谁不是天赋出众的天之骄子,在各自的地界上赫赫有名。往日并非没有出过名噪一时的天才,结果闪耀后就销声匿迹,再无消息。可见天赋重要,可若只有天赋,能走多远是未知数。”男院一个高年级的学长不以为然,浑然没有把姜白雨放在眼里,说话时都没有正眼看他,目光对着女院的尹学姐。   尹学姐神色如常,没有反驳,道:“小学弟才刚入登仙书院,何必说这些扫兴的话。”她对姜白雨豪爽的笑了笑,“我们都是比你先入学的前辈,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姜白雨礼貌道谢:“谢过尹学姐。”   尹学姐自我介绍:“我叫尹落,是女院六年级的魁首。”示意了下刚才说话的男院高年级学长,介绍道:“他叫孟雪君,是五年级的魁首,比我小一届。”   被叫到名字的孟雪君轻轻哼一声,头撇向别处。   尹落道:“据说他的弟弟是今年新入书院的学生,排名第七,被你好一通收拾。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看你格外不顺眼吧,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回去再打他弟弟一顿,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这么小肚鸡肠。”   孟雪君转过头,不满的出声:“尹学姐!”   尹落摆摆手,“你和新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就是弟弟被打了感觉抹不开面子。能得个年级第七也算不错了,有兄弟姐妹一起入学的也不少,你看到谁家能够霸榜,一起坐魁首之位的。”   其他人没有出声,发呆的发呆,等待的等待,对于刚见面的一年级魁首就只是看个新鲜。   姜白雨暗暗数了数,男院这边人数已经齐了,女院那边只有九人,还有一个人没到。   他怀疑是今年刚入学的一年级魁首。   登仙书院这么大,刚来真的很容易迷路,从宿舍赶到书院中央祭坛挺费时间的,若是走错了,就更耽搁时间。   看起来各年级魁首在等人数到齐,他们不说,姜白雨安静等待。   随着日头渐渐晒起来,大家的耐心消磨殆尽。   “女院一年级的魁首怎么还没到,她难道不打算来了?要是不来,别耽误我时间!”   “怎么还有个更加磨蹭的!”   “大长老,不如让我们先进去吧。”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安静。”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再等等。”   大长老发话,大家再不满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等待。   当女院一年级的魁首匆匆忙忙赶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投过去的目光多多少少透着怨气和不满。冷不丁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对方吓一跳,条件反射的摆出戒备姿势,一看是各年级的魁首,神色更加紧张。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发间沾了草叶子,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匆忙间沾到。   人都到齐了,大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人数到齐,现在开启仙池之门。”   祭坛前一块空间如水波涟漪,迅速形成漩涡。   高年级的魁首们立马迫不及待进入漩涡,看着学长学姐们的身影鱼贯消失,姜白雨自觉排在最后,女院的一年级魁首同样留在了最后面,等前面的学姐都进去了,和姜白雨面面相觑。   她犹豫了一会儿,率先走:“我进去了。”   话音落下,身影消失在漩涡之中。   看到大家都进了仙池,姜白雨施施然走到漩涡前,深吸一口气,穿过去。   整个过程只有一瞬间,待他进到一个异度空间,身后的漩涡消失不见,风平浪静。   魁首们早就各自找了熟悉的位置修炼,就连先一步进入仙池的女院一年级魁首也不在原地。这片空间灵气浓郁度远超外界,吸一口,神清气爽。   说是仙池,实际上根本不是一个小池子,占地空间非常大,就像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内有乾坤。   该在哪里修炼合适,当然是起卦。   灵光从小荷包里飞出来,浓郁的灵气令它振奋:就是这里。   姜白雨一惊,赶紧抬手一把抄起灵光往小荷包里塞,压低声音道:“快回去!”   灵光不满的往外顶:别鬼鬼祟祟的,只要你不说,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姜白雨闻言手微微一松,灵光趁机摆脱,飞远两三米:我去别处修炼,你自便。   还真是用完就丢。   姜白雨刚想喊住它,灵光已经咻一下飞远,迅速从他视线范围消失。   除了上次拜托灵光察看登仙书院全景图,这还是它第一次离开,而且是主动的。姜白雨念头转了转,恍然大悟,上次说不定只是顺水推舟,它感觉到仙池之力对自己的好处,想要趁机寻找仙池位置,顺便察看书院的全景图。   亏得他还以为是那一声小哥哥打动了对方,真是白撒娇了,冷酷无情的家伙。   姜白雨骂骂咧咧,寻着卦象指示的方向找过去。   仙池孕育出的景色宛若人间仙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片洞天福地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姜白雨差点看花眼,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这样漂亮的地方,哪怕只是来旅游也赚了。   当他爬上山顶,一眼看去都是雪色,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抬头,天空清澈蔚蓝,可以想象当夜幕降临时,浩瀚星空会有多么美丽。   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修炼,山顶位置很高,一半被冰雪覆盖,若非卦象指示,他根本不会跑这么冷这么高的地方来修炼。   姜白雨在雪山之巅盘膝而坐,心神沉入《问星图》开始修炼。   识海之中星海浩瀚无边,随着他的修炼,星辰都随着一起呼吸般,绽放出宛若生命的脉动。   当全身心投入修炼时,是感觉不到外界时间流逝的,姜白雨陷入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好似和星海化为一体,和被星海迷住心神失去知觉时不一样,有意识的和星海产生联系。   这种联系姜白雨熟悉,就是遇到危险时会出现的那种状态,被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压下情绪,理智提升,战斗力提升。只是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加清晰透彻,体验感更强烈。   大概就是基础版和升级版的区别吧。   不知道过去多久,星海毫无预兆的出现波澜,美丽摧残的星子蠢蠢欲动,似乎被什么惊动。   正当姜白雨疑惑,他猛然心神一震,紧接着星海之中浮现出一双双眼睛,狡诈的,冷酷的,残忍的,血腥的,黑暗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凝聚眼底,充满各种欲望,目光穿透虚空不知道看向何方,没有一双是看他的。   仅仅是当个旁观者接触到这些目光,都是如此触目惊心。   星海裂开两条巨大的裂痕,姜白雨的目光和对方对视,才恍然惊觉又是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太大太大,在它出现的霎那间,那些盛满欲望和负面情绪的眼睛被压了下去,变得不起眼,就像沙滩上的沙砾,平平无奇。   星海就像遮住它面容的纱巾,将真容藏在星子背后。   姜白雨退出识海,那双眼睛依旧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之中,记忆深刻。   他回忆着,用手指在雪地画出眼睛的轮廓。   灵光:你做什么?   姜白雨顿时反应过来,投过去的眼神透出惊讶。   灵光又问:你做什么?   姜白雨一摊手:“如你所见,我在画画。”   灵光:……   虽没有再给出反应,姜白雨本能察觉出它似乎很在意,连续问了两次,现在沉默了,其实依旧在意。   姜白雨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刚才做了个梦,对方说自己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们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还说我是他心目中的盖世英雄,让我踏着七彩祥云迎娶他,发誓会永远爱他,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指着雪地上自己画出来的眼睛信誓旦旦,“你看,我醒来后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这双眼睛,情不自禁画了出来。”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了一般,灵光久久不动。   然后,姜白雨眼睁睁看到它化作人形,抡起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巴掌。   打的又脆又响,仿佛在说痴人做梦。   姜白雨:卧槽!   什么时候进化成耳光侠了??? 第23章   莫名其妙挨个耳刮子,姜白雨满头雾水。   要是别人打的,他肯定生气,灵光小哥哥的耳刮子,嗯,十七次差点走火入魔时救命的神之右手,已经习惯,第一反应是迷茫震惊。   迷茫:为什么打他耳刮子?   震惊:卧槽,又打他耳刮子!   姜白雨摸摸脸颊,非常无辜不解,“你干嘛打我?”   灵光少年不回答,冷淡:“看来你这次闭关大有收获,差点找不到你。”   姜白雨挑挑眉毛:“这也是我想问的。刚入仙池迫不及待单独去修炼,怎么想起来找我?还以为你会在仙池扎根,一直修炼到完全恢复,最好是修为更上一层楼呢。”   他看了眼画在雪地的眼睛,不愧是他,如此惟妙惟肖,就是依稀感觉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灵光少年:“出事了。”   姜白雨:“什么事?”   灵光少年:“不知。仙池忽然连续震动,好似有高手意图强行闯入。登仙书院肯定发生大事,叫人入侵到中央祭坛,趁着还没有波及到这里,赶紧想办法离开。能够与书院正面抗衡,必然兹事体大。”   他又道:“你既然会算卦,难道没有一点感觉?”   姜白雨想起星海之中忽然冒出的一双双眼睛,若这个就是预兆暗示,背后的含义可不太好啊。   于是起卦:吉。   姜白雨轻轻咳嗽一声,“我沉迷修炼,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醒来之前忽然……嗯,你懂的。”   灵光少年:“……”   姜白雨:“我修炼了多久。”   灵光少年转头不去“看”他,冷漠道:“我被仙池异动惊醒,不知过去多久。”   雪山之巅的温度很低,此时正好是夜晚,星空璀璨,漫天星辰仿佛伸手就能摘到。姜白雨听见站在面前的灵光少年语气平静道:“把灵骨还我吧。”   他目光看向别处,似乎在看某处的雪地,淡漠到无情,“你我相逢本就是阴错阳差。你带我出魔头山,我救你性命,沾了你的机缘进仙池修炼,大有裨益。现在是时候分开,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有你的使命理想,日后相见,我会记得这份恩情,还你大恩,必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灵骨对我至关重要,现在我已经能够自己保管它,不必再麻烦你。姜白雨,后会有期。”   姜白雨干脆利落道:“不还。”   空气瞬间安静。   扭头看向别处的灵光少年缓缓转回视线,目光冷下来,“什么意思?”   姜白雨望着灵光覆盖全身只能看到轮廓的少年:“倒不是我想挟恩图报,你说会记得这份恩情,日后还我大恩,可是却吝啬的连个名字都不肯说,也不愿意露脸,感觉很没诚意哦。”   “将来就算再相见,你认得出我,我却认不出你,未免太不公平。我们之间算是互相帮助,只要日后见面你能够把我当成朋友……”   话没说话,被一声打断。   “不。”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空气都变得僵硬。   少年冷冷道:“跟我扯上关系只会把你卷入漩涡,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必知道我的长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将来即便有心人追查,也查不到你头上。一场萍水相逢,彼此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   “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想说当我的朋友,等你明白真相,只会庆幸跟我关系没那么深,不必受到牵连。”   “与人交集最忌交浅言深,我和你能说的仅仅如此。”   谁说他不知道了,一个在大凶和大吉之间反复横跳的家伙,能是简单角色。姜白雨在心里嘀咕,但这句话可不能说出口。   少年再次道:“把灵骨还我。”   一边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若姜白雨还是拒绝,他会自己动手抢回灵骨。   姜白雨苦恼,还是不可能还的,卦象提示的非常明显,不能放对方一个人离开。可若是不还,对方就要动手抢,都大打出手了,这还能好吗?除非他的实力远超对方,实现单方面压制。   轰——   仙池空间猛然震动,这次姜白雨清楚感觉到,仿佛有个大锤子猛然敲动仙池壁垒。   紧接着,星空就像鸡蛋壳,被人从外界强行震裂开,剥落的壳后是大片入侵者。   铺天盖地,大举入侵,插着各种旗帜的飞行器列队,泾渭分明,又整整齐齐,气势汹汹通过裂口进入仙池空间。   其中有一门旗帜姜白雨曾经见过,赫然是陈家的标志。   姜白雨愣愣道:“什么情况啊???”   能不迷糊吗,闭个关,登仙书院被围殴了,入侵者长驱直入,闯入书院最要紧的洞天福地。   这么多人一起来抢仙池的?   他以为自己的书院生活是按部就班,实际上的书院生活是跌宕起伏,战火纷飞?   确实得快点跑,书院都扛不住的入侵者,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哎咦哎咦哎咦???   姜白雨感觉到有股力量摄住自己,地面猛然升起一道光柱,将他定在中心,与登仙书院入学考试那天的光束非常相似,但毫无疑问要粗暴的多,就像捕捉器,找出目标的同时将人困住。   身边的少年却没有落入光柱,也许是隐蔽能力强,没有被发现,也可能是修为高过施法者,所以拿他没办法。   天空有锁链伸下来,灵活如藤蔓,正要卷住姜白雨,天空响起一声暴喝:“放肆!”   锁链悉数被震断,落下来化作白光消失。   “在下奉劝院长一声,还是快快认清现实,交出祸星,负隅顽抗不会有果子吃。登仙书院千年底蕴,可不能因为一个带来灾祸,将来致使天下生灵涂炭的祸星而毁于一旦,还是因为包庇祸星这样永无翻身之地的罪名。”   “人皇下令,务必要在祸星引发大灾前铲除,我等皆是奉命行事。登仙书院既然一直保持中立,也请你们继续保持下去,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以登仙书院的院长为首,一众长老们和闯入仙池的入侵者对峙。   论人数书院远不如敌人,可论气势,没有一个长老露怯。   在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前,毅然决然与其对峙。   院长冷笑:“我只知道,仙池里的都是我书院最顶尖最优秀的学生。你们打着人皇的名号肆意闯入登仙书院,言语无状,口口声声说是要围剿所谓的祸星,实则就是借题发挥,意图谋取仙池而已。”   “人皇既然有令,我登仙书院为何不知,倘若真是祸患天下的祸星,我登仙书院莫非没有资格知道?”   对方道:“祸星之事非同小可,自然是怕事先暴露会打草惊蛇。千年前也曾出过祸星,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得了消息却不信此事,非要庇护那祸星,惹得各门各派彼此攻讦,冲突内讧不断,后来即便斩了祸星,矛盾已成,再不能挽回。”   “我等自然要吸取前人教训,不可叫旧事重演。因而此次不通知贵院一声,先斩后奏,直接携众道友一起前来围剿祸星,捍卫天下正道。”   “我知院长震惊不可置信,事已至此,还请阁下做出聪明的选择。纵然登仙书院有千年底蕴,非寻常小门小户,可我等也不是吃素的,万一真的引发大战,人皇震怒,于你于我,都是不利。”   “天机显示,祸星就藏于仙池之中,劳烦院长阁下行个方便。”   登仙书院的院长和长老们都是一脸怒容。   院长大喝:“滚!”   一声怒吼,震耳欲聋,不但在耳边响起爆雷轰鸣,脑海里还一阵阵回荡,震得人神魂动荡。   漫天飞行器宛若受到重击,有的直接崩溃解体,吓得其他飞行器往后退了退了。   “哼,冥顽不灵!”   话音落下,姜白雨瞬间感觉光束浮力加强,整个人往天上升起。还能看到仙池各地还有别的光束,显而易见里面也有人,分别是在仙池修炼的书院学生。   紧接着无数道光打到他身上。   “祸星在此,院长阁下还有何话好说!”   姜白雨:????????   满头的问号已经表达不出他内心的迷惑,忽然成为目光聚焦点。   他能够感觉到有一道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隔着漫天飞行器,无数人正看着这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白雨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祸星当诛,还有何遗言?”   姜白雨一本正经道:“没错,我就是祸星。出生时天火降于后山,预示我的不平凡,一岁能言,两岁能走,三岁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六岁时梦见仙人指点,曰黄天已死,苍天当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如今时间成熟,正是你我起事之时,我现在需要五千万灵石招兵买马,支持一月一付,三月一付以及半年一付,也可以用宝物灵药,能够开票。”   “待我扶摇而上,一定会将你们都记入封神榜,位列仙班。”   说着,还趁热打铁,“有这位前辈为我作证,诸位还犹豫什么!是兄弟就给我打钱!”   现场死一样的安静。   “……”   “……”   “……”   “……”   “……” 第24章   窒息。   智熄。   谁能料到, 被认定为祸星的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   真是男默女泪。   “孽障,休的妖言惑众!”   姜白雨打蛇随棍上, 说出振聋发聩的一句话:“请前辈息怒, 待事成之后, 必然册封您为护法天尊,位于王之右侧!”   他信誓旦旦,真诚热切,“苟富贵, 勿相忘, 待遇从优。每月可领两万灵石,逢年过节分发米面粮油, 上门亲切问候,福利多多,敬请期待!”   生生把某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前辈气到声音哆嗦, “放肆!”   院长忍笑:“重霄老儿,这可是你亲自指认出的祸星, 如此真挚诚恳,莫要扭捏,故作姿态。拿乔过了头, 叫到嘴的鸭子飞了, 可就后悔莫及。”   大长老力鼎:“有我等作证, 难道你还害怕将来赖了你逢年过节的米面粮油?”   二长老义正辞严:“好歹是我登仙书院的学生,若他将来当真如此, 必定替你狠狠斥责他。”   一通奚落挤兑,重霄气到差点原地爆炸。   “小辈找死!”   姜白雨立马感觉到大力挤压,好似要将他活活捏死。   随即这股力量消失不见, 院长敛起笑意,冷声道:“重霄,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老匹夫,垂涎我登仙书院的仙池已久,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祸星降世非同小可,未免重蹈覆辙,致使皇朝动荡,人皇定然会亲自确定,而不是派遣你这么一个老东西闯入我登仙书院耀武扬威!”   “不会以为拉了一帮子乌合之众,就能在我登仙书院肆意妄为,全身而退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以为靠人数能够凝聚优势。”   “蝼蚁聚集的再多,依旧是蝼蚁!”   话音落下,无形气场笼罩全场,漫天密密麻麻的飞行器通通被控住,剧烈颤抖,抖如筛糠,表面纷纷浮起防御屏障。   这些东西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只是玩具而已,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院长一出手,先把杂兵都清了。   抗住第一波清场的飞行器摇摇欲坠,很快屏障碎裂,坠落下方,半空中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其中一艘栽着此次率领众人闯入登仙书院的重霄,其他则是个别家族门派压箱底的重型飞行法宝,勉强撑住院长的威压不坠落而已。   面对如此多的敌人闯入登仙书院,却只出来院长和一众长老是有原因的。   漫天飞行器唯一的作用就是造势,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心理素质稍微差点就会动摇,压力山大。重霄还拿出了人皇,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人皇的命令,进一步压迫心理。   一旦气势输了,就先输了一半。   院长丝毫不吃这一套,哪怕重霄搬出人皇,依旧强硬。   “昌华,你莫非真要违抗人皇之命!”重霄大喝。   院长不屑,“人皇之命可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代表!以我昌华元君的实力,真有祸星降于登仙书院,还是够资格让人皇亲自驾临解释一二!尔等趋炎附势之辈岂能懂!”   “莫要以为书院专心育人,便是好捏的软柿子!”   语毕,昌华元君指尖凝光,对着栽有重霄的飞行器一斩,挡住二次清场纹丝不动的飞行器,丝滑无比的裂成两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橘子飞出来,看起来没有外伤,但头发和衣衫都略狼狈,满眼都是不善和怒火。   昌华元君瞧见他的瞬间,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重霄老儿,你老了很多啊。”   重霄双手握拳,面露羞辱之色,狠狠道:“昌华贱婢,人皇忍你已久,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啪!   昌华元君微笑着隔空扇了重霄一耳光,响亮的巴掌声叫重霄懵了,反应过来后,愤怒,羞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然而昌华元君根本不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淡漠道:“今日你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就休怪我无情。”   “想当初刚见你,还是个风华正茂的美男子,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可见根基损毁,时日不多,难怪狗急跳墙,意图效仿旧事,声东击西,夺取仙池。”   “前车之鉴在先,祸星重临,如何不叫人紧张。可惜被你选做祸星的学生过于出人意料,也给我提了个醒。”   昌华元君顿了顿,在重霄睚眦欲裂中,抬手,“你该上路。”   一道灵光飞去,狠狠撞上老橘子,根基损毁,道行大跌,根本无法和昌华元君正面对抗,勉强坚持十来秒,口吐鲜血,狼狈倒飞,重重撞上一处山壁,击穿岩体,经过好几座山才停下,深深嵌在其中。   昌华元君身形一闪,出现在重霄面前。   老橘子已经奄奄一息,可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重重咳嗽,吐出口血,虚弱道:“你以为祸星重临是我编造的谎言?呵呵呵,你错了。”   他用近似诅咒的口吻道:“大祭司夜观星象,发现有天外飞星闯入,扰乱命数,未来乱象已成定局,只是暂时还找不出这颗乱星在哪儿。登仙书院就爱收些乱七八糟的人做学生,也许这颗乱星就进了你们书院!”   “昌华贱婢,你迟早会下来陪我!”   昌华元君抬起脚,蹬在重霄脸上,碾压,“不劳你费心。”   竟是打算就这样把他活活碾死的架势。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虚张声势被看破,这个计谋便彻底失败,无力回天,但最后一击是这样的,让重霄实在难以接受。   他宁愿被一脚踹死,好过如此羞辱的死法。   重霄艰难出声:“昌华你……”   然后真的被蹬死了,昌华元君有意羞辱,但没有把人羞辱至死的爱好,给他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其他长老纷纷和别的入侵者交战,重霄敢闯登仙书院,肯定还是有些底气的,虚张声势也不能凭空虚张。   这些人和长老们打得激烈,可双方都知道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昌华元君实力强悍,登仙书院能一直保持中立,从不拉帮结派,还握有仙池这样的宝物,她功不可没。   本以为人皇能够令她顾忌几分,又有祸星旧事威慑,至少可以叫昌华元君放下姿态,是非分明到人皇面前说。   如何说服人皇,他们还是有些把握的。   没想到一招错棋,满盘皆输。   自证陷阱,最是坑人,被选做祸星的学生直接承认了自己是祸星,以荒谬离奇的方式破局。   想到那敷衍味十足的诈骗宣言,这些人就想呕血。   回旋镖扎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好一根搅X棍!   笼罩姜白雨的光束渐渐变淡,他缓缓落下来,仰头看着入侵者跟长老们打得轰轰烈烈,风风火火。   看似势均力敌,实则入侵者急着想摆脱对手好逃走。   姜白雨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到灵光少年。   对方看起来很不对劲,周身气场压抑极了,令人胆颤心惊,都不需要起卦他就知道现在肯定是“大凶”状态。   姜白雨飞快开动脑筋,思考怎么样才能蒙混过去。   总之一句话,还是不可能还的!   谁知对方冒出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你不怕?”   姜白雨迷茫,不知道问的什么。   灵光少年:“祸星降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致使天下生灵涂炭,人人得而诛之。他们这么多人闯入登仙书院,撕开仙池屏障将你抓出来,指认你是祸星,你难道不怕?”   姜白雨奇怪道:“我要真是祸星,该害怕的是他们。这跟说我是天选之子有什么区别?”   灵光少年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将来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姜白雨更加奇怪了:“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为什么就一定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能是坏人太多,惹得天怒人怨,身为天选之子站出来带领反抗者推翻腐朽黑暗的封建主义社会?”   自信,且从容,不接受PUA。   如此根正苗红的我怎么可能是反派。   呵,休想乱我道心!   这次灵光少年沉默的更久,久到宛若中了定身术。   周身近乎凝结的压抑气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空茫沉寂。   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一滴一滴,滴落到雪地,砸出小小的窟窿后瞬间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意识到那是对方的眼泪,姜白雨炸毛,惊恐的睁大眼睛,狠狠倒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做出防守姿势,强烈戒备对方的神之右手又扇自己脸上。   对方却是不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回神,无言的悲伤将他淹没,紧咬嘴唇才没有哭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样难过,可见是伤心坏了。   姜白雨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也许这个时候对方根本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静静发泄。   刚这样想着,姜白雨看到对方浑身的灵光四散,整个人就像要坚持不住解体。立即明白他大概是悲伤过度,心态崩溃,此时面临走火入魔。   联系刚才的对话,姜白雨隐约有点明白,跟“祸星”有关系。   濒临走火入魔怎么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怎么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他抬起手,啪的抽在对方脸上,又脆又响。   把脸都抽的歪到一边去。   姜白雨一本正经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你脸上有个蚊子!” 第25章   沉默。   空气都为之一滞的沉默。   一身灵光的少年歪着脸, 久久没有反应。   周身气场不再空茫压抑,犹如浪涛跌宕起伏,一会儿高涨, 一会儿跌入低估, 起起伏伏, 越演越烈,化作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场。   然后他终于动了,渐渐扭头,一字一语:“我脸上有蚊子?”   每个字都咬的十分用力, 从喉咙深处发出音, 字字泣血。   “竟是连借口都懒得找,随意敷衍了。”   灵光不再解体, 注意力成功转移,可坏处也很明显,对方的负面情绪都化作仇恨值, 直冲姜白雨。   摆明就是撞到他的枪口上。   姜白雨可不想给人当出气筒,当机立断就是祭出烤翅圆环。二十四只烤翅构成的圆环解体, 冲上去围住对方,再次形成圆环,把少年牢牢困在中心空环。   对方也不挣扎, 冰冷的声音能冻死人, “接下来还想做什么?不必掩饰, 尽管来。”   姜白雨惊奇,连忙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少年冷漠的声音压抑到极点, 濒临爆发只有一线之隔,“放马过来。”   姜白雨没有冒然上前,小心翼翼看了看, 发现少年似乎真的没有动手意思,任由烤翅圆环困着,顿时坏水在肚子里咕噜咕噜冒泡,两眼放光。他拿出一只抄书用的毛笔,对着少年覆满灵光一片空白的面部提笔创作。   一分钟后,完成杰作。   少年:“………………………………”   少年:“你做什么?”   姜白雨叉腰,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跟个没有脸的人说话太奇怪!”   他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画得可真不错,不愧是我!”   身体被灵光覆盖的少年宛若成了简笔画,面部被画出五官,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细细的眉毛,一张樱桃小嘴,鼻子部位画了个圈圈,还在面颊分别画上三撇猫胡子。   因为鼻子比较立体,不太好画,干脆做了平面处理。   没画成猪鼻子已经是良心发现。   姜白雨还拿出镜子对着照,让对方看看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合适?”   少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擦掉。”   姜白雨:“不要。”   少年咬牙切齿:“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姜白雨理直气壮:“那不然呢?”   他语气非常嫌弃,“藏头匿尾,不露真容,不说名字,神神秘秘的,脾气差不好伺候,现在又莫名其妙发火,一副要发飙爆炸的样子。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我伤害你,羞辱你,污蔑你?”   “想都别想!”   “我干嘛要照着你的剧本来,证明天下乌鸦一般黑,呵呵。”   “我,祸星,打钱,懂?”   少年身体微微颤抖,周身恐怖气场宛若暴风雨,一会儿暴怒,一会儿痛苦,风雨交加,泪水再次滴落,砸到雪地上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闭嘴。”他颤抖扭曲挤出两个字,压抑着无尽痛苦。   姜白雨挑眉,故意侧耳,手搭在轮廓边,“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闭嘴!”   姜白雨掏掏耳朵,“太虚了,行不行啊你?”   “闭嘴!!!”少年歇斯底里咆哮,眼泪落得更凶。一滴滴泪水在落下时因为寒冷冻成冰珠,又在砸到雪地的瞬间化作星星点点。断线般的泪水营造出美丽景象,颇有童话公主的既视感。   姜白雨不知不觉蹲下来看,内心感叹奇怪的属性又增加了呢。   很快泪水变得断断续续,少年哽咽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姜白雨仰头看他,真诚道:“你哭的真好看,再多哭会儿,我爱看。”   少年气死,伸腿就想蹬人,“滚!”   姜白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你别误会,我不是变态,没有奇怪的嗜好。真的是你哭起来太好看,让我情不自禁。”   少年蹬腿,破口大骂:“变态滚!”   “都说了我不是变态!”   “死变态!”   “再叫我变态,我可要生气了!”   “变态变态变态!”   “你个受虐狂,被害妄想症有什么资格叫我变态,你才是变态!”   “你是变态!”   “你才是变态!”   “死变态滚远点!”   姜白雨怒而起身,气冲冲道:“你完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人心的险恶!”   他用力咳嗽一声,然后:“吼——”   对着少年的脚背用力“tui”了一声。   空气骤然安静。   虽然什么都没“tui”出来,但意思已经到位,成功把人恶心到。   困住少年的烤翅圆环疯狂颤抖,周围压力大增,空气都在震动。   他一字一语:“你找死!”   就着被烤翅圆环困住的姿势,猛然给了姜白雨一个头槌,物理晕眩。   不等姜白雨反应,下一个头槌就到了。   咚咚咚的撞击声,犹如啄木鸟给他开瓢。   撞的姜白雨脑子嗡嗡响,眼冒金星蹲下来,抱头,下一秒,脖子被少年的双腿缠住了,俨然就是夺命剪刀脚。   “放……腿!”   “呵呵!”少年冷笑。   姜白雨用力捶打少年的腿,狠狠威胁:“再不放手,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奈我何?”少年不屑的发出宣言。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话音才落下,少年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到极点,声音扭曲中透着痛苦:“你!无耻!”   姜白雨目光放空,“节操跟命比起来,当然是命重要,何况我只是丢了一点节操,你要碎的可是蛋啊!”   一句话振聋发聩,震得少年抖了抖。   他用力缠紧姜白雨,试图逼迫对方松手。   姜白雨用力捏蛋,试图逼迫少年松腿。   互不相让,恶性循环。   最后说不清是谁更难受更痛苦。   姜白雨喘着粗气,艰难道:“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停下。”   少年的声音也十分艰难,在不可承受之痛面前,他也只能暂时低头:“好。”   姜白雨数数:“一、二、三!”   松手的瞬间,他起身试图给少年一个过肩摔。   少年预判了他的动作,果断头槌。   姜白雨预判了少年的预判。   少年预判了姜白雨的预判的预判。   ……   互相伤害。   趁着姜白雨被重重头槌,抱头倒地,少年强行挣脱开烤翅圆环的束缚,然而他也不好受。节操这种东西,一旦开始碎,就再也回不到过去。海底捞月都使出来了,神仙采葡萄怎么能缺席,揪的生疼生疼。   没了碍事的烤翅圆环,少年颤抖的抬手覆胸,没敢触碰,虚虚抚着,火辣辣的痛感带来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刺激。   遮掩住全身的灵光龟裂,一点一点剥落,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纯净,美丽,纤尘不染,是个十分令人惊艳的美少年。只是眼底的光芒过于凌厉,锋利冰寒,似隐藏无尽风雪,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正扭曲着美丽的面庞,凶光毕现。   姜白雨没有看到,他被撞的头破血流,脑门前鲜血直流,落入眼睛,正痛的嗷嗷叫,忽的感觉整个人被翻过来,单手反剪到后背,一个人重量压下来,让他起不来身。   “我该怎么料理你才好?”少年冷笑,言语间都是威胁恫吓。   姜白雨发出灵魂质问:“你为什么要料理我?”   少年被问的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脸问出这句话话,狠狠咬住牙,“你还真敢说!”   姜白雨振振有词,“你情绪失控,灵体崩溃,濒临走火入魔,是我毫不犹豫站出来,急中生智,成功令你转移注意力,悬崖勒马!你现在仔细想想,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悲伤痛苦到快要崩溃的感觉?”   少年:“………………”   少年皮笑肉不笑:“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姜白雨脸不红气不喘,大言不惭:“不用谢,我就是这么善良正直。”   下一秒,嗷的一声痛叫。   少年忍不住用力往上剪,“观天阁教出的弟子都是如你这般?”   姜白雨愣了下,“那当然不是了。”   观天阁的玩家只会更加骚,你永远想不到玩家还能有什么骚操作。   为了转移注意力,把少年从濒临走火入魔的状态拉出来,他真是牺牲了太多。以还在淌血的脑门为证,血流到眼睛里,眼睛都睁不开了。   谁懂啊,那头槌真就像被啄木鸟追着叨。   少年现在确实情绪稳定多了,只想打击报复姜白雨,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那种下流招式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想到自己受的苦,就这样放过对方实在不甘心。   他现在还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残留被用力捏的痛感。   姜白雨听见后背传来一道声音。   “捏。”   “什么?”姜白雨茫然。   “你刚才怎么捏我的,就怎么捏你自己。”少年恨恨道。   “……”   “怎么还不动手?捏了我就放过你。”   姜白雨十分艰难的开口:“为什么让我自己捏?”   少年面色一沉,“难道你很期待被我捏?”   “……这倒不是,只是……你难道不觉得看别人捏自己的蛋和咪咪,场面有点不堪入目吗?”   “……………………………………” 第26章   “嗷!!!!!!”   姜白雨奋力挣扎, 被死死按着根本挣脱不开。压在后背的人愤怒一口咬在他肩膀,疼得他嗷嗷叫唤。   “松口!快松口!”   就说骷髅头怎么这么爱咬人,还以为是因为只有一个骷髅头的缘故。   这个姿势对他太不利, 怎么挣扎都甩不开压在后背的人, 对方就像狗皮膏药, 不,比狗皮膏药还要粘,还沉的很。   姜白雨果断放声大哭,发起强烈谴责, 控诉道:“你忽然灵体崩溃, 把我吓坏了,偏又不知道该怎么治, 只好想个笨法子转移你的注意力。不但翻脸无情,还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早知道放着你不管了,让你魂飞魄散, 化成尘埃,还不用担心被院长和长老发现我把别人偷渡进来。”   “好心没好报!嘤嘤嘤……”   咬在肩膀的力道缓缓松开, 将姜白雨一只胳膊反手钳制在身后的手也泄了力。   重获自由,他立马抱头俯在雪地痛哭流涕,就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身体一颤一颤。   他听见少年略带烦躁的开口, 音色如玉珠落盘, 又透出几分冰凉,“闭嘴, 别哭了。”   姜白雨还是抱头俯在地面,四肢蜷缩成一团,就像拱在被子里, 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少年:“是我心境不稳,差点走火入魔。”说着顿了顿,语气咬牙切齿,“你以后不准再用这种下流招式,不然我就剁了你的爪子!听到没有?”   “嘤嘤嘤,你凶我!”   “……没凶你。”   “你凶我。”   少年噎住,看到姜白雨还可怜兮兮的蜷缩趴俯,眉头拧起,伸手想拉他,“起来……”   姜白雨的手猛然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拽,少年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霎那间被压在身下,手脚都受到钳制。   形势瞬间颠倒,少年哪里还能不懂自己被骗了,当场气炸,不等他呵斥,姜白雨果断张口就咬,如法炮制,以牙还牙。   少年痛的面色扭曲,没叫出声,眼神阴沉沉,满是被戏弄后的怒火。   姜白雨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紧绷,却连闷哼声都没有,没有惨叫声报复毫无快感呢。   他眼睛被前额留下的鲜血糊住,根本睁不开眼,发现异状忍不住想看看,但又怕对方抓住空隙,像自己反杀对方那样再来一个反杀。果断祭出烤翅圆环,束缚住对方双手。   姜白雨擦了擦流入眼睛的鲜血,睁眼的瞬间瞧见身下场景。   “……”   沉默。   闭上眼用力揉了揉,又擦了擦,再次睁眼看,画面毫无变化。   用事实证明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少年居然褪去一身遮掩容貌的灵光,露出真实面貌。   而且非常眼熟!   只见对方面无表情躺在雪地,眼神冰冷的注视他,双手被摁倒头顶上方,以烤翅圆环束缚。大概是因为打架的缘故,衣衫有些凌乱,衣襟微微散开,如墨黑发泼在雪地,色彩对比鲜明。   肩颈处还有一个自己刚刚咬出来的红肿牙印。   这一瞬间,姜白雨自己都感觉自己禽兽。   眼神对视,对方的杀气简直要具现化,冲的他脑门发凉。   温热液体滑落下来,滴在少年胸膛。   姜白雨以为是汗,映入眼底的却是鲜红色,当机立断捂住脑门,“啊,我头好晕啊,天旋地转,是不是脑震荡了?”   少年眼珠微动,刺目的红色到底不是作假,冷冷道:“松开。”   老实说姜白雨不敢。   少年:“松开,我不打你。”   姜白雨:“真的?”   立马头也不晕了,追问。   少年扯扯嘴角,讥讽:“怕我耍赖就别信,继续压着。”   姜白雨当然怕了,但瞅瞅少年脸色,还是把烤翅圆环收起来。   “起来。”   姜白雨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对方腰上,连忙翻开坐到一边去。   额头的血液又往下淌,流入眼睛令他睁不开眼,抬手擦去,第一眼看到少年的手正伸向自己,猛然一激灵,躲开。   少年的手顿住,若无其事收回,抛出三个字:“临照人。”   “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这个就是名字。”说着还在半空徒手写出三个发光的大字。   字转了转,化成姜白雨能看清的正面。   “哦。”姜白雨又擦了擦前额淌下的血液。   临照人眉头不自觉的微蹙,再次伸手,“别动。”   顿了顿,嘲讽道:“放心,不会趁机打爆你的脑壳。”   素白指尖轻点姜白雨前额伤口,不一会儿就治好了,皮肤恢复平滑光洁,就连血迹也清理一空。   姜白雨只感觉到轻轻碰触额头的手指冰凉,伤口很快不疼了。   替他治好了前额伤口,临照人目光往下移,落在姜白雨肩膀。衣襟散乱露出一点,当时咬的狠,不但有个深深地牙印,还渗出血,手指动了动,收回手,冷声道:“这个伤是你活该。”   话音落下,临照人化成一团灵光,钻入小荷包。   姜白雨还在发呆。   魔头山恐怖美少年居然就是他带出来的骸骨主人!   回想初相见,印象深刻,就像要抓替身的水鬼似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现在看着正常多了。难怪要追着他跑,索取骸骨。人家想拿回自己的尸骨合情合理,这种东西落别人手里会很麻烦的吧。   没把他当成陈家派出的杀手已经很和善。   据说曾经被指认为祸星的人就是在魔头山被杀,一夜之间举世皆敌,实惨。   想想美少年,哦,不,临照人的反应,要说里面没点关系不大可能。   当时动手的人不但把人杀了,还设下阵法掐灭其他可能性,照理来说不可能还有意外,连鬼都做不得。   姜白雨神游太虚,思维发散。   一直发呆到书院擒获入侵者,发出通知让学生们都离开仙池。   经过重霄率人强行闯入,仙池需要关闭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开放,具体时间待定。   甚至都不需要集合,直接把学生都遣送离场。   姜白雨感觉到光芒一闪,自己出现在仙池入口的中央祭坛前,身侧一道道人影随着灵光出现,赫然都是书院学生。   大家投来的眼神都透着古怪,仿佛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最后一个人拍了拍姜白雨肩膀,满脸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兄弟你厉害!这种倒霉事要是搁我身上,肯定当场被吓得六神无主。祸星那可不是普通的罪名,会死的很惨。”   说着还好奇的问:“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回答的?我都能想到那些入侵者脸色有多么精彩。”   还模仿了一下,“我,祸星,打钱。”   话音落下就把自己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笑声驱散现场古怪气氛,各年级的学生纷纷笑起来,空气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有人提起入侵者,“他们这样快闯进来,肯定在书院有内应,院长和长老会如何处理?”   “有内应自然是抓出来,到时候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么多人闯进来,在院长面前就是凑数的乌合之众,人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说起重霄前辈,我倒是听过一则传闻,据说他冲级失败功力大跌,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虽然入侵者不成气候,远不是院长和长老们的对手,但后续才叫麻烦呢,登仙书院肯定不会放过参与者背后的势力。我猜书院接下来会有一阵子忙碌,到时候,各年级的魁首大概就要协助书院管理学生。”   “你们猜会是谁在背后怂恿重霄前辈?”   “陈家吧。”   “我也觉得陈家最可疑。”   “陈家。”   “就是陈家。”   拍姜白雨肩膀的男生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觉得呢?”   姜白雨:“陈家。”   男生撇撇嘴:“没意思。”   两院学生探讨了几句,接下来各回各家。   那人冲姜白雨挤眉弄眼,“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后面估计有的忙。”   很快中央祭坛前的人都散了。   姜白雨回自己住所,长时间没人,房间里面依旧十分干净,纤尘不染。连衣服都懒得脱,鞋子一踢,直接躺床上睡觉。   睡着睡着,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人在动他身体。   脑子一激灵,猛然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却是没能成功。   姜白雨双手被摁到头顶束缚住,跟床头绑在一块儿,这就是他没能一下子起身的原因。临照人一手毛笔,正面无表情的往他脸上画来画去,因为忽然惊醒,还冷不防画歪了一笔。   鼻子闻到墨水的气味,姜白雨瞪大眼睛。   一面镜子送到他面前,临照人矜持的问:“好看吗?”   镜子里照出姜白雨此刻的模样,两边面颊分别有个王八。   姜白雨冷静道:“你画的不好看。不信的话放开我,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临照人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提笔在姜白雨额头也画下一个王八,然后在鼻尖画个圈圈,美其名曰:三王戏珠。   干完这一切,他放下笔,拍拍手,若无其事的化作灵光。   留下姜白雨以这个姿势躺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过了半晌才骂出声:“幼稚鬼吗你!”   然后就被电了一下,身体猛然颤了颤。   临照人:“呵!”   男孩子这该死的好胜心! 第27章   接下来临照人就像忽然打通任督二脉领悟到狗之道。   迷迷糊糊被摇醒时, 姜白雨满头雾水,茫然的睁眼看着坐在床边的美少年,反应慢半拍, 困倦的问:“干什么?”   对方睁着漂亮的眼睛, 一双眸子在夜里好似落入月光, 摄人心魄,神色如常,语气缱绻,“没什么, 看你睡了没。”   姜白雨:“?”   临照人若无其事给他拉拉被子, 矜持道:“睡吧。”   姜白雨实在困倦,脑子里一团浆糊, 一直脾气不大好的祖宗猛然这么和善,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主动给自己拉被子,隐隐萌生受宠若惊, 又感觉不对劲。   但他没有细想,迟钝的大脑现在只想睡觉, 其他啥都不想。   于是,姜白雨放心的合拢眼睛继续睡。   等他再次进入香甜的梦乡和周公下棋,正厮杀的难解难分, 身体又被摇晃, 生生从梦乡里晃醒, 睁眼看到临照人坐在床边。   姜白雨:“??”   临照人神色如常,关切的给他掖被角, 语气透出安抚味道,温和道:“好好睡吧。”   姜白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噩梦吓醒呢。   床上的人没有如临照人所言闭上眼睡觉,困乏不失警觉的目光盯住对方。   两人的眼神撞到一起, 空气宛如凝结了几秒,谁都没有转动眼珠。   面对姜白雨的审视怀疑,临照人面不改色,从容道:“夜色已深,该睡了。作为年级魁首许久不曾露面,其他学生肯定想念的紧,明日各种挑战必然接踵而至。”   姜白雨:“……你摇我干嘛?”   临照人:“看你睡了没。”   姜白雨:“我睡了,不准再吵我。”   临照人微笑,“安心吧,我守着你。”   这回姜白雨没有秒睡,勉强撑了十来分钟,终于扛不住睡意,陷入梦乡。   果不其然,在睡得正舒服时叒被摇醒。   醒来看到临照人,果然守在床边,就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化,一直盯着他看。   姜白雨痛苦的拉起被子盖住脸,试图用这种方式逃离骚扰,“你不睡觉吗?”   临照人矜持道:“我是鬼,不用睡。”   所以就专门守在床边骚扰他??   姜白雨更痛苦了,“你咋不干脆鬼压床算了!”   临照人:“我岂会做这等失礼之事。”   姜白雨:“那你吵我睡觉就不失礼了?”   临照人伸手去拉被子,“睡觉不可用被子蒙住脑袋。”   强硬不容拒绝的扯开被子,露出下面眼神幽怨的姜白雨,重新盖好被子,还温柔的掖了掖被角,犹如一尊守护天使,温和轻哄:“好好睡吧。”   经过三番两次的强制开机,姜白雨哪里还能看不懂这番操作,临照人就是故意的,故意骚扰他不让睡好觉。   理由很好猜到。   姜白雨咬牙切齿,“因为我捏了你的蛋和咪咪,所以故意这样打击报复我?”   空气瞬间安静。   片刻后,临照人变了脸,堪称温和的表情一扫而空,阴森森道:“对我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想以后能睡个好觉!”   话音落下瞬间化作灵光,根本不给姜白雨狡辩的机会。   留下他一个人睁着困倦的双眼,纠结痛苦的仰望天花板,到底是继续睡还是不睡。   姜白雨纠结了许久,纠结到困意全效,外面天色渐渐变亮。   期间临照人都没有出现,房间里静悄悄。   直到忽然轰的一下,有人攻击外面的防护罩,并高声喊:“年级第十蓝雁行特来请教!”   果然挑战开始了啊。   都是热血方刚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挑战魁首不但是因为根植于骨子里的好胜心,更因为魁首的特权待遇。   后面的五天里,姜白雨就没干别的事情,光应付前仆后继的挑战者。   不愧是各地的天之骄子,第一次输给姜白雨,第二次挑战实力都是大涨,姜白雨要是轻敌,可能真的会被拉下去。   毒神驷作为年级第二,在姜白雨闭关修炼的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有魁首特权,但他有家世啊,各种辅助修炼的天材地宝轻而易举就能到手,枪法心得唾手可得。受了输给姜白雨的刺激,发奋图强,实力突飞猛进。   可以说,挑战姜白雨的学生中,毒神驷是最棘手的。与他交战时,姜白雨感觉到一种压力,不是修为实力层次的,而是经验技巧方面,从小有名师指导,又有家族熏陶,和姜白雨这种半路出家的根本不一样。   在仙池修炼的好处无疑非常大,可技巧经验方面的缺失需要自己积累,或是从其他人的心得之中汲取所需的营养,感悟透彻后形成自己的心得经验。   毒神驷的灵枪一往无前,比之前更加犀利,好似能洞穿万物,陷陷赢了这位年级第二,姜白雨瞳孔地震。   只差一点,这把灵枪就要贯穿他的喉咙。   虽输了,毒神驷并不在意,灵活一收灵枪,神色自信张扬,“我看的没错,你果然十分欠缺战斗经验,打法很粗暴。只要想办法消耗掉你的力量,想要取胜并非不可能。”   “闭关三年,你的灵力更加强了,但相对的,招式方面的进步十分小。这三年你应该都在修炼心法,并未钻研招式,也不曾与人交手。”   “你这年级魁首的位置,我预订了!”   毒神驷大声宣布,扯痛嘴角的伤口,面部肌肉扭曲了一下。   没有外人打扰,全身心沉入修炼的情况下,竟然一下子过去三年,姜白雨实数没有想到。   这么说也不对,若非重霄率人闯入仙池,惊扰到他,可能还会继续修炼下去。   姜白雨对《问星图》的掌握更上一层楼,不说登峰造极,炉火纯青,至少是真正入门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间,姜白雨把自己扔到床上,同学们对三年未见的魁首热情至极,攒了三年的挑战欲一口气爆发,可把他累坏了。要不是猛磕药恢复精力,根本没法站着走回家。   身体上的疲劳可以吃小药丸恢复,心理精神上的得自己恢复。   姜白雨直接躺着,很快陷入梦乡。   果不其然,在睡得最熟时,被临照人给摇醒过来。   睁眼看到个美少年,姜白雨发出痛苦的哼哼声,白天应付挑战者,晚上被临照人骚扰,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打得格外激烈,还差点一枪穿喉,刺激惊险,姜白雨心力交瘁。   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临照人的手,正色道:“差不多得了。”   临照人不置可否。   捏蛋之仇不共戴天!   想起差点蛋碎的痛苦,以及咪咪被揪的火辣生疼,他就有种想生吃了姜白雨的冲动。   每天晚上趁着熟睡摇醒而已,已经太便宜!   一句话形容:此恨绵绵无绝期!   临照人记仇,狠狠的记仇。   他高贵冷艳的抽回手,绝情道:“不够。”   姜白雨:“要不我给你捏回去吧,真的,绝对不反抗!”   临照人顿时露出嫌弃之色,“不准再提这种下流之事!”   眼看他又要化作灵光,姜白雨再次伸手去抓,“等等!”   临照人警惕避开,“又想说什么?才不过区区五日,就受不了想求饶?”   姜白雨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真挚诚恳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语毕,当场对着临照人祭出烤翅圆环,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冷不防发难,成功把对方罩住。   眼神凌厉的美少年气势沉稳,并没有因为姜白雨的突然发难而失了手脚,一如既往的冷静。他眸子里流露危险之色,不满质问:“你想干什么?”   姜白雨不回答,只是露齿一笑,然后伸手狠狠捏了一下对方。   感受到难以启齿的疼痛,临照人眼睛骤然睁大,满脸不可思议,瞬间爆发出凌然杀气,从牙缝里挤出,“你找死!”   姜白雨面不改色,“以后只要你吵我睡觉,我就捏你。”   这威胁令对方的杀气为之一滞,整个人都是愕然的。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临照人气得浑身发抖,眼角红起来,又是羞耻又是愤怒,羞愤交加。   姜白雨:“打蛇打七寸,你这么在意,那我只好这样。书院没有规定挑战者只能挑战魁首一次,我已经在战斗中被看出弱点,今后必须多多弥补这方面的缺失,休息不好很影响状态。”   “如果你实在气不过,没关系,我说了,我捏你几次,你可以捏回来的,保证不反抗。”   今天差点被灵枪贯穿喉咙,明天谁知道是什么。   攘外必先安内,先让这尊祖宗消停。   顶着临照人气势汹汹的杀气,姜白雨收回烤翅圆环,大大方方对着他道:“来吧!”   啪!   一巴掌扇的他脸歪到一边去。   转回头,临照人已经化作灵光不见。   姜白雨躺床上,眼睛睁老大,根本睡不着。   “大凶”一直在警报,不祥之兆如阴云密布,怎么睡得着啊。   凶兆一直持续到半夜,大概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恶性循环。   一直躺着假寐的姜白雨睁开眼,看到临照人再次出现,绷着美丽的脸,目露凶光,犹如索命的厉鬼,直勾勾盯着他。   那种非人的感觉迎面而来,宛若回到初见。   然后他伸手一把揪住姜白雨,拽下床,自己躺了上去。   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的姜白雨满脸懵逼。   姜白雨:??? 第28章   “等等, 你不是不用睡觉吗?”   愣了好久,姜白雨才反应过来。   他不敢置信,对方居然抢他的床!   床上的美少年投来一个轻蔑不屑的眼神, 堂而皇之霸占大床, “我改变主意, 偶尔睡一下也可以。”   “这是我的床。”姜白雨睁大眼睛,强调。   临照人漫不经心,“现在是我的床。”   他侧过身,悠闲惬意的侧躺着, 一只手撑住面颊, 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慵懒闲适。   美人侧卧,格外养眼。   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更是勾魂夺魄,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   受到美颜暴击,姜白雨眼神发直了一下, 但睡觉更加重要!   临照人抬起手,慢条斯理的掬起一缕发丝把玩, 唇边勾起淡淡弧度,“你想睡,可以用那个。”   沿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姜白雨瞧见自己放在桌上的宠物窝。   姜白雨:“……”   眼神忽然有些飘忽, 心虚。   临照人似笑非笑, “我一直没问,这是做什么用的?瞧着像是坐垫, 又似乎是别的东西。”他的眼神隐隐露出危险,语气加重,“看你的样子, 不会是有不妥之处?”   姜白雨用力咳嗽一声,试图狡辩,“这个东西很难得的。”   做任务才能得到,触发有概率。   临照人不置可否,继续盯着姜白雨,直把人看得心虚不已。   姜白雨眼神乱飞,看左边,看右边,研究地板美丽的花纹,钻研被子的料子好坏,就是不跟临照人眼神对视。要是叫这尊祖宗知道自己一直用的是宠物窝,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退一步海阔天空,床被抢了就被抢了吧,今晚先睡。   姜白雨用被子包住自己,打算躺下蒙混过关。   临照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地板有些硬,睡起来不舒服外。姜白雨合拢眼睛努力想要睡觉,白天应付挑战者劳累,毒神驷的一枪更是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不知不觉思索如果再遇上这一招,该怎样才能更好的破解。   时间流逝,姜白雨还是睡不着。   不光是因为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有精力不断复盘,明明很累很想睡觉。大概修士的身躯就是更耐造,虽说休息的不大好,但也是休息过了的,各方面都有得到恢复。   更重要的是,临照人虽然没有再骚扰他,甚至很安静,但一直盯着他看。   那眼神如有实质,在黑暗里十分有存在感,扎在他身上不愿离去。   姜白雨不是那种超敏感的体质,但某方面来说,他又确实很敏感,是修炼《问星图》后带来的能力。   他翻过来,翻过去,睡不着觉让他感觉地板越来越硬,越来越难熬。   终于忍不住,翻过来与临照人的眼神对视。   月光照进房间里,明晃晃的,于两人而言,这个光亮已经足够看清对方的眼神。   临照人保持姿势不变,美人侧卧,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头发,怎么都玩不腻。姜白雨沉不住气翻过来与他眼神对视似乎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高深莫测的勾了勾唇角,没有出声。   姜白雨:“你不要一直盯着我。”   临照人慢悠悠道:“我睡不着觉,只能盯着你看。”   姜白雨深深认为他是在耍赖。   这样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骚扰了吧?   没有直接把人叫醒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顶着少年皮的老鬼耍起赖也是很有心眼的,知道钻空子,外弯抹角的达成目的。   然后他听见临照人慢条斯理道:“你要是能让我睡着,自然就不会盯着你看。”   姜白雨顿时神色凝重的问:“你变成鬼以后睡过觉吗?”   “没有。”临照人玩着头发,心不在焉的回答。   这可怎么搞!   根据伏魔镇居民的说法,临照人出世也有几十年了。   显而易见是故意刁难。   但姜白雨想要睡个好觉。   今晚对方能抢他的床,然后一直盯着他看,明天也能如法炮制。   简直不敢想象以后都这样渡过,太惨了。   想让对方别在自己睡着时搞事,最好的办法果然是拉着对方一起睡觉,两个人都睡了,自然也就一夜安然度过。   姜白雨为自己抹一把心酸的泪水,捏个蛋而已,谁知道会有这种后续啊,当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还是会捏,不然要给夺命剪刀脚勒死了。   于是他坐起身,信誓旦旦,“我来想办法!”   临照人盯住几秒,假笑:“该不会打算一个手刀把我劈昏过去吧?”   姜白雨大感冤枉,“我是这种人吗?”   他爬起来,抱着被子果断往床上挤,果然躺床上就是舒服,地板又硬又冷。   临照人不悦,正要把人踹下去,却被姜白雨一把抱住,手正好搂在他腰间,当即一个颤栗,随后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姜白雨无辜道:“睡觉啊。”   临照人气得发抖,“下去!”   姜白雨抱得更紧,为了防止临照人踢自己,腿伸过去,缠住他的腿,就像两块年糕紧紧贴在一起。   “据说猫咪的呼噜声具有治愈效果,可以助人入眠,我不会打呼噜,但可以让你感受心跳。”姜白雨调整了一下,确保足够缠人,又不会睡得不舒服。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下意识道:“你身上好凉。”   “鬼当然是凉的。”临照人挣扎,脸黑的发现对方真的很缠人。   如此亲密的姿势他从未体验过,贴的很近,近到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声,贴的很紧,紧到能够清楚感受到传来的体温。   姜白雨感觉怀里很凉,他的感觉相反,对方热的烫人。   “我要是一直抱着你,你的身体会暖起来吗?”姜白雨认真的问。   “……”   “不知道?”姜白雨自问自答。   抱着他,有种抱着炸毛小猫咪的感觉,一看就是没被撸过的。   大概也不知道鬼一直被抱着会不会变得暖和起来。   姜白雨在他耳边宣布:“我要睡了。”   临照人:“……”   姜白雨:“说好了,你要是吵我,我就捏你。”   临照人眼睛睁大,眼底都是愤怒。   姜白雨:“没错,我就是在耍赖。”   此路不通时,就得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床和抱枕都有了,还能杜绝骚扰,真是完美。   说完,果断闭上眼睛,把下巴抵在临照人肩膀,开始睡觉。   他以为自己挺精神,结果闭上眼浓浓的睡意立即涌上来。   没过多久,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沉入甜美梦乡。   临照人不敢置信,对方居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他被紧紧抱在怀里,手被圈住,腿被缠住,以前所未有的亲密姿势和对方躺在一张床上,属于活人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过来。   说想办法,结果只是自己想办法睡觉而已!   临照人生气,临照人记仇,临照人睁大眼睛瞪天花板。   时间流淌似乎变得缓慢,外面的风声格外清晰。听着姜白雨匀称绵长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临照人脑子里不知不觉浮现重霄指认他是祸星时的场景。   漫天飞行器密密麻麻,气势汹汹,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成为被指认的目标,背上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重霄铁了心拿祸星当做借口,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他们并不是来确认是否真的有祸星,而是以窝藏祸星的名义向登仙书院发难。院长实力再强,强到可以横扫入侵者,一旦和祸星沾边也得三思。   须知登仙书院之上有人皇,院长强硬斥责反驳重霄,却没否认人皇的威严,以及极力避免因为祸星而留下话柄。   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势必要付出代价,何况人皇统治皇朝,世家门派归附,不服者苟延残喘,或是如天冀宗那般灰飞烟灭。登仙书院号称中立,在人皇眼里大概并不怎么安顺,中立的意思就是,书院对人皇并不怎么顺服,自成一派。   强如院长坐镇,是块难啃的骨头,暂时没办法而已。   短短几句,瞬间让形势逆转,入侵者冠冕堂皇的言论成了笑柄。   临照人如何不在意。   他可太在意了。   临照人张张嘴,试图模仿那几句话,张张合合,说不出口。   懊恼自己笨嘴拙舌。   他目光飘向照进房间的月光,心里想,真疼啊。   被砍下四肢削成人棍,眼睁睁感受生命流失真的很疼啊。   临照人挣开姜白雨的手,熟睡的少年自然不会还紧紧抱着他,非常顺利,又抽回被缠住的腿,睁着眼睛发呆,没有一丝丝的睡意。他翻过身,背对着姜白雨,双手枕在脸颊下,毫无睡意。   过了一会儿,翻过来,这个姿势跟姜白雨脸对脸,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呼吸。   躺在身侧的人睡得舒舒服服,跟他就像两个世界。   笨蛋果然是没有烦恼的。   被指认成祸星都没能留下一点痕迹,睡得香甜。   临照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侧躺着发呆,正面朝上发呆,终于把姜白雨吵醒,迷迷糊糊睁眼。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片茫然,忽然下面一疼,弓成个虾子。   疼痛叫脑子迅速清醒,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震惊。   刚要质问,心有灵犀般,听见临照人的话。   “先下手为强,呵呵。”   姜白雨:“……”   艹啊!   就问歹毒不歹毒! 第29章   这几日过得精彩, 楼玉竹和白贤竹主动找过来,姜白雨终于想起他们俩。   不怪他没想起来,天天被人挑战, 从早打到晚, 这些挑战者天刚亮就堵大门口, 姜白雨根本没时间干别的事情。   不得不说战斗是积累经验最快的办法,打的多了,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懂了。   刚瞧见他们时,姜白雨还以为是新的挑战者。   “是我啊!”楼玉竹笑着打招呼, “三年不见, 认不出我们了?”   姜白雨站在二楼阳台往外看,听到他这样说, 恍然大悟,“是你们,变化好大!”   挡住两人的大门自己打开, “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说话吧。”   师兄弟两人进入院子, 身后大门轻轻合拢,拒绝外人进入。   一楼很宽敞,布置的雅致舒适, 有个用屏风隔出来的空间, 可以和朋友围着桌子坐一起聊天, 喝茶嗑瓜子,还能欣赏庭院风景, 看花开花落,风一吹,芳香怡人, 心情舒畅。   三人脱鞋,在矮桌前盘腿而坐,姜白雨刚想倒茶,想起壶里面没水,手一顿,正准备起身,看见楼玉竹抬手阻止:“行了,别忙活来忙活去的,你才从仙池出来,这些天又整日忙活着应付前仆后继的挑战者,我们突然上门,肯定是没来得及备茶水。”   “今天我和贤竹找你有正事,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放一边。”   他顿了顿,眼里流出几分好奇,“往日魁首进仙池修炼也不是没有长时间不出现的,不过像你这样一坐就是三年的还是少数。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刚入学,眨眼间就成了前辈的恍惚感?”   姜白雨叹气,“暂时没空感慨。”   白贤竹扑哧一声笑,“这么忙,看来大家都是鼓足劲想要试一试魁首闭关三年的成果。”   姜白雨摆摆手,“别提了。”   白贤竹取出一个匣子,推到姜白雨面前,“喏,上门礼物。”   姜白雨惊讶,“这么客气?”   一边顺手把匣子打开,里面居然躺着一株晶莹剔透的灵参,异香扑鼻,鼻子刚闻了下,瞬间神清气爽,头脑清明,显而易见是个好东西。他赶紧把匣子合拢,推回去,“太宝贵了我不收!”   随便送点吃的他直接就往嘴里塞了。   白贤竹按住匣子不让推回来,“先别急,其实我和师兄是有事想要拜托你,这个算是报酬。”   姜白雨停住,谨慎的问:“什么事?”   楼玉竹和白贤竹交换一个眼神,身为师兄的楼玉竹清了清嗓子,“你刚入学就闭关,对书院内的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吧?我和贤竹可是实实在在的混了三年。”   他看一眼姜白雨,“关于书院升学的规则,你知道吗?”   姜白雨摇摇头。   楼玉竹果断道:“登仙书院的升学制度跟学分有关系,只要达到一定学分就能升学,反之,学分如果不够,还会留级。”   姜白雨一愣,但也没有那么意外,书院里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换取到学分,那肯定也有各种消耗学分的地方。   要论社交能力他还真比不上楼玉竹和白贤竹师兄弟两人,大概是在宗门里生活惯了,深知如何和周围人混熟,快速打探消息。他还因为挑战者上门砸坏了宿舍时,人家已经打探到书院最重要的流通货币学分。   现在自己闭关三年,对书院的认知依旧停留在刚入学,两人是实实在在混了三年,对各种规则估计已经耳熟能详。   姜白雨下意识想喝水,手伸到茶壶上想起来里面没水,楼玉竹取出一个水囊,打开塞子往茶壶里倒水。   姜白雨顺手给三人都倒了一杯,端起被子喝一口,瞬间惊艳,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水,入口清甜,有自然的气息。   居然是用水囊装的水,这东西主要是在外游历时使用。   “你们这三年的经历似乎相当丰富。”   楼玉竹端起水喝一口,放下杯子,“这也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   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重点,姜白雨洗耳恭听。   楼玉竹道:“学分在书院里非常重要,关乎方方面面,修炼秘籍以及宝药,乃至进仙池修炼,这些我和你说过。想要升学就要消耗一定数量的学分,依次递增,年级越高,消耗的学分就越多。书院允许留级,但每个年级最多留级九次,九次都不能升学,就会被书院开除。”   “魁首所获得的学分是固定的,每个年级都一样,但升学所需要的学分会增加,越高级的秘籍宝药学分越高,所以为了能够在书院待下去,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多的学分。”   “种植灵药,锻炼法器,炼制丹药等是最稳定的,危险性小,还有一种学分来的快,但风险相对较高的方法,就是接受书院的指派,根据任务难度和完成程度,可获得不同数量的学分。”   姜白雨沉默,喝水,喝水,喝水。   放下杯子,面色凝重,“我闭关了三年,身上学分只有书院发送的初始值,之前属于特殊情况,书院不会追究,但接下来的升学考核我必须凑足学分,否则就会留学,还被剥夺掉魁首的资格?”   楼玉竹和白贤竹齐齐点头。   姜白雨颤声问:“所以我接下来要凑齐多少学分来着?”   楼玉竹怜悯道:“一年级升二年级需要一万学分,二年级升三年级需要两万学分,接下来三年级升四年级,需要三万学分。”   “魁首固定学分为一千分,每个月固定发放。书院一学期为十个月,放假两个月,如果每个月学分按时到账,正好是三万学分,但,魁首在仙池修炼期间,学分是不会发放的。也就是说,你身上现在只有入学时的一千分。”   白贤竹喝了一口水,同样用怜悯的口吻,补了一刀:“除了三万学分,前面的也都要补上,不然升学失败,不但剥夺掉魁首资格,还会留级,从一年级重新开始。”   姜白雨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楼玉竹喝水,喝水,喝水。   白贤竹喝水,喝水,喝水。   片刻后,姜白雨痛心疾首的捂住心口,“你们变了!”   楼玉竹轻轻咳嗽,“我们这不是赶着来送及时雨,正好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不说明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万一稀里糊涂的错过了升学可就糟糕。”   白贤竹点点头,“这是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只要空闲下来就能打探到,师长应该会通知你,”他顿了顿,蹙眉,“大概是这几天太忙,忘记了吧。”   说起这个,师兄弟的神色都是一凛。   “那天你在仙池里的表现被其他年级的魁首传出来。”楼玉竹满脸心有余悸,“实在太惊险!要是反应不及时,就算院长把入侵者都灭了,这个祸星的名头也难以洗清。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闯入书院,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指认你是祸星,事后谁管是不是真的,只有你这个倒霉蛋莫名其妙飞来横祸。”   楼玉竹说着不由自主压低声音,“现在都说是陈家趁机搞的鬼,嫡系小少爷死在书院地界门口,居然无声无息,反而重新送了一个身份更贵重的主家嫡系大少爷。肯定是派来潜入书院摸清情况的卧底,书院明知道有问题,也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次入侵者看似轰轰烈烈,声势响亮,其实并没有对书院造成多大损害,唯一意外的就是忽然莫名其妙打着擒拿祸星的名义。”   “院长就是早有准备,人家搬出这个名头,也难免迟疑顾忌一二,否则搞得好像书院坚定维护祸星,落人话柄。”   三人一阵沉默。   这样层次的大事,以学生的身份来说几乎插不上手,只能看书院如何应对。   登仙书院矗立千年,自不会这样脆弱,一点风雨就轰然倒塌。   于是他们转移话题。   白贤竹催促:“师兄,我们赶紧说正题吧。”   楼玉竹连忙道:“我们是想请你帮忙,一起完成书院发布的任务,到时候学分你拿大头。”   姜白雨精神一振,“是什么任务?”   楼玉竹:“是一件诡异的失踪案。起先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踪案,和另外两个接了任务的同伴一起出发。但是经过调查,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回来向书院汇报了调查结果,任务等级提升,学分翻了倍。”   “我们商议过后,决定继续调查,刚好听说你闭关结束,从仙池出来。”   白贤竹比划:“这个任务若是完成,能够拿到四万学分,到时候你拿两万,剩下的我们四个人分。”   一个任务就能有两万学分!   姜白雨眼睛立马亮了,“真的?”   白贤竹:“当然不会骗你。想要快速赚到学分,接取书院发放的任务最快,有时候两三个任务就能赚到所需要的学分,更厉害的,一个任务就能成。只是,学分越高,任务危险度越高,难免会出现折损,接取任务前必须自己想清楚。”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和师兄问过,书院之前有个任务,要求调查魔头山,学分是十万。现在魔头山夷为平地,任务自然取消。”   想起这件事,楼玉竹和白贤竹都是沉默。   片刻后,楼玉竹的声音冷起来,“陈家那个小少爷估计是不满足于区区调查,想要一次获得更多学分,自信满满的想要诛杀魔头山传闻的吃人恶鬼,”   他也是入了学才搞清楚,之前还以为是陈家小少爷游历时误入的,外人对书院内的规则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白雨愣了下,若无其事的问:“魔头山的位置并不在登仙书院地界,也会发布任务吗?”   白贤竹回答:“虽然不在登仙书院地界,但挨得近,家门口有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区域,难免要调查。”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复杂,“书院对魔头山的评价颇为中肯,只要求深入山内调查。每个任务书院会评估一番,但难免会有意外情况,完成后书院会根据实情,斟酌增加学分。”   “而且,书院发布的任务未必都是自己地界的,有不少位于其他地方。这些委托任务背后都有委托人支付报酬,书院收取部分,剩下的发给学生,可以直接收了,也可以给书院,换取学分。”   “魔头山的任务是书院自己发布的,只要求调查。”   十万学分!   那可是十万学分啊!   姜白雨痛心疾首。   白贤竹见他神色和模样都奇奇怪怪的,问:“你怎么了?”   姜白雨回答:“心疼我失去的十万学分!”   话音落下,浑身一颤。   又电他!   姜白雨满怀期望,顶着某个美少年的不高兴,在雷区蹦哒,“你说,有没有可能重新挂个任务,比如说魔头山失踪之谜?”   “呃……”   楼玉竹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忽然砰的一声,姜白雨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磕到桌面,把两人都吓一跳。   “怎么回事?”楼玉竹赶紧伸手。   “没……没事……”姜白雨直起身,表情僵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昨晚没睡好,有点点累。”   用力揉了揉面部,放松神经,总算恢复正常,“你们说的任务我答应了,不过,只有我们三个人?”   楼玉竹回答:“是五个人。”   姜白雨了然:“另外两人也同意一起调查?我一个人就占了两万学分,他们同意吗?”   楼玉竹:“他们同意了。”   姜白雨:“你们说,诡异的失踪案?”   楼玉竹点点头:“我们只找回了最近失踪的人,都是一个月之内的,超过一个月的人全都消失不见。根据失踪者的说法,最先被困住的人进去时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但这个地方的失踪事件已经连续发生半年。”   白贤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阵法十分诡异,我和师兄都拿它没有办法,还是一起来的学弟解救了我们所有人,否则我和师兄可能也像之前被困的人一样消失不见。”   “这种阵法不可能是天然形成,必定是人为。目前尚不知晓何人设下的阵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若是人为,是只有这一处,还是其他地方也有。”   “我们已经破坏过一次,继续追查可能会触怒背后之人,到时候必定发生战斗,两万学分可没那么好拿。你是魁首,有你参与,我们的安全性会高很多。”   “目前书院发布的是追查任务,只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获得学分。”   姜白雨把匣子推过去,“已经有两万学分,还送什么灵药,这个你们拿回去吧。”   白贤竹不肯,“别这么见外。这株灵参你拿着,可千万不要以为是占了我们便宜。偶尔间挖到的,我和师兄都用不上,就当是我们提前讨好贿赂你,以后有什么事求你帮忙也好开口。”   “调查任务看似简单,但变化是很大的,也许不经意就变成冲突战斗。”白贤竹停顿一下,声音有点沉,“师叔三年间都只有零星传点消息回来,我和师兄很担心,又怕冒然去找他坏了师叔的事。借着任务可以外出走走,最近有点不好的风声。”   姜白雨看了看两人神色,过于客气其实就是疏离,两人算是他来到这边世界后最先认识的朋友。   于是收下灵参,“行吧,我就接受你们的讨好贿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   楼玉竹端起茶杯喝一口水,“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姜白雨:“什么时候出发?”   楼玉竹:“明早如何?”   姜白雨一口答应:“行!”   约定好在书院门口集合,两人告辞。   今天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战斗,战斗,战斗。   到了晚上,临照人又和他抢床。   雪山莲花般纯净透彻,纤尘不染的美少年侧躺在床,一手支着脑袋,自由惬意,浑身慵懒。目光漫不经心,轻飘飘的,不经意瞥过一个眼神,勾魂夺魄,充满蛊惑魅力。   专注凝视时,更是摄人心魂,似笑非笑的目光能把灵魂都吸走。   “怎么,今晚不睡?”   素白手指轻轻点了点身侧空位,直勾勾盯着站在床边踌躇不前的姜白雨,唇边笑意更深,语气暧昧,“明日还要早起。”   被他这样盯着,谁敢啊!   想到对方会趁着自己刚睡醒狠狠捏自己蛋,姜白雨就感觉到患肢疼!   今早这一下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让他萎了好久。   翻来覆去的把人吵醒,还要捏人,多么歹毒啊!   节操何在!矜持何在!   他那样说是防着对方继续骚扰自己不让睡,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突破下限先下手为强主动捏人,搞不过,真的搞不过!   姜白雨伸手抽走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硬气的往地上一躺,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用!”   临照人也不恼,就着姿势俯视地上的人,一直盯着,盯着,盯着,如有实质。   地板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躺,床上多舒服,软软的,香香的,姜白雨躺了半天,果然还是受不了硬邦邦的地板,幽幽开口:“我们和好吧。”   临照人微笑:“嗯?”   姜白雨痛苦面具:“我不该捏你蛋,真的!我已经知道错了!”   临照人不置可否,“哦。”   姜白雨幽幽的跟他对视,整个人裹得像个春卷,只露出脸,“以后我不捏你了,你也别捏我!”   临照人轻飘飘道:“知道疼,终于害怕了?”   姜白雨义正词言:“我已经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此乃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并深深忏悔之前的行为,不该如此轻浮冒失,给你带来巨大的困扰!”   临照人依旧冷淡,没说好吧,也没有拒绝。   他换个姿势,正面朝上躺着,刚换过来,听见躺地板的人悉悉索索,随后整个人挤到床上。   还是熟悉的贴贴,缠的像块年糕,不但紧紧贴着他,温度灼人,还手脚并用的使劲黏着。临照人脸色黑了,咬牙切齿:“你做什么?”   姜白雨一脸无辜:“睡觉啊。”   临照人超凶:“我没同意!”   姜白雨更无辜了,“这是我的床,我想睡为什么要征得你同意?”他一本正经,“你躺在我的床上,就是想要和我一起睡觉的意思。没关系,我同意。”   话音落下,还补充一句:“明天我要早起,赶紧睡,迟到了不好。”   说着,闭上眼睛就睡觉。   温暖的气息随着呼吸概率起伏,吹到自己耳边,过于贴近的身躯被别人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心跳。恍惚间有种自己活过来的错觉,重新拥有了体温和心跳。   临照人躺了一会儿,“抱太紧了,松手。”   姜白雨没有反应。   临照人眉头轻轻皱起,不悦:“我知道你还没有睡,松手。”   装睡的姜白雨只好睁眼,默默思考现在松手被偷袭的概率。   “我想捏你何必等到你醒过来,现在抱这么近,睡着后无知无觉,毫无意义。”临照人挣了挣,腿被缠的死紧,一条腿还压着自己,跟八爪鱼似的,“现在放手,我不捏你。”   听出危险意味,姜白雨思考三秒,怂了。   重获自由后,临照人依旧躺着,感受来自身侧的目光,没好气道:“看什么。”   姜白雨:“我还以为你要回去。平日里不都是一直化作灵光。”   就昨晚反常,不肯回小荷包。   “我不能睡床?”临照人反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变成鬼提前,临照人是活人,睡床多正常。   接下来忽然就安静了,谁都不说话。   姜白雨正面朝上躺着,幽幽的望着天花板,身侧有个危险美少年,好难入睡哦,真怕突然偷袭!   可见白天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目光呆滞的发了不晓得多久的愣,姜白雨闭上眼睛睡觉,但还是睡不着。   “还不睡?”   “嗯,睡了。”   “睡不着,我可以帮你。”临照人慢条斯理。   “我睡了!”姜白雨把被子一缠,睡觉。   睡意就是这么神奇,有时候怎么都睡不着,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习惯一个人睡一张床,睡觉姿势肆意又奔放,睡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入睡后逐渐四仰八叉。临照人往旁边让了让,又让了让,他让一点,姜白雨就挤过来一点。   被挤到床边跟墙壁贴一块儿,对方还要挤过来,临照人忍无可忍。   伸出手掐姜白雨的脸,等他迷迷糊糊醒来,不耐烦道:“往旁边点,挤到我了。”   姜白雨默默滚了滚,让出位置。   然后听见临照人阴恻恻道:“不准再挤过来。”   姜白雨抖了抖。   不过还是没过多久睡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点凉,迷迷糊糊的到处摸被子,不知道摸到什么,忽然被狠狠抓住,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乱摸什么!”   姜白雨迷茫睁开眼,看到美少年用喷火的目光怒视自己,发出迟钝的声音,“啊?”   阿巴阿巴阿巴?   随后,他落入一个凉凉的怀抱。   临照人不耐烦的把姜白雨摁到自己怀里,钳制住对方自由的手脚,手指一动,落到床下的被子灵蛇般游上来,盖住两人,看到他还睁着迷茫的眼睛看自己,呵斥:“快睡!”   哦。   姜白雨闭上眼,继续睡。   临照人不睡觉,但他可以假寐休息,漫长的夜晚总算平稳安静的过去,没有再出幺蛾子。   第二天姜白雨睡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临照人怀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儿,凉凉的身躯变得温暖,跟自己一样。腿被对方压着,手被抓着,几乎是十指相扣,面对面侧躺着,能够数一数对方的眼睫毛。   姜白雨:???   他完全想不起昨天入睡后自己醒了两次的事,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当成梦境从大脑里删除了,记忆停留在入睡前。   这个姿势,这个手势,动手的应该不是他吧?   姜白雨陷入沉思。   似是感受到目光,临照人睁眼,面无表情看着他,眸子清明一片,显然并没有入睡,只是假寐。   姜白雨干巴巴的打个招呼,“早。”   临照人目光冷淡,看他醒了,松开相扣的手,收回压住他的腿。   看一眼外面天色,“醒了就赶紧起,趁着现在无人上门挑战,再过一会儿想走可就难了。”   想想这几日的精彩生活,姜白雨知道不是假话,抛开满肚子问号赶紧起床,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出来时一看,床上已经没人,目光立马飘向小荷包,走过去顺手挂在腰间。   清晨的登仙书院还笼罩着薄薄雾气,太阳没有爬起来,但天边已经能够看见霞光。微风吹过,透着丝丝凉意,送来混杂植物的芬芳气味。   为了防止有人砸门,姜白雨在门口挂上个小牌子,上书:有事外出,勿扰,归期不定。   趁着大清早赶到书院门口,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学生跳出来拦路发起挑战。   空中有鸟鸣声,抬头看,体型庞大羽毛绚丽的不知名鸟儿扇着翅膀飞过,成双成对,还在空中旋转飞舞,犹如一支舞蹈,缠绵缱绻,发出清亮悦耳的叫声。   等到太阳爬出来,天空遍布朝霞,楼玉竹和白贤竹踏着阳光赶过来。   三人汇合。   姜白雨问:“你们说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楼玉竹回答:“是小我们一届的学弟。虽然不是年级魁首,也很厉害,一个是年级第二,一个是年级第九。”   姜白雨:“昨天说的,把你们从阵法救出的是哪个?”   白贤竹:“年级第九。”   他道:“景学弟其实很厉害。我见过他们这届的年级魁首,感觉并不如景学弟,他若有心争取,拿到第一应该不成问题。我们四人都被困于阵法,心急如焚,景学弟通过观察,研究出阵法的破解之道,将大家一起带出去。其悟性堪称绝佳,目光如炬,心细如尘,只是有少许贪玩,对名次并不十分在意,所以才会得了个第九吧。”   “倒是解学弟,对名次非常在意,一直因为自己居于第二耿耿于怀。景学弟强拉着他一起接取这个任务,就是想让解学弟能够趁机外出放松一下,别一直绷的太紧。”   楼玉竹指出:“解学弟如果能够适当放松些,可能修炼成果会更好。”   “两人的性格很不一样,景学弟活泼贪玩,意气风发,解学弟正经严肃,事事认真。”   正说着,有两个人从远处跑过来。   一个穿戴整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个衣衫略散乱,急匆匆套上去的,头发都没有梳好,手上抓着绑带。   匆匆忙忙赶到门口汇合,穿戴整齐的少年抬手行礼:“抱歉,我们来迟了!”   另一个人匆匆忙忙给自己绑头发,束成长马尾,喘着气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楼玉竹摇摇头,“无妨,我们也是才到的。”   “这位就是三年级的魁首?在下解彦,见过学长。”   “我是景燕珩,见过学长。”   “不必这么客气。我叫姜白雨。”   互道姓名认识一番。解彦开门见山,抱拳:“听闻姜学长闭关三年,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领教一二?”   姜白雨:“……不了吧,咱们现在要执行书院的任务呢。对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报个道,表示五人一起出发什么的?”   楼玉竹摇摇头。   姜白雨:“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解彦还想说什么,景燕珩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放松放松,别这么心急啊。姜学长刚闭关出来,听闻挑战者无数,烦不胜烦,好歹让姜学长喘口气。反正接下来要一起行动,你难道还怕没机会领教姜学长的本事吗?”   解彦眉头一皱,川字深的能够夹死蚊子,拂去勾住自己肩膀的手,“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散漫懒惰。说好的今天早上汇合,差点让你睡过去。要不是我叫你,是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知道起床。”   景燕珩举手投降,“是是是,是我不对。都亏你叫我,才赶上时间。”   解彦:“知道就好,下次我可不会再叫你。”   两人打闹一番,解彦严肃训斥,景燕珩嘻嘻哈哈糊弄。   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嗯,大概只有景燕珩快活,解彦都想翻白眼了。   楼玉竹道:“好了,咱们说正经事。”他顿了顿,待目光注意力都聚集过来,才缓缓道:“这次接了后续的调查任务,书院的要求比较低,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算完成,另一方面也能看出调查难度,或者危险程度。”   “尽管被抓的都是些普通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共同之处,男女老少,毫无规律,但也许只是我们没有发现。上次把人救出来后急着把失踪者送回家,回书院报告,我们没有仔细调查是否还有别的有用线索。这次我提议,去困住失踪者的地方再找找看。”   “还有那些被救出来的失踪者,查查看是不是有什么共同之处。”   “我想说的只有这两点,还有别的想法可以尽情提出来。”   景燕珩摇摇头,“楼学长说的也正是我想的,暂时没有别的想法。”   姜白雨:“我对这个案子不如你们了解,你们决定吧。”   白贤竹和解彦没有异议。   为了赶时间,一致决定飞过去。时间久了,残存的线索可能会消失不见掉。   四个人使用的都是御剑飞行,中规中矩,当姜白雨亮出他的烤翅圆环,解彦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景燕珩两眼放光,亮晶晶的非常兴奋。   “传闻姜学长是食修,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景燕珩深吸一口气,陶醉,垂涎欲滴,“好香的烤翅味,一定很好吃!”   他脑袋凑近,口水都快流出来,“外表金黄酥脆,肉质紧实,鲜香扑鼻,一看就是上品的烤翅!”   “这是用什么翅膀做的烤翅,快告诉我,我去抓一只!”   说着,狠狠吸溜了一下。   解彦脸黑的一把抓回他,呵斥:“别丢脸!”   姜白雨若无其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走空路就是快,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发生失踪案件的地点叫做天泉林,因传闻山中有一口不老泉而得名。   “据闻曾经有人亲眼目睹天门开,降下甘露,修炼者如获新生,境界突飞猛涨,原地飞升,遁入天门。而那些甘露汇聚到一块,形成一口泉水,只要喝了就能青春永驻,白发苍苍的老叟眨眼间变成风华正茂的青年。”   “如果福泽深厚,兴许还能够再次看到天门大开,身受甘露润泽,白日飞升。不老泉就是打开天门的钥匙,连同上下两界。”   “这个传闻在天泉林附近一带十分盛行,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常有寻仙者进入山中探索不老泉,意图获得白日飞升的机缘。”   “这些被困失踪的人,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进山寻求机缘者。山里多豺狼虎豹,地势险峻,普通人进去后再也出不来不算稀罕事,因此刚开始发生失踪时大家都没在意。直到有人在自己家中消失不见,这才引起恐慌。”   “根据失踪者的家属交代,人都是在夜里消失不见的,前一天还在,第二天醒来不翼而飞。”   “更加奇怪的是,我们查到困住失踪者的阵法就在天泉林,年轻男子也就罢了,就当运气好,误打误撞入了阵法,那些老人小孩,以及体力较弱的女子是如何穿过天泉林落入阵法之中?”   楼玉竹神色肃穆,描述之前的案件细节,“我们在天泉林附近发生失踪案的城池村落调查,最大的相同之处只有失踪者都是好端端的从家里消失不见。运气好,夜里巡视时偶然撞见一个年轻男子恍恍惚惚朝天泉林的方向走去,我们追上去拦截,对方竟莫名消失不见,这才深入天泉林,无意见落入困住失踪者的阵法。”   “如果失踪者都是自己主动从家里走出去,进入天泉林被困阵法,也就难怪找不到掳人的贼子。有些被家人发现了,大概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以为是梦游也说不定。”   姜白雨沉思片刻,问:“最近一个月失踪的人全都找到了?有没有失踪了但没有发现的?”   景燕珩表示:“姜学长的猜测我也想过,也许我们发现的只是运气好穿过天泉林的,没能穿过去的倒霉蛋已经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的确是有那么几个同样在家里消失不见,时间是一个月内,但没有在阵法里发现的。”   “林子占地广阔,如果已经叫野兽啃食殆尽,基本没法再找回来。”   几人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到了,我们就是从这里落入困人阵法。”   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林子,谁能想到前方隐藏困人的阵法。解彦正要进去,忽然被景燕珩拉住,他皱眉回头,看到对方神色十分凝重,顿了顿,“发现什么?”   景燕珩盯着前方看了片刻,“情况不对。”   他道:“阵法好像又出现了。”   解彦惊愕,“你说什么?难道有人回来把阵法修复了!”   浑身紧绷,戒备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敌人。   景燕珩摇摇头,艰难道:“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像是阵法自己修复的。”   解彦刚想说不可能,听见惊呼。   “看天上!”   白云间隐隐绰绰有影子,依稀能够看出琼楼玉宇,极其奢华,耳边似有天音响起,绕梁三日而不绝。   有甘露从天而降,落在五人身上,只是一点,便感觉通体舒爽,神清气明,下意识想要更多更多,这么一点点根本不够,如隔靴挠痒,杯水车薪。   解彦两眼发亮,瞬间点燃狂热,冲向前方就要扑过去,获得更多甘露。   被景燕珩抓住手腕,骇然道:“别过去,前面是阵法!”   与此同时,姜白雨头痛欲裂,耳边都是笑声,嬉戏逗趣,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说话,隔着层层障碍,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来啊,来这边。   他的眼前出现重影,隐隐绰绰的天宫玉门化作狰狞面孔。   姜白雨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眼眶里只有一片星空。   看向天空的瞬间。   轰—— 第30章   勘破一切虚妄。   根本没有天门, 也没有琼楼玉宇,都是幻象。   姜白雨眼中深邃的星空神秘玄奥,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状态, 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指引他, 犹如上帝视角。   仿佛脑子要爆炸的疼痛消失, 耳边吵杂的声音也远去,他看到所谓天门的背后真相。视觉非常古怪,仿佛从水底下往岸边看。好像很远,远在天边, 又好似很近, 近在咫尺,无法界定距离。   三个长满毛的怪物, 有着人形的轮廓,看不真切。   它们在烧一口鼎,沸腾的热水冒着水蒸气, 缕缕香味飘散,从那边传到这边来, 化作令人疯狂的异香,闻一下,仿佛就醉了。   两个怪物往鼎里扔东西, 搅拌, 香味很快变得更加诱惑, 吸一口神志不清。   另一个怪物将汤水用容器盛满,挥洒, 顿时化作无数甘露,降落天泉林。   这甘露灵气浓郁,效果神异。   第一轮甘露令解彦迷失神志, 景燕珩死死抓着才没有叫他冲入前方阵法,第二轮甘露效果更甚,就连景燕珩自己都开始神志迷糊,一边知道情况不对,拼命抵抗,一边无法抑制的生出强烈渴求,想要得到更多甘露。   楼玉竹和白贤竹也是眼神迷离,在清醒和迷糊之间反复拉扯。   同样承受了甘露,姜白雨就像被雨水打湿,眼底的星空越发深邃。   他想要看清楚那幻象背后到底是什么,眼前一切实在过于怪诞离奇,可彼此之间似乎被什么阻隔,使他无法真正看清楚。   鼻间嗅到的异香冲击大脑,有着致命诱惑力,就连经过修炼的修士都难以抗拒。五人中只有姜白雨还能保持冷静理智,可他现在这种状态又奇异的很,有无形力量隔绝了外界对他的影响,摒弃一切干扰因素。   第三波甘露降下,解彦彻底疯狂,眼睛明亮炙热,高喊着:“我要成仙!我要成仙!”   向前方冲去。   景燕珩摇摇欲坠,拉不住力气爆发的解彦,就连自己的脚都有意识般向前方挪动。   意志苦苦挣扎,灵魂和身躯拉扯,有异香疯狂往鼻间钻,脑子里有个声音引诱他向前,这是他的福祉,是他的机遇,只要向前就能感悟天道真理,白日飞升。   无数声音在脑子里诉说,化成强烈的欲望驱使身躯。   景燕珩如此,楼玉竹和白贤竹两人也是如此。他们眼里看到的就是天门,和极尽奢华的琼楼玉宇,掏空人类幻想拼凑出属于天宫的震撼华美,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那香味是来自天宫的诱惑,甘露是天宫的馈赠,原地飞升的机缘近在眼前,狠狠捏住修士的心。   解彦彻底被迷住,三人的脚不受控制,四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阵法前。   然后姜白雨看到的画面变了。挥洒汤水的怪物眼睛一亮,伸出长满毛的手向下方探去,穿过无形屏障,化作巨手,挑肥拣瘦般对着四人挑挑拣拣。   鼎里的汤不断冒泡,两个怪物催促,迫不及待。   巨手随便抓住一人就要带走。   被选中的人是楼玉竹。   剩下三人全都失了智,毫无反应。   一直站立的姜白雨终于动了,他凝出星链冲着巨手缠上去,一下子穿透。毫不犹豫往前,前脚刚踏入阵法,后脚便再次驱使星链缠上巨手,这次没有落空。   被抓住的楼玉竹双目无神,异常乖巧安静。   力量沿着星链往上,狠狠缠紧巨手,竟发出金石铿锵声,看似普通的长毛巨手防御力非常强悍。姜白雨没有和其纠缠,当机立断使出星芒刺,果不其然,那无形屏障顿时化作最为锋利的利刃,将伸入阵法空间的巨手绞断,断肢瞬间灰飞烟灭。   怪物吃痛,发出惨叫声,两个同伴立马围过来,目光透出怒意。   阵法空间就像被扯开的容器,一只只毛绒巨手伸进来,狠狠抓向唯一清醒能够移动的姜白雨,目标明确。   又是一个星芒刺,绞断巨手。   怪物们更加愤怒,双目赤红,一阵蓄力后断裂口长出新的手,再次伸向阵法空间。   它们就像下笼子抓野味,没想到伸手抓时被夹伤手,凶性大发。   咆哮嘶吼,看得出极其暴躁易怒。   身躯坚硬如金石,懂得使用鼎来煮汤,还知道引诱猎物入陷阱,但脑子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这个困人的阵法不像是它们能够弄出来。吃了亏,大发雷霆,只知道不断伸手抓。   姜白雨只能攻击怪物伸入阵法空间的部分,无法攻击到另一边,中间的无形屏障阻隔了力量传递。   毫无疑问,通过使用星芒刺的反应可以确定,他们所在的地方,和怪物所在的地方显然不在同一个空间,两个完全不相关的地方被一股力量强行拼凑起来。   照理来说,这个通道应该是双向的,怪物能伸手,姜白雨也可以穿过屏障到那边去。   困人阵法只能进不能出,然后又能够连接其他空间,简直是最佳绑架利器。   终于,怪物们彻底暴怒,它们抄起盛满汤水的鼎朝这边砸过来。根据鼎和怪物门的比例,理所当然,落入阵法空间内化作巨大的鼎,汤水倒出来,姜白雨只能飞起来,一边用星链拽着四个人。   一遍遍的断手终究是让怪物们心生忌惮,掀了鼎后,怒气冲冲的跑掉了。   一点点挥洒的汤水就能使四人变成这样,整个鼎砸下来,周围都是汤水,浓烈的香气前仆后继,拼命往鼻子里钻。姜白雨在巨鼎上落下,把四人放好,果然都像失了魂的人偶,毫无反应。   然后,他一直盯着上方看。   随着怪物们跑掉,异象也消失不见。   小荷包里飞出一团灵光,化作美少年。   临照人挥手,满地香味浓烈的汤浮起来,巨鼎同样浮空,调整位置重新立好,汤水往鼎里面流。他盯着怪物扔到汤里面的东西凝眉思索,分别摄取了一部分,送到面前仔细分辨。   越是细看,越是震撼。   他盯住鼎里的汤水看了好半晌,噗通一声跳下去。   姜白雨听见声响,低头看,瞧见临照人自己往汤里跳,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临照人:“下来。”   姜白雨:“……”   临照人:“在这药池修炼,有莫大好处。”   姜白雨:“……”   临照人说完,便不管姜白雨的反应,径自浮在水面,盘膝修炼起来。   随着他的修炼,药水再度沸腾,不断冒泡,空气中浓郁的香味简直能透过毛孔钻到人体内。   药水在沸腾中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鼎。   忽的,姜白雨听见一声愤怒的咆哮,似曾相识,但更加粗犷。   下一秒,一只更大的毛手从上方伸下来,毫不犹豫抓向巨鼎。   姜白雨果断使出星芒刺,空间连接暂时断裂的力量堪称无敌,这只毛手也被绞断,瞬间响起吃痛的怒吼声。姜白雨抬头看,满是星空的眸子看破虚妄,再次穿透无形屏障看到另一边。   那是一只更大更魁梧的怪物,与其相比,前面三个怪物都是幼崽。它的毛像钢针一样坚硬,密密麻麻,肌肉强壮,面目狰狞,眼神冰冷充满狩猎者的杀意,怒吼声震耳欲聋。   低头看时,这困人的阵法空间更像一个翁了。   它愤怒咆哮,对着两人发出尖啸声。   霎那间,整个空间都是这个声音,魔音穿脑,饶是姜白雨及时防御,依旧有种被震得肝胆俱裂的错觉,脑子嗡嗡作响。他连忙查看四人,果不其然,都是一下子身受重伤,然而他们什么反应都没有,眼神空茫茫,耳朵正在流血。   姜白雨立即拿出疗伤药丸给他们喂下,入口即化。   上方再次伸下毛绒巨手,直取巨鼎。   临照人抬手,无形力量顿时摄住它,狠狠往下拽,竟是打算把这狰狞巨大的怪物拖到阵法空间之内。没能抓到鼎,还被拽住往下扯,大怪物又惊又怒,发出声声咆哮声,还想故技重施。   没等它实施,已经被临照人狠狠拽下,半个身躯都探了进来。   阵法空间对它来说极其狭窄,难以动弹,但在目光看到姜白雨和临照人的瞬间,它还是下意识发动攻击。刚要张嘴咆哮,临照人已经瞬间来到它面前,一脚蹬上去,脑门开花。   快、准、狠,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然后他把怪物吃了,血肉精华都化成能量流向他。   临照人:“还有吗?”   姜白雨:“还有三个。”   三个小怪物看到大怪物被拽下去,猛然挣扎一下后没了动静,然后整个消失不见,都吓坏了,惊恐的想要逃走。星链瞬间穿过无形屏障到达另一边,将它们三个捆住,往阵法空间拽。   怪物的力量很大,星链没能一下子拽动,临照人帮了一把,姜白雨立马感觉到轻松很多。   小怪物惊恐的惨叫声传出老远,随后戛然而止。   一口气吞了四个怪物的能量,临照人意犹未尽,看得出他很满意,眉宇间都是愉悦。   鬼使神差的,姜白雨问了一句:“好吃吗?”   临照人唇边勾起一抹笑,轻飘飘道:“你想试试?”   姜白雨睁着星空之眼凑上去,吧唧尝了一下。 第31章   怎么会有人因为好奇, 去抢别人嘴里的能量精华???   啊,这个人就是我?   那没事……个屁啊!   姜白雨缩在小角落里,两手抱膝, 双目无神。神秘玄奥的星空之眸已经消失, 变回原来样子, 人也从连通冥冥的奇妙状态脱离。   他陷入自闭,第一百零八次反省自己的莽撞和变态。   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吧唧一口,吧唧后嫌不够, 当机立断下嘴啃, 肆无忌惮抢夺残余的能量精华。   姜白雨能够回忆起每个细节,根本忘记不掉。   吧唧一时爽, 回忆火葬场!   好怕临照人气不过半夜捅他!   感觉是那尊祖宗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姜白雨在那里头脑风暴,昏迷的四人渐渐醒过来,一个个迷迷糊糊, 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忽然,解彦翻身弹起来, 目光看清阵法空间,狠狠僵住。   景燕珩第一反应是去抓解彦,力气之大, 拽的对方猛然一踉跄, 往后倒, 索性反应及时,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个插曲让两人都清醒过来。   解彦用力拍掉景燕珩的手, 呵斥:“做什么?”   差点把人拽的摔倒,景燕珩不好意思,下意识挠挠头发, 干笑:“意外意外!”   解彦翻白眼,打量周围,眉头狠狠皱起,神色阴沉。   景燕珩目光环视,“看样子,我们又被关在了阵法里。”   目光落到楼玉竹和白贤竹两人身上,很显然他们也是才苏醒不久,满脸懵逼迷茫,记忆停留在之前。从天而降的甘露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蛊惑身躯主动走向陷阱。   彼此看了看,毫发无伤,但白贤竹眼尖的发现自家师兄瞧着有些狼狈,衣衫有污渍,整个连起来看像是脏脏的黑手印。   楼玉竹低头,也看到自己衣衫上的污渍,“发生什么事情?”   白贤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景燕珩和解彦。   四人一起执行过书院的任务,算是有了一些默契,看神色知道对方也不清楚。   顿时把视线都聚集到抱膝发呆的姜白雨身上。   他们醒来时,对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不等其他人开口,解彦已经快步走到姜白雨面前,面色阴沉,语气透着急促,“姜学长!”   待姜白雨眼神聚焦,追问:“姜学长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焦虑之下带有几分质问味道。   景燕珩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解彦往自己身后扯,露出讨好的表情,笑成一朵花,“我们都刚醒过来,看姜学长的样子,醒的最早,不愧是魁首,果然厉害!”   姜白雨目光聚焦,瞥一眼解彦,视线落在景燕珩的笑脸上,不置可否。   景燕珩:“我醒来就看了看,这阵法似乎与上次不同。若不能彻底瓦解,破坏一次就会自己修复,还能变化构造,会有更多的人被吸引到陷阱里来。”   楼玉竹眉头深蹙,语气凝重:“没想到这一带谣传的天泉林传说居然是真的,还被我们撞上。只是我们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原地飞升,反而落入这陷阱阵法之中。”   白贤竹:“那从天而降的甘露甚是神奇,对身体大有好处。难道天泉林真的存在不老泉?”   四个人满肚子疑惑,意识沉沦前发生的事情太离奇,清醒后,感觉传说和现实严重不符。   姜白雨终于开口,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冷静点,深呼吸。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可能不信,但那都是我亲眼所见。”   然后他把看透虚妄,所见真相告诉四个人。   所谓的天门根本不存在,只是蒙蔽视听的幻象,真实情况是联通另外一个地方,有三个吃人的小怪物随机抓取倒霉蛋打牙祭,所谓甘露其实是鼎里正在煮的汤水,挥洒几滴吸引猎物主动踏入陷阱。   没说大怪物,也没说临照人,至于鼎,被临照人收走了。   听得四人面色越来越白,尤其是楼玉竹,要不是姜白雨冲上去抢人,他已经被小怪物抓去下鼎炖汤。   其他三人的下场也差不多,那么大的怪物,一个人的份量哪里够吃一顿自助火锅啊,到时候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楼玉竹的脸色最白,解彦的脸色最难看,想要反驳,又无从反驳,狠狠咬住牙,咯吱咯吱响。   白贤竹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师兄衣衫上的黑手印是这么来的!”   姜白雨点点头,“我怀疑天泉林的传说,所谓的原地飞升压根就是被怪物抓去打牙祭吃了,但目睹的人被幻象蒙蔽,以为对方受机缘点化,白日飞升。甚至有可能目击者本身也是被吸引的猎物,怪物吃饱了就没有再下手,逃过一劫。但本人并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偶遇机缘,却与其失之交臂。”   顺着这个思路,楼玉竹沉思道:“天泉林因为传说时常有人进山寻求机缘,他们消失不见,也许就是被怪物迷惑,进了陷阱。失踪的人无法向旁人诉说真相,何况受到蛊惑,他们本人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外人便一直都不知道真相,让传说一直流传下去,吸引不明真相的寻仙者踏入。”   白贤竹疑惑不解:“可是为何开始有附近的普通人主动从家中消失,向着天泉林走?天泉林的传说盛行已久,一直无人知晓真相,直到这次有普通人受害,诡异失踪案引起恐慌,才引来我们调查。”   姜白雨:“也许因为这次的失踪案主导者是三个小怪物吧。”   小崽子只知道打捞猎物吃,不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主动进入天泉林的小鱼已经无法满足它们的胃口,便主动引诱更多的鱼向陷阱游。   姜白雨:“我建议出去后查一查你们救出来的失踪者,他们身上可能具备某些资质。”   景燕珩脑子转的飞快,几乎是瞬间领悟,“姜学长是说,失踪者可能具有修炼资质?”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但是姜学长如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空气忽然冷场。   解彦双手握拳,神色极为不甘,他强压着情绪,眼底沉着晕不开的暗色,“我们全都失去神志,唯有姜学长保持理智,且看到的一切格外不同。如何证明姜学长看到的才是真相,我们看到的就是幻象?”   景燕珩连忙拉了拉解彦,示意别说了。   但解彦根本不领情,一掌拍开景燕珩的手,双目隐隐泛着红血丝,瞪着姜白雨。   一个身影挡在他身前,赫然是景燕珩,对着姜白雨笑嘻嘻,“他还没清醒呢,姜学长别介意。”   “你走开,别挡我面前!”   解彦就像忽然暴富,却陡然醒过来发现自己不但没暴富还成了负翁,心态格外炸裂。景燕珩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半个重量压上去,嬉皮笑脸的问:“你都看见什么了,这么舍不得醒过来?要是能原地飞升,咱们现在哪里会在这种鬼地方啊。那三个小怪物是没了,但指不定还有别的怪物对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呢。”   “哥哥我知道你一心修炼,渴求飞升成仙,但这种骗人的手段咱们别信。”   解彦僵立在原地好半晌,猛然甩开景燕珩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背过身去,周身一片低气压。   景燕珩用力咳嗽一声,“我们继续吧,让他静静。”   他神色一正:“这个阵法虽然经过变化,但本质没有变。我们可以现在想办法出去,但出去后,阵法很快会自己修复。就算告知旁人天泉林的真相,但传说由来已久,没有亲眼目睹真相大家是很难相信的。就连我们亲身体验过,若非姜学长勘破幻象,没有被蛊惑,恐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只有彻底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从源头摧毁,才能终结这个陷阱。怪物既然能够把手伸进来,那我们也能到那边去。”   “不知道怪物有多少,那边是什么地方,又是如何设下这种害人的陷阱。”景燕珩顿了顿,语气凝重,“下笼子的话,一般不会只下一个吧?”   “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先出去,守住陷阱周围,不让旁人误入,派一个人回书院报告,二是干票大的。”   然后他飞快道:“我选三!”   景燕珩笑的眉眼弯弯,“理智上我知道应该报告给书院,这件事实在超乎寻常,匪夷所思。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可能牵涉到大秘密。但我们如果连一点风险都不敢冒,又何必修炼,追求成仙呢。”   他神采奕奕,“我们先悄悄过去探查,要是打不过,赶紧跑回来,向书院报告!”   少年人自有一股冒险精神,心似骄阳,景燕珩这么一说,楼玉竹和白贤竹都是心动的。   他还用手肘捅捅解彦,“你觉得怎么样?”   解彦冷冷一哼,两手环住胸,硬邦邦道:“我怎么想重要吗,你不是已经做出决定。”   景燕珩笑嘻嘻,“姜学长认为如何?”   姜白雨:“英雄所见略同,当然去。”   漫不经心的想,多打几个不知道能不能消气。   想到怪物就想到临照人,想到临照人,就想起吧唧,很软,有点凉,像冰淇淋。 第32章   冒险归冒险, 莽就是另外一码事。   上次姜白雨是从别人口里听说,这回亲眼目睹,景燕珩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不太靠谱的样子, 脑子真不是吹的, 破解困住大家的阵法只用了一天时间。   就像贴着保险大门用听力捕捉判断锁芯,最后一刻咔嚓一声成功解锁。   自动修复的阵法再次被破开。   “虽然构造有些变化,组成阵法的本质核心依旧是原样,所以想要破开是有迹可循的, 比之前快了两天。”景燕珩昂首挺胸, 一脸的春风得意,对自己的胜利果实非常满意。   解彦看不惯他的得意洋洋, 翻白眼,“行了别显摆,知道你聪明厉害。”   景燕珩毫不谦虚的收下夸赞, “那是自然。”   解彦神色更加嫌弃,没好气道:“现在困住我们的阵法破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冲到另一边探险?”   景燕珩挑眉,一手搭在解彦肩膀, “当然是派一个人回书院, 剩下的一起探险。我是觉得有姜学长解说最有说服力, 学长知道的比我们都要清楚,但撇去实力最强的姜学长我们四个人一起去, 风险无疑会提高很多。如果我们又被迷住,有姜学长在,至少有个清醒的。这样说的话, 好像我们都是累赘。”   他笑嘻嘻,“先探险,发现打不过再跑回来,刺激是刺激,但太莽撞,脑子里想想也就算了,直接先派个人回书院报信,剩下的人一起去探险更安全。”   “冒险要尝试,但命只有一条,可不能马虎。”   解彦狠狠皱眉,“那要派谁?”他目光扫视一圈,嘴里道:“麻烦。”   景燕珩摆摆手,“没办法。如果先一起回书院报告,老师觉得太危险,可能会禁止我们参与,派实力高深的长老们负责。到时候这件事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难得遇到这么荒谬离奇的事情,如果戛然而止,未免太叫人不甘心,夜里躺在床上抓耳挠腮睡不着觉,想知道后续。”   “兵分两路,一边去探险,一边回去搬救兵,就算我们遇到危险,只要撑住,坚持到老师赶来就行。这样的机会难得,别说你们都不心动,须知风险与机遇并存,也许背后就隐藏着未知的机缘妙法呢。”   “反正我没有从老爹那里听到过这种事情,就是涨涨见识也行。”   “有书院的老师为我们兜底,这样都不敢冒个险,以后大概什么机缘都和自己无缘。”   解彦撇过头去,“别叫我,我不回去。”   景燕珩嬉皮笑脸,“知道你心里还有不甘,不搞个明白是不会舒坦。”   空气一阵安静,大家互相看看,谁都没有出声。   景燕珩:“要是大家都不想,有个办法,委托别人给书院送个消息……”   白贤竹忽然开口:“我去吧。”   他道:“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亲自向书院说明,旁人若是耽搁了,后果难料。”   楼玉竹犹豫,“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一起探险,寻求机缘。”   景燕珩举手,“我提议,到时候我们探险所得分一部分出来给白学长。”   解彦:“……”   景燕珩轻轻撞了撞他,才抿抿唇,“我赞成。”   姜白雨终于收回视线,“我愿意分出两成。书院老师能来,提高的是我们的生存率和安全性。报信看似没有难度,可对探险的人非常重要,关乎到是否有一条足够稳定的退路。老师未必听了消息就肯来,说服书院及时抽人支援是一项本事。”   刚才他一直不动声色打量解彦。   甘露降落时,解彦是最先沦陷的,三波甘露下来,他也是最疯狂的,深陷幻象。   作为年级第二,表现的未免拉胯。   尤其是苏醒后的表现,姜白雨虽然在抱膝发呆,四个人有动静时立即分神关注了。   解彦睁眼时的喜悦,以及发现自己周身环境不对的错愕,他都看在眼里。   这倒霉孩子真以为自己原地飞升。   景燕珩顶着个年级第九的名头,表现的反倒更为成熟,思虑四周。   难怪楼玉竹和白贤竹对景燕珩的评价相当不错,看得出颇有好感,对解彦感官一般,充满社交的礼貌。   景燕珩笑眯眯,“那我也分出两成吧。”   悄悄扯扯解彦衣服。   解彦面无表情,“同意,我也出两成。”   听到三人这么说,楼玉竹自然没有反对意见,紧跟队伍,“我也一样,出两成。”   白贤竹笑了笑,“倒是我占了大家便宜,回去报个信就能等着收获。”   景燕珩用肩膀撞了撞他,笑嘻嘻道:“是白学长义气,我们当然也要大气!”   五人达成共识,白贤竹回书院报信,四人一起探险。   看着白贤竹御剑飞行,向着登仙书院的方向离去,大家收回目光。   景燕珩感慨:“上回光顾着逃出去,压根没注意到这个阵法空间还连接另一个地方。运气好,没有撞到怪物,才叫我们成功把失踪者救走。”   解彦冷声道:“如果真有怪物,按照失踪者的说法,那就是一个月收一次。难怪最先被困的人说只有自己,没发现其他人。普通人根本无法坚持不吃不喝一个月之久,是这阵法神异。”   景燕珩伸懒腰,顺便做了下拉伸,跃跃欲试,“姜学长,连接处是在上方哪里?”   姜白雨指了指,景燕珩立马唤出飞剑跳上去,冲着三人比划手势,兴致勃勃,“我先给大家试个水!”   话音落下,咻的一声冲上去,穿过一层屏障,荡漾开层层水波般的涟漪,身影消失不见。   解彦瞳孔猛然收缩,死死盯住上方。   片刻后,景燕珩回来,从飞剑跳下时竟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看起来情况有点古怪,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像是做了剧烈运动,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似呼吸不过来,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身体隐隐发抖。   “让……让我喘喘……呼呼呼……”   景燕珩吃力道,汗水一滴滴滑落。   见他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反应有点怪,姜白雨和楼玉竹也就没有急着追问。   解彦眉头一皱,“你干什么去了?”   景燕珩喘气,大口咽了咽,“那边……很奇怪,我是说……灵气和这边截然不同……刚探身我便感觉到心跳加快,身体发热,像是虚不受补,承受不住灵气灌溉,才……呆了一会儿受不住,赶紧回来。”   “我猜两边灵气不同,最好周身设下防护壁再穿过屏障过去。”   “不过……”他眼睛发亮,“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你们去过就知道。”   说完,他赶紧盘膝坐下,炼化所得。   解彦当即唤出飞剑载着自己上去,毫不犹豫穿过无形屏障,身影消失在层层涟漪之中。   过了大概一刻钟,景燕珩睁眼,看到姜白雨和楼玉竹,不见解彦。   “姜学长?楼学长?”   姜白雨:“走吧,我们一起出发。”   景燕珩:“解彦呆了多久?”   楼玉竹回答:“你刚打坐,他就进去了,大概一刻钟。”   景燕珩脸色微变,“一直没回来?”   不等两人回答,他连忙跳上飞剑,“我去看看!”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姜白雨缓缓道:“两位学弟的关系似乎比寻常同学更亲近,像是兄弟一样。”   楼玉竹回答:“虽然不是兄弟,但两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常人。”   姜白雨随意哦了一声。   两人不再耽搁,向着上方无形屏障飞去,带着护身的防御壁穿过层层涟漪。   正如景燕珩所说,这边的灵气十分不同,隔着防护壁都能感觉到周遭灵气的活跃和浓郁,若非提前设了保护,必定疯狂涌进体内,冲击筋骨血肉。   这是灵气不同所形成的天然灵压,通常只有强者刻意释放才会形成这种气场。   证明两边灵气差异之大。   姜白雨吸一口气,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围是一片荒原,参天古树随处可见,没有看到景燕珩和解彦。   楼玉竹四处打量,转头看向自己和姜白雨来的方向,那里有一个水池。穿过无形屏障时便感觉像是穿过水波,没想到连接的地方真是水。   站在池子边往下看,一片深邃。   楼玉竹抬头,打算问问姜白雨接下来怎么走,是找景燕珩和解彦,还是一边走一边找。   目光刚触及,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满脸错愕。   僵了两三秒,楼玉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的脸……???”   阵法空间内光线古怪,因而没人注意到,出来后站在正常的日光下,姜白雨面颊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一边一个,还挺对称。   顶着耳光侠留下的红痕,姜白雨十分淡定,仿佛没有看到楼玉竹错愕的目光,“不要在意。”   楼玉竹满头问号。   姜白雨:“这是一种新的面妆,叫做红颜美少年。”   楼玉竹:“啊?”   姜白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心中有一个纯洁无暇的美少年,当他张开手,隐形的翅膀就会在脸颊落下痕迹,证明他来过。”   楼玉竹:O_O||| 第33章   看楼玉竹的眼神, 就问信还是不信。   姜白雨仿佛没有瞧见,神色坦然,只要他足够淡定, 就能让别人怀疑是自己大惊小怪。   水池呈圆形, 有明显人工堆砌雕琢的痕迹, 水质清澈,低头往内瞧,看不到底。入口处对人来说已经不小,对怪物来说, 大概类似于大水缸的口径, 能够从这个水池里不断捞出猎物来吃,危险性又小。   绕着水池走了一圈, 姜白雨没有什么发现,看过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圆形池子,毫无突兀之处。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池子, 竟然连通到遥远的未知之处。   这里是退回原来地方的入口,非常重要。   姜白雨蹲下来, 仔细研究堆砌水池的材料,第一眼是泥土,第二眼有其他发现。他伸手摸了摸, 将手深入水池, 水面形成层层涟漪, 一圈圈往外荡漾。   平静的水波有异物落入时会产生涟漪,但不会一直有涟漪, 层层水波荡漾后很快就会平静下来,恢复成原样。水池却不同,毫无异物时波澜不惊, 平静透彻,宛若一面镶嵌在地表的镜子。当手指探入,层层水波向周围荡漾,一直荡,一直荡,完全没有平复的意思。   似乎只要有异物,就会一直出现涟漪。   当姜白雨收回手指,水面迅速恢复平静。   他又探入手指,轻轻敲了敲水池的内壁,果然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   水池内壁十分坚硬,整块浑然天成,没有任何衔接缝隙。有水掩饰,很难一眼发现,且容易被忽略。   楼玉竹见状也蹲下来,伸手敲了敲水池内壁,凝眉沉思,“这东西应该出自炼器师。。”   姜白雨:“炼制成水池模样的法宝?”   听说过各种各样的法宝,还是第一次听说水池模样的,很想知道炼器师的精神状态。   楼玉竹:“这种浑然天成的构造显然是炼器师的手笔。若是一件法宝便说的通,为何能够连接到其他地方,还能把人困在里面。你说的那种怪物应该不是法宝的制作者,许是机缘巧合落到这个地方。”   姜白雨:“既然是法宝,不如把它收起来,遇到不能应付的危险可以立即撤退。”   移动泉水这不就有了。   不但能回城,回血,还能召唤新成员。   问题来了,现场有两个人,谁负责收起法宝呢。   谁负责保管,基本就算是谁的战利品,不然一件东西还能劈成两瓣平分吗。   楼玉竹不假思索,“你来吧。这东西非常重要,应该由我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来保管,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姜白雨也不推辞,当即向水池输送力量   水面平静无波,水底透出光亮,就像里面安装了氛围灯,输入力量就能激活。它就像是个无底洞,不管姜白雨输入多少能量,照单全收,但就是不给出其他反应,好像只会发光,让人看个氛围灯。   眼看已经超过一半的量输入,水池纹丝不动,姜白雨停下手里动作。   周围情况不明,谨慎为妙。   楼玉竹道:“天泉林的传说已久,这水池多年没有被取走,果然是有门道。看来我们想要拿走,没这么容易。”   姜白雨叹气,“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在周围看看。它无法轻易取走,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不用担心周围逛一圈,回来发现回家的路没了。”   他们的目的是赶在书院老师来之前探险寻个机缘,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水池无法取走,就放弃看看别的。   楼玉竹忽然咳嗽一声,眼神飘忽,“你脸上那个……还是别让两位学弟瞧见了。”   说着,递出一罐药膏,侧身去看面前的风景。   姜白雨面不改色的接过,挖出一块药膏涂到面颊上,阵阵清凉,红肿刺痛的感觉很快消失,药效真是立竿见影。   用完把剩下的药膏还给楼玉竹,一马当先,“走吧。”   这片荒原其实十分相当贫瘠,穿过水池第一眼看到周围都是参天古木,下意识默认是深山老林,实则不然。只有以水池为中心周围一圈是茂盛的森林,一棵棵巨树拔地而起,出了范围一片生机黯然。石头泥土裸露地表,被太阳晒得干裂,偶然从缝隙里钻出几株野草。   如此灵气浓郁的地方,应该草木茂盛,山清水秀才是,现实和想象截然相反。   原因是灵气虽然浓郁,却十分狂躁,形成超强的灵压肆虐大地,根本没有什么生命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茁壮成长,稀稀拉拉长出来的一个个也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根本不能汲取周遭灵气供应自己成长。   它们就像肆意湍流的河水,狂躁冲刷一切。   越是往外,场景越是惨淡,还能看到一副副白骨,不晓得什么生物,体型十分巨大。   到后面完全就是戈壁,到处都是粗砺碎石和光秃秃的岩山,风一吹,黄沙满天飞。   忽的,两人听见动静,十分激烈,还传来一阵阵嘶吼的声音,夹在风中传出老远。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言语,果断向那边前进。   他们躲在一个岩山后面,悄悄探头。   看清画面的瞬间,皆是瞳孔地震。   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举手抬足间都是仪态气度,气场更是强大,只一眼便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做的事情也证明确实如此。   数不清的怪物包围他,一个个体型巨大,一只手就能把他捶成小饼饼。深陷包围面不改色,体型差距并没有成为劣势,反而以速度游走于怪物之间,干脆利落的收割生命。   战斗身姿十分漂亮,是一场视觉享受。   眼看同伴一个个倒下,怪物们终于知道害怕,但战斗不是它们想要结束就能结束的。   当战斗终于结束,现场满地狼藉,下一秒,对方猛然转头,目光飞向两人藏身之处。   姜白雨和楼玉竹下意识一直,把整个身体藏在岩山后面,试图躲过对方的眼睛。   可那人既然能够如此精准找到两人所在的位置,证明他们早就已经暴露,只是对方忙着收拾怪物暂时没有理会罢了。怪物没了,理所当然轮到两人。   偷看要降低自身存在感,屏气凝神,姜白雨和楼玉竹自然没有那么傻,大咧咧暴露自身气息。   要么顺水推舟,和对方接触一下。   要么赶紧开溜,规避风险。   不等两人思量,忽然察觉到危险,飞身躲开。   一头体型超级大的怪物从天而降,重重落地,发出沉闷声响。它通红的双眼一扫满地尸体,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波向周围扩散,魔音穿脑,瞬间震得人气血逆转,灵息混乱。   这攻击比起被临照人一脚崩了脑门的怪物,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饶是有防护壁护体,两人依旧被震得头昏耳鸣,眼前发黑。   下一秒,大怪物的攻击落下来,巴掌狠狠拍向两人,能够直接把人打成小饼饼。   该死的,被当成同伙了!   危机时刻姜白雨反应格外快速,眼睛一闭一睁,瞬间化作星空之眸,拽着因为魔音咆哮灵息紊乱脑袋发晕的楼玉竹躲开这一巴掌。   大怪物的攻击紧随其后,追着两人打。   真正的罪魁祸首反倒没事。   姜白雨毫不犹豫向着那人跑去,大怪物本来就是他惹来的。   自己招来的怪物自己灭!   那人抬手,发出凌厉一击,丝毫没有顾忌姜白雨和楼玉竹两人,直取大怪物性命。若非姜白雨反应快,两人当场就要寄了。   这场战斗跟两人没有关系,却莫名其妙夹在中间承受双倍的危险。   这受气包谁爱当谁当!   姜白雨果断将楼玉竹向前方狠狠一掷,在大怪物的巴掌再次落下的瞬间,和前方那人交换位置。   星链缠住极速飞来的楼玉竹将他接住,另一边祭出烤翅圆环。   下一秒,大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手掌被无数道光芒刺穿,整个身躯炸成碎屑,灰飞烟灭。   那人身影瞬间移动,咻一下,出现在姜白雨面前。   姜白雨起手就是星芒刺,趁着对方技能被打断,毫不犹豫攻击。   一直以来用烤翅特效的外观,但今天忽然很想装个逼。   他把外观换成最亮眼的赤日,十二颗明亮的小太阳,隐约能够看见里面有金乌展翅,一颗颗连接到一起,聚成一个圆环,其中有两颗造型格外不同,表面有神秘纹路,因此这个外观也被戏称为妖皇一家十二口,金乌串串香。   当他挥动门派武器,中间的空心圆环有大金乌若隐若现。   姜白雨睁着星空之眸,驱使金乌圆环将对方狠狠撞飞,十二颗赤日将人困在,空心圆环内的大金乌幻象展翅飞出,于空中盘旋一圈,钻回空心圆环。   纯纯装逼的特效动作化成现实后带来巨大杀伤力。   那人也不负自己展现出来的强硬和一身逼格,强行挣脱束缚对着姜白雨就是一剑。   然而深陷星罗棋布,自身实力受到压制,动作慢成龟速,一举一动都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   姜白雨狞笑着抡起金乌圆环,照着对方的脸拍上去。 第34章   第一下没能拍动。   这一身华丽装束不是摆设, 具有强大的防御能力,可谓武装到牙齿,无懈可击。   哪怕深陷星罗棋布, 力量速度防御都得到削弱, 依旧不是能轻易打倒的角色。两人之间瞬间迸发出超强的气流, 是力量对冲形成的能量场。   楼玉竹才被大怪物的魔音震到灵息紊乱,尚未恢复再次受到冲击,喷出一口老血昏厥过去。   身在战斗中心的姜白雨耳朵微微一动,没多余精力关注楼玉竹。对方很强, 实力完全不是登仙书院的那些学生可以比, 前有无数怪物消耗力量,还击杀了怪物头子, 攻势任然凌厉强悍,没有丝毫疲弱之态。   在对方直取大怪物性命,全然不顾姜白雨和楼玉竹, 姜白雨为了脱身让对方给自己当挡箭牌,便成功结下梁子。   说不上不死不休的大仇, 你当初一,我作十五而已。   因此交个手,也属于顺理成章。   对方眼底燃烧着浓烈战意, 高亢兴奋, 激烈的厮杀带给他强烈快意, 剑身缠绕的灵力上涨,迸发出更强的攻势。姜白雨不甘示弱, 加大灵力输出,金乌圆环的中心大金乌展翅飞出,发出高亢鸣叫声。   能量相撞, 引起大爆炸。   强烈气流瞬间向周围扩散,掀起漫天狂沙,扫荡荒原。   昏厥过去的楼玉竹一下子被吹飞起来,让气流卷着带出老远。   姜白雨眼疾手快,再次射出星链拽住他。   只是一个耽搁,后背立即生凉,猛然一激灵,强烈的危机感以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宣示自己。   果不其然,对方的下一个攻击到了。   没有被狂沙干扰,直取姜白雨。   狠狠撞到他,差点干出一口老血。   对方有一身华丽战甲,姜白雨当然也不是白板,保命的装备一直穿着呢。武器可以卸下放包里,用的时候瞬间穿上,一直拿着过于招摇,防身装备就是睡觉洗澡都不会卸下,反正又不会影响到自己活动。   事实证明就必须穿着,没有这身装备扛住打击,刚才就要寄了。   战斗手法极其老辣狠绝,能取性命就不会有半点犹豫。   姜白雨的星空之眸越发深邃,群星璀璨,周身宛若回应,点亮起一颗颗星子,光芒璀璨。戈壁荒原烈日高照,光线强烈,星子的光芒全然没有被压下去。   宛若星空从天而降,和戈壁形成两个世界。   爆炸引起的狂沙褪去,露出真容,一身华丽战甲的年轻人汗如雨下,就连站立都非常艰难,就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美丽璀璨的星子包围着他,绚烂光辉,暗藏无尽杀机。   他看姜白雨的目光凝重审视,还有深深的忌惮。   对方毫不犹豫要杀自己,照理来说姜白雨也不会手下留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何况现在这种状态他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心软情绪,理智压倒一切。   留下这个人是为了获取情报。   出了绿洲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岩山,满目风沙,这是遇到的第一个人。   周遭的灵气狂暴,和绿洲内截然不同,非常明显,他们从天泉林跨过无尽空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连灵气构造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说解彦,他们和景燕珩一个前脚来的,一个后脚跟上,哪怕对方是御剑飞行,担心解彦安危冲的快,可现在完全不见踪影。这跟一开始的计划完全不同,四个人分成两波,失散了。   大金乌振翅飞出,高亢鸣叫着,穿过对方身躯,在天空盘旋一周,飞回金乌圆环。   被压制住的年轻人浑身一僵,瞳孔收缩,面色迅速变化,三秒后,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都萎了,气息虚弱。   被大金乌穿体,已然重伤。   姜白雨收起星罗棋布,威力越强越耗蓝,不能一直开着。   星链将对方缠绕捆绑,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   “你是什么人,有何目的?”姜白雨发出严厉质问,星空之眸让对方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你可知得罪晏家……啊啊啊啊啊!”   清脆的咔嚓声,是他手指骨节断裂的声音。   “好好回答问题,别东拉西扯,这次是警告,让你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然,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拔了你的舌头,让你像狗一样撅着屁股俯身在地写字跟我交流?”   “…………………………”   “叫什么?”   “……晏昼。”咬牙切齿,满脸屈辱。   光滑四射的华丽战甲缝隙渗透出丝丝血迹,滴落到地面,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大金乌这一下,造成的伤害严重,还会持续影响。   “来这有何目的?”   “为……寻求机缘。”   姜白雨哦一声,露出假笑,“是什么样的机缘惊动了晏家?”   他哪里知道晏家是什么,顺手推舟,看看能不能诈出点有用信息罢了。   “……”   对方不语。   姜白雨向他伸手,想揪起对方头发,表现更反派些吓唬人。   深邃的星空之眸叫他看起来格外高深莫测,一举一动落在对方眼里都透着危险味道。   年轻人猛然震,不得不忍着屈辱和愤怒,以及丝丝颤栗,吐露少许实情。   “据闻禁忌荒原有古神遗宝,晏家也想分一杯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姜白雨不怀好意道:“是偷偷一个人跑出来,意图独占鳌头?”   “看你这么迎刃有余,莫非是肩负重任,身先士卒为其他人开路?”   不论是哪一种,姜白雨其实都不在意,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还是要稍微在意一下的。   要是晏家来的人手多,实力强,冷不防遇上,容易节外生枝。   对方不语,姜白雨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你可有瞧见其他人?”   晏昼回答:“没有。”   他继续道:“这个方向只有我一个人,除了你们,没有见到旁人。晏家此次来人不少,若是遇到其他人,要么被杀了,要么抓了。杀了我,你就是晏家的敌人。”   姜白雨轻轻挑眉,“很聪明嘛,暗示我,你可以帮忙从晏家打探消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咬一口,把我们带到陷阱里去。”   汗水流入晏昼眼里,他眨眨眼,眼前视线一阵模糊,体内依旧残留被炙烤的感觉,仿佛血液都差点在瞬间被蒸干,意识摇摆,朦朦胧胧,强撑着,艰难道:“你我没有大仇,今日是我技不如人。”   他喘着粗气,摇摇欲坠,“杀了我对你没好处,会立即惊动晏家,你的同伴如果落入晏家手里,处境可就危险。一定会逼问他们是不是有同伴,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   “放了我,这次便算是不打不相识。只要你不是对古神遗宝感兴趣,我可以让你们安然无恙的离开。”   战甲缝隙淌出更多的血液,里面衣衫被血染红,身体表面虽没有明显伤口,但每个毛孔都在泵出血液。   晏昼的眼前越来越黑,终于支持不住,失去力量,身体前倾倒下去。   姜白雨一抬眼,看到临照人不知道何时出现,荒原满地怪物尸体都消失不见,瞧他神色,答案呼之欲出。趁着自己逼问俘虏时开小灶,把怪物都化作能量精华吸收了。   神色间都是意犹未尽,看向昏厥倒地的晏昼,眼底有着蠢蠢欲动,很想来一口的样子。   瞥一眼姜白雨,临照人眼底的跃跃欲试消失,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你要怎么处理他。”   姜白雨:“我先算个卦。”   起卦问景燕珩和解彦是否落入晏家手里。   得到答案是肯定,且是大凶。   真是奇怪,景燕珩只比两人早一点穿过水池来到这边,也落入晏家手里。他和楼玉竹出来时,可没有在绿洲发现其他人,转了一圈实在没收获,站在绿洲边缘望着外边荒芜凄凉的地貌。   起卦问两人下落,遇到的是晏昼。   临照人发出嗤笑,对算卦依旧十分不屑,甚至是厌恶的。他绕过倒地的晏昼,走到姜白雨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神色莫测。   姜白雨下意识后退,临照人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临照人面无表情:“你后退什么,怕我吃了你?”   “……也,也算吧。”姜白雨的星空之眸已经消失。   临照人讥诮,“我看你胆子大的很。真害怕,会做出那种事情。”   话音落下,他自己的脸色先变了,阴沉沉的。   恶狠狠道:“站在原地不准再退!”   姜白雨果然站住,眼巴巴的看着临照人,乖巧又可怜。   看得临照人脸色越发难看,简直气成河豚。   走到姜白雨面前,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听话乖觉。”   姜白雨大言不惭,“我一直都这么可爱乖巧,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是个忠实厚道的老实人。”   临照人嘲笑,“哈?”   他阴森森道:“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料理你才好。不会以为只打了两个耳刮子就能抹平你的冒犯。冲着你的行为,我该直接踢断你这个登徒浪子的第三条腿!”   姜白雨一个激灵,自从感受到过蛋疼的滋味,他就有心理阴影了。   “你不会!”   他异常斩钉截铁,“你之前分明想走了,但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我就是这么迷人又可爱,让你欲罢不能!”   无耻发言震惊临照人一百年,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   “你要点脸!”   一耳刮子扇过去,啪的脆响。   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句话,越想越气,咻的化作灵光消失。   留下姜白雨猛擦汗,还好机智! 第35章   “咳咳咳咳咳……”楼玉竹用力咳嗽。   他面色苍白, 眸光暗淡,整个人都蔫耷耷,盘膝打坐许久, 才恢复一些精神。   惭愧道:“我不但没能帮忙, 还昏厥过去成为拖累, 实在对不住。”   说着,目光转向晏昼,“还好是你赢了,不然我们生死难料。此人出手狠辣, 一击便要取人性命, 属实凶残。现在成了俘虏,被你所掳获, 还能冷静出言谈条件,看起来背后依仗很大啊。”   “这晏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还是小心为妙。”   两人坐在岩山的阴影之中躲避日光,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戈壁的温度也渐渐上涨, 风一吹,黄沙漫天,干燥的不得了。既然知道景燕珩和解彦的下落, 自然要从长计议。   姜白雨把晏昼所说的话告诉楼玉竹, 还说了自己起卦的结果, 证明对方所言非虚。   甭管两人是怎么落入晏家人的手里,现在要紧的是救人。   姜白雨递过去一粒疗伤药丸, “吃了吧。”   楼玉竹摇摇头,“这样好的疗伤药你还是先收着,我有带丹药, 虽药效比不上,却也相当不错,再打坐打坐,便不碍事。你的药还是在危机时刻用最妙,平日里别浪费了。”   “行吧。”见他坚持,姜白雨收起药丸。   晏昼伤势严重,姜白雨掰了半颗药给对方喂下,现在生命气息平稳,渡过危险期,想要彻底生龙活虎是不可能的。   姜白雨:“这地方虽然有机缘,但麻烦不小。古神遗宝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宝贝。有晏家人虎视眈眈,我们只有两个人,另外两名学弟还落入晏家手里,这杯羹看来是别想分了。”   他顿了顿,“要是院长他们来了,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楼玉竹摇摇头:“书院那边的反应应该不会这么快。至少要等老师来了天泉林,探查后上报长老,才有可能引来院长。”   闻言,姜白雨叹气,“那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救出他们俩,拖的久了,谁知道会怎样。”   楼玉竹深以为然,“确实。不知道晏家人为什么要抓他们。”   姜白雨问:“这地方灵气古怪,你可曾听过这样一个地方?”   楼玉竹摇摇头,“从未听过。”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晏昼身上,“这人若是放回去,不但不肯帮我们,还反过来带着晏家来抓人,情况对我们会更加不利。”   姜白雨的目光也投过去,“是啊。现在是这么说,谁知道放他回去会不会立马翻脸,到时候我们可拿他没办法。”   两人的目光一起盯住。   “咳咳咳咳咳……”躺地上的晏昼发出咳嗽声,缓缓睁开眼睛,“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立下誓言,绝不会带着本家来找你们麻烦。至于你们的同伴,我也可以想办法放了。”   姜白雨:“为了活命,毫不犹豫背叛晏家,可不太值得相信啊。”   晏昼咳嗽,艰难起身,感觉到体内伤势缓解很多,知道是给自己疗过伤。   他冷漠道:“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只要不是觊觎古神遗宝,便不碍事。料想你们只是误入禁忌荒原,被我们的人顺手抓起来,放了也就放了。若真是对晏家威胁甚大,轮不到我擅作主张。”   晏昼目光盯着姜白雨,把一旁的楼玉竹完全忽略,一字一语道:“你虽有些本事,可与晏家的高手比起来还差得远。”   姜白雨漫不经心,“你说的对。”   他站起身,伸个懒腰,“既然都醒了,我们出发吧。”   楼玉竹也跟着起身,面色虽苍白,眼神透着坚毅,“是去察看晏家吗?”   姜白雨点点头,“我们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做打算。我给他们算了一卦,大凶。”   楼玉竹不疑有他,“我们走!”   三人一起走,晏昼强撑着伤势默默往晏家所在的地方赶,对他来说,越靠近晏家,反而越有利,自然不会抗拒。   可随着越来越靠近,晏昼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到后面整个人毫无血色,在烈日下摇摇欲坠。   “没有?为何会没有?”   晏昼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随后他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丝毫不顾自己伤势未愈,终于赶到晏家的驻扎基地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眼前是一片狼藉,看得出之前有不少人在这里停留过,可现在只能看到一片片血色,尸体横七竖八。   晏昼睁大眼睛,愕然惊骇,“怎会如此?!”   姜白雨抬眼打量,目光略过满地血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你们晏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晏昼神色恍惚,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如此……怎会如此……”   片刻后,颤抖站起身,进入营地废墟寻找是否还有活口。   显然,没有一个活口幸存下来,全都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姜白雨皱眉,他以为景燕珩和解彦是落入晏家人手里所以大凶,如果能够让晏昼偷偷把人放了自然最好不过,料想大凶不会这么容易过,没有一口答应晏昼,先看看晏家的情况。   现在情况跟预想的差很多,可是从卦象来看,貌似没差。   只不过晏家自己也是大凶。   景燕珩和解彦落入晏家手里,大凶,恰巧晏家也是大凶,被人抄了老底,那么问题来了,两位学弟有没有可能负负得正呢。   晏家的大凶,对景燕珩和解彦来说未必是大凶。   姜白雨顺势又算一卦,结果是凶。   忽的,荒原上亮起一道强烈的光束,极其刺眼,就连日光都在这束光的照耀下显得暗淡。   划破天空,瞬间照亮整个大地,猝不及防之下极容易刺伤眼睛。   楼玉竹和晏昼第一反应是闭眼,薄薄的眼皮挡不住,都感到刺痛。   姜白雨的眼睛却是在瞬间化作星空之眸,深邃的星空丝毫不受影响,清清楚楚看到这束光,就像打开新世界之门冲上云霄,周遭混乱狂暴的灵气都为之一震。   空间阵阵扭曲,荒原的岩山和砂石就像画上去的颜料,遇到水逐渐褪色,露出后面的真容。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天地便换了颜色。   当光束消失,彻底改天换地。   烈日的光芒不再炙热强烈,变得温暖柔和,空气不再干燥难耐,充满温柔的味道,清香舒畅,沁人心脾。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鸟鸣声,清脆悦耳,无数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到一起,变得吵闹不休。   姜白雨恍然,想起水池周围那片绿洲的最大疑点,竟然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鸟叫声。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异常安静。   眼前这一切更是惊人,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够叫天地瞬间变了模样。   从荒芜的生命禁区,化作生机盎然的丛林之地。   是天地变了,还是他们移了位置?   姜白雨睁着星空之眸,周围一切都是真实的,绝非幻象,他所看到的改天换地也是真的,奇迹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发生。   回头看,楼玉竹和晏昼都成了半个瞎子,紧紧闭着眼睛,暂时是不能睁眼看东西。   楼玉竹虽然看不见,但让自己变成这样的源头消失他能够感觉出来的,鼻间嗅到丛林的气味,听着无数鸟儿汇聚到一起发出的叫声,苦笑:“看来我又要拖后腿了。”   晏昼咬牙:“是古神遗宝!有人打开了古神遗宝!”   姜白雨问:“你说的古神遗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晏昼也不藏着掖着,晏家的人马悉数被被斩,就算有幸存者,也成了俘虏,落到敌人手里生不如死。现在他们三人才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万一遇到袭击晏家的敌人,指不定还要互相帮衬。   晏昼快速道:“传闻有一古神在此地陨落,祂的不甘和愤怒化作狂暴的灵气肆虐大地,令周围化为一片荒芜,寸草难生。古神的一切都化成遗宝,深藏在禁忌荒原的某处。”   “即便早已经陨落,古神的踪迹也不是那么好寻找的,纵使神魂俱灭不可避免,古神残留的意念依旧具有强大力量,不叫自己的身躯被旁人发现,招来亵渎。”   “你们在荒原上瞧见的那些怪物,就是古神死前的戾气所化,肆虐整片荒原,袭击前来寻求机缘的人。”   “能够在这个地方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必定和古神遗宝大有关系!”   晏昼恨恨道:“古神遗宝的消息是我们晏家好不容易才得到,家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姜白雨表示:“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也是这么觉得?”   晏昼:“……”   姜白雨又表示:“还有没有一种可能,给你们消息的人现在正隔山观虎斗,等入场的都厮杀的差不多,该踩的雷都踩了,该试错的地方都试了,然后踩着你们的经验,进来捡便宜?”   “不但能够利用消息从你们手上大赚一笔,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赚到了,急不可耐跑来探索古神遗宝,又能利用你们开荒,搞清楚古神遗宝的禁忌,简直爽歪歪啊!”   “……”   “……”   虽然楼玉竹和晏昼都闭着眼,但姜白雨就是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注目礼。 第36章   荒凉的戈壁是生命禁区, 肉眼可见的荒凉,生机匮乏。   疑似有人打开古神遗宝,让周遭改天换地, 从最外围的戈壁进入内围, 丛林虽生机盎然, 可危机更胜一筹。   除了晏家,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得到古神遗宝的消息,来一探机缘。   这趟浑水已经超出能力范围,姜白雨只想撤退, 机缘虽好, 但也要有命才能拿到,谁知道为了古神遗宝还跑来多少实力强大的高手。别人都是成群结队, 抱团开荒,他和楼玉竹可只有两个人。   晏昼这个二五仔只是暂时凑数的,不能信。   景燕珩和解彦两位学弟落入别人手里, 至少打探下情况,知道他们俩落入什么人手里, 现在何处,到时候向院长求救方便救人。   何况现在不是两人想撤退就能撤退的,他们不知道如何打开古神遗宝, 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古神地界啊。   姜白雨不太抱希望的问晏昼:“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果不其然, 晏昼神色一愣, 随后变得愕然不解,“这可是古神遗宝, 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   姜白雨翻白眼,“这是心动不心动的问题吗?你打的过其他竞争者?这么多人吃鸡,但最后能成功吃到的只有一个人, 还没进决赛圈咱们就要寄了。”   “你们晏家这么多人都被抄了,我们才三个,算什么啊。还不如老老实实撤退,保住性命。”   晏昼神色难看,双手紧紧握拳,使劲咬着牙齿,眼底充斥着愤怒和怨恨,极其不甘心。过了好半晌,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他声音低沉,语气凝重,“关于古神遗宝的消息很少,能够确认大概位置已经非常难得,何况是进入古神地界后如何离开这样的情报。如果真有人知道,那对方肯定进入过古神地界,全身而退,才能把消息带出来。”   本来也没抱希望,听到这个答案,姜白雨一点都不意外。   他瞅瞅楼玉竹的面色,这么长一段路走下来,到底是勉强了。   戈壁灵气混乱,伴有灵压气场压制,必须以防御壁隔绝外界灵气对自己的干扰,一旦侵蚀入体会引起灵息混乱,因而光是在戈壁里行走就不容易。   御剑飞行很不明智,过于耗费灵力。   在水池周围的绿洲里飞飞可以,出了绿洲就像进入暴风雨地带,飞不了多远又费劲。   “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楼玉竹微微松口气,他确实感觉到疲乏,体力快要达到极限,只是景燕珩和解彦情况不明,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拖后腿。   两个人都因为光束的缘故眼睛暂时失明,不好走太远,姜白雨找到一个凸出来的岩石,下面有个空间,正好可以挡挡风雨,作为暂时的落脚处还算合适。   把楼玉竹和晏昼都安置好,姜白雨坐下,也是松口气,要是这个时候遇到敌人,真的会很麻烦。   怕引起注意没敢生火,姜白雨下意识又替景燕珩和解彦起卦,发现竟然如石沉大海,毫无结果。   他神色凝重,眉心拧紧,又连续算了几卦,结果一模一样。   在这古神力量的地界之中,连天机都被蒙蔽住,无法起卦。   也算是侧面验证古神的厉害之处,尚未陨落时,定然是名强大无比的神灵。如此大能都会神魂俱灭,残躯藏于禁忌荒原深处,叫闻到消息的觊觎者亵渎埋骨之处。   古神残存的力量已经消散到无法继续藏匿自己。   没有卦象作为提示,等于多了未知的风险。姜白雨看看天空,深深叹一口气。   楼玉竹正在打坐,古神地界内的灵气尽管也十分浓郁,形成一种气压令他感受不适,比起荒原却是好了很多。有姜白雨守着,他自然是放心的,因为想快点恢复,争分夺秒的打坐入定。晏昼倒是也想,双腿盘膝,只敢轻度入定,时刻关注外界动静。   姜白雨知道晏昼能听见,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晏家为何要抓人?”   晏昼:“……”   姜白雨:“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他径自道:“你根本不知道晏家驻地发生的事情,也就说没有私下联系的方法,如何确定我的同伴一定是被你的人抓了?除非抓人的时候你也在当场,又或者有必须抓人的理由。”   晏昼克制不住的轻轻咳了咳,他的伤势只能说暂时死不了而已,大金乌可是穿透他的身体飞过去,要不是有战甲挡了一下,身体素质也颇为强大,现在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咳咳咳……现在说这个,还重要吗?你的同伴已经落入别人手里,我们晏家的人也没了,现在我们的处境一样。”   姜白雨的声音冷起来,“我要知道他们抓我学弟的理由。景学弟和解学弟只是两个学生而已,实力在同辈人之中算得上翘楚,可放在前辈们的眼里只是初生牛犊,这种危险不明的境地,带上累赘图什么?”   “你不敢说,是怕我翻脸?”   晏昼闭嘴不语,仿佛忽然哑巴了。   “让我猜猜,既然是古神的遗宝,能够让你们带上的累赘自然跟古神有关系。”   “传闻远古时期,人们祭祀神灵时,为了展现最高规格的礼仪,会用人作为祭品,献给神灵,以求风调雨顺。你们冒然闯入古神陨落的埋骨之处,寻找机缘,势必会触怒古神残存的意志,虽然可怕,但毕竟是已经神魂俱灭,只余一点点意识,只要想办法安抚,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祭神,用曾经祭祀神灵的最高礼仪向古神的残存意念表达臣服,安抚古神。”   “我说的对吗?”   “他们带走了我的两位学弟,也顺手抓了一批晏家的人,凑齐人牲的数量。为了确保整个过程顺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触怒古神意念时有祭品举行祭神仪式,就会一直带上祭品,慢慢消耗。”   “你之前所谓的交易,是偷偷放走两个,还是再增加两个人牲,全看我们的表现,对吗?”   晏昼:“……”   他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姜白雨:“我劝你不要冲动。”   这个反应,就是他说中了。   无法起卦确认两位学弟的生死和境地,那就只能找出对方抓人的理由,才好作为依据进行判断。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就是有利可图。   可两个学生能叫这些势力图个什么。想想他们为什么进入禁忌荒原,是为了追寻古神遗宝。   关键词,古神,遗宝,要分开来思考。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两位学弟也许还能再苟苟。   坏消息是,要是运气不好,他们可能苟不住。   谁知道抓了他们的人会先拿哪个当人牲,如果对方和晏家正好有那么一点仇,他们也许可以多苟苟。   姜白雨问:“知道袭击你们营地的是什么人吗?”   晏昼艰难道:“对方做的很干净,我看不出来。”   姜白雨目光凌厉的盯着他,包含警告。   晏昼:“我发誓,真的没有骗你!”   姜白雨不置可否,但没有再说什么。他留着晏昼做俘虏自然也是有利可图,交给登仙书院,一个活人可比死人有用多了。   水池就在禁忌荒原内,连古神引起的混乱灵气都奈何不了,形成一片绿洲。   要么跟古神有关系,要么就和古神陨落的原因有牵扯。   比如说,杀死古神之人所留下。   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就是没料到会忽然莫名其妙卷入古神遗宝的争端之中。   入场都入场了,别人可不管是不是误入,都是借口。   这片古神地界的景色有多么美丽,底下暗藏的杀机就有多么汹涌。   姜白雨也顺势休息了一下,他虽然打败晏昼,抓了人作俘虏,自己的消耗也不低,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必须养精蓄锐。   古神地界的光线一直维持同样的亮度,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星辰变化,难以判断时间流逝。   姜白雨正闭目养神,猛然浑身一激灵,颤栗感瞬间从尾椎窜上天灵盖,整个人鲤鱼打挺弹起来。   这个动静一下子惊到楼玉竹和晏昼。   不等楼玉竹发问,姜白雨伸手一把抓住他,“我们快走!”   话音落下,毫不犹豫使出化星技能,火烧屁股似的冲向前方,晏昼慢了半拍,被星链卷住,拽了过去。   三人才刚离开不久,一股浓重的雾气吞噬他们刚才落脚的地方,所经之处宛若剥落的油画,重归虚无。   危机感如跗骨之俎笼罩心头,姜白雨拼命跑。   鸟鸣声消失不见,虫鸣声也没了,整个世界都在褪色,追逐疯狂逃命的人,一旦被抓到,就会灰飞烟灭。古神发怒,威力非凡,一口气摁死所有闯进来的觊觎者。   纵使是修士,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也如浮萍般脆弱。   当崩溃冷不防停下,姜白雨心脏都快蹦出胸膛,惊魂未定。   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比陈家巨舰悬浮伏魔镇还要恐怖无数倍。   楼玉竹和晏昼忽然倒下,临照人现身,这个出场就特别反派。   但姜白雨完全没放心上,他现在满心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脑子都在发胀。   看到临照人的第一眼,斩钉截铁道:“别说话,吻我!” 第37章   看到临照人面无表情的模样, 姜白雨还以为自己又要挨打。   嘴秃噜这种事情,解释了也会被当成借口吧。   然而对方冷冷瞥一眼,祭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鼎, 把昏倒的楼玉竹和晏昼都收进去。古神地界生死难料, 情况不明, 临照人不打算再继续当透明人,看着别人折腾。   为免节外生枝,干脆把两人都放倒,自己入场做吃鸡玩家。   这尊怪物们用来煮汤的鼎, 到手时间没多久, 但已经研究出些名堂。   刚做完这一切,看到姜白雨的神色, 临照人冷笑,“怎么,你很期待挨打, 失望了?”   姜白雨猛摇头,他只是有点意外。   临照人转身, 凝神察看。一边是被朦胧雾气笼罩的虚无边界,一边是苍翠山林,当崩溃停止下来, 一片安宁, 任谁都想不到不久前才刚发生过吞噬一切的大崩溃。   他眉头紧锁, 神情凝重,对眼下场景感到棘手。   古神遗宝这类机缘千载难逢, 以前闻所未闻,单单从字眼中就能品味出背后凶险。修士的终极目标是飞升成仙,仙人之后自有新境界, 古神仅在历史留下只言片语供后人憧憬,彼此之间的距离过于遥远,连幻想都是苍白无力的。   发现古神陨落的禁忌之处,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登仙书院作为一方势力,统领天下的人皇都要给院长三分面子,不可能对这件事半点风声都不知。古神遗宝的消息就算仅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流通,外人没有资格接触,围绕这个中心必定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重霄根基受损,将希望寄托于仙池,倘若知晓古神遗宝的消息,哪里还会组织人手冲向登仙书院。   都是赌一赌,死前一搏,何不胆子大点。   一起摇旗呐喊的家族势力也不会把人力物力财力浪费在这里,古神遗宝它不香吗。   能不能冲到最后是一码事,先挤破头入场再说,说不定就能从中分一杯羹,吃不到肉,喝点汤也好。   一鲸落而万物生,古神遗宝就有这样的效果。   但是没有。   重霄不知道,陈家不知道,就连登仙书院的院长以及一众长老也不知道。   假设登仙书院要参与对古神遗宝的竞争,院长必定亲自出马,率领一众长老以及精锐高手离开登仙书院,重霄放弃争夺,选择乘虚而入,现在又是另外一种光景。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古神遗宝”的影子。   就像两个世界,这边的消息自然传不到那边去。   临照人思绪流转间,又生异状。   一尊巨大威武的法身拔地而起,光芒熠熠,流彩连连,气势恢宏惊人,目光触及便感觉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迎面而来,铺天盖地,无处可藏。   在它的面前,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一如古神地界大崩溃时,仓皇逃窜的自己多么脆弱。   难怪会突然停了,原来是有高人阻止。   霎那间,天地变色,整个古神地界都在颤抖,向顶天立地的威武法身施加压力。这里是古神残余力量形成的地界,即便只剩下一点点残念,依旧是渺小存在们无法想象的支配者。   很快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恐怖的雷光在云层中酝酿,形成巨大漩涡,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向法身劈下来。   雷声震耳欲聋,闪电瞬间照亮整个古神地界,华丽高大的法身无所畏惧,迎击神罚。   这场景宛若末日降临。   一尊鼎倒扣上方,释放能量场护住下方的姜白雨和临照人,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凝视这场旷世之战。   古神残存的力量昭示着过去辉煌,以法身悍勇迎击神罚,直面远古的力量,亦是强者的境界。   神雷劈在法身上,被挡住,有些许力量泄露外溢,向周围散去。   一道道闪电和粗粗的神雷比起来就像调皮的小蛇,雨点般掉落,随机带走幸运观众。   残存的古神地界成了战场,虽然神罚力量集中在中心,散到别处的只有少许,对境界不足的修士来说依旧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苍翠宁静的丛林被劈成焦黑,引起山火,随机游走的落雷成了最可怕的死神。   一道闪电重重劈向两人,啪的一声,打到鼎上。   这来历不明的鼎威力惊人,怪物们拿它当煮汤的道具,在临照人手里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神罚能量散逸形成的落雷都能够稳稳挡住,就像它的外表一样可靠,敦实坚硬。   姜白雨眼睁睁看着周围下起雷雨。   虚假的雷雨:电闪雷鸣,雨水倾泻。   真实的雷雨:落雷宛若雨点,噼里啪啦。   地面都秃了。   更可怕的是,这还只是开始。   武林高手都能大战个七天七夜,这可是古神残留意念和大能之间的战斗,总不会连这点逼格都没有。   姜白雨从一开始的震撼颤栗,到渐渐麻木。   就这样被一道雷劈死也挺好,省的一直战战兢兢,数着落雷思考死期。因为光线毫无变化,又没有闹钟,完全无法确认时间流逝,只知道打了很久,一直打,一直打,古神地界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犹如新的禁忌荒原,只不过土地都是焦黑的,满目苍夷。   姜白雨确认一件事,抓俘虏意图向古神献上活祭的势力大概都不是什么高级玩家,这尊直接跟古神残念正面硬杠的法身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想要,直接抢。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古神就是古神,只余一点残念都是我等凡人必须仰望的高峰。   迎击神罚的法身渐渐露出疲态,但是不抛弃不放弃,拉锯战终于要进入到顶峰,拿出真正的本事一决胜负。   雷云酝酿的时间更长,摆明下一波会更恐怖,抗不过绝对灰飞烟灭道死身消。   只见法身掐诀,祭出一件法宝,可能是一颗珠子,光彩四射。雷云也终于酝酿好,默契十足的劈向灵珠,又是一阵刺目的光芒,瞬间笼罩大地,令人睁不开眼。   从法身迎击神罚开始,姜白雨就一直是星空之眼的状态,目前来说类似于被动状态,会被特殊情况触发。   持续的太久,久到感觉眼睛胀痛难忍。   临照人也快要到极限,一直持续输出,撑着鼎护住两人,消耗不可谓不大。旷世之战不是那么好围观的,随时有丧命危险,但身陷古神地界只能被迫观看,想退场都没辙。   他面色不显,实则摇摇欲坠,强撑的身体隐隐颤抖。   姜白雨头昏脑胀,一滴滴血泪从眼眶淌出。   终于,耳边传来咔嚓一声。   笼罩两人的能量防御壁出现一丝裂痕。   神罚和法身之间的战斗也终于有结果。   法身赢了。   漫天黑云雷光黯然,远不如方才活跃,神罚的力量在迅速衰弱,显然这一战中古神的残念输了。   可是古神地界并没有消失,大家依旧身处古神力量形成的世界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法身千辛万苦才击败神罚,尚未开始享受胜利果实,就有人跳出来抢,还是五个。   理所当然,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五打一,法身大混战。   神罚能量散逸的落雷收割性命,强者之战的余波横扫焦土。   论危险程度,后者远胜前者。   神罚力量是十分集中的,强者互殴,招式法术落空就会飞到别的地方去。   一道劈空的剑光飞来,笼罩两人的防护罩应声而裂,鼎都被打歪了,猛然落地,临照人迅速萎靡,跪倒在地。姜白雨想要伸手拉一把,惊骇发现手穿了过去,他已经虚弱到连实体都维持不下去,化成半透明的鬼身,如水波潋滟的水面,层层涟漪。   死亡预告近在眼前,不是这次,也会是下一次。   姜白雨抹一把星空之眼里淌出来的血泪,没擦干净,整张脸都糊了。   机缘是大机缘,敢现身抢的都是这个层次的强者,对无意间卷入的路人来说,真是倒了血霉。但谁能想到呢,随便探个险,居然遇到这种千年难遇的大事。   院长来了也未必能兜住。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一个火球向两人飞来,姜白雨果断祭出金乌圆环,码力全开,用最大输出抵抗火球。两股力量撞击,形成能量场。   大金乌在空心环中振翅,发出高亢鸣叫,酝酿片刻,猛然一头扎进火球,霎那间,火光迸裂。   两种力量对峙形成的场域猛然爆炸,强大气流掀飞姜白雨,穿过身后的临照人,重重撞到鼎上,当的一声重响。   大金乌回到空心环,金乌圆环缓缓移动到姜白雨面前。   鲜血一滴滴从星空之眼里淌出来,他感到喉咙有点痒,轻轻咳嗽两声,呕出一口血。   他似乎看不见了,伸手想要找临照人,茫然的摸索,什么都碰不到。   “临照人……临照人……你在哪儿……咳咳咳咳……”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他一下子握住。   临照人把法力凝结到这只手上,才叫姜白雨碰到。   他面无表情的问:“干什么?”   姜白雨:“我们好像要死了。”   “哼!”   “都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咳咳咳,态度好点。”姜白雨吐槽,“我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你这个名字真的好敷衍,是取自光彩照人,还是临水照花人?”   “……”   “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会死。”   临照人目光冷静,盯住天空的乌云。   如果神罚真的彻底衰弱,乌云早该散去,可天空依旧被黑云所笼罩,任由六个强者如何打,都没有消失的意思。古神地界一片焦土,犁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地表受到一点荼毒而已,于整个空间而言,这点伤害并未伤到根本。   “灵力借我一点。”   姜白雨正想说自己有疗伤药丸,平日不用,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磕药续命。   只是副本大boss太牛逼了,感觉磕药也很难苟住的样子。   刚张嘴,话没说出口,感觉到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贴上来。   姜白雨:“……………………”   家人们谁懂啊,猫猫亲我啦!!!! 第38章   这冰凉的感觉从唇部开始蔓延, 宛若一股清流,凉凉的,所过之处抚平疼痛。   眼前的黑暗渐渐被驱散, 光亮映入眼底, 姜白雨睁大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临照人贴近的脸。   当冰凉柔软的东西离开,姜白雨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灵力稳定,临照人本来模糊掉的身影重新实体化。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别处, 眼睛眨也不眨盯住古神地界中心, 大混战还在持续进行。   说是借点灵力真就是借,还顺手帮忙把姜白雨的伤治好了。   剑光后是大火球, 连续两次落空的攻击飞来这里,已经是运气极差,接下来或许是触底反弹, 没有再被流弹波及。   古神残念控制的神罚和法身大战了不知道多久,五打一的大混战又是一场拉锯战。   五人的立场刚开始还算统一, 可彼此之间毕竟也是竞争者,渐渐变为除自己外全是敌人的混战。   或许正是因此,这场混战落幕的要快些, 没有叫人等太久。   当六人全都精疲力尽, 天空平静的乌云冷不防劈下一道神雷。在他们混战期间, 雷云一直在不动声色的酝酿这道神雷,终于抓住时机劈了下来, 彻底终结混战。   猛然受到袭击,流光溢彩的宏伟法身表面迅速出现裂痕,向周围扩散崩裂, 很快维持不住整体,瞬间化作碎片。   空气里似乎还响起不甘愤怒的吼声。   争抢的你死我活,最后还是栽倒在古神残念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神罚的力量终于平静,可乌云依旧笼罩天空,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   这很难不叫人提心吊胆。   一直做壁上观,纹丝不动的临照人随手收起鼎,慎重的盯着雷云看了半晌,对姜白雨道:“走吧,我们抓紧时间。”   看他一副要前进的样子,姜白雨小心翼翼问:“我们也要掺一脚?”   临照人平静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要掺和,而是必须有所行动。看到天上的雷云了吗,我怀疑等古神的残念恢复力量,迎接我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神雷,彻底灰飞烟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这个空隙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争的下场就是死,不要指望古神的残念会大发慈悲放我们离开。消灭所有入侵者,不让古神地界中的消息泄露到外界,对残念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三次清场,现在古神地界中还存活的修士已经很少,为了活命,他们也会拿出真本事。”   “我们要抓紧时间,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话音落下,临照人化成一团灵光向古神地界中心极速飞行。   姜白雨抬头看看依旧没消散的雷云,承认临照人说的对。那六名超规格的强者不就是掉以轻心,错估了古神残念的力量,以为经过和第一名强者的混战后油尽灯枯,一心想要拔得头筹,抢夺古神遗宝,才叫隐身做壁上观的古神残念一网打尽。   不要指望古神这个老阴比大发慈悲,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等神雷酝酿完毕,就是在场所有人丧命之时。   姜白雨化成星团,紧随其后,跟上临照人的步伐。   一路所见都是焦土,苍翠树林只留下一截截枯木,证明曾经存在过。   穿过满目苍夷的大地,渐渐靠近古神地界中心,其他地方都被大混乱波及,随着前进,姜白雨的视野范围里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它高高矗立,巍峨宏伟,和周围的焦土形成鲜明对比。   显然这是古神的殿堂,所以在混战中依旧安然无恙。   尽管两人的动作已经很快,依旧迟了一步。   神殿前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修士,他们姿态各异,彼此戒备,艰难从三场大清洗里活下来,在死亡边缘反复摩擦,神经正是最为紧绷的时候。但有六名强者前车之鉴,此刻都不敢冒然制造混乱,以免什么都没抢到,被古神一波带走。   纵横修仙界的高手以这种姿态落幕,正是因为他们狂傲太久,失了分寸。   临照人和姜白雨寻了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站立,无视旁人隐晦的打量目光。   随着聚集到神殿前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彼此间的气氛越来越焦灼,空气都隐约散发着危险味道。   姜白雨凝视面前的画面,心底一阵阵往下沉,轻声道:“不对头。”   他语气慎重,“进入古神地界的修士不可能全都集中在一个方向,我们过来时根本没有瞧见其他人,可最后大家不知不觉在神殿前集合。就像有莫名的力量引导幸存者来到神殿门口,把所有人集合起来。”   能够在古神地界做到这种事情,答案呼之欲出。   临照人神色淡淡,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嗯。”   他的目光看似放在面前,实际上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上空。   为何大家都没有进去神殿,自然是因为有防御屏障,那可是经历两场混战都没能打破的保护罩。不是没有人试图强行突破,只是都无功而返罢了。   走,周围都是焦土,根本没有离开古神地界的渠道。   不走,守在神殿前无所事事,彼此间互相猜忌,神经紧绷,气氛焦灼。   当大家快要失去耐心时,一直紧闭的神殿大门猛然打开,挡住所有人的防御壁如阳光下的露水,烟消云散。   众人都是一怔,不可置信。   周围响起一道声音,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悠远威严。   “你们能够走到这里,算是与吾有缘。殿中有吾生前收集之秘宝,随吾陨落悉数藏于此,吾不忍从此不见天日,明珠蒙尘,特别允许尔等有缘人带走秘宝。”   “一人一件,不可贪多,可安然离开。”   现场气氛顿时一变,仿佛清风拂过,焦灼气氛都快没了。   尽管还是有疑虑,可秘宝在前,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古神的遗宝,谁能挡住心中诱惑。   第一个按耐不住的修士冲进神殿大门,其他人纷纷站不住。   秘宝先到先得。   临照人站在神殿大门前,纹丝不动,姜白雨也没有跟着冲进去,他的星空之眼依旧关不上,抬头看,能够清楚瞧见雷云中心正在酝酿的神雷,速度丝毫不减。   临照人:“你不进去?古神愿意开放神殿,供人挑选一件秘宝,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要是那几位前辈知道,还不知道会如何后悔,肛肠寸断。”   姜白雨:“你不也没有进去。”   临照人轻轻一笑,雪莲花般纯净无瑕的美貌更加动人,眼底凌冽的风雪似乎都软化几分,“古神愿意分发秘宝,深感荣幸。但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些东西,真正打动我的,另有其物。”   他瞬间化成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入乌云之中。   姜白雨化成的星团紧随其后,一前一后钻入雷云中心。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达成默契。   要说古神地界中最大的遗物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古神消亡后留下的这一缕残念啊。   区区残念就能叫纵横修仙界的六名强者灰飞烟灭,而此刻,正是它最最虚弱的时候,虚弱到连仅存的幸存者都无法消灭。主动打开神殿大门把人都放进去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它需要时间恢复,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立即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既能激起他们的贪欲,诱发新一轮混战,清理人数,又能拖延时间等待恢复。   临照人所说的不能叫人捷足先登,指的是抢夺古神残念。   为什么第一名强者会和古神残念正面硬杠,后面五名在双方分出胜负后也加入战局,难道抢的是神殿里的秘宝处置权?   自然不是。   到那个境界的强者,通过古神残念窥得另一个层次的力量才是至高追求。   活下来的幸存者几乎都被大战吓破了胆,根本生不出抢夺古神残念的心思。   前车之鉴就是最大的威慑。   高端玩家有高端玩家的追求,中低段位的玩家有中低段位的欲念渴求,拿一件毕生难求的秘宝是即时利益,主意打到古神残念头上,危险,效益难以立即看见。   既然断言古神残念不会放任何人离开,那么所有拖延时间的手段都是蒙蔽判断的诱饵。   星罗棋布的场域瞬间张开,将乌云中心笼罩进去,姜白雨毫不犹豫给自己和临照人使用辅助技能刷出增益光环。   状态:大吉。   云层中心的雷光猛然炸裂,袭向两人。   姜白雨睁着星空之眼,无视雷光迸射,精准找出古神残念所在之处,抡起金乌圆环使出打断技能星芒刺。   大金乌尖啸着,扑向前方,一头扎进残念。   这是凝聚所有力量的全力一击。   临照人果然没有叫他失望,不亏是大凶大吉的美少年,把握时间瞬间移动到残念前,指尖一点。   残念就像漏气似的迅速崩溃,化作一缕缕星点。   “你、你们……竟敢弑神……!!!!”   残念发出怒吼。   姜白雨:“古神早就死了。即便生前,不也是神魂俱灭。”   残念嘶吼:“不!!!”   再怎么不甘心,最终还是被补刀成功,干掉了。 第39章   动手时义无反顾, 成功后,姜白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的真草率啊。   残念化成星点彻底消散,围绕两人, 宛若银河, 笼罩天空的乌云失去力量, 缓缓消散,中心正在酝酿的雷光一滞,噼里啪啦向外释放,雷蛇乱舞。   冲入乌云中心的两人根本来不及躲, 还没享受到袭击成功的喜悦, 就先感受了一把神罚之力。   这滋味,别提有多么酸爽。   姜白雨只觉得浑身剧痛, 脑子一片空白,古神不愧是古神,就算道死身消神魂俱灭, 留下的残念都有那样强大的力量,而这残念先后经历剧烈消耗, 虚弱不堪,被他和临照人突袭,消散后还能坑他们一把。   神罚酝酿的神雷没有因为残念消失而溃散, 失去控制者, 直接爆发, 将距离最近的两人卷进去。   姜白雨痛不欲生,深邃的星空之眼星光璀璨, 哪怕使用了防御技能,依旧不能阻挡神罚的力量。这是涉及规则级别的力量,即便残念比起本体削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使出来的神罚等级降维,有跟没有区别是很大的。   星罗棋布场域扭曲,与神罚之力交缠,雷光膨胀,星点璀璨,宛如争相辉映。   若非星芒刺打断残念施法,临照人抓住时机直取残念,千钧一发结束战斗,现在他们已经陷入有古神残念控制的神罚场域中,困难程度翻倍。没了施法者控制,神罚还是神罚,但相对要好对付,诀窍只有一个,硬抗。   短短几秒钟,姜白雨却感觉过去许久,艰难找回意识,发现临照人正在挣扎着汲取古神残念所化成的星点碎片。   他一边艰难的抵抗神罚,注意力全然放在如何汲取碎片,满眼都是执念,以至于神色都透出疯狂凶狠。   这本就是临照人的目标之一,如此机缘千载难逢,触摸古神残留的遗物,透过碎片一窥更高境界。   他是如此专注,如此迫切,终于有种身为“大凶”的气势。   平日里姜白雨时常感觉到“大凶”,卦象也会指示大凶,但实际上临照人除了在魔头山把深入山中的猎杀者一波全部带走,铲平魔头山留下一个大坑外,并没有过激举动,如果打耳光也算大凶的话,未免太雷声大雨点小,名不副实。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阻止他,肯定会被撕的粉碎。   姜白雨心里想。   与此同时,古神残念最后的怒吼终究是引来其他人,敞开的神殿大门中飞出几道灵光,迅速冲入云层,及时停在神罚范围外。   不需要一一对视,姜白雨就能感受到他们贪婪狂喜的眼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那个蝉,谁是那个黄雀。   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是黄雀。   果不其然,临照人神色一冷,杀意毫无遮掩,如暴雪般倾泄,他不准旁人来抢夺自己胜利的果实。   围在神雷范围外的修炼者只踌躇片刻,便义无反顾冲入雷区内,以身硬抗,抢夺碎片。   论这种拼搏精神,姜白雨叹为观止。   都说人为财死,对修士来说,机缘就是需要拿命去搏取的东西,只要能抢到,吃苦受累都不算什么。   比如说临照人,比如说这些主动冲入雷区的道友,只有姜白雨是个混子,痛的神志失常只会胡思乱想,而不是拼了老命抢古神残念的碎片,在面目狰狞抢夺碎片的一行人当中是如此的不合群。   于是有人就想要淘汰他,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顶着神罚的力量在星罗棋布中跟姜白雨动手,真是好勇气,当场磕药恢复力量把对方反杀了,美丽璀璨的星光有着致命的危险。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和雷光交相辉映的这些星点其实是姜白雨的招式,并非古神残念所化。   有机智的见好就收,蹭一波就走。   更多的不约而同围攻姜白雨,就像那五名强者不约而同跑出来围攻第一个跟古神残念正面硬杠的大能。   姜白雨只能在神罚暴烈的雷区之中跟几个怕自己抢他们机缘的家伙PK起来。   古神残念不是他们打的,但抢起来是真的带劲,还怕自己占到的便宜少了,抱团打看起来威胁最大的那个。   一边打一边抢,最后发现临照人才是汲取碎片最多的那个,姜白雨完全没动手抢,立即转移目标,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临照人的眼中已经看不见眼白和眼珠,只有灵力汹涌形成的光芒,瞧起来跟姜白雨还挺像。他迸发出更强更暴烈的杀气,彻底发狂,祭出宝鼎抡的虎虎生风,每响起一声当,就有一个人被砸的神魂震荡,五脏六腑都被重创,刚到手的碎片离体,从天空坠落,生死不知。   真是大杀四方,威风凛凛。   俨然就是发疯创死别人的大凶,逮谁当谁。   当最后一个闯入者被当的一声出局,姜白雨发现临照人看向自己。   虽然眼底充斥澎湃灵光,已经看不见眼珠眼白,但那个“看”的动作非常明显,依旧使能够分辨出来的。   他刚想跑,被临照人一把抓住,随后对方做出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只见临照人抬手,汲取到一份碎片,气势汹汹的往姜白雨嘴里塞,强迫他咽下去。   姜白雨:“???”   姜白雨:“!!!”   不是!!!!!   这一口差点噎的他翻白眼。   哦不,现在他翻不了白眼,星空之眼状态下眼眶里只有一片深邃的星空。   但感觉就是这样。   第一口碎片强行塞下去后,第二口碎片也来了,噎的姜白雨死命挣扎。   只听过追着人喂饭的,没听过抓着人强塞古神残念碎片的啊喂!   姜白雨蹬腿,疯狂拍拍拍,让临照人松手别塞了,对方根本不管,就像个无情的喂饭机器,势要把周围飘散的剩余碎片全都塞给他。   两个人一起打的古神残念,绝对不能叫战利品便宜了别人。   “我……”   塞。   “别……”   塞。   “住……”   塞。   这一手塞饭的技术,堪比填鸭机器,嘴一张就硬怼进去。   塞到后面姜白雨认命,拒绝张嘴,死咬牙关。   临照人皱皱眉,对他的抗拒十分不满,随后深深看了看姜白雨,张口汲取周围残存碎片,一口气全部吸光,然后在姜白雨猛然睁大的眼睛里,贴上他的唇,全部渡过去。   直把姜白雨撑的腿一蹬,整个人就像被神雷又炸了一遍。   谁能想到啊!   打古神残念的时候没事。   神雷爆发勉强撑住,痛了点。   结果竟然被抓着强行塞饭硬是塞的撅过去。   是姜白雨不喜欢机缘吗?是他不想借着桥板一窥古神的境界,为将来晋升打下铺垫吗?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问星图》都没有修炼明白,抢古神残念的碎片,他怕把自己撑死。   临照人想要全部拿去,他举手赞成。   这个发展真是万万没想到!   因为不是伤害,磕药都没用。   意识昏迷前,姜白雨迷迷糊糊的想,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嘎了,会成为经典笑话之一吧。   然后撅了。   昏迷了不晓得多久,姜白雨恢复少许意识,浑身难受,提不起力气。   有种发烧的感觉。   他感觉到有人背着自己,但睁不开眼睛,困意如同清晨的浓雾笼罩他,挥之不去,整个人坠在云端,飘飘然。   背着他的人有些冰凉,就像夏日里的寒玉,温度正合适,稍微缓解高热的体温。   想要说话,但舌头不听使唤,嘴巴不知道在哪里,浑浑噩噩。   风吹过来,带着炙热之意,让姜白雨感到不舒服,他渴求更多的冰凉。   努力想要动一动,鬼压床似的动不了。   在他的努力下,终于动了动。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是哪里动了,背着他的人一顿,加快步伐。   然后姜白雨感觉到自己被放下来,有清甜冰凉的水喂到嘴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喝下去,可还是不够。他感觉靠着冰凉的怀抱更舒服,令他难受的高温可以持续缓解,比水更有用。   姜白雨终于能够发声,呜呜撒娇,下意识往冰凉处拱,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人。   被抱住的人身体僵硬,想要扯开他,最终还是败在姜白雨呜呜乱拱的撒娇下,摁住他的脑袋不让胡乱拱来拱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他后背,安抚他。   这感觉无疑叫姜白雨十分受用,迷迷糊糊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临照人面无表情,感受到姜白雨沉沉睡去,微不可察的松口气。   事实证明他放心的太早。   没过多久,姜白雨吧唧了下嘴巴,啊呜一口用他胸前的肉肉磨牙。   临照人脸色立马黑了,忍了忍,一把推开姜白雨的脑袋,便听见他委屈的哼哼声。   想到姜白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自己给他塞了太多古神残念的碎片导致,最后还是黑着脸让他的脑袋重新靠着自己胸膛。   这回姜白雨没有作妖,安安静静的沉睡。   论颜值,他也是很能打的,香甜的睡颜恬静美好。   临照人轻轻掰开姜白雨的眼皮,看到眼睛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小心松手。   借着机会,自己也小憩片刻,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 第40章   感受到怀里人不安分的扭动, 临照人睁眼,抬手轻轻按在他额头,果然是滚烫滚烫, 整个人像个大火炉, 连带自己都感到高温炙烤之感。   视线跟姜白雨对上, 发现对方已经睁开眼,临照人毫不犹豫把人扯起来,一把放到旁边,让他自己靠着坐直身体。   姜白雨迷迷瞪瞪, 意识从深深地黑暗中浮上水面, 一时间浑浑噩噩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感觉难受不舒服,体温高的就像要蒸干他的血液, 每一根血管里都是沸腾的,包括脑浆,也在咕噜咕噜冒泡。   眼睛睁开许久, 才渐渐看清楚面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阔房间。   “……这是哪儿?”姜白雨声音很低, 虚弱憔悴。   “这里是神殿内部。”   姜白雨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维缓慢迟钝,好半晌才挤出第二个问题, “古神地界还在?”   “古神残念说到底也是古神的遗物之一, 和荒原游荡的怪物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身处古神地界,能够借由自身特性调动这里的部分力量为自己所用罢了。残念消失, 古神地界同为古神遗物,并非它的附属物。”临照人淡淡道。   他同样汲取了大量残念碎片,状态看上去比姜白雨好很多, 这就是神魂强度不同的区别。   姜白雨又是反应慢好几拍,慢慢吞吞发表疑惑:“我们该怎么出去?”   临照人:“找到古神地界的中心。”   “……哦。”姜白雨发出一个单音节,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他睁着眼睛盯住墙角,仿佛在研究几何立体,持续高温几乎要把他变成一个傻子,灵息也像沸腾的热水,在体内咕噜个不停。   姜白雨不说话,临照人也就不开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忽然,临照人睁眼,因为姜白雨抓起他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按。   冰凉的感觉让姜白雨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按了一会儿,换成面颊,这边冰一会儿,换成另一边,然后是脖颈,还想往衣襟里塞。被临照人拒绝,没能得逞。   两人视线对撞,姜白雨没有一丝丝心虚,眼神里都是迷茫,雾蒙蒙的,扯出一个傻笑,把临照人的手重新摁在额头。   看到他这副傻不拉几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临照人迟疑片刻,把人拽过来,按住他,嘴唇贴近,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下,一缕缕星星点点从姜白雨口中溢出。   片刻后,临照人停下,放开姜白雨,靠着墙壁。   明明是冰凉的鬼身,竟开始有热感,与之相反的是,姜白雨的眼底终于有了焦距,如同驱散了氤氲雾气。   他发了会儿呆,刚想着该怎么出去,古神地界的中心有什么,脑子就猛然胀痛。大量信息疯狂涌入,就像水面拼命跳跃的飞鱼,撞的他头昏脑胀,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信息爆炸。   太多太多了,反而什么都没抓到,全都擦着他飞了过去,炸开一朵朵烟花。   姜白雨痛苦低吟,抱住脑袋。   “静心凝神,不要去想。”临照人冰凉的声音响起,冷静沉稳,有着特别的安抚魔力。   姜白雨闻言配合的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水面飞跃撞击的飞鱼沉入水底般,果然感觉舒服很多。   “残念蕴含古神的部分记忆,以古神漫长遥远的岁月,我们只是一粒沙。轻轻摇曳溅出来的一滴水,就有莫大冲击力。静心凝神,学会去控制碎片的记忆,不要被反客为主控制住,一旦被古神残存的记忆碎片所同化,就会成为新的古神残念,古神的遗物之一。”   姜白雨只能含泪点头。   果然吃福利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临照人看起来游刃有余,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   两个人一起靠着墙壁休息,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空阔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外面也没有人经过,仿佛这里只有他们。   姜白雨摸了摸额头,还是那么烫,奇怪的是一滴汗都没有。扭头看看临照人,美少年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模样真是养眼,姜白雨蠢蠢欲动,忍了忍,终是按耐不住,偷偷拉起临照人的人,再次摁倒自己额头。   预想中的冰凉并没有出现,暖暖的,就像活人一样。   对上临照人冷冷投来的视线,姜白雨讪讪放下他的手。   对方嫌弃的收回手,放到腹部,再次合眼,闭目养神。   看得姜白雨一愣,迟钝的脑子闪过灵光:他不是游刃有余,其实也很不好受。   没安静多久,又有新动静,姜白雨把脸贴着墙壁,冰冰凉凉,果然有点用,这边贴了换另一边。扯开衣襟,撩起衣袖和裤腿,啪叽一声大字形趴地上。   临照人:“……”   神殿的地面光洁干净,没有一丝灰尘,不然姜白雨也趴不下去。这样贴着果然感觉舒服了些,于是接下来他就像个煎饼,从这边贴到那边。   临照人:“…………………………”   合眼,眼不见为净。   姜白雨看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都没动一下的,爬起来蹲到他面前看。   冷不防对方睁眼,又是视线对碰。   看到临照人眼底的警告,姜白雨讪笑,狡辩道:“我担心你。”   岔开话题,“这么久了,完全没看到其他人。”   临照人面无表情,却还是给了解释,“神殿内空间层叠,进入的人几乎不可能遇见其他人。从我们进入开始,就没有遇见别人,其他进入神殿的修士也是如此。”   姜白雨:“看来想要找到神殿的中心,没那么容易。难怪残念那么爽快把人放进来,如果我们没有突袭它,选择进入神殿,彻底迷失在神殿中出不来也有可能。”   说着,顿了顿,不太确定道:“现在我们有残念碎片做参考,想要找到神殿中心应该会容易些吧。”   前提是能够准确解析残念的碎片,从中获取到可用消息。   姜白雨萎了,重新在临照人身侧坐下,望着天花板,“残念的记忆能够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吗?我是说外面的禁忌荒原。感觉跨越了很远的距离,两边完全不搭噶。”   “上界。”   “……什么?”姜白雨一时没领会,反应慢半拍。   临照人闭着眼,抛出一句:“根据残念的记忆显示,这里简称为上界,是一方极为广阔的大世界。禁忌荒原的那个水池根本不是水池,而是一面镜子,是古神收藏的宝贝之一。镜子显示出哪里,就能连通到哪里。是跨越地域的法宝,也是抓人的利器。”   “受损严重,在古神陨落时掉落,已经失去大部分神力,只残存一点点法宝本身的作用。鼎也是古神的收藏之一,随古神征战四方,曾烹煮过无数宝药骨肉,数不清叱诧一方的大能被古神所斩,沦为鼎中之食。”   “我们所在地界只是一方小世界,有幸被古神之境照出来,借此机缘跨过小世界的屏障进入大世界。”   “因上界灵气浓郁,法则更为繁复浩瀚,从小世界来的我们自会有所不适。”   临照人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暴虐若隐若现,戾气化成风雪,飘飘摇摇,“之所以称为上界,是因为此界连通多处小世界,司空见惯。上界对下界有着碾压级的优势,强者无数。从小世界而来的修士想要站稳脚跟,保住家园,就要依附于一方势力,成为对方的附庸,否则可能会沦为上界人人都能去的狩猎场。”   “他们将其称呼为历练秘境。”   姜白雨呆住,“那飞升就是……”   “从小世界进入到上界,就是所谓的飞升。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打破屏障,进入更为广阔浩瀚的大世界,如何不能算是飞升。”   姜白雨安静半晌,道:“这么说的话,天泉林的传说也不算是完全假的。”   只要别被怪物吃了,也算是原地飞升。   这件事得让院长知道才行。   有晏昼在手,只要交到登仙书院手里,自会水到渠成,吐露出关于上界的消息。   书院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来龙去脉清楚了,还有额外的收获。   但从穿过空间之门就失散的两位学弟依旧行踪不明。   如果他们俩在古神地界,神殿前集合的时候没有瞧见两人,该不会已经噶了。   姜白雨思绪流转,抬眼看到临照人神色不佳,哦不,那都不能说是不佳,分明是狰狞。   比汲取残念碎片时有人闯入还要可怕恐怖,周身气场充斥暴虐杀意,手握成拳,几乎能够听见咯吱声,眼神冰冷残暴,仿佛化为噬人的凶恶厉鬼,恶念粘稠,波涛汹涌。   整个房间都阴暗了。   姜白雨默默抱住自己,缩在临照人身侧,安静,乖巧。   临照人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字一句都饱含杀气,“你觉得,我们这一方小世界,是附庸,还是狩猎场?”   姜白雨安静如鸡。   临照人:“怎么不说话?”   “……我选三!”   “呵!”   姜白雨清了清喉咙,“这道题的思路很简单的,只要跳出框架不在选择之中,就能有无限可能性。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附庸和狩猎场都是其他人走过的路,并不代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最终是老子抗下所有。 第41章   不知道是被说动了还是另有感想, 临照人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姜白雨,收回视线。   周身膨胀的杀气如澎湃浪潮,涌到高处后缓缓平息下来。   空阔的房间又是一阵安静。   临照人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姜白雨识趣的闭嘴, 没有打搅对方。连贴着地面缓解高温都歇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识时务,不给临照人收拾自己的借口。   一直保持同个姿势放空大脑,一旦神游太虚胡思乱想,属于古神的记忆碎片就似水底的淤泥般被搅动涌上来, 过量的信息膨胀带来巨大负担, 不但没个卵用,抓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还因为超负荷而头痛欲裂。   作为一个修仙界的新人,明显这道题太超纲。   要是短短三年就能做古神残念碎片的题,姜白雨以前也不会只是个社畜, 合该是个超级天才,在连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就能指点江山翻云覆雨。   控制住自己不去搅动这团属于古神的记忆碎片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白雨的意识又有点浑浑噩噩,昏昏欲睡,疲倦涌上心头, 脑袋一点一点。持续高温带来的消耗令他疲倦, 若非修士的身体素质非常人所能比, 他现在大概已经被烧成白痴。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轻轻的,宛若耳语。   “……我是……谁?”   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落在姜白雨耳中宛若炸雷, 一下子将他惊醒。   身侧的临照人摇摇欲坠,眼睛已经睁开,美丽的眸子犹如蒙上一层氤氲,雾气沉沉,全然不见凌厉风雪,以及清明。   他的意识迷失在古神残存记忆构成的世界之中,找不到方向。   姜白雨立马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醒醒?醒醒?!”   临照人梦游一般,眼睛毫无焦距,缓慢而疑惑的发出低喃,“我……是谁?”   “你是临照人!”姜白雨赶紧道。   完全没作用,声音根本无法传入对方耳中。   姜白雨毫不犹豫抬手呼他一耳光,清脆声在空阔的房间里回荡,似乎有点作用,临照人的神色挣扎了下,眼神焦距动了动,又变得涣散。   下一个耳刮子果断扇到另一边。   姜白雨郑重声明,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一边打一边喊他名字,啪啪啪啪啪一通输出,临照人漂亮的脸蛋顿时肿了,真的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为了唤他清醒,姜白雨真是付出了太多,不得不痛下决心辣手摧花。   最后一个耳刮子打上去时,临照人艰难找回意识,面颊火辣辣的疼,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给扇了,下一巴掌打上来时,果断抬手挡住,打在他的手上啪的响。   空气忽然安静。   他缓缓扭头,脸肿的可怜,旦眼神格外犀利,不但没有减损气势,还增加了几分杀气。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保证能让姜白雨的脸比自己肿三倍!   姜白雨一激灵,狡辩:“你刚才迷失在古神的记忆碎片里,失去自我意识!”   他振振有词“我不知道如何唤醒你,只能出此下策,还好有点用。”   临照人皱皱眉,刚才的事他有点印象,古神的记忆碎片果然没那么容易炼化,但想要离开古神地界,探查碎片势在必行。靠误打误撞可离不开这里,古神下的禁制十分棘手。   万幸迷失的不是很深,否则这种方法根本唤不醒他。   深思熟虑后,临照人决定把唤醒意识的真正办法教给姜白雨。   “接下来我还要搜索古神的记忆碎片,你负责照看我的状态,一旦发现不对劲,及时把我唤醒。”   姜白雨不免忧心忡忡,但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没有说打击士气的话,这种时候除了支持,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是你之前把我从濒临走火入魔唤醒的方法吗?”   临照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姜白雨表示明白,然后道:“我可以先试一下吗?练练手感,什么经验都没有,总感觉赶鸭子上架,过于勉强。”   临照人定定看了他三秒才答应。   姜白雨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缕钻入临照人的识海灵台,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可以说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看”到另一个临照人,那感觉就更加新奇。   姜白雨不由自主围着他转了两圈,兴致勃勃,非常兴奋。   但临照人一脸不高兴,狠狠皱眉,深到能夹死蚊子,眼里充满挑剔审视,以及浓浓的嫌弃。   大概因为这里是他的识海灵台,情绪格外清晰,姜白雨接收的也格外清晰。   他虚心请教:“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半晌,临照人才面色难看道:“你全部都进来了。”   “……啊?”   临照人咬牙,“你的神识全部都进来了。”   姜白雨恍然大悟,立马道歉,“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没经验。”   下一秒,被一股力量强行推出去,返回自己的身躯,猛然睁开眼,神殿房间映入眼帘。   临照人冷声道:“再试!”   姜白雨依照他的话再次试着分出一缕神识,然后又是整个挤进去,跟临照人识海灵台里的他大眼瞪小眼。   看到对方额头青筋暴跳,周围充斥明显的怒气,姜白雨赶紧认怂,“第二次经验不够,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话音落下被推出去,这次明显力道大很多。   弹回躯体时,姜白雨脑袋还晕了一下。   第三次依旧是整个神识挤进去,临照人的脸色已经要杀人了。   姜白雨只能干笑。   真的不能怪他太笨。   举个例子,这个操作类似于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进阶版,别说一次掌握,三次就能掌握都是强人所难。   行吧,作为被练习的对象,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这种时候,掉链子的行为格外不合适。   但他已经尽力了。   临照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没耐心一直等到姜白雨学会分出一缕神识,左右这个状态也是可以的。   放在以往,自然是万般忌讳,现在却管不了,不行也得行。   他回神,放出神鼎护住两人,小心为上,然后再次沉入识海灵台,对姜白雨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抬手,一道白线缠在两人手腕,临照人神色凝重,“这次我会深入古神的记忆碎片,受到的冲击力会更强,你注意这根线,一旦发现它乱动,识海也开始混乱,就把我拉回来。”   姜白雨知道事情轻重,重重点头,神色严肃。   想打个气,抬手跟临照人击掌,然而对方完全不鸟他,只好默默放下手。   临照人冷冷道:“注意,千万不能碰我。”   姜白雨小心提出疑问:“那要是我拉你的时候,也不能碰吗?”   临照人:“不能!”   姜白雨觉得不对啊,临照人唤醒他意识的时候,可是直接动手的,根本没有这个忌讳。   临照人讥诮,“如果你能成功分出一缕神识,而不是整个挤进来,自然不用忌讳。如你这样整个挤进来的,放在任何一个修士身上,都能成为斩了你的理由。”   姜白雨:谢谢,今天又学到新知识。   两人不再耽搁时间,开始。   姜白雨守在原地,看着临照人的身影缓缓消失,犹如沉入浓浓的迷雾之中,只能看到缠在自己和对方手腕的这根白线,绷得笔直笔直,稳稳当当。   他一直盯住白线,时刻准备着,一旦有异样动静就采取措施。   过了一会儿,识海有点摇晃,白线轻轻颤抖,但还说不上是乱动。就像有条小鱼轻轻咬了沟,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姜白雨犹豫后,提高警惕,要是有点动静就把对方拉回来,大概要被骂大惊小怪。   随着临照人逐渐深入古神的记忆碎片,受到的冲击力越来越强,识海和白线的反应却并不是渐渐变强,而是维持在一个度内,当临照人终于承受不住冲击力,猛然混乱。   识海骤然翻江倒海,波涛汹涌,白线颤抖,胡乱移动,跟放风筝似的,很大力的来回旋转扑腾,姜白雨猝不及防,差点被带出去,反应及时刹住脚,奋力拉白线。   如果这是鱼线,另一头大概系着条鲸鱼。   如果这是风筝线,另一头大概系着七个葫芦娃。   姜白雨使出浑身解数,用力拉回白线,这凶猛的势头,真担心白线会断了,不由自主使上灵力,顺着白线爬过去。   迷失的身影穿过浓雾,终于被拉回来,只见临照人双目无神,眼睛失去焦距。   识海灵台乃是神识的栖居之地,被拉回的瞬间,临照人身躯猛然一振,缓慢开机。   “我……”   这个问题姜白雨已经有经验,不等临照人说出下面的话,毫不犹豫抢答,斩钉截铁道:“你是我那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对我百依百顺情深意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说往东绝不往西我说往北绝不往南善解人意又傲娇的老婆临照人哇!”   临照人:“………………………………………………”   效果很好,瞬间回神了。   差点没能忍住,双手用力攒住拳头,目露凶光。   看他这么生气都没打自己,姜白雨立马来劲,发出贱兮兮的笑声,“欸嘿嘿!”   甚至还想双腿劈叉,来个托马斯旋转。 第42章   被狠狠剐了一眼, 姜白雨见好就收,关切的询问搜寻结果。   临照人敛起怒气,神色变得凝重深沉, 他没有说废话, 只道了一句:“继续。”   毫不犹豫行动, 不浪费时间。   一直目送临照人的身影逐渐被迷雾淹没,姜白雨目露难色,愁眉不展。现在就说丧气话不好,所以刚才没有说出口, 古神渡过漫长岁月, 记忆量极其庞大,哪怕残留一点碎片, 对他们两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   想要从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找出所需要的答应,基本就是大海捞针。   但是再难也得上。   在他昏迷期间临照人带着他入神殿,应该是试过其他方法, 发现根本无法离开,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神殿。然而神殿犹如重重牢笼, 层叠的空间数不胜数,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遇上的,这是一个恐怖故事。   如果进入神殿的人永远无法出来, 残念为何一边打开神殿大门, 一边悄咪咪恢复力量呢?   说明在残念的认知中, 进入神殿的人其实是有可能出来的。   他们想要的不止是离开神殿,还要离开古神地界。   有可能残念零碎的记忆中根本不包含离开古神地界的方法, 能够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也是可以的。   姜白雨忧心忡忡,站在灵台原地等待。   搜寻行动十分不顺利,穿梭古神漫长生涯积攒的记忆碎片, 就像在沙海里找一粒特定的沙子。临照人反反复复,不断深入迷失,被姜白雨拉回灵台,消耗巨大。   灵台是他的识海中心,只要回到这里,受到古神记忆碎片影响的神识就能恢复,找回清明,可恢复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   当识海再度混乱,白线乱颤,姜白雨动作熟练的拽人。   这次遭遇到的阻力前所未有的强烈,姜白雨使出洪荒之力拉线,一边奋力抵抗,不叫自己被拉入迷雾之中。如果两个人都迷失在古神的记忆碎片,可就完蛋了。   不论他怎么拽,迷雾都没有放出他想要的那个人,另一头就像落入怪物手里,跟他拔河拉线。   更糟糕的是,他听见崩裂声,属于临照人的灵台终于不堪负荷。   一遍遍的重复终究是给灵台带来巨大压力,恢复意识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就是证明。   吓得姜白雨心头猛然一震,眼看自己也要抵抗不住这股拉力,咬咬牙,心一狠,伸出灵力缠上白线,用力返回自己身躯。   说起来这还是姜白雨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灵台,感觉十分奇妙,有种世界主宰的感觉。   眼看临照人的灵台要撑不住,一旦真的碎裂后果不堪设想,迷失在古神记忆碎片里的临照人估计就是回来也成了傻子,姜白雨只能赌一把。所幸他赌赢了,缠绕手腕的白线还在,拔河还在继续进行。   不得不说属于自己的识海灵台对自己是有加成作用的,姜白雨能够明显感觉到比起呆在临照人的灵台,更加得心应手,就连力量都仿佛无形中增强了。   他继续奋力拽着白线拔河,势要把临照人拽回来。   或许是回应他,识海聚力,灵台光芒璀璨,终于在将迷失在古神记忆碎片里的临照人拉出来。姜白雨只感觉到猛然一个东西闯进来,冲着自己重重压下,砸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有种奇怪的感觉瞬间炸开,姜白雨立即跟触电似的。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可终于明白临照人为什么要强调不能有肢体接触。   可真是要了老命!   简简单单一个推人的动作,此刻做起来格外艰难。   终于把临照人推到一边去,姜白雨躺着老半天都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发了很久的呆,他猛然感受到有杀气,立马知道临照人这是清醒过来了。   哇的一声嚎啕:“我不干净了!!!”   临照人:“……”   怒气值突然卡住。   姜白雨再接再厉,侧躺着缩成一团,双手捂脸,“我是要娶老婆的人,以后该怎么交代!”   临照人:“……”   杀气值停了。   姜白雨嘤嘤嘤:“贞洁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临照人:“……”   脸皮狠狠抽搐,杀气和怒气都像挥到棉花上,一拳打空。   最后只能烦躁的一声呵斥:“闭嘴!”   姜白雨:“嘤嘤嘤……”   马上闭嘴岂不是显得太刻意,所以还是得嚎两声,以示骨气。   临照人很快理清楚处境,明白过来,语气古怪,“你把我拉到你自己的识海灵台?”   姜白雨委委屈屈:“我看你的灵台快要负荷不住,怕它会崩裂,就转移回自己的灵台。”   临照人被无语到了。   这种操作方式真的异想天开,想常人之不能想。   识海灵台这样要紧的地方,哪个修士不是捂紧,若非今日实在不得已,他也不会准许。   这样想想,两个人只是做了一样的事情。   说起来是个意外,为了把他从古神的记忆碎片里拽出来。成功后,顺着白线剩余的力量,从他自己的灵台扑到姜白雨的识海灵台之中,把人压个正着。   这种奇葩操作,就问还有几个人能够想到,还敢付出行动的。   临照人的身影渐渐消散,返回自己的识海空间。   现实世界中,两人不约而同睁开眼睛。   看到姜白雨的第一眼,临照人有种头痛的感觉,撇开眼神不去看他,抬手收回释放能量守住两人的神鼎。   他开口道:“我找到一条线索。”   姜白雨精神一振,洗耳恭听。   临照人道:“古神的残念不止一个,神殿内也有。”   他眉头紧锁,“外头的残念凝聚了古神负面的情绪,因而残暴好杀,对入侵古神地界的外来者毫不留情,斩草除根。神殿内盘踞的残念则是由古神的善念凝聚而成,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与外面的残念鲜少有交流。”   只能说不愧是古神,就连残念都能凝聚出善恶两种。   “进入神殿的人要是运气好,遇到善念,有可能会被放走。关于古神陨落之处的消息,就是从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口中泄露的。恶念曾经想要杀死对方,还跟善念打了一架,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力量持平,最后是那人和善念联手打赢了恶念。”   “但善念的好心之举,换来的是消息走漏,引来诸多觊觎者,从此退居神殿,把大部分古神地界让给了恶念。”   “神殿内层叠的空间对善念无用,只要它想,可以瞬间出现在神殿任何一个角落。我们这么多人涌进来,它必定已经知晓,没有现身,应该就是打定主意冷眼旁观。”   “好心放人换来这种结果,就算是善念也该知道克制了。”   姜白雨关注到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击杀恶念的事情它会不会知晓?”   临照人点头:“它们彼此之间有感应。”说着,顿了顿,“而且,只要善念存在,恶念就不会消失,还会复苏过来,反之亦然。”   他停下来,神色似在回忆,“我在古神的记忆碎片之中,遇到了善念。”   姜白雨瞪大眼睛,所以他刚才拽的那么辛苦,是真的有人跟他拔河?   可最后为什么成功了?   善念老毛病发作,不忍心了?   姜白雨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喊,“阿妈,孩儿可总算找到您了!”   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把临照人震的表情都空白了,微微扭曲。   “那年神州苍穹破裂,阿妈让我乖乖呆在家里,您去去就回来,没想到一去不复返,孩儿再也没有见到您!”   “今日是上苍注定的缘分,让我在这里与阿妈重逢,您出来看看孩儿啊!”   临照人表情彻底扭曲,这么荒谬的话,是想骗谁啊!   姜白雨: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骗骗又没损失,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理所当然的,毫无反应。   姜白雨眼泪汪汪:“阿妈,您真的不出来见一见孩儿吗?呜呜呜呜……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我没有阿妈了……”   冷不防想到自己忽然猝死,家里人还不知道多伤心,姜白雨悲从中来,真的想哭了。   泪眼模糊间,看到个光点在面前凝聚,化成一个身影朦胧的人形,头发很长很长,看不清面容,不论怎么看都是模糊一片,就像有一股力量阻挡着,不准看清样子。   对方有种独特的气场,很亲切,很舒服,如沐春风,能扫走一切负面情绪。   姜白雨嗷呜一声扑上去,抱住就是一个贴贴,“阿妈!!看到您的第一眼,孩儿就知道您一定是我的阿妈!”   “你这孩子当真狡诈。”声音柔和空灵,不像是说出来的,而是周围直接响起,语气缓慢沉稳,非常有特色。   “阿妈贴贴!”   只要能活着走出去,这就是他新鲜出炉的阿妈,保真!   善念不死,恶念会复苏,多么可怕!   这样的高端局不是他一个宝宝可以掺和的,滑跪一点都不可耻。   姜白雨真心实意,“这冰冷的世界只有阿妈的怀抱还有一丝丝温暖!”   他听见善念笑了。   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眼前炸开白光。   回神后,姜白雨和临照人再次出现在禁忌荒原。   姜白雨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塌糊涂,茫然的眨眨眼,若无其事站起身,拍拍膝盖上沾染的沙土,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临照人投来的古怪眼神。   “善念很通情达理啊,怎么那些人都没出来?”   临照人语气奇怪:“大概他们没想到号啕大哭可以救命吧。” 第43章   话音落下, 姜白雨听见两声响,扭头看,临照人已经消失不见, 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楼玉竹和晏昼。   紧接着, 一道灵光瞬间从天而降, 散开后,竟然是登仙书院的院长。   姜白雨眨眨眼,趁着泪痕还没完全干,眼角湿润, 残留明显哭过的痕迹, 乳燕投林般扑上去,滑跪抱住院长的腿, 嗷嗷叫唤,“院长!”   埋脸贴贴一条龙。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呜呜呜呜呜呜您可总算来,差点见不着您!”   短短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事情, 也就只能打打晏昼,生命受到极大危险, 随时可能嘎掉,真是太惊险。   禁忌荒原不能说安全,至少危险程度是断崖式大跌, 古神地界太高端局。   看到院长的瞬间是多么亲切!   昌华元君被惊了一下, 看到他这副作态, 扶额,一把撕下姜白雨, 飘带缠上昏迷的两人,再度化作灵光,朝着远处飞去。   落地时, 周围是一片绿洲。   诸位长老投来目光,或和蔼,或诧异,或疑惑,姜白雨默默站稳,用袖子擦掉眼泪,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两个人,目光瞬间转过来,定睛看,果然是景燕珩和解彦两位学弟。姜白雨大感惊讶,连忙快步走过去,“景学弟,解学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为何穿过水池后,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们两人?”   两位学弟的状态都不大好,死里逃生的狼狈样子,解彦面色苍白,明显受了伤,上过药,有股浓浓的药膏味,眼神颇为阴郁,景燕珩还是笑容满面,看着比平日虚弱很多,大有强撑的味道,药膏味比解彦还要浓,摇摇欲坠。   景燕珩看到姜白雨也很高兴,刚想开口,被解彦抢了去。   “我们两人实力低微,比不得姜学长,死里逃生一身狼狈,没什么好说的。”解彦语气有点冲,冷冷质问:“是找不到,还是压根没想找?”   景燕珩立马拉了拉解彦的衣袖,“别这么说话。”   解彦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爆,咬牙切齿,“对,是我心胸狭窄,擅自恶意揣测姜学长!可我难道哪里说错了,凭什么只有我们被抓了去,吃尽苦头!学长们如果真想找,怎么会找不到!”   他满脸嘲讽,“莫不是学长看到抓走我们的人太难对付,干脆放弃,自己走了!”   “今日当着院长与诸位长老们的面,姜学长可敢说问心无愧?!”   景燕珩急了,“解彦!”   见拦不住解彦,连忙对姜白雨解释:“抓住我们的人十分残忍歹毒,我和解彦落到他们手里遭了些罪,他才会这样,不是有意针对姜学长!”   解彦根本不领情,怒道:“我们两个像畜生一样被绑着放血,他们说不定就在哪里眼睁睁看着!”   景燕珩也恼了,“根本不管学长们的事!”   解彦神色扭曲,狠狠推开景燕珩,冲到姜白雨面前,“学长有何话可说!”   姜白雨的关切之情已经全部没了。   他看到景燕珩被推开后表情猛然一扭曲,似是吃痛,同样是一身药膏味,解彦的活动力明显更强,可对方的实力不比景燕珩强。   还看到院长和诸位长老们眉头都是皱了一下,神色不赞同。   昌华元君开口制止这场闹剧,“够了,休得胡闹!”   解彦顿时就像被打了一拳,满脸蒙冤受屈还要遭人呵斥的不可置信。   昌华元君的飘带轻轻放下楼玉竹和晏昼,示意,“这是何人?”   姜白雨刚落地站稳,解彦就对着他发难,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别人,目光下意识看过去,瞧见晏昼的瞬间,神色瞬间狰狞。   那似曾相识的家族服饰,立马勾起他的仇恨值,目光狠狠瞪他向姜白雨,不拿出个合理的解释,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姜白雨:“这是我抓到的俘虏。”   他解释:“据说这里叫做禁忌荒原,他是出自晏家的人,家族来了一批人手,试图深入荒原寻找机缘。我抓了他问出点消息,怀疑两位学弟不见跟他背后的晏家有关系,刚顺藤摸瓜找出晏家的位置,就发现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晏家驻地满地狼藉。”   “后来大抵是有人触动机缘,把我们都吸了进去。”姜白雨深深吸一口气,“那里面的场景,远非寻常修士能够应付。”   昌华元君了然,“原来如此,难怪整片荒原都被人监视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背后有诸多高手暗中关注。若非我也留了心眼,在你们刚出现就现身带你们回来,恐怕要遭人哄抢,强迫你们开口,说出秘境遭遇。”   说到这里,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你们平安无事便好。”   转头对诸位长老道:“既然人回来了,我们赶紧撤退吧,免得卷入风波。”   大长老附和,眉头深锁:“关注禁忌荒原的高手不少,先头我们还算不扎眼,现在却不一样。我能够感觉到,那些目光都聚集过来,暗中窥探,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见对秘境消息的关注。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无事是好事,可其他人都没有动静,唯有他们全身而退,过于惹眼。”   “我们现在退回,会暴露。”   没说暴露什么,但在场都知道。   大长老叹气,“这话本不该问,机缘是孩子们自己的,书院没有追根问底的理由,但现在却不得不当一回讨人嫌的家伙。”   她神色凝重,沉声问:“你可知道自己进的秘境到底藏有怎样的机缘?”   这个消息其实已经算不上是秘密,关注禁忌荒原的背后势力都明白,多一个登仙书院不多。   姜白雨斟酌措辞,“据闻,是一位古神的陨落之地。”   大长老顿时倒吸一口气,其他长老也是哗然,彼此交换眼神。   “这……”大长老瞠目结舌,半晌后苦笑,“难怪会惹来如此多的高手。就算是能在秘境中得到机缘,出了秘境也要小心遭人抢夺,叫辛苦拿到手的机缘沦为别人的战利品。”   “古神陨落之地,如此大的机缘,便是腥风血雨都不为过。”   “要是旁人都没出来,唯独你们全身而退,麻烦可就大了。”   姜白雨轻轻咳嗽一声,面露羞愧,“实不相瞒,以学生的实力在书院一众同窗中或许还算有点本事,可在古神地界,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观战都要小心被波及。所幸过于弱小,反倒没有被放在心上,战战兢兢苟住性命,几次经历危险,差点灰飞烟灭,最后承受不住压力,以为逃不过一劫嚎啕大哭,然后……”   “呃……就发现自己离开了古神地界,重新站在禁忌荒原。这种经历真的没什么好说,不值一提。”   姜白雨尴尬不失礼貌道:“要是他们真的就这么想知道,承蒙关照,我……呃,可以传授一下经验。”   然后开始讲解滑跪奥义:“哭的时候一定要真心实意,嗷嗷大哭,声嘶力竭的喊阿妈,然……然后就出来了。”   “……”   “……”   “……”   “……”   “……”   没必要,这种经验真的没必要。   昌华元君嘴角抽了抽,大长老也是一脸无语。   如果这个就是离开方法,那大概入了古神秘境的修士一辈子都可能出不来。   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大哭有可能,但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阿妈,就太强人所难。   秘境里的东西,口味有点特别啊。   善念:风评忽然被害.jpg   “唔……”这时候,昏迷的楼玉竹终于恢复意识,茫然睁开眼,看见院长以及长老们还以为出现幻觉。   恢复意识后,大喜。   只是气氛有点奇怪的样子。   昌华元君和长老们到一边去,开个小会议,顺便带走晏昼,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古怪的气氛持续了会儿,景燕珩率先打破,他对着姜白雨拱手,“解彦方才失态,并非存心。”   楼玉竹不在状态,迷迷糊糊,下意识道:“你们两人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晏家驻地一片狼藉……”   景燕珩道谢:“多谢楼学长们冒着危险前来营救,是我们运气不好。”   解彦撇开头,不说话。景燕珩暗暗示意,他还是没有理会。   姜白雨低头数沙子。   楼玉竹感觉到气氛古怪,但不知道问题出自哪里,疑惑不解道:“晏家人,还有袭击晏家的人,抓你们干嘛?”   景燕珩苦笑,下意识想要摸喉咙,上面缠绕着绷带,“我不知道,看起来似乎是在举行祭祀。听到姜学长说此处秘境乃是一尊古神的陨落之地,才终于明白。他们害怕冒然闯入招致古神的愤怒,意图通过祭祀达成某种目的。”   手指没有碰到,虚虚抚摸,“所幸祭祀的祭品需要活物一直放血,否则我和解彦已经死了。”   “我们被蒙住眼睛,绑住手脚,只知道移动过,对周围的感知十分模糊,这种感觉十分可怕,清晰感觉到生命在流失却毫无办法,在黑暗中缓慢等待死亡。”   景燕珩顿了顿,“许是周围人也被卷入秘境,我们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醒过来时,便看到院长和诸位长老。”   这次的恐怖经历给他蒙上一层心理阴影,说完也沉默下来。   只有楼玉竹,算是躺赢过关了。   楼玉竹: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第44章   夜色渐渐暗下来, 于是生了一团篝火,光和热照到周围,形成一圈橘色的范围。   四个人围着篝火, 或发呆, 或沉默, 或沉思。解彦坐的位置稍远,有意保持距离一般。   院长和长老们的会议依旧没有结束。   姜白雨发了会儿呆,想要休息休息,一直围着篝火坐着, 不如好好养足精神。起身仔细在附近找了找, 发现一些颇为结实的藤蔓,取下来就能缠到树干上做成简易的吊床, 比直接躺地上舒服。   楼玉竹和景燕珩见了,有样学样,毕竟谁吊床确实舒服点。   尤其是景燕珩, 这次经历他真是吃了大苦头,重伤未愈, 勉强撑着精神,实际已经疲惫不堪。他忙忙活活做吊床,解彦一动不动, 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只拿了一根树枝, 时不时翻翻篝火。   还是景燕珩做了自己的吊床后,帮解彦也做了一个, 神色间泛着虚弱,招呼道:“解彦你也休息休息吧,睡一觉养好精神。”   解彦抬头瞥一眼, 随意丢掉手里的树枝,拍了拍沾到衣服上的灰尘,躺到吊床上。   看到他休息,景燕珩才放心,对两人道一声,“学长们也快点睡吧,这一遭大家都折腾的不轻。有院长和诸位长老在,我们可以放心。”   篝火的光照到他脸上是暖暖的色调,在眼下落了淡淡的阴影,宛若青黑。   姜白雨瞥一眼解彦,对方已经侧身躺好,背对着三人,面朝外边。真想问一句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老景家是不是欠了解家的钱,需要景燕珩给人家的儿子当牛做马。   嘴上给面子道:“嗯,景学弟才应该好好休息,看你脸色多差。”   楼玉竹深以为然,“是啊,景学弟。”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篝火的光燃烧着,暖暖的橘色照耀四人,越来越暗。   姜白雨睡得很沉,他也累坏了。   忽然砰的一声响起,吓得他从梦乡回到现实,身体猛然坐起来,吊床因为他的举动不稳,人差点摔下去。顺着传来声响的方向看去,是解彦,他跌下吊床,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刚刚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楼玉竹睡眼惺忪,景燕珩迷迷糊糊,一起看向解彦。   景燕珩反应慢了一拍,半晌才恢复意识,发出疑问:“解彦你做噩梦了?”   解彦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恐惧中。   景燕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我给你弄点水,喝了压压惊……”   姜白雨冷眼看着景燕珩摇摇晃晃的穿过灌木丛,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一片大树叶,上面盛了些水,小心翼翼回来,在解彦身边蹲下,递过去给他看。   解彦咕噜咕噜喝了水,情绪稳定了些,只是依旧垂着头。   景燕珩安抚的拍拍他肩膀,被解彦猛然甩开手,也没生气。   “不要管我!”解彦暴躁道,他抬起头,正想发脾气,一眼看到姜白雨和楼玉竹此刻看自己的神情,冷漠,厌烦。他顿了顿,一言不发站起身,冲着黑暗狂奔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了。   景燕珩愕然,连忙就要去追:“解彦等等!”   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踉跄了下,天旋地转,楼玉竹赶紧快步上前扶了一把,才叫他没有栽到熄灭的篝火灰里去。   姜白雨翻白眼:“有院长和长老们坐镇,他能有什么事。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伤成这样,累的打跌还要照看他。解彦是你儿子吗,这么离不开?”   楼玉竹也非常不理解,“就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我真的看不出来他有多么关心你。我和师弟一块儿长大,虽没有血缘,感情并不比亲生兄弟少,这方面还算有点心得。”   他顿了顿,担心说出来被误会他挑拨离间,但憋在心里真的非常不痛快。   他和白贤竹兄弟情深,自然见不得这种塑料兄弟情,深深为景燕珩鸣不平。   楼玉竹咬咬牙,到底是忍不住有人这么糟蹋兄弟情两个字,“你们两家莫非是世交?”   景燕珩犹豫,“解彦他只是……”   姜白雨面无表情,“你不必再替他找借口,我有眼睛有耳朵,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今日之事,我看在解彦遭了大罪有伤在身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但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回了书院后解彦对别人胡说八道,休怪我无情。”   景燕珩顿时急了,“姜学长,解彦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口不择言!”   姜白雨嗤笑,“何必现在就着急,你也觉得他回去后可能会胡言乱语?”   景燕珩哑然。   双手握拳,垂着头,片刻后小声道:“我们两家的确有些交情,据说我爹和解彦的父亲是一起长大的,只是……解彦从小没了家,我爹做主收养了他。说解彦没有父母照看,寄人篱下的日子比不得在自己家,对他再好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让我多照看着他点。我有父母疼爱,已经比解彦幸运很多很多,不要和解彦争一时意气。”   楼玉竹:“啊???”   他很迷惑,真的就很迷惑,发出迷惑的声音,“看不出来啊!”   景燕珩解释:“这件事没必要挂在嘴边,一遍一遍提醒解彦寄人篱下,因而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也请两位学长听过后就算了,不要当着解彦的面说起。”   姜白雨不可思议的看着景燕珩,纠结许久后,小心翼翼道:“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年轻时候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然后解彦是这个白月光的儿子??”   景燕珩很聪明,立马领会到姜白雨的言下之意,立马反驳:“我爹娘感情深厚,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姜白雨:“那解彦的爹对你爹有救命之恩?”   景燕珩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姜白雨想骂人,就算真有救命之恩,自己报恩也就算了,凭什么要求自己儿子低人一等。看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再看看解彦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到底哪个才是寄人篱下。   但那是景燕珩的亲爹,当着人家儿子的面骂不合适。   姜白雨忍了又忍,气呼呼躺平,“睡觉!”   楼玉竹用力把景燕珩摁到吊床上,不让他起来,“景学弟还是好好休息吧,看你虚弱的,都快站不稳。你爹娘要是知道,肯定会心疼坏的。解彦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什么不能做,也许他现在就是想要静一静,我们不要打扰他。”   景燕珩真的很累,被楼玉竹按着不让起身,反倒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没过多久便沉沉睡过去。   楼玉竹看他睡得这么快,忍不住叹气。小心返回自己的吊床这边,小声跟姜白雨吐槽,“景学弟真是受累了。”   姜白雨心里堵着一口气,根本睡不着,眼睛瞪的老大,盯着天上的星星看,闻言翻白眼,压低声音:“他爹脑子有病!”   楼玉竹瞥一眼景燕珩,睡得正香,没有反驳这句带有不敬的话。   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四张吊床空出一个位置,再度恢复平静。   姜白雨睡不着觉,耳边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慢慢靠近,在他这个方向停下。   “姜学长……”   是解彦的声音,很小很小,怕惊扰到其他人似的。   “姜学长……”   姜白雨睁开眼,转头果然看到解彦,站在一棵树旁边。   “我有话想跟姜学长说,可否借步,到这边来?”   姜白雨不说话,他就一直呼唤。   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   姜白雨起身下床,朝解彦走去,对方看到他过来,立马转身就走,彼此间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穿过灌木丛,穿过野草丛,离绿洲边缘越来越近。   再往前走就是荒原,可解彦还是继续朝前进。   姜白雨停下步伐,冷冷看着解彦的背影,对方立即有所察觉,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直接以这种姿势对话。   “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们被人抓住不是两位学长的错。禁忌荒原有大机缘,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扎进来,才会遭到飞来横祸。”解彦语气像变了一个人,“姜学长有幸进秘境,带着楼学长全须全尾的回来,反观我们这边,不但毫无收获不说,差点成了尸体。”   “姜学长,我们一起来探险,有秘密应该一起分享才是。当着院长和长老们的面,学长没有说出全部实情,现在只有我们,总能泄露个一二吧?”   “我发誓,今日听到的一切都会成为秘密,绝对不向别人透露。”   姜白雨没有说话。   解彦定定等候片刻,没有等到答复,慢慢吞吞转身,整个动作宛如提线人偶,从神色到动作都透着诡异。   “学长为何不说话,莫非打定主意独吞秘密?”   姜白雨一脸深沉,“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哦?说来听听。”   姜白雨:“关于我和我老婆一吻定情,二吻私定终身,三吻情不自禁这件事,怎么好意思当着院长和长老们的面说出来,你要是这么好奇,非要听听不可,看在咱们都是好兄弟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泄露。”   “……………………”   解彦瞬间成了石头,久久不能言语。   姜白雨已经开始他的表演,绘声绘色说起他和老婆不得不说的故事。   “……就这样,老婆发现了对我的心意,终于大胆承认,我们抱在一起互送衷肠,情意绵绵。只要相信爱,什么时间场合都不重要,爱能冲破一切枷锁,海誓山盟,金石不渝!解学弟不要灰心,只要你相信爱,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从此拥抱幸福和快乐。”   解彦已经阴沉的快滴水,声音变调,真就夹杂几分陌生的声音,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姜学长耍我很好玩?”   姜白雨满脸惊讶,沉思后,苦口婆心道:“解学弟,没有老婆不是你的错,嫉妒使人丑陋,你要相信爱,相信光!”   解彦听不下去,带着凶暴气势冲姜白雨扑过来。   金乌圆环瞬间迎上去,把他束缚的结结实实,他试着挣脱,没有成功,越发狂暴。   院长和诸位长老们不负所望,很快赶到,看到这一幕果断出手。   昌华元君问:“这是怎么回事?”   姜白雨疑惑,“我跟解学弟说要相信爱和光,他忽然就发狂要打我。”   昌华元君检查了一下解彦,古怪的看了一眼姜白雨,“他中了傀儡术。”   姜白雨立即不满的发牢骚:“这谁啊,道德在哪里,悄咪咪给别人下傀儡术找我打听私事!”   解彦发出嘶吼,挣扎不休,“秘境!秘境!”   姜白雨一个大耳刮子打上去,大骂:“臭不要脸!” 第45章   这一大耳刮子就像抽到解彦的心肝肺上, 直接暴怒狰狞,眼白里爬满肉眼可见的红血丝,目光极其恶毒的凝视姜白雨。周身瞬间爆发出灵力气场, 竟然是不管不顾, 释放全部力量要与他同归于尽。   下一秒, 整个人凝结,就像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昌华元君摄住解彦,神色冷凝,“走, 不要出绿洲。”   姜白雨乖巧应道:“是, 院长。”   一行人返回绿洲中央,楼玉竹和景燕珩都已经醒过来, 看到姜白雨,立马站起身。没料到他竟然是跟院长长老们一起回来,解彦以暴怒狰狞的姿态被冻结着, 悬浮半空,显然是发生什么事。   楼玉竹的心立即沉下来, 当着师长的面没有冒然询问,只是眼神透露出心思,看姜白雨是担忧, 看解彦的目光是探究怀疑。   景燕珩第一下没能起来, 第二下才站稳, “院长,解彦他……?”   昌华元君抬抬手, “你伤势未愈,坐下说话。”   景燕珩乖乖坐下,目露忧色, 一直在解彦身上打转。   见状,昌华元君心中微叹,语气温和的安抚,“他没有事,只是中了傀儡术,解开就好。”   人好端端的忽然中了傀儡术,如何能安心,景燕珩迟疑,“莫非他对姜学长做了什么?”   说着连忙看向姜白雨,发现他平安无事没有受伤,不禁松口气,愧疚自责道:“刚才解彦跑出去的时候我应该追上的。”   姜白雨吐槽:“可别,到时候就是你们两个一起中傀儡术。万一人家只需要一个,说不定还有个人要遭殃。你会落到别人手里,不就是急着追上他,不然动作慢一步,说不定就能避开了。好歹吃个教训。”   景燕珩没有说话,神色黯然。   昌华元君道:“他没来得及做。”   不等景燕珩松口气,语锋一转,“是姜白雨机智,识破了诡计没有傻傻跟着走出绿洲,否则后果难料。解彦暂时需要看管,以免又冲动行事,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大长老眉头深深蹙起,“明知道外有实力不明的敌人环伺,还由着性子乱跑。”   就只说了一句,没有更多的责备,但在场都知道其中的不满。   院长和长老们在开会商议对策,警惕外敌,四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乖乖呆在安全区不要添乱难道还不容易。没想到就是有这么一个丝毫不懂看场合的,跑到外边叫别人下了傀儡术,悄悄返回引诱目标离开绿洲。   但凡不够警觉,真被带出绿洲落入敌人手里,师长们想要抢回也难。   会遭遇什么,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去被请去做客。   这个插曲没有掀起风浪,但背后透出危险气息,意味着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动手了。只要有第一个人出手打破平静,后面就会陆续有其他人出手,就看谁能得逞。   姜白雨果断询问:“院长和长老们可有商议处对策?”   昌华元君面无表情,长老们愁眉不展。   退路是有的,但就怕当着暗中窥伺的高手返回,暴露了这条空间隧道。开会议的时候仔细审了晏昼,大致搞清楚这边情况。   该怎么说呢,惊天骇浪吧。   一旦叫上界的豺狼知道空间隧道另一边的世界,必定如嗅到血的苍蝇一样凑上来,联手制造出前所未有的浩劫。他们就是困死在这里,也不能暴露了这条空间隧道。   万幸禁忌荒原地处偏僻,无人问津,才藏住了他们的世界。   姜白雨抬手作揖,“学生有一个主意。不知诸位可有仔细检查过连通隧道的水池?”   大长老颔首,“自然是检查过。那水池绝非天然形成,乃是人工堆砌雕琢,不知是何人制造出这么一条空间隧道,直达我们所在的世界。也许在古神陨落此地前,我们与这儿其实有交流,之后沦为无人踏足的禁地,便断了联系。”   如果把水池当成连接两界的传送通道,这个推测倒符合逻辑。   这种时候姜白雨不藏着掖着,干脆利落道:“那不是水池,本体是古神持有的宝镜,随古神陨落于此而坠落大地,因宝镜拥有的神通,无意见照出我们的世界,才形成这条空间隧道。应该是长年累月下,风沙移动,无法掩埋宝镜便在周围堆积,雨水落下,在镜面形成积水。所以我们看水池下面时,会感觉有人工雕琢堆砌的痕迹,实际上看到的是宝镜。”   “院长灵力高深,又有诸位长老相助,学生建议,可以试着收服古神宝镜,釜底抽薪。”   姜白雨试过把水池带走,没有成功。   昌华元君深深看一眼姜白雨。   姜白雨说完就闭上嘴,任由打量。   片刻后,昌华元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已经证明一切。我与诸位长老都不会多嘴询问,你大可放心。得到什么样的机缘,是修炼者的大造化。”   她和长老们点头,抬手冲着天空放出一道灵力,迅速化作屏障罩住绿洲。   炼化宝镜时需要全神贯注,谁都不知道古神宝镜是否有危险,加强防御是必须的。   之后顺理成章,昌华元君聚精会神炼化收服古神宝镜,长老们为她助阵护法。   姜白雨、楼玉竹和景燕珩坐在一块儿等待,解彦始终保持冻结姿态,只有景燕珩时不时担忧的看看他。可渐渐的,心神都被炼化古神宝镜吸引。   昌华元君无愧于她的称号,是道法大成的强者,耗时三天三夜,成功收服神通十不存一的古神宝镜。   第一反应是打开直通登仙书院的空间隧道,不走天泉林过。   有人驱使的宝镜,与无人驱使完全不同,只一个眨眼,绿洲内的人全部消失,只留下防御罩。如果有人强行破开,只会发现里面早就人去楼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   *   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姜白雨简直要喜极而泣,这次任务真是一波三折,四个人差点全都折了。   一个小小的失踪案竟然引出这么大的后续,谁能想的到。   天材地宝什么的,景燕珩和解彦肯定是没有的,没把命丢了就算不错。倒是姜白雨,进入古神地界后顺手扯了些花花草草。要说特别吧的确特别,这可是长在古神坟头的花花草草,别的没了。   又是跑毒圈,又是围观大能迎击神罚,然后是六人混战,胆颤心惊的,谁有这个空闲仔细找啊。   哦不,姜白雨其实还带了其他土特产回来的,恶念碎片。   这玩意儿屁用没有不说,还要控制住自己不去碰。   嗯,还单方面认了个阿妈,不知道善念承不承认他这个便宜崽儿。   作为纪念,他把自己顺手揪的花花草草栽到盆里给小伙伴们都送一份,当然了,没有解彦的份儿。   院长说是傀儡术,可他总觉得有话没说,而且回到书院后,解彦就被隔离了,美其名曰防止他身上还被下了别的法术,再观察观察。   得到姜白雨送的盆栽,小伙伴都很给面子,特别高兴,不但小心翼翼的照料,还互相攀比园艺技术。   景燕珩回来后也没能住回宿舍,被送进了药庐,这几日都在这里度过。   本来还挺快乐的,这次姜白雨来看他,却发现有些心不在焉。   问了后,景燕珩愁眉不展道:“我爹我娘来了。”   姜白雨顿了顿,了然:“是因为你这次的遭遇吧。”   景燕珩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姜白雨是第二次当学生,揣测,“你怕爹娘不高兴?”   被说中心事,景燕珩唉声叹气,“我爹向来护着解彦,这次他变成这样,还不知道会多心疼。”   姜白雨:“……那你呢?”   景燕珩低头,闷闷不乐,“爹当然也关心我。”   然后就不再说话,捧着他的盆栽,盯着上面的小花骨朵看。   门口传来声音,两人转头看。   “珩儿。”   景燕珩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娘!”   来人赫然就是景燕珩的母亲风萱仪,一身温婉知性美,气质出挑,简直就是姜白雨梦想中的温柔大姐姐。   她先是喊了景燕珩,随后对姜白雨露出一个微笑,“你是珩儿的朋友吧,珩儿在书院里承蒙照顾。我是他的母亲,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凤姨。”   姜白雨斩钉截铁,“我很介意的凤姐姐!”   这种时候就特别悔恨自己现在是男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就可以缠上去贴贴了。   但是没关系,男孩子也可以撒娇。   姜白雨狠狠夸赞:“景燕珩有凤姐姐这样温柔漂亮的娘亲,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凤萱仪扑哧笑,走进来,仔细看了看景燕珩,眼底露出心疼之色,“珩儿瘦了,人也憔悴了。”   景燕珩看一眼门口,没有别的人,迟疑,“爹呢?”   凤萱仪:“你爹去找院长了,我先来看看你。”   她摸摸景燕珩的脸,看到缠在脖子上的绷带,顿了顿,“发生什么事情,院长在信里已经说了。”   看到他神色惴惴不安,凤萱仪柔声道:“别担心,院长找我们来是有别的事情。她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待人赤诚,是个品性正直的好孩子,娘看了,为珩儿感到骄傲。”   景燕珩:“那爹他……”   凤萱仪怜爱的摸摸他头发,“你爹自然也高兴,只是我想先见一见珩儿。来了书院总不好抛下院长让她等待,所以你爹就一个人去见她。”   她温柔道:“珩儿,你想不想念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他们都说想念你,尤其是姥姥姥爷,好久没见珩儿,想接你去住一阵子。”   景燕珩犹豫片刻,点头,“想!”   凤萱仪笑了,“那咱们就一块儿回姥姥姥爷家住。”   景燕珩眼睛微微睁大,“可是解彦他素来不喜欢……”   凤萱仪嗔道:“傻珩儿,姥姥姥爷是想你,带他做什么。娘也许久没回去,这次咱们一块儿,就我们两个,不带上你爹。到时候你可以邀请书院的好朋友一起来玩,给他们介绍好吃的好玩的,跟兄弟姐妹们一起游山玩水,划船打鸭子。”   说着,转头对姜白雨微笑,“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们蕖仙泽的藕粉可是一绝,莲子羹吃着也十分有风味,荷花鱼荷叶鸡都是久负盛名的特色菜,每年有人特意赶来品尝。”   姜白雨两只手竖起大拇指,目光炯炯有神,“没问题!”   *   院长办公室的气氛凝重。   因为景琅刚坐下,昌华元君便开门见山。   “解公子不适合我们登仙书院,劳烦你带回去,另请高明吧。” 第46章   这一句, 直接把景琅懵了。   他快速反应过来,连忙道:“解彦年轻气盛,心思浮躁, 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 书院师长尽管狠狠教训, 我绝无二话。还请院长通融一二,再给他一次机会。”   昌华元君眼神冷淡,“很遗憾,解彦犯下大错, 书院长老一致认为不能留。”   景琅愕然, 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壶自动飞起, 倒了两杯茶,茶杯自动移到两人面前,昌华元君道:“请。”   景琅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愁眉不展,不过出于尊重, 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迫不及待问:“劳烦院长告知缘由。”他顿了顿,试探道:“莫非是执行书院任务出了差错, 还有隐情?”   昌华元君面色淡淡, “年轻人好奇心重, 有探险求知精神实属正常,况且调查本就是书院给出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远远超出意料。”   “大致过程已经在书信中告知,有些东西不方便,只能当面讲。解公子乃景琅道友的养子, 与令郎一起养在膝下,两人的品格却是天差地别。解彦作为年级第二,我对他稍有关注,除了修为有可赞之处,修炼也算得上刻苦,为人偏激阴沉,性情言语乖戾,若非景燕珩居中调和,拉拢缓解他与他同窗之间的关系,早就树敌无数。”   “人有千张模样,不能要求每个学生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孤僻不爱与人交际的总会有,算不得毛病。但人品有瑕疵,鲁莽易怒,善于嫉妒迁怒,毫无感恩之心,就是不可容忍的缺陷了。”   “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公然构陷学长,口出狂言,不知反省怀恨在心。”   景琅皱眉,“我会好好教训解彦,让他给学长道歉。此事的确是他不对。”   昌华元君面无表情,冷冷道:“倘若只是如此,还能说一声少年人过于鲁莽,性情不佳,没严重到必须退学的地步。”   她端起茶杯喝一口水,放下杯子,“你可知,解彦和景燕珩落入歹人手里,是如何逃出来的吗?”   景琅自然是摇头,昌华元君问这句话本就不是让他回答的意思,只是引出话茬的由头。   昌华元君:“歹人的实力远超二人,抓了他们举行血祭,以活祭品的鲜血祭祀远古神灵。以死人的血祭祀不吉利,所以祭品会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下被放血,榨取身体活力不断产生新的血液,源源不绝,直至生命枯竭。万幸中途秘境开启,歹人全部被秘境吸走,二人落在外面没有卷入秘境。”   “本君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景燕珩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背着解彦从一众活祭品里爬出来。他分明伤的更重,两人一前一后落入歹人手里,被绑起来前,景燕珩还挨了顿毒打,伤痕累累。结果却是他背着解彦逃命,血淌一地,掌心手指都磨烂了。最后受不住昏厥过去,叫本君赶到救下。”   “两人醒来后安安静静,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吃了这样的苦,一时提不起精神理所当然,本君不会因此便觉得解彦没有向景燕珩道谢就是不懂感恩。”   “待本君带回失散的另外两个学生,长他们一届的学长,解彦立马冲上来质问,是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两个孩子落入更危险的秘境,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见到解彦和景燕珩的时候还非常高兴,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质问,居心何在。”   “后面更是荒谬,本君就没见过伤势更重的人要照顾伤势轻的。解彦跟学长闹了矛盾,是景燕珩调和,还要撑着身子照顾他,安抚他的情绪。”   “周围有歹人虎视眈眈,他连呆在安全区乖乖守着都做不到,任性跑出去,叫人下了傀儡术,引诱学长离开安全区。若非对方机智,察觉出不对,没有跟着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着孩子的面,本君有句话没有说,免得难堪。”昌华元君眼神冷下来,“解彦的行为的确是受傀儡术控制,但他有此举动并非完全受制于傀儡术,而是半强迫半自愿。”   “而且他在被下咒前,还曾生出与歹人勾结的心思,只是对方瞧不上他,没接受投诚。”   景琅一下子站起身,面露怒容,语言卡在喉咙里,生解彦的气,生登仙书院的气,两种怒气混合在一起,堵的他面色铁青,最后艰难的重新坐下,神色难看,“对一个孩子用搜魂术,登仙书院好狠的心。”   昌华元君冷笑,“你何必如此委婉憋屈。”   景琅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昌华元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   昌华元君语气缓和了些,“背后牵扯非同小可,容不得不谨慎。”   对方能下傀儡术,也能下其他的法术,怕有遗漏才用了搜魂术查看当时情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这解彦当真是又蠢又毒,自不量力,深觉世界不公,人人排挤欺凌他,想抱个大腿另起灶炉。   景燕珩对他一片赤诚之心,在他眼里却是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辛苦替他缓解与别人的关系,在他眼里是善于卑颜奴膝,踩着他讨好别人。   只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忍了。   受了气跑出去,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被人主动接触,以为有机会,生出背叛书院做投名状的心思。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叫别人看上眼的,自然是被拒绝,还狠狠嘲笑奚落了一番。   昌华元君没有详细说明,说太多,失了身份,倒显得她刻意针对解彦似的。   她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景道友可曾去过秘境?”   这根本就是废话。   修士但凡有点能力的,都会进秘境闯一闯,秘境对修士而言意味着天材地宝和机缘。   “如果,我们的世界在某些存在眼里也属于一方小世界呢?”   话音落下,景琅明显愣住。   他久久没有反应,就像凝固住的雕像。   这件事关系甚大,昌华元君自不会随意泄露,但解彦是景琅的养子,他有过这种念头,必须提醒景琅警惕。   她静静喝茶,等待景琅反应过来。   片刻后,景琅终于想通关窍,当即通孔地震,脖颈处青筋暴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昌华元君,观察她的表情神色,意图找出几分开玩笑的证据,然而没有。   这是真的!   深深喘了几口气后,景琅一下子瘫了半个身子,茫然道:“解彦他竟然……这些年我一直悉心教导他,不曾苛待过半分,怕他寄人篱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还总是提点珩儿多照顾着他一点。两人同吃同进,珩儿有的他也有,力求一碗水端平。他不愿意唤我爹,我也不勉强,孩子想念亲生的爹娘,不愿意叫别人占了位置能有什么错。”   “他修炼刻苦认真,不似珩儿喜爱玩闹,总是耍滑偷懒,性格较同龄人略显沉默了些不算什么。我和他到底不是亲父子,有些话不愿意跟我说,孩子也有自己的心事,便叮嘱珩儿多多关注,别叫他一个劲钻牛角尖。”   “怎么会……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景琅大为不理解,脑子一片混乱。   昌华元君提点:“怕是这孩子对你们一家子都有不小的怨言。”   只看当时心里的念头便可知,解彦不可能只对景燕珩一个人有如此深的成见。   景琅还在头脑风暴,困惑不已。   昌华元君淡淡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君言尽于此。总之,你把解公子领回去吧。”   她亲手封了解彦关于上界的记忆。   如果不是看在他与书院有过一段师生之情的份上,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景琅不再替解彦开脱,神色疲惫颓废,起身拱手,“让昌华元君费心了。”   走出院长办公室时还有些摇晃。   景琅也曾做过登仙书院的学生,对路线熟知,他破天荒地的没有去看解彦现在如何,一路沉默走到药庐。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和乐融融,景燕珩在高高兴兴的吃着莲子羹,那是他母亲亲手做的,凤萱仪也端了一碗,含着笑陪儿子一起吃。   除此之外还有个年轻人,应该是书院的学生。   三个人开开心心。   “娘亲手做的莲子羹最好吃了!”景燕珩撒娇。   “哇,好吃好吃!”姜白雨超快乐。   凤萱仪笑语盈盈,“喜欢就多吃点。珩儿身子还没好全,莲子羹温和清淡,可以适量吃点。”   姜白雨立马大声道:“谢谢凤姐姐!姐姐真好!”   “呜哇!真狡猾!”景燕珩气嘟嘟,“不准喊我娘姐姐!”   “姐姐这么漂亮,这声凤姨我实在喊不出口啊。”   冷不丁,景燕珩看到站在门口的景琅,神色一下子变了,“爹……”   小心翼翼瞅了瞅景琅身后,没有看到解彦大感困惑。   凤萱仪转头,笑了笑,“傻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啊,一起吃点莲子羹。”   景琅满身的冰凉仿佛被春风吹走,含笑走进来,“这位是珩儿的朋友吗?书院很快就要放假,欢迎你来广陵玩。”   姜白雨愣了一下,有点挠头。   凤萱仪倒了一碗莲子羹放到空位,景琅坐下,喝一口,暖暖的,整个身体终于暖起来。   见姜白雨迟疑,下意识道:“莫非已经有别的计划?那真是不凑巧。”   凤萱仪轻笑,“我已经邀请他来蕖仙泽玩,你又邀请他去广陵,人家自然要糊涂。”   景琅一怔。   凤萱仪平静道:“珩儿的姥姥姥爷想念他,我想带着孩子回蕖仙泽住一阵子。你和解彦自己住广陵吧,也可以叫些他的朋友来做客。进了书院两年,总该交到些新朋友。”   当着孩子们的面,景琅没能问出口,看了看景燕珩正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露出和煦鼓励的笑,“是该去好好看看姥姥姥爷,许久不见,肯定想你想的紧。”   景燕珩十分高兴,眉飞色舞,不一会儿挠头问:“解彦怎么没跟爹一起来啊?”   景琅不动声色:“没事,爹等会儿去接他。”   景燕珩一脸忧心,“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不知道怎么了。”   姜白雨随口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被关禁闭了。”   “呃……”景燕珩看了看景琅,沮丧低头,“对不起,爹,是我没能看好他。”   姜白雨差点被莲子羹呛到,“要不你给解彦脖子上系一根绳子栓腰带上得了。伤成那样,又要替解彦打圆场,又给解彦编吊床,晚上他睡觉做噩梦摔下床,你还要爬起来给他找水喝,安抚他情绪,你是他爹啊!人家还不领情呢,推了你就跑。”   “我早就想说了,这到底是什么鬼的兄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跟班,专门鞍前马后伺候大少爷的。”   “上辈子刨了老解家的祖坟,这辈子来还债的吗?” 第47章   空气瞬间安静。   姜白雨猛地感觉到有杀气, 扭头看,什么都没发现,凤萱仪笑容完美得体, 景琅和善亲切, 只是隐约有点怪异。   景燕珩张口结舌, 说不出反驳的话,看了看他爹,低头,“哪有这么夸张, 好兄弟之间互相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不该斤斤计较得失。”   姜白雨猛翻白眼,“那他关心过你吗?举个例子。”   景燕珩呆住,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不由的支支吾吾, “有的时候的他……有的时候……呃……”   姜白雨鄙夷道:“想不出来吧。一看就知道他被你伺候惯了,有恃无恐。他享受你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你要是对他提要求,那就是你无理取闹,斤斤计较。”   景燕珩简直不敢去看他爹的脸色, 忽然脑子里灵机一动, “我撞上歹人的时候, 他叫我快滚。”   姜白雨痴呆,盯着他看了良久, 伸出手按在景燕珩额头,震惊道:“这没发烧啊,怎么能说胡话。你指的叫你快滚, 是说有本事你就自己一个人逃走,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景燕珩心虚。   姜白雨感觉有点摸着他的逻辑,“所以你是不是咬紧牙关,死撑着带他一起逃?”   “他是我的好兄弟。”   姜白雨神情凝重,“你身边是不是有解彦的头号粉丝,让你处处包容解彦。他要是骂你,说你们是好兄弟,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他要是哪里不愉快,说你们是好兄弟,应该去开导开导他。他有个头疼脑热,说你们是好兄弟,要多多关怀他。”   景燕珩:“…………………………”   他抬头看姜白雨,眼睛里满是神奇之色,虽然没有说,但已经生动表现出“你怎么知道”。   姜白雨:“啥玩意儿,父爱外包吗?你在身体都还没有长好的年纪,竟然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爹。”   “想关怀解彦,自己上啊,有没有想过你跟解彦差不多大,都是第一次当人,凭什么处处围着解彦转。他没有父母寄人篱下可怜,你有父母疼爱却要在自己家给别人的儿子当奴才难道不可怜吗。”   景燕珩当场喷了,莲子羹喷的桌上都是,剧烈咳嗽,想说话说不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姜白雨眼疾手快,捧着自己的碗躲开。   凤萱仪和景琅却都没有动,跟石像似的稳稳坐在桌前,任由面前的碗被喷上莲子羹残渣,甚至还有少量溅到衣衫。   景燕珩咳嗽咳的涨红了脸,“娘,爹……咳咳咳咳……对不起……”   笑容温柔得体的母亲终于动了,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儿子的嘴,另一只手拍他后背,嗔道:“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   景琅掐了个法术,莲子羹残渣恢复干净,“吃慢点,别又呛着。”   好不容易不再咳嗽,景燕珩简直要哭了,“我们吃莲子羹,别说了!”   姜白雨一脸无所谓,“你伤怎么样了?脖子都缠了绷带,看起来很吓人啊。”   景燕珩下意识摸摸曾经被割开的地方,又感觉隐隐作痛,那冰凉的刀刃割开皮肉的颤栗依旧深深残留脑子里,挥之不去。   “敷了药,伤口早就长好,只是身体还需要调理,没有大碍。”   姜白雨不置可否,要是没有大碍,怎么会一直住药庐,肯定是因为不想叫父母担心,故意往轻里说。他扭头问:“景叔叔,院长有说怎么处置解彦吗?”   景琅:“我会带解彦回广陵。”   姜白雨愣了一下,领会过来,“解彦他被劝退了?”随后露出嫌弃之色,愤愤道:“真是便宜他!”   见景燕珩又想开口,立马抬手制止,“你可别跟我说解彦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想听。也不要又替解彦道歉,我不想听。反正讨厌的家伙已经被劝退,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书院,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呼噜呼噜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莲子羹,放下碗,“景叔叔和凤姐姐难得来书院一趟,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讲,我就不继续杵在这里妨碍你们一家人联系感情,明天再来看你。”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说:“既然解彦要回去了,你下个学期可要加把劲,争取一下魁首的位置。他那样都能当年级第二,以你的本事争个第一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一起进仙池修炼,可别再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故意吊儿郎当。你不当第一,不代表解彦就能当第一,别人抢破头,来找我挑战的家伙络绎不绝,你倒好,自己避开了。”   景燕珩讪笑,“学长太看得起我,我哪有这么厉害。”   姜白雨斜睨,用鼻子重重哼一声,“不就是顾忌解彦的自尊心,怕自己当了魁首会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你这家伙在想些什么我都快摸清楚了,还真是被PUA的很彻底。从小有人在你耳边念叨,才会养成这种性子而不自知。”   景燕珩能不能当上魁首,姜白雨认为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悬念。   那可是古神之境形成的小空间,他竟然可以通过观察摸出其中规律,从而暂时性的破开神通脱困而出。   即便是破损十分严重,本身能力十不存一且无人控制的古神之境,可要想想,景燕珩现在还只是个学生。   解彦都能当年级第二,景燕珩有这样的天赋才华,凭什么不能当第一。   告别一家三口,姜白雨慢慢悠悠返回宿舍。   给盆里的花花草草浇了水,坐到床上双膝盘坐,闭眼开始打坐。   自从临照人教了他那个方法,姜白雨犹如发现新大陆。一直以来都是临照人主动现身,不然他只能唱独角戏,有了这个方法,就能自己主动去找临照人了。   自禁忌荒原临照人消失,就再也没有主动现身,姜白雨怎么都叫不出他,便灵机一动,想到活学活用。   还真别说,特别好使。   轻车熟路进入临照人的识海空间,看到他正以盘坐的姿势入定。   好几天了,一直这样。   姜白雨仔细观察,随后坐下来,自己也开始修炼。   既能随时观察临照人的状态,又能修炼,一举两得啊。   姜白雨有些猜出他在做什么,肯定和恶念碎片有关系,这是在古神地界之最大的收获,也是莫大的机缘。只是进入翻找记忆就能搅得识海动荡,意识迷失,修炼与恶念碎片有关的东西,果然得多多关注。   万一又出状况,能够及时采取反应。   识海空间属于临照人,他的一思一想,所有情绪,都会在这片空间直观反应出来,不怕错过需要注意的动静。   嗯,所以当识海忽然掀起惊天骇浪时,姜白雨自然是从打坐入定状态回神。   睁眼看到临照人苏醒,正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眼神瞪他,嘴唇微微颤抖,面色青一阵红一阵,青红交加,十分精彩。   姜白雨不解:“你怎么又生气了?”   话音刚落下,立即看到临照人脸色变得铁青铁青。   姜白雨疑惑,姜白雨迷茫,姜白雨大为不解。   少男心,海底针,真是反复无常,难以琢磨啊。   下一秒,他被弹了出来,现实世界中猛然睁开眼睛。看清楚房间,眼底的困惑都快具现化,还有深深地意外。   临照人明明那么生气,居然都没动手扇巴掌。   姜白雨就很惊奇,这还是他知道的耳光侠吗?   当然了,他一点都不想挨打,没这种嗜好,只是感觉反常而已。   “临照人?临照人?醒了陪我说说话啊。”   好不反应。   “临照人?”   一点面子都不给,房间内静悄悄。   姜白雨撇撇嘴,果断再次闭上眼,挤入临照人的识海空间。   刚进来就迎上他一脸想杀人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姜白雨委屈,“我叫你,你不理我啊。”   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你究竟进了几次?”片刻后,临照人咬牙切齿的问。   姜白雨挠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状态,有空就看看。多少次,我没注意。”   “……”   姜白雨回忆:“刚开始有点难,大概是因为还不熟练吧,后来就容易了。”   “……”   姜白雨满脸疑惑:“这是你的识海空间,你难道没感觉吗?应该不会啊,识海灵台很敏锐的。”   “……”   然后,姜白雨看到临照人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原地站了许久,随后抬手看了看,猛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抽的面颊迅速肿了。   把他吓一跳。   紧接着,临照人又看他。   姜白雨还以为对方自抽耳光后咽不下气,还要来抽他呢,结果对方看了一会儿,又抽自己一耳光,把另一边的面颊抽红肿了。   然后还看他,接着又自抽耳光。   真是个狼灭,凶起来连自己都打耳光!   看得姜白雨目瞪口呆。   见他自虐的没完没了,啪啪啪打了好几个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猛然一激灵,连忙快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正欲继续抽自己的手。   “住手,别打了!”   来了来了!炼出毛病了!   “滚!” 第48章   刚抓住临照人的手腕, 姜白雨猛然一哆嗦,对方也是瞬间僵硬住,随后极其暴躁的冲他咆哮。   这一声滚震耳欲聋, 姜白雨条件反射松手。   看临照人抬手, 连忙又伸手去抓对方手腕, 颤栗犹如电流瞬间通过接触点流窜,不禁猛然一哆嗦,又是下意识松手。   重复了几次,临照人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够了!”   猛然甩掉姜白雨的手, 往后退一步,“我说过不准碰我!”   姜白雨当然不会明知道对方气炸了还对着干, 立即道:“好好好,我不碰!”   为了证明自己有在遵守,主动拉开距离, 往后也退了一步。   见他还是面色难看,脑子卡了一下, 下意识补充解释,“你在打坐期间我没有碰过你,就只是来看看, 确定你的状态如何。和恶念相关的东西过于凶险, 我怕无人看顾你遇到危险不能脱困。”   不说还好, 解释了对方反应更加大,姜白雨感觉到了杀气。   临照人杀气腾腾的瞪着姜白雨, 神色前所未有的恐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凌然气势宛若暴风雪, 一阵阵往姜白雨脸上拍打。识海空间诚实映照出临照人的情绪,寒风瑟瑟,吹动两人的衣衫发丝。   一会儿往这边吹,一会儿往那边吹,变化莫测。   姜白雨的发丝被卷起来,一会儿乱飞,一会儿糊脸。   临照人的头发也是乱飞,一会儿糊自己的脸,一会儿飞起来,糊到姜白雨的脸上。   姜白雨刚抬手拨开糊住自己脸的头发,临照人的头发糊他一脸。   两个人站这么近,寒风就是这么神奇。   姜白雨刚想抬手,停住,“你头发糊我脸上了。”   “……”   姜白雨小心翼翼问:“我能不能用手拨开?”   头发也是临照人的一部分,说不碰就不碰。   他听见一声冷哼,“装模作样。”   笼罩盘旋的寒风一消而散,来的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然后临照人的头发挂在了姜白雨的耳饰上。   “……”   “……”   奇怪的沉默后,姜白雨忽然警惕,“不可以暴力扯头发。”   小心察言观色,瞅瞅临照人,脸色黑的很,但似乎没有爆发的意思,姜白雨试探性的抬手,见临照人虽然神色不好,持续低气压,但没有拒绝的意思,手指终于搭上缠住耳饰的头发。   因为是耳朵部位,眼睛看不到,解起来有些困难,他盲解了好半晌,都没能成功。   忽的摸到冰凉手指,触电般猛然一哆嗦,不等临照人呵斥,果断自己停手,乖巧等待。   美少年沉着脸,抬手解头发。   看起来气势汹汹,动作完全不暴躁,甚至是轻柔小心,没有伤到姜白雨的耳朵。   “观天阁的师长都在教你什么?”临照人的声音响起,很嫌弃,但杀气已经散了。   姜白雨干笑,“呃……哈哈,是我没认真。”   这个真的不好解释,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关,只是话音才落下,身体僵住,睁大眼睛看临照人。   耳朵轮廓被冰凉手指细细摩挲,带来阵阵颤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飞速扩散,没有来生出莫名的恐慌。   姜白雨仿佛心脏冷不丁漏跳一拍,脑袋有点晕,咽了咽口水,往后面退了退。   临照人冷哼一声,嘲讽:“知道避了?”   松开手,似乎只是顺手摸了摸耳饰。   临照人板着脸,警告:“以后不准擅自进我的识海灵台。”   一股力量把姜白雨推出去,睁开眼,看到美少年两手环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   “让让。”   姜白雨:“?”   “让个位置。”   姜白雨往旁边挪了挪,旁边空出一块位置。   临照人在他身侧坐下,盘膝打坐。   姜白雨不禁发呆。   房间这么大,为什么要挤在他旁边打坐?   晚上想睡觉的时候临照人还在打坐,他该怎么睡?   姜白雨看看临照人,又看看临照人。   闭眼打坐的美少年睁眼,“还有什么事?”   姜白雨老实道:“我晚上想睡觉。”   临照人面无表情的看他,姜白雨眼巴巴回望,两人对视,陷入僵持。   经过可疑的沉默,美少年终于开口,“想睡就睡。”   随后闭眼,继续打坐。   到了夜里姜白雨的睡觉时间,他却没有睡,正在识海空间里兴致勃勃的玩建造游戏。这是他新发现的玩法,绿色环保有趣味,还不费财力。   目标是抠出一个宽敞美丽的家园,在识海空间住上超豪华的房子。   宿舍是很漂亮啦,但格局怎么能只停留在这里呢,做梦要大胆,识海空间随便造,那必须得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   沉迷家园,不可自拔,连自己说过晚上想睡觉都忘记了。   直到被摇醒,一脸懵逼的看着临照人。   美少年冷冷道:“你该睡觉。”   “嗯嗯哦!”   姜白雨随口应了,再次沉入识海空间抠家园,越玩越兴奋,越玩越嗨,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精神奕奕,不但不想睡,还想通宵到天明。   睡觉?什么睡觉?   然后再次被临照人摇醒。   他沉着脸,神色不悦:“不是说晚上要睡觉?”   姜白雨这才想起,眼睛眨也不眨,“我睡了。”   临照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是不是在睡觉他难道还能分辨不出来,狠狠皱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可搔到姜白雨的痒点。   辛辛苦苦抠出来的家园杰作,只有自己一个人欣赏岂不是太可惜,那必须得炫耀炫耀,让别人也欣赏一下他的大作,最好是能再听两句哇塞,那会更加心情愉悦。   鉴于是在识海空间开的家园新地图,姜白雨自然第一个想到临照人。   他一把抓住临照人的手腕,笑出八颗牙齿,神神秘秘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兴冲冲拽着临照人进自己的识海空间,别具一格的风景映入两人眼帘。   想要造什么景,就能造什么景,连天气都是可以随便控制的,只要可以想象出来,就能在这里再现。可谓是超自由便利的模拟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再现不了的。   姜白雨指着自己辛苦抠图大晚上的成果,骄傲兴奋又自信的展示给临照人看,语气神采飞扬,“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   临照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感觉对方仿佛有个大病。   姜白雨说完,转头看临照人,愣了。   片刻后,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临照人的脸色非常精彩,跟姜白雨挤入他识海空间时的青红交加以及后面的铁青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非常非常微妙的奇怪反应。   三分扭曲,三分震惊,再加上四分错愕,随后变成七分不可置信,三分恼羞,紧接着化成扭曲。   “你是蠢货吗?!”临照人气急败坏。   姜白雨还是一脸呆样,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甚至想犯嘀咕,默默腹诽美少年是多么的变化无常。   临照人咬牙:“这里是你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点头,“嗯嗯!”   临照人抬高音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白雨点头:“嗯嗯。”   临照人呵呵冷笑,言简意赅一个字:“说!”   姜白雨:“我的家园好看吗?快夸我!”   临照人简直要给气笑了,“你这种蠢货,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姜白雨反驳,“才不会!”   临照人见他如此愚钝,终于明白了,这个傻瓜是真的不知道,往日到底是有多么敷衍。   “听好!识海空间对修士而言至关重要,一旦受到重创被摧毁,就会让本人变成白痴,是与丹田灵府不相上下的重要之地。正如没有一个修士会准许旁人的力量进入自己的丹田灵府,同样不会准许旁人的神识进入自己的识海灵台,因为一旦被掌控这样至关重要的命门之处,就会沦为对方的傀儡。”   姜白雨有异议。   临照人明白他在质疑什么,冷冷道:“上次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不代表这种事情能视作寻常。念在是我教了你这个方法,加上你是无心的,不与你计较,但是以后绝对不能做同样的事情,也不可以把我拉入你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举手提出疑问:“那为什么在识海空间里互相碰触到会有奇怪的感觉?”   临照人:“……”   不知道该说是狰狞,还是扭曲。   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说:“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以神识入侵其他修士的识海空间,也只会分出一缕而已,没人会整个挤进去。过于深度接触,容易产生一种新的效果……”   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   姜白雨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催促:“是什么啊?”   “……”   “到底是什么啊?”   “……”临照人咬着牙,目光犀利凌厉,狠狠剐着姜白雨,一字一语,“神魂神识,任何一种过于深度接触,便是神交!”   这一句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安静了。   姜白雨一脸懵逼,逐渐痴呆。   过度震惊,脑子卡壳,他做出一个举动,握住临照人的手。   然后放下,握住,放下,握住,放下,握住……   神情恍惚,宛如智障。   临照人:“……”   多试几次似乎真的可以脱敏,从震惊到麻木只用不断的握住放下。   在姜白雨再次握住自己手之前,临照人一把用力拍开,凶道:“你做什么?”   姜白雨终于有其他反应,张口,发出无人能够听明白的声音。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第49章   关于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高端局, 姜白雨自然是听过的。   但,仅限于知道。   方法是临照人教的,作用是为了在他迷失后把意识捞回来, 跟神交没有一点点关系, 除了特别强烈要求不准碰触。   教的人没有其他意思, 学的人同样没有其他意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   姜白雨总算明白,为什么临照人最先是要求他分出一缕神识, 因为只有一缕的话, 算不得深度接触,整个挤进去就完全不同了。当时情况紧急, 他试了三次也学不会分出一缕神识,临照人不想浪费时间退而求其次,左右这个状态也可以达成目的, 只是有神交的风险,需要注意保持距离。   回神后, 他已经因为震惊,反复试验了好多次。   姜白雨:“……”   骤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姜白雨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 事实恰恰相反, 他躺在床上没过多久, 就睡的跟头猪似的,留下临照人面无表情瞪他, 咬牙切齿瞪到天大亮。   就睡眠质量特别好,心格外大。   兴许是因为太高端局了,缺乏参与感, 也不是很懂神交对修炼者的意义。   心中没有惦记和烦恼,自然什么都不担忧。   震惊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反应了。   如果握手的时间长点,可能会产生点化学反应吧。目前最大的收获是明白新知识,又是好好学习的一天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白雨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晌,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哦不,凌晨是什么时候摔下床的。   目光一转,看到临照人躺在他的床上,背对着他,身上盖着他的被子,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姜白雨没有出声,默默爬起来,走到屏风后面换身衣衫,打着哈欠走出来,给自己倒杯水喝。   有了上界之行,他现在完全不操心学分的问题。   其他的就让书院操心去吧,他只是一个准备从三年级升入四年级的学生,暂时轮不到他管这种事。   想想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重霄率领众人闯入仙池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后续,就因为天泉林的失踪事件牵扯出上界,院长和诸位长老还不知道怎么焦头烂额。   参与的各家需要问责,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书院损失极小,可见院长早有布局,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岂能掉链子,浪费了前头一番功夫。   上界的消息需要仔细考虑,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   这是莫大的机遇,也是莫大的危机,风险和收获并存。   走神的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已经充斥低气压,生生把姜白雨唤回神。他瞅瞅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的临照人,看背影还真像是在熟睡。显然这是错觉,人家并不需要睡觉。   很明显,这种时候必须说点什么,不然姜白雨怀疑临照人能够爬起来抽他一个大耳刮子,耳光侠,恐怖如斯!   姜白雨苦思冥想,默默喝水,喝水,喝水。   一个小茶杯端起来喝一口放下,端起来喝一口放下,反反复复,茶杯放到桌面的声音是如此清脆。   他眼睁睁看见屋子里竟开始结霜。   冷,真的冷啊!   茶杯里剩下的水在姜白雨眼皮底下冻结成冰块,这局部寒冷也太离谱荒谬。   终于,他清了清嗓子,发出起床来的第一声问候,“早啊。”   对方就像定格成美少年侧卧图,完全不搭理。   姜白雨摸摸胳膊上冻出的鸡皮疙瘩,决定开门见山,不兜无意义的圈子,又清了清嗓子,软言温语,“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然后卡壳了,因为后面的话貌似有点不大适合这个场合啊,果断跳过,说出最后面的话,“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对方老半天没反应。   姜白雨还以为没有效果,听到一声冷哼。   背对他侧躺的美少年翻了个身,单手撑住面颊,姿势惬意舒适,长长的发丝随意散落,犀利的目光变得有些慵懒,凉凉的。   “把你洗干净煮了给我吃吗?”   姜白雨面不改色无视对方话语里的嘲讽,“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   临照人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姜白雨,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口,片刻后换了个姿势,改成趴着,双手交叠压着枕头,脸靠在上面,懒洋洋的说了两个字:“过来。”   姜白雨心头一跳,很难不警惕。   临照人就这样看着他,也不催促,眼神冷冷淡淡,周身慵懒。   好一个美少年趴卧图,特别养眼。   姜白雨很怕过去就给抽一大耳刮子,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战战兢兢时时警惕,还不如来个干脆的,以后也宽心。他慢慢腾腾,极不情愿又顺从的挪了过去。   “伸手。”临照人又吐出两个字。   姜白雨愣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不是想打他的样子。   小心翼翼伸出手。   临照人慢悠悠抬手,一把抓住姜白雨的手,在他疑惑迷茫的眼神中,冷冷一笑。   下一秒,姜白雨睁大眼睛,条件反射就想甩开临照人的手,被牢牢抓住根本甩不掉。   浑身颤抖哆嗦,紧接着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趴菜了。   瞧他这副窝囊样,临照人终于满意。   凭什么自己心乱一夜不能平,这个蠢货却安安心心睡得跟头猪似的,躺地板都没能叫醒。   这下爽了。   好整以暇等了会儿,看到姜白雨缓过来,颤颤巍巍想要起身,却腿软的根本没力气。只能伸手用力抓住床沿,扶着东西借力,可手也是软的,使不上劲。   等他喘了一会儿,恢复些力气,再次伸出手握住,又是熟悉的感觉,再次把他放倒。   握住,放手,握住,放手,握住,放手……这该死的报复心!   姜白雨是怎么在识海空间里给临照人来了段反复横跳的,临照人现在就如法炮制,给他来段加强版的。   他使出洪荒之力举白旗,“停,住手!”   临照人偏不,冷笑一声,用力抓住姜白雨的手腕给他来段大的。   直接把人整的神魂出窍,魂飞天际。   等姜白雨好不容易找回意识,脑子一片迷茫,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人生三问回响重放。   在识海空间时碰触会有种奇怪的感觉,犹如电流瞬间窜过全身,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跟现在相比,完全就是毛毛雨。一样的感觉,体验感放大了N倍,答案呼之欲出。   就问临照人有多么睚眦必报!   姜白雨痛苦面具,“这里不是识海空间啊!”   临照人嗤笑,“只要知道诀窍,便是没有肢体接触也可以。”   所以说修真界的高端局真的太高端!   让凡夫俗子捉摸不透。   “以你的神魂强度,对我而言就如羽毛轻触,而我只是牛刀小试你便承受不住,竟然也敢随意挑衅。如若我有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白雨:“……”   他很想问临照人不是很讨厌吗,居然亲自下场。   但他不敢问,弱小,乖巧,又安静。   姜白雨想当鹌鹑,但临照人不同意,眉头一皱,不悦,“怎么不说话?”   姜白雨委委屈屈,“谢哥哥不睡之恩。”   临照人:“……”   嘴角抽了抽,有种意料之内的感觉。   这张嘴就不会按照预想说出他意料之内的话。   他警告:“守好自己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哦。”   屋子里忽然陷入安静。   气氛变得古怪尴尬。   临照人莫名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喷嚏,“哈秋!”   姜白雨还双膝跪地,半靠着床沿呢,屋子里冷的像冰窖。   随后寒冷之气迅速消散,凝结的白霜消失不见,连水痕都没有留下。   这一声喷嚏也打散了莫名凝结的气氛。   姜白雨爬起来,默默挤到另一头,重新躺回床上。原本打算去看看景燕珩的,但现在完全不想动弹,可能这就是贤者时间吧,不想理会任何嘈杂事,只想静静。   躺了会儿,感觉少点东西,小心偷看一眼,悄悄伸手抓被子。   又被子盖腰上,终于感觉舒坦。   床软软的,被子暖暖的,姜白雨昏昏欲睡。   还真别说,一大早真是受到巨大惊吓,报复来的猝不及防,以这种方式报复更是想都想不到。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临照人趴着枕头,闭目养神,这个悠闲惬意的姿势他做出来有种莫名韵味,优雅闲适,举手投足都是气质。   感觉到姜白雨躺下后自以为悄悄的扯走被子一角,之后久久没有反应,他睁开眼,起身看了一眼,差点给气笑。   居然又给睡过去了,还睡得蛮香甜。   不论什么烦恼都不会在脑子里停留是吧?   临照人放软身子随意靠着床头,目光放空,看似在发呆,实则是在解析古神的记忆碎片,信息量过于庞大,提炼起来很耗时间和精力。   忽的目光凝成焦距,看了看姜白雨,这个心大的家伙已经开始睡得四仰八,盖在腰上的被子滑下来。   临照人心念微动,被子自己滑动,盖到姜白雨的胸口。   不然等会儿又要乱摸找被子。   临照人端着飞到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心里想。 第50章   一觉睡醒, 姜白雨又是满血复活。   看到临照人正靠着床头假寐,小心翼翼爬下床,蹑手蹑脚下楼, 出了宿舍的大门, 拔腿就跑, 奔向快乐自由。   屋内,临照人睁眼,面无表情看了下姜白雨跑掉的方向,重新合拢眼睛。   姜白雨去药庐看景燕珩, 楼玉竹和白贤竹也在。   早上醒来又躺回去睡了会儿, 果然来迟。   姜白雨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杯水, 端起来咕噜咕噜喝两口,放下茶杯,“你们在谈什么呢?”   白贤竹回答:“我们在说解学弟。”   姜白雨哦了一声, “他被带回去了?”   白贤竹点点头,“昨天就被景叔叔带回去了, 我和师兄正好碰见,他的脸色可难看了,明显压抑着怒气。看到我们时眼神非常阴沉, 连招呼都不打, 还是景叔叔见气氛不对, 冲我们打了声招呼,把场面圆过去。”   楼玉竹吐槽, “这点来说,景叔叔和景学弟一模一样。”   被吐槽的主人公之一看起来蔫蔫的,无精打采。   姜白雨瞥一眼, “你该不会是因为解彦被带回去了,空虚寂寞冷才摆出这种样子吧?”   景燕珩蔫头耷脑,闻言精神了一下,反驳:“当然不是了。”他顿了顿,比划手指,“稍微有一点点。”   姜白雨毫不客气指出:“你被虐入味了?”   景燕珩气呼呼:“哪有这么夸张!只是……”他眉宇间爬上愁色,“爹说解彦的记忆被院长封印了,让我以后注意,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只是这样一来,解彦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退学的,明明之前我们和学长们一起执行任务,忽然间他被退学带回去,心里头肯定生气。”   “我怕他回去后闹别扭,爹还不知道要怎么哄。”   姜白雨凉凉道:“所以你要跟你爹回广陵吗?”   景燕珩当场退缩,“不了吧,我已经答应娘陪她回蕖仙泽,姥姥姥爷都想我,我也想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姜白雨看他这副怂样,啧啧称奇,“原来你还知道躲麻烦。”   景燕珩笑了笑,“解彦的脾气是不太好,不过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只要别在意,他也就说话难听了一些而已。”   他挠挠脸,“其实以前带解彦去过蕖仙泽,爹想让他多交点朋友。既然解彦被爹收养,就是我的兄弟,也跟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玩玩。结果闹得很不愉快,哥哥姐姐们都不喜欢他,弟弟妹妹们看到他就躲。”   “后来解彦就十分讨厌去蕖仙泽,连听都不愿意听到,怕他难过,我已经很久没见姥姥姥爷了。”   姜白雨又想吐槽了,这个养父当的,真够二十四孝。   “事实证明他不光说话不好听,心肠也黑,只是以前困在家里没有机会发挥而已,逮到个机会就原形毕露了。不然我想不到院长为何独独把他退学,中了傀儡术受人控制,他是受害者才对,虽然是因为他乱跑才招来的。”   作为差点被解彦害了的受害者,姜白雨有充分的理由看解彦不顺眼。景燕珩没有一味替解彦开脱,他转移话题,仰天长叹一口气,迷茫道:“我觉得,爹和娘之间好像有点怪怪的。”   姜白雨眨眨眼,“怎么怪了?”   景燕珩眼神困惑,“我说不太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爹一直很护着解彦,自小就是如此,娘以前其实对解彦很关怀的。给我准备一份东西的时候,也会给解彦一份一样的,从姥姥姥爷家带回来的东西都会有解彦一份,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耐心照顾,轻声细语安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冷淡疏离,到后面,就仿佛只是家里多了个吃饭的。所以知道爹和娘都来书院,我还很担忧,怕娘责怪解彦,和爹吵起来。可是,事情好像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爹只说会带解彦回去,娘只字不提,就像家里没有这个人。”   “他们……他们……”景燕珩苦思冥想,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直觉感到不对劲。   傻孩子,这叫做冷战。   姜白雨在心里头想。   凤姐姐修养好,快气死了都没有当着孩子的面发脾气,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会对你爹说什么呢。你爹估计也知道理亏,没有把解彦挂在嘴边,在家里那是他的宝贝养子,放外面,别人可没义务惯着。   以前待解彦好,是因为把他当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心生怜爱,可惜渐渐发现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别人家的孩子养在家里给自己亲儿子委屈受,哪个当母亲的能不介意,自是解彦越长大,态度就越疏离。   现在答案见分晓。   这个家,有解彦在,就没有她跟儿子。   带着景燕珩回了蕖仙泽,小住能够变长住,等景燕珩淡忘了,说不定就改名成凤燕珩呢。   修士的寿命这么长,有的是耐心。   蕖仙泽有凤姐姐那么多的亲人,跟景燕珩同辈的小孩子那么多,对他又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要他处处退让时时照顾的解彦?   姥姥姥爷对他关怀备至,舅舅说话好听,不比天天PUA他让他委屈自己迎合解彦的爹来得舒心。   姜白雨嘴上道:“没有吵起来不是很好吗。”   景燕珩想想觉得也是,庆幸道:“娘没有生气就好。”   姜白雨微笑不语,没有戳破。   大人之间的事情,既然两人有意在景燕珩面前维持平静,他何必跳出来当坏人。   景燕珩乐呵呵发出邀请,“书院很快就会放假,到时候你们来蕖仙泽玩啊。”他琢磨了下,兴冲冲道:“等我身体好些,应该差不多就放假了,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回蕖仙泽!跟你们说,蕖仙泽可好玩了,我们可以一起打鸭子烤着吃!我打鸭棒扔的可准了,每次打鸭子比赛都拿第一名!”   姜白雨是挺期待的,反正书院放假他也无处可去,应景燕珩的邀请去蕖仙泽玩玩也不错,还能涨涨见识。楼玉竹和白贤竹就犹豫了,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景燕珩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立马明白他们俩是有难事。   连忙道:“要是你们有事在身,下次有机会也可以。”   楼玉竹歉意道:“我和师弟决定放假期间到别处转转,打探师叔的下落,实在不好意思,只能辜负景学弟的一片美意。”   白贤竹也是道歉,“下次有机会,一定去蕖仙泽玩。”   景燕珩神色茫然了一下,他不知道楼玉竹和白贤竹是天冀宗幸存者,体贴的没有追根究底,遗憾道:“那就只能下次了。”   姜白雨顿时有些为难犹豫,是该帮两人一起找师叔,还是去蕖仙泽玩。   还是白贤竹道:“这是我和师兄的私事,你不必纠结,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会客气的。”   “是啊。”楼玉竹点点头,笑道:“难得景学弟出言邀请,我和师弟都有事在身拒绝了,你可不能再拒绝,不然景学弟可就要伤心,居然一个都邀请不到。”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适时,凤萱仪提着食盒走进来,笑容满面,“你们都在啊,正好我做了莲子羹,一起尝尝。”   姜白雨欢呼:“好耶好耶!”   很快一人一碗吃起来,楼玉竹和白贤竹是第一次吃,尝了第一口,眼前一亮。   “凤姐姐做的莲子羹真的特别好吃!”姜白雨一边吃一边大声夸赞,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意。   “莲子羹可是娘最拿手的!”景燕珩吃的也很欢快,脸上写满开心,还不忘强调,“不准叫我娘凤姐姐!”   “没事儿!你叫你的,我叫我的!我才不会叫这么漂亮的大姐姐阿姨!”   “娘,你也吃啊!”   姜白雨和景燕珩吃东西都不安静,一边吃一边吵嘴,吵吵闹闹,楼玉竹和白贤竹就斯文多了,仪态雅正。   四个人坐在一块儿吃莲子羹,阳光落下来,画面都是温馨放松的。   凤萱仪含笑看着,心情跟着愉快不少。   吃完了,姜白雨腆着脸问:“凤姐姐做的莲子羹太好吃了,我可以带点回去吗?”   凤萱仪捂嘴轻笑,“你喜欢就好,做的莲子羹有点多,还剩了点,不介意的话带回去当宵夜吃。”   “谢谢凤姐姐!”   嘴甜的好处就是,姜白雨不光带了一盅莲子羹回去,凤萱仪还塞了他一把零食,以及一包做莲子羹的材料。   回到宿舍,姜白雨欢快喊道:“我回来啦!”   看到临照人换了个姿势侧躺着,一只手撑着一边下巴,闭目养神的姿态看起来十分恬静,犹如一幅画。   姜白雨把食盒放到桌上,拿出莲子羹,“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凤姐姐做的莲子羹味道特别好,你也尝尝看。”   闭目养神的临照人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姜白雨身上,扫了扫他手里的东西。   姜白雨端起碗,拿着勺子搅拌几下,吹吹气,端到临照人面前,殷切又期待的说出一句话。   “大郎,该吃药了。”   姜白雨:^_^   临照人:→_→ 第51章   登仙书院果然很快宣布放假, 两个月后开学。   期间宿舍不留人,学生全部离开书院,姜白雨已经应了景燕珩的邀请, 准备一道出发去蕖仙泽。   刚入学便因为进仙池修炼闭关三年之久, 宿舍里基本没什么属于他的东西, 不用收拾行李。姜白雨和景燕珩约好,明天在书院大门口集合。   有些学生已经开始离校,家里人掐点派人来接孩子。   发现有人来拜访自己,姜白雨愣了一下, 扭头看看临照人, 起身下楼。   一看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竟然是毒神驷。   要说挑战者里最叫姜白雨头疼的肯定是毒神驷, 骁勇好战,进步又快,孜孜不倦的对他发起挑战, 一次比一次犀利。有家世撑腰的大家族子弟资源就是好,堆都能堆出一身修为来, 他还十分肯下苦功。   导致姜白雨现在一看到毒神驷就脑壳疼,下意识提高戒备,手上动作更快。   门外的人啪一声按住门板, “先别急着关门啊, 我今天来不是挑战你的。”   姜白雨狐疑, “你有何事?”   毒神驷笑嘻嘻,用力撑着门板, “书院放假,魁首可有去处?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们毒神家玩玩?”   姜白雨面无表情:“拒绝。”   毒神驷嬉皮笑脸, “别拒绝的这么快嘛,这可是我第一次邀请魁首,好歹考虑一下。”   姜白雨:“你来晚了,我已经答应别人。”   就算没答应别人,也不会同意毒神驷的邀请,美好的假期谁要跟战斗狂一块儿。   毒神驷眉头轻轻一扬,“是天冀宗的那两人,还是晚我们一届的景学弟?”   姜白雨盯着他看。   毒神驷耸耸肩,“别这样看着我,谁叫魁首你交际关系这么简单,随便关注一下就知道了。我猜是景学弟。楼玉竹白贤竹两人这学期频频接取任务到书院外边转悠,肯定是有事,借着任务外出。能让他们这么在意的一定是与天冀宗有关系。”   “天冀宗骤然惨遭灭门,未必只逃出他们两个幸存者。他们这番动作,显然是有确切的人选,只是暂时寻不着踪迹罢了。”   他靠着门板,两手环胸,“左右跟我没关系,不会多此一举,魁首大可安心。”   “至于景学弟,说起来他的风评其实相当不错,但跟他一起的解彦风评就不怎么样了,都道是个不好相处的,辛苦了景学弟时常从中调和。这回你们一道五个人,接了书院的任务外出,回来后解彦就被关禁闭,后来还被带回去。走的时候可是有好些人瞧见了,那时候书院还没放假呢。”   姜白雨皮笑肉不笑,“毒神同学真是消息灵通。”   毒神驷仿佛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坦然承认,“不是什么要紧消息,想打探容易的很。”   姜白雨:“你打探这些是要做什么?”   毒神驷理所当然,“好奇啊。”   他理直气壮,“重霄真人领着一群人闯入登仙书院,结果抓的抓,落败的落败,院长和长老们应该忙着处理后续。是谁从中作梗,是谁推波助澜,又有哪些家族以及势力参与了这件事,该问罪的问罪,要扯皮的扯皮,能直接收拾的收拾掉,不能的也要撕下一块肉,免得旁人以为登仙书院好惹。”   “事情堆到一起,梳理完毕需要好些时间。比如陈家,想从他们手上讨得便宜可不容易,这群蛮不讲理的家伙霸道狂妄,素来瞧不上旁人,想让他们因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光靠嘴可不够,非得打一打。”   “这样的关头,院长竟然率领几位长老离开书院不知去向,回来后是带着你们,谁还能不知道是因为你们五人才特意抽空跑的这么一趟。”   毒神驷露出好奇之色,“你们应该只是接了个探查失踪案真相的任务吧?居然能够惊动院长,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姜白雨盯住他,怀疑道:“你找过来,邀请我去毒神家玩是次要的,打探消息才是真正目的吧?”   毒神驷一摆手,“别在意!”   姜白雨:“想知道,怎么不早点问?”   毒神驷吊儿郎当:“我忘记了。”   迎着姜白雨一言难尽的眼神,毒神驷振振有词,“谁有耐心惦记这种事情。还不是因为院长受人关注,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况且这次事情敏感,正在风尖浪口,一点异常举动特别惹人注意。”   说着,他还瞥了瞥姜白雨,   把他看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毒神驷若有所思,“重霄真人应该是随便指了个人说是祸星,你可真倒霉,偏偏就被选中。”   “这个事还没完?”姜白雨顿了顿,试探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毒神驷:“哦哦哦,差不多,就是这个。现在有条消息在私底下悄悄传,说是大祭司夜观星象发现有天外乱星闯入,扰乱命数,现在忙着找呢。”   姜白雨:“……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毒神驷:“是没有关系,但架不住有人故意找茬啊。”   他顿了顿,“听我一声劝,你还是乘早找个势力加入进去,书院魁首的身份还是挺受关注的,别傻不拉几的只知道修炼,旁的什么都不关心,事到临头才知道后悔。有人罩着可比自己单打独斗来的顺畅,有些人就爱欺负你们这种独行客。”   “登仙书院成立以来是培养了很多人才,从普通人当中挖掘出诸多好苗子,但大部分都去了别处,少有留得住的。院长修为高,脾气算不得好,对人皇态度不是很恭敬,依照趋势,总有哪天人皇忍不了对书院下手。”   “恰好又有乱星闯入,要是拿着这个做借口,直接声称书院收留了祸世乱星,难保不会再现曾经的祸星之乱。”   “重霄真人说你是祸星,可以开个玩笑糊弄过去,人皇或者大祭司要是也这样说,院长会怎样不知道,但你肯定要被扬了。”   姜白雨盯住毒神驷的眼睛看了许久,心里揣测。   如果不是无的放矢,该不会是收到什么消息,故意悄悄暗示?   大家族消息灵通,嗅觉敏锐,闻到某种动向也说不定。   姜白雨:“人皇真就这样霸道,稍有不恭敬便要灭人满门?”   毒神驷没有说话。   “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恭敬的样子。”姜白雨指出。   毒神驷眼睛眨也不眨,“你可别说瞎话,我对人皇陛下那可是万分尊敬,一片赤诚。”   姜白雨:“谢谢你的好意,我会注意的。”   毒神驷挤挤眼睛,“要是觉得蕖仙泽不合适,可以来我这儿。”   姜白雨随口嗯嗯啊啊应了。   刚要关门,被毒神驷挡着,他追根究底的问:“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惹得院长专门跑一趟。”   姜白雨吐槽:“有你这么打探情报的吗?”   毒神驷一脸无所谓:“能直接问到不是挺好的。景学弟那边不好问,楼玉竹白贤竹嘴巴挺严的。”   “我看起来就像是大嘴巴?”   毒神驷靠过来,伸手一把揽住姜白雨肩膀,“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稍微透露一点嘛,大不了以后我也偷偷给你传点别人不知道的要紧消息,保真!”   姜白雨翻白眼,“那我给你个建议,要是人皇和院长打起来,别犹豫,站院长。”   毒神驷瞬间沉默了,神色复杂的看着姜白雨。   “干什么,不是你自己想知道的。”   “院长……真的收留了乱星?”   “想什么呢,这是我能知道的?”   “那你这么自信坚定?”   “反正我感觉跟着人皇没前途,院长可有人情味多了。”   毒神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特别的心胸狭窄,刚愎自负。”   气氛瞬间安静。   他连忙补救,“我是说院长!”   姜白雨扯开他的手,“行了,你走吧,别挡我门口。”   毒神驷被推开,不肯退,“你再给我透露点啊!”   “滚滚滚!”   把人赶走,姜白雨关上门,返回楼上看到临照人坐在桌前,正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一口,目光望着窗外。   一阵风吹过,花瓣随风飘扬,有一瓣刚好飘进他面前的茶杯里。   他缓缓转头,随手倒一杯茶,往前推,示意姜白雨喝。   “现在这位人皇,以前只是匍匐在修士脚下的普通人,骤然得势,一飞冲天,回头看自己曾经在修士面前卑微的模样,心里头的滋味自是五味陈杂。”   “有实力的修士就如同拥兵自重的臣子,不能轻易动,如鲠在喉。”   “一边纵容修士,一边打压修士,以利诱之,以力慑之,将朝堂那一套渗透进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修仙界变得乌烟瘴气。”   临照人把玩茶杯,轻轻摇晃,看着水面上的花瓣随着水波浮动,“我问你,此界是上界附庸,还是狩猎场,你说选三。”   他轻轻一笑,有些玩味,“现在看来确实是说中了。如若是飞升的修士依附上界,又岂会看着凡人国度的皇帝骤然得势,一飞冲天,将世家门派都掌握在手里,跪在皇权之下,叫官场污了心境。”   “如果是狩猎场,长期受到掠夺,只会更加糟糕。”   “所以是第三个选项,上界之人发现此界,悄悄将其掌握在手里,捏造了个仙庭的传说,引修士向往。”   “也就只有他们,散播祸星之说,才能骤然引起轩然大波。”   姜白雨端起茶杯咕噜咕噜两口,义正辞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临照人靠着桌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姜白雨,“哦,那他们为何散播祸星之说?”   姜白雨想了想,痛心疾首:“域外天魔惨无人道,造谣构陷天选之子,可恨伥鬼相助,果真人间正道是沧桑!”   临照人怔,忽的大笑,笑到眼角冒出泪花。   他抬手轻轻擦拭,神色一变,尖锐冰冷,周身透着疯狂,“对,凭什么我就是祸星,人人得而诛之!”   肉眼可见的黑化值+1+1+1+1……   姜白雨沉默一秒,抬手捧住他的面颊用力拍了拍,“醒醒,该睡了。明天要出发去蕖仙泽,今晚我要早点睡。” 第52章   蕖仙泽听起来是个美丽的地方, 有水,有荷花,有好吃的藕粉莲子羹, 荷花鱼荷叶鸡, 可以划船玩, 还能打鸭子比赛。   凤姐姐性格温柔,家人一定也很会说话,有年龄相似的同辈小伙伴,一起上山下水的溜达玩耍。   多么适合纵享假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第二天就在书院大门口集合, 一起出发去蕖仙泽。   意外这种东西就是猝不及防,才叫做意外。   睡觉前临照人状态有点不对劲, 姜白雨及时打断蓄力读条,还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因为上次不就是这样, 情绪稳定后也就恢复平常。   万万没想到,还有后续!   姜白雨满怀期待的入睡, 然后……   被关在一个叫做玉衡宗的地方整整三个月!   刚开始姜白雨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莫名其妙穿成玉衡宗一个普通弟子,周围一堆的师兄弟, 住普普通通的弟子宿舍。还真别说, 的确阔绰, 随便一个普通小弟子就能拥有一个独门独院的住所。   听闻玉衡宗坐拥三十三座大山,独享整条大灵脉, 占地面积极其广阔,用脚走,猴年马月都翻不出去。因为设了护山大阵, 超豪华配置,笼罩整个宗门驻地,形成三十三道山门。   几乎就是一个国度。   玉衡宗是现今最大的门派,没有之一。   就知道有多么阔绰。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进玉衡宗。   然而姜白雨只想怀疑人生。   这三个月里,他被迫与周围的师兄弟们一起上课,一起练剑,天知道玉衡宗里山头这么多,他为什么偏偏就给分到了剑修待的地方。这些家伙卷的要命,每天天刚亮就爬起来一起练剑,朝霞还没出来,玉衡宗的剑修们就已经站在演武场挥洒青春,直到天黑才收剑。   晚上回去干什么呢,自然是打坐修炼。   每日如此,没有一天懈怠。   弟子们各自有住所,但每块地区都有负责人,早上点名后一起去演武场,休想偷懒混日子。   自由时间只有夜晚,但玉衡宗夜里是不准随便乱跑的,外边有巡逻的道兵,严格视察每个地方。   这些信息就是姜白雨三个月来努力的产物,真的是太难!   大门派的日子这么艰难吗,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一点自由都没有。   姜白雨摸不清什么情况,随波逐流,跟着周围人一起活动,他们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在玉衡宗,他的名字依旧叫做姜白雨,长相身高都没有变化,但功法技能全都没了。难怪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但一照镜子,就感觉不对劲。   为什么偏偏就外貌没有变化,这种感觉就像忽然乱入。   发生这种事情总要有个原因,姜白雨想要探查周围,看看能不能通过环境收集到有用资料,然而寸步难行,因为该死的剑修们要定期考核,还会随机抽查。   姜白雨硬生生从剑术小白,通过三个月的时间被锤炼成有模有样的剑术学徒,并获得师兄的高度赞扬。   为何要强调三个月,因为姜白雨表现优秀,从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晋级了。   迎着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姜白雨紧随师兄穿过关卡进入到新的活动区域,一路顺便打听了下玉衡宗。   听着师兄自豪的介绍,姜白雨才总算心里有点数。   简直要抹一把心酸的泪水,真够变态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严格变态,玉衡宗才能成为当世最强的宗门。   当然了,“最强”是师兄说的,姜白雨保留意见。   晋级后有新的宿舍,新的门派校服,然后又是一轮修炼,剑修把卷刻入骨子里,姜白雨几乎感觉不到跟之前的日子有啥区别的。大概是周围一起卷的小伙伴不一样,都是从下面选拔出来的卷王。   修炼的剑法更加精妙,功法也增加一篇,还有修炼资源可以领取。   姜白雨花了五个月的时间从这堆人当中脱颖而出,然后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他被师兄带着穿过关卡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历时八个月,晋了两级,倍受赞誉。   然而姜白雨完全高兴不起来,这个变态宗门到底是什么鬼啊???   又是新的宿舍,新的门派校服,新的卷王小伙伴。   姜白雨练完剑,没有回宿舍,早上师兄会来点人一起到演武场,天黑结束时不会限制活动。反正宗门里有门禁,到了点根本不能到处乱跑,最多转个一圈,就必须回住所。   他站在一处悬崖,迎风落泪。   一年了,整整一年!   就在去年的今天,他跟景燕珩约好在书院大门口集合,一起出发去蕖仙泽玩!   他现在却落到这个变态的玉衡宗,当了整整一年的卷王剑修弟子。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因为自从来到玉衡宗,他的快乐就没有了。   这卷生卷死的日子真是苦逼。让他想起以前当社畜的日子,每天修仙,连睡觉都省掉了。   到底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垂泪悼念逝去的快乐。   玉衡宗的景色非常美,每一处都值得拿出来单独品味,姜白雨站在悬崖边,下方云海翻涌,很是波澜壮阔。   太阳下山后天色黑的特别快,这短短的时间,是姜白雨唯一的清闲时刻,回了宿舍又要开始修炼,因为师兄每天都会检查进度,一旦发现怠惰,一次警告,二次记过,三次降级。   据说成了精英弟子后会自由很多,不再有师兄们统一带领着到演武场练剑。   正发呆出神,视野范围内赫然有东西在移动。   姜白雨下意识凝神看去,发现疑似有人在练剑。   对方的剑法造诣远在他之上,境界高深,已经能够通过剑法引起灵气聚变,牵动天地之力,仅仅是远远看着,姜白雨便能感觉到其中的锋利锐气,犹如无形的剑气震慑四方,凌厉非常。   他站在悬崖边根本不能动弹,浑身气机都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短短几秒的时间,格外漫长。   当对方收起剑,姜白雨才感觉到自己重新开始呼吸,周身猛然一松,差点腿软跌倒在地。   抬眼看去,正好瞧见那人一掠而过,熟悉的面庞成功叫他沉默。   一眼惊艳的美貌,举手投足都是意气风发,浑身上下充满自信骄傲,熠熠生辉,他就像阳光下光彩四射的宝石,灿烂夺目。   必定是备受器重的天之骄子,全都是被偏爱的味道。   炽热如骄阳,自信放光芒。   与姜白雨熟知的临照人截然不同,他的眼底都是风雪,凝结的冰。   许是姜白雨的目光过于直白,对方低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眼神瞬间碰撞,双方的区别越发强烈。   这是一个真正的少年,年轻气盛,英姿勃勃。   对方瞬间飞走了,没有停下跟姜白雨说一句话,唯一的交集就只有这个眼神。   姜白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仅仅只是一个罩面,让姜白雨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里是幻境,亦或者梦境,心灵世界,总之是以临照人的记忆为蓝本构造出的虚假世界。单看玉衡宗就知道,这里十分庞大,甚至连每个在梦境里出现的人物都活灵活现,几乎看不出破绽。   姜白雨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因为练剑落下薄薄的茧子,触感,痛觉,疲惫,诸多感官全都十分真实。   这样一个真实的虚假世界不可能是自然出现。   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功法技能全都没了,因为这里不是真实世界,而是临照人的梦,他成了梦境里的一个角色,自然无法使出原本属于自己的能力,就如同做梦的时候无法拨打电话,最简单的号码都会出现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怎么都按不了。   可这个梦境里又不该出现他这么一个人,所以肯定是乱入。   临照人已经成了鬼身,不会睡觉,更加不可能做梦,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是古神的恶念。   善念不死,恶念便会重生。   这是恶念复苏的预兆,意图借着临照人重新苏醒。   电光火石间,姜白雨瞬间明白过来。   为何如此笃定……   他抬起手,按住眉心,这里有明显异样感,热热涨涨的,正是善念曾经点过的地方。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指引他,拨开眼前的迷雾。   临照人一直在试着从古神的恶念碎片里提炼汲取有用之物,反反复复搅混这一潭死水,叫自己沾染上古神的味道。精神状态持续走低,负面情绪凝聚,这也是姜白雨入睡前他骤然失控的原因。   精神到达临界点,受负面牵引,形成这个梦境。   这里是临照人和古神恶念博弈的战场。   因为姜白雨也持有部分古神恶念的碎片,理所当然拿到了入场券。   如果临照人在梦中被杀死,古神恶念就会成功复苏。   玉衡宗弟子品阶不同,服饰穿着有区别,临照人的打扮昭示着真传弟子的身份,以姜白雨现在的身份想要出现在他面前,至少要爬到精英弟子的品阶。   姜白雨掐指一算,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渺茫。   别是临照人跟最终boss打了三百回合,虐身虐心,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还卡在练级这一关出不来! 第53章   姜白雨顿悟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托关系采购一批香。   他亲手凿了个没有名字的神牌,毕恭毕敬上香,嘴里念念有词, “以前是孩儿不够诚心, 但从此刻起, 必定每日为阿妈上香,风雨无阻,恳求阿妈保佑。”   是他以前不懂事,居然出了古神地界就把阿妈忘记, 实在是不应该啊!   幸亏阿妈没介意, 还提醒他是怎么回事。   这么好的阿妈,必须每天上香。   今天一见便知道, 临照人的记忆返回过去,根本不认识他,这个梦境又如此真实, 恶念的意图是什么昭然若揭。   它要在梦境里,叫临照人重新体验一遍死亡经历, 让他再死一次。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摧毁给你看,绝望是把心底最痛苦的记忆扯出来,使劲戳。   在恶念力量构成的梦境中, 它就是天道, 唯一可以正面抗衡的唯有善念。   金大腿此刻不抱, 更待何时!   姜白雨隐隐有预感,以后怕是要跟古神纠缠不清, 大概从吞噬恶念碎片起,便注意定了这个结果。   古神,恐怖如斯。   分明早就陨落, 残留的意念对渺小存在们来说依旧是不可沾染的神秘之物。   从三阶弟子升为二阶弟子,姜白雨花了三个月时间。   从二阶弟子升为一阶弟子,姜白雨花了五个月的时间。   从一阶弟子升为精英弟子,姜白雨花了一年零四个月。   期间没有再遇到临照人,仿佛那一次见面只是他的幻觉而已。玉衡宗太大了,作为真传弟子,跟底下的普通弟子有着天然之别,地位十分悬殊,只有精英弟子才有可能跟他产生交集,旁的根本没有这个时间精力。   三阶弟子活动范围有限,每日课程便是修炼,因为弟子们初窥修炼门径,要求比较低,白天练剑,夜里尝试以打坐修炼代替睡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只有达到这个标准,才有被师兄举荐的可能。   二阶弟子是真的不睡觉,白天练剑,晚上打坐,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别以为下雨就能避开修炼,雨水只会主动避开演武场的上空,除了特殊情况,没有休沐。   一阶弟子的要求更加严格,卷之又卷,定期考核,随机抽查,师兄们每日记录进度,不准有丝毫懈怠。   一旦有弟子被降级,举荐的那位师兄也会受到牵连,那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别想有好果子吃。理所当然的,成功举荐一名优秀弟子是有奖励的。收贿推举不合适的人可得考虑清楚后果,筛选时会格外仔细。   能通过层层选拔,才有资格称之为精英弟子。   到这个品阶,待遇会突飞猛涨。   姜白雨耗费整整两年,从三阶弟子升为精英弟子,其中的辛酸泪不足为外人道也。   因为外人知道了只会想打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用两年就能爬上精英弟子,已经非常非常快了。   精英弟子是可以选择心怡的宗门师长拜师的,到时候会举行非常隆重正式的拜师大典,记录上册。也就是说,从三阶弟子到一阶弟子,其实都算不得玉衡宗的正式弟子,算在记名弟子那一挂。虽然属于宗门,但没有正式的师父。   如果实在不知道选谁,会统一算在峰主座下,精英弟子很多都是这样,因为师徒之间也是要看缘分,师父若是不想收弟子,勉强不来。   收弟子又有普通弟子与真传弟子的区别。   时隔一年,姜白雨终于再次见到临照人,在拜师大典上。   他站在一众新晋的精英弟子当中,临照人站在自己师父的身侧,以真传弟子的身份俯视下方所有精英弟子。   然后,姜白雨被点名出列。   感受到宗门大佬们投来的审视目光,姜白雨眼观鼻鼻观心。   原因无他,在一众卷王中,他的这个晋升速度也非常快,堪称肝帝,面对表现如此优秀的弟子,大佬们想要看看很正常。   可是看着看着,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姜白雨眼睛盯着鞋尖看,也能感觉出投来的视线有些不太对劲。   没有任何场面话,全都变得不会说话了一样。   过了好久,才终于响起一个声音,“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姜白雨慢吞吞抬头,与端坐于上的宗门大佬对视一眼,居然就是临照人的师父,瞬间垂下眼睑研究对方脚边的地板。   眼角余光可以瞟见其他人喝茶的喝茶,发呆的发呆,不约而同采取了放置。   又过了会儿,大佬开口:“此子聪慧,与我有缘。”   这时候才陆陆续续响起其他声音。   “恭喜师兄,又获一佳徒。”   “恭喜恭喜。”   “师兄座下只有一名真传弟子,这下总算不寂寞了。”   话音落下立马有咳嗽声响起,“咳咳咳咳……”   “咳咳咳,师兄今日喜获佳徒,真是好事一桩啊!”   这种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场面尴尬强行打圆场的僵硬气氛是怎么回事?   姜白雨暗暗压下心底疑惑,拜师大典的大场合实在不能出纰漏,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   按照规定,弟子向师父奉茶,师父端起茶杯喝一口,这拜师礼就成了。   姜白雨一板一眼照做,正式成为宗门大佬的弟子,从此改称师父。   所以,临照人成了他的师兄???   姜白雨脑子里不禁卡壳一下,站在新鲜出炉的师父师兄身侧发呆。   这一发呆,就不知不觉到了点燃命灯的环节。   正式弟子都有一盏与之息息相关的命灯,供奉于曦光殿,最简单的使用方法就是可以通过命灯判断弟子的生命状态。   点燃方法就是将一滴精血滴入准备好的灯盏,精血滴入的瞬间,命灯就会燃起来。   命灯一旦点燃,谁都不能轻易移动,所以这个环节是移步曦光殿举行的。   姜白雨老老实实跟着师父,站在曦光殿前看着精英弟子们一一点燃自己的命灯,供奉于殿内,然后出来。等所有人都点燃了,才轮到姜白雨,此刻里面没有其他弟子,只有师长们,以及一盏准备好的灯盏。   从指尖催出一滴精血,滴入灯盏,命灯瞬间燃烧起来,下一秒猛然生出异状。   命灯的火光瞬间暴涨,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出去,与此同时,殿内另一盏命灯也是忽然有异,小小的火光炸开来,飞出好大一缕。   空中碰撞交汇,昙花一现。   随后两盏命灯再没有大的反应,只是时不时飞出一点火星子,在半空碰撞交汇。   可谓是缠缠绵绵,缱绻交缠。   姜白雨:“???”   师父面无异色,其他大佬也神态自若,姜白雨心中终于放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临照人就跟见了鬼似的,眼睛瞬间睁老大,随后眼神就像想要把姜白雨盯出个洞似的。   拜师大典的最后环节完成,各回各家。   姜白雨当然是跟着师父回去,啥都不用做,全自动化,进了山头超豪华的洞府,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姜白雨还以为新鲜出炉的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交代要对他说。   比如说师兄弟从此以后要互相扶持,再叮嘱临照人身为师兄要照顾师弟什么的。   “跪下。”   师父刚落座,第一句就是这两字。   姜白雨还没动,临照人噗通一声跪下,腰杆挺得笔直,“师父,弟子冤枉!”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姜白雨搞懵了。   师父的眼神飘过来,他就知道自己也得跪,于是老老实实跪坐,一脸迷茫的看着师父。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弟子冤枉!”临照人委屈极了。   师父瞪眼,咬牙:“你师伯师叔是给师父这个面子,谁都没有戳破,不然今天为师丢脸丢大了!”   听得姜白雨一脸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弟子发誓,此前与师弟绝无瓜葛!”临照人说话郑地有声,铿锵有力。   师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目光转到姜白雨身上,问:“你与照儿相识多久?”   啊,这?   把姜白雨给难住了。   因为按照他在玉衡宗的经历,跟临照人是不认识的。   于是他迟疑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不认识。”   师父冷冷道:“撒谎。”   姜白雨:“……三年吧。”   临照人立即用愤怒的眼神看他。   这次师父没有反驳,皱眉沉思,随后长长的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知轻重,做错事无可厚非,为师并非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只是此事既然到这个地步,就不能继续稀里糊涂下去。况且你们的师伯师叔也已经全都知晓,总要有个交代。”   “师父!”临照人要委屈炸了。   师父眼神变得严厉,“照儿!”   临照人顿时蔫了。   师父道:“把手伸出来。”   临照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见姜白雨愣在原地,瞪他一眼。   姜白雨这才慢一拍的伸手。   不知道师父干了什么,只觉得法术的光芒一亮,然后就好了。   师父:“你们退下吧。”   姜白雨跟着临照人离开,还以为是带自己去住所,这个他习惯了。每次都是师兄带他去新的活动区域,领取新的门派校服,进新的宿舍,这次流程估计也一样。   然而万万没想到,完全失算。   有新的校服,也有新的住所,但不是一个人独门独院,而是跟临照人住一块儿。   师父的洞府很大很豪华,真传弟子的住所小一些,他不但没有独门独院的住所,甚至还跟临照人住一个房间。   姜白雨:“师兄,咱们很穷吗?”   临照人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良久,似是忍无可忍,终于咬牙切齿的问:“我何曾与你认识三年?”   姜白雨思索,知道是因为刚才的话。   大佬就是厉害,想要当着师父的面撒谎真的好难。   姜白雨怀疑到了一定境界,测谎完全是小意思。   再次认识到梦境的真实程度。   “虽不认识,但神交已久。”   话音落下,临照人的脸绿了。 第54章   临照人用力抓住姜白雨的手, 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不信邪的结果就是亲自验证,然后铁证如山。   整个人不敢置信,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僵硬松开手, 呆呆坐在凳子上, 双目无神。   姜白雨完全不受影响,看到桌子上有茶壶,端起来给自己倒一杯,咕噜咕噜猛喝两口, 终于爽了。   拜师大典特别耗时间, 宗门还是相当给精英弟子面子的,要排场有排场, 平日里根本见不着的大佬纷纷出席。而在大典开始前,参加的准精英弟子们早早爬起来,到场地上集合, 列队整齐的等待。   如此隆重的场合,大家都很紧张, 生怕出错。   姜白雨站了一天,想喝水也只能忍着。   要是有吃的就更好了,可惜桌子上只有水。   他叹气的放下杯子, 毫不犹豫问新鲜出炉的师兄临照人, “有没有吃的?”   然后获得一盘点心。   姜白雨一边喝茶, 一边吃点心,无忧无虑, 毫无烦恼,还好奇的时不时看临照人。   终于把愣神的临照人唤回神,见他这副犹如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禁咬了咬牙,腮帮子发酸。   居然还有心情这么悠闲!   姜白雨满脸无辜,“师兄为何瞪我?”   临照人气结,“你还问我?”   姜白雨兴致勃勃,感觉茶水好喝,点心好吃,不愧是玉衡宗真传弟子的待遇,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   见他如此,临照人更气了,奋力咬住腮帮子肉,一肚子窝囊气。   姜白雨又问出刚才的问题:“师兄,咱们很穷吗?”   临照人臭着脸,“师父是藏锋尊者,怎么可能会穷!”   姜白雨疑惑:“那我为什么没有专门的住所,跟师兄住一块儿?今晚我们一起睡?”   临照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奇怪,恼羞,尴尬,别扭,双手紧紧握拳,“你不知道刚才师父为我们缔结了道侣印?”   姜白雨:“就让我们伸手的时候?”   临照人不回答,看他神色就知道了。   姜白雨表示明白,“所以咱们现在是道侣,住一块儿?”   临照人闭嘴,眼神飘向别处,就是不看他。   姜白雨不介意,吃完了最后一块点心,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喝光,放下杯子就开始脱衣服。   哐当一声响,临照人猛然起身往后退,色厉内茬:“你做什么?”   姜白雨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理直气壮:“睡觉啊。”   两年了!   整整两年没有睡过好觉,他容易吗!   现在应该不会有变态师兄每天天不亮把他喊起来去演武场练剑。   姜白雨看也不看临照人,心里只有软绵绵的床,快速利索的脱掉衣服,往床上一扑,打了个滚,拉起被子给自己盖好,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比丝滑,看得临照人如鲠在喉,堵的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面色复杂的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姜白雨真就单纯想睡觉,几乎要恼羞成怒。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临照人幽幽的问。   “师兄晚安。”   “……”   临照人痛苦面具。   实在气不过只有自己这么纠结,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情绪稳定,心态平和。   想起曦光殿内两盏命灯的反应,临照人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气息缠绵,于半空汇合交融。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这一切是在师长们的瞩目下发生的。所幸其他参加拜师大典的精英弟子全都已经点了命灯退下,不然还不知道是何反应。   不对!这应该是师长们默许的,以往都是有师父的精英弟子先点命灯,统一拜入峰主座下的弟子陆续上前,这回却反过来。   大概就是不想这一幕被传出去,惹来风言风语。   因为事发突然,过于仓促,师父也只是先为他们两人缔结道侣印,后续待明日处理。   藏锋尊者不爱收弟子,偌大的洞府空旷旷,真传弟子的居所只有他一人在用。道侣印才缔结,哪有分房睡的道理,临照人只能将人带回自己的住所,暂时将就一晚。   他纠结个半死,另一个当事人却是好吃好喝好睡。   师父刚收弟子时,临照人还在心里预想过以后该怎么和师弟相处,作为藏锋尊者座下的独苗苗,他可真是太苦恼。然而万万没想到,事态急转,师弟变道侣。   这件事过于惊雷,别说是藏锋尊者,就连临照人这个当事人之一都是懵逼的。   他瞪眼,看着师弟躺平,睡姿安详幸福,很快发出匀称绵长的呼吸声,留下他一个人继续纠结痛苦。   房里的灯亮了一整夜,直到天亮。   姜白雨幽幽的睁眼,看向窗户,片刻后痛苦的捂脸,脑袋往被子里拱。   两年雷打不动的练剑生涯果然对他造成很大影响,天刚亮就自动醒了,睡不着。   试着睡个回笼觉,奈何没有睡意。   拱了拱,无奈坐起身,不经意一瞥,视线和临照人碰上,吓一跳。   枯坐一夜,美少年周身都是低气压,怨气跟个鬼似的,直勾勾的瞪着姜白雨,叫他恍惚间还以为是恢复了。   “师弟可终于醒了。”临照人皮笑肉不笑,“睡得如何,可还好?”   姜白雨镇定自若,“谢谢师兄守夜,一切都好。”   临照人呵呵一笑:“是吗,师弟睡得着,我可睡不着。”   “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起来何时与你认识,何曾有过交集,不知道师弟能否为我解惑?”   姜白雨眨眨眼,沉吟:“一年前,我与师兄在一处悬崖有过一面之缘。”   临照人咬牙切齿:“然后我们就有了首尾?”   姜白雨诚恳:“自然没有。”   他语重心长:“事已至此,师兄纠结也无用。道侣印不过是个形式,是不是真的道侣我和师兄自己心里有数。现在师父以及师伯师叔们都对我们有误会,等时间久了,大家都淡忘,到时候向师父恳求解除道侣印就是。”   临照人不肯,“你在师父面前说与我认识已有三年!”   姜白雨若无其事,“我说咱们不认识,师父不信。许是在梦中认识了三年。”   临照人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姜白雨就像个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没见到临照人前急得要死,发奋图强,化身为肝帝拼命升级,见到人之后就松懈了,一心只想重新捡回消失的快乐。   看看天色,纠结半晌,决定再躺回去。   然而刚躺下,手就被临照人拉住,姜白雨疑惑迷茫的看他。   临照人冷冷道:“起来,练剑。”   “……”   短短四个字,叫姜白雨如遭雷击。   他定定看了看临照人,发现是真的!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罪魁祸首之一就站在他面前!   两年了,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   本来他可以很快乐!   临照人在梦境里跟师父同门相亲相爱,重温逝去的青春,他在卷王剑修里当肝帝,早也肝,晚也肝。   有时候,破防仅仅需要简单的四个字!   临照人忽然警惕,他感觉到师弟的气势变了,眼神也变了,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   “师兄,咱们现在应该是合法合规的道侣,对吧?师父亲自给我们缔结的道侣印,师伯师叔们也全都默认。那昨晚,应该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第二天起不来,师父会理解的。”   听的临照人面颊不由自主发热,恼羞呵斥:“休要胡言乱语!”   随后骇然发现,自己和师弟出现在识海空间,轻车熟路的不像话。   姜白雨反手用力拽住临照人,任由气息交融。   临照人下意识想要甩开姜白雨的手,却被识海灵台震惊了,有明显属于他的痕迹留下来,看起来应该发生没多久。   惊涛骇浪之下,忘记了反抗。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爽一波果然有助于身心健康,姜白雨感觉神清气爽,斜靠着床,恶劣道:“师兄,你还好吗?”   临照人颤颤巍巍,面色发红,扶着床沿站不起来,闻言立即恶狠狠的瞪他。   姜白雨假惺惺的问:“师兄是打算用这副样子去见师父,还是打算撑着这副样子去练剑?”   “……”   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只是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   姜白雨暗爽不已。   乐极生悲这个词是很有道理的,临照人终于触底反弹。   一柄柄光剑骤然出现,笃笃笃扎下来,人体描边,把姜白雨钉在床上。   临照人磨牙,“师弟可不要得意忘形!”   作为藏锋尊者唯一的真传弟子,他自然是有骄傲的资本,不过是因为从昨天起一直懵逼混乱,脑子里乱哄哄,才叫姜白雨钻了空子,论战斗力,临照人在真传弟子当中也是名列前茅。   当他认真起来,用充满威压的气场震慑,区区精英弟子可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错估了姜白雨的厚脸皮程度,以及无耻程度。   只见姜白雨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咆哮,“师父!!!!!”   吓得临照人当场变色,“闭嘴,不准叫!”   姜白雨鬼哭狼嚎:“师父!!!!!!!”   “住口啊!”   临照人手忙脚乱,奋力捂住姜白雨的嘴,狠狠警告:“不准叫师父!”   他咬咬牙,“我放了你,你闭嘴不要叫。”   姜白雨点点头。   当钉住自己的光剑消失,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给了临照人一个头槌。   咚的一声,临照人被撞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气得火冒三丈,反过来给了姜白雨一个头槌。   最后因为两败俱伤,双双躺倒。   师父:“………………………………” 第55章   看着面前两个弟子, 师父久久沉默。   左边是临照人,额头有块红肿痕迹,衣衫略显凌乱, 表情臭臭的, 眼神幽怨憋屈。   右边是姜白雨, 额头同样有块红肿痕迹,衣衫略显凌乱,有几个洞,乖巧, 安静, 满脸无辜。   缔结道侣印的第二天就打架,实在叫当师父的发愁。   “你们两人的事情, 昨夜为师和你们师伯师叔们商量过了,先不急着操办合契大典。雨儿才刚拜入为师门下,为师便急着为你们二人操办, 过于招摇,容易惹来闲言碎语, 等过些时日,再择个吉日。况且匆忙操办太过仓促,很多东西都没准备起来。”师父缓缓说出讨论结果。   临照人急了, “师父!”   正如姜白雨所说, 道侣印到时候可以恳求师父解除, 可如果举行了合契大典,昭告全宗门, 以后想要分可就难了。   他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从未想过忽然要有一个道侣。   姜白雨恭敬行礼,“是弟子与师兄叫师父操心了。”他顿了顿, 小心翼翼的问:“莫非当真这般严重,惊动师父以及诸位师伯师叔连夜探讨?”   就算真传弟子忽然爆出个天降情缘,至于劳动全宗门的大佬们连夜开会吗?   简直无法想象大佬们开视频八卦唠嗑真传弟子的画面。   这得多无聊啊,逮着个话题激动的开会。   师父却是沉默,眼神复杂。   临照人又是憋屈,又是困惑,“弟子思考一夜,始终想不起来何曾与师弟有交集,虽……”声音低下来,一脸萎靡,“我与师弟确有其事,且应该是不久前才发生过……”   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真的是神魂出窍,与人梦中私会。   师父终于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气,格外复杂,饱含未知难解的情绪。   “你只用记住,雨儿是你的师弟,亦是你的道侣,以后好好相处。旁的事情,暂时不需你烦恼,自有为师和宗门的长辈。”他眼神里流露疼爱之色,怜惜道:“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弟子,为师自不会害你。昨夜颇为复杂,这是我们一起商议出的结果。有些事情,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   临照人沉默片刻,遵命:“是,师父。”   师父看向姜白雨,语气温和,“也委屈雨儿了。为师座下只有你们两个弟子,以前单照儿一人,难免有些娇纵,不大擅长与同辈之人相处。如今师兄弟两人,又是道侣,该互持互助。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与照儿说,他是师兄,合该照顾着点你。”   姜白雨毫不犹豫,“是,师父。”   师父又道:“真传弟子的住所原本是供为师座下所有真传居住,如今只有你们,日后大概也不会有旁的弟子住进来。虽然缔结了道侣印,但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直接住照儿的房间,该有的待遇还是得有,雨儿随便选个喜欢的,以后那里就是你的住所,想住照儿的屋子也随你。”   姜白雨:“谢师父!”   师父颔首,随意掏出一柄小剑,“这是为师给你的拜师礼,尚未取名,你自己想个名字。”   这剑材料稀奇,并非金属所制,瞧着反倒充满玉石之感,温润通透。姜白雨举起双手,毕恭毕敬接住,小剑悬浮,散发着灵气和威压,一眼便能瞧出绝非俗物。   师父出手真是大方。   姜白雨仔细端详小剑,没想到叫什么名字好,真是苦恼呢。   师父又叮嘱两句,面露疲惫之色,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临照人行礼:“师父……”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去,乖乖退下。   出了师父的洞府,他神色凝重,边走边思索,忽的停下步伐,目光深沉的凝视姜白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想要把人剖开来看似的。   姜白雨还在把玩玉质小剑,差点撞到人,抬头便迎上临照人充满审视研究的目光。   “师兄这么看我做什么?”   临照人认真起来的模样颇具威严压力,沉着脸打量,任何一个精英弟子都无法忽视他的目光,心里要咯噔一下。   姜白雨看过他更加危险疯狂的模样,全然不把此刻的审视放在眼里,“师兄有话要说?”   临照人皱眉,“师父看起来颇为疲倦。”   姜白雨:“许是因为连夜与师伯师叔们商议的缘故?”   临照人:“师父是当世尊者之一,怎会因为一夜与人商议便感觉疲惫。师伯师叔们都是宗门支柱,修为高深,地位崇高,我虽然是师父的真传弟子,在玉衡宗有些颜面,可还不到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劳动他们连夜商讨的地步。”   他神色凝重,语气郑重,“里面一定有重要的隐情。”   说着,他又打量姜白雨,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一个真传弟子就算背着大家偷偷摸摸发展情缘被发现,也不至于叫宗门的长辈连夜开会。   况且整件事明显透着古怪,不是临照人有问题,就是姜白雨有问题,如果两人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就更加大了。   姜白雨:“要不你去问问师父?”   临照人摇头,闷闷不乐道:“师父既然说现在不是知道的时候,问了也不会说的。”   他继续向前走,“师弟你挑个园子做自己的住处,有什么东西,今天全都搬进去。”   姜白雨挑了个离临照人最近的园子,叫翠洛轩,而临照人住的地方叫做琼华馆。   就三阶弟子到一阶弟子的生活和作息,私人物品少的很,每天练剑都来不及,哪有空买买买。姜白雨完全就是拎包入住,为数不多的物品全都收在了储物袋之中。   本来只是个小插曲,姜白雨和临照人心里头疑惑,可也只能藏在心里。   哪知道师父居然直接病了。   这可真是惊天大新闻!   临照人当即面色苍白,仿佛师父就要命不久矣。   仓皇伏在床边,抓着师父的手面露恐慌,竭力稳住自己,颤抖出声:“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何会骤然病倒?以您尊者级的实力,世间还能有什么事令您病的起不了床?”   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脆弱的模样,临照人心里很是惶恐。   修士不会轻易生病,如藏锋尊者这个境界,更是不会轻易倒下。能够让他虚弱至此,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绝对不简单。   可是之前根本毫无预兆,忽然之间倒下了。   何止是不详,根本就是惊天噩耗。   “咳咳咳咳……”师父虚弱的咳嗽,声音憔悴,“无妨。为师与你东灵师叔一起推演了番天机,不慎受到反噬而已。卦学素来神秘莫测,蕴含无数秘密,你东灵师叔心血来潮想要搞点新花样,拉着为师一起……修养一阵子也就好了,不必惊慌。”   “你看看,还不如你师弟沉稳,像什么样子。”   临照人一颗心才稳住,眼泪缓缓收回去。   一只手按在他头上,无奈惆怅,“你这孩子,叫为师如何放心……”   姜白雨感觉有点怪怪的,说不太上来是哪里怪。   两人退出房间,让师父一个人好好休息。   临照人眼睛发红,发现姜白雨一直盯着自己看,连忙擦了擦,凶巴巴道:“看什么?”   姜白雨诚实道:“看师兄。”   临照人噎了一下,愤愤转身,“有什么好看!”   姜白雨:“原来师兄也会急哭啊。”   临照人脸黑了一下,咬咬牙,“师父骤然病倒,我们更不能松懈,一定要好好修炼,才能叫师父放心。师弟不妨与我一起练剑,也好叫我看看师弟的水准。”   姜白雨新得了师父赠予的小剑,正想试试呢。   以前用的都是玉衡宗分发的练习剑,没什么威力,也就练剑用用。   两人交手,电光火石,临照人不愧是藏锋尊者精心培育的真传弟子,天赋出众,剑法超绝。这场对练完全就是指导战,临照人单方面给姜白雨喂招的,顺便检查他的剑法水平。   对姜白雨来说,这场对练的体验感很好,行云流水。   人美,剑法使起来也好看,是一场不可拒绝的视觉盛宴。   此时的临照人意气风发,眉宇间雄姿英发,犹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他的剑法也如人一样,犀利凌厉。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肆意洒脱,阳光下格外耀眼夺目。   作为玉衡宗的天之骄子,他有资格,也有资本骄傲。   也是藏锋尊者一手带大的独苗苗,千倾地一根苗,对得起师父的栽培。   一场对练打下来,姜白雨酣畅淋漓,也切切实实见识到临照人的剑法,果然精妙。   他笑道:“师兄剑法卓越,师弟佩服!”   临照人沉默了一下。   有的人,在别人眼里也是闪闪发光的。   他干巴巴道:“师弟剑法也不错,稍显不足,勤加练习定能赶上。”   姜白雨轻轻抚摸玉质小剑,他可太喜欢它,好看,好用,完美符合他的审美。   “我忽然想到给这把剑取什么名字。”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就叫做曦光怎么样?”   临照人面色迅速发红,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56章   藏锋尊者这一病, 就病了好多天,迟迟不见好转。   临照人每日侍奉,连带姜白雨也日日到师父面前。   “师父, 这是今日的灵食, 碧草紫芝粥。”临照人小心翼翼双手奉上碗, 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今日我去取药材的时候遇到了庄琬师妹,她是替南琳师叔来取药材。据说师叔也因为与东灵师叔一起推演天机被反噬,一下子病倒。庄琬师妹日日侍奉, 这才与我撞上。”   他看着师父, 忧心忡忡,以及不解, “还有静玄师叔,珠离师叔,墨尹师叔以及邱桑师叔, 也都身体有些不适。”   藏锋尊者双腿盘坐,身侧有一张矮桌, 肩膀披着一件衣衫,头发随意散落,不似拜师那日盛装打扮, 头戴玉冠, 身穿法衣, 一身气场犹如神仙中人,此时充满闲适自然的味道, 一身放松。   他轻轻靠着矮桌,闻言轻轻咳嗽了两声,一缕发丝从肩膀滑落到胸前。   “肯定是你东灵师叔气不过, 又找了其他师叔帮忙。”他无奈的摇摇头,“这下子,宗门里能帮他的给放倒了一半,亏得还有些分寸,没有找上掌门师兄。”   他眉心一点红,气质如兰,病弱时看着更是脆弱温润。   接过临照人奉上的碗,拿着勺子小小喝了一口,面色舒缓,夸赞,“照儿手艺渐佳,这些天为师日日享用,身子感觉舒朗不少。”   临照人得到夸赞一脸高兴,“谢师父夸奖。”   师父看了看姜白雨,“可有给雨儿尝尝?你们是道侣,照儿有这样的手艺,可不能忘了雨儿。”   临照人眼神漂移,“师父要紧。”   下一秒就被姜白雨戳破:“师兄每次做灵食都会有点多,说不能浪费,就叫我吃了。”   师父微笑,眼神有点揶揄,“照儿有心了。”   临照人局促窘迫,强调:“真的只是有点多!”   师父自然明白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脸皮薄,没有再打趣,免得逗过头恼羞成怒,那可就不好玩,还得哄。小小一碗碧草紫芝粥很快就被喝完,轻轻放到桌上,以帕子擦拭嘴角,举止优雅。   “为师赠予雨儿的剑,可取好名字?”他语气和煦,目光轻柔。   与他说话真是一种享受呢,养的徒弟是美少年,自己也是美人,身为玉衡宗供奉的尊者,却并不盛气凌人,只是眉宇间偶有不怒自威。   藏锋二字取得好,不知出鞘时是何等一鸣惊人。   姜白雨爽快道:“我和师兄说过了,就叫做曦光。”   临照人面色发红,耳朵也染上淡淡的霞色,盯着地板,周身都洋溢着一股子局促。藏锋尊者第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轻轻一笑,“名字取得很好,为师也觉得十分合适。”   临照人的脸更加红了,几乎要冒烟。   师父转移话题,“这些天不要往东灵师叔面前凑,他的性子,照儿也是知道几分的,成天神神叨叨。一下子放倒这么多人,掌门师兄肯定要过问,让他收敛收敛。”   两人遵命。   师父又问姜白雨:“雨儿这些天可还住的习惯?如果有缺的,尽管讲。”   姜白雨:“谢师父关心,我住的很好。这里很漂亮,地方宽敞,师兄人也很好,只是担心师父,心里头每日惦记。”   师父眼神放柔,轻描淡写,“一点小伤,不碍事,过些时日就好了。”   姜白雨:“师父上次也说不碍事,可现在都没好,除了您之外,还有五位师叔身体不适,反倒是东灵师叔,一直没事的样子。什么样的新花样,让东灵师叔这么沉迷?”   这两句说出了临照人的心里话,他也很想知道。   师父没有回答,轻轻咳了两声,“雨儿才拜入为师座下,不知道你东灵师叔的脾性,他呀,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新鲜事了。不过这次确实有些过火,连续放倒六人,掌门师兄肯定要骂他。”   “别胡思乱想,万事有我们在。”   姜白雨沉默片刻,“是,师父。”   他心里头有些顾忌,会不会跟自己有关系,或者跟临照人有关系。   古神恶念把他们两人关入梦境,总不会是叫他们来度假的。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丝毫不详的前兆,风平浪静,姜白雨心地有事,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说异常,目前也就只有这么一桩。   先前不大确定,进了梦境后姜白雨可以确定了,楼玉竹和白贤竹所说的“祸星”就是指临照人。   那副尸骨死状惨烈,四肢被斩断,活生生削成人棍,深深埋在魔头山之下不见天日,据闻还设了阵法镇压,以绝后患。   听的时候只是一则故事,还发生在遥远的千年之前。   可当意识到那是发生在身边之人生前,是他痛苦绝望的过去,毛骨悚然,又沉重。   在这桩往事的背后,玉衡宗呢?   身为藏锋尊者的真传弟子,地位尊崇,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可他却孤零零的死在魔头山。   东灵师叔频频算卦,究竟是什么事惹得对方如此执着?   指证临照人是祸星的言论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师父待临照人极其好,基本就是当儿子在养。也就只有这样的宠爱,才能养出一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少年人,满心满眼都是自信,骄傲从容。   可最终,这个少年被风雪侵染透眉眼,冰寒三尺。   玉衡宗的氛围十分不错,从三阶弟子到一阶弟子的确特别卷,正是因为这样的安排,弟子们压根没空想别的事情,也没空搞事。   像那种拜入宗门后经历各种惨无人道的同门霸凌,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什么的,几乎没有滋生空间。   诚然还是会有一些阴暗处,可是玉衡宗已经尽力保障每个弟子的权益。   修仙门派最重要的还是修炼啊。   姜白雨把空碗放到食盒里,盖上盖子,对着藏锋尊者行礼。   两人缓缓退下,关上门。   没走多远,瞧见一个人从天而降。   “掌门师伯。”异口同声。   掌门重华对他们笑了一下,态度十分好,“你们师父歇息了?”   临照人回答:“师父刚喝了一碗粥,我们走的时候还没歇息。”   掌门重华颔首,匆匆向藏锋尊者休息的房间赶去。   临照人看着他的背影,凝眉思索片刻,“也许是跟东灵师叔有关系。”   姜白雨:“掌门特意来见师父,应该是很要紧吧。”   不然传个讯息就是,一道灵力的事。   两人出了幽客台,直奔馨烈坡,这里长了一种十分独特的兰花,宛若水晶玉质,花开时香味浓郁,一株就能叫方圆十米都是这个气味,顺着风能传出百米远,因而得名馨烈坡。   他们来这里,是因为与人有约。   “临师兄,姜师弟,这里!”女孩子远远瞧见他们俩,挥手招呼。   姜白雨抬手回应,“庄琬师姐!”   走近时,闻到香味,下意识吸一口气,浓烈的兰花香味钻入鼻间,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不由自主多闻了闻。   “很好闻吧?”庄琬指着草丛堆里长出的一朵兰花,“这个就是馨烈坡有名的玉馨娇,花好看,香味浓烈,还能拿来入药,是很特别的一味药材。可惜只能长在馨烈坡,以前有人试着移植到药园,全都以失败告终,这种花就像它的名字,特别娇气。”   “采摘的时候也要特别注意,不能过早,不能过晚,不然就会迅速枯萎掉,流逝所有药性。”   “今日我路过馨烈坡的时候,发现有玉馨娇开了,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摘了也白摘,顺便找了找,竟然又发现一株快开花的玉馨娇。”   “你们看,就是这一株。”   姜白雨疑惑:“庄琬师姐为何不自己采摘?”   庄琬回答:“我手速不够快。这花要在完全开放的瞬间把它取下。玉馨娇尚未开花时是没有香味的,藏在草丛里不易发觉,当它的花瓣完全展开,花蕊露在外面,就会立即释放浓烈的香味。所以要赶在它花瓣展开,但尚未释放香气的这一瞬间把花朵取下来,如此药性才不会迅速流逝,完全保留住。”   “临师兄剑法超绝,眼神锐利,肯定能把握住这个瞬间,完美的取下玉馨娇。我发现的玉馨娇,临师兄取的花朵,这朵玉馨娇我们平分如何?”   临照人一口答应,“好。”   三人紧紧盯住尚未完全开放的玉馨娇,等待时间过去。   到了关键时刻,庄琬屏住呼吸,怕惊扰到花朵似的,姜白雨瞪大眼睛,而临照人一动不动。   当闻到玉馨娇香味时,就证明已经错过最佳时机。   可因为有一朵已经开放的玉馨娇,方圆十米都是这个香味,干扰判断力。   忽的,一道剑光闪过,玉馨娇花朵坠落。庄琬连忙以灵力摄取,装入早就准备好的玉盒。   她问:“临师兄是要怎么分?炼制成丹药平分,还是直接切成两半?完整的玉馨娇效果最好,切成两半后会有药性流失,我建议是炼制成丹药再分。”   临照人:“做成灵食,分你一半。”   庄琬吃惊,“临师兄竟然会做灵食?”想到今天遇见临照人取走的药材,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是临师兄给师伯……”   她眼睛微微发亮,“不知道临师兄手艺如何。”   姜白雨好奇问:“玉馨娇煮粥吗?好不好吃?”   临照人顿了顿,若无其事道:“这朵给我,下次摘的给你。”   庄琬:“呃……也行……” 第57章   达成协议, 庄琬十分果断爽快,马上递出玉盒。   “其实,我今日还打算四处找找, 有没有快开花的玉馨娇。馨烈坡这么大, 现在已经到花开的时候, 应该还会有旁的,做好标记,算着时间,下次可以赶在花开之前准时驻守, 等待玉馨娇开花。”   “临师兄既然答应我, 不如我们一起找找?”   临照人把玉盒收起来,闻言略作思索, 答应下来,“好。”   垂眸一看,发现姜白雨蹲下身, 对着已经开花的玉馨娇猛嗅,似是十分喜欢这个香味, 沉醉不已。   姜白雨心里感叹,不愧是修仙世界特产的兰花品种,颜值真是杠杠的, 纤细美丽, 水晶玉质, 梦幻般的花朵。可惜现在摘了会迅速枯萎,不然真想带回去插瓶, 满室兰香。   他正惋惜,却见一道灵光落于玉馨娇的花朵上,周围的灵气立即沸腾, 宛若热油里滴入一滴水,轰然炸开,向玉馨娇涌来。   这朵据说摘下就会迅速枯萎的玉馨娇,在姜白雨的注视中,被临照人轻轻折下。   临照人捏着花茎,随手递过去,“拿着玩吧。”   姜白雨一愣,接过花茎,水晶玉质的兰花轻轻摇曳,丝毫没有枯萎迹象,不禁露出疑惑之色,看向庄琬。   对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俩,似是被震撼到,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震惊道:“临师兄,为了让已经释放香味的玉馨娇不枯萎,你居然特意下了封印。”   她瞅瞅姜白雨,捧着玉馨娇的小师弟满脸疑惑不解,浑然不知临照人为了摘花有多费工夫。   看似轻描淡写的封印,那是因为临照人造诣高。   玉馨娇这样娇气的玩意儿,想要瞬间锁住生机,寻常弟子可做不到。   这样好看好闻的花朵插瓶摆在房间里,是一种享受呢。   庄琬两眼放光,下意识撒娇,“临师兄,我也想!”   临照人无动于衷,“馨烈坡应该还有,找到了自己摘就是。”   庄琬泄气,“我保存不下来。”   临照人:“那师妹可以多练练,总能成功的。”   庄琬幽幽的看他,用眼神谴责控诉他的无情,居然对可爱的师妹如此冷酷,连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实现。   见临照人真的就这么冷酷无情,丝毫没有动摇,庄琬泄气的垂下肩膀,“师兄,我可是你可爱的师妹啊!”   临照人:“所以更应该练练,以后想摘玉馨娇,就可以自己摘。”   庄琬终于死心了,冷酷无情的临师兄果然没有变,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对师妹没有一点宽容照顾之心,是她熟知的那个临师兄。   但是,他给新来的小师弟摘花!   小师弟只是蹲下来闻了闻玉馨娇,还没说,临师兄就自己摘花给他玩!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产生错觉,以为临师兄性情变了。   呜呜,所以临师兄原来也可以温柔的,只不过对别人没耐心而已?   “玉馨娇果然好好闻,又香又漂亮,可惜只有一朵。”她听见新认识的小师弟遗憾道:“不然我的房间插一支,师兄的房间插一支,对了,还有师父的房间。师父喜欢玉馨娇吗?把这一支送给师父,插瓶摆起来,师父闻着玉馨娇的香味,心情舒畅。”   “这有什么,再找找就是。”临师兄如此说,抬眼看她,催促,“走了,别发呆。四处找找,还有没有未开花的玉馨娇。”   然而庄琬已经看透他的真面目,找未开花的玉馨娇是假,找开了的玉馨娇才是真!   馨烈坡很大,玉馨娇花朵特别,颜值高,但没有开花的时候,看起来就跟普通杂草一样,尚未开花的玉馨娇也相当不起眼,混在茂盛的草丛堆里十分难发现,所以想要赶在玉馨娇开花前蹲守可不容易,常常发现的时候已经开了。   庄琬能够发现一朵已经相当幸运,这么大的馨烈坡寻找尚未开花的玉馨娇,颇有难度。   更重要的是……   “这个是金燕花,可清热解毒,养肝明目。”   “这个是岚晶草,有轻微毒性,触碰会导致皮肤发麻。”   “它的根茎可以入药,叫做百香根,很常见的炼丹药材,常常作为辅料,可促进药效融合。”   寻找时发现旁的药材,临师兄就会解释给小师弟听。   偌大的馨烈坡,可长了不少野生的药草。   随便扒开一丛草,可能就长着一株药草。   庄琬听着耳边的现场教学,酸的冒泡,无他,从没见过临师兄这么耐心仔细。   拜同一个师父影响就这么大?   “这个是玉馨娇吗?”   关键词立即触动庄琬的心弦,猛然转身看过去,果然眼尖的发现小师弟面前扒拉开的野草从中,似乎有一簇眼熟的身影,若不是小师弟拔开来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她立马扑上去,趴着看了好半晌,惊喜道:“是玉馨娇,而且有两个花骨朵!”   庄琬兴奋:“姜师弟你立功了!”   “玉馨娇一株通常只长一个花骨朵,开完后来年才会长,像这样一株上面长出两个花骨朵的十分罕见!”   “我要守在这里,直到它开花!”庄琬毫不犹豫做下决定,肉眼可见的欢喜雀跃。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方才的腹诽,也不介意临师兄的冷酷无情了,满心满眼都是两个花骨朵的玉馨娇。   姜白雨呆了一下,低头看着这株玉馨娇,花骨朵儿才长了一点出来,距离开花还远着呢。   临照人冷不防泼冷水,“南琳师叔那边你不管了?”   庄琬的笑容僵在脸上,看了看难得一见的双花玉馨娇,很是挣扎,逐渐痛苦。   最后含泪道:“我每天来看一看,快开花的时候通知临师兄。”   临照人不置可否,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南琳师叔的身体怎么样,可有恢复?”   说到正事,庄琬神情变了,眉宇间泛起愁色,“师父一直不见好转,还不愿意叫人给她看看,说是小伤而已,她心里有数,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临照人眉心拧紧,“南琳师叔也是这样。”   庄琬:“莫非,藏锋师伯也是这样。”   临照人沉着脸,没有答复,可看他的神色便知道答案。   庄琬心底沉下去,“连藏锋师伯也这样。我听说其他几位师叔身体似乎也不见好,一直不大爽利。”   临照人:“刚才出门时,看到掌门师伯来找师父,应该是有要事。”   庄琬:“和东灵师叔有关?”   临照人淡淡道:“不清楚,也许吧。”   他又道:“师妹想要的玉馨娇已经找到,等它快开花时通知我。我和师弟还有事,不奉陪了。”   利索挥别庄琬,临照人带着姜白雨继续在馨烈坡转悠,从这边找到那边。   已经开花的玉馨娇隔着百米就能发现,实在是因为香味太有辨识度,想再找到两朵不是难事。   很快姜白雨就捧着三朵玉馨娇,   回去的时候按照他自己说的,翠洛轩插瓶摆一朵,临照人的琼华馆插瓶摆一朵,馥郁的香味很快充满房间,满室兰香,沁人心脾。   第三支送去给师父,幽客台也有了兰香。   重华掌门已经离开,房间内只有师父藏锋尊者一人,他正对着外面发呆,一缕兰香钻入鼻间,恍然,馨烈坡的玉馨娇开花了。   水晶玉质的兰花插在瓶中,观赏价值高,赏心悦目。   姜白雨捧着花瓶进房间,与藏锋尊者的目光碰上,微微低头,“师父。”   师父一看玉馨娇便知道封印是谁的手笔,微笑,“照儿雨儿有心了。玉馨娇很漂亮,为师很是喜欢。”他指了指一处,“就摆在这里吧。”   “是,师父。”   姜白雨看着师父,有些踌躇,很想知道东灵师叔到底是在推演什么,但问不出口。   他害怕是坏消息。   如果“祸星”是由东灵师叔推演出来,该是多么大的噩耗啊。   师父:“还是担心?”   姜白雨点点头。   师父眼角眉梢都是柔和之色,温声安慰:“你东灵师叔是个有能耐的,人也极好,不要担心。”   “护她不被反噬,是我们自愿承担代价。因为窥探天机,才会病上多日,等过些时日,自然也就好了。”   “你与照儿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们现在该知道的,等你们再大些,成为宗门支柱,自然而然会接触到,现在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干扰修炼,影响心境。”   “雨儿,”师父顿了顿,“你和照儿都要好好的。”   姜白雨愣怔,迷茫疑惑,“师父?”   师父轻轻咳嗽,摆摆手,“你退下吧。”   姜白雨把花瓶放下,行礼,“是,师父。”   走出幽客台,姜白雨脑子里还在回忆师父最后那一句话,总感觉话里有话。   踏入琼华馆,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姜白雨精神一振,快步走过去。   以玉馨娇为主料做的灵食乍一眼看起来颇为寒酸,临照人盛了一碗放到姜白雨面前,里面飘着三片花瓣,汤水清亮。   “你来尝尝味道,看看做的怎么样。”   姜白雨美滋滋,“谢谢师兄!师兄真好!”   临照人矜持的一抬下巴,“我只是怕做的味道不好,让你先试试味道而已。” 第58章   朝阳穿透云层, 晕染漫天彩霞,晨起的光芒挥洒大地,驱散夜晚的残影。   迎着第一缕阳光, 姜白雨和临照人一起练剑, 燃烧青春。   习惯是很神奇的, 明明姜白雨喜欢睡懒觉,一旦养成晨起练剑的习惯,到了点自然而然就会醒,然后被临照人拉起来, 到外面一起练剑。   三阶弟子是打基础, 二阶弟子要有所感悟,一阶弟子有自己心得, 到精英弟子的阶段,支配时间开始变得自由。   因为继续重复枯燥的练剑已经没有太大作用,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进行突破。   晨起练剑属于习惯使然, 也是每日巩固基础。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练了一段后, 两人就停下。   藏锋尊者居住的山头空旷寂寥,到目前为止也就区区三个人,平日鲜少有来客拜访, 今日却冷不丁跑来不速之客。   姜白雨捧着水晶参汤正喝得起劲, 每日为师父做滋补调养身体的灵食, 临照人手艺越来越好。为了不辜负好吃的,一口都不能落下, 为了不辜负身材,每天都要使劲练练。   听见有人来的声音,抬头看去, 是一个陌生的师兄呢。   对方满脸含笑,闻着味儿,十分感兴趣,“看来我来得正巧啊,居然有水晶参汤,真是稀奇。”   临照人不怎么吃自己做的灵食,今天理所当然,又是多做了一点,让师弟吃了不浪费。闻言毫不客气,“别痴心妄想,这是我给师父做的,没你的份儿。”   对方一挑眉头,“小师弟吃的是什么?”   临照人面不改色,“自然是因为多做了一点。”   对方扑哧笑出声,揶揄,“是多做了一点,还是特意做了两份?”   临照人的脸色立马臭起来,严厉的审视对方,冷冷道:“你跑来就是为了讨口吃的?”   “自然不是了。”对方好整以暇,丝毫不在意临照人的冷脸,饶有兴味道:“我听庄琬说,你最近似乎改了性子,对新来的师弟照顾有加,竟变得格外温柔细心。这么大的新闻,我不得亲自来瞧瞧,才知道是不是她胡说八道。”   他笑弯了眉眼,宛若月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临照人肉眼可见的阴沉了,额头青筋暴跳,皮笑肉不笑,“既然看过了,劳烦快点滚。”   对方丝毫不怵的,对着姜白雨笑,“我叫燕北楼,是碧华峰的真传弟子。师弟是第一次见我吧,以后会经常见面,先来认认脸。”   他不怀好意,意有所指,“你师兄可是我们这些真传弟子中脾气最坏的,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听闻藏锋师伯又收了一名弟子时,我们还为师弟你捏一把冷汗呢,不知道落临师弟手里要受到怎样的打击摧残。”   “没想到临师弟看起来脾气那么坏,照顾人起来有一套,愿意屈尊纡贵,亲自洗手作羹汤。”   “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得跌掉一群人的下巴。”   临照人不善道:“你的下巴要是痒,我可以屈尊纡贵帮你松松,成全你。”   燕北楼啧一声,“当着小师弟的面,这么凶不怕吓着他?”   临照人一顿,下意识看了看姜白雨。   捧着水晶参汤的师弟满脸好奇,目光炯炯有神,显然听得正起劲,俨然就是喝汤群众。   临照人的手指都已经捏响,犹豫了下。   “哈哈哈哈哈!”燕北楼大笑,“一物降一物,小照人,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都有些不像你了呃!!!”   临照人一剑指着他的喉咙,阴恻恻道:“燕师兄,今日莫非是特意来讨打?”   燕北楼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贴着锋利刃面,“当着小师弟的面温柔点,可别见了血。”   临照人面无表情看他,眼角眉梢都透着不耐烦,让他快点滚。   一早跑来烦人,真是没眼色!   然而今天注定是无法安静,燕北楼前脚才来,后脚就有新的不速之客。   “哎,水晶参的味道!”   临照人额头立马爆青筋。   “哇塞!好热闹!”   临照人面色发黑。   “嘻嘻嘻!”   一会儿功夫,又跑来三个人,对着姜白雨和临照人猛围观。   尤其是对姜白雨,他们就像发现稀奇生物,看得特别起劲。   “小师弟还习惯吗?临师弟有没有凶你?”   “小师弟,要是临师弟欺负你,尽管跟我说!”   “小师弟,我们和临师弟一块儿长大,你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   “小师弟……”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听得临照人怒气值高涨,终于忍不住,对着他们就是一剑,“滚!”   “啧啧,还以为临师弟真的变温柔,都是错觉啊。若非我躲得快,这一剑要削掉我头顶的头发,变成秃顶!”   “看来是庄琬师妹夸大其词。”   临照人毫不留情,对着他们就是一顿输出,直把人撵的乱窜,“你们以为我师弟是什么,山里的野猴子吗!想看猴子的自己滚去老林里找,别这儿碍眼!”   “哇哦,快点跑!”   “等等我!”   “临师弟住手,别扎我屁股!”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好歹毒啊临师弟!”   四个人火速撤退,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临照人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反手收起,返回桌子前,对姜白雨道:“别管这些奇怪的家伙,他们就是一天天闲得慌!”   姜白雨:“师兄好像很受欢迎?”   得到消息迫不及待跑来围观,感情不好根本做不出来吧。   看似嫌弃,未必真的那么讨厌他们。   临照人不置可否,看了看姜白雨的碗,催促,“快点吃。吃完了给师父送灵食。”   姜白雨连忙继续,碗里是一片片水晶参,配着不知道什么鸟一起炖的,味道醇厚香浓,滋味甚佳。   还没清净多久,又有不速之客来访,这回是师姐师妹,一口气来了七个。   庄琬就在里面。   “师姐你看,这个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庄琬语气微妙,“临师兄待他可好了,小师弟蹲着嗅了嗅玉馨娇,临师兄立马下封印把花摘了给他玩。”   她表情幽幽的,“遥想初见临师兄,惊为天人,还以为从此以后有个神仙般的师兄。没想到,我练习御剑飞行一头扎到山壁上,吓得嗷嗷大哭,死活不肯再练,临师兄抡着剑在后面撵着跑,果然让我用最快的速度学会了御剑飞行,又快又稳!”   “你那算什么。我听说临师兄剑法卓越,邀请他与我对练,结果被抽的满地找牙,惨不忍睹!得亏是宗门的练习木剑,刀刃厚钝,对身体没有大伤害,饶是这样,还是抽出一条条的红印子!受此刺激,我发奋图强,发誓终有一天挑战临师兄,把他抽的满地找牙!”   “呵呵!我入秘境遇险,差点叫一条长虫给吃了。临师兄从天而降,与那长虫大战三百回合,砍得到处都是血。待他收拾完,我上前感谢救命之恩,岂料师兄竟然露出疑惑之色,仿佛惊讶怎么还有一个人!然后掏出了长虫的内丹,扬长而去!”   “咳咳咳!”身材高挑的女修咳嗽几下,“临师弟终于学会温柔婉转,真是令人欣慰啊。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师妹当中最受欢迎的真传弟子,毕竟临师弟各方面都很出色,唯独……嗯,师妹们怨念已久。”   七个女孩子叽叽喳喳。   姜白雨明智的没有掺和,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喝汤。   师姐师妹们怨念已久,纷纷发起声讨,吐槽临照人种种不当人的行为。   姜白雨表示毫不意外,毕竟他最先遇见的是黑化版耳光侠。   临照人面无表情,瞥了瞥姜白雨,对身材高挑的女修冷冷道:“祝师姐领着几位师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东西?师弟胆小羞涩,还望师姐见谅。”   祝师姐面不改色,“临师弟说的是,以后有的是机会联络感情,不急于一时。听闻藏锋师伯有些不适,两位师弟忙于侍奉,是我们冒然前来打搅了。”   果断领着师妹们撤退。   姜白雨默默细数,来找临照人的都是师兄,没有一个师弟敢出现在他面前。   即便是师兄,也被毫不留情的拿剑撵着跑。   师妹们也是吐吐槽,发泄怨念,撤退起很迅速的。   就算没有黑化,耳光侠的战斗力依旧不同凡响,从来都不是讨人喜欢的小仙男那一款。   姜白雨不由陷入沉思。   “吃不下了?”耳边传来临照人的声音。   只见他皱着眉头,从姜白雨手里拿过碗,“水晶参的药力绵长,吃不下就别吃了。”   拿着勺子三两口吃掉碗里的水晶参片,然后一口气喝掉参汤。   “走吧,我们送灵食给师父。”   前往幽客台的路上,姜白雨好奇问:“师兄,师姐们说的是真的?”   临照人语气冷淡,“不记得了,也许吧。”   “修行本就关卡林立,困难重重,需以莫大的意志力支撑前行,一点点小挫折,自当迎难而上。”   “你修行有不懂的地方切莫胡乱琢磨,先来问我,若我也不知,可以去问师父。”   姜白雨:“心法新篇我有些没看懂。”   “哪里没看懂?”   “……全都没懂,云里雾里。以前学习新篇会有师兄讲解一番,指点修炼。”   临照人沉吟,“这倒是我疏忽了。等会儿我们一起运功,我来指引你运转周天,把新篇的运行融会贯通。”   “师兄你真好!” 第59章   两人进入房间时, 藏锋尊者正在沉思。   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撩动他的发丝,落下一片片花瓣。幽客台四季如春, 窗外花开满园, 争奇斗艳, 可这样美丽的景色,没有一点能入他的眼。   “拜见师傅。”临照人毕恭毕敬道。   “拜见师傅。”姜白雨紧随其后。   藏锋尊者抬眼,眉眼间的凝重散去,神色变得温和, 含笑道:“是照儿雨儿, 今日又送来什么灵食?”   临照人认真回答:“是水晶参汤,给师父补身子最是相宜。”   藏锋尊者目光看向姜白雨, “味道如何?”   姜白雨想也不想,“特别好吃!”   藏锋尊者唇边的笑意不禁加深,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临照人, “雨儿这样夸赞,为师可得好好尝尝, 方不辜负照儿的一片心意。”   临照人板着脸,打开食盒,把水晶参汤呈上去, 房间里迅速充满香浓的味道。藏锋尊者动作优雅养眼, 喝汤也那么好看, 拿着汤勺喝了一口,放下来, 夸赞道:“滋味确实好。照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可见每日都是费了诸多心思。”   他把参汤放到旁边,微微正色, “你和师弟接下来闭关,专心修炼,旁的事情都别操心,争取在一月之内有所突破。”   临照人微微一怔,迅速领会,慎重询问:“师父,宗门一月之后有要事?”   藏锋尊者颔首,“掌门师兄决定向各门各派乃至各地散修开放元古秘境,时间定在一个月之后。”   此话一出,临照人非常惊讶,眼睛都睁大了。   姜白雨对元古秘境一无所知,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惊讶,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临照人迅速反应过来,提出疑惑,“元古秘境乃是我宗掌握的三大秘境之首,传闻是创宗祖师所留下,意义非凡,就连宗门弟子想要进入秘境都需要经过严格选拔。为何掌门师伯会忽然做出这个决定?”   藏锋尊者没有回答,问姜白雨:“雨儿对此可有疑惑?可一并提出。”   姜白雨想了想,说出他的疑问,“元古秘境是什么?”   以一个新弟子而言,有这个疑问毫不意外,作为玉衡宗的三大秘境之首,没点渠道根本无从得知。   选拔时会向有资格参加的弟子宣布,可现在决定才刚刚下来。   藏锋尊者:“我宗有三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境,分别是元古秘境,重明秘境,以及龙血深渊。此乃宗门底蕴,是支撑玉衡宗登上如今地位的重要支柱。外界各派共享的秘境于我们而言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此三大秘境才是真正的根基所在。”   “其中元古秘境最为要紧,不光是因为它乃开山祖师所留下,还因为里面蕴含了巨大的秘密。此事,宗门内知晓的人亦不多。”   说着,顿了顿,语气凝重,“据祖师所留手札记载,元古秘境疑似神人所留,曾经是一处洞府,不知是何原因遗落在外,被他偶尔所得,也因此走上修行之路,后来开创了玉衡宗。其中诸多禁制,连祖师都感到棘手,宗门担心弟子冒然乱闯,伤亡难料,特意要求进秘境的弟子在一个大概范围活动。”   “此次开放秘境,便是邀请各地修士一同进入远古秘境,探索我等都不曾进入的禁忌区域,其中凶险难以预料。”   “倘若真有人气运加身,得了神人传承,那也是对方的机缘。”   说到这里,藏锋尊者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颇为晦涩难明,半晌后,继续道:“我知照儿对此不解,为何要对外界修士开放如此重要的宗门秘境,若是叫旁人得了神人的传承,万一反过来威胁玉衡宗,岂不是自作自受。”   “你掌门师伯做下这个决定,为师也是赞同的,旁的师叔亦不反对。宗门秘境确实重要,可是再重要,若是为了大局着想,这规矩并非不可破。况且神人传承岂是那么好得,当年祖师只是沾了一点光,便已经有莫大的好处。”   “秘境之后,宗门还有大动作,照儿,雨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临照人慎重点头,“弟子必定不负师父所望!”   姜白雨附和:“谨遵师父教诲。”   藏锋尊者欣慰,满眼都是慈爱,“参汤放着,为师自会喝。你们二人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心里肯定震惊,先下去吧。尽快闭关修炼,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是,师父。”   两人遵命,退出房间。   一直到走出幽客台,临照人的神色依旧凝重,眼底都是深思。   “师弟。”   他冷不丁唤了一声。   姜白雨发出疑问:“师兄何事?”   临照人眉头微蹙,语气郑重,“我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姜白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也觉得。”   确实会有大事,将来有人宣传临照人是祸星,导致天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引起轩然大波。于是有人意图将危机扼杀于萌芽,在祸星扰乱天下之前将其诛灭,残忍杀害临照人。   师父是玉衡宗的藏锋尊者,可依旧不是天下最强的修士。   从未听耳光侠提起玉衡宗,只能看出他对“祸星”二字深深郁结于心,甚至差点走火入魔,鬼身濒临溃散。   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有提起的必要,还是已经不用提了?   “师弟?师弟??”   姜白雨耳边传来声音,把他的注意力叫回来。   临照人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姜白雨:“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让掌门师伯决定开放元古秘境。觉得神人传承落到旁人手里也可以。”   临照人:“传承落入旁人手里是最坏的可能性,各地修士可未必个个都亲近玉衡宗,对我们抱有好感。所以,师弟,进了秘境后我们须得一起行动,以免分散开来,被一一击破。别听有的人嘴上恭维玉衡宗,如果有机会,肯定不介意排除获得神人传承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两手抓住姜白雨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掌门师伯因何原因选择开放元古秘境尚不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师父,还有师叔们,必定都希望传承最好是落到自己人手里。”   姜白雨怔怔看着他,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师兄,如果有人说你是祸星,将来会导致天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会信吗?”   怀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又问出一句:“师父会信吗吗?宗门……会信吗?”   临照人眼神变得奇怪,“你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姜白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问了,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临照人不解,还是想了想,回答:“不会。”   姜白雨追问:“为什么?”   临照人反问:“我为什么要祸害天下?”   “我的师父是玉衡宗身份尊崇的藏锋尊者,我是他一手带大的真传弟子,亲如父子。宗门内有我的师伯,师叔,还有众多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我为什么要抛下这一切,选择当个祸害天下的恶人,叫所有人憎恶?”   姜白雨:“可如果有很多人相信,很多人不相信呢?”   三人成虎,假的东西也会变成真。   这就是人言可畏。   临照人表情一言难尽,“有这个本事,干什么污蔑我是祸星。我只是一个真传弟子而已,想冲着玉衡宗来,直接说我们玉衡宗想要铲除异己,一统天下不是更有可信度?”   他语气不屑,“也不必费这个劲,有些人本来就打心底觉得我们玉衡宗心怀不轨,野心勃勃。师弟将来要是听见,不必放在心上,宗门强大,那些人心中畏惧,便只能说些酸言酸语挤兑,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测。”   “宗门若不强大,如何撑起门楣,如何庇护弟子,又如何维护尊严。”   “玉衡宗门风清正,少有污糟事,可外头,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着呢,师弟见识多了就明白。”   在事情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前,临照人根本不信有人会这么无聊,吃饱了撑着造谣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世事难料。   姜白雨只知道最后的结果,对过程一无所知,便是想要警觉,也不知道该防着谁,想要提醒,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只会被当成异想天开的呓语,就比如此时的临照人。   幽客台   藏锋尊者坐在塌上,神色不明,水晶参汤摆在矮桌上,冒着热气,他盯着碗中升起的缕缕白色水汽,眼神幽暗。   过了一会儿,动了动手指,面前浮现一块屏幕。   “师兄……”对方痛苦的抓挠头发,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乱糟糟,眼下挂着浓浓黑眼圈,浑身上下都透着憔悴气息。   这位,就是放倒了一个又一个师兄师姐,被掌门谈话的东灵小师妹。   藏锋尊者开门见山,“照儿是祸星?”   东灵翻白眼,“怎么可能啊,照儿福泽深厚,气运加身,一看就是天选之子,将来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藏锋尊者淡淡道:“气运之事,于我等修士而言,可信,又不可全信。” 第60章   正如藏锋尊者所言, 一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玉衡宗对外开放元古秘境的时间。   宗门有三十三座山头,独享一条大灵脉, 占地广袤, 选个地方招待各地修士绰绰有余。放如此多的修士进入要地有安全隐患, 掌门将地点定在了玉衡宗旧址。   开山祖师并非一开始就占下如此大的地盘,玉衡宗经过几度迁徙,才有现在的规模,以前的旧址都留着。祖师亲手创建的玉衡宗驻地, 里面的一草一木, 一砖一瓦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在这里招待各地修士,不算失礼。   这一天, 各地修士蜂拥而至。   玉衡宗要对外开放本宗独享的宗门秘境,还是最为神秘莫测的元古秘境,如此噱头一经传出, 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惹来无数修士注意。他们议论纷纷, 心情澎湃,都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分一杯羹。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有名有姓的宗门世家蠢蠢欲动, 无根无萍的散修之流也不乏想来凑热闹的。   他们涌入玉衡宗旧址, 人头攒动。   高台之上, 一众宗主族长正与重华掌门寒喧。   “许久不见重华掌门,甚是想念。听闻玉衡宗忽然宣布这个消息, 可把我吓一跳。还以为是谁乱传的小道消息,竟如此胆大包天,攀扯元古秘境。确定是真的, 我立马来劲,难得重华掌门如此大方,这个热闹我必须得凑,给重华掌门捧捧场!”   “万宗主快言快语,正是我想说。元古秘境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可惜是玉衡宗的宗门秘境,只有本门弟子可以入内。如今有这个机会一探真面目,这不,没能忍住,眼巴巴的赶来凑热闹。”   “哈哈哈哈,在场谁不是被元古秘境吸引而来,重华掌门如此大手笔,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说来我派弟子,真是一个个都不成气候,挑来挑去才找出这么些个看顺眼的充场面,诸位可别笑话。”   “江宗主说笑了,贵派弟子个个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一眼便知晓培养费了不少功夫。”   气氛热络,欢声笑语,这恐怕是近些年来修仙界最大的活动。   重华掌门抬手示意,正在说话的宗主族长纷纷收声。   “诸位能够前来,本座甚是高兴。元古秘境乃我派开山祖师所留,神秘无比,就连我们玉衡宗都没能踏遍每个角落,只能在固定的一个范围活动,不敢轻易雷池一步。”   “如今有这么多道友齐聚一堂,本座对此次秘境之行不禁更有信心。”   众人神情得体,眼神微动,有的交流眼神,有的沉思,盯着重华掌门,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被如此多的目光盯着,重华掌门面不改色,“不知道诸位可还有什么疑问?”   死寂后,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正是万宗主,他十分疑惑,“重华掌门别怪我直言,元古秘境意义非凡,素来被玉衡宗独享,为何忽然对所有修士开放?如此行为,实在违背贵宗祖师的规矩啊。”   有这个疑问的可不止是万宗主,在场其他人都想知道。   接到帖子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可是翻来覆去的看,每个字拆开仔细研究,最后还是清点弟子,乘上载人法宝赶来玉衡宗。   因为这块诱饵太大太香了!   就算怀疑玉衡宗钓鱼,也没能忍住咬钩。   重华掌门不慌不忙,“诸位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开山祖师留下的话,才叫本座做出这个决定。祖师曾经在手札中言明,元古秘境疑似为神人洞府,禁制重重,连他都感觉到棘手,我宗目前能够活动的范围仅仅为元古秘境的一角,还有更多地方等待探索。”   众人的表情管理十分好,可依旧忍不住泄露些许情绪。   无他,诱饵太香!   神人洞府,只要能摸到一点与神人有关的东西,对自己,对身后势力,就是莫大的助益。   重华掌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可祖师也在手札中表明担忧,如此洞府流落在外实属不正常,经过多翻考察,他认定,天外还有天,域外还存在未知的域。此洞府乃是从更强更大的外域漂流而来,无意间坠入此界,被他所得。”   “神人洞府能来,旁的什么东西,自然也能来。如若有朝一日危机到来,可开放元古秘境,助益修仙界。唇亡齿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等修炼之人,平日里即便有摩擦,大是大非前,必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都被重华掌门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震惊到。   这几乎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重华掌门此话当真?”天香宫宫主沉声道。   重华掌门颔首,“本座小师妹心血来潮,不料竟发现惊天危机,一个不慎,有倾覆之劫难,席卷天下。可是无论如何起卦,都寻不到危机从何而来,为此还频频遭受反噬。终于灵光一动,想起祖师手札中的内容,做出一个大胆假设。”   “因为劫难源头并非本界,而是从天外而来,也就难怪找不到。天外有天,外域何其广阔,想要锁定目标实在太难太难。”   “守着元古秘境,若不能获取其中神藏,便不过是坐以待毙,最后说不定还便宜了敌人。不如趁着危机到来之前,邀请广大道友入秘境探索,兴许有人得此机缘,在将来浩劫到来时,我等也能增加几分把握。”   众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能出声。   重华掌门没有叫他们想太久,沉稳道:“我知消息过于惊人,诸位一时半刻难以全部接受。精通卦术的修士诸位想要寻并不难,可将消息传回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元古秘境。”   大家顿时回神。   没错,不论是不是真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元古秘境,他们带着门中精锐弟子出行,就是想要在秘境里求得机缘,可不能空手而归。   这件事自有其他人去验证,他们的目的没有变。   天香宫宫主正色:“重华掌门大义,本宫敬佩!”   “唇亡齿寒,若这一日真的到来,昆山派必不辜负!”   “玉衡宗开山祖师能有此远见,是我辈幸运!”   ……   重华掌门开口前,大家都以为跟以往一样,门下弟子精锐进入秘境竞争,他们是不会入场的,主要就是镇场子。   现在自己也受到邀请要进入,对元古秘境的危险程度不禁往上抬。   这样一来需要做的准备就不一样了。   纷纷找借口离场。   很快高台上只剩下重华掌门,他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凝望下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一阵风吹来,飒飒作响,卷起叶子犹如落雨,纷纷扬扬。   藏锋尊者走到重华掌门身侧,一起眺望。   “明镜师弟。”重华掌门开口唤道。   藏锋尊者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记得你刚入门时的样子,瘦瘦弱弱的,风一吹就会倒。怯生生的抓着师父衣袖,藏在师父身后看着我,一眨眼,咱们都这么大了。我成了玉衡宗的掌门,你成了赫赫有名的藏锋尊者,威震四方。”   藏锋尊者淡淡道:“掌门师兄记错了。你像个傻瓜一样大喊我有师妹了,被师父赏了一个脑瓜崩,疼的嗷嗷叫唤,把我吓一跳。没想到大师兄居然是这副蠢样,不忍直视。”   重华掌门轻轻咳嗽一声,“明镜师弟那么可爱,师兄认错了情有可原。”   他定了定,继续陷入回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理想吗?匡扶正义,捍卫天下正道。”   “嗯。”   重华掌门笑了,“以前觉得特别酷,天天高喊,现在想起来,真是蠢兮兮的。”   目光略过下方一张张脸,有陌生的,有熟悉的,看过别人家的弟子后,看自己家的孩子,在玉衡宗的弟子身上一一看过,仔细端详,要把每张脸记在心底般。   最后视线定格在两人身上,临照人和姜白雨。   他发出一声叹气,“师弟,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元古秘境凶险异常,这次又是去探索不曾踏足的禁忌区域,但玉不琢不成器,拘在身前只会养成废物,当个漂亮的绣花枕头。”   “孩子总要长大的,以后才能走自己的路。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任何一场机缘,都需要拼尽全力去抓住,何况是神藏。若是可以,我期望是本宗弟子获得神藏,有天赋的弟子不能缺席。有我们这么多长者开路,对弟子们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千载难逢。虽分薄了机缘给旁人,但提升了成功率,未必不能有所得。”   藏锋尊者的目光也在弟子身上,沉默不语。   当师父的,知道孩子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总是会操心在意的,可他也知道,正如重华掌门所言,也许这是元古秘境在玉衡宗手上最有可能获得神藏机缘的一次机会。   错过了这次机会,未必还会有下一次。   姜白雨东张西望,好奇兴奋的观察其他门派弟子,临照人护着他,不让旁人冲撞了。真传弟子们围观他们俩,有上去讨嫌的,有矜持站一边的,还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其他弟子站在一块儿,看看真传弟子,看看别人。   “明镜师弟。”重华掌门又唤了一声。   “何事?”   “如果我没能出来,这掌门之位就由你来接任。”   藏锋尊者沉默良久。   “……好。” 第61章   元古秘境的入口是一颗明珠。   平日里由掌门保管, 今天当着众人的面,重华掌门打开进入秘境的大门。   各方势力纷纷眼前一亮,想到里面有神藏在等着自己, 蠢蠢欲动。   东西虽好, 危机不容忽视, 只能按耐住。   重华掌门高声宣布:“诸位,请!”   随后对藏锋尊者说了一句:“师弟,宗门就交给你了。”   言下之意,两人心知肚明。   在一阵光芒包围下, 在场众人全都消失不见, 进入元古秘境,原地只留下一片空旷。   藏锋尊者沉默不语, 目送大家。   他抬头望望天空,一碧如洗,是个好天气,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却丝毫不觉得温暖, 反而有一股股冷意在心头窜。   *   地点:元古秘境   此处不愧是神人所遗留的洞府,灵气纯净浓郁,远超外界, 刚进入立即引起大家注意, 随后是遍地的奇花异草。   “天啊, 那是千魂花!”   “百浆果!泰朱草!那么大一棵,竟然是碧仙桃树!”   “不愧是玉衡宗开山祖师发现的秘境, 果然阔绰大气!”   “玉衡宗竟然将这等秘境对旁人开放,谁不是握在自己掌心,不叫外人占一点便宜!”   “难怪玉衡宗能够从小小一个门派飞速发展, 力压一众老门派成为最为耀眼的后起之秀,如此资源,就是堆也能把修为堆上去!”   小辈们窃窃私语,发出声声惊叹,各方势力的代表反应就沉稳多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大呼小叫。   他们迅速理清思绪,直奔主题。   “重华掌门,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   被各方代表包围的重华掌门从容不迫,示意安静,“诸位不要着急。元古秘境经过我宗开发,整理出相当大一块区域可供弟子们活动。难得来一趟,不妨先叫他们自由活动,有了收获,接下来的冒险才更有动力。”   “期间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先探探情况,再拿出个合适的方案。元古秘境地域广袤,几乎是一个小世界,奇花异草遍地,珍禽异兽丰富,地势和气候变化万千,可谓是网罗天下,尽收于此,这也是祖师推测此处乃神人洞府的一大依据。”   “那些不曾踏足的区域,就连我们玉衡宗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有什么,祖师留下的手札亦没有记载。”   “为避免哄抢,坏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不如各选一个方向,互不干涉。”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赞扬。   “重华掌门阔气!今日跟来的弟子是有福了!”   “常有人扬言玉衡宗嚣张跋扈,不将前辈们放在眼里,以后再叫我听见,非得翻脸不可!”   “是极是极!”   重华掌门面带微笑,矜持的收下这些赞言,没有丝毫得色,告诫:“还望诸位小心行事,切莫出了安全范围。我玉衡宗划出的这块区域危险性是最小的,因而拿来给弟子们试炼使用。”   “重华掌门莫要担心,我等知晓分寸。若神藏这么好得,哪里还会留到今日,待我等探取。”   重华掌门:“那么,十天之后,我们在此地集合。”   各派代表纷纷答应,信誓旦旦。   没过多久,全都按照自己选的方向,带着手下的精锐弟子们前进。   散修们一看情景,随便挑个方向也走了。   玉衡宗各峰的真传弟子们聚集在重华掌门身前,列队整齐,再往后就是精英弟子们,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同样列队整齐,精神抖擞,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家掌门。   玉衡宗首席大弟子凌寒酥毕恭毕敬行礼,“师父,弟子们集合完毕。”   重华掌门颔首,望着下方弟子们,身侧是一同前来的宗门长老们。   “这十天,你们暂且自由活动吧,元古秘境开启,总不能叫你们两手空空,直接去闯最危险的禁忌区域,顺便熟悉一下秘境,虽变化万千,也有规律可察。”   “只是切记,不能随便出安全区,这块范围是我玉衡宗经过多年探索得出的结论,一旦跨界,危险程度暴增。据祖师手札所记录,远古秘境似乎是按照不同区域分布各种奇花异珍禽异兽,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见自己的徒儿面色踌躇,温声道:“寒酥有话想说?”   凌寒酥沉默片刻,说出他的担忧:“弟子只是担心,各派真的会乖乖呆在安全区域,不去跨界冒险吗?”   重华掌门丝毫不意外,神色平静,“该警告的话,为师已经说过,后面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就是有个万一,也是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凌寒酥不禁犹豫,深忧道:“本次对外开放元古秘境,不拘是哪方势力都能带人前来,其中不乏对我玉衡宗心怀成见的。为了占便宜,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奉承恭维,可要是吃了亏,兴许会联合起来冲我们发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师父本是为了大局着想,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可落在旁人眼里,未必都会信,若是叫他们一闹,可能会叫人认为是咱们玉衡宗沽名钓誉,又或者趁机铲除异己。”   重华掌门笑了,“徒儿能够想到这一层,确实是深思熟虑过的。”   轻描淡写道:“所以,就更应该让他们去了。”   凌寒酥一怔。   重华掌门语气波澜不惊,“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他们对玉衡宗有成见,不论为师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还以为是玉衡宗藏着掖着,不肯叫他们占更大的便宜。也有神藏诱惑在前,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抢占先机。”   “这些愚蠢之辈,直接叫秘境筛选掉,一起探索神藏时队伍会更整齐。不能合作的家伙自己出局,不是更好。”   “吃了亏想怪玉衡宗,都说我们嚣张跋扈,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名声。”   “也就只有自己吃了亏,碰的头破血流,才明白后面的路不合作,孤军奋战是很难走下去的。”   凌寒酥拱手,“师父深谋远虑,是弟子思虑不周。”   重华掌门:“这次历练,就由你带领一众师弟师妹们。”   凌寒酥遵命:“是,师父!”   作为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统领师弟师妹们是他的职责,为掌门分忧解难。   姜白雨作为最晚入门的真传弟子,得到凌寒酥的特别关注,他细心叮嘱道:“待会儿你要跟紧了,遇到危险躲我身后。”   临照人:“……”   这是他想说的话,被大师兄给说了。   凌寒酥注意到,话锋一转,“不过有临师弟照顾,想来也不必多此一举。”   姜白雨:“谢谢大师兄!”   顿了顿,“我们现在要先去哪里呢?”   凌寒酥回答:“我们有十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先整理一下想要的东西,拟成一个名单,根据名单制定路线。元古秘境危机重重,分散行动极其不利,接下来还要跟随掌门探索禁忌区域,更是危机四伏,必须注意保存实力,切莫因为外物丢了性命。”   “各峰精锐弟子由真传弟子负责带领,如有情况,由真传弟子向我汇报。”   “是!大师兄!”   姜白雨看了看身后,真是千倾地两根苗呢,真传弟子只有两个也就算了,贵精不贵多,连普通弟子都没有。   其他真传弟子身后都有一队人,只有他和临照人身后光秃秃的。   关注到这个情况,凌寒酥对两人道:“临师弟和姜师弟便站在我这边吧。”   姜白雨用手肘捅了捅临照人:“师兄,为什么我们峰头人这么少啊?”   临照人瞥他一眼:“师父不爱收弟子。”   姜白雨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吐槽:“那打群架的时候,我们只能自己上,连旁的帮手都没有。”   曾经不请自来的碧华峰师兄燕北楼扑哧一笑,“小师弟这么说,是根本没见过临师弟打人时候的样子,那叫一个凶残,哪里需要旁人帮衬,怕是谁上前来都要挨顿打。”   那位祝师姐也道:“临师弟打人的时候,姜师弟可得退远点,免得被误伤。”   临照人不耐烦的赶人:“你们不忙吗?”   祝师姐摊手,“得得得,我们果然讨人嫌了。”   众弟子所属峰头不同,侧重的修炼内容不同,需要的东西当然也就不一样。名单很快拟定好,由真传弟子交由凌寒酥。这片安全区域经过多年探索,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以及各种稀罕矿石都绘制成一张图。   统计了一下弟子们的需求,很快制定出路线。   第一站,暴风峡。   此处是一道天然地裂,终年有暴风盘旋,不过入了地下,暴风就会消失不见,盛产稀罕矿石,以及生于幽暗环境的灵草,时常有毒虫出没,须得小心。   到达目的地前,要穿过暴风地带到达地裂入口处,不能飞,这样大的风刚飞起就会被吹走,刮到不晓得什么地方去,所有人都只能竭力压低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匍匐前行。   可以张开屏障阻挡暴风,但十分消耗灵力,大部分弟子在到达前就会力竭,不是明智的作法。   姜白雨爬行,爬行,动作越来越慢,后面停下来,神色凝重。   他跟在凌寒酥后面,一停下来,挡住后面弟子的路,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绕开。   临照人回头看,暴风之中说话不方便,运气传音入密,“怎么停下?”   姜白雨望着他,神色有点纠结,有点困惑,还有点紧张。   看的临照人眉头一皱,“说。”   姜白雨看了看周围的弟子们,已经纷纷越过他们俩,奋力往前匍匐两下,和临照人并排趴着,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师兄,我……蛋蛋摩的有点疼。”   临照人:“………………………………”   沉默,是今晚的暴风峡。   姜白雨有点方,是他匍匐前进的姿势不对吗?为什么只有他觉得不舒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半路出家当的男孩子,所以不太懂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护下方重点部位?   卧槽,蹭的难受啊!   没错,他穿的是法衣,有防御功能,可保护身体不受伤害,不然刚趴下匍匐几步就要叫了。   所以懂得吧,在光滑的布料以及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蹭啊蹭啊蹭啊蹭啊蹭啊蹭啊……   姜白雨:QAQ   懂得吧?   懂得吧??? 第62章   长长的沉默后, 临照人冷酷无情的回了两个字,“忍着。”   姜白雨萎了,试着调整匍匐前进的姿势, 经过深思熟虑, 他觉得可以尝试蜥蜴爬。   论贴地爬行, 两栖类很有话语权。   不得不说天赋是很神奇的东西,同样的动作,不同的人做出来不一样。姜白雨自己以为的蜥蜴爬,做出来后跟别人认为的蜥蜴爬并不一样。   于是, 奇行种诞生了。   临照人:“……”   真传弟子:“……”   精英弟子:“……”   他们当中混入了一个奇葩!   暴风峡的入口处于风暴中心, 风眼没有暴风,因而越靠近中心, 风力就会越强。这对体力是一大消耗,为了不被暴风刮走,弟子们必须将手指深深扎入岩石以稳住自身, 一旦被风吹起来,就会迅速卷走升空, 随着风暴旋转最后被离心力甩走。   能脱离还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一直随着风暴转啊转,无法挣脱, 在空中化作干尸。   第一个发现暴风峡的人真的太有冒险精神, 硬是顶着如此可怕的风暴到达风眼, 发现地裂入口。   远远望去,暴风峡光秃秃的, 只有一片岩石而已,连根草都不长。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经年暴风肆虐的岩石上扎根发芽。   所幸到达暴风眼的过程中没有发生失误,这里不是宗门精心培育的真传弟子, 就是经过层层选拔晋升的精英弟子,带入秘境前还经过一轮选拔,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暴风峡最大的危险就是暴风地带,穿过后进入地裂,便没什么大危险了。隐藏阴暗处的毒虫虽然麻烦,只要注意些就可以,何况还备了解毒丹,及时服下便没有问题。   藏于地裂之中的稀罕矿石价值不菲,用处很多,但挖凿起来麻烦,岩石十分坚硬,想要凿出一块矿石要费很大的劲。   每次元古秘境开启,暴风峡便迎来一批客人,越挖越深。   论收获和风险程度,暴风峡性价比是最高的,穿过暴风地带后只要在地下勤勤恳恳的挖挖挖就行。   因而在这里逗留几天是十分划算的。   不过这次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十天,时间宝贵,接下来还要根据名单去别的地方,最多只能待上一天。   真传弟子们不缺资源,对暴风峡常见的矿石灵草兴趣不高。   一行人由凌寒酥带头,向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暴风峡上层的矿石品质较为普通,难以挖出好东西,越往下,品质越高,甚至还曾经有人挖出过一块星屑玄玉,后来铸成闻名天下的玄都剑。对,就是藏锋师伯的佩剑。”   “根据推测,暴风峡之所以常年笼罩暴风,是因为地裂之下释放出的能量所致,里面必定还埋藏着品质更为高的矿石。因为越往下岩石越坚硬,挖凿起来困难度越强,所以一直没人找到暴风源头。”   “上头的东西留给其他弟子们,我们到下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品质高的矿石。”   穿过层层地裂,终于到达目的地,再往下已经过不去。   真传弟子们纷纷用出照明的法术。   能否挖到高品质的矿石要看运气,也许忙碌上一整天都毫无收获,大家散开,选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开干。   姜白雨四面张望,选中一个地方,“师兄,我们挖这儿。”   他亮出曦光剑,小小的飞剑小巧玲珑,威力可不小,飞速旋转着往地下钻,犹如钻头,尖锐刺耳的声音炸开,火光四射。   地裂深处的石头果然坚硬非常,怕是普通飞剑都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临照人微微皱眉,不喜这刺耳的声音,亮出他的剑,名唤耀灵,“去。”   灵剑狠狠钉入岩石,灵光向周围蔓延,瞬间崩溃,化作碎石。   姜白雨一见,立即收起自己的曦光剑,学着临照人的样子先将小剑钉入岩石,再以灵光崩裂周围石头。用这个方法不但逼格看起来更高,也安静很多,不会持续发出刺耳噪音。   还能够练习对灵力的掌控,提升微操能力,以最小的灵力输出达到最佳效果。   两人冲着一个方向发力,就像玩消消乐,不断消除眼前坚硬的岩石,挖掘深藏于地下的宝石。   一层红光从岩石后面透出,表明里面有东西。   姜白雨不禁精神一振,凿了不知道多久,他都累了,可终于有收获,看这个光芒肯定是大货!   当即凝聚灵力对着红光位置就是一剑。   果不其然,后面有东西,凿开的豁口透出更强烈的红光。   临照人抬手示意姜白雨不要再凿,十分谨慎的对着红光边缘划痕,只看轮廓便知晓体积不小,还挺圆的。   见他划出轮廓后停下动作,没有更进一步,姜白雨不解,“师兄?”   临照人满脸凝重,沉思道:“暴风峡还不曾挖出过这么大的矿石,有点古怪。”   话音落下,红光骤然消失,又骤然再度出现,如月亮阴晴圆缺,又像眨了下眼。   嗯?眼?   不等姜白雨反应过来,挡住红光的岩石裂了,沿着临照人划出来的圆线,露出石头后面的东西,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很大,几乎是个圆拱门,散发着红色光芒。   就在两人愣住的时候,它忽然动了一下。   姜白雨毛骨悚然。   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犹如聚焦般,从涣散变得有神,两人感觉到明显的注视感。   眼睛都这么大了,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本体该有多么大啊!   不知道该说是红宝石,还是该说是眼珠的东西再次动了,它使劲从岩石层往外挤,硬生生撑裂阻挡它的岩石从里面蹦了出来。   后面一个球形深坑,并没有旁的东西。   所以,这是挖出了一个会动的眼珠??   姜白雨和临照人看着这个红宝石眼珠,全都陷入沉默。   辛辛苦苦凿了这么久,难道要把这玩意儿当做收获装起来带走?   眼珠很安分,从岩石层里挤出来后就安安静静的躺着,能够感觉到它的目光,平和恬静,没有半点恶意。   接到大师兄发来的集合信息,两人惊觉竟然已经过去一天。   除了这个东西,什么没挖出来。   真是猪油蒙了心,挖这么久都没东西,说明这个方向就没有矿石啊!   姜白雨那个悔恨啊。   但是后悔已经晚了,为了不两手空空,只能带上这个古怪的东西去集合。拿回去给师兄师姐们看看,再不济,还能拿回去给掌门长老们看看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个矿石精呢,像石矶娘娘那种,石头成了精。   当两人来到集合地点,瞬间成为大家瞩目的中心,无他,那么大一个红宝石真的太震撼。   凌寒酥失声两秒,“……姜师弟,你们这是……??”   姜白雨:“我们不知道,它自己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真传弟子们围着它,纷纷啧啧称奇。   “好大一块矿石,如果品质高,要赚翻了吧!”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它似乎是活的,在看我?”   “你也有这种感觉?”   大家多少都有收获,只有姜白雨和临照人,投入了时间精力,只挖出一个不明物体。   凌寒酥:“先到地裂上层和其他弟子汇合吧,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出发去别的地方,要是耽搁了,后面的名单也许会赶不上。”   “是,大师兄。”   临照人举起红宝石往上跳跃,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岩层,到达入口附近,把东西放下,果不其然,又惹来注目礼。   地裂处还好,稍微有点麻烦,接下来又要穿越暴风地带,这么大的东西,还这么圆,只要进入风暴就会被吹走。   偏偏储物袋对它还无效,无法装进去带走。   正当姜白雨站在风眼苦恼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红宝石主动蹦到暴风里面,周身一圈红光,风暴被阻挡在外,形成一个无风区。   能够走着出去,肯定比匍匐前进来的便捷舒适。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红宝石眼珠它有点彪。   待所有人都进了无风区,准备出发时,它再次动了。   猛然一个信仰之跃,带着红光笼罩住的所有人往天上飞,被暴风卷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转了十二圈,顺着离心力飞向自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传出老远,沿路惊飞鸟群。   落地时,所有人都安然无恙,除了想吐。   连滚带爬分散开,呕声一片。   回神后震惊发现,居然已经到了第二站,听雪崖。   此处终年落雪,一口寒潭中藏有冰晶寒玉,还有小银鱼,食之妙用无穷,只有潭底深处的地热区才有。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堪堪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红宝石再次动了。   它带着所有人扎进寒潭,勇往直前,全然不管潭地被惊动的恐怖怪鱼,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逼近,众人甚至能够看清里面尖锐锋利的一排排牙齿,一口闷后能把他们都碾碎。   千钧一发之际,红宝石带着他们躲了过去,继续向潭地潜入,身后是一条条被惊动的怪鱼,血盆大口跟鲜花怒放似的,对着他们猛张开,释放不善的信号。   然而红宝石不管不顾,继续飙车,冷不丁的,前方迎面而来一张血盆大口,赫然是潜伏在潭地的超级大怪鱼被惊动。   吓得所有人心脏收紧,正当他们以为红宝石会躲开的时候,它不偏不倚,直直砸入怪鱼口腔,一阵风驰电掣,就从另一头窜了出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快车直达。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再度失控响起。   到达地热区时,完全没人高兴。   寒潭怪鱼不喜欢热,在地热区外徘徊,虎视眈眈,小银鱼吓得躲起来。   “……这、这什么东西?!”   好像通人性的样子,但又不是那么通人性。   因为他们想要走出暴风地带,于是带着他们离开,因为他们想要去听雪崖抓小银鱼,所以带着他们直达目的地???   *   十天,转瞬即逝。   各门各派已经在集合点聚集,看得出这十天都过的十分精彩。   唯有玉衡宗的弟子,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重华掌门面色不显,可心底一阵阵往下沉。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重华掌门,贵宗弟子为何……”   一道红光骤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入地面,光芒散去,赫然就是玉衡宗弟子。   凌寒酥面色苍白,勉强站稳身体,对着重华掌门行礼,“师父。”   重华掌门心中舒展,缓缓松口气,“来了就好。这十天可还顺利?”   凌寒酥神情复杂,“托师父的福,一切顺利。”   重华掌门欣慰颔首,“那便好。”   不等他关切两句,旁人又有人催促,“重华掌门,既然贵宗弟子到了,不妨我们现在就出发寻找神藏。有什么话,路上说便是。”   话音落下,看到玉衡宗弟子,包括首席大弟子凌寒酥在内,都露出惊恐之色。   下一秒,红光笼罩住所有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不用找神藏了,真好呢。 第63章   又是一路风驰电掣, 火花带闪电。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所有人向着一个方向笔直前进。   沿路惊动珍禽异兽若干,穿过变化万千的地形地貌, 所到之处皆是鸡飞狗跳。   这次一同被带走的人当中毕竟包括各派代表, 惊愕过后, 立即开始采取措施。   笼罩众人的红光摇晃几下,继续向前。   视野之中骤然出现一个万丈深渊,长长的裂痕,远远就能瞅见, 越来越近。   理所当然的, 红宝石的速度没有丝毫减退,带着所有人就是一个信仰之跃, 横渡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的天堑。   在到达另一头的瞬间,地面有光芒亮起,俨然就是某种禁制。   然而谁都无法停下脚步, 慎重察看一番,越过这道天堑似乎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区域, 各种浮空岛交相错综,宛若落在棋盘上的黑白子,形成奇妙的格局。   红宝石在一个又一个浮空岛穿行, 借力跳跃, 在横渡虚空时, 下方平静的水面一张血盆大口破水而出,眼看就要把猎物一口闷。   吓得弟子们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险险避开怪兽锋利的牙齿。   犹如开始信号, 水底下接二连三冒出巨型怪兽,它们追逐拦截,势要将闯入的不速之客消灭。   此时, 笼罩众人的红光已经不如刚开始那般严丝合缝,所有人都分散开,被看起来宛若神经触手的红光牵引着,身上泛着一层红色光晕,就像挂了一个个人形的果子,迎风招展。   显然只要再努力努力,就能挣脱红宝石的力量,获得自由。   挂在最末端的某些门派弟子在极速冲刺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脱离了红光。   但这不是重获自由,他们第一反应是御剑飞行,飞向高处避开水底探头的致命怪兽,骇然发现飞不起来。   此处竟然是禁飞区域!   而下方是虎视眈眈的怪兽。   同门想要施救,坠在最边缘的弟子下意识伸手拉人,只是短短一瞬间,红宝石已经带着所有人冲出去,脱离红光的弟子被远远甩在后面,注定无法拉住人。   只能看到他们无力坠落到水中,被怪兽淹没。   紧接着,又有几个弟子从最末端脱落,宛若天女散花,很快消失不见。   冷不防损失弟子的门派领队人面色难看。   “所有弟子,手拉手!拉住脚!”   威严的声音响起,简单易懂的命令立马得到实施,所有门派的弟子纷纷手拉手,拉脚,形成人网。   果然,又有弟子身上的红光消失,差点掉下去,被救了一命。   在禁飞区域要是以这副样子被甩出去,毫无疑问会给各派造成巨大损失。诚然精英弟子的反应能力没有那么差,只要成功落到浮空岛,就能活下来。可这些都是门派精心培养的精锐,不能浪费在不必要的豪赌上。   门派领队只能暂时按捺,寻找合适的机会。   先穿过这片遍布怪兽的禁飞区域再说。   所幸没有等太久,机会就在眼前。   似曾相识的禁制光芒在红宝石带着众人穿过瞬间亮起来。   禁飞区的记忆立即涌上大家心头,那些弟子落下的场景在脑海里回荡,顿时生出强烈的警惕。   不等各派领头采取措施,又是一道禁制光芒骤然亮起。   第一道是警惕,第二道是提高警惕,第三道是惊骇……那么一路闯红灯般,各种禁制光芒纷纷亮起,夹道相送,已经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反应。   这片地区的禁制密密麻麻,每隔一段距离都会亮起一道,回头看去,还能看到身后各种颜色的光芒交相辉映,五彩缤纷。   终于,红光炸裂,所有人挣脱束缚。   因着巨大的惯性,全都如脱线的风筝瞬间被气流卷飞,随后往下落。   弟子们毫不犹豫自救,各展神通。   各派领队也是纷纷大展神威,捞住自己弟子,不叫天女散花飞出去,要是在这种地方失散,估计就折了。   凌寒酥撕心裂肺的大喊:“所有人,摒弃杂念,什么都不要去想!!!!!这东西感知到会再次起飞!”   前面一句只有玉衡宗的弟子听进去,立马照做,后面一句,吓得其他门派弟子果断摒弃杂念,放空脑海。   果不其然,在大家落地后,一种莫名的注视感蔓延。   巨大的红宝石安安静静,可所有人都感觉到它似乎在看着自己,表现的十分具有灵性。   只要没有马上失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它忽视掉。   摒弃杂念是修士的基本功,现场一片安静。   片刻后发现红宝石果然没有其他动静,重华掌门出声询问:“寒酥,这是何物?”   凌寒酥面色发白,强行镇定,回答道:“回禀师父,这是弟子们在暴风峡发现的。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矿石,弟子们都十分惊奇,随后发现这东西似乎颇具灵性,能够带着众人迅速移动,可后来渐渐失控。它能够感知到旁人脑子里的想法,一旦被它察觉到周围之人想要去哪里,就会立即带上,飞速移动。”   “弟子们这十日正是因此完全没个停歇,被飞送到各处,直到发现其中规律,才勉强赶在最后时刻返回集合地点。”   “所幸安全区的危险性较低,弟子们入秘境前做过功课,勉强能够应付,否则会有何种后果难说。”   横渡禁飞区痛失几名弟子的门派领队非常不满。   “重华掌门,我派弟子会出事,就是因为你们玉衡宗弟子带回来的东西,是否该给个交代?”   “这等凶险之物,害了旁人性命,难道不该付出代价!”   “刚才更是差点害了我们所有人!”   重华掌门瞥一眼叫嚣的几人,平静道:“本座能够理解诸位的心痛,每个弟子都是宗门精心培育的,就这么没了,实在难以接受。可本座丑话已经说在前头,元古秘境就连我们玉衡宗都没能完全掌握,蕴含诸多秘密。既然应了邀请一起前来探索神藏,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现在便可以离开元古秘境,退出此行。”   “让你们进我玉衡宗祖师传下的秘境,已经是一起分薄巨大的机缘,又想要机缘,又怕危险,莫非是等着别人找到神藏,双手奉上给你们?恕本座直言,你们还是回宗门闭关,别掺和外头的事情了,不合适。”   云琼谷的青莲道人咬牙切齿,“好好好!都说玉衡宗嚣张跋扈,今日贫道是见识到!分明是你宗弟子的错,却怪我等心胸狭窄无理取闹!”   他眼白血丝如网,“神藏尚不知去处,我云琼谷就损失了诸多弟子,莫不是你们玉衡宗故意把人诓骗进来,用我们的命替你们探路?!”   此话一出,立即有好些门派附和。   重华掌门冷眼扫过,都是一行人当中最为狼狈的,弟子数量也锐减,与刚进元古秘境时截然不符。   “你们贪图神藏,意图在我们之前抢占先机,真当旁人不知晓?该说的话,本座可都已经说了,不肯听劝,自作聪明,有此下场皆是咎由自取。”   青莲道人勃然大怒,“你!!!”   愤愤一甩袖,“诸位,重华掌门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口口声声称有天外之敌即将到来,愿意为了天下安危开放本宗秘境,引诱大家蜂拥而至!真到了里面,就换成另一副嘴脸,嘲讽我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天外之敌不过是玉衡宗的片面之词,何时至,是何种族,一字未有!今日若是将我们都灭在这里,他玉衡宗也可以掉几滴眼泪,对外宣称是死在探索神藏的路上!”   “玉衡宗沽名钓誉,野心勃勃!不可轻信!”   “没错!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难道玉衡宗以为单凭自己可以灭了我们在场所有人?!”   “只要有一人逃出去,必将尔等嘴脸宣扬于天下!”   “对!对!对!”   一部分宗门大声叫嚣,义愤填膺,另一部分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青莲道人一脸愤怒:“道友为何如此神情,难道以为玉衡宗不会对自己出手!”   他双目怒睁,正要继续,身后一柄剑捅穿他的丹田,当即废了灵府,如此重击,引得全身经脉灵力紊乱逆流。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乱糟糟的现场一下子安静。   “我飞星岛地方偏僻,难得有这样的大事,满怀期望,不希望还没找到神藏便因为内讧导致队伍分裂。”对方收回剑,血液立马溅了一身,嫌弃的掐了个法诀,一身血污立即消失,又变得干干净净。   青莲道人捂着伤口倒下,艰难抬头,喘着粗气:“你!你竟然敢……!”   对方神色嘲讽,“我为何不敢?区区乌合之众,毫无自知又爱叫嚣,吃了亏心中惊惧,担心回去交不了差,就想着从玉衡宗身上啃两块肉下来,也算不枉此行。”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跟着青莲道人起哄的门派,凡是被看到的,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神情顿时更加嘲讽,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对重华掌门拱拱手,“让重华掌门见笑了,我就是这个直脾气,受不了跳蚤在自己面前蹦哒。神藏珍贵非常,本以为这趟是出门涨涨见识,不料还有这等机缘,在下万分珍惜。重华掌门乃是东道主,即便是收拾一个跳蚤,也容易落下话柄,我飞星岛愿意代劳。”   他对其他门派的领队拱手,“也请各位放心,在下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接下来希望可以与大家携手共进,一起探取神藏。不论最后落到谁手里,尽力过,心无遗憾。”   “以我飞星岛的位置,想来应该不需要担心我们与玉衡宗勾结吧?”   天香宫宫主盯着他看了半晌,“飞星岛岛主手中的剑快,说话也是快言快语。不过有句话说的对,乌合之众的痴妄之语,确实不必放在心上。如此险境,煽风点火制造内讧,青莲道人其心可诛,吃点教训也好,免得一惊一乍。”   飞星岛岛主微笑:“英雄所见略同。”   他又对重华掌门拱手,“听闻贵宗门下弟子的意思,这古怪的红宝石能够带人直达目的地?莫非,我们此刻已经在前往神藏的路上?”   此话一出,各派立即蠢蠢欲动,毫不犹豫把青莲道人抛到脑后。   神藏!!!   探知到如此强烈的心愿,红宝石的光芒再次亮起来,但,只带走了部分人。   因为神藏心思动荡的被一波带走,听闻消息依旧坚守灵台,识海清明的留在原地。   望着红宝石挟裹一群人火速起飞,姜白雨狠狠抹一把脸,可总算把这东西甩掉了!   谢谢!   还是好人多啊! 第64章   说起这十天的经历, 不得不抹一把辛酸泪,多少次差点玩完,和死亡擦边而过!   这诡异红宝石玩的就是心跳, 令人心力交瘁。   之前还有心情猜测它是什么东西, 现在只想让它离自己远点。   如果它真的连神藏位置都知晓, 被带走的这些人会怎样可真不好说。   姜白雨的思维毫无预兆一顿,紧接着心底涌上强烈危险级,狠狠扼住心脏,头皮也在瞬间感到发麻, 犹如有人以利剑指着他的喉咙, 肾上腺素剧烈分泌。   一只手抓住他用力掷向天空,正是临照人, 他自己紧随其上。   其他真传弟子的动作稍微慢半拍。   凌寒酥高喊:“所有弟子,注意地下!”   精英弟子的反应不慢,果断向着天空飞跃, 然后才唤出飞剑,试图御剑飞行。果然, 这里也是禁飞区域,他们无法在空中滞留,机动能力大打折扣。   弟子们优先闪躲, 避开自地下而来的危险, 师长们迎难而上。   重华掌门一剑劈开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 从它的头部中间,一路劈到尾, 裂成两半,血液飞溅。   黄色的液体溅射到物体上,立即发出滋滋声, 竟含有强烈腐蚀性。   平静的大地宛若方才经过的无名之海,被不速之客惊动,骤然变得热闹无比,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前仆后继,丝毫不管同伴的死亡。各派修士如同一把洒下的鱼饵,嗅着香味而来的抢食者接踵而至,十分激烈。   短短的交锋就斩杀了十几头怪物,血液飞溅,味道刺鼻难闻,令人晕眩。   随后弟子们也参与到斩杀怪物的行动中去。   各派师长杀起怪物似乎没那么难,但弟子们挥着剑劈上去,立即响起金属铿锵的声音,皮厚的很。   而危险远不止于此。   天空落下一道道阴影,快速游走穿梭,竟是一个个体型庞大的怪鸟从远处而至,在高空盘旋。比起潜藏在地底下的地龙怪物,铺天盖地的怪鸟数量更为直观,宛若盘旋于天空的黑云。   它们绕着地面上的一行人飞来飞去,终于按捺不住,向着地面俯冲。   发出尖锐凄厉的鸣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犹如惨叫,魔音穿脑,震得人心神动荡。   有人被怪鸟尖锐的鸟喙穿刺,发出凄厉惨叫,一时间竟分不清人叫的凄惨,还是鸟叫的声音凄厉。   上下夹击,腹背受敌,无疑给众人此刻的处境雪上添霜,更可怕的还有新发现。此处禁制没有限制法术,但使用任何法术所需要的灵力成倍增长,将灵力附加于灵剑之上攻击怪物同样如此。   所有人的灵力都在艰难对战中飞快消耗。   重华掌门:“玉衡宗弟子听令,列寂灭阵!”   随着弟子们集结,一个神秘阵法在他们脚底下浮现,威压油然而生,向四面八方蔓延。   地龙与怪鸟受到威慑,动作皆是一顿。   下一秒,阵法迅速膨胀扩大,上方天空出现一样的阵法,向着下方而去,凡是被碰触到的怪物瞬间分崩离析,化作齑粉。   当阵法降落到地面,与玉衡宗弟子脚下的阵法汇合,范围内的地龙怪物和怪鸟都被犁的干干净净。   此法威力强大,集合弟子们的法力大范围清场,但消耗也是巨大的。   当脚下阵法消失,玉衡宗弟子们纷纷腿上一软,面色苍白的跪倒在地,浑身灵力几乎被抽干。   弟子们是阵法节点,随着一起进入的长老们是重要支柱,而重华掌门是阵眼,寂灭阵由他决定范围和威力。一举灭掉天上地下的怪物,他的状态也不大好,身体微微摇晃一下,立即站直,端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叫旁人看到一点虚弱。   寂灭阵对弟子们消耗过大,但现在只能快刀斩乱麻,否则弟子们的伤亡会更大。   如果前方就是神藏所在位置,有个确切的方向比漫无目的寻找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元古秘境危险重重,省去多少损耗。   万事就怕但是,红宝石挟裹他们而来的路上不晓得触发多少禁制,此刻只是揭开冰山一角。   诚然他们找到这里时大概也会触发禁制,但可以通过制定策略有效减少损失,提高存活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禁制一股脑糊到脸上,不得不硬抗。   精英弟子们训练有素,失态不过几秒,很快原地盘坐,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飞星岛岛主迎上前,抱拳,“谢重华掌门出手解难,否则我岛上弟子的损失还不知道会怎样。”   重华掌门:“不必多礼,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天香宫宫主面色郑重,“话虽如此,这句道谢还是该说的。谢玉衡宗出手相救。”   说着,她望了望在场剩下的各派人员,因为神藏而心生动荡被带走的占了来时人员的大半,也就是说,别看声势浩大,人员众多,其实大部分是乌合之众,来占玉衡宗便宜的。真遇到事情根本派不上用场,还要分神保护他们,没事的时候给队伍添点事情,就比如方才的青莲道人。   从这点上来说,红宝石反而帮了他们一把,筛选掉意志不坚定的投机者。   其他门派的掌事人纷纷上前来,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算禁制重重,都已经到这里,必须走到底。   姜白雨从打坐中回神,面色不太好,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全身心的打坐恢复灵力。混乱中有弟子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玉衡宗也有损失,只是现在已经看不到,大概是长老们的手笔。   一起冒险的同门骤然死亡,却没有时间空闲为他们悲伤,因为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必须快点恢复灵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显然,此处的禁制又被发现两个效果,灵力恢复受阻,伤势恢复受阻。   他看到有人偷偷吃灵丹,对方面色沉重就是最好的说明。   禁飞,灵力消耗翻倍,恢复减益,兴许地下钻出的地龙怪物,和天空盘旋的怪鸟也是禁制的一环。   光目前已知因素结合到一起,就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的路程会有多么艰难。   但没有人会退后,至少玉衡宗肯定不会退。   姜白雨感觉体内隐隐钝痛,方才被地龙怪物轻轻剐蹭了一下,整个人如受重捶。   临照人睁开眼,面色凝重,他看了看周围弟子,果断传音入密,【你恢复的怎样?】   姜白雨摇摇头,竖起五根手指。   顶多恢复五成灵力。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这点灵力,太不够看。   这个消息瞒不过其他人,因为各派弟子多多少少都有消耗,需要原地恢复灵力。玉衡宗弟子伤亡小,但消耗巨大,总体实力一下子落到中上游。   天香宫宫主郑重承诺:“接下来的路程,我天香宫自会竭力保护玉衡宗,以报救命之恩。”   飞星岛岛主一脸严肃,“重华掌门大可安心,我飞星岛体内流淌的都是赤诚之血!”   轰隆隆——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由远而近。   当声音越来越刺耳,震痛耳膜,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有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吹得飞起来,还好同伴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刺目的光芒在声音传来的位置瞬间炸开,一个小小的星点,猛然膨胀成巨大的光球,散发出光和热。   姜白雨几乎以为是蘑菇弹爆炸。   地面剧烈振动,一层层颜色不一的屏障闪着光效。   然后,他飞了起来。   啊,原来是掌门长老们撑开的保护屏障碎裂了,难怪。   姜白雨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姜白雨是被痛醒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摇晃,脚踝痛的要死,好像断了。   艰难撑开眼皮,发现自己居然在半空,风从耳边吹过去,呜呜作响。使劲抬头看去,看到一副尖锐坚硬的鸟喙正叼着他的脚踝,生生夹出血。   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全靠这只脚吊着,鸟喙又那么尖锐坚硬,难怪会这么痛。   大概是被气流卷到别处,被大鸟发现当成食物叼走了吧。   从体型来说,他对这只大鸟而言大概就是条毛毛虫。   该庆幸没有在昏迷中被一口吞了,现在才能考虑翻盘脱困。   姜白雨唤出曦光握在手中,思考是现在就扎死把他当成食物的大鸟,免得被带回巢穴要一打二,鸟类似乎很多都是雌雄一起抚养孩子的,还是看时机。   大鸟飞的很高,要是现在就被扎死,死的时候张嘴放他自由,还能自己空中想办法抢救一下,要是死了都不肯松口,一定要拖个垫背的,他可就要跟大鸟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视野范围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笔直山峰,大鸟朝着那边笔直飞去。   大概不需要他犹豫了。   姜白雨心里想。   这不知名的大鸟飞行速度非常快,远处的山峰在视野就跟吸了水似的膨胀,从细细的一根变粗,到庞大的阴影落到地面,压迫感劈天盖地,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   笔直山峰犹如旱地拔葱,直挺挺扎在地面。   岩壁光滑,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它不像是山,像是巨大无比的剑,插在地面,长年累月矗立此处,表面附着一层又一层的泥灰,包了浆。   大鸟带着姜白雨飞上最高处,那里就是它的巢穴。   眼前画面映入眼帘,姜白雨瞳孔剧烈收缩,感觉到刺痛。   光秃秃的山顶长着怪树,没有叶子,只有枝条,仿佛巨大的荆棘,身着玉衡宗门派校服的弟子被戳在巨刺上,犹如风干的肉条。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第65章   怪鸟飞到树梢, 悄若无声,正要把嘴里叼着的猎物戳到巨刺上,忽然剑光闪过, 一道冷厉冰凉的东西穿透它一边的眼睛, 从另一边飞出去, 瞬间爆头。   血液飞溅,鸟躯从枝头跌落,重重摔到地面。至死都没松开嘴里的猎物,尖锐坚硬的鸟喙紧紧咬合, 没有丝毫松懈。   姜白雨被它的尸体带落, 摔得七荤八素,下方岩石十分坚硬, 几乎没有松软的地方,生满巨刺的荆棘树都是从岩石缝隙里长出来,根系发达, 紧紧抓着岩石,向四周蔓延攀爬。   如此高的地方大概不会有种子飞上来, 是怪鸟吃了果实,种子从它们拉出的粪便里长出来,在贫瘠的岩石缝隙里生根发芽。   姜白雨握着曦光剑, 用力撬开怪鸟的喙, 救出自己的脚踝。深深一圈伤痕, 血肉模糊,骨骼扭曲, 果然已经断了。   这怪鸟的咬合力惊人,一身羽毛堪比防御甲,爪子锋利有力, 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果不是曦光剑,未必能做到一击必杀。   姜白雨正要检查脚踝骨折的程度,心头冷不防一跳,不假思索翻身滚到一边去。他刚才坐的地方扑上一头怪鸟,尖锐有力的爪子瞬间抓穿地面,留下深深地痕迹。   没能一击必杀,怪鸟十分愤怒,肉眼可见的暴躁,浑身硬毛竖起,怒发冲冠,做出战斗姿势,恶狠狠瞪着姜白雨。   它张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   刺耳怪异的叫声令人不适,姜白雨几乎是瞬间意识到,它在呼唤同伴。   果然,轻盈的翅膀扑扇声响起,一道道身影落到树梢,紧紧盯着他,不过是几秒间,便飞来十几头怪鸟,把他团团包围,且数量还在持续增长。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种怪鸟不是一雌一雄筑巢养育后代,而是群居。   他在巢穴门口杀了一头怪鸟,栖居此处的怪鸟族群已经盯上他!   姜白雨暗暗尝试御剑飞行,果然还是无效。   不能飞,一条腿活动不便,机动性低的可怕,而对手是一群能飞能打的空中猎手。   他的后背不禁被冷汗打湿了,危险警报在脑海里疯狂叫嚣,吵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奇异的是,围上来这么多怪鸟,却没有一拥而上,它们蹲在树梢上冷冷看着他,似乎在围观他和怒发冲冠的那只怪鸟打架。   不等姜白雨仔细思索这种行为的含义,他的对手猛然发动攻击。   它扑扇着翅膀,疯狂用双脚对着姜白雨抓挠,每根指甲都像刀片般锐利,攻势密不透风,大有发癫的味道。一边扑扇翅膀抓挠他,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歇斯底里,“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白雨的法衣替他挡了几下,拖着不便行动的腿动作灵敏的翻滚跳跃,时不时以曦光剑抵挡攻击,利用荆棘树做掩护,靠着武器优势,给怪鸟做了修指甲服务,通通削成平头。   “啊啊啊啊啊啊!!”   同样是凄厉怪异的叫声,听起来感觉却不同,围观的怪鸟们发出十分明显的嘘声和嘲笑。   受到同伴无情嘲笑的怪鸟越发愤怒,整只鸟羽毛炸开,视觉上膨胀了两倍。它微微压低身子,蓄势待发,犹如拉紧的弓弦。   姜白雨不由绷紧神经,知道怒极的对手要发出全力一击。   他握着曦光剑,与锁定自己的怪鸟对视,没有丝毫躲避。   如果周围没有这么多怪鸟围观,如果这里不是怪鸟的巢穴,如果……总之,姜白雨不知道自己如果当着这么多怪鸟的面再杀一头,它们会是什么反应。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见明显是首领的怪鸟。   单纯的喜欢住到一块儿,彼此间没有首领,还是怪鸟的首领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没有出现?   嘀嗒——   嘀嗒——   从上方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滴到姜白雨的额际,缓缓滑落。   正全神戒备,准备迎战怪鸟的姜白雨猛然僵硬住,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玉衡宗的弟子,身体被巨刺穿透,温热的血液从伤口缝隙渗出来,沿着树枝滑落。他伤痕累累,满是战斗留下的痕迹,衣衫破烂不堪,头发散乱。四肢有不正常的弯曲,应该是骨折,尤其是露在外面的手指,能够看到明显的扭曲,仿佛曾经被人抓着手,一根根掰断扭曲他的手指。   光是在脑子里想象,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残忍暴戾。这种事情不可能是怪鸟干的,它们体型庞大,可做不来这样精细的活儿。   是人,唯有人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从折磨同类当中得到快乐。   落下的每一滴血,都有余温。   姜白雨抬头看的瞬间,蓄势待发的怪鸟抓到破绽,毫不犹豫发动攻击,尖锐坚硬的鸟喙向他琢来。   如果挨中,能当场制造出一个血窟窿,把他洞穿。   但倒下的是怪鸟。   姜白雨脑子里一片空白,回神时,曦光剑已经不由自主洞穿怪鸟的眼睛,以同样的方式爆头,送它步上前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围观怪鸟不约而同扑扇翅膀,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愤怒,急促,警惕。   有的扑上来,有的飞走。   一场混战当场爆发。   必须感谢师父送的曦光剑,武器好就是占优势。   怪鸟们体型庞大,在荆棘树林间穿梭并不方便,战斗更是受到阻挠,而姜白雨却可以利用荆棘树充当掩护,灵活翻滚跳跃,再以曦光剑的锐利,无坚不摧,反过来猎杀怪鸟。   一头叫是难听,一群叫有晕眩麻痹效果,可不论它们如何尖叫,姜白雨巍峨不动,脑子里一片清明。   随着同伴的尸体越来越多,怪鸟终于害怕。   这时,两只体型更加庞大的怪鸟张着巨翅出现,阴影落到地面,叫本就心生怯意想要退场的怪鸟发出一声惨叫,扑扇着翅膀逃命般撤离现场,让出空间。   下一秒,超级大鸟对着姜白雨发出凄厉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音钻入脑海,神魂震荡,五脏六腑都在瞬间被震伤,一滴一滴的鼻血从鼻孔里流出来,嘀嗒嘀嗒落下。   巨大的阴影在上方盘旋,翅膀掀起大风,它们根本不落地,凭借叫声就能叫躲在荆棘树下的小虫子身受重伤。   姜白雨沉着脸,擦了擦鼻血,喉咙却是痒痒的,吐出一口腥甜。   身体摇摇晃晃,终于支持不住,面朝下倒地,发出沉闷声响后就不再动弹了。   天空盘旋的两只超级大鸟没有立即放下警惕,分别又发出凄厉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白雨还是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超级大鸟们终于有别的动作,它们落到树梢上,收起翅膀,沉重的体量叫枝丫往下沉了沉,整个树都能感觉到。其中一头发出一声呼唤,没过多久,扑哧扑哧飞来好几只怪鸟。   它又是一声叫唤,其中一只怪鸟跳下来,小心翼翼落在姜白雨身侧,探出脚抓了抓他,尖锐的爪子直接留下痕迹。   趴在地上的人没有动弹,毫无反应。   怪鸟又用鸟喙叨了叨,戳出个血洞。   还是没反应。   怪鸟终于放心,叨起姜白雨,飞上树梢,以肉眼可见的恭谨将猎物送到首领嘴边。   就在这一瞬间,姜白雨猛然睁开双眼,剑光一闪,如此近的距离不可能失误,超级大鸟的眼睛处爆出血色,被爆了头。另一头大鸟紧挨着,骇然大惊,条件反射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也步了前尘。   叼住姜白雨的怪鸟大惊失色,不等它逃跑,世界骤然远去,化作一片黑暗。   周围的鸟群立即一哄而散,怪鸟们扑扇着翅膀,一边仓皇逃窜,一边发出凄厉尖叫。   不一会儿逃个精光,留下空荡荡的巢穴。   此刻姜白雨已经精疲力尽,曦光剑好使,但耗蓝该耗的还是要耗,只剩下五成的灵力,加上消耗翻倍,孤注一掷干掉了怪鸟头领,利用飞剑剩余的惯性做掉叼着自己的怪鸟。   如果这时候怪鸟们一拥而上,他只会被撕的粉碎,毫无反抗之力,所幸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至理名言。   亲眼目睹两个首领忽然被击毙,对怪鸟造成莫大震撼,纷纷逃命去了,没能发现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已经是纸老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去。   姜白雨望向戳在巨刺上的玉衡宗弟子,视野一片模糊,不停的摇晃,他想要到那边去,把人救下来,可身体沉重的要命。   终于撑不住,从树梢一头栽下去,重重落到地面,呕出一口血。   他抓着地面,奋力往前爬,拼尽最后的力气缓慢挪动。   终于来到这颗荆棘树下,一滴血滴落到他头上,冰凉凉的,叫姜白雨整个人呆住。   他的眼前出现幻觉。   似曾相识的空灵之声出现,轻柔悦耳,如春风般吹飞疲劳痛苦,身躯宛若空壳,灵魂还在里面,可感知被削弱。   “你的意识太过沉浸,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一切当成真实。”   朦胧虚幻的人影在眼前凝聚,头发很长很长,面容模糊不清,不可直视。   “这是他的劫,只要你放弃,现在就能脱离这一切,恢复平静。”   “孩子,你该醒了。”   姜白雨愣怔怔的看着祂,久久没有出声。   终于,动了动嘴唇,问出一句。   “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幻象而已?” 第66章   祂没有回答, 静静注视姜白雨。   朦胧身影犹如浮在逆光之中,有无形规则,不可直视。   姜白雨问出这句话后, 忽然转了话题。   “有古神陨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而这一则情报的来源疑似是曾经进入过古神地界, 最后成功离开的不知名修士。对方是如何得知禁忌荒曾经有古神陨落,留下遗产?”   “我是否可以做个假设,是某个存在告诉了对方,并把人放了出去。”   “对, 恶念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善念救了个人,把对方放走, 结果却是恩将仇报,泄露了古神陨落的地点,招来一批又一批的觊觎者, 禁忌荒原暗涛汹涌,窥视古神遗产的修士如过江之鲤, 前仆后继。”   姜白雨一字一语,“恶念的记忆难道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这件事存在于恶念的记忆之中,‘善念’与‘恶念’也是它记忆里的东西, 如果这个设定根本不存在, 只是‘恶念’自己这样认为呢?又或者, 既然‘善念’和‘恶念’是一体的,一方不死, 另一方即便死了也会重新复苏,这所谓的‘死亡’与我理解意义当中的死亡真的是同一件事吗?”   “回到最初的问题,‘古神陨落’是真的, 还是传出消息的人这样认为而已?”   姜白雨复盘得到的所有情报,当给它们都打上疑问,就会发现真实性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并没有那么证据确凿。   说古神道死身消,谁说的,证据呢?   万一人家只是冬眠,打个盹呢?   说神殿外被他和临照人打成渣渣的是恶念,神殿内的是善念,最大的依据是恶念的记忆碎片。除了记忆外,还有旁的证据可以证明吗?说不定只是抛出来的迷惑选项,误导其他人做出错误判断。   它和善念力量势均力敌,所以分别割据地盘,不进神殿,真相也许是看门狗不配进神殿呢。   看吧,没有一件事情是证据确凿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祂很强。   姜白雨抬手摸了摸眉心,语气变得平静,“提醒我恶念即将复苏,把临照人拉入幻境世界的也是您。”   “我与他都吞噬汲取了‘恶念’的碎片,凭什么‘恶念’就一定选择临照人作为复苏的身躯,我既然因为同样持有碎片被拉入幻境,那就意味着我同样有可能成为它复苏的躯壳。这道题本身就含有迷惑陷阱,如果我真的以为一切都与我无关,以事不关己的心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临照人身上,那这幻境就是我永眠的地方。”   “您真狡猾呢,如果我刚才回答好,是不是会立即叫‘恶念’在我体内复苏?”   “善恶一念,您可以是善念,自然也可以是恶念。”   姜白雨看不清祂的面容,不知道祂此刻是以何种眼神,何种表情看着他,但祂的心情一定很好。   因为祂靠过来,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面颊,似乎是在仔细端详。   对方朦胧的身躯并不庞大,却叫姜白雨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恍若高大无比的巨人忽然蹲下来,盯着他这只渺小无比的蝼蚁仔细端详,仅仅是目光便蕴含无尽威慑。   巨物恐惧症都犯了。   祂没有看太久,姜白雨眼前骤然跳出一个个图标,赫然是观天阁门派技能的图标,这个界面他只在玩游戏的时候见到,化作现实后一切都做了调整,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看见。   空灵之声钻入他的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选。”   姜白雨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却十分合理。   短暂的脑子空白后,他心底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   “卜卦。”姜白雨念出技能名称。   是的,这个技能的名字就叫做卜卦,简简单单,是辅助技能,可以给自己和队友刷增益buff,给别人附加减益光环。化作现实后,可以预测吉凶,根据他询问的事情做出提示。   话音落下,他看到“卜卦”的技能图标绽放出强烈光芒,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团如同沸水滚涌,化成数不清的信息迅速膨胀。很快他便感觉到头痛欲裂,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信息量。   眉心泛起热感,护住他的识海灵台,注入四肢百骸,流向丹田灵府。   姜白雨能够感觉到有什么在发生蜕变,这体验是如此奇妙,不可思议。   朦朦胧胧的虚影似乎正在消失,渐渐化作光点消散。   他伸出手,想要挽留,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捞到,大喊:“告诉我他们是什么!”   “是从时间长河之中捞出的剪影。”   随着这一句话,光点彻底消失不见。   姜白雨又回到荆棘树之下,冰凉的液体嘀嗒嘀嗒从上方落下。   双方的体量差距过于大,思考祂的动机想法毫无意义,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盘踞识海空间的记忆碎片已经没了,成为他升级的能量包,阿妈出手还是很大方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已经强化到与《问星图》等级匹配的强度。   卜卦技能经过阿妈强化,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得找个目标实验实验。   姜白雨艰难爬起身,靠着荆棘树的躯干,所幸不是整棵树都是狼牙棒,不然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身体还是很痛,消耗过度,重伤未愈,因为阿妈出现而削弱的疼痛随着祂消失再次回来。   头很晕,从树上摔下来时擦伤了脸,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正在一点点往下流淌。   这种破烂身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姜白雨抹了抹糊住眼睛的血液,满手都是刺目的红色。   时间长河中捞出的剪影,一听就感觉到高大上,信息量巨大。   这里不是简单的幻境,一切都遵循真实的历史,临照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在这里重现。   以神秘不可测的手段,几乎构造出一个平行空间。   如此高强度的真实与自由,意味着不一定遵循他所知道的结局发展,本来就没什么信息优势,这下连最后一点线索也糊了。   姜白雨有带疗伤的丹药,但现在已经没了,储物袋不知道落在哪里,也许是被吹飞的时候掉了,也许是被怪鸟叼着回巢时掉了。伤口血流不止,灵力挥霍一空,秘境禁制层层叠加,压制重重,基本是等死的节奏。   但姜白雨不想死。   求生欲爆棚,灵机一动。   他决定自己当一回小白鼠,亲身体验阿妈升级过的卜卦技能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已知回血和回蓝都是因为秘境禁制的缘故受到阻碍,用魔法打败魔法,给自己刷一层增益buff抵消秘境禁制。   卜卦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姜白雨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晕眩感消失,虚弱感也没了,一身的伤势就像磕了小药丸,在他的呼吸之中稳定恢复,干涸的经脉流入灵力,温柔仔细的修复损伤,丹田灵府使劲泵灵力。   从虚弱等死到容光焕发,只需要一个卜卦。   他还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两个字:大吉。   多么美妙!   为何选择辅助技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攻击、位移、场控、打断、防御都是主动技能,唯有辅助技能是刷被动的。从层面上来说,前面五个选项可以通过自己修炼提升,卜卦想要提升,难度会比它们都要高。   姜白雨恢复的第一件事,是跳上荆棘树,从巨刺上取下玉衡宗弟子的尸体。   整整齐齐摆在地面,一共十具。   除了玉衡宗,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被戳在巨刺之上,以及各种秘境之中的动物尸体,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此处地势高,风大,戳在巨刺上经过日晒风吹,很快就会变成干燥的肉条。   姜白雨仔细检查尸体,轮到其中一具时,格外低落。   如果早上那么一点点,也许就能救下他的性命。   或许只是因为刚死不久,尸体的温度还没有凉透,才带着余温,也许刚才其实还有最后一口气,活生生叫怪鸟戳在巨刺上,失血,失温,在痛苦恐惧中逐渐咽气。   现在已经无法知道答案。   每具尸体都有虐杀痕迹,动手的人十分残忍,以折磨为乐。姜白雨还检查了其他门派弟子的尸体,手笔相差无几,都是被虐杀而亡,因而可以推断,凶手人数绝对不止一人,应该是团体作案。   入元古秘境的各派修士都是应邀而来,里面藏了这么一条毒蛇,如何不警惕。   现在过去不知道多久,爆炸气浪掀飞他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已经寻到神藏?   找到神藏前,神藏的存在属于未知数,就连玉衡宗都不能断定一定有。暴露真实面孔毫无益处,还会犯众怒,沦为众矢之的。   找到神藏后,藏在人群里的毒蛇自然开始咬人,铲除竞争对手,独吞神藏,就是这么简单。   玉衡宗有拿出元古秘境,邀请大家分薄机缘的心胸,旁人可未必有。   只要杀死所有竞争对手,出去后真相如何,就全凭一张嘴。   毒蛇撕破脸皮咬人,可玉衡宗也不是吃素的,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必然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既然依旧做出这个决定,证明在玉衡宗眼里利大于弊,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姜白雨搜了搜,从旁的弟子身上找到储物袋,将尸体一一放进去,不论是玉衡宗弟子,还是旁的门派。顺便搜刮了一下怪鸟巢穴,看看有没有什么惊喜,还真的找到好东西,一股脑塞进储物袋。   就连怪鸟蛋都被搜刮一空。   一个个储物袋挂在腰间,衣衫褴褛,俨然就是丐帮九袋长老。   姜白雨站在剑山边缘,深深吸一口气,刚要跳,忽然顿住,两手在嘴边张成喇叭状,运用起灵力,使出洪荒之力对着山下大声呼喊。   “掌~门~师~伯~你~在~哪~里?”   “师~兄~你~在~哪~里?”   “我~在~剑~山~下~不~来~了,救~命!” 第67章   “是否找到神藏?”   是。   “是否有人翻脸?”   是。   “玉衡宗弟子是否被叛徒袭击?”   是。   姜白雨沉住气, 通过卜卦技能得到正确答案。   看到一切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咬牙切齿。   拿起树枝在地面写字,分别是各门各派的名字。来的人员错综复杂, 有些门派的名字姜白雨根本没记住, 能被红宝石一波带走的乌合之众大概没这个能力, 也没这个魄力,发现神藏为了独占立即翻脸。   能有这种程度的狠辣和果断,肯定是个人物,有底气有资本, 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最后的胜者。   玉衡宗不是小门小户, 来参加的门派当中不乏其他大门派,冒然翻脸风险是很大的。   所以写到地上的门派名字都是最后留下来一起对抗地龙和怪鸟的。   曾经也算是同舟共济, 享受过玉衡宗弟子的恩惠,一个个信誓旦旦说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满口感激。终究不过是糊弄人的场面话, 利益在前毫不犹豫翻脸无情,捅人刀子。   姜白雨一一问过来, 轮到飞星岛时,得到肯定答复。   紧接着是烈阳阁,天香宫, 以及碧仙派, 竟不是一个门派, 而是四个。   他们难道不怕分赃不均吗?   姜白雨又问:“飞星岛、烈阳阁、天香宫以及碧仙派早有勾结?”   是。   飞星岛是远离繁华之地的偏远门派,知名度不高, 相当神秘低调,青莲道人站出来煽风点火制造内讧时,飞星岛岛主毫不犹豫捅了他, 把人给废了。   天香宫宫主对他的狠辣颇有微词的样子,结果背地里是一伙的。   若非卜卦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难想到。   而且,天香宫可不是寻常门派,临照人特意跟他介绍过,这是势力霸占三州,体量地位都非同寻常的大门派。这次竟然宫主亲自带人前来,玉衡宗非常重视。   烈阳阁和碧仙派不如天香宫,可也不容小觑。   这四个乍一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门派居然联手,属实匪夷所思。   正如飞星岛岛主拿自己位置偏僻当做证据,证明自己和玉衡宗不可能勾结,他们和天香宫也不近。   姜白雨沉着脸,预测玉衡宗门派弟子的安危。真传弟子数量就这么多,名字基本都知道,但精英弟子就只能说声抱歉,他真的没记住,平日里见不着,集合的时候也没一一介绍。   所以只能测伤亡人数,通过数字来判断形势。   情况非常不妙,精锐弟子死伤惨重,没了近乎一半,真传弟子也有伤亡。   然后是掌门以及一起进来的长老们。   好消息是掌门师伯暂时没事,坏消息是,他很快就要没了。   要是没有卜卦技能,可真没法这样干脆利落搞清楚情况。   掌门师伯一旦出了事,必定会对幸存的玉衡宗弟子造成巨大打击。群龙无首,正是剿灭秘境内玉衡宗弟子最好的时机。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仿佛有生命倒计时在向他报数,这是掌门师伯的。   姜白雨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天香宫弟子,露出一个狞笑。   来得正好!   当场给她附加减益光环,在她惊骇的目光,曦光渐洞穿丹田灵府,下一秒瞬身出现在她身侧,“有没有联络其他人的玉牌?”   姜白雨翻出一块天香宫的令牌,输入法力,因为秘境禁制而失效的玉牌在他手里奇迹般亮起来。   抓着曦光剑再次狠狠给她一剑,搅动伤口,“叫大声些!”   剧烈的疼痛让她面目扭曲,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不需要提醒,这名天香宫弟子求生欲爆棚,紧接着对玉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宫主救我!”   姜白雨十分满意,很好,很上道。   下一秒,拧断她的脖子,骨头断裂的咔嚓声通过玉牌清晰传到另一边。   女修沉声质问:“何人袭击我天香宫弟子?!”   姜白雨不回答,把玉牌捏的粉碎。   下了剑山没能等到任何玉衡宗弟子,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果断卜卦收集情报。   刚才站在剑山大声呼喊是有效果的,想要等的人没来,别的门派弟子前仆后继。   这些人还能是谁,自然是负责清扫竞争对手的四派联盟。   继天香宫弟子后,出现在姜白雨面前的是飞星岛弟子,看到她的尸体,以及动手的人是姜白雨,他惊了一下,随后立即目露凶光,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泄露任何情报,直接出杀招。   前有秘境禁制,后有减益光环,负负没能得正,而是雪上加霜,姜白雨抬手就费了他,如法炮制,找出飞星岛用于联络的门派令牌,输入灵力激活。   “岛主,玉衡宗真传弟子他……呃!”   尸体睁着眼睛无力倒下,令牌还亮着。   “什么人?”飞星岛岛主的声音传过来。   姜白雨面前出现六名飞星岛弟子,看到地上的同伴尸体,具是眼神暴戾,凌迟般剐着他,发现他手里属于飞星岛的联络令牌居然亮着,诧异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一起冲上去。   “受死!”   曦光剑瞬间洞穿他们的太阳穴,拿了个六杀,血液喷溅,尸体无力落地的沉重声透过令牌传到另一边。   姜白雨对着令牌发出嘲讽,“岛主阁下,贵派弟子略显脆弱啊,我还没出全力,他们就全都倒下了。”   “你是谁?”   “神藏在我手里。”   令牌另一边果然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重新响起飞星岛岛主的声音,“你如何证明?”   “我的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神藏,我一个修行不过两年的真传弟子,如何能够瞬间打败你手底下精心培养的精锐弟子?而且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神藏告诉我,飞星岛,烈阳阁,碧仙派,以及,天香宫,必须死。”   另一边的呼吸有一瞬间急促,很快调整过来,如果不是姜白雨有心关注,很容易忽略。   “你想做什么?”   “掌门师伯怎样了?”姜白雨没有回答,反问。   “还活着,不过能活多久,我可就不能保证。”   姜白雨毫不犹豫捏碎令牌。   “掌门师伯!!师兄!你们在哪里?”他运起灵力大声呼喊,声音传出老远老远。   钓鱼玩的明明白白,嘎了敌人后找出对方门派专用的联络令牌打电话,有时候好心让另一边听听弟子临死的惨叫。   搞人心态搞得明明白白,骑脸嘲讽。   他翻来覆去问同样的问题,掌门师伯怎么样了,师兄怎么样了,师姐怎么样了,其他弟子们怎么样了。   终于在这一通电话打通后,飞星岛岛主发出威胁:“你难道就不怕我干脆杀了你师伯师兄和师姐?”   姜白雨冷笑:“神藏在我手里,你杀了他们,拿什么威胁我?”   令牌那边一阵死寂。   过了一会儿,女修沉声道:“你就这样确信自己拿到的是神藏?”   姜白雨反问:“你们可曾在某个时间段忽然产生莫名不可言说的感觉?”   他赌阿妈降临必有涟漪,远古神祇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便能令蝼蚁颤栗,其存在本身就是威慑。   “……”   姜白雨扯着虎皮虚张声势,“这就是神藏啊!”   令牌的光芒亮着,那一头安安静静,谁都没有说话,姜白雨乘热打铁,“说一说,你们四派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小辈,不要得意忘形!”   “你们联手对玉衡宗痛下杀手,难道还指望我毕恭毕敬?怎么样,因为一个假的神藏暴露出真面目,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如何?看来老天爷也站在玉衡宗这边,不叫你们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得意。”   “玉衡宗!”飞星岛岛主一字一语,“果然机关算尽!到头来,神藏还是落入自己人手里,没叫别人占这个便宜!”   “重华掌门,莫非这也是你们玉衡宗计划中的一环?邀请我们一起探取神藏为假,打着对抗外敌的名义,利用神藏作为诱饵,探明来人当中是否有已经悄悄倒戈的内鬼,一举歼灭。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就是死,也要拉着内鬼一起死?!”   “咳咳咳咳……”重华掌门虚弱咳嗽,“雨儿,不必顾忌我,击杀四派!”   姜白雨:“……”   有点头大!   把阿妈升级过的卜卦充作神藏简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哪怕开出两个神藏,谁就能说他这个是假的呢,说不定元古秘境内就是有两份神藏,没人规定过只有一个。   但,掌门师伯原来打着歼灭内鬼的主意,故意引人入秘境吗?   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如果有敌人收买的内鬼,知道神藏的存在肯定会来,而且会不择手段将它拿到手。   他是想制造威胁感,让四派投鼠忌器,杀杀弟子肯定没这个效果,得让他们知道神藏落入玉衡宗手里。如此他的压迫力才会飙升,给他们带来威胁感,从而留下掌门师伯的性命,当做人质。   这下子玩球了!   姜白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要是没能救出掌门师伯,我的灵魂我美好的品德乃至人格就全都毁了!我要挥刀自宫!我要面壁思过一百年!我要忏悔自己的无能之罪!”   “我要把害死掌门师伯的罪魁祸首通通鲨了,剥皮抽筋做成人皮灯笼,挂在灵堂吊唁!!!”   重华掌门:“………………………………………………” 第68章   令牌另一头传来熟悉的碎裂声, 光芒瞬间暗了。   重华掌门面色复杂,克制不住喉咙中的痒意,咳嗽了一下。浑身肉眼可见的衰弱颓废, 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他的面前赫然是一男一女, 分别是飞星岛岛主和天香宫宫主。   四派联手, 烈阳阁与碧仙派的代表已然魂断剑下,一起来的长老也步上前尘,幸存弟子惶恐不已,只能聚在排行最高的弟子身侧, 听从飞星岛和天香宫的命令。   如若不然, 他们两派恐怕也有被飞星岛与天香宫击杀的危险,届时便是腹背受敌。   “重华掌门, 玉衡宗真是养了一个好弟子,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别倒下。”飞星岛岛主嘲讽, 眼底都是被戏耍的怒火。   “掌门阁下对自己宗门的弟子竟这么有信心,以为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起之秀能够独自击杀我们四派?这似乎不合常理。”天香宫宫主沉着脸, 气机牢牢锁定重华掌门,不放过他任何一个情绪变化,“纵使有神藏在手, 难道还能立即一飞冲天, 碾压我等名扬天下已久的前辈?”   重华掌门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丝毫不显山露水,“你我皆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过是仗着二人联手才堪堪压制本座。你们四派为神藏骤然翻脸,袭击屠杀其他门派,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有秘境禁制约束, 只能比拼剑术,飞星岛的实力确实是出乎意料,精英弟子的水平略胜一筹,但逃窜的各派弟子如此多,想要在危险的秘境中将他们一一灭口,可没那么容易。”   “猎人变猎物,只需要一个契机。”   飞星岛岛主冷笑,一针见血指出:“既然你们玉衡宗弟子已经在别处得到神藏,那我们现在找到的是什么?你与我在此厮杀,不就是想要保住神藏,不想那幸运儿出来后落入我等手里,被夺走机缘。”   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幕自地下而起,圈住一块地方,这便是神藏的所在之地,里面有什么,外面完全看不清楚。挡住了外界的视线,也挡住了觊觎者。   并非人人都能穿过这道光幕,似乎有某种条件,只有符合的人才能进去。   重华掌门,飞星岛岛主以及天香宫宫主全都被光幕拦截住,无法进入里面,只有少量弟子可以穿过。   四派之所以翻脸,正是因为他们门下的弟子不知道为何无法进去,通通被拦截在外。于是杀心顿起,斩杀其他门派,排除竞争者,只要获得神藏的弟子从里面出来,便将其击杀,夺走神藏。   天香宫是大门派,宫主实力强劲,长老棘手难缠,弟子们也出类拔萃,忽然翻脸,一下子杀了不少。   飞星岛竟然也有这般实力,看表现,还隐隐压过天香宫一筹,属实意外。   一开始各派还有心反抗,但随着主事人落败身陨,底下弟子慌了神,情况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飞星岛岛主眼中满是戾气,神色残忍,“我会亲自试试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神藏!”   重华掌门面色一变,“你堂堂岛主,难道要自降身份去跟一小辈动手?”   飞星岛岛主傲然道:“有何不可。小子猖狂,一而再挑衅,不就是想叫我把目标放在他身上,好暂时饶了你的性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他,也好叫他知道,哪怕获得神藏,前辈依旧是前辈,境界上有着无法立即跨越的差距!”   重华掌门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落到天香宫宫主这边,疑惑,不解,痛惜,以及憎恶,深吸一口气,“玉衡宗与飞星岛少有交集,本座对这位岛主更是陌生,他做出这个选择,本座没有疑问,但天香宫为何要做叛徒?”   “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尚是弟子时便互相知晓对方,还曾一同闯过秘境,我知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心有沟壑。我一直以为,天外之敌入侵时,我们一定会共同并肩作战,为天下战到最后一刻。”   天香宫宫主微微避开他的目光,不愿与之对视,语气冷淡:“你既知我便该明白,是为了保存天下。毫无胜算的战斗只会招来覆灭,生灵涂炭,将多少无辜的生命卷入到战火中灰飞烟灭。匍匐于强者脚下并不可耻,弱肉强食本就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我也曾想过战斗到底,将生死置之度外,结果不过是成全自己,得一个刚烈的名声。”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见识到天外的天到底有多强。”   “啪啪啪……”飞星岛岛主鼓起掌,“两位真是情意绵绵,情深意长啊,当着我的面就勾勾搭搭起来。”他的神色里怀着某种深深地恶意,歹毒道:“宫主要亲手杀了情郎,心中一定很煎熬难过吧。”   天香宫宫主神色一冷,“休要胡言乱语!”   飞星岛岛主嗤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怕别人说的?要怪就怪玉衡宗倒霉,人家指名道姓要你们全都死。宫主有心捞一捞老情人,权衡利弊后只能放弃,天下和情郎,孰轻孰重她分得清楚。”   “天外之天实力强劲,以卵击石不过是匹夫之勇,人家想要收编,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我们自己识相点跪在他们脚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现在我们成了小鱼,那自然只能识趣点,非要等到被砸的稀巴烂才知道投降,人家可未必还愿意接受。”   “重华掌门这么心怀天下,何不自己识趣点,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感念你们玉衡宗的牺牲,是你们用自己的死叫天外之天满意,化解了一场灭世浩劫。”   天香宫宫主当场冲他冒杀气,眼神恐怖,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飞星岛岛主轻飘飘道:“宫主何必这样看我,咱们现在正在做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吗,用玉衡宗的性命讨好取悦天外之天,叫他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整个下界。现在就受不住气,以后要受气的日子还多着呢,你可怎么办啊?”   “讨好取悦哪是一次的事情,天香宫这样的大门派,肯定看过很多小门派是如何讨好取悦自己的吧?喏,以后咱们就是他们那样,要跪的虔诚,跪的漂亮,方才叫人家满意。”   “要我说,重华掌门还如干脆死在这里,看玉衡宗是怎么当鱼肉的,滋味可不好受。”   重华掌门面无表情,“岛主剑术了得,嘴皮子也很有功力,佩服佩服。”   飞星岛岛主:“好说好说,毕竟以后要给人当狗的,该龇牙就得龇牙,该趴下就得趴下。”   “啊啊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近,向着三人所在的位置靠过来。   飞星岛岛主眼神凌厉,狞笑道:“兔崽子还真的敢过来!”   他转身就要走,“宫主可千万别心软,上了贼船中途想下来,只会两面都不是人。”   等他的身影消失,重华掌门盯着天香宫宫主,只问了一个问题。   “他们为何要灭玉衡宗?”   宫主摇摇头,“我也不知。”   “是吗。”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姜白雨本能避开,曦光剑重重挡住来人,力道之大,直接把他甩了出去。但卜卦技能已经成功附加,只要进入到施术范围,就一定不会落空。   岛主立即察觉到自身异样,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确实了得。难怪能够凭借你一人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子,势如破竹。但小子,你不以为这样就能打赢我?”   “境界上的差距可不是嘴巴上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也能轻松取你性命!”   然后正如他所言,姜白雨见识到了何为剑术高手。   那就是只凭着一把剑,就能爆发出惊人战斗力,难怪剑修是公认能够越级击杀对手的存在。   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甚至速度都称不上很快的一剑,竟有种无处躲避的感觉,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如果不是卜卦,他已经死了。   “咦?”发现姜白雨没死,岛主诧异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对方口中所谓的神藏可能真的不是虚张声势,有点东西在里头。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麻爪起来,姜白雨战斗技巧被岛主吊打,但他能抗,回血回蓝都很快,超强续航,岛主战斗力强,每次都能打出有效攻击,但他状态持续低迷,堂堂宗师级剑术高手,被逼着跟个剑术新手互捅,还捅不死对方,就知道他有多么憋屈了。   甚至他想直接割下对方的脑袋,看这样还能不能恢复,却总在关键一刻轴了一下,差那么一点点。   而姜白雨也心态爆炸了。   没错,剑修战斗力很强,但近身战斗不是他的菜,他是个法师啊!   不能因为他当了两年剑修,就真的以为转职了,心中有法师,终生为法师!   束缚他的某种东西嘎啦嘎啦碎裂,黑白分明的眼睛化作星空之眸,他手里抓着曦光剑,身后浮现十二个明亮的小太阳,空心之环中金乌虚影振翅鸣叫。   把赤日外观改成剑仙,十二个小太阳化作十二柄飞剑,剑锋对着外侧,形成一个圆环。   阿妈在给他升级时灌输了大量信息,姜白雨只领会到部分,在这场战斗的催化下,姜白雨有新的感悟。   “我有一卦,请岛主一观。”   “您今日运势,大凶!” 第69章   内核升级后整个人简直原地飞升, 终于展现出满级大号应有的风采,丝滑流畅。   岛主理所当然败了,他剑术再强, 也要符合基本法啊, 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 吊着一口残血跟满血满蓝状态满级的姜白雨大战,直接被火力碾压,毫无悬念。   但他没死。   姜白雨深深看了一眼重新站起来的飞星岛岛主,长长叹一口气, 语重心长, “叔,你就不能懂事点, 自己原地嗝屁?”   居然带复活甲!   “小兔崽子懂不懂尊重前辈,叔叔我啊还有很多东西教你,哪能这么轻易没了。”岛主揉揉胸口, 这里曾经被洞穿,十二柄飞剑连续穿过, 带来巨大的伤害,痛彻心扉,却没有留下一点伤口。   他带在脖子上的宝石发出嘎啦嘎啦的碎裂声, 最后砰的一声炸成碎片, 浑身气势肉眼可见的增强, 秘境压制仿佛消失,同样以满血满蓝的姿态站在姜白雨面前。   “这么好的东西, 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被个毛头小子逼入绝境,玉衡宗果然可怕。不过小子, 你身上的东西真是在元古秘境中得到的神藏?我瞧着,怎么感觉不对味?”   岛主似笑非笑看着姜白雨,以犀利的眼神审视,仿佛要把他彻底看穿。   “重华掌门直接下令让你击杀四派,可以理解为击杀四派弟子,也可以理解为连同我们这些老前辈一起斩了。若神藏当真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功效,让一介小弟子一飞冲天,力压群雄,我倒是能理解为何天外之天要玉衡宗死。”   “先用我们的性命来探一探玉衡宗的底,若神藏不过如此,杀鸡儆猴也不错。不用自己劳心劳力,脏活儿都叫别人干了,坐等战利品送上门,岂不痛快。”   他幽幽道:“连个兔崽子都能变得这么厉害,重华掌门自己享用了岂不是更妙。”   “凭你这熟悉的程度,说是刚拿到手的,叔叔我可不信啊。”   岛主忽然问:“上面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   姜白雨:“咦惹?”   岛主啐一口,“不是吗?还以为是不放心,连玉衡宗都安插了卧底,不论谁赢了对他们都有好处。”话音落下,他神情骤然变得危险,气势恐怖,“那我换个说法,你背后的人是仙庭吗?”   姜白雨:“叔,不要老是问奇怪的问题。”   冰冷凝视的目光充满压迫力,正如他的剑,犀利凌厉,狂风暴雨般剐着面前之人。恢复到全盛状态,岛主光凭气场就能把境界低的弟子活活吓死,铺天盖地的压力锁定姜白雨一人,满是恫吓之意。   下一秒,站在原地的人忽然成为残影。   剑刃即将洞穿姜白雨的瞬间,他反过来出现在岛主身后,用曦光指着对方。   两人的位置交换了。   岛主反应能力极快,立即用剑挡住曦光,毫不犹豫闪避,果然一柄飞剑刺向他刚才的位置。   这十二柄飞剑的棘手之处就在于无法格挡,它们看似有实体,却能无视任何物理防御,如同虚影,一旦被贯穿就会造成巨大伤害,剑气瞬间流窜全身,撕扯经络,扰乱灵息,如同万剑穿心之痛。   岛主吃过一次苦头,自然是提高警惕,时时堤防这十二柄飞剑。   两人现在都是全盛状态,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轰——   岛主一剑劈开大地,留下深深的裂缝。   轰——   剑气击中山壁,一分为二。   轰轰轰——   大地犁出深深地沟壑。   姜白雨无限火力,星芒刺加飞剑,没有别的招式。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身份依旧是玉衡宗弟子,还是要遵循一下人设的。   一个卜卦可以用神藏作为理由,光明正大糊弄过去,但展示过多观天阁的能力就等于自爆身份了。   没看飞星岛岛主都怀疑他是不是其他上界之人派来跟仙庭抢地盘的吗,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仙庭安插在玉衡宗的内鬼,到时候里应外合搞垮玉衡宗的,只要有一方成功,对仙庭来说就是好事。   姜白雨可不想打赢后回玉衡宗被当成可疑人士,直面掌门和师父的质疑。   为此还特意更换外观,套上仙剑武器外观。   然后就是走位走位。   星空之眸是脱离门派技能自己诞生的一种能力,此刻姜白雨才感觉到它真正的威力。   不论飞星岛岛主的动作有多么快,都能精准捕捉到他,大脑自动修正信息做出精准预判,他的剑会落在哪里,在他挥剑的时候姜白雨的脑子里便自动浮现答案,并且还给出最优解一二三。   同时下意识收集岛主的动作,分析学习。   当姜白雨挥动曦光剑带出点似曾相识的味道时,岛主愣怔了一下,随即攻势变得更加猛烈,没一剑都充满致命杀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姜白雨。   动作简单,干脆利落,却有种窒息的美感,大概是将某种技艺锤炼到极致时才会展现的魅力,吸人眼球。   “很好!很好!!”岛主神色张狂,眼底透出歇斯底里的快意,“真是太痛快!小兔崽子,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只是这个程度可不够,远远不够!”   秘境禁制对他的压制还在,只是通过秘宝恢复到全盛状态,随着战斗逐渐下滑。   眼见对方竟然爆发出更强的气场,连周围空气都扭曲了,姜白雨愕然,“你在燃烧自己的神魂?”   岛主却是没有理会他,没由来的瞳孔地震,抬起手,愣怔怔看着自己的掌心,全然不在意燃烧神魂喷涌的恐怖灵力。   “哈哈哈哈……”   他莫名其妙发出低低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变成放声大笑,猖狂肆意极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他神情癫狂,扭曲狰狞,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这样,我还这么费劲做什么。真是无聊!”   瞬间飞身闪到姜白雨面前,丝毫不顾飞剑,举起自己的剑就是狠狠一劈,直接把人轰到地面。   接下来他就像发了癫,全然不顾防御,把“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这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攻势极其凶猛,如同人生最后一场战斗,疯狂释放所有的战斗热情。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小兔崽子你在顾忌什么,拿出你全部的实力!”   滔天剑意席卷周围,树木瞬间绞成碎片,灰飞烟灭。   姜白雨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打算跟自己同归于尽。   这发癫的劲头,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还是不肯吗?”岛主忽然声音冷下来,仿佛清醒了,万分失望的数落道:“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   在他要动手的瞬间,曦光剑狠狠撞上去,发出尖锐的铿锵声。   这个疯子想杀掌门!   姜白雨还没有开骂,岛主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果然是个废物!你的灵魂你的品德乃至你的人格,全都一无是处!”   姜白雨:“……”   被骑脸输出了!!!   岛主继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兔崽子,骂你废物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你还有没有一点傲气!”   他面目扭曲,神色癫狂,手中剑凝聚出骇人灵力,往地上一戳,瞬间注入大地。   “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惨叫声响起,惨绝人寰。   下一秒,剑气从地下冲上天空,形成恐怖剑阵,范围之广,叫姜白雨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岛主果然疯了,这是用生命收割人头啊!根本敌我不分,连自己人都打。   人设不人设的已经不重要,这招落下来,必定会造成毁灭性打击,把范围内的门派通通团灭!   一个小头目居然敢比他更装逼!   如果不能狠狠打脸,他的灵魂他美好的品德乃至人格就全都毁了!   以姜白雨为中心,星空场域迅速张开。   天作棋盘星作子,活生生化为现实。   姜白雨指尖虚空一点,子落成真。   剑阵对星域,杀剑对星子。   星空领域以碾压局,破开飞星岛岛主的灭杀剑阵。   凛然剑意射向姜白雨,劈开一切阻碍,乃至空间,瞬间到达他身前,便再也不能往前半分。   岛主已经七孔流血,一头青丝化作雪发,当最后一丝神魂燃尽,他就会灰飞烟灭。   明明是姜白雨赢,可他完全不觉得爽,飞星岛岛主忽然发癫,逼他暴露出更多属于观天阁的能力。   打脸了,但不够打脸,还差点什么。   “你果然不是玉衡宗的弟子。”   姜白雨:好讨厌。   岛主挖苦嘲讽:“小兔崽子,你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叔叔我见过的人,比你碾过的蚂蚁还要多!现在不过是舞着大棒胡乱挥动而已,天外之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   姜白雨面无表情,“叔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万一我就是天外来的呢。”   岛主沉思,岛主呆滞,岛主震惊。   然后,痛哭流涕,肝肠寸断:“我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傻瓜呢!!!”   哭的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姜白雨额头青筋暴跳,揪住岛主的衣襟,给他输送灵力续命。   他一定要狠狠打这个老兔子的脸!   让他痛哭流涕,让他肝肠寸断,让他……   呃???   姜白雨陷入沉思。   这就是老奸巨猾吗?让人目的全达成了,却一点爽感都没有! 第70章   啪叽一声, 飞星岛岛主被扔到地上。   重华掌门和天香宫宫主的目光都看过去,被岛主凄惨的模样惊到。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 果然无法不吃惊。   剑阵对星域, 剑阵落败。   岛主是当世顶尖剑修之一, 那剑阵自然是他的绝招,如此磅礴的气势,恍若毁天灭地之能,连他们二人都骇然不已。不可遏制的在心中假设自己面对剑阵能否平安无事, 结果心知肚明, 绝非易事。剑阵被星域压下去,意味着岛主落败了。   他一头白发, 生机微弱,全靠最后一点灵力吊着性命,强行进行极限输出几乎抽干生命力, 就为了打出最强攻击。被扔到地上后咳嗽两声,声音幽幽的:“这也是重华掌门计划中的一环吗?唉, 真是阴险狡猾,果然不是像我这样热情豪爽的汉子能够玩的来。”   天香宫宫主:“……”   重华掌门:“……”   岛主惆怅,无比失落:“拼死拼活, 结果是这样。早知道趟什么浑水, 装傻充愣不就得了, 千里迢迢跑来挨顿打。”   他虚弱的咳嗽两声,“宫主, 恭喜你,不必亲手了结情郎,真是一件喜事。”   重华掌门感觉到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因为过度消耗钝痛虚弱的不适感被春风拂走般。不必问他也知道是谁做的,这里只有姜白雨会出手帮他。   天香宫宫主浑身紧绷,犹如一张弓弦,眼睛紧紧盯着姜白雨,不忘记分出注意力给飞星岛岛主,“什么意思?”   岛主又咳嗽几声,咳着咳着笑出声,“意思是你不用烦恼了啊。这小兔崽子出乎意料的强横,根本不像是玉衡宗的弟子。我已经落败,你比我还差上两分,不拼命的话,根本没法占到一点便宜。”   宫主面色凝重,并不认为对方看轻了自己,她扪心自问,刚才那一招剑阵自己可以毫发无伤接下吗?   答案是否。   眼前看似是玉衡宗一个小弟子,他能做到,证明真实实力深不可测。   所以她不可避免与岛主想到同一个方向去。   是仙庭?   亦或者仙庭之外的势力?   宫主顿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姜白雨身上,手中灵剑泛起寒光,以堂堂宫主绝不会对晚辈说的口吻冷静道:“请赐教。”   姜白雨的星空之眸还没有收回,凝视她的模样格外无情,“宫主今日运势,大凶!”   起手就是卜卦,然后星芒刺,成功放倒。   残血小头目,难道还指望他现在多么费工夫,岛主没满血满蓝原地复活前也是这个牌面。   因为和岛主的一战,又有了新感悟呢。   宫主喃喃自语:“我输了。”   输的这么干脆,这么利落。   她擦拭嘴角血丝,坚定冷静的询问:“尊驾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答复,近乎自言自语道:“仙庭使者高深莫测,自称乃天外之天至高正统,勒令下界修士服从于仙庭,反抗者杀无赦。倘若规定期限后还对仙庭不服,将会亲自出手诛杀所有逆贼,惩治我等无能之罪。”   “既然有仙庭,为何不能有旁的,至高正统不过是仙庭使者的一面之词。尊驾选中玉衡宗,仙庭知晓此事因而才对玉衡宗格外在意,视如眼中钉?”   “他们要摧毁的不是玉衡宗,是与自己争抢地盘的对手。”   从思路上来说,貌似没什么毛病。   岛主听得大笑,因为他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宫主与我真是心有灵犀。”   宫主的脸色立即黑下去,同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哪里想错了。   “你烧自己的神魂试试。”岛主没解释,就冒了这么一句话。   没头没脑的,又是如此重要的神魂,一般人谁会听,可宫主沉思片刻后,真的狠心烧了烧。   果然也是面色一变,震惊,恍然,情绪恢复正常。   她什么都不再说,原地打坐,似乎已经放弃一切反抗,顺其自然。   重华掌门感觉状态大好,“你师兄进了神藏的传承之地。”   示意姜白雨看那道直通天际的五色光墙,“只有少量弟子可以进入,大部分都被阻挡在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外界无法看穿光墙,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墙出现变化。   五光十色的屏障剧烈颤抖,仿佛里面有强大力量冲击,震得它无法维持平静,连外界都感觉到震动,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大。   轰——   光墙从内部炸开,五彩缤纷的屏障瞬间碎裂,一股冲击波直冲上空,威慑四方。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飞出来,赫然就是临照人。   此刻的他与之前截然不同,浑身杀气腾腾,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还有少许残留,可眼底的光芒终究是不见了,燃烧着愤怒仇恨,承载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积攒的痛苦。   那眼睛很亮,但那是燃烧仇恨的光芒。   他瞬间落地,一眼扫过天香宫宫主和飞星岛岛主,仅仅是目光便拥有伤人的能力,异常凌厉,看到重华掌门没事,怔了怔,张牙舞爪的恐怖气势收敛。   “掌门师伯。”   重华掌门一脸欣慰:“平安无事就好。”   临照人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穿越千年时光,终于能够亲口汇报这件大喜事,让他恍惚。   嘴唇抿了抿,像是忽然失去声音,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在喉咙里耿了许久,才带着些许颤抖,一字一语道:“弟子不负使命,有幸得到神藏传承。”   重华掌门开怀大笑,“好孩子!好孩子!”   他夸赞:“不愧是师弟一手带大的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用力拍了拍临照人肩膀,非常高兴,另一只手招了招,示意姜白雨过来。   姜白雨站在重华掌门面前,他一手按在临照人肩头,一手按在姜白雨肩头,“天佑我玉衡宗!天佑我玉衡宗啊!”   岛主翻白眼,“有个是西贝货!”   重华掌门就跟耳聋了一样,拉起两人的手,让他们双手交握,“回去就让师弟给你们操办合契大典,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到时候就是双喜临门,不,三喜临门!”   临照人:“谢掌门师伯。”   “只是有件事还需要做,那才是四喜临门。”   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这是离开元古秘境的传送阵,随着临照人话音落下,所有还活着的人瞬间被传送走,来到玉衡宗旧址。   此时宗门内正在发生一场大战,藏锋尊者率领弟子迎击来犯者,伤痕累累,各峰峰主以及长老们一起上前对战强敌。   只有一个人,就打的一众玉衡宗最强战力节节败退,对方便是仙庭派来的使者。   传送阵的光芒刚刚亮起来,临照人瞬间冲出去,眨眼便出现在仙庭使者面前,一拳揍上他的腹部。作为一个剑修,连剑都不用,直接赤手空拳加入战斗,单枪匹马拦截对方,以迅猛之姿跟敌人打起来。   在仙庭使者攻势下几乎喘不过气的一众人解脱了,被眼前画面惊到,敌人到底有多么强大他们可是知道的,这么多人才勉强缠住,实力深不可测。   临照人与仙庭使者之间的战斗异常狂暴,正确来说,是临照人战斗的姿势异常狂野,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仇恨度。   他急赶慢赶的出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奔着对方来。   众人落下来,聚在重华掌门身侧。   藏锋尊者:“掌门师兄。”   重华掌门:“明镜师弟,我回来了。”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那一声声的音爆,充斥着怒火和杀意,仙庭使者完全是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他被锤上天,惨叫。   他被锤下地,惨叫。   他被锤的遍体鳞伤,哀嚎声毛骨悚然。   姜白雨相信,这一刻临照人肯定很想把他剥皮抽筋做成人皮灯笼,点上一千年。   周围隐隐有光点飞起来,一开始像萤火虫,但是越来越多。   从地下冒出来,从人身上冒出来,从师父掌门师伯格外师叔长老,玉衡宗真传弟子精英弟子普通弟子,乃至各派幸存弟子,宫主岛主身上冒出来。   当临照人拎着烂成一摊泥的仙庭使者落地,光点已经多到不像话。   岛主死鱼眼,宫主面无表情。   临照人用力咬紧牙关,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的宗门师长以及弟子们。   他们就像正在被烧掉的旧照片,注定灰飞烟灭。   藏锋尊者:“原来是什么样的?”   临照人声音颤抖:“弟子侥幸得到神藏,但所用时日过多……掌门师伯与长老弟子们悉数被斩,宗门也惨遭血洗……各门各派纷纷传出谣言,声称弟子乃祸星降世,注定克尽一切,玉衡宗正是惨遭弟子牵连,才会遭遇到弥天大祸,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他还想说什么,师长们却听不下去了。   藏锋尊者抬手,轻轻按在他头上,“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不用临照人仔细说,师父便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心底又承受怎样大的压力,一夕之间宗门没了,谣言铺天盖地,分明就是有意逼着这个最有可能重振玉衡宗的弟子去死。   在看到仙庭使者的一瞬间,临照人终于知道灭门的罪魁祸首是谁,他打败了仙庭使者,救下宗门。   可是……幻境要塌了。   临照人红了眼,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所有的痛苦委屈,都在师父这一句话下奔涌而出,他噗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师父的腰,嚎啕大哭。   藏锋尊者就像他幼时啼哭不止,轻轻拍他后背哄他,“你是师父的骄傲。”   “师父!”   “嗯。”   “师父!”   “嗯。”   “师父!”   “嗯。”   重华掌门叹口气,“本还想着给照儿和雨儿操办合契大典,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他的身子都已经消失近半,化作数不清的光点。   姜白雨一一仔细看过来,峰主们反应都很平平,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藏锋尊者平静道:“若不够真实,骗不过照儿,太过真实,骗不过我们。”   他抬手,姜白雨愣了一下,走过去。   藏锋尊者拉起临照人,把两人的手放到一块儿,“照儿,雨儿,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说完,他身上的光点向姜白雨和临照人涌去。   这就像一个开始的信号,其他光点也纷纷向两人涌去,融入他们体内。   最后整个世界化作一片光芒,轰然倒塌。   现实世界中,姜白雨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好些功夫才回过神,想起这是自己在登仙书院的宿舍。   身旁果然是临照人,正侧着身体,不用起身去看也知道肯定在哭鼻子,抱着师父哭那么大声,醒来根本忍不住的。   美少年落泪是好看,但姜白雨此刻完全没这个心情,怅然若失。   忽的,他一顿,神色凝重,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狞笑着便开始卜卦。   “老兔子,你果然活着!这次看我不狠狠打你的脸,让你痛哭流涕,让你肝肠寸断,让你撕心裂肺!” 第71章   要说姜白雨对玉衡宗是否有感情, 答案是肯定有的。   否则被怪鸟叼上剑山,在荆棘树之下感受到玉衡宗弟子尚有余温的血液时,反应不会那么大, 拼了命想要救出同伴。   可他心底深深明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何况是幻境,总有醒来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如此猝不及防。   他刚被关在玉衡宗里当剑修弟子时,每日祈祷快点醒来,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 又怅然若失了。心底空荡荡的,感觉少了一块。   躺在床上回忆最后的画面, 越想越惆怅,酸酸胀胀的。   冷不防想起飞星岛岛主的脸,睁着死鱼眼乱入, 真是突兀。   作为从时间长河之中捞出来的剪影,他们足够真实, 具备本人一切特征,所思所想都与历史上的真人吻合,犹如一条新开的分支, 他们又不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幻境。   幻境中的人察觉到自己是虚假的, 听起来十分不可思,但在师父亲口说出前, 已经有征兆。   岛主莫名其妙忽然发癫,自暴自弃,天香宫宫主在经过岛主提醒后, 态度也是大变。   对姜白雨来说这是一段不可思议的经历,长达两年之久。   对临照人来说,他见到日思夜想的师父,心心念念的宗门,然后再次看到他们消失。   因为足够真实,这种不舍格外强烈。   他侧躺在床,背对着姜白雨,眼睛睁着,里面空荡荡,凝结的寒冰没了,风雪没了,泪水不住的淌下,很快沾湿了枕头。   没有一点声响,安安静静的垂泪。   就连姜白雨忽然鲤鱼打挺面目狰狞的大吼大叫都没有惊动他,纹丝不动。   房间内的气氛过于沉闷,姜白雨很快安静。打老兔子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又见不着。   他躺回去,重新给自己盖上被子,过了一会儿,整个人缩到被子里,鬼鬼祟祟的爬到床尾,然后绕过临照人的脚,挤入他和墙壁之间,像个虫子蠕啊蠕。   在临照人胸前位置探出头,伸出手,“师兄。”   这一声呼唤让临照人颤了颤,眼底的光渐渐重新凝聚,有了焦距。看到姜白雨对自己伸出的这只手,沉默半晌,缓缓伸手握住。   藏锋尊者最后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叮嘱他们要好好的。   临照人不知不觉间还原出当时两只手的姿势,紧紧抓住。   他看着两人的手,再次破防。   猛然用力抱住姜白雨。   姜白雨很快感觉到肩膀处被热意打湿了,耳边清楚听见哽咽声,呼吸急促。   鬼身是不会有呼吸的,也不会有这样炙热的体温,姜白雨感觉紧紧挨着自己的身躯热极了。   于是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摸……   耳边传来临照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乱摸什么?”   却没有松开手。   “在摸你有没有心跳。”姜白雨老老实实说。   一只手狠狠抓起他的手,用力摁在胸膛,心跳从胸腔里面传出来,强壮有力。姜白雨顿时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临照人冷冷道:“摸完了?”   姜白雨恍恍惚惚:“摸完了。”   然后两人的姿势又变成姜白雨被临照人紧紧抱在怀里,像个大型的抱枕。   鬼身为何会忽然变成活人身躯,这个问题似乎也没那么难以琢磨,毕竟是通关阿妈的考验,有个奖励馈赠非常正常。   姜白雨恍惚的是,临照人貌似比他以为的要大。   嗯,胸肌挺坚实的,很有料,看着纤细单薄,其实都是肌肉,没有多余脂肪,锻炼的非常紧密。两手抱他很有力,紧紧搂着,有种被完全包围的感觉。   可能是被子带来的错觉,临照人用这个姿势显得他特别大只。   经过姜白雨这么一打岔,临照人情绪好了些,尽管还是低迷失落,眼泪是收起来了。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不觉间,姜白雨沉沉睡过去。   临照人也产生少许睡意,闭上眼小憩。   然后被抽噎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看到姜白雨在自己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眼泪稀里哗啦的,不知道梦见什么。抬手给他擦了擦,根本擦不完,一张脸哭的一塌糊涂。   赶紧拍拍姜白雨的面颊,把人叫醒过来。   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得眼睛肿的厉害,酸涩不已,面颊上湿答答的,还残留着热意。他隐约能够感受到自己似乎在哭,却不知道在哭些什么,醒来迷茫极了,愣怔怔的。   临照人:“哭什么?”   姜白雨沉思片刻,迟钝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临照人沉默了一下,继续给他擦拭眼泪,这次总算能够擦干净。   “别哭了,我还在。”   姜白雨抽抽鼻子,哭过的双眼明亮清澈,疑惑的问:“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怀疑是错觉,可当临照人松开手,坐起身,猛然瞪大眼。   伸手抓了一下,发现是真的!   就这么点功夫,临照人跟吹气球似的长大了!   以前是纤细单薄的美少年,个子说不上高挑,可现在,后背靠着枕头,姿态懒洋洋的画面,看起来特别大只!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变大只了,伸手一捞,就把姜白雨捞起来,放到大腿上,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姜白雨岔着腿坐在临照人腿上,震惊到面目扭曲,直接把人逗笑了。   “有必要做出这种表情?”   姜白雨怀疑人生,“你为什么忽然长这么大?”   这种感觉谁懂啊!   “若不是死的早,我本来就该长这么大。”临照人靠着床头,长发随意垂挂,从美少年变成大美人,视觉冲击力都跟着变强,漂亮好看的凤眼勾魂夺魄,眼波流转间便能摄走心神。   这话姜白雨反驳不了。   如果临照人没有被嘎了,确实还会继续长身高。   可他忽然长这么大只,让身高一直维持原样的姜白雨显得特别娇小,尤其是用这种姿势坐在临照人大腿上。   不但活了,还变大了!   姜白雨忽然感觉好有压力!   本来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身高有什么问题,蛾子嘛,没必要太高的,稍微娇小一点才可爱啊,美少年才是最妙的。   但临照人长了!   长到能轻松一只手把他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姜白雨压力好大。   突然就成土豆了呢。   他不由自主捂住脸,痛哭流涕,“不,别这样看着我!求求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临照人乐不可支,又被逗笑了。   姜白雨龇牙咧嘴,“笑什么笑,土豆也是有尊严的你知道吗!”   恼羞成怒,愤怒咬人,被临照人一只手擒住双手举起。   感觉更操蛋了!   姜白雨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破防,破防,破防……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临照人伸手揽住他,跟哄小孩儿似的,抬手轻拍姜白雨后背,“别生气,你也可以长高的。”   姜白雨陷入诡异的安静。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高,也许一辈子就这个体型呢。   这么一想,眼泪忽然就要飙出来。   “变回去!变回去啊可恶!”   快乐没有了!   明明已经醒过来,为什么快乐还是没有了!   “一起当美少年不好吗!娇小可爱的美少年才是最妙的,长大就变成脏脏的大人了!”姜白雨奋力恶龙咆哮,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声。   冰冰凉凉的帕子轻轻覆盖上他的双眼,“眼睛哭肿了,敷一敷。”   姜白雨气鼓鼓,浑身炸毛,双手用力抓着临照人的衣襟。   人长大了,连性格都会发生变化吗?   完全无法想象耳光侠这么体贴呢。   但跟没有黑化时挺像的,傲气矜持,其实颇会照顾人。   姜白雨猛然警觉,“你以后不会还打我耳光吧?”   这个体型,这个手掌,吃不消!真的吃不消,会打成脑震荡的!   临照人被口水呛了一下,“不会!”   姜白雨怀疑:“真的不会?”   临照人发誓:“真的不会!”   姜白雨拿下蒙住眼睛的帕子,身体一软,靠着临照人的胸膛,故意发出娇滴滴的声音,还在他的胸肌上画圈圈,“师兄~~”   听得临照人抖了抖,冒鸡皮疙瘩,解释:“鬼身阴性能量较多,对情绪有影响,加上心底有魔障,才会比较容易激动。如今我重获新生,魔障也已消除,自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听了这个解释,姜白雨勉强信他一回,然后他翻身从临照人腿上下来。   他就像个拔X无情的渣男,找出衣衫抱着走到屏风后面就开始换上,一边换一边说:“我要出门了,约好去蕖仙泽玩。书院放假期间不留人,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吗?现在这种状态可不能变成灵光躲在小荷包里随我东跑西跑。”   果断保持距离。   美人虽美,但果然让人好有压力。   没有回答的声音。   姜白雨疑惑,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美人躺在床上默默黯然神伤,那画面,真是令人呼吸一窒呢。   “……怎么了?”   “没事。”临照人幽幽道:“我哭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没事,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呃……”   “幻境终究只是幻境而已,只有我曾经真的把雨儿当成自己师弟,细心照顾,醒来后只是一场梦。”   罪恶感这不就有了。   姜白雨扶额,“书院宿舍本就是单人间,以前你是灵体可以暂时偷偷一起住,现在这样,万一被发现可怎么解释。而且……”他发出痛心疾首的谴责,“你现在变得这么大只,床根本不够用!” 第72章   登仙书院大门口   景燕珩等来两个人, 一个是姜白雨,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少年。   “你好,我是雨儿的师兄, 可以叫我曦光。”临照人笑吟吟的打招呼, 自我介绍。   景燕珩微微一怔, 很快反应过来,“姜学长的师兄,您是来接学长回家的?真是不好意思。”   临照人微笑,“有人邀请雨儿去玩,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哪里需要道歉的,要道歉也该是我。真是不好意思, 不请自来,厚着脸皮想跟着你们一起去蕖仙泽。”   景燕珩连连摆手,“怎么会呢, 您想来蕖仙泽玩,我和娘都很欢迎。”   临照人对着凤萱仪作揖, 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宗门培育出来的风姿气度,不卑不亢,“擅自叨扰, 还望见谅。”   凤萱仪神色温柔, “珩儿能多交个朋友, 我只会高兴。欢迎你们一起来蕖仙泽,希望不要嫌弃简陋才好。”   临照人:“您客气了。”   一通寒暄, 四人乘坐上专用的龟车。   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龟型灵兽,可腾云驾雾,后背龟甲上按了一个亭子, 可供休息,观赏风景,既能作为游览车,又能用来赶路载人,十分方便。   此时龟车一片欢声笑语,气氛愉快。   凤萱仪轻轻捂嘴,说着景燕珩小时候的糗事,“珩儿被愤怒的野鸭子追着叨屁股,发出吱哇乱叫,一边哭嚎一边大骂,又凶又怂,发毒誓一定要把这只野鸭子炖汤喝,然后啊被叨的更厉害了,就连裤子都被扯下来,露出大半个屁股。只好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跑,让野鸭子快住嘴,再叨裤子要掉了。”   听得景燕珩臊红了脸,“娘,哪有这种事情!”   凤萱仪:“你那个时候才六岁呢,记不清很正常。后来还发奋图强,每日带着打鸭棒去练习打鸭子,经常因为惹怒鸭子被叨的满头包,嗷嗷大哭的跑回家。蕖仙泽的野鸭子凶悍的很,又喜欢成群结队生活在湿地中,一般人都不会招惹,也就只有你这个犟种每天锲而不舍的去打鸭子,被整个鸭群记恨上,后来只要远远瞧见你出现,鸭群就开始躁动,飞出来叨你,让你鼻青脸肿的回家。”   “气得你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是你年龄太小才被野鸭子看扁了,等你长大,一定要打遍鸭群无敌手,让它们对你俯首称臣。娘还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达成这个心愿,或者干脆放弃。”凤萱仪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淡了一下,转移话题,“这回正好,不知道你回去鸭群还记不记得曾经的一生之敌。”   景燕珩也是瞬间想到,因为解彦的缘故,他回蕖仙泽的间隔越来越长,到现在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打遍鸭群无敌手的雄心壮志理所当然被遗忘到脑后,没有了后续。   解彦不喜欢打鸭子,或者说,解彦不喜欢和凤家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玩,打鸭子不高兴,下水游泳不高兴,漫山遍野的摘野果掏鸟窝不高兴。   凤家的孩子们一开始十分热情的欢迎他,最后都因为他的冷脸和阴阳怪气翻了脸。   谁会喜欢开开心心玩耍的时候总有人时不时刺自己两句呢,好像自己欠了人家似的。   想到解彦,景燕珩的笑容不禁也淡了淡。   现在一起去蕖仙泽的不是解彦。   景燕珩昂首挺胸,发出宣言,“现在的我跟过去的我不一样,肯定能够叫整个鸭群俯首称臣!”   凤萱仪笑弯了眉眼,“那娘等着看。”   她对姜白雨和临照人笑道:“珩儿要是又被鸭群叨了屁股,你们可要看仔细。”   “娘!”景燕珩恼羞道。   凤萱仪:“你不是说肯定能叫鸭群俯首称臣,这么快就没自信了?”   “哼!”景燕珩气鼓鼓扭头。   亭子可供休息观赏沿路风景,自然也有准备吃的东西,是一些水果零食以及糕点。临照人正在剥瓜子,他剥一粒,姜白雨吃一粒,这么小小的一粒一粒,也不嫌烦。   刚开始还是剥了放在姜白雨面前,后来干脆直接递到他嘴边。   整碟瓜子叫两人嚯嚯干净,剩下一堆的瓜子壳放在碟子里。   临照人掏出手帕仔细给姜白雨擦擦嘴,擦擦手指,看得景燕珩一愣一愣,满眼都是疑惑。   “姜学长和师兄的感情真好啊。”他发出感慨。   想他和解彦多年好兄弟,就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在脑子里想了一下,瞬间恶寒,猛然一哆嗦。万分怀疑解彦会狠狠拍开他的手,骂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临照人唇边含笑:“我与师弟的感情的确很好,师父也很欣慰。”   他拉住姜白雨的手,十指交扣,正是藏锋尊者曾经替两人缔结道侣印的两只手。   姜白雨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   想起今天一大早猛然发现临照人变得那么大只,还曾经想过无情的撇下对方自己一个人来蕖仙泽潇洒玩耍。   没办法嗝,谁让他变得那么大只呢,不能随身带了。   然后就看到临照人是如何大变活人。   他从小荷包里掏出自己的灵骨,奉上鲜活的血液,当场炼制出一副躯壳,分出一缕神魂,身外化身就这么诞生了。因为灵骨本身就属于他,血肉是以他的血液为引所化,与他契合无比,宛若一魂双体。   幻境里曾经当过师兄弟,完美代入新身份,毫无破绽。   姜白雨还能怎么办,看在临照人再次痛失玉衡宗的份上,一起去蕖仙泽玩呗,散散心。   至于那大只的临照人想要去干什么,姜白雨表示他不想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每天躺着睡觉。   灵龟速度不慢,加上蕖仙泽距离登仙书院不是特别远,经过八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远远的景燕珩就兴奋起来,跑出亭子站在龟背边缘俯视下方。   他一边看,一边回忆,对照记忆中的样子,忽的眼前一亮,“就是这里了!娘,这里就是野鸭群生活的芦苇滩!”   凤萱仪唇边笑意加深,“你还记得啊。”   景燕珩:“那是当然!”   说着,还冲着下方芦苇滩大吼:“颤抖吧,你景大爷回来了!”   话音尚未落下,人已经从龟背边缘跳下去。   凤萱仪赶忙站起身,“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   待灵龟驮着三人落下,景燕珩已经和野鸭群大战三百回合。   鸭群牢牢记住这个曾经的鸭生之敌,纷纷扑扇翅膀飞上去狠狠叨他,鸭绒漫天飞舞,昭示这场大战之激烈。看到灵龟下来,丝毫不管,仇恨值牢牢锁定景燕珩,有叨他屁股的,有叨他手的,有叨他脑袋的,还有叨他巴比伦塔的,只把他叨的嗷嗷叫。   “你们这些野鸭讲不讲武德!不准叨这里,听见没有!”   景燕珩捂着□□跳脚,气急败坏的大叫。   野鸭群才不管他的感受,发现攻击有效,叨的更加起劲,前仆后继,几乎要把整个人淹没。   最后景燕珩只能仓皇逃回灵龟后背,一身野鸭留下的痕迹,狼狈可怜。野鸭群顾忌灵龟的气场,不敢靠太近,围在周围虎视眈眈。   凤萱仪丝毫不可怜儿子的遭遇,捂嘴偷笑,看两眼儿子,转过头去笑两声,回头看两眼,再转过头去笑,乐不可支。   “这次是我没有准备好,下次绝对不会!”景燕珩信誓旦旦,乱糟糟的头发上插着几根鸭毛。他向姜白雨和临照人发出邀请,“明天我们就一起来打鸭子,看谁厉害!”   临照人挑眉,“这些鸭子似乎都是灵兽,难怪一般人不敢招惹。虽然单个的战斗力不怎么样,整个族群聚集在一块儿倒是成了一霸,芦苇滩应该都是野鸭群的地盘。我们在这里打鸭子,很容易招来整个鸭群的敌视,被它们群起而攻之。”   熟悉的经历已经勾起景燕珩的记忆,他想起以前打鸭子的快乐时光,“所以征服整个鸭群才有意思啊!”   他兴致勃勃道:“我想起来第一次来这里打鸭子,就是因为野鸭们太凶了。原本只是想下水捉两条鱼,芦苇滩的水比较浅,鱼好抓些,正好合适年纪较小的弟弟妹妹玩玩水。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的鸭群很凶,就在芦苇滩边缘抓鱼。也许是觉得我们不知不觉靠太近了,忽然有野鸭袭击,猛地一下子叨了大表哥的屁股。”   “大表哥还手打鸭子,旁的野鸭冲上来对着他猛叨,一通围殴,这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便上来一起帮忙。不知不觉变成一场混战,那天不光抓到鱼,还逮了好几只野鸭子回去,炖汤可好喝!就是被叨的乌青乌青,一个个痛得龇牙咧嘴。第二天又约好来芦苇滩,带上特制的打鸭棒试图一雪前耻。”   想起兄弟姐妹们一起打鸭子的经历,景燕珩笑容格外灿烂,“我还记得大表哥特意准备了战甲,防止又被鸭子叨屁股呢!真是狡猾,完全没跟我们说一声,结果那次他一身轻松,我们又被叨的浑身上下都痛。然后也学乖了,亲手制作战甲,越挫越勇。”   在蕖仙泽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和兄弟姐们一起玩耍的时光回想起来便不由自主发笑。   他眼睛发亮,“只有我们打鸭子多无趣,不知道大表哥他们现在怎么样!”   凤萱仪:“想知道,自己去邀请不就好了。”   景燕珩自信满满,“虽然我很久没打鸭子手生了,但肯定不会输!”   灵龟驮着四人继续前行,姜白雨回头看了看野鸭群,芦苇滩很大,高高的芦苇丛是天然障碍物,挡住各种视线,只能看到野鸭们正在目送灵龟。   蕖仙泽是个美丽的地方,充满水乡风情,河道纵横交错,一条条小船灵活穿梭,拂过的清风似乎都盛满柔情,轻轻撩动发丝。   灵龟驮着四人在一处地方落下,刚降落就有人出门相迎。   姜白雨见到了景燕珩的姥姥姥爷,必须得说修仙界果然人均驻颜有术,完全看不出是已经当了姥姥姥爷的人,十分年轻。外貌上一看就是一家人,凤萱仪和母亲长相相似,景燕珩眉宇间有些像姥爷。   毕竟是当了大家长的,两人身上自有一种成熟气度,不会因为年轻的外表而被忽略。   见到景燕珩,姥姥姥爷都很高兴,同时也不忘记招待姜白雨和临照人。   “两位是珩儿的朋友吧,欢迎你们来玩。别客气,就当作是自己家好了。家里头皮猴子多,整日里喜欢招猫逗狗的,你们年轻人谈得来,可以一起玩玩。”   姥姥笑容满面,“你们一路乘坐龟车过来,肯定累了,时间不早,今天不妨先休息,明日再为你们接风洗尘如何?”   姜白雨和临照人都明白,他们自家人肯定是有话要说。   顺水推舟表示累了,想休息。   两人被安排住一块。   凤萱仪亲自给带的路,走的时候还能看到景燕珩那满头问号呢。   房间里只有两人,临照人忽然就不端了,一身大家子弟的气度轰然倒塌,浑身就跟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累了一整天,已经被掏空。   他长长吐一口气,“师弟,这张床够大,总不会嫌弃了吧?”   大是挺大,一看就是双人床。   姜白雨暗自点头,看他这副样子,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给他脱鞋子,“真累了?”   临照人微微点头,蠕了蠕,脑袋枕在姜白雨腿上,眼睛有些迷离,“这些年我虽然被困在山中无法离开,对外界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何况登仙书院离得这么近,早就有所耳闻。”   “登仙书院确实颇有实力,特别是昌华元君,寻常高手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得是顶尖高手才有资格与她一战,难怪能对人皇不假辞色。世家门派大多臣服于人皇的现在,书院能够保持中立,靠的就是昌华元君的威慑。”   “打起来果然费劲。”   姜白雨:“???”   满头问号。   冷不丁想起大只的临照人还在书院之中。   “你跟院长打起来了?!”   临照人笑了笑,“我需要一个身份。”   他神色玩味,“说起这个昌华元君,其实算是我们的老朋友呢。”   “反正暂时闲来无事,听一听天香宫的笑话也不错。” 第73章   昌华元君出自天香宫。   这个消息叫姜白雨大感意外, 因为从幻境截取的剪影来看,天香宫明显是头一批投靠仙庭的人,又是那样的大门派。为了投诚甚至不惜组成四派联盟共同对玉衡宗出手, 天香宫宫主和飞星岛岛主两人联手对付重华掌门, 差点将其斩杀。   因为他的介入, 导致幻境发展与历史不同,但同个时间段展现出来的线索肯定是真实的。   仙庭摆明出自上界,天香宫背后有仙庭撑腰,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临照人:“这世上已经没有天香宫。人皇崛起的混乱时期中, 覆灭了诸多门派家族, 其中就包括曾经辉煌一时的天香宫。”   他神色讥诮,语带嘲讽, “正如我想不到,天香宫原来也是玉衡宗覆灭的推手之一,天香宫大概也想不到, 自己居然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历经岁月而不倒,最后败在想也想不到的人手里, 灰飞烟灭。”   思起往事,临照人面色微冷。   在他莫名受千夫所指时,天香宫站出来反对众人的意见, 认为祸星之说过于荒谬, 不可信。   他还曾在心中感激过天香宫宫主的仗义执言, 据理力争。   “当初我好不容易才获得神藏从秘境离开,却看到只剩下断垣残壁的玉衡宗。师长同门悉数战死, 多年积累被掠夺一空,宵小之辈踩在废墟上耀武扬威,嘲讽挖苦玉衡宗是遭了天谴。”   “我四处寻找幸存弟子, 想要重振宗门,师父师伯师叔们都没了,但我们还在,我还有神藏在身,玉衡宗还有希望。总有一天我要叫玉衡宗的名字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还要为惨死的师长同门报仇雪恨!”   “可莫名其妙的,忽然传出一则谣言,声称我是祸星降世,本性残暴凶狠,戾气入骨,待成熟之日,必将掀起腥风血雨,生灵涂炭,因而为天地所不容。玉衡宗正是因此才遭了天谴,莫名覆灭,这是上苍的警告,必须尽快灭了祸星。”   “谣言一出现便传的到处都是,越演越烈,煽动人心,很多修士都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我发起笔伐口诛。玉衡宗莫名覆灭,大家都知道我肯定会追查到底,找出真凶,可笑我当时不知道动手的是何人,还真以为他们都是被谣言所煽动。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幕后凶手为了斩草除根设下的一个局。”   “这些参与的人,有些是真的被煽动,乌合之众,有些根本就是怕我查出真相找到他们头上。偌大的门派覆灭,其中牵扯岂会简单,即便背后有仙庭指使,作为马前卒肯定从中分到了好处。”   “很快我举目皆敌,四面楚歌,就连背后幸存的宗门弟子中也出现对我不利的言论。如此境地下,天香宫却站出来反驳斥责祸星之说,竭力维护我与宗门,更加反对那些想要提前将浩劫源头扼杀的言论。”   “因着有天香宫出头,反对的言论渐渐变得多起来,因而招致一些对宫主不好的言论,叫我心底颇为愧疚。可事实上,天香宫就是叫玉衡宗覆灭的刽子手之一!”   临照人语气冰冷,“他们联手围剿玉衡宗,踏破整个宗门,亲手制造出一场灭门血案,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假惺惺对玉衡宗的遭遇深表痛惜遗憾。因着仙庭使者也出手,玉衡宗最后才会扛不住,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就算能击败师父,必定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玉衡宗骤然覆灭是临照人心底最深的痛,祸星之说更是将他推入万丈深渊,雪上加霜。   他甚至真的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就像大家说的那样是祸星,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不然如何解释的了玉衡宗如此大的门派竟然一夕之间骤然覆灭。   宗门弟子不是鸡鸭牛羊,师长们更是各有本事在身,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叫整个宗门轰然倒塌?   他更加痛恨自己,明明获取到珍贵的神藏,却没能护住玉衡宗。   痛苦自责令他越发钻了牛角尖,魔障缠身。   现在回首望去,有多少痛苦是一叶障目,因为不知道事情真相,被牵着鼻子走。   当他在幻境中用拳头一拳一拳殴打仙庭使者,心中的苦闷似乎都在被发泄出去,可当他看到师长同门在光芒中渐渐消失,看着师父最后还在操心自己,心中唯有酸楚委屈。   他又没有家了。   他没有师父了,没有宗门了,纵使最后杀了罪魁祸首,消失的人不会回来,失去的家也不会回来。   神藏很强,可似乎没那么有用。   剪影的思念融入他体内,不舍和牵挂化作他的力量,在最后大家都给予了祝福。   那些涌向他们的光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临照人向姜白雨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姜白雨莫名其妙看一眼他这只手,反手握住。   临照人笑了,美少年的笑颜似春风拂过,霎那间春暖花开,看得姜白雨下意识对着他也笑了一下。   果然美少年才是最妙的,如果是大只的临照人……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姜白雨唾弃自己一秒美色误人,不可遏制的幻想了一下大只临照人如果这样笑会是什么样。   大概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当场智障。   临照人语气玩味,“昌华元君出自天香宫,可她创建的登仙书院处境相当微妙,说是中立,其实就是对人皇不服。皇权统治之下,不需要中立这个词,只需要绝对的服从。”   “这些年登仙书院和人皇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人皇想叫书院臣服的意图就差直说,什么时候大军压境不足为奇,所以重霄那种货色也敢扯大旗,率领一群乌合之众踢上门。”   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姜白雨思考,“所以,你想要和院长合作?”   他分析,“如果直接抢走院长之位,实在没有意义,费了这么大劲难道是为了自己走到人皇面前去堵这个窟窿。带着登仙书院向人皇臣服,更加不是你的作风,我觉得你可能更想打死人皇。”   姜白雨顿了顿,“虽然和天香宫有宿怨,可现在大家处境差不多。”   *   登仙书院   昌华元君和大只临照人面对面坐着,此刻她满面寒霜,气场恐怖,因为临照人说了一句,“反正暂时闲来无事,听一听天香宫的笑话也不错。”   原本缓和的气氛,立即剑拔弩张,可临照人浑然不在意:“院长阁下是想再打一场?”   那自然是不能的。   登仙书院是她多年心血,可不能毁在一时的冲动之下。   双方能够暂时休战坐到一起喝茶,就是因为都没有打死打活的意思。   昌华元君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我吗?”临照人意味深长道:“院长阁下可以称呼我为曦光,说起来我和天香宫还是老朋友呢。当年宫主仗义执言,可是叫我感激许久,没料到再次见到故人,却是这副样子。”   他一字一语,“谁能想到玉衡宗覆灭后,天香宫这样的大门派也跟着步上后尘,真是世事无常。”   昌华元君闻言面色骤然一变,眼神犹如钉到临照人身上,半晌后,目光变得复杂。   “曦光……原来如此,是你。”她收起情绪,面无表情,抬手倒了一杯茶,自动飞到临照人面前,“我听师父说起过你。当年之事师父一直耿耿于怀。”   临照人没有喝茶,唇角微微下垂。   昌华元君全然不在意他的冷脸,“你既然不是来寻仇,就是想知道当年之事的后续。天香宫确实成了笑话,一番筹谋付之东流,可若是玉衡宗处在那个位置,又会如何?”   “仙庭实力强大,远非下界能够匹敌,只要覆灭一个宗门就可保全整个下界,孰轻孰重?我等愿意不畏生死,可曾想过后方的普通百姓愿不愿意经历这场浩劫,去赌希望渺茫的胜利?”   “不如暂时蛰伏,摸清仙庭再做打算。只是师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铁石心肠,敌人也远比她预料的更加狠辣歹毒。”   “师父曾经疑惑过,为何要指定覆灭玉衡宗,现在想来,或许正是仙庭的计策之一。既能消灭一个下界的大门派,减少侵占阻力,又能测试底下人的服从性,消耗力量,到最后利用完了,一脚踢开。扶持起一个全然听从于自己的傀儡,指哪打哪,不比拉拢下界经营多年的势力更让自己放心。”   “天香宫的覆灭,既是咎由自取,也是仙庭心狠手辣。”   “今日你来听天香宫的笑话,算是报应。”   昌华元君看着临照人,眼中隐含深意,“我曾经也以为那是仙庭的计策,现在看来,玉衡宗未必就是倒霉而已。”   “京都私底下有传言,大祭司观星象,发现有乱星闯入,现在正忙着寻找。”   临照人嘲讽:“当初拿祸星妖言惑众,煽风点火,现在又想用同一套东西,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   昌华元君:“傻不傻另当别论,但本君知道这个大祭司不简单。” 第74章   蕖仙泽   凤家是蕖仙泽有名的修仙世家, 住在翠鸣山庄,这一代家主凤池城与夫人杨子莹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四男一女。凤萱仪是排行最小的女儿, 自小受尽宠爱, 兄长们疼爱她, 父母把她捧在掌心,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景燕珩作为凤家小女儿唯一的孩子,自然深受宠爱。   他性格活泼跳脱,很容易就和哥哥姐姐们玩到一块儿去, 弟弟妹妹们也十分喜欢他。   知道他终于又回来, 自然要迎接。   排行最年长的大表哥凤寒灯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勒紧, “好小子,怎么这么久才来!”   景燕珩痛苦挣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大表哥饶命, 饶命啊!”   二表哥凤青烁双手环胸,“肯定是因为那个讨厌的解彦!我瞧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古里古怪的, 眼神阴沉沉,看人的样子怪不舒服,活像我们都欠他似的, 你能够一直忍着可真叫我佩服。现在终于忍不了, 甩了那个讨厌鬼来找我们玩, 算你还有点良心。”   景燕珩咳嗽,“也不用这么说吧……”   凤青烁鄙夷, “我已经说的够委婉。”   三表姐凤淑烟打圆场,“好了好了,别提讨厌的家伙。阿珩和小姑姑一起回来, 听说还有别的客人?”   景燕珩连忙扯开凤寒灯勒住他脖子的手,“是大我一届的姜学长,和他的师兄曦光大哥。”   凤寒灯奇怪道:“不是和你一届的?”   景燕珩点点头:“我们一起执行过书院发布的任务,其实还有两个学长,但他们有事没能一起来。是娘亲口邀请的呢,爹也邀请了,但因为先答应了娘来蕖仙泽,还叫姜学长为难了一下、”   凤寒灯眉头一挑,好感度大增,“有眼光!”   凤青烁哼了一声,“姑丈哪里都好,就是对解彦那小子太识人不清,压根没想过,有的人从根子上就是歪的,不是靠教能够教好的。对他掏心掏肺,人家还不领情呢。”   他往景燕珩肩膀一靠,半个重量压上去,“怎么这回姑丈没有把他硬塞过来?我还以为姑丈恨不得你把解彦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都带着。”   景燕珩卡壳,顿了顿,“发生了一点事情,爹先带他回家了。”   凤寒灯立即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幸灾乐祸,“不会是被书院开除了吧?”   一语戳中事实,景燕珩眼神飘了。   凤寒灯惊讶,“还真的是被书院开除了?他犯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景燕珩:“……这个……”   凤青烁催促:“快说说!”   面对两个表哥的围堵,景燕珩只能干巴巴道:“执行书院任务时发生了一点事情,院长非常生气。”   凤寒灯啧啧道:“看来犯的事情还不小,感觉是他能够干出来的。”忽的,他猛然一顿,上下打量景燕珩,慎重问道:“那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连累?”   景燕珩:“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姜学长受到一些牵连,幸好反应的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愧疚道:“是我没能看好解彦。”   凤寒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他一个大活人,想干什么你还能怎么样啊。既然这个姜学长也来翠鸣山庄做客,我们做东道主的肯定要好好招待他。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芦苇滩打鸭子玩,先活动活动筋骨怎么样?晚上一起吃顿好的,为你们接风洗尘,也去一去晦气。”   景燕珩不疑有他,“姥姥姥爷也是说先休息休息,时间不早了。”   凤淑烟微笑:“我去给小姑姑送点茶水。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喝点茶润润喉咙。”   凤寒灯勒着景燕珩的脖子往外拖,“晚上咱俩一块儿睡,跟我说说登仙书院。我老早想去了,听说蛮有趣。”   留下凤青烁看了看三人离开的背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招待安置客人的庭院走去。   这个时间不早,其实也没那么晚,晚饭都还没吃呢,只不过对许久未见有话要谈的家人来说,时间不早了。凤青烁截了送给客人的晚餐食盒,亲自送过去。   “我是阿珩的二表哥,你们叫我青烁就行。初次见面,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你们是阿珩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气。”凤青烁笑嘻嘻,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热情洋溢的把晚餐从食盒里拿出来,仔细小心的摆到桌子上。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上了几道庄子里最拿手的菜,还望不要嫌弃。”   “哇,终于吃饭了!”姜白雨快快乐乐爬起来,坐到桌子前,“青烁二表哥太客气,晚饭很丰盛,我很喜欢。”   拿起筷子夹一块往嘴里送,味道让他眼前一亮,连忙招呼临照人,“师兄,你也来尝尝,可好吃了!”   临照人慢慢吞吞的起床,动作迟缓,仿佛身体被掏空,看得姜白雨一怔。   临照人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谢过青烁公子亲自送餐,真是不好意思。”   凤青烁爽朗道:“我就是好奇,所以特意跑一趟,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休息。”说着,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神经兮兮的凑过来,“我能跟你们打探一下阿珩的事情吗?”   姜白雨一愣,满脸疑惑不解,“你们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凤青烁撇嘴,“他啊,只会报喜不报忧。就像这回这个事,里面肯定有猫腻,可就是不直说。解彦那个讨厌鬼成天跟他形影不离,你们肯定见过他吧?据说被书院开除了,到底怎么回事?”   姜白雨恍然,“你要问别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这个我是知道的。”   上界的事情肯定不能轻易泄露,删删减减,浓缩成概要:“执行书院任务的时候莽莽撞撞,差点害了景学弟和我的性命,院长忍无可忍才把他开除了。”   话音落下,看到凤青烁面色一变,“差点害了阿珩的性命?怎么回事?”   姜白雨了然,还真的是报喜不报忧,完全没提起。   正要说一下,忽的顿住,身边临照人从盘子里夹了一块放入姜白雨的碗中,“赶紧吃。”   姜白雨:“呃……”   凤青烁正竖起耳朵打算好好听一听怎么回事,却见对方冷不丁卡壳,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姜公子?”   姜白雨:“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仇敌啊?”   话题忽然拐弯,跳到个毫不相干的地方,凤青烁迷茫,呆了呆,不太确定的说:“也许有?”   姜白雨:“是这样的,我是个卦师,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今日凤家似乎要大凶啊。”   凤青烁:“……”   啊?   他盯着姜白雨的脸猛瞧,发现对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正要问,看见临照人夹起菜往姜白雨嘴里送,“别发呆,快点吃。”   姜白雨左边被塞了一块,右边被塞了一块,腮帮子鼓鼓的,“够了够了,要塞不下了。”   临照人把每盘菜都夹一块放到自己碗里。   两人开启投喂模式,一个投喂,一个吃饭,看得凤青烁无言以对,感觉到牙酸。   不等他吐槽,整个翠鸣山庄猛然一阵颤抖,就像有重物撞击防御大阵。   透过窗户往外看,还能瞧见尚未消退的能量,碰撞的冲击被拦在外面,没有对庄子内造成影响。   这样大的动静任谁都不能忽略。   姜白雨端起碗跑到窗户前往外看,瞧见保护山庄的防御壁上有个巨大的掌印正在消失。   紧接着,第二个掌印从天而降,重重拍在防御大阵上,再次带来一阵颤动,且动静比上一次更加强烈。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直到第十个,才停下来。   防御大阵十分牢固,面对外界攻势纹丝不动,稳稳当当保护住整个山庄,亮起的屏障坚不可摧。   “何人袭击我翠鸣山庄?!”   姜白雨认出来,这是景燕珩姥爷的声音。   天空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任何人。   凤青烁瞪大眼睛想要找出何人所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天空一碧如洗,连片云朵都没有。   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凤池城的质问没有立即得到答复,在天空扩散,还能听见回音。   正当别人以为是错觉时,来自天空的回复终于送达。   一道浑厚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开口就是王炸。   “凤池城,你凤家暗中私通逆党,罪不容诛,奉人皇之命,凤家上下格杀勿论!”   一声声回荡,充斥着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场。   “一派胡言!”   那声音又道:“有人皇之命,还不乖乖认罪 ,莫非要违抗皇命,公然以下犯上!”   然后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透过防御屏障,姜白雨看到天空出现一艘艘飞行器,它们穿过无形的膜,一点点露出阵容,好似一开始就在天空,只不过被隐形的保护膜所覆盖,退开这层东西终于暴露在视线范围之中。   为首的最为豪华霸气,灵光浮动,宛若振翅的孔雀。   飞船亮起仿佛炮口的东西,凝聚能量,一个衣着华丽的修士站在船头,居高临下,“事已至此,狡辩无用,尔等乖乖上路吧!” 第75章   蕴含恐怖能量的光束对准翠鸣山庄发射, 撞击防御大阵,瞬间爆发出极为刺目的光芒,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眼球刺痛。   有那么一刹那, 还以为被强光刺瞎了。   如此强大的攻势, 显然是打算将整个翠鸣山庄都轰成渣, 灰飞烟灭,可光芒过去后,防御大阵纹丝不动,将能量光束牢牢挡在外界, 堪称坚不可摧。   姜白雨的眼睛在光芒爆炸瞬间化作星空之眸, 全然不受影响,刺目的光芒过去后, 变回普通的样子。防御大阵的含金量叫他忍不住感叹,难怪景燕珩这么擅长阵法,看来是家学渊源。   第一轮攻击是从天而降的掌印, 没有造成影响还能说是功力不够,集齐飞行器的能量集中一点发起攻击还是不行, 那就真的是对方菜了。   防御大阵不光护住翠鸣山庄,否则如此庞大的能量向周围逸散,必定会波及池鱼, 然而能量光束消失后, 周围一片风平浪静, 可见力量都被卸除了。   看到敌人的攻击被成功挡住,凤青烁松一口气, 耳边听见一个声音。   “你们家的防御阵法好厉害!”   凤青烁不由自主骄傲挺胸,心里头的忧虑暂时压下来,“那是自然!我们凤家最为擅长的就是阵法, 世代研究,发明创造了很多阵法。不光是翠鸣山庄,整个蕖仙泽都在我们凤家阵法的羽翼之下!这些人不光打不破山庄的防御大阵,也休想动蕖仙泽的百姓!”   姜白雨吃惊,“整个蕖仙泽都被凤家的阵法所覆盖?”   凤青烁理所当然,“蕖仙泽是凤家的地盘,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年年都会给我们上供,总不能白收他们这么多供奉却什么事情都不干吧,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坏人。”   他转头看两人,神色郑重,“你们放心好了,凤家一定会豁出全力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姜白雨捧着碗,真心实意道:“你们人还挺好的。”   凤青烁矜持接受了夸赞,“阿珩邀请你们来做客,让你们遇见这种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慎重,“两位刚才莫非是察觉到什么?”   临照人面无表情,“来者不善,气势汹汹,我和师弟远远便感觉到这股凛然杀意。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破凤家的防御大阵,可既然选了动手,不会没有其他底牌,现在兴许只是试探。”   凤青烁点头,“曦光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万事小心为上。”   姜白雨想起重霄,感觉这个画面真的超级相似,“不久之前也有人带着一群人闯入登仙书院,口口声声说奉了人皇的命令,被院长一顿暴打。现在干坏事都喜欢打着人皇的名义?”   凤青烁想了想,“不能说全部,但确实有不少人喜欢打着这个名头铲除异己。事后只需要向人皇上供大量灵石材料,就能平安无事,不会被追究。”   姜白雨惊讶:“人皇这么不讲究?”   凤青烁嗤笑一声,“姜公子在外面多走走,看的多了,听说的也多了,就不会感到奇怪。咱们这位人皇,说是统治下界的人族之皇,皇朝的支配者,实际上只是上界仙庭的傀儡而已。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压世家和门派,那人皇主动打压,跟世家门派之间自相残杀,显然后者让他更省心省力。”   “如果世家门派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那就可以消失了,下界最大的势力只能是皇朝,不能有其他势力强大到足以威胁皇朝的地步。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无论如何内斗,人皇都不会管,只会冷眼旁观。”   “一边赐予修士诸位特权,一边放纵修士内斗,这就是京都里的人皇。”   姜白雨默默放下碗,“这是我能随便听的?”   凤青烁撇撇嘴,“只要别公然乱说就没事,更难听的也不是没有。”   “大人们都谨慎的很,不会给人留下对人皇不敬的话柄,咱们这些小的偶尔把不住嘴,不过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他靠着窗框往外看,“登仙书院那件事我听说过,没想到居然会失心疯到跑昌华元君狐假虎威。这些人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自己,踢到铁板被悉数拿下有背后之人苦头吃的。”   姜白雨感兴趣,“听你的意思,院长非常厉害?”   凤青烁奇怪看他一眼,“昌华元君是你们院长。”   姜白雨面不改色,“我是从犄角旮旯出来的乡下小修士,不懂城里人的东西。”   凤青烁:“关于昌华元君的事情多到三天都说不完,她可是最为传奇的修士之一,一手打造出登仙书院,桃李满天下,很多修士都是从登仙书院学的修炼法子,从此踏上仙途。虽然最后留在书院的很少,但受过她恩惠的修士何其多,光凭这份香火之情,威望就能铺遍半个修仙界。”   “以前还有人笑她傻,不建立门派,也不建立家族,建了个书院传授修炼功法,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后成了别人家的,她沾不了几个光。”   “现在看她在修仙界的半壁江山,就是知道她怎么成就的这番事业,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效仿,最多模仿一二。”   “何况昌华元君本身实力也够硬。”   轰——   天空上的飞行器朝下方疯狂投放能量球,砸在防御大阵上发出爆炸声响,轰轰烈烈。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光效此起彼伏。   眼见自己这边的攻击对翠鸣山庄全然不起效,来犯者心态炸裂,毫不犹豫把目光转向别处。   果然正如凤青烁所言,整个蕖仙泽都被保护阵法覆盖,纹丝不动。   经过凤家一代又一代的加持强化,防御大阵可谓层层叠加,大阵套小阵,复杂的无以复加,就算凤家人自己想要解开都没那么容易。真正让人见识到世代专注做一件事有多么可怕,固若金汤丝毫不夸张。   对于自家人在蕖仙泽投入了多少心血,凤青烁身为新一代凤家人,已经开始跟着父辈添砖加瓦。他可以拍着胸脯说,外人所能知道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就是有大能把整个蕖仙泽挖起来,也休想找到一丝破绽。   以为开着几个破法器就能轰开防御大阵长驱直入,笑话。   就着来犯者的炮击声下饭,姜白雨吃完晚饭,漫天炸开的光效堪比烟花,五彩缤纷,五光十色。   一直到天色暗了,不知道是不是能量不足,还是面子挂不住,不得不暂停攻击商议其他对策,炮击终于停了,还大家一片清净。   三言两语讲了景燕珩遇险的经历,还有他撑着身体照顾解彦,姜白雨果然看到凤青烁面色差极了,要是解彦现在人在这里,绝对会扑上去狠狠揍对方一顿。   得到想要的答案,凤青烁退出院子。   待人走远了,临照人终于开口:“你刚才说凤家有大凶之兆?”   姜白雨深深叹气,“没错。”   尽管目前来看,来犯者完全拿凤家的阵法没有办法,颇有无从下手的狼狈之态,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来迷惑凤家的。   他对自己的预感有信心,但交浅最忌言深呐。   邀请来玩的客人莫名其妙跟他们说凤家不妙,大祸临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妙,这不是妥妥的故意搞人心态吗。   眼前这局面,无论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更加没有说服力了。   他咂摸了一下,“而且我觉得,对方说的凤家私通逆党,未必就是个借口。”   如果凤家真和反抗人皇的势力暗中有来往瓜葛,外面那批说不定是真家伙,跟假借人皇之命铲除异己的世家门派不同。   真真假假混到一起,容易混淆视线。   这种事情凤青烁一个公子哥大概是不知道的,凤家的大人们才清楚,离家多年的女儿可能也不知道。   人皇想铲除逆党,这个劫不好过啊。   过了就是有人冒充人皇之命铲除异己,没过就是人皇威武,镇压反叛者同党。   姜白雨深沉,“景学弟有些倒霉运在身上啊。”   临照人不置可否,“有我们在,对方的企图未必能成真。”   姜白雨给自己倒一杯茶水,“这倒也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景学弟痛失家人,自己作壁上观,无动于衷。何况刚才叫嚣的是凤家上下格杀勿论,摆明就是想要灭门,哪会因为我们不是凤家人就放一马。怕不是鸡蛋都要晃散黄,蚂蚁窝灌开水,目光所及不能有一个活物。”   一口气喝光茶水,脱衣服:“睡觉睡觉,今晚他们不会有动静。”   他感觉凤家有危险,但不是特别急迫,真正危险的源头没有出现,外面那些家伙就是全部歼灭也会有下一批,影响不到结果。   姜白雨躺下,没有合拢眼睛,愣愣盯着上面发了一会儿呆,翻身看着临照人,“我觉得好像有人要杀我。”   临照人整个人都是一顿:“为何?”   姜白雨:“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什么时候?”   “从幻境出来后。” 第76章   来犯者安静了一夜, 凤家也警惕了一夜。   正如姜白雨所说,这一晚安安稳稳,风平浪静, 整个蕖仙泽都陷入沉睡。白日里的袭击叫普通百姓担忧了好一阵, 但瞧见防御阵法实在强大, 把所有攻击都牢牢挡住,高悬的心便放了下来,该做什么的继续做什么。   只要攻击没有落进来,影响到众人, 生活就要继续。   凤家世代传承完善的阵法果然精妙, 第一晚平安无事。   打不破这个乌龟壳,敌人自有旁的手段。   第二天, 蕖仙泽的百姓起床,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城外响起,随后接二连三的尖叫, 为恬静祥和的清晨添上恐怖不安。想要出城的百姓们面色惨白,堵在大门口不敢雷池一步, 仿佛外面有吃人的恐怖怪物。有的直接尿了裤子,有的扶墙呕吐,手脚发软, 还有的转身仓皇逃跑, 踉跄跄跄, 满目惊恐。   恐慌如一滴水落入热油,瞬间炸开锅, 飞速在蕖仙泽蔓延开。   姜白雨夜里睡得不大安稳,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时时刻刻笼罩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放松下来享受睡觉的快乐。半梦半醒间隐隐感觉有谁紧紧盯着自己, 浓浓的恶意在梦中化成一双歹毒的双眼。   他在寻找自己,观察自己,然后,杀死自己。   这是狩猎者的眼神。   姜白雨醒来后萎靡不振,蔫了吧唧的不想起床,但睡觉的乐趣都没了,躺着也是浪费时间。   他睁着充满怨气的双眼,目光之间都是暴躁不善。   草草用了早饭,吃的也不爽快,没胃口。   还被告知预定好的玩耍项目也没了。   景燕珩上门道歉,满脸歉意:“真是抱歉姜学长,特意邀请你来蕖仙泽玩,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约好了今天一起去芦苇滩打鸭子,但现在不得不取消。”   临照人:“发生什么事?”   景燕珩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压抑道:“有人在蕖仙泽外面搭了京观。”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压低了嗓音,挡不住言语里的怒火憎恶,“百姓们一大早要出城,谁知道开门瞧见这么一幕,全都吓坏了,赶紧跑来通知我们。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们知晓后立即出门去调查,叮嘱我们要小心,寒灯表哥青烁表哥还有淑烟表姐跟着一起去。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需要人看顾,我必须留在山庄里。”   “蕖仙泽的防御法阵十分精妙,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潜进来杀死这么多人,拖到外面搭成京观。昨天才刚刚受到袭击,敌人没能对蕖仙泽造成任何影响,肯定是他们眼见强攻不成,就想出这样歹毒的计谋,逼迫凤家的人主动走出防御大阵的保护。”   “阵法护住了翠鸣山庄,护住了蕖仙泽,但蕖仙泽附近的百姓不在保护之中。”   “为了拿下凤家,竟然这般丧心病狂,拿无辜百姓的性命要挟!”   姜白雨往外看,果然瞧见几个稍小些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里面,探头探脑。   “敌人有备而来,铁了心要铲除凤家上下,自然不会轻易退走。凤家世代钻研阵法,昨日护住整个蕖仙泽不受战火影响,已经很好。再精妙的阵法,挡不住歹毒的人心。用这种法子逼迫凤家人,只能证明凤家确实是好人。”   说着,姜白雨站起身,“走吧。”   景燕珩一呆,“去哪里?”   姜白雨:“如果敌人还用无辜百姓的性命逼迫凤家人,他们会如何?既然能够被逼着走出防御大阵的庇护,主动暴露到敌人的攻击范围,那就能被逼着做出其他事情,”   “有阵法在,他们无法真正攻入蕖仙泽,想要完成任务,彻底斩草除根,办法有两个,一是让凤家主动打开,二是让蕖仙泽的百姓为他们开路。”   姜白雨抛出一个尖锐犀利的质问:“如果敌人拿着凤家人的头逼迫你放人进来,你会怎样?”   景燕珩面色瞬间苍白,眼神变得惶恐。   姜白雨又问:“敌人若是污染掉蕖仙泽的水源,散播瘟疫,百姓一旦逃出城就抓住杀掉,或者当做人质,威胁他们的亲人开路,你们是一起死,宁死不屈,还是有人受不住,背叛凤家为自己和亲人搏一条出路?”   景燕珩摇摇欲坠,嘴唇颤抖两下,“不、不会的……”   姜白雨:“既然凤家这么在意百姓,用这个方法最有效。最柔软的地方,才能伤的最深,穷追猛打才更有效。”   景燕珩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咬牙说出凤萱仪的话,“娘叮嘱我照看好弟弟妹妹,待在山庄内千万别出去,不要给任何陌生人开门。现在我是庄子内年纪最大的兄长,一定要护好弟弟妹妹,不能叫别人钻了空子。”   临照人一针见血:“这是做好死守翠鸣山庄的准备了,只要你们别主动出去,旁人就奈何不了凤家世代加持的防御大阵。只要你们别乱了阵脚,躲在山庄内闭门不出,就是有百姓想铤而走险也无处下手。”   景燕珩很聪明,并非姜白雨和临照人三言两语扰乱他的心,而是他的心本来就不平静。昨日敌人的攻势有多么猛烈,今天凤家人出城就有多么危险。   蕖仙泽附近的百姓何其无辜,被卷入修士斗争中,成为京观里的一具尸体。任其发展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他无法说出阻拦的话。   只能愤怒,痛恨自己的弱小,这种时候帮不上忙,憎恶敌人的歹毒,想出如此阴狠的方法对付凤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地面剧烈颤抖,差点叫景燕珩摔倒在地。稳住身体的第一步看向发生爆炸的方向,那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霎那间半边天都是这个颜色,壮烈又绚丽。   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吓哭了,嚎啕。   “爹!娘!”   “哥哥!”   “姐姐!”   嘴里乱喊,嗷嗷大哭。   景燕珩连忙上前,弟弟妹妹们围在他身侧,紧紧抱住渴求安全感。   大人们之间无言的焦灼决绝在空气里弥漫开,孩子们敏锐感觉到了。   红光还没有褪去,天空亮起人影,似乎是通过法术将某个画面投影给整个蕖仙泽的人看。   “凤家包庇逆党,以下犯上,如今还敢拒不认罪,负隅顽抗到底。念在蕖仙泽百姓并不知情,可以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唯有戴罪立功。”   一个小姑娘被押到画面前,满身狼狈,抖如筛糠,眼神里满是恐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凤家一日不除,蕖仙泽百姓全都形同逆党,可株连九族!”   那人狠狠揪住小姑娘的头发,把她的脸凑近画面,“仔细看清楚,她虽无错,但家中有亲人是蕖仙泽逆党,便是无错也有罪,当诛。”   小姑娘发出惊恐尖叫,哭的涕泪横流,然后被拧断了脖子,脑袋无力歪到一边,眼睛瞪的老大。   尸体垃圾似的被扔到一边,下一个人被拉上来,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满脸泪痕。   那人提起她,先是叫屏幕下的蕖仙泽百姓看仔细,然后就像杀鸡杀羊,咔嚓一声拧断她的脖子,扔到一边跟小姑娘做伴。   就这样连续杀了一家十五口,尸体全都堆在一起。   画面转到旁边,全都是被活捉的无辜百姓,亲眼目睹那一家人的下场害怕极了,挤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有人泪流满面的辩解:“我们和凤家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求求仙人放过我们!”   “饶命!仙人饶命!”   ……   求饶声,哭泣声,现场一片混杂。   那人神色满意,歹毒道:“既然如此,证明给我看!”   一个浑身是伤的修士被丢到百姓们面前,一起丢下的还有一把刀。   只看穿着便能认出,这是翠鸣山庄的人。   生存压力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在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之间,选择自己的性命。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发出崩溃的大喊声,扑上前抓起刀,狠狠捅向地上的修士,溅了一身的血。   “我要活!我要活!我要活!”   一刀一刀又一刀,神色癫狂。   他的表现为他赢得了活命机会。   “和凤家一刀两断,表现很好。让他离开。”   男人顿时扔下刀,砰砰磕头,“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这一幕果然狠狠刺激到惶恐不已的百姓们,有好几个人按捺不住扑上去,抢到刀的奋力捅,没想到的用自己的方法,挥拳,撕咬,竭力撇清和翠鸣山庄的关系,证明自己不是逆党同伙。   果不其然,这些人也得到豁免,千恩万谢的磕头,仓皇离开。   有些迟迟不肯参与的,那人一声令下,“动手。”   瞬间血溅三尺,喷出的血化成血雾,被随意拖到尸体堆里。   姜白雨起卦占卜,出城的凤家人还活着,但这场直播出来,蕖仙泽注定是要乱了。   只要按照这个节奏围困蕖仙泽,惶恐的百姓们自会成为来犯者手里最锋利的利刃。   果然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凤家的心善会成为敌人攻破这座堡垒最大的破绽。   这是凤家的劫,也是蕖仙泽的难。   而现在才初露端倪。   背后还有什么东西盯着这里,让姜白雨锋芒在背。   景燕珩一边安抚受到惊吓的弟弟妹妹,一边强行压住心底的愤怒恐慌,敌人的险恶用心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任谁看了都能一眼明白。   姥姥姥爷怎么样了?   舅舅舅妈们情况如何?   娘和表哥表姐们有没有事?   焦虑几乎要淹没景燕珩,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把这个家伙的皮剥了做成人皮灯笼吧。”   景燕珩:“……”   “我觉得他好像很想当人皮灯笼的样子。”   另一个声音说:“建议直接点天灯。” 第77章   摆在景燕珩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是听母亲的话,带着家中的弟弟妹妹们死守翠鸣山庄,隔绝和外界一切联系, 等待凤家长辈与来犯者决出胜负。赢了, 自然有惊无险, 输了,靠着防御大阵的庇护能够为凤家保存一点香火。   即便是最坏的可能,防御大阵被攻破,蕖仙泽沦陷, 翠鸣山庄这座堡垒能够为他们争取到一点逃跑时间。   二是在家中长辈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时候, 撑起凤家,撑起翠鸣山庄, 撑起蕖仙泽,维护后方的稳定。敌人已经露出獠牙,只要能够铲除凤家, 对方丝毫不吝啬卑鄙歹毒的手段,将无辜百姓的性命当做武器, 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景燕珩的聪明在敌人的心狠手辣面前一文不值,反而衬托出他的稚嫩柔软。   作为一个乖孩子, 只要按照母亲的叮嘱去做就行。   景燕珩神色挣扎, 艰难做出一个决定, 哪怕娘生气,他也想做点什么。   “姜学长, 我也想出去。”   姜白雨:“做好决定了?”   景燕珩郑重点头,“我知道躲在山庄内也许是最简单的自保方法,娘只希望我能够平安无事。可是, 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任由事态发展,不管不顾,不闻不问……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弟弟妹妹需要人照看,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抛下他们追上去,就为了能和大家一起战斗,丝毫没考虑过弟弟妹妹的感受和处境。不能出去直接跟敌人战斗,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我。”   “蕖仙泽的百姓看到这一幕肯定十分惶恐,我应该代表凤家站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稳住人心。”   小鸡一样围着景燕珩的孩子们纷纷仰头,其中看着年纪最大的两个身高到他胸口处,神色间有几分惶恐,但已经学会克制。   她们都是女孩,靠着景燕珩寻求庇护,也不忘记搂着年纪更小的弟弟妹妹。   “燕珩哥哥,我们会乖乖待在家里。”   “嗯,我们会照顾弟弟妹妹的,你就放心吧。”   景燕珩眉宇间的担忧犹豫被女孩们的话语冲淡不少,看着她们有少许迟疑,“你们要乖乖待在山庄里,外面谁来了都不要放进来。”   “放心吧燕珩哥哥,我们明白的!”   懂事的令人心疼。   景燕珩霎那间明白了母亲牵肠挂肚的那种滋味,不求弟弟妹妹们多么聪慧机智,只求安然无恙。   凤家长辈带了不少好手一起出门,翠鸣山庄内还是留了一些可以听从景燕珩的指挥。   这种时候还能留在庄子里,毫无疑问是最忠心耿耿的,都是翠鸣山庄从小收养,精心培育大。景燕珩迅速安排好,对留守山庄的人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准任何外人进来,然后带上另外一半人手,火速出门。   飞剑向着蕖仙泽边界赶去,一柄柄飞剑划过天空,宛若流星雨。   城门已经紧紧闭上,外头恐怖的京观收拾干净,可百姓们的惶恐不安在持续发酵。天幕放出的画面在人群中带来巨大影响,许多有亲人在外边的都在害怕。   他们不敢出城,敌人如此丧心病狂,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焦虑恐慌笼罩每个人,化成一层浓浓的阴影。   有些人聚集在城门内,焦躁不安在人群中蔓延。   景燕珩带人在城墙落下,百姓一片哗然,他们不认识带队的是谁,但他们认得出翠鸣山庄的服饰。   “凤家是不是该给一个交代!”   忽然有人大喊。   “凤家一个个离开,却没有丝毫交代,不会是抛下我们逃跑了?”   立即点燃人群,引起轩然大波。   “你们凤家犯了事,遭殃的却是我们普通人!逆党的事情我们可不知道!”   “这些人手段这般歹毒,一定也不会放过我们!”   “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任由他们杀人?”   “快说啊!凤家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们不会也是想逃跑吧!”   焦灼情绪犹如找到宣泄口,向着景燕珩汹涌而来。他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群情激愤,一双双眼睛里都是惶恐不安,仰着头,使劲朝着城墙涌动,仿佛想要爬上来,狠狠揪住他的衣襟质问。   更糟糕的是,城墙外边也来了一群人,他们神色惶恐,满目仓皇,跌跌撞撞,全都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对着城墙高喊:“快!快放我们进去!”   “我们是朱家村的人!快放我们进去!”   他们一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惶恐到极点,眼见站在城墙上的人没有立即给出反应,声音变得尖锐,撕心裂肺,“我们朱家村可是受了你们连累才会受这种大罪,你们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   “开城门!快开城门!”   “救命!”   一边是城内人的群情激愤,一边是城外无辜百姓的呐喊求救,景燕珩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看。   城门内的人听见城门外传来的呼喊。   “发生什么事了?朱家村怎么了?”   “死了!除了我们,其他人全都死了!凤家的仙人赶跑了坏人,但我们可不敢住下去了,商量商量后决定进城!”然后哭天抢地的嚎啕,“你们凤家可要负责到底!不能丧良心啊!”   城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声,“我爹娘是朱家村的,爹!娘!”   城外无人回应她的呼唤,女人的哭声更加凄厉,声声悲鸣。   城内城外隔着大门汇合,进一步催化恐慌情绪。   轰——   一颗流弹落到城外,瞬间炸出一个大窟窿,吓得朱家村幸存村民尖叫,失控的拼命拍打城门。   “放我们进去!快放我们进去!”   临照人站在墙头往下看,目光掠过狼狈不堪的村民们,“这种时候把人放进来只会增加不安定因素,但如果不放人,凤家在蕖仙泽一带经营的名声估计就毁于一旦。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村民涌过来,有些真的是普通村民,有些就不知道了。”   “一股脑接收了,蕖仙泽乱起来就是早晚的事情。”临照人转头问:“凤家设下的防御大阵可以甄别敌友吗?”   景燕珩摇摇头:“只能区分修士和普通人,把外来修士全都挡在阵法之外,不得入内。”   临照人:“那你记住了,无论外面来多少人,看起来多么可怜,都不能放进来。”   景燕珩一惊,“为什么?”   临照人凝视下方朱家村民:“你觉得这些人为什么能够走到这里?”   景燕珩下意识道:“他们是被凤家救下来……”   后面的声音消失不见。   临照人:“他们这么说,你就信了?如果只是为了躲避敌人,在城外也可以,防御大阵的覆盖范围并不是完全贴合城墙不是吗,会延伸出去一些,在城墙外边也有部分安全区域。”   “围困这种手段需要一点时间发酵,可如果直接向着城内投毒,就简单多了。修士不能进,这些普通人就是最好的载体。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敌人的棋子,穿过防御大阵,穿过城墙,进入到安全的内部,悄无声息融入人群,然后爆毒。”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他们,但城内百姓也是无辜的,不要因为一点善心,让身后的人也遭遇不测。”   景燕珩彻底呆住,他看着下方朱家村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是饱受惊吓,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却被挡在城墙外,绝望惶恐笼罩他们,仰头投来的目光充满希冀渴求,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无比干涩:“我做不到……”   一个朱家村就让他这样痛心,无法想象还有更多的人堵在城墙外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生生掐断幸存者奔向希望的道路何其残忍。   姜白雨:“师兄不要说的这么冷酷嘛,瞧把景学弟给吓得。”   临照人双手环胸,“你想给他们卜卦?”   姜白雨摇摇头:“那我岂不是要累死,光给人卜卦甄别是否有问题,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景学弟既然站出来,想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排除万难稳定人心,给凤家一个和平安稳的后方基地。”   他露出鼓励的笑容,“景学弟天资聪慧,连上界投到天泉林的古阵之力都能破开,给笼罩蕖仙泽的防御大阵增添一点功能,想来不是难事。”   防御大阵没有这个功能,那就打个补丁嘛。   景燕珩不敢认:“只是侥幸而已。”   但不得不说是个启发。   姜白雨:“我与师兄要出去走一趟,这边就交给景学弟。”   景燕珩不禁面露忧色,“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姜学长和曦光大哥这时候出去太危险。”   姜白雨:“我们必须去。”他反问:“你觉得,怎样才能保证有村民源源不断涌来这边?”   景燕珩沉默,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临照人替他回答:“画个圈作为战场,里面的百姓要么向蕖仙泽逃,要么向外边逃。敌人只要派人守住战场边境,驱赶逃亡的村民,他们跑不出去只会来这里。”   “凤家人估计是被敌人拖住,没有这个空闲,只能我和师弟去撕开这道封锁。”   两人化作灵光向着远处而去。   姜白雨选择东边,临照人选择西边,两道灵光分开,各奔东西。   发现目标的瞬间,姜白雨眼睛化作星空之眸,十二柄飞剑在身后显现,随着他的意念一动,星罗棋布的场域笼罩全场,把在场所有修士都卷进去。   “诸君今日,运势大凶!” 第78章   这些修士的实力不怎么样, 不过中下水准,被拉入星罗棋布的场域后,姜白雨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将他们消灭殆尽。   然而想撕开敌人的封锁这还只是开始。   人皇想要对付什么势力, 其他人怎么敢随便插手。   封锁战场的修士只是第一道防线, 个体实力不强, 胜在数量多,且背后代表的是人皇。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凤家想要突袭冲出包围,四面八方都是对方的人, 想要悄无声息避开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同时还能警告战场周围的势力不准插手。   所以即便消灭了敌人设下的这道防线,战场的百姓们依据无法冲出包围, 因为周围势力是不会接收他们的。   封锁战场的修士对百姓来说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周围势力同样也是。   姜白雨收起场域,向着前方冲去。   一道灵光从天而降, 猛然坠入赵家,根据卦象指示精准找到赵家家主所在的方位, 分辨出目标人物,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揍。   谁上前来帮赵家主,就连同他们一起揍, 不多时便哀嚎遍野。   赵家主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根本不知道这场无妄之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究竟是何人, 有何目的?倘若赵某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   姜白雨:“蕖仙泽方向要是有百姓逃这里来, 不准阻拦。”   赵家主眼睛一下子睁大,十分愕然。   姜白雨眉头一皱,“你有异议?”   赵家主猛然哆嗦, “没有没有!”   要是不答应,他怀疑赵家会被直接掀翻掉。   姜白雨警告:“要是敢阳奉阴违,没你好果子吃!”   赵家主:“是是是!”   姜白雨扔下赵家主,朝下一个目的地飞去。   还是先消灭构成第一道封锁风险的修士,然后找上附近的地头蛇势力,暴打后勒令他们放行,不准阻挠逃难的村民。   这个过程中姜白雨见识到物种的多样性,敌方势力相当的良莠不齐。   有的兢兢业业驻守第一道防线,不敢有丝毫马虎,和附近的地头蛇势力泾渭分明。   有的玩的就花了,封锁倒还是封锁的,但人家把任务外包给地头蛇,自己打着人皇的名义纵情享乐,快活的不得了。   和他们勾搭成奸的当地势力手段极其冷酷,发现有百姓从包围圈来到自己这边,隔着老远就进行射杀,满地尸体,死伤无数,有侥幸逃过一劫的只能跌跌撞撞往回逃。   姜白雨果断把这些人一起灭了。   然后是良心未泯,又不能光明正大对着干的,以免被按上个罪名招来是非。   城外一具尸体都没有,难民成群结队被挡在城墙外,尽管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一个个容颜憔悴,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隔段时间城里就有人出来驱赶,凶神恶煞,挥着鞭子猛抽难民,挨上一下立马皮开肉绽,仔细看,就是些皮肉伤而已,没有伤及内脏。难民慌慌张张逃跑,城外很快清空,等人回了城,跑掉的难民就又回来,缩在城墙外。   周而复始。   尽管吃了些苦头,也算得上有个临时的避难所。   一来二去,只要看到城里有人拿着鞭子出来赶人,难民们立马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们无法进城,但城里的小贩可以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贩,给出的价格巨便宜,完全没有趁机哄抬物价的打算。   于是,姜白雨上门把当地郑家的家主腿给打断了。   郑家主:“……”   姜白雨:“封锁线附近的其他势力死的死,伤的伤,不打你一顿,会显得你很不合群。你也不想自己被人怀疑跟凤家勾结吧?”   郑家主:“……”   还能说什么呢?直接躺下吧。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也被打了一顿,断腿的断腿,断胳膊的断胳膊,一家子整整齐齐。   怨念的眼神都快把人洞穿。   然后对方还顺手从他家的宝库里捞走一些钱财,众目睽睽搁下狠话,“算你们郑家识相,这次饶你们一回!”   受伤又散财,委屈大了。   这么扫荡下来,封锁线荡然无存。   可敌人的反应非常快,只能说人手多就是好办事,姜白雨才把东边这头的封锁线彻底摧毁,敌人的应对措施就出来了。   天空之中再次出现投影,看穿着服饰就知道和对付凤家的敌人是一伙的。   只看外貌还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然而本质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   “我知道你在看。封锁线摧毁了,我们可以重新拉起来,任由你千般捣乱都无济于事。若你是凤家之人,必须死,若你不是凤家之人,帮助他们同样罪该万死!”   画面一转,一个身姿看起来颇为眼熟的青年出现在屏幕上。   那人捏着他的下巴狠狠抬起,露出凤青烁的脸。   此时他面容憔悴,额头正在往下淌血,瞳孔都有些涣散了,看起来状态十分糟糕,奄奄一息的样子,距离咽气不远。   “凤家二公子的份量,应该足够了吧?”   “倘若嫌少,我这里还有别的人质。”   画面往后,露出一个个狼狈跪倒在地的修士,居然是被姜白雨暴打过的地头蛇势力们。   显而易见,眼见封锁线被摧毁,干脆重新拨人,且一不做二不休,将原先封锁线附近幸存下来的当地势力都抓起来,直接当做同党处理。   敌人的狠辣歹毒以及猖狂程度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失望。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死掉的肯定跟敌人没有牵扯,没死的不管有没有牵扯,通通抓了当做人质。   “我在正阳城等你,时间只到太阳下山之前,倘若你没来,这些人全都得死。”   话音落下,画面瞬间消失。   姜白雨看了看天边,已经是夕阳,距离太阳下山没多少时间了。   *   正阳城   城门前,凤青烁双手被高高吊着,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脑袋歪在一边,气息奄奄。这个待遇在俘虏当中算是独一份的,其他人都是双手绑在背后,双膝跪地,挨在一起就像待宰杀的牛羊。   不论是冷眼旁观的赵家主,还是悄悄庇护难民的郑家主,全都在俘虏之中。他们面色苍白,不论心底在想些什么,此刻都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无能为力。   什么下场,看别人心情。   画面之中露脸的那人坐在一张豪华座椅上,姿态高傲优雅,还有人奉茶。   喝了一口茶水,随意放下茶杯,旁边的侍从毕恭毕敬端着托盘退下。   他望着前方,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点一点,发出细微声响,犹如凤青烁等人的生命倒计时。   一旦太阳下山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在场的俘虏便会血溅当场,染红正阳城门前的土地。   左右两侧的理所当然是心腹,同样望着夕阳,安静等待。   眼见太阳开始下山,依旧没人来,坐在中间的人不着急,两侧的心腹有点耐不住了   “主人,他会不会不来了?”左侧的心腹低声道。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很快就会沉下去。”右侧的心腹神色凝重,“如果他不肯上钩,我们想要抓住人恐怕要难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清空我们的驻守人员,横扫封锁线附近的家族势力,实力绝对不弱。不把人揪出来,我们要费更多的精力在封锁线这边,跟人玩抓迷藏。”   “急什么,时间不是还没到。”坐在中间的人依旧是闲适姿态,手指在扶手上一点一点,只是频率无意识加快了些,可见心底也是有些焦躁的,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太阳又往下沉了一些,已经隐没三分之二,要等的人依旧毫无身影。   他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   走到被吊起来的凤青烁面前,面带微笑道:“看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没有人来救你。”   凤青烁用力咳嗽一声,浑浑噩噩的脑子恢复少许,冲着对方吐出一口带血的痰,“呸!”   对方面色阴沉下来,“死到临头还敢挑衅,不知道凤家收到你的人头会是什么反应。暗中私通逆党乃是大罪,别以为能死的痛痛快快,等会儿就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拿出去喂狗!”   凤青烁冲着他又是一口带血的痰,“呸!”   对方脸色黑到极点,从牙缝里挤出,“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感受凌迟的滋味!”   凤青烁喘了几口气,眼前已经看不清楚,模糊一片,艰难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些豺狼虎豹早就该死……”   对方冷笑:“胆敢对人皇不敬,凭这点就能断定你们凤家果然心怀不轨!乱臣贼子……”   异变突生,天空迅速变暗,星光璀璨,朝着下方正阳城重重压下来,宛若整片星空坠落。   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狠狠扼住脖颈,下一秒,听见自己脖子断裂的清脆声响。   他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死的这么快,毫无反抗之力。   星团散开,露出姜白雨,“人皇陛下英明神武,怎会下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命令,必定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假借人皇之名,行不轨之实,觊觎凤家阵法,出此下策,意图栽赃嫁祸给人皇!”   “乱臣贼子,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东西!” 第79章   实力是最好的通行证。   不论怎样的阴谋诡计, 只要有绝对的力量,通通能以力破巧,碾成碎渣。   修士的命就是硬, 那人被捏断脖子都没有立即嗝屁, 只不过修为不到家, 致命要害受到重击,咽气是眼下的事情。他眼睛里迅速充血,身体痉挛抽搐,破碎的喉咙无法发出准确音节, 泄露两声支离破碎的呜咽, 没了气息。   左右心腹大骇,以搏命之姿冲向姜白雨, 奋不顾身,沉重的压力让他们重重摔倒在地,根本爬不起来。   艰难挣扎片刻, 竟毫不犹豫自爆。   刚烈果断,真是感天动地主仆情。   受到星芒刺打断, 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姜白雨才不会给他们机会坑自己,心头升起危机感,瞬间给出反应将威胁消灭掉。   自爆失败, 但对自身的伤害没有抹消, 两人喷出老血, 双双重伤,一身修为化为乌有。这番结果叫他们睚眦欲裂, 憎恶痛恨的眼神之中隐藏着深深地恐惧,整个人都不自觉颤栗。   左心腹:“你是何人?为何要帮助凤家?”   右心腹:“你杀了我们主人,今后必定永无宁日, 不死不休!”   打了小的来老的,修仙界老传统艺能了。   姜白雨随手给凤青烁刷一层增益buff,一边问:“那不知你们公子是何人门下的高徒?说出来让我听听,涨涨见识。”   “主人师尊乃紫阳真人!”   姜白雨:“哦,没听过。”   璀璨美丽的星子危险至极,迅速夺走场域内一条条生命,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完全是单方面碾压。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人数就只是个数字而已,蚍蜉撼树,全然没个卵用。   这些新派的封锁线驻扎修士扫荡起周边家族势力如秋风扫落叶,此刻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可谓风水轮流转。   左护法:“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连紫阳真人的大名都不曾听过……”他用力喘两口气,眼中流露恶毒之色,以及无尽的愤恨,“你杀了我们主人,主人的师尊绝对不会放过你,将你剥皮抽筋炼魂,受尽世间最残酷的刑法,永无解脱之日!”   他发出诅咒,话音落下,喷出一口血,气绝身亡,眼睛还死死瞪着姜白雨,来自深渊的恶毒凝视仿佛在诉说将来的命运,他会看着姜白雨经受这一切。   右护法:“你身后的家族门派都会因为今日之事受到牵连,后悔招惹到我们主人!”   诅咒之语落下,同样喷出一口老血,气绝身亡,眼睛死死盯着姜白雨。   姜白雨纹丝不动,并没有因为两人的诅咒而动摇。   不过对于那位紫阳真人的恐怖倒是有了一点头绪。   能让他们两人选择如此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可见落入对方手里比死还要恐怖,不如自己给个痛快。   主人死了,他们无法苟活,紫阳真人不会叫两人好过,肯定会惩罚无能之罪,那后果实在过于恐怖。   比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紧随主人的步伐,说不定还能得个忠仆的待遇。   姜白雨割掉吊着凤青烁的绳子,这绳子坚韧异常,并非俗物,而是捆仙绳,能叫修士被束缚后无法使出灵力,浑身发软。   有增益buff的加持,凤青烁快速回血回蓝,脱离危险,涣散的眼神恢复焦距,眼前画面令他震惊万分。   老实说,落入敌人手里后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经过殊死搏斗,凤家损失惨重,敌方高手如云实在棘手。为了家族战死,他毫无怨言,只是担忧蕖仙泽的安危,担忧翠鸣山庄内的弟弟妹妹能否逃过一劫。   结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生死垂危之际被弟弟的朋友给救下。   单方面的碾压,昭示着对方的强大。   这个水准居然是登仙书院的学生???   哪家大佬装萌新虐菜啊??   他想说,干得漂亮!   恐怖星子向敌人聚集,一旦碰触,身体就会被无形力量侵蚀,化作星光消失不见掉,场面不但不血腥,还有种绝美的视觉感。他们想要逃出场域包围,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星子,这一片坠入正阳城门前的星空,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哀嚎惨叫后,现场陷入死寂。   被抓起来跪倒在地的俘虏们已经没了束缚,绳子都化成星星不见了。   摆在城门前的豪华座椅理所当然成了姜白雨的战利品,他坐在上面,望着前方夕阳落下的位置,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边的火烧云极其绚丽,染红了半边天空,这片美丽的景色不会驻留太久,很快就会随着太阳光线的沉沦而消失。   噗通噗通,重获自由的各位家主在姜白雨面前的空地跪下,发出沉闷声响,为首的是赵家主和郑家主。两家实力远不及蕖仙泽的凤家,在一众被俘虏的家族当中算得上强。   他们用力磕头,咚咚咚声让人替他们觉得脑壳痛。   然而没有一个人喊痛的,气氛沉重,可以说是惊吓过度,也可以说危机暂时没了,可他们丝毫没有感到安全,浑身紧绷,精神到达临界点,已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们吓垮。强撑着最后一点精气神,在姜白雨面前跪下磕头。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郑家虽然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家族,愿投入前辈麾下效犬马之劳!”说完,咚的一声用力磕了一下头,声音响的仿佛要撞裂头骨。   “我赵家愿作前辈马前卒,侍奉效忠,永不背叛!倘若有违此誓言,天打五雷轰!”   “我秦家……”   一个个家主指天发誓,用最虔诚的态度说出效忠誓言,简直感天动地。   看得凤青烁目瞪口呆,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今日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显然已经无法独善其身,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被台风尾扫到就能叫他们这些家族倾覆。敌人已经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心狠手辣跟歹毒,而且紫阳真人的徒弟死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善了。   他们只能赌一把,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现成的大腿不抱,等第二次危机临门全家一起上路吗。   紫阳真人出手绝无他们的活路。   这个时候甚至无暇考虑姜白雨能不能打的过凶名在外的紫阳真人,因为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果有别的大腿可以抱,何苦等到这种时候。   凤家自顾不暇,直接被他们排除了。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投靠凤家。   姜白雨的眼睛依旧是星空之眸,收回看夕阳的目光,落到面前一众家主身上,“诸位客气了,不必如此。贼子猖狂,假借人皇之名行不轨之实,残害无辜百姓,荼毒忠良之家,种种行为令人发指,我等正义之士岂能坐视不管,任由恶贼逍遥,继续为祸人间。”   “还请诸位发出讨伐檄文,好叫天下人明白其中的是非黑白,以证清明。若是连诸位都不肯出声,还有谁能戳破贼人歹毒的真面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万不可叫贼人继续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现场鸦雀无声,一个个家主面色发白。   气氛凝重沉闷,凤青烁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片刻后,姜白雨站起身,“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世间终究是随波逐流的庸人居多,诸位的顾忌我明白,一旦发出讨伐檄文等于彻底跟贼人站到对立面。才刚刚经历一番无妄之灾,险死还生,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证实乃人之常情。”   “贼子凶残,想要明哲保身如何能算是错的,上有老下有小,放弃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   见姜白雨要走,郑家主如梦初醒,连忙道:“前辈稍等!贼人毁我郑家,我与贼人不共戴天,莫说一份讨伐檄文,就是千份万份我也愿意!定要在天下人面前戳穿假冒人皇之名败坏皇朝威名的乱臣贼子!愿请万民书,求天下还一个公道!”   赵家慢了一步,但也紧随其后,“人皇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下达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命令,我等忠良之家理应站出来,誓死保卫人皇威名,捍卫皇朝正气!”   其他家主也打通了任督二脉,纷纷发表宣言。   姜白雨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人皇陛下才气无双,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盖世英雄,雄才伟略,圣神文武,岂是宵小之辈能够随意抹黑的。”   他看了一眼凤青烁,道:“凤家对人皇忠心耿耿,又是仁义之家,必定是因此惹得乱党怀恨在心,胡言乱语妄加罪名。”   “前辈所言甚是!”   “乱党其心可诛!”   见事态发展成这个局面,凤青烁差点把自己憋昏过去。   趁着各位家主气氛热烈,当场撕掉衣衫,咬破手指以血写讨伐檄文,凤青烁小心翼翼挪到豪华座椅旁,谨慎不失郑重道:“紫阳真人凶名在外,不好对付。”   姜白雨:“好对付就不会凶名在外了。”   凤青烁噎了一下,小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姜白雨:“我说有十成把握,你信还是不信?”   凤青烁纠结,他真的没法说出相信两个字。   耳边听见嘶啦一声,他的衣袖缺了一块,落到姜白雨手里,对方反手塞回他手里,催促:“替我写几个字。”   凤青烁:“……什么?”   姜白雨想了想:“就跟紫阳真人说,他徒弟变成星星飞走了。”   凤青烁:“……”   这一波是骑脸嘲讽了。   紫阳真人要是不炸裂,名字倒着写! 第80章   “昊儿!!!!!!!!”   一间封闭的石室内骤然爆发震耳欲聋的喊声, 防御阵法应声而裂,迅速龟裂,直至崩溃。浑厚的力量波涛汹涌, 形成恐怖场域, 肆虐周围, 不过是几秒间,石室便撑不住,如同前面崩溃的防御阵法那般生出裂痕,迅速蔓延, 彻底坍塌, 沦为废墟。   掉下的碎块被震开,中间隔出一块空地, 干干净净。   头发雪白的紫阳真人正以打坐的姿势端坐于蒲团之上,浑身缠绕可怖气息,眼底满是狰狞杀意。怒极之下泄露的灵力震碎了他闭关用的石室, 继续朝周围扩散,地面颤抖, 在无形力量下崩裂。   他的声音悲恸异常,撕心裂肺,望向徒弟生机彻底消失的方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气。   两道身影快速出现, 在他面前跪下, 卑微恭敬, 额头紧紧贴地,不敢有丝毫不敬。   没过多久, 身体便在场域压迫下发出悲鸣声,唇角渗出丝丝鲜血,可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紫阳真人双目盯着他们, 冰冷道:“昊儿去了何处?”   左边的修士道:“有人邀请少主一起参与围剿蕖仙泽凤家,给出丰厚报酬,少主答应了,此刻应该在蕖仙泽。”   紫阳真人抬手,毫不犹豫一掌打死对方,并摄出神魂,狠狠隔空掐住,“未能劝住昊儿,你该死!”   话音落下,一面小旗子飞出来,上面萦绕着阵阵阴寒气息,摆明不是正经玩意儿。它发出微光,向神魂透出摄取之力,竟是要把对方吸进去。   神魂骇然,求饶,“主人饶命!求主人再给一次机会!”   惨叫着被小旗子吸收。   右边的修士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冒然求饶只会招来更加残酷的对待,作为侍奉紫阳真人的仆从,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紫阳真人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有何话要说?”   凛然杀意没有丝毫遮掩,昭示着他的死期。   “主、主人……”   小旗子按照主人的心意,向他透出摄取之力,直接开始抽取活人神魂。   “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痛苦挣扎,翻滚,七孔流血而亡,眼睛睁的很大,死不瞑目。   紫阳真人岂会在意这种小事,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临死的丑态以及各种恐怖死相他见得多了。   小旗子猛然往天空一飞,化成一面大幡,阴冷的力量笼罩全场,如法炮制抽取所有人的神魂,这种痛苦不亚于剥皮抽筋,还更胜一筹。一时间紫阳真人的府邸都是惨叫声,宛若人间炼狱。   待最后一缕神魂也被吸走,周围再无生息,小旗子才再次变小,飞入紫阳真人手中。   迁怒杀了所有仆从,紫阳真人稍微发泄了几分暴怒,但滔天杀意依旧波涛汹涌,仅仅是比刚才好上那么一点点。   府中仆从都是掳来的,有修士,有普通人,不论是什么身份,在紫阳真人眼里都一样,摆在家里的玩意儿。不高兴了砸几件摆设,摔坏几个家具能算什么事,反正都是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源源不绝。   有的连仆从都做不得,而是他手中法宝的祭炼材料。   正因为紫阳真人这番作态,方圆数百里都没有活人,以前那么繁华的地段,如今跟鬼域似的。   大家不想当祭炼材料,全都绕着他走,其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现在有人杀了他唯一的宝贝徒弟,焉能不怒。   他没能收到徒弟死亡传来的最后讯息,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但想要找出对方的方法多的是。   紫阳真人神色冷峻,目光冰冷恶毒,“凤家?围剿?很好!”   牙齿狠狠一咬,咯吱咯吱响,“全都得死!”   人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经是千里之外。   修为比他低的根本无法发现凶名赫赫的紫阳真人出现在附近,至少也得是同等境界,才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隔着大老远还能有这个程度的威势,可见是奔着杀人去的,警告其他人都不准插手,否则就是与他为敌。   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看一眼,继续修炼,有的神色一冷,面露厌恶。   紫阳真人几次闪身,用最快的时间到达战场,正在交战的双方都感受到这股恐怖气息迅速逼近,纷纷分神投去注意力。   当紫阳真人的身影在战场出现,与凤家交手的敌人大喜,还以为是自己这边的援兵。   结果下一秒,领头人就被狠狠掐住脖子,痛失爱徒的紫阳真人异常暴怒,用一种格外恐怖的眼神看他,“你害死本座的徒儿,本座定然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人……饶命……”领头人痛苦挣扎,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阴冷恐怖的气息缠上他,汲取他的生命力,小旗子在紫阳真人身侧盘旋。   “你们一个个,全都别想逃!通通都得死!”   “我……我们奉人皇之命……你不能……”领头人试图搬出人皇来阻止紫阳真人发狂。   紫阳真人冷笑:“人皇会为了你们这些个办事不利的废物降罪于本座?你们死,凤家也死!”   暴怒之下输出的灵力将领头人撑到爆体,骇得其他人全都把目光给了他,连彼此之间的战斗都放在了第二位。现在从紫阳真人手底下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都是次要。   杀了领头人后,紫阳真人的目光转向凤池城,上下看了看,淡淡的眼神扫视便给人带来极大压力,这种碾压式的,不讲道理的强大,叫战场局势瞬间大变。   他只看了两眼,收回视线,“今日昊儿死在这里,你们便全部给他陪葬。”   语气平静的像是再说“今天天气真好”。   凤池城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奉命讨伐的皇朝修士如丧考妣,面无人色,当他们看到小旗子升空化作一面大幡,心里哇凉哇凉,感受到死神在对自己招手。   黑气汹涌,很快在天空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气旋,翻滚着阴冷不详的气息,随着黑气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下方的人们仿佛能听见呓语声,含糊不清,就像有无数个人在说话,诉说着痛苦和憎恨。   这些声音有扰乱心智之效,叫人心浮气躁,理智迅速下降。   黑气漩涡的中心还飞出一个个狰狞的鬼头,带着满腔的憎恶痛苦向活人扑去,张嘴就要撕下一块血肉。   “万魂幡!是紫阳真人的万魂幡!”   有人终于绷不住,失声惊叫,心理防线彻底爆炸,抛下一切转身就要逃跑。   被鬼头追上,前仆后继,源源不绝,一口一口啃咬,惨叫声惨绝人寰,最后在鬼头的撕咬下化作齑粉。   凤池城顶着威压,身先士卒,身后凤家人紧随其上,他们合力围住万魂幡,结阵试图压住它。   凤家阵法果然玄妙,向周围扩张的黑气漩涡停住,鬼头被困在阵法内无法冲出去,撞击屏障后发出尖叫,还有滋滋声。   紫阳真人冷冷一哼,讥诮:“雕虫小技。”   万魂幡立即得到支援,黑气弥漫,凤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挡不住,反被震伤。   跑的越快,死的越快,鬼头十分享受这种追逐猎物的快乐,尖叫着扑向逃跑的皇朝修士,没怎么理会聚集在一起没有跑的凤家修士。   紫阳真人轻蔑,“倒是有些勇气,见到本座的万魂幡没有吓到腿软,还敢反抗。”   凤池城喃喃道:“为了炼制这万魂幡,究竟残杀了多少人……”   紫阳真人:“不要急,很快你们蕖仙泽所有人就会在万魂幡当中团聚,一个都不会少。”   天边一道灵光飞过,风驰电掣,洞穿万魂幡,插在上面。   天空旋转的黑气漩涡,肆意扑杀活人的鬼头,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就像被戳破的泡泡,迅速消失不见掉。但险险逃过一劫,差点命丧鬼口的幸存者们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插在万魂幡上的飞剑顿时成了焦点。   紫阳真人催动万魂幡,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像断了似的,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第二道灵光飞来,对着紫阳真人迅猛扎去,他抬手,甚至不屑以屏障阻挡,伸出两根手指。   看似有形,实则无质的飞剑瞬间将他洞穿,从这头飞到那一头,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痛苦和伤害没有少半分。   “噗!”   紫阳真人不可置信的呕出一口血,炙热的温度告诉他这是真的。   一缕布片缠缠绵绵,打着卷在他面前飘啊飘,绝佳的动态视力让他把布片上面的字看的清清楚楚。   【你~徒~弟~变~成~星~星~飞~走~喽~】   嘲讽满值,掏人心窝子。   紫阳真人面色迅速发青,这人就是杀害他徒弟的罪魁祸首!   灵光飞来的方向和距离不难判断,本想杀掉蕖仙泽所有人,里面总会有凶手,现在他只想先杀了对方,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他没有机会了。   第一把飞剑打断万魂幡施法,第二把可不是为了扎他玩,送片嘲讽信拉仇恨。   免费一卦送给他。   紫阳真人,运势:大凶!   生命倒计时开始。 第81章   凶名在外的紫阳真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受到骑脸嘲讽当即发狂。   催动万魂幡毫无反应,便飞身上去一把抓住,输入灵力强行震退飞剑, 果然没了它的干扰, 万魂幡恢复正常。   他的神念穿过距离, 远远以气机锁定杀死自己徒儿的罪魁祸首,对方外貌稚嫩的不可思议,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神念到达的瞬间,对方看过来, 隔空目光对视。   霎那间, 紫阳真人心神一震。   那蕴含神秘星空的眼睛具有神奇力量,短短瞬间, 让他有种被扒开皮囊将灵魂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的错误。   万魂幡冒出浓浓黑气,阴冷不详到极点,隐隐还能听见凄厉哭声, 只要沾上一点,这至阴至毒的气息便会缠上去, 快速侵蚀,将生机化为死气,最后被吸收掉, 化为万魂幡的力量。   可以说, 只要手持这面万魂幡, 紫阳真人可以越打越强。   周围一切活物都是他的补给道具。   鬼头尖啸,发出凄厉至极的声音, 可叫人气血震荡,神魂不稳,更严重者还会灵息混乱, 乃至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意志不坚者极容易受到影响,还会产生幻觉,不知不觉丧命,沦为万魂幡的养分。   数不清的鬼头冲着姜白雨而去,如千军万马,气势汹汹,伴随不详阴冷的黑气,黑压压一片,胆小点的能吓到当场暴毙。拉满仇恨值打出的大招就是有气势,威力翻倍,场面翻倍,前头清场时所使用的招式与此刻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想要紫阳真人死的修士不计其数,可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件万魂幡在其中起到巨大作用。   掷出的飞剑返回姜白雨身后,面对这气势惊天的黑云压顶,他不慌不忙。   姜白雨抬手,虚空对准紫阳真人,那手指的姿势宛若夹着一颗棋子,仔细看,指间空无一物。他从容不迫落下一子,异象突生,一股强力当头压下,阴冷不详气势如虹的黑龙猛然一震,竟受到重击,狠狠坠地。   黑气挣扎翻滚,鬼头凄厉尖啸,向着异象中心汹涌。   那里竟然有一颗星子。   定海神针般,不论黑龙怎样折腾,都无法撼动半分。   无法继续向前,也无法退后,黑气和鬼头化成的黑压压一片就像忽然之间有了实体,被钉死在这个位置。   紫阳真人使劲催动,都无法突破桎梏,他无往不利的阴毒法宝竟遇上克星般。看不见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如无形的窟窿,一身澎湃功力从缺口处不断逸散。   第二子没有让他等太久,间隔不过三秒。   随着姜白雨落子,紫阳真人的位置处也出现一颗星子,璀璨星光美丽梦幻,却定住了这位凶名赫赫的修士。   当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身体凝固在原地,莫名的心慌油然而生。   自从在修仙界闯出凶名,紫阳真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受到这种恐慌,他的心就像万魂幡一样阴冷歹毒。   无法看穿对方的手段,意味着两人之间存在差距。   孰强孰弱,从眼下局势就能分辨一二。   一子定住万魂幡,二子定住紫阳真人,第三子随着姜白雨的手指,落在虚空之中无形的棋盘之上。   一瞬间,紫阳真人心头莫名的恐慌升到极点,恍惚间冷不丁意识到,这是不详预感。   凤家众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看见紫阳真人手持万魂幡,催动法宝,形成扑杀之势汹涌飞向远方,忽然间一切都定格,黑气拼命翻涌却冲不破无形桎梏,鬼头尖啸,失去魔音穿脑的威力,有点吵。   接下来的一幕能叫凤家众人记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   紫阳真人身后的虚空骤然出现一条裂缝,那么突兀,那么毫无预兆,一只手探出来,狠狠贯穿他的腰子。   这笼罩蕖仙泽,为在场所有人带来死亡阴影的罪魁祸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叫背后虚空探出的手捅了肾。   凤家众人不可置信。   紫阳真人更是不可置信。   剧痛传遍全身,力量迅速流失,他痛苦猛烈收缩,回想起曾经还弱小时被死亡逼近的恐惧。   裂缝越来越大,露出身后之人。   他在紫阳真人耳边轻声道:“老朋友,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活着。”   “你……!”紫阳真人惊骇,颤栗。   “你想问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对方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笑容,仇恨凝结成力量,舔舐仇敌的生机,“我日日夜夜都想着报仇,怎么会轻易死去!”   说着,手上又是一个使劲。   他浑身冒着黑气,这力量和万魂幡的黑气截然不同,充满仇恨的味道。   顺着洞穿紫阳真人的位置,迅速侵蚀血肉筋骨,沿着经络进入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在崩溃。   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会死,紫阳真人神色狰狞,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本座不会死!本座不会死!!”   清明从双目之中褪去,染上赤红色,癫狂道:“手下败将就该死!你输给我,你师父输给我,你的同门乃至家族都输给了我,手下败将而已,就该成为我万魂幡的材料!”   “你也好,其他人也罢,如果赢的人是你们,也会这么做!输家失去一切,赢家支配战利品,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什么天道轮回,通通都是假的!弱者编造出来安慰自己的东西!”   “本座不会输给你这种早就被打败的废物!”   紫阳真人奋力嘶吼,身体却在迅速崩溃,虚空探头嘎他腰子的老对手宛若从千年前的坟墓里复活,爬回人间就为了找他报仇,同归于尽。   他催动万魂幡,催动功力,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翻盘,但所有运势都像已经用完一般,今日注定和绝地翻身无望。   雪白长发在力量翻涌中舞动,失去生机,变成干枯暗淡的样子,面容蒙上死气,生机渐渐衰竭。握在手里的万魂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黑气骤然反涌,沿着手向上蔓延,源源不断涌入紫阳真人体内。   他一手炼制出来的法宝,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成了最可怕的噬人凶器,吞噬他的生命力,加速死亡。   鬼头纷纷转回视线,对着紫阳真人目露凶光,眼底的垂涎几乎实质化,翻滚的黑气也不安分扭起来,意图分一杯羹。   阴冷鬼气的恐怖修士,在双重作用下飞速衰老,从健硕俊美的白发青年变成白发干枯暗淡一身老褶子犹如枯树皮的干枯老头,从半空坠落,重重摔到地面,痛苦喘了两口气,睁着眼睛气绝身亡。   虚空裂缝缓缓合拢,从里面探出的人犹如重新躺回坟墓,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唯有紫阳真人干枯丑陋的尸体,以及半空黑气缭绕的万魂幡证明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   凶名赫赫,为炼制万魂幡残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紫阳真人暴毙了。   凤家众人愣神,幸存的皇朝修士呆滞。   笼罩蕖仙泽的死亡阴影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他们谁都想不到。   但,紫阳真人没了,万魂幡还在。   失去主人控制,这件汲取了紫阳真人生命和力量的阴毒法宝兴奋到颤抖,发出声声嘶鸣,嗡嗡作响。它涌出更多的黑气,催动鬼头,不顾一切冲击桎梏。   在它的驱使下,凡黑气笼罩之处,所有人都出现强烈反应,犹如剥皮抽筋之痛。   竟是打算生生抽取魂魄。   这东西长年累月受紫阳真人的熏陶祭炼,与主人心意相通,几乎可以算是紫阳真人的半身。   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法宝,在歹毒方面深得真传。   它不会审时度势,也不懂复杂思考,只会凭借本能反应行动。   只要抽取活物的生命和神魂就能补充壮大自己,为了脱困,理所当然付出行动。   凤家众人列阵抵御,其他人各展神通。   万魂幡不抛弃不放弃,狠狠摄取生命和神魂。   作为紫阳真人凶名中最闪亮的招牌,它没有堕了这份威名。   灵光飞闪,一柄飞剑从天而降,将它贯穿,强大的力道把万魂幡从半空撞下,钉到地面。正好落在紫阳真人的尸体上,串成个葫芦。   黑气毫不犹豫侵蚀飞剑,试图把它吞噬。   星光璀璨,滋滋声响起,凄厉的尖啸声化成恐怖音波,向周围扩散。   震得一干人气血翻涌的气血翻涌,神魂震荡的神魂震荡,还有当场吐血昏死过去的。   一片灰暗中,姜白雨踏着星光悄无声息出现,轻轻落下。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他似轻盈的蜻蜓,落在飞剑柄。   万魂幡如遭重击,发出尖锐嘶鸣声,数不清的鬼头飞出,仿佛无穷无尽,黑气似沸腾的潮水,汹涌澎湃。   然后,狰狞恐怖的鬼头没了,在星光中变得安详,消失不见。   黑气没了,化成一团团星光。   被飞剑捅穿的万魂幡和紫阳真人在一阵微风吹过后,化作齑粉,消散的无影无踪。   留下姜白雨站在飞剑柄,对着凤家众人露出一个微笑。   装逼现场,骚的一批! 第82章   紫阳真人是从千年前混乱时期活下来的人物。   现在不少声名远扬的前辈修士都是在这个时期诞生, 紫阳真人的凶名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传播,谁也不知道他出自什么门派,什么家族, 最开始仅仅是个无名小卒。   当众人知晓他的名号, 就已经是凶名。   混乱中有无数修士陨落, 这对修炼邪功的紫阳真人来说简直是老鼠掉到米缸里。万魂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一出生就吸足了修士的血,制造出震惊天下的血案,紫阳真人因此扬名。   要说名号, 紫阳二字可不适合这么阴毒邪门的修士, 但谁叫人家这么自称呢。   人皇也曾拉拢过他,但被拒绝了。   无门无派意味着没有软肋, 心无牵挂,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孤狼,拉拢不成也不能推远, 于是紫阳真人一直逍遥快活到了现在。   其他成名的修士要么扶持家族,要么建立门派, 如他这般对经营势力毫无兴趣的算得上少见,大概也就是这样,明明对人皇很不敬, 丝毫不把皇朝放在眼里, 人皇也没有跟他较劲。   这样的人居然会收徒弟, 还对徒弟很宝贝,就很稀奇。   他的血, 他的肉,他的心肝,肯定都是黑漆漆的, 没有一点温情存在。   不论紫阳真人曾经是多么牛逼的人物,现在都已经成为历史,彻底终结。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倾泄大地,落到姜白雨身上,给他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光。万魂幡和紫阳真人都在他脚下灰飞烟灭,凤家众人久久不能回神,敌人也陷入呆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恰好,还是……?   修仙界不缺奇闻异谈,天才没点超出常识的传闻都不能在天才圈子里脱颖而出。   头脑风暴在彼此间蔓延开。   “啊!!!”   惨叫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   姜白雨:“愣着干什么,快点把入侵者宰掉啊!”   两边都是如梦初醒。   刚才打生打死,紫阳真人忽然乱入,一顿嘎嘎乱杀,灭掉皇朝修士不少人,精锐跟小兵死伤惨重,连领头人都被灭了。现在正是反击的最好时候,逆风翻盘!   凤家众人精神大振,摩拳擦掌,感觉能行。   优势在我.jpg   皇朝修士大惊失色,面如死灰,感觉药丸。   凶神罩顶.jpg   这种时候再打人皇的名义毫无卵用,根本想不到,本是为了试探紫阳真人加拉拢一波儿主动送上战功示好,拉拢不了紫阳真人,可以拉拢他徒弟嘛,居然会变成自己这边的催命符。   紫阳真人的徒弟竟然没了,把他们全都带到沟里去。   时机把握的这么好,要说这莫名出现的少年修士跟紫阳真人的死毫无关系,他们也不信啊。   看飞剑,显然袭击万魂幡的就是此人,生猛的不同寻常。   有反应快的果断脚底抹油逃跑,只要今天能够活下来,哪怕讨伐凤家的任务失利,献上这份消息也能算一份功劳。   凤家的反应不慢,连忙追上去。   正以为只要跑得快,还有一线生机的皇朝修士震惊发现,凤家的二公子居然带着一群人在战场边缘堵人。   郑家,赵家,秦家……差点被团灭的各个家族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对他们虎视眈眈。   前有狼,后有虎,陷入夹击。   这些家族的总体实力不怎么样,还经历了不可承受之痛,但敌人气势崩溃忙着逃命,侥幸从万魂幡手底下存活,状态极差,两边竟诡异达成菜鸡互啄。   当初皇朝修士派人拉防线,不让里面的人逃出去,这下风水轮流转,被别人拦在战场边缘。   更有倒霉的家伙拼着重伤穿过防线,还来不及感受逃出生天的喜悦,被手持棍棒的百姓团团围住。他们已经知道,都是这些黑心肠的东西把大家给害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普通百姓是弱小,力量远不如修士,但也会因为愤怒而敢于搏命的。   身强力壮的打铁匠抡起自己亲手打的剁骨刀,冲着重伤的修士脑门上狠狠一挥,犹如开始信号,众人纷纷动手。   boss专用刮痧战术,限量版体验券正式发放。   其画面之残暴,让追过来的各家修士停下脚步。   身体太抗揍也不是好事,还不如干脆利落的嘎了,少受点苦。眼睁睁看着被百姓包围的重伤修士一点点失去生命,血肉模糊,飞溅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动手的人个个都沾了一身。   画面之残暴,令人发指。   战场局势逆转,皇朝修士溃败逃走,只要凤家能将他们全部斩杀,后面扫尾善后的工作便水到渠成。   姜白雨目光看向西边,眉头紧蹙。   他和临照人各选一个方向撕开封锁线,紫阳真人的徒弟在东边活动,现在残存的皇朝修士大崩溃,西边还是没有其他反应,实在古怪。   莫非还有更加厉害的人物把临照人缠住,让他脱不开身?   没道理啊,有这个修为干什么不好,就连紫阳真人的徒弟也是因为防线被撕开过一次才带人出现的,快刀斩乱麻,手段狠辣但有效。   如果有更厉害的,为何从头到尾都悄无声息?   但姜白雨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小只的临照人实力不如大只的?   一魂双体,摆明大只的才是主导。   星空之眸凝视西方,神念迅速往前,穿过重重地势,竟没有看到一个属于皇朝的修士,出奇诡异。   众所周知,当一个地方过分安静时,很可能是存在可怕的东西。   果不其然,姜白雨的神念往前到一定距离后,猛然撞入一片异常地带。   没闯进去前毫无异状,进入这块场域才能看清。   小只的临照人就在这里,正跟一个巨大的虚影对峙。   一身装束华贵端庄,浑身灵光氤氲,微微垂眸俯视,宛若神明垂怜世间,有着说不出的禅意空灵。   身后一圈圈的光晕,刺的人睁不开眼。   神明不可直视,不可冒犯,更不可亵渎。   对方双手合拢,将临照人捧在中间,看似轻柔,实则充满杀机。   姜白雨开出紫阳真人宝贝徒弟这张卡,买一赠一,临照人这边貌似也开出一张不得了的神卡。   东边是鬼气森森的煞神乱入,西边跑来个装逼犯大发神威,真是多灾多难。   姜白雨收回神念,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事发地。   忽然乱入的第三方立即引起两人注意,看到是姜白雨,临照人面色微微一变。与他对峙的虚影敏锐注意到,眸光微动,落到姜白雨身上打量,轻飘飘的,犹如看到一只蝼蚁。   在姜白雨开口前,临照人沉声道:“师弟,快退下!”   姜白雨:“???”   巨大的虚影轻笑,缥缈空灵:“玉衡宗没了这么久,还不死心。你这祸世之星是铁了心想要重振宗门,跟人皇和仙庭作对?当初你没能赢,现在皇朝统治稳固,世家门派都匍匐在人皇脚下,些许蝼蚁的叫嚣不足为虑,你能拿什么跟人皇斗,跟仙庭斗?”   临照人面色如霜,冷冷看着虚影,“据闻大祭司察觉有乱星出世,到处在找,既然皇权稳固,高枕无忧,何必把小小乱星放在眼里,竟劳的你亲临现场。”   姜白雨:秒懂!   一句话让他明白现场情况。   虚影是大祭司,人皇那边的,通过名号可以判断出是个专业神棍,有真本事的。   问:祸星跟乱星是同一种东西吗?   虚影:“千年来第一次有天外乱星,如此奇景自当要亲眼见识一番。乱星虽小,可也不能容忍小小蝼蚁在下界乱来,坏了皇朝的规矩。”   姜白雨:哦豁!   好像忽然明白什么!   临照人瞥他一眼,对虚影不屑道:“皇朝原来还有规矩,区区仙庭傀儡!”   虚影气势沉稳恢宏,没有被区区两句嘲讽激怒:“你把本祭司困在这里,对峙时毫无废话,一心只想灭了这缕分魂。现在却态度一改,看来对这个师弟是真的很在意啊,怕本祭司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不惜以身作饵。”   “你太在意了,反而露出破绽。”   虚影周身气息变强,威压飙升,唇边噙着优雅微笑,“不知本祭司在你面前斩了你这好师弟,你会是什么反应?”   “千年前你逃过一劫,若是不回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偏偏要重新回到下界。”   “既然现在叫本祭司发现,就不能放你走。”   语毕,虚影又生出两只胳膊,修长白皙似藕段,冲着姜白雨而去,看似慢,实则快,充斥玄奥微妙不可言说的威势。   “今日本祭司便斩了这段因果,彻底终结祸乱之星。”   姜白雨泪流满面,是谁在装逼,刺的他眼睛疼?   哦,是大祭司在装逼。   刚装了个逼,快乐还没捂热呢,还没跟临照人分享呢,就被别人装逼骑脸。   少年是最妙的,但有些东西好像确实是大点的好。   虚影巨手撞到无形屏障,清脆的咔嚓声让对方神色微愣。不但没能抓住眼底的小小蝼蚁,反倒吃了小亏,手骨扭曲。以法力所化的手臂在心念下恢复如初,大祭司道:“倒是有点本事。”   姜白雨大声哔哔:“你别动手,让我来!”   “今日的装逼之王必须是我!”   打死这个装逼犯! 第83章   来犯的皇朝修士大溃败, 两面夹击之下,胜利天平倒向凤家。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进入到扫尾阶段,有的负责打扫战场, 有的负责搜索是否还有余党。东边热闹, 西边安静, 凤池城以及其他家主都觉得奇怪,虽然歼灭了来犯者,但现在远不到放松的时候,担心其中有诈, 隐藏着某种陷阱, 索性组织人手亲自来搜索。   一是为了确认是否有余党跑来西边,东边有封锁线阻挡溃败的残党逃亡, 西边可没有,一起参与进来的家族都属于东边。   二是查看西边情况,是否有异常。   凤池城作为凤家的家主, 与皇朝修士战斗时身先士卒,和敌方阵营中实力最强的打, 现在怀疑西边可能有异常情况,需要排除,他理所当然站出来。   谨慎安排好凤家其他人, 之前是迫不得已, 凤家只能倾巢而出, 现在打赢了战争,是该让大家喘口气。这场战争凤家的消耗也很大, 伤亡惨重,完全就是惨胜。   赢了并不意味着马上结束,收拾善后需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特别是蕖仙泽附近的百姓家族都遭了罪, 必须妥善安排。   见凤池城站出来,其他家主犹豫片刻后,跟着一起行动。   实际上到现在他们还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打败了皇朝修士。既然走上这条路,后面便不允许他们停下来,人皇可从来不是心胸广阔的主。   对未来毫无头绪,只能暂时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可不能连凤家都得罪了,跟紧凤家主的步伐。   一行人越往西边走越警惕,他们发现属于皇朝修士的尸体,有人袭击,将其一击杀死,十分干脆利落,看得出是使剑高手。   在他们的仔细侦查下,还真发现少量逃向这边的残党。   看到天空猛然亮起的信号,所有人精神一振,冲着目标所在地冲去。残党被惊动后肯定会逃跑,但位置暴露,可以逃跑的方向有限,只要四面八方围上去,总能抓到。   况且神念可不是当摆设的。   “噗!”凤池城冷不丁吐出一口血,面色迅速涌上几分不自然的潮红。   “爹!”长子凤重锦连忙扶住他,“爹你怎么样了?”   凤池城擦擦唇边的血迹,“没事。”   凤重锦:“您看到什么?”   一起行动的其他家主竖起耳朵。   凤池城凝重道:“有人在斗法。”   凤重锦一怔,“莫非是设了禁制?”   凤池城:“不错。我的神念忽然发现一个可疑之地,检查西边是否有异常本就是我们的目的。出乎意料,禁制没有直接拦下我的神念,穿过去后,看到有高手在斗法。”   “只看了一眼,我就被余波轰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赵家主小心翼翼道:“我们是不是早点撤退的好?万一被卷入斗法,岂不是受无妄之灾。”   郑家主沉思,“不知禁制范围多大,如果盘踞了西边大片地方,倒是可以解释为何这边如此安静。”   凤池城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灵息,“我们暂且绕着走,把能搜查的地方都搜查一遍,切记不能叫残党跑掉一个!”   “凤家主所言甚是。既然特意设了禁制不叫余波泄露出去,可见是不愿打搅到旁人。”   “我们先静观其变,不便贸然插手。”   ……   有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排查工作进展的异常快速,又抓到两波少量的残党,把能翻的地方可谓刮地三尺的找。   还跟西边附近的家族交涉,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光东边的家族被人捶过,西边的其实也是。不过没有紫阳真人的徒弟上门,他们目前好好的,活下来的家族都挺乖觉,收拢从战场逃出来的难民。   就连紫阳真人的徒弟都避开了西边,不知道是觉得没必要把周围一圈都抓来,还是时间上来不及。   大家的神经稍微放松,一股恐怖可怕的力量威压如火山喷发,猛然炸开来。   凤池城以及各家主都下意识朝着爆发中心看去,果然是斗法的位置。   一直被禁制掩盖的气息暴露出来,形成恐怖威压,即便已经隔了大老远依旧让人胆颤心惊。   那是两个巨大的虚影。   其中一个长着四条胳膊,手臂柔美优雅,一身装束华贵端庄,灵光氤氲,一圈圈光华刺的人睁不开眼,但那充沛的禅意空灵如同直接钻入脑子的精神污染,一边不可直视不可冒犯不可亵渎,一边被打下烙印。   即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对方垂眸俯瞰人间的悲天悯人和垂怜。   修士有所感觉,功力低的挣扎摇摆,功力强些的毫不犹豫抵抗,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反抗,目光呆滞的跪倒在地,对着那四条胳膊的巨大虚影臣服,嘴里念念有词,恳求仙人救赎。   另一个虚影则不同,没有那种不可直视不可冒犯不可亵渎的光华,星光点点,仿佛星空剪下一角修成人形。   身后悬浮一圈飞剑,同样是星星点点,数一数,有十二柄。   虚影双手掐诀,有神圣不可侵犯之势,威风凛凛。   双方对峙,气场交缠,似冰与火的交锋。   众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被蛊惑,在清醒和沉沦之间反复横跳。   “区区蝼蚁,竟以观摩本祭司的法相进行拙劣模仿,当真是不知死活!”大祭司已经失去之前的那种从容不迫,颇为气急败坏,语气阴沉愤怒,充满被挑衅嘲讽的不堪受辱。   姜白雨悬浮半空,身后是他感悟参透后凝结的法相,初次实验的杰作,还不够完美。   “哟,急了急了?”一开口就老戳人。   姜白雨发出嘲讽:“区区一缕分魂找上门才是勇气可嘉,是什么给了你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错觉?位高权重,享天下之供养,却冷眼看着皇朝麾下的修士滥杀无辜肆意妄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见不是好东西。”   “你的嘴很硬,但你的身体好像没有这么硬。”   “放肆!”大祭司勃然大怒,周身气息飙涨,强悍威压直接令树木不堪负荷纷纷俯倒,树身崩裂,地面裂开一层层龟裂,向下深陷。   虚影眉心绽放一点光芒,危险气息直接拉满,就连空气里似乎都晕染了某种不详恐怖的气息,变得紧绷压抑。   大招酝酿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不过转眼间,这点光芒就从眉心飞出,化作一个光团。   “就让你这蝼蚁好好品尝绝望的滋味!能够死在它的威力之下,是你的荣幸!”   光团冲着姜白雨飞去,周遭都是扭曲的,空气扭曲,光线扭曲,空间扭曲,看似慢实则快,且避无可避。一种难以描述的强大压力迎面而去,随着靠近,越来越大,来到姜白雨面前时,已经有虚影那么大,毫不犹豫将他连同身后虚影一起吞没,炸出刺目的光芒,空间不断撕裂,反复出现各种形状不一的裂痕。   下一秒,一柄巨大的飞剑将大祭司的虚影贯穿。   一、二、三……   整整十二柄,前仆后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虚影。   炸开的光芒散去,露出后面的星海。   姜白雨站在其中,无视空间不断撕裂的恐怖攻击,周身自成一片世界。   “雕虫小技。”   姜白雨飞上高空,连同身后的巨大虚影一起居高临下俯视,十二柄飞剑返回他身后,呈现一圈。   “天地为盘星为子,一子定,二子死。”   “阁下今日,运势大凶。”   语毕,姜白雨虚空执子,对着大祭司的虚影就是落下第一子,身后巨大虚影同样虚空执子,以下棋的姿势落下一子。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啪——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大祭司心头,狠狠勒紧他的脖子,扼住他的心脏,他嗅到死亡的气息。   身体动弹不得,被整个空间封锁住,如同冻在冰块之中的尸体。   只能眼睁睁看着高空之上的巨大虚影,以轻描淡写的姿态,落下第二子。   他的耳边仿佛能够听见落子声,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分魂被灭的痛苦一丝不少传回给本体,大祭司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尖锐的声线几乎震破宫殿,惊动了整个皇宫。   他痛苦的捂住眼睛,眼皮紧闭,面颊鲜血淋漓,赫然是淌下血泪。   剐眼之痛锥心刺骨,深入神魂,对方竟顺着那一缕分魂和本体的联系把攻击送过来,冲着他的意识灵台就是一击。脑子里宛若有把刀子刺进来,狠狠搅动他的脑浆,把他的精神撕成一瓣一瓣。   罪魁祸首的容貌声音身材等信息如同阳光下的露水烟消云散,想不起半点,也忘记了分魂身上具体发生什么事,看见什么,经历什么。   只记得分魂被人灭杀,有一双星空状的眸子凝视他,那么深邃,那么神秘,仿佛能把灵魂都吸进去,令人恐惧颤栗。   殿外有人急匆匆赶过来。   “大祭司!大祭司!?”   “快!快去禀告人皇陛下!”   当大祭司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赶来,浑身颤抖,意识一片空白,“乱星……是乱星!”   他歇斯底里,彻底失控:“杀了乱星!趁着羽翼未丰杀了乱星!” 第84章   蕖仙泽   姜白雨和临照人返回时被拦住了。   因为是修士, 又不是凤家的人,立即引起注意。   戒备警惕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战争结束后应该有的,一点风吹草动便紧张起来。   “什么人?”   城墙上有人发出询问, 声音紧绷。   姜白雨抬头, 果然戒备森严, 倾巢而出的凤家修士有部分返回大本营,现在的防备力量比之前可强多了,又是才经历过大战,气势逼人。   “受邀请来凤家玩的客人。”   城墙上安静好一会儿, 似乎在评估真实性, “请稍等。”   两人站在城门下安安静静等待。   出发前这里挤着一堆逃难而来的村民,场面乱糟糟, 现在收拾的很干净。看来景燕珩果然还是无法狠心把难民堵在城墙外面,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凤家设下的防御大阵覆盖范围极广,干脆沿着这个阵法给整个蕖仙泽修了城墙, 形成一道漫长的山门。   因而蕖仙泽不是一个城,而是一个区域。   等待时间是漫长的, 姜白雨和临照人都没有不耐烦。   他们没有异动,城墙上警惕的凤家修士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盯着他们。   片刻后, 临照人道:“景燕珩应该是出事了。”   姜白雨点头, “景学弟聪慧, 可人心难测。”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姗姗来迟, 是凤青烁。他站在城墙上一看,立即认出两人,连忙跳下来落到他们面前, 拱手行礼,“抱歉,出了点事情,所以大家有些紧张。”   格外郑重的对着姜白雨又行了一个礼,“你们跟我来吧。”   都是修士,会飞,用不着开城门,直接一起飞上去就是。   两人没有直接闯,站在城门口等人来接应,完全是出于礼数。   进了城墙后,凤青烁在前面带路,走到一个空阔的地方好似在等待什么。   姜白雨问:“出什么事?”   凤青烁神情沉痛,“阿珩中了灭神针。”   临照人惊讶,“灭神针?”   凤青烁消沉的点点头,肯定这个消息,“小姑姑知道后当场昏过去,醒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家正在想办法,但形势不太好,根据我爹的判断,就算能成功拔除灭神针,阿珩大概也废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更加消沉,语气颓废,“灭神针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暗器,中者不死也废。阿珩那么活泼爱玩,以后只能当个肩不能挑,跑两下就会喘气的病秧子,对他多么残忍。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芦苇滩打鸭子,看谁厉害。”   凤青烁惆怅,“总比死了好吧,活着以后会有希望。他现在躺床上生死不知,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拔除灭神针。这东西的歹毒之处众多,其中拔除时会再次造成伤害,阿珩现在已经这样,哪里还能熬得过第二次的折磨。”   “所以现在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不拔他就会一直承受折磨,直到神魂溃散,灰飞烟灭,拔了可能当场就会死。”   临照人一针见血指出:“动手的人是开城门后进入蕖仙泽的普通百姓?”   凤青烁沉重点头,并不意外他能够猜出来。   蕖仙泽有防御大阵覆盖,可阻挡修士入城,这种交战的要紧关头肯定不可能随便放不认识的修士进城,就是认识的都可能被拦住。凤家倾巢而出,也就只有景燕珩能算是个主事人,少年人的聪慧在这种时候可能会不够用,一时不慎着道。   一个灵龟驮着凉亭从天而降,在三人面前停下。   凤青烁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两位是我凤家的贵客,招待简陋,还请见谅。”   显然刚才停下站在这里是专门等这个龟车的。   三人一起上了龟车,姜白雨和临照人坐一起,凤青烁坐一边。   姜白雨提出疑问:“普通人如何使用灭神针这样的暗器偷袭景学弟?”   就算假设对方是直接抓着灭神针刺的景燕珩,身边一圈护卫不是摆设,他自己也不是柔弱贵公子,随便一躲就能让偷袭落空。   如果愚蠢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城门接纳所有难民,就另当别论了。到时候只要煽动一群人起哄叫嚣,让凤家给个交代,完全有机会冲到景燕珩身侧,趁着他和护卫的注意力被别人吸引,冷不丁偷袭。   闻言,凤青烁苦笑,“阿珩心善,不忍将难民关在城墙外头。这种时候老弱妇孺总是格外弱势,特别是带孩子的妇人,最是可怜,也最不容易引起警觉。”   “偷袭之人便是抱着个孩子混进来,阿珩看那孩子可怜,一直哭个不停,以为是受了惊吓。小孩子受惊容易发热,一个不好还可能熬不住没了。查了妇人没有问题,没查孩子,想着才不足周岁的孩子而已,情况还不大好,看大夫要紧。”   “但妇人不肯让生人靠近,对大夫十分警惕,一靠近就发疯,歇斯底里的大闹。阿珩看不下去,上前安抚。他还算机警,专门划了一块地方安置难民,有大夫给伤员看诊,还分发吃的用的,临时搭了屋子,周围有庄子的人看守,井然有序。除了不让和蕖仙泽的百姓随意接触,吃食衣物检查过没问题都可以送入。既安抚了难民的情绪,也安抚了蕖仙泽的百姓。”   “谁知道那妇人居然把灭神针藏在细小竹筒中,塞到孩子肚脐里,偷偷夹带入城。正是因为疼痛难忍,孩子才会一直啼哭不止,惹人注意。趁着阿珩靠近,妇人忽然发难,灭神针直接刺入他体内造成重创。”   “护卫大惊失色,立即拿下妇人,带着阿珩回翠鸣山庄。经过审问,那妇人承认是受到别人指使,对方承诺她,只要办成此事就把她的孩子收入仙门,成为仙门弟子。那根灭神针经过特别处理,只要念动咒语就能催动,不需要灵力。”   “底下人果断严格筛查进城的难民,果然又找出偷偷夹带物品的。”凤青烁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想说,又脏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纠结尴尬,脸皮狠狠抽一下。   他捏了捏睛明穴,艰难委婉道:“也是藏在细小竹筒,塞到自己后面带进来……”   姜白雨:“啊?”   秒懂的感觉谁懂啊!   临照人面不改色,“蕖仙泽这么戒备是怎么回事?”   凤青烁果然跟着转移话题,隐隐松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种事情,不光底下的人慌了,难民也慌了。特别是看到庄子里的人又从他们当中抓出一个,非常害怕,里面有人一煽动,更加慌了。”   “很快两边就起了冲突。难民喊着让凤家给个交代,凤家自己犯了事连累他们,现在把人骗进来,是想做什么?情绪激动,喊的响亮,把周围其他百姓吸引过来,还以为凤家真的要对这些人怎么样。”   “护卫夹在中间,本就因为阿珩的事慌了神,他们这样一闹,更加紧绷,果断动手驱赶,强行镇压骚乱。”   “我们回来的时候,一堆人堵在翠鸣山庄前想闯进去。”   想起当时的场景,凤青烁面色就不好,“我凤家与人为善,倒是成了他们眼里的好欺负。”   “当场杀了闹事的领头人,其他的全部抓了关起来。敢跑到山庄前闹事,若非我们凤家是修仙家族,庄子有阵法保护,底下人也有手段,普通家族兴许已经被他们闯进去。一群疯了神横冲直撞的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嘴唇绷紧,抿的笔直笔直。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姜白雨也懂。   翠鸣山庄不是普通庄子,但闹到山庄前的人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是没能冲进去而已。   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得逞就认为没事,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已经撕破脸。   凤家修士拼死拼活打赢回家看到这种场景,身上的血气和煞气都还没有褪呢。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这怎么敢的,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离谱荒谬。只能说就连蕖仙泽的普通百姓都知道翠鸣山庄现在有多么防备空虚,只能让一个少年出来作主事人,代表凤家发号施令。   景燕珩还给底下人安排了任务,人手又分散了。   之后他中了灭神针生死不明,可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拼一拼,说不定就成功了。   凤家的大家长回来,哪能忍的了。   凤青烁继续说后续。   把关押的闹事人一通审问,没找出主谋者,就是他们自己的主意。自觉吃了亏,想从凤家身上薅点好处下来,反正凤家不是号称仁善之家,这种人最是好欺负,到时候跪下来磕头求饶,装个可怜就能蒙混过去。   他们因为凤家死了人,被像个畜牲似的赶来赶去,死里逃生,给点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居然这么冷血没良心,把人关城门外不肯放进来,来个脸皮嫩的,终于装模作样放人,却把他们关在一块儿不准随便外出,这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小兔崽子莫名其妙倒了,凤家人对着他们搜来搜去,分明就是故意栽赃,想找理由弄死他们。   说着说着还大声嚷嚷起来,让凤家给个交代,有让给钱给建新房子,有让把凤家的女儿嫁给他赔罪,成了亲家后他可以不计较凤家这些事情,只要以后识相点每年给钱。   当场把凤青烁的爹给气笑了。   有时候真的想不到人可以有多么愚蠢。   凤家教养良好,从不仗着家族势力欺压百姓,以至于这些蠢人心中对凤家没有一丝畏惧。   当场把那个叫嚣着让凤家嫁女儿的蠢货脑袋拧下来。   吓傻了其他人,反应过来后,咚咚咚拼命磕头,哭着喊着求饶,场面之可怜,犹如受到封建地主欺压的农奴,正在苦苦哀求地主饶了自己。   所以蕖仙泽正在进行一番换血,把趁乱打劫的傻逼赶出去,家族连坐的那种,全都滚,把真正无辜的难民安排起来,让他们在蕖仙泽落户,给钱给建新房子,一条龙服务,就当是补偿。   临照人问出一句:“那妇人的孩子呢?”   凤青烁沉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抱的那个我们已经收养,会和其他失去家人的孩子一起妥善安排。至于她说的,被带走收为仙门弟子的那个……打扫战场的时候根本没人看到过,倒是找到被灵宠吃干净的小孩骨头。” 第85章   回了房间, 姜白雨往床上一扑,滚两下,抱住被子发出感叹, “景学弟真是倒霉啊。”   “嗯。”临照人坐在桌子前, 给自己倒杯茶水, 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万事小心谨慎为上,他也算缜密,只是到底经验不足。”   姜白雨坐起身, “灭神针听起来很厉害。”   临照人抬眼, “这种阴毒的暗器专门制造出来暗算人用的,景燕珩猝不及下被打中, 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大幸。凤青烁看着忧心忡忡,还是有分寸的,眉宇间的焦躁都被压着。景燕珩情况不妙, 但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凤家也算颇有底蕴的家族,藏有那么一两样保命的东西。”   “我们已经帮了凤家大忙, 剩下的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茶杯边缘,好似在思考什么,少顷, “师弟对大祭司分魂怎么看?”   姜白雨:“用眼睛看。”   临照人:“……”   感受到他不满的眼神, 姜白雨咳嗽一声, 正色道:“这样的大人物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其中必有蹊跷。”   临照人嗯了一声, 漫不经心的以手指摩挲茶杯边缘,缓缓道:“大祭司是人皇心腹,权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传闻精通卜卦观星,是人皇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他的一举一动,往往代表人皇的意思。骤然出现在蕖仙泽附近,绝非偶然。”   “而且,他知道我。”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让临照人非常在意。   对方还把他当成天外乱星,认定他是重新返回此界。   人皇崛起的时候,临照人早就死去很久,他这个“祸星”根本没能掀起腥风血雨,他死了,这片水花也就消失。大祭司居然清楚知道他,还很快认出来,这就十分耐人寻味。   他身上有什么特质,能叫大祭司一眼认出来?   大祭司是寻着他的踪迹出现在蕖仙泽附近,还是有什么指引大祭司分出神魂来这里守株待兔?   临照人凝神沉思,推敲大祭司举动背后蕴含的意义。   姜白雨已经重新躺回床上,踢掉鞋子,钻到被窝里,“累死我了。”   脑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临照人,闷闷道:“师兄对天外乱星怎么看?”   临照人:“用眼睛看。”   姜白雨:“……”   居然学他的话。   临照人若无其事,“左右不过是他们新抬出来的一个靶子,换汤不换药,不必在意。”他扯扯嘴角,神色嘲讽,“要说天外乱星,最大的乱星不就是仙庭。自天外而来,坠入此界,掀起腥风血雨,扰乱一切。真有别的乱星坠入,扰的是人皇统治,乱的是仙庭根基。”   说着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种东西?”   姜白雨:“随便问问。”   他有点怀疑大祭司说的天外乱星是自己。   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不会就是提醒他大祭司人皇之类的想要他死吧?   为何以前毫无感觉,要么是能力不够,察觉不到潜在的危机,要么是以前过于弱小,反倒藏匿住自身气息,混入群星当中丝毫不起眼。今时不同往日,他变强了,感知能力也提升了。   姜白雨正沉思,忽然感到一缕阴影,抬眸看去,竟是临照人,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自己耳边发丝。   有点撩。   美少年做这个动作真的有点撩。   然后,临照人掀开被子躺进去,两人面对面侧躺着,目光对视。   “看什么?”   姜白雨:“看你。”   临照人:“现在还有没有锋芒在背的感觉?”   姜白雨:“有。而且感觉更强烈了。”   他叹气,这样还怎么睡啊,闭上眼就感觉有人要杀自己,根本无法放松,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惊醒。   下一秒,他愣住。临照人伸手把他揽在怀里,两手按在他后背,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按入怀中。   “这样感觉会不会好点?”声音从耳边传来,热气吐到上面,有点温温麻麻的酥软感。   姜白雨忍不住缩了缩,避开让自己颤栗的东西。   没听见他的答复,临照人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体型摆在那里,任由他再怎么摁,都不能完全抱住。如果是大只临照人,可以把姜白雨完完全全揽在怀中。   抱一起睡不是第一次,但抱着一个冰凉毫无生气的鬼躯,和抱着温热充满血气的身躯贴贴,感觉截然不同。   察觉临照人还在摁,姜白雨幽幽道:“你打算用这个方法缠死我吗?”   临照人顿了顿,然后松手把怀里的人往外推。   正当姜白雨以为生气了,被推着翻了个面,后背对着临照人,一双手揽上来,以前胸贴后背的姿势让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儿。   啊???   这个姿势……   温热的鼻息落在他的侧边肩膀脖颈处,姜白雨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个,锋芒在背是一种形容,不是说后背感觉凉飕飕的,有杀气……”   一声幽幽的叹息自后背发出,临照人怅然,“若是本尊,就能完全抱在怀里,这样贴着睡倒是挺舒服畅快。”   姜白雨挣扎,鸡皮疙瘩冒的有点多,受不鸟。   “别动。”临照人脑袋贴着姜白雨肩膀处,声音透出疲倦,“大祭司分魂实力不弱,我的这副分躯应付他暂时有些吃力。”   “本尊那边也在忙碌,能分来的灵力有限,我有点累。”   一手揽住姜白雨的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举到面前,轻轻将他的手背在自己面颊上贴了贴。   颤栗感传遍全身,姜白雨感觉每根汗毛都唰的竖起来,头皮紧绷,头发似乎也要站起来。   所以说贴的太近了啊!   正想开口催促,却听见匀称的呼吸声,临照人已经睡了。   睡这么快,真的是累了。   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出来,强打起精神不给别人知道,逞强的功力真是绝了。   耳边听着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后背感受到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有神奇的催眠效果,姜白雨感觉自己眼皮渐渐变重,不知不觉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方法有效果,还是因为跟临照人贴贴睡觉,这一觉姜白雨睡得舒坦。   当姜白雨睁开双眼,外头已经是夕阳的余晖。浓浓的橘色照在窗户上,温暖不刺眼,透过缝隙有少许进入房间。外面很安静,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耳边是呼吸声,和入睡时发出的绵长呼吸声不同。   盯着偷偷溜进房间的阳光看了半晌,脑子渐渐清醒,声音含糊的问:“我们睡了多久?”   “不知道。”身后的人懒洋洋回答。   果然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   “刚刚。”   姜白雨往旁边滚了下,临照人没有拦他。   做了个猫式伸懒腰舒展筋骨,姜白雨撅着屁股不肯动,“我们去看看景学弟,然后一起打鸭子。”   等等,先给景学弟起卦看看。   卦象中吉。   情况应该还不错。   凤家果然藏有底蕴,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救了景燕珩吧。   外头已经是夕阳,就算爬起来也打不了鸭子,除非是摸黑打鸭子。   摸黑玩耍能有什么意思。   于是两人都没能起床,躺在被窝里赖床。   “师兄你堕落了。咱们玉衡宗剑修是天刚亮就起来练剑的钢铁修仙人,哪有睡觉睡到西边的阳光照进房间还不起来。”   “嗯。”   居然没有反驳,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嗯字。   姜白雨有种被棉花弹一脸的感觉。   “师父要是看到你变成这样,不知道有多么痛心疾首,剑修尊严荡然无存了啊。”姜白雨再接再厉,躺着无聊,又不想起床,说垃圾话骚扰临照人。   “嗯。”   “除了嗯以外,不能说点别的?”   “好。”   临照人懒洋洋,敌动我不动,任由姜白雨说多少垃圾话都不为所动,淡定的一批。   “师兄……”   临照人伸手捏住,后面的话截然而止,非常有效。   半晌后,姜白雨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咬牙:“师兄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无耻?”   “师弟有点吵。”临照人早有防备挡住意图偷袭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捏着摩挲两下,果不其然听见抽气声。   “松手。”   然后临照人真的松手了,让姜白雨愣了愣。   躺在被窝里的美少年黏上来,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人抱住,就在姜白雨还以为又是这种姿势,身体忽然一翻,压在了临照人身上。   是临照人带着他翻身,变化姿势,紧接着又是一番,变成姜白雨在下面,临照人在上面。   姜白雨:?????   滚来滚去的,被子都被滚到地上。   他伸手,使劲想要拉住被角扯回来。   伸了半天,够不到被子,临照人莫名其妙的闷笑,笑得一颤一颤,好像发生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笑什么笑?”   临照人笑得眼角渗出生理泪水,直接在姜白雨胸口蹭了蹭擦掉。   “师弟真可爱。”   “???”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姜白雨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看临照人一眼。   又试了试,还是够不到被子。   姜白雨双脚缠住临照人的腰,用力一绞,“看我怀中抱妹杀!”   赖床的时候没有被子是没有灵魂的! 第86章   “!!!!!!”   姜白雨被噩梦惊醒, 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脑海里还残留凄厉惨叫。   梦境过于真实,就像站在第三方视角看了整个过程, 醒来后依旧记忆犹新。   他看得揪心, 主人公之一喊的撕心裂肺, 声音嘶哑,场面惨烈至极。   呆滞片刻,姜白雨猛然掀开被子,抄起放在床边的鞋子就往脚上套, 很是匆忙, 一边催促,“快, 我们马上向凤家告别,有急事!”   临照人起身,面上还带着三分困意, 懒洋洋打哈欠,往姜白雨的后背一靠, 软绵绵的,把重量都压给对方,“这么匆忙……梦见什么了?”   声音透着怠惰, 微微含糊, 嫌靠着不够似的, 伸出双手抱住姜白雨的腰,赖床赖的舒坦。   “楼玉竹白贤竹有危险!”   “嗯?”临照人眯起的眼微微争开一点, “什么危险?”   “路上再跟你说,现在快点走!”   姜白雨麻溜的穿上鞋子,披上外衣, 入睡前没怎么脱衣衫,挺不讲究的,倒是方便了现在。衣服料子果然好,这样折腾都没有皱成咸菜干,依旧光滑柔顺,站起身时如水丝滑,垂感飘逸感拉满。   他站的突然,贴着他的临照人差点滚到床下去。   姜白雨毫不犹豫动手给临照人穿衣服,麻利干脆,然后是鞋子,拿出梳子给他梳头,扎成高高的马尾。自己随便拿发绳绑两下,拍拍衣衫,确认仪表差不多,拉起临照人就往外冲。   如此匆忙焦急,真的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要不是不告而别过于不礼貌,甚至想直接闪人,千里救急。   临照人被他拉着走,不得不随着姜白雨匆忙的步伐调整脚步,“别这么着急,慢点。”   姜白雨急得冒火,“慢不了!快点,快点!”   一边走一边说:“凤家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剩下的他们自己能解决。打鸭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等凤家把蕖仙泽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我们再一起玩也不迟。现在估摸是没功夫招待我们,正好告辞,那边晚点可能要赶不上救人,真是……一个两个都带点霉运在身上的!”   姜白雨也不想赶场子似的,这边刚参与凤家对抗皇朝修士的大战,替凤家解围,才喘口气,躺下歇息一会儿,就要急匆匆的去赶下一场。景燕珩倒霉催的,放个假,千里迢迢回蕖仙泽,正好赶上大战,连城都没出,中了灭神针。楼玉竹白贤竹师兄弟两人出门找小师叔,被人抓去当做人质,其中一个还被砍了脑袋送去给他们小师叔。   师兄弟两人感情深厚,在天冀宗灭门后相依为命,同进同出,死了一个,另一个自然哭的撕心裂肺,黑化值当场蹭蹭蹭上涨。   这场子要是赶不上,后果严重!   你们是约好了放假搞个大的吗????   这边凤家才忙完,师兄弟两人就开始发威,死亡倒计时。   “哦对对对,还要看一眼景学弟,咱们回来后都没有看他一眼,现在要告辞,总要看看!”   姜白雨跟火烧屁股似的拉着临照人往前冲,半路撞见凤寒灯凤青烁。   “你来的正好!”姜白雨快步赶上去,对凤青烁道:“景学弟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脱离危险?需不需要帮忙?”   连珠炮的问题甩出去,凤青烁愣了愣,看两人匆匆忙忙,主要是姜白雨匆匆忙忙,“阿珩那边暂时无恙,万幸性命保住了。”   姜白雨:“那就好!”   凤寒灯看出他很着急,形色匆忙,试探的问:“发生何事?若是我们能帮上忙,还请尽管提。”   “我和师兄有急事要离开,劳烦两位代为转达。下次有机会再来蕖仙泽玩,到时候一定放开顾忌玩个痛快!”既然遇上两人,干脆让他们代为转达,不必专门找凤家的两位长辈告辞,景燕珩那边也可以跳过了,凤青烁总不会胡言乱语。   说着,姜白雨拉着临照人就要走人,肉眼可见的着急。   他能不着急吗,噩梦画面在脑海里打转,超清晰的,血淋淋的人头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啊。   临照人对两人颔首,“抱歉,失礼了,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代我们向凤家诸位问号。”   话音落下,两人直接化作一道灵光冲向天际。   匆匆忙忙之下寻找楼玉竹和白贤竹的踪迹对别人而言可能有难度,对姜白雨而言并不难,按照卦象指示的方向过去就是。   只是距离蕖仙泽有些远,需要全力赶路。   紧赶慢赶,终于来到目的地,姜白雨直奔终点,一脚踢破屋顶,从天而降,笔直扎到地下牢房,将狱卒一把摁到地里。   对上两双呆滞错愕的眼睛,他若无其事放开手,狱卒已经一动不动。   两秒后,楼玉竹和白贤竹都是大惊失色。   楼玉竹:“你怎么在这里?快点跑!”   白贤竹:“别管我们,快点跑!”   姜白雨当然不会跑了,他这么赶着跑来,就是为了救人于水火之中。   偌大的牢房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狱卒,不是他们反应迟缓,是实在反应不了,在姜白雨闯入的瞬间,场域就放开了,威压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种负责看守牢房的小兵实力可能不怎么样,但惊动了他们肯定会引来别人。   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姜白雨可没打算在牢房里杀个三进三出,把小兵全都嘎了再带着两人大摇大摆走出去。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他们俩就要撤退,闪电救人,闪电撤退。   临照人比他慢个一步,没有跟着进牢房,当姜白雨带着两人从牢房里飞出来,看到的就是外面来了一群人。   摆明是早有埋伏。   临照人正在跟一个人对峙,其他的各就各位,浑身杀气。   难怪牢房里的防备这么弱,根本就是有意摆出这个阵势,请君入瓮。   师兄弟两人见状丝毫不感意外,楼玉竹道:“他们抓了我们,就是为了引小师叔过来。”   白贤竹:“这件事跟你们无关,不该牵扯进来。”   姜白雨毫不客气,“我要是没赶过来,你们中的有个就要被人砍掉脑袋送去你们小师叔!”   两人面色一白,这的确是敌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为了激怒小师叔,引诱小师叔过来。   他们都不想对方死,光是想象脑袋被砍下来的画面,就感觉要窒息。   楼玉竹垂头,“抱歉,连累了你们。”   姜白雨:“我匆匆忙忙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   没有废话,没有多余节奏,围住这里的人果断下杀手,能动手绝不哔哔。不管来救师兄弟的是什么人,一律格杀勿论。   他们就像无情的杀手,训练有素,动手果决。   但在实力差距前毫无卵用。   甚至不需要姜白雨动手,临照人一个人就把他们都包圆了,一人横扫全场。   然后挥一挥衣袖,四个人扬长而去。   都很干脆呢。   脱身后找个地方,让师兄弟收拾收拾,冷不丁被抓到牢房里,两个人一身狼狈。   亲手打散噩梦,姜白雨狠狠舒口气,萦绕心头的憋屈难受一扫而空。   用最快的速度冲来救场子是有意义的。   没有在人群众多的地方落脚,而是选了人烟罕见的深山,原地生了一堆火,燃烧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临照人抓着一根树枝拨动火堆,“抓他们的是皇朝修士,事情不会简单结束。”   姜白雨眼底映出燃烧摇曳的火光,“皇朝修士攻打蕖仙泽的事情都叫我们给撞上,两个人而已,难道阵势还能比那更大?反正已经有人想要杀我,再多个债也一样。”   “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遇上这种事情,皇朝……好像不怎么太平啊。”   临照人轻描淡写:“皇朝行事霸道不讲究,不服气的一直都有,看似繁花似锦,天下臣服,实际上暗涛汹涌。表面对皇朝恭顺臣服的家族门派,私底下也未必有那么恭敬。反抗势力能够在夹缝里存活下来,生生不息,跟皇朝本身有极大关系。”   姜白雨抬头看他,“另一个你在干什么?”   临照人:“跟院长一起出门走走,顺便涨点见识。”   他盯着篝火,“师弟觉得皇朝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说着,他拨了拨篝火,让火烧的更加旺,“大概是维持不了多久,野心和欲望在膨胀,怨恨和不满在积累,人皇这些年有意识打压世家门派,消耗他们的力量,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把朝堂上的那一套用在皇朝,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分裂一批,反噬早晚会来到。”   姜白雨若有所思,看来大只的临照人跟着院长一起活动很有收获,两人相处挺愉快的。   姜白雨:“是院长吗?”   这句有点没头没脑,但临照人就是懂了。   临照人:“以前顾虑仙庭,现在不一样了。”   姜白雨立马想到被院长收走的古神之境。   以前被困在下界,难以得知上界真面目,兴许还真的听信宣传,以为仙庭是上界正统,但有了上界之行,仙庭的谎言其实不攻自破。他们根本不是所谓的上界正统,只是上界的势力之一,恰好发现这个小世界而已。   破开迷障后,对仙庭的实力没有影响,但再去看,感觉完全不同。   院长所谓的走一走,指不定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天过海。   借着收拾当日闯入登仙书院的势力为由,暗中接触,告知仙庭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朝的平静的确是维持不了多久。   风雨欲来。 第87章   篝火燃烧, 散发温暖的橘红色光芒,时不时发出哔啵声,   山里凉风习习, 拂过时, 一阵阵细碎摩挲声, 此起彼伏,四面八方,空气里是山林的气息,有植物芬芳, 有泥土气味。   两人对着篝火, 低声议论。   姜白雨:“感觉院长是个要干大事的人。”   临照人面色淡淡,“隐姓埋名蛰伏多年, 就差一点火候,跟合适的时机。对付人皇不是最难,身后的仙庭才是大难题, 如果没有克制仙庭的办法,千辛万苦推翻皇朝统治, 结果不过是重蹈覆辙,重新经历一遍混乱,叫仙庭再扶持一个代为管理下界的傀儡上去。”   “登仙书院应该一直有在暗中支持反抗皇朝的势力。”   姜白雨脑袋一转, 立即明白他暗指的人, “你是说, 那个小师叔?”   火光照在临照人身上,半侧橘红色, 半侧阴影,“登仙书院培养的学生大多留不住,毕业后便会自行另寻高就, 这是众所周知的。书院只负责招收学生,培养学生,给各地很多门派家族输送过人才。从书院出来的学生有一部分悄悄加入反抗势力,就算被发现也不稀奇。”   “借着登仙书院学生这个名头,不论加入到哪里都不奇怪。”   所以暗地里悄悄加入反抗势力,再明面上投靠其他家族门派以及其他各种势力,能够交织出一张巨大的情报网。   登仙书院培养的学生太多了,学生毕业后选择做什么全是个人自由。   姜白雨想了想,感觉人皇忌惮院长是有原因的,书院没有拥兵自重,可润物细无声的做法更高明。很难分辨这些学生当中是否有书院派出的人,想要藏起一片叶子,最好的办法是藏到树林里,每年有人数众多的学生毕业,不是每个人都有问题的,大部分就是普通学生而已。   耗费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打造出遍布各地的情报网,悄无声息渗透各方势力。   这大概就是登仙书院倾全力培养学生的原因之一。   临照人:“凤家也在暗中提供帮助,被选作杀鸡儆猴的那个鸡。一来铲除掉蕖仙泽最大的家族,凤家阵法若是泄露给反抗势力,会给皇朝带来不小的麻烦。覆盖蕖仙泽的阵法是凤家世代研究积攒的产物,全部复刻有难度,但简易版的未尝不能拿出来。二来能通过凤家覆灭观察各方势力的反应,从中找出可疑目标,顺藤摸瓜。”   “我们破坏了皇朝的计划,他们这次行动失利,还会有下一次。只要皇朝没有灭,类似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   忽的,临照人话题一转,“我们抓回来的晏昼很有用。”   听见这个名字,姜白雨愣了愣,说起来距离闯入上界其实并不久,但因为在梦境里度过好几年,冷不丁听见这个名字时完全没想起来是谁。   回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是自己从上界抓回来的俘虏。   能够进入争夺古神遗宝的赛圈,晏家在上界大小也是个势力,知道的秘闻肯定不少。院长手里还有能够通往上界的古神之境,若有晏昼带路,能做的事情可就相当多。   如果撬动仙庭的对头,那颠覆皇朝的时机不就来了?   时机成熟不能全靠等,还要主动制造。   姜白雨猛地看向临照人,盯住他看。   被这样盯着看,临照人不慌不忙,还有闲情逸致笑了笑,“师弟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该不会打算自告奋勇,本尊去上界转一转吧?”   临照人:“师弟莫非是舍不得?”   姜白雨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看着临照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有古神的记忆碎片作为铺垫 ,他对上界并非一无所知,但有时候一知半解比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   全然的未知会令人畏惧,面对前路更加谨慎。   一知半解容易带来先入为主的印象。   玉衡宗惨遭上界之人灭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临照人错过了太多时间,千年时间让出身天香宫的昌华元君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下了一局好大的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古神之境就是那个东风。   临照人看在眼里,心里不晓得有多么不甘心。   玉衡宗的血海深仇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它报了,自己只得了个参与奖。   他错过了时间,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新的赛道摆在眼前,临照人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刚入上界时,他实力尚未恢复,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度过了古神的幻境考验,不但重新获得活人之躯,还实力大增,如何能不蠢蠢欲动。   姜白雨怀疑,大只临照人找上院长就是冲着古神之境去的,如果没能谈拢,直接动手抢不无可能。   他以为的大只临照人和院长一起出门走走是向可以拉拢的势力偷偷接仙庭老底,实际上的一起出门走走,可能是携手闯一闯上界,亲自试一试水深。   姜白雨看着临照人久久没能说话,刚想算一算上界之行是否会顺利,对方就像有读心术似的,伸手一把抓住姜白雨的手,摇了摇头。   临照人一字一语:“不论是凶是吉,本尊都不会改变主意。”   掀了皇朝只是治标不治本,端了仙庭才是釜底抽薪。   半晌后,姜白雨幽幽道:“所以你们都有事情要忙,就我没有?”   他咂摸咂摸,发现周围一圈人都有事情要干,就自己最清闲,乐滋滋的想着放假去玩,想着打鸭子。   忽然就不合群了。   姜白雨沉思,决定先制定一个小目标,把背后暗搓搓想杀他的人打死。   搞的他精神敏感,老感觉锋芒在背。   被人惦记的滋味不好。   两人低声说话期间,楼玉竹和白贤竹快速收拾收拾,有法术打理是方便,有的还是需要动动手的。等他们整理好仪容,从一身狼狈的阶下囚重新变回平日的样子,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白贤竹还顺便摘了几个野果子,坐下时分发给大家,气氛一下子松快了。   姜白雨毫不犹豫咬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绽放开,有些含糊的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想起自己做的噩梦,姜白雨就起鸡皮疙瘩,心有余悸。   师兄弟两人皆是苦笑。   楼玉竹:“我们听说小师叔曾经在这边出现过,就寻着线索找过来,哪知道刚来就被抓了,好像早就布置好陷阱,等着我们来踩。后来仔细想想,也许是抓我们的人故意放出风声,引诱天冀宗幸存弟子前往,等抓到人,就能利用手头上的人质引来小师叔。”   他低声道:“院长一直都不同意我们去找小师叔,这次是我和师弟擅作主张,接了个书院的任务后光明正大的溜去别处。”   “听说小师叔似乎跟逆党扯上关系,对他喊打喊杀的人多了许多。”   这些话之前不大乐意讲,跟逆党有关系的话题总归是敏感的,何况天冀宗灭门就是跟人皇有关系,现在变成这样,自己和师兄还是靠对方救出来,还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未免过于伤人。   白贤竹面带忧色,“之前天冀宗灭门时也有对我们喊打喊杀的,但熬过后也就没什么人提起。小师叔传出这样的传闻,处境危险,我和师兄实在坐不住了……”   结果中了敌人陷阱,被一起抓了。   两人惭愧的低下头,这次若非姜白雨赶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敌人抓他们肯定不是为了请吃饭。   关键时刻跑来给人添乱,实在是过于愚蠢莽撞,但关心则乱,他们慌了神,哪里还沉得住气。   一直没能见到小师叔,只能通过书信交流,到后面连书信都断了,非常怕小师叔是有个三长两短。   临照人手里的树枝拨了拨火堆,对两人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们小师叔。”   楼玉竹和白贤竹齐刷刷抬头。   临照人:“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他很生气。”   楼玉竹和白贤竹表情僵硬,身体也僵硬。   姜白雨撑着下巴,不愧是一魂双体,信息共享真方便。   据说感应能力强的双胞胎,其中一个生病了,另一个也会生病,一魂双体不比双胞胎更亲密,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捏一下小只的临照人,大只的临照人也会有感应吗?   那……   “咳咳咳咳咳!!”   姜白雨忽然猛烈咳嗽,万分心虚的扭头不看临照人。   这种模样落在对方眼里,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四个人守着篝火等待,没有人开口说话,一下子陷入安静。   终于要见到找了许久的小师叔,楼玉竹白贤竹师兄弟两人格外乖巧安静,忐忑不安。   被敌人抓住后他们俩都没能好好休息,根本没法放松,现在安全了,又知道小师叔即将来,多日的疲惫涌上心头,渐渐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姜白雨发现他们睡了,便继续保持安静。   天冀宗小师叔来的比他想的还要快,似乎就在附近的样子。   如一阵清风吹过,悄悄立在师兄弟两人身后,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已经来了,依偎在一起睡的香甜,眼下青黑,都是疲倦之色。   小师叔对着姜白雨和临照人颔首示意,没有发出声响,左手捞一个,右手捞一个,消失不见。   一道声音才落下,“替我谢过院长。”   一片叶子打着卷飘落,掉到篝火里燃烧起来。   姜白雨对师兄弟两人的下场抱以十万分的同情,小师叔看起来蛮体贴的,都没有把他们吵醒,说明是关心两人的,越是关心,两个大傻春自作主张跑来找人落入敌人陷阱,小师叔就越生气。   不过能够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就算会被一顿削,说不定也是高兴的呢。   “师弟刚才在想什么?”临照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姜白雨:“……”   他:“在想他们俩,会不会被天冀宗小师叔狠狠教训。”   并发出恶狠狠的一声:“该!”   脑袋差点就没了知道吗!   临照人如同幽灵般,与姜白雨脸对脸,鼻间都快碰到,“师弟为什么忽然不敢看我?难道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句话勾起他的回忆,姜白雨顿时目光漂移了。   万分庆幸临照人没有读心术,不然这满脑子的颜色废料该如何躲藏。   莫名其妙蹦跶一下,让他知道自己脑子里藏的废料有多废。   不能说,说了跟自首有什么区别!   要留清白在人间!   铁骨铮铮.jpg 第88章   姜白雨坚决不自爆, 故作无事,“师兄误会了,没有不敢看你。”   临照人:“那你把目光转回来, 看我。”   姜白雨眼神乱飞, “师兄离得太近, 我要成斗鸡眼了。”   临照人抬手,强行把他的脑袋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再次问:“师弟刚才在想什么?”   姜白雨闻言, 情不自禁目光漂移, 肉眼可见的心虚。   临照人不再追问,但那个眼神, 让姜白雨感觉脸皮火辣辣的。   篝火还在燃烧,暖暖的橘色光芒照出两个人影,贴的很近, 几乎要融为一体,随着火光摇曳, 瞧着很是亲密。   天边骤然飞来一道剑光,精准劈向两人所在位置,气势汹汹, 杀意滔天。   火光瞬间熄灭, 连一缕烟都没有冒便灰飞烟灭, 一道人影随着剑光而来,剑光落地的瞬间, 人也到了。如果注意力都被剑光吸引,而忽略掉对方,很容易被偷袭, 怒送一血。   姜白雨和临照人反应都很快,没有叫来人得逞。   天色已经暗了,星空璀璨,山里头黑黝黝一片,只有一点篝火是光源,现在火光没了,立即陷入黑暗,耳边都是风声,草木叶片随风摇曳发出的悉悉索索摩擦声。   一场安静无声的交锋冷不丁在黑暗里展开。   对方十分擅长剑术,身手矫健,经验丰富,极其的难缠,难怪敢孤身一人追上来,剑术水平达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基本是累赘,只会碍手碍脚。还不如一个人轻装上阵,直捣黄龙。   楼玉竹和白贤竹落入陷阱,作为人质引诱天冀宗小师叔来冒险,显然不会就这样白白叫人把诱饵救走。   小师叔干脆利落带走师兄弟两人,留下姜白雨和临照人守着篝火,是双方之间无言的默契。   他带人撤退,两人殿后,阻挡追兵。   前脚才走,后脚就有袭击者,可见果然是一直盯着。   剑修有着超强单兵作战能力,凭着手中的剑,可跨境界杀敌,可斩眼前一切,可击穿苍穹。   这位乘夜色而来的追兵,显然是其中佼佼者。   临照人是剑修,但他手里没有合适的剑,属于他的那把剑早就随着战败碎裂,于是以手指为剑,灵力覆盖,坚不可摧。   姜白雨在幻境中当过剑修,真是一段艰苦又让人怀念的日子,随着交手,越打越觉得追兵似曾相识。   这剑法他见过,还学过。   笑容逐渐狰狞,打的更用力。   察觉到姜白雨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和夜袭者的交锋逐渐成为两人之中的主力输出者,临照人开始有意识退到辅助位置,负责牵制。   这场无声的战斗在黑暗中持续进行,彼此互不相让。   越打,姜白雨心底的某个念头越坚定。   于是,故技重施。   当飞剑猛然贯穿夜袭者的胸口,对方果然一顿,紧接着四声,飞剑将他的手脚钉住,虚空锁定。   他维持一个姿势,犹如标本。   临照人:“熟人?”   姜白雨:“你也认识。”   两人走到夜袭者面前,对方一动不动,气息十分隐蔽,大抵是皇朝养起来专门干这种黑活儿的,杀人的时候动静极小,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大道至简,剑术造诣到一定程度,就会完全舍弃掉花里花哨的招数,一剑一个小朋友,剑剑致命。   面上还带着一个狰狞鬼面,看不清模样。   姜白雨手指一弹,灵光撞击面具,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露出夜袭者的庐山真面目。   果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飞星岛岛主。   看清楚是他,临照人的面色迅速冷下来,眼神凌厉,好似能把人的面皮剐下来。   当初一起围攻玉衡宗的门派当中就有飞星岛,这个地处偏僻的门派千里迢迢跑来参与这件事,最后消失的时候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没的,只知道修仙界依稀有这么一个门派,有一天忽然没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门派,因为真的太低调了,身处海外,又远离繁华之地。   要不是经历幻境考验,完全无法把飞星岛和玉衡宗灭门联系到一起。   昌华元君出身天香宫,但她本人并没有参与过这件事。作为天香宫宫主的亲传弟子,可不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玉衡宗灭门时她还没有拜入天香宫,临照人不至于逮到个人就撒气。   但飞星岛岛主不一样,不但是参与者,还是主谋之一。   幻境之中,若非已经被姜白雨打残了,又有仙庭使者拉仇恨,这位岛主绝对是临照人最痛恨的仇人之一,必手刃之。   冷不丁在这种荒野遇见,临照人的杀气如潮涌,瞬间把对方锁定。   姜白雨咦了一声,抬手示意临照人冷静。   放在千年前也算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现在居然沦落到作为皇朝的打手,专门干黑活儿,杀人灭口,不得不叫人唏嘘世事无常。   可是有之前的交锋经验打底,姜白雨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味。   剑术是很凌厉,造诣高深,但交手的时候表现未免过于平平无奇,符合飞星岛岛主的水平,但毫无波澜,发挥过于稳定了哈。   他就像设定好的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执行,不出格,也不出挑。   临照人冷静后也快速意识到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哪怕被定身,近乎俘虏,对方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眼神平板无波。   姜白雨表示:“他的战斗力应该更强些。”   全盛时期的飞星岛岛主绝对不止这点实力。   临照人略作沉思,“把他放开,我单独和他打一场。”   姜白雨点点头,收回钉住岛主手脚的飞剑。   刚获得自由,岛主立即挥剑攻击,丝毫没有犹豫,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战斗傀儡。   确认对方真的不正常,临照人眼神一沉,不再与对方纠缠,果断挑断手筋脚筋,强行叫人停下来。   掉在地上的飞剑自动落入他手里,上面写着飞星两个字。   “剑不错。”临照人评价。   他往剑中输入灵力,对着一个方向猛然挥剑,剑气飞出。   连续挥出好几道剑气,收起飞星剑。   临照人:“我们走,这里不能再留。”   姜白雨没有迟疑,果断带上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岛主,化作灵光离开此处。   有临照人那几道剑气,这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别人过来。   为了彻底甩掉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两人飞了许久,重新找个地方落脚。   临照人抓着岛主检查,果然在对方头部发现深深钉入的傀儡针。   他毫不留情,直接捏住微微露在外头的傀儡针一端就往外拔,安安静静毫无活力的岛主瞬间给出反应,发出痛苦的声音。他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还被锁住穴道,只有头部可以动弹,根本无法挣扎,唯有嘶吼惨叫能够表达感受。   别看拔针的举动简单粗暴,那是因为动手的是临照人。   姜白雨下意识警惕周围,防止有意外打搅。   拔针的时间格外缓慢,当第一根傀儡针被拔掉,临照人额头冒汗,岛主身体一阵阵痉挛抽搐,两眼翻白。   姜白雨凑上前看着傀儡针,纤细的针体表面有奇妙图案,泛着幽幽的光。   临照人微微喘息,捏着傀儡针解释:“上面铭刻的是傀儡咒,只要把针刺入头颅,就能把识海封锁,将神识彻底困在识海灵台之中,和外界隔绝。”   他看着瘫软的岛主,发出嘲讽,“堂堂一派掌门,剑术宗师,最后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姜白雨:“就算识海被封锁,依靠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也足够厉害了,凭借剑修的强大战斗力,对付一般修士绰绰有余。追杀天冀宗小师叔只派了这么一个人,身后之人对他的实力很有信心,这些年肯定没少做这种事情,也算是无敌手。”   但见识过岛主本人的实力,这点能力实在不够看了哈。   临照人冷冷哼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拔第二根傀儡针。   这针很长很长,深深刺入头颅,需要高超的技术才能将这样一位剑修的神识完全封锁住。   虽然战斗力跟本尊比起来逊色很多,可也不失为一个好用趁手的道具。   姜白雨继续警戒,防止有意外发生。   拔针耗费的时间精力还是那么多,第二根丝毫没有更容易,临照人额头青筋暴跳,才终于把傀儡针弄出来。   姜白雨给他擦擦汗。   第三根傀儡针耗时格外长,钉的特别深,当它缓缓离开岛主的脑壳,姜白雨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三根又细又长的傀儡针随意丢在一块儿,针体表面泛着幽光。临照人注视岛主的眼神冷漠极了,隐隐泛着杀意,就算下一秒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掐死也不稀奇。   姜白雨靠着临照人,一起盯着岛主看。   躺地上的人就像死了一样,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盯了不知道多久,姜白雨都犯困了。   “怎么还不醒?”   临照人没有回答,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岛主,似乎打算就这样盯到人醒来。   又过了一会儿,姜白雨感觉更加困,脑袋不知不觉靠在临照人肩膀。   临照人还是不说话,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在说困了就赶紧睡。   姜白雨睡了。   还做了个梦,梦见夹心饼干。   醒来时目光呆滞,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久久不能回神。   “醒了?”   “……”   临照人扭头,发现姜白雨还是没反应,睁着双眼好似魂飞了。   “师弟?”   “……”   临照人皱眉,正打算看看怎么回事。   地上响起个声音,“年轻人一大早火气真旺。”   昨天还是傀儡的男人此时已经恢复神志,睁开双眼一片清明,还有一丝凌厉。   恢复能力是真的强悍,才拔了傀儡针,这么快就苏醒。   他发出无情嘲讽:“小兔崽子,尿裤子了?”   姜白雨:“…………………………”   姜白雨面目扭曲,逐渐狰狞,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翠嘴,给我打烂他的果!” 第89章   临照人不是翠嘴, 没有打烂岛主的果。   他沉默良久,粗暴冷酷的一把抓起岛主,把地方让出来, 到别处谈话。   很贴心, 主动避让。   姜白雨抱着膝盖, 尴尬到脚趾扣地。   其震惊程度,远远超过第一次来姨妈。   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什么,更加震惊了。   裤子里湿热一片,是晚上做梦留下的罪证。   脑子里废料太多真的会反噬,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胡思乱想思维发散,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了一回夹心饼干馅。   节操碎成渣啊!   居然还被别人知道了!   姜白雨眼神放空,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萎靡许久才提起一点神,龇牙咧嘴的换裤子。   拿着换下来的裤子,很想烧掉毁尸灭迹。   想想算了算了, 都已经被知道,还是别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白雨磨磨蹭蹭, 有点没脸见人怎么办啊!   有些地方可以无耻,有些不可以。   公开处刑的体验太糟糕,无所适从。   就在姜白雨犹犹豫豫, 耳边听见一声沉闷声响, 然后是临照人暴怒的吼声。   “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 一起血洗了玉衡宗?!”   姜白雨头皮一紧,赶紧冲那边跑去, 一眼看到临照人单手掐着岛主脖子,把人狠狠摁在树干上,目光凶狠暴戾, 饱含杀意,凌厉杀气不要钱似的的喷发,周围温度仿佛都低了好几度,透心凉。   岛主个子高挑,奈何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还被封锁全身穴道,除了一张嘴可以说话,根本无法反抗。   临照人眼角泛红,不知道是愤怒到极致的怒气浸染了眼尾,还是旧事重提的悲伤痛苦让他红了眼角。   “小点声……吓到你师弟了……”岛主眼光一瞥,艰难挤出几个字,似乎完全不将自己现在的处境放在眼里,摆烂。   喷薄的杀气一顿,临照人注意到站在树旁踌躇不前的姜白雨,面上凶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眼神暴虐戾气,重重一顿,这些负面情绪如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散,化成沉静的水。   松开扼住岛主的手,任由他滑落,狼狈摔在地面。   临照人冷冷道:“你们兢兢业业给仙庭当走狗,甚至对同胞痛下毒手,可曾想过今天?”   岛主咳嗽一声,“本就是赌,最糟糕的结果不外乎大家全都死。玉衡宗注定要灭门,不是我们动手,就是仙庭动手,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仙庭直接点名让我们灭了玉衡宗?”   临照人阴着脸,讽刺:“岛主苦心潜伏仙庭,看来没有白费功夫。”   岛主不在意,“我曾经以为这是仙庭故意给的考验,让我们联手对付自己人,彻底绑在他们这条船上。背叛者放在哪里都不受欢迎,迈出这步路,就没有后悔药。”   “他们对玉衡宗很在意,那天甚至派出他们的人,以仙庭的力量,就算没有我们,玉衡宗也注定会成为历史。”   “现在看到你,我好像终于明白什么。”   岛主看临照人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死了吗?现在不但重新活过来,看起来还过的蛮不错,跟师弟两个人卿卿我我,脾气都比以前好多了。”   “玉衡宗的幸存弟子会跟你离心,和你自己脱不开关系,骤然痛失宗门让你性情大变,变得偏激孤僻,也变得难以沟通。宗门培养了他们,你这个亲传弟子可没给他们什么,还要忍受你的臭脾气,听你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   “最后会众叛亲离,就是因为你过于刚直偏激,不懂人心。”   岛主瞥一眼姜白雨,“现在这个师弟是你代自己师父收的?看起来真蠢。”   姜白雨额头暴青筋,“老兔子你会不会说话!”   咔嚓一声,折断根树枝,破口大骂:“信不信我拿它捅你菊花!”   岛主哦一声,打出暴击:“裤子收拾干净了?不会偷偷烧掉吧?”   姜白雨确实有过这种念头,忍住了,被岛主指出来,又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破防使人暴跳,咬牙切齿:“师兄,把傀儡针给他重新扎上吧,让他跪下来给我舔鞋底!”   岛主眼睛眨也不眨,“小兔崽子还有的学,傀儡针可不是随便扎上就行。需要经过复杂的炼制,使用特别的手法给人扎上才有效果,拔了后就彻底废掉,不能再使。”   说到这里,一直平淡无波的面色浮现些许复杂之色。   临照人嘲讽,“连你这个岛主都成了别人手底下的傀儡,你那些门人弟子下场不会比你更好。”   岛主沉默了。   片刻后,长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连我都是这个下场,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剑术造诣,这些年里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我这个岛主的错误决定,赔上他们的性命。”   “我做过最糟糕的假设,事情变成这样,果然无法平静的接受一切。”   “小子,你恨我是应该的。”   “玉衡宗没有错,错的是我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仙庭。”   岛主语气寂寥,眼睛闭了闭,“你把我唤醒,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临照人没有回答,伸手粗暴提起他的衣襟,对姜白雨道:“我们回书院。”   姜白雨快步走过来,“要把他送给院长?”   临照人点点头。   姜白雨的步伐却是迟疑。   岛主的眼神飘过来,眨也不眨,吃瓜的味道不要太浓。   这个该死的老兔子,可真有闲情逸致!   姜白雨在心底暗骂。   “那个……本尊还在书院……?”   临照人奇怪的看他一眼,点头。   姜白雨不想回去了,看到一大一小同框,会勾起他的记忆。   短时间里都不想看到这一幕呢。   岛主笑出声,忽然一声闷哼,临照人踹了他一脚,让他把笑咽回去。   反倒把姜白雨的逆反心理刺激出来,畏畏缩缩可不是他的性格,只要自己不尴尬,就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姜白雨挺起胸膛,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面不改色道:“走吧,我们回去。”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玩成,书院要是不赶人,还不如每天蹲宿舍算了。   两道灵光向着登仙书院飞去。   岛主由临照人交出去,没姜白雨什么事。   他还看见楼玉竹和白贤竹,天冀宗的小师叔披星戴月把人提溜回来,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肯定没让两人好过,蔫头耷脑的,让姜白雨想起自己在玉衡宗当剑修的日子。   被小师叔狠狠训斥,还操练了吧,说不定布置了作业,勒令两人限时完成呢。   书院管不住他们,小师叔亲手管。   务必要让他们俩感受到在宗门里的温暖。   姜白雨没有上前打搅,识趣的退开让出空间,人家宗门的事情,外人少管。   别看师兄弟两人愁眉苦脸,心底不知道多开心,那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嘎嘎。   好好欣赏一通两人的狼狈,弥补弥补自己备受惊吓的精神,姜白雨感觉真快乐,这份快乐一直持续到夜晚。   他睁着眼睛,身体僵硬绷紧,仿佛中了石化术,一动不动。   左边躺着大只临照人,右边躺着小只临照人。   左、右、为、男。   大概这就是白天里看楼玉竹白贤竹笑话的报应吧,这么快轮到自己。   只要稍微动一下,床就会发出嘎吱声。   显然三个人的重量有点超标了,毕竟是单人宿舍的床榻。   梦里头当夹心饼干馅,现实里也要当夹心饼干馅!   这一波属于梦境照进现实了!   姜白雨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痛苦面具.jpg   到底为什么要三个人挤在这么小的一张床上啊?   他忍了又忍,真的忍不住,“院长没有给你安排住所吗?为什么还要跟我挤?”   大临照人睁开眼,语气淡淡:“没有必要,反正也不住。”   姜白雨:“那你干嘛跟我挤啊?”   大临照人:“因为有点累。”   他道:“我和昌华元君去上界走了一趟,地点还是禁忌荒原,觊觎古神遗宝的家伙们很快注意到我们,并且意识到我们可能携带穿梭空间的宝物。禁忌荒原之所以是禁忌荒原,就是因为对修炼者有各种压制,对宝物也有极大克制效果。”   “为了闯出禁忌荒原,废了些功夫。”   他合拢眼,带着几分疲倦,“明天我们还要再去一趟,寻找仙庭势力所在的地方。顺便带上飞星岛岛主,当做打手还算可以,给我们省点时间精力。”   姜白雨闭上嘴,安安静静。   在临照人的气息包围中,不知不觉放松,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姜白雨不吭声,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昨晚又做了梦。   夹心饼干升级版,脑子里的废料真是又废又酸爽,素材丰富。   禁忌之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拢了呢。   所以,不出意料的,裤子又湿了。   他躺在一大一小临照人中间,从目光呆滞到逐渐安详,仿佛灵魂已经飞出这具身躯。   忽的,姜白雨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睁眼。   大只临照人若有所思,“裤子湿了。”   姜白雨;“……麻烦不要用这种小宝宝半夜尿裤子的口吻,你要给我换尿布吗?”   羞耻已经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感受,自暴自弃,摆烂。   “我们分开睡吧,求你们。” 第90章   大临照人走了。   姜白雨狠狠松口气, 必须得说,本尊给他的压力更大。   扭头看到小临照人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那眼神, 似曾相识啊, 面颊忽然感觉开始痛了。   “你害怕我?”   “呃……没有。”姜白雨眼神漂移。   “你害怕我。”临照人眉头拧起, 神色微微泛冷。   他伸出手,捧住姜白雨的脸,强行目光对视,两人的脸贴很近, 鼻尖快要贴到一起。   姜白雨被看得有点发毛, “干什么?”   临照人用思考的眼神看他,“为何?因为本尊不是少年?”   姜白雨想了下, 好像也没错。   美少年是最妙的,但有些东西的确大的更占便宜。   脑子里冷不丁闪过在梦里当夹心饼干馅的那些画面,姜白雨缓缓抬手捂住脸。   “总、总之, 我暂时不想看到本尊。”   被轻轻松松按住真是太伤自尊心了!   什么最萌身高差,都是胡说八道, 有没有考虑过小个子的体验感!   脑子里的废料这么多,明明懂多了,凭什么一直当受!   姜白雨暗地里骂骂咧咧, 没有把虎狼之词说出口, 转身开始给阿妈上香, 无比虔诚的祈祷:“伟大的阿妈,请聆听您最可爱的姜白雨祈祷, 我想长高。”   他捧着香,念念有词:“我想通了,高个子有高个子的好处, 长大成人其实也是一种美好体验。一直当美少年有点妨碍我发挥,又高又帅跟我也很搭的。”   “我想长高,我想长高,我想长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求阿妈批准。”   说着,虔诚真挚的把香插上。   临照人原本有点低气压,闻言神色变得奇怪,看着姜白雨把香插好。   等姜白雨扭头,便瞧见对方用研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不等他仔细看,临照人恢复平日里的样子。   姜白雨提议:“反正这会儿没事,我们去外面转转?说起来,有个家伙我们忽略好久。”   临照人:“秦令已经死了。”   姜白雨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怎么死的?”   临照人语气平静:“他是陈家专门培养的死士,对陈家忠心耿耿。没能保护好主人是他严重失职,但主人没死,他心里就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一边做最低微的洒扫工作,一边找人。陈家小姐废了修为,毁了容,又瞎又哑,跟他身上的伤是一个手笔,本该很容易找到,可始终没有消息。”   “恰好陈家派出主家的嫡系少爷来登仙书院,偶然被秦令撞上,两人接了头,把陈家小姐被杀的账一起算在了登仙书院。”   “然后秦令就死了。”   姜白雨:“啊?”   呆了呆,反应过来后,“陈家那个嫡系少爷动的手?”   临照人点点头:“陈家小姐死了,秦令护主不力,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姜白雨:“……还真是符合陈家的做法啊。”   儿子死了,陈家小姐就要迁怒整个伏魔镇,视人命如草芥,她死了,陈家嫡系少爷把苟活的死士送下去。   要不是在登仙书院的地盘上,高低得送些人下去陪葬。   姜白雨干咳一声:“那陈家和书院的梁子不就结大了?”   一个死在临照人手里,一个死在他手里,结果这笔账算在登仙书院。   忽然感觉好对不起院长,背了两口好大的锅。   临照人不以为意:“整个陈家,只有他们的老祖有资格跟昌华元君掰手腕。陈家小辈自视甚高,顺风顺水惯了,在自己地盘上横行霸道不够,到了别人地界还是一个德行,行事猖狂,肆无忌惮。当日若是没有我们,等陈家小姐的巨舰来到登仙书院,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死。”   “别忘了,她是因为什么才带着巨舰队出现在伏魔镇,那样气势汹汹,本就是奔着报仇来的。”   临照人说着,似笑非笑,“陈家小辈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可想而知平日里有多么跋扈。”   姜白雨点点头:“大概觉得登仙书院就是个破书院,院长就是个教书的破落户,得别人捧几句罢了,哪及陈家尊贵。”   既然秦令早就没了,不必再提。   姜白雨想了半天,“我还是修炼吧。”   修炼好,修炼妙,修炼呱呱叫。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想想这两天经历的波折,想想大祭司,还有不知深浅的人皇。   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始终缠绕,代表危机没有消失,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姜白雨干劲满满的开始修炼,让临照人给自己护法。   说起来这是神魂满级后第一次进行修炼,好不容易从幻境出来,就赶着去蕖仙泽,结果还没玩,遇上皇朝修士跟凤家大战,紧接着千里奔波去救楼玉竹白贤竹。   短短的时间,过的如此漫长精彩。   神魂和修为相匹配后,修炼果然丝滑无比,一切如水到渠成,畅享满级配置。   无尽星域笼罩姜白雨,他能感觉到曾经如远景画面般根本无法碰触感知的星空,现在真正的活起来。   他的神识在星域肆意纵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的灵力在四肢百骸之中流转,能够清楚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感受到生命气息,聆听细胞的喜悦。   冥冥中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油然而生。   于是,他顺着本能,将灵力注入筋骨血肉,犹如抽枝发芽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这副少年身躯在充沛的灵力灌溉下,只要他想,他可以继续当少年,也可以长大,身躯不会是束缚,与他心神合一。   当姜白雨从修炼中醒来,已经从少年变为大人。   他也长大了,膨胀了,又高又帅。   装备和服装完全不会因为身材发生变化而无法穿上,随着身体变大变小,永远贴合。   姜白雨笑得灿烂,抬手摸了摸临照人的脑袋,兴奋道:“哇塞,高处的空气果然不一样!”   临照人:“……”   姜白雨雀跃,一脚踩在围栏上,眺望远方,整个人意气风发,夹心饼干馅的阴影一扫而空,整个人洋溢着快活气息。   看到临照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毫不犹豫伸手把人举起来,举高高。   “叫我哥哥!”   临照人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   姜白雨:“你怎么不说话?”   临照人还是没有吱声,直勾勾盯着他看。   然后笑了一下。   唇边弯起的这个弧度,生生叫姜白雨背后有点发凉。   他立马警惕,自言自语:“难道是大祭司又想暗算我?”   左看右看,没有可疑气息,随手把临照人搂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脸用力蹭了蹭,“小临临~~小照照~~嘿嘿嘿嘿嘿嘿!”   “哥哥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帅气?”   临照人矜持的点头。   姜白雨两眼放光,故作矜持道:“我也这么觉得!”   “可惜书院放假,同学们都无法看到我现在这么帅气的样子。”   然后抱着临照人跳下去,兴冲冲去找楼玉竹白贤竹师兄弟两人,炫耀自己的新形象。   有新皮肤不炫一炫,快乐都少一半。   瞧见姜白雨现在的样子,楼玉竹和白贤竹果然很惊讶。   楼玉竹:“你吃了长个子的丹药?”   白贤竹:“长的真快!”   可惜他们俩仍在受罚期间,小师叔给布置了好多作业,压根没空跟姜白雨玩。   炫耀了一通后,姜白雨只能挥手告别。   姜白雨拉着临照人的手,“我修炼了多久?”   临照人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十天。”   姜白雨:“本尊是不是快要回来?”   “嗯。”   姜白雨:“我要跟你比比看现在谁的个子高!”   呵,夹心饼干馅不存在的!   果然身体长大后,心态都变了,开心。   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宿舍,兴致勃勃的等大临照人回来。   无比自信的想,这次就算左右为男,肯定也不会再做那种梦!   不过床太小了,换一张吧。   姜白雨给自己换了一张大床,能睡下三个人绰绰有余的那种。   这样房间格局就有点奇怪了,床太大,略显突兀,于是稍微挪动了一下。   果然大只的临照人很快从上界返回,一身的风尘仆仆,想必这十天的经历相当丰富。   姜白雨侧卧在床,一只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冲着他招手,笑眯眯的示意过来。   临照人笑着上前:“师弟,我回来了。”   姜白雨:“嗯,我们睡吧。”   临照人眉眼中的笑意更深,俯身吻住姜白雨的唇。   姜白雨:……   姜白雨:???   震惊,错愕,不知所措,下意识张嘴,“唔……”   说不出话,被堵的严严实实。   不知不觉身上一凉,吓得他整个人机灵,奋力抬手按住临照人的肩膀,“等、等等!”   临照人:“嗯?”   姜白雨脑子一片浆糊,被炸晕了,反应不过来。   一个迟疑,又被吻住,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再次把人摁住,满头大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临照人:“师弟讨厌吗?”   姜白雨:“呃……”   讨厌倒是没有,就是特别震惊。   怎么就忽然滚一块儿了?   这下确实没有再梦见自己成为夹心饼干馅。   因错过先机痛失一血,但他很快掰回一局,颜色废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呢,真是可喜可贺。 第91章   开了荤, 两个人瞎闹好几天,就没从床上下来过。   还是昌华元君骤然上门,才终于叫他们从这种黏糊糊的状态分开。   一楼会客厅, 三个人围着桌子而坐, 竹帘挂下来, 外头的风吹过,卷进来几片花瓣,竹帘微微摇晃,影子也跟着动。   “凤家的事, 多亏有你们。”昌华元君说了你们二字, 关注点主要在姜白雨身上。   她礼貌性的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来, “要不是你们二人鼎力相助,这次凤家必遭大难。”   姜白雨若有所悟,“莫非凤家和书院有牵扯?”   昌华元君颔首:“我们私底下有合作, 凤家于我助益良多。皇朝许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顺着线索查到凤家, 恰巧那时我正被别的事务牵扯精力,未能及时抽出手来。凤池城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没想到紫阳真人居然亲临蕖仙泽, 差一点点就将整片区域化作无人的鬼域。事情已经过去, 凤家主谈起此事, 还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实在太凶险。”   姜白雨:“紫阳真人当真这么凶残?”   昌华元君神情肃穆, “这颗毒瘤扎根已久,手上人命无数,所幸一直没有开宗立派, 传播他的道法,否则必定会给下界带来更加深重的灾难。”   “凤家虽及时封锁消息,可紫阳真人气势汹汹从自己的鬼域出来,直奔蕖仙泽,沿途惊动各家强者,他忽然销声匿迹不可能无人注意。最后的地点在蕖仙泽,凤家恰逢大难,一前一后受到皇朝修士和紫阳真人袭击,竟没有元气大伤。”   “便是封锁了消息,各家也知道此事肯定和凤家有脱不开的关系。凤家擅长阵法,但倾举族之力也未必是紫阳真人的对手,否则又岂会如此狼狈,被逼着出城迎战。”   “且……”昌华元君顿了顿,眼神郑重,“且与大祭司分魂的战斗目击者众多,根本无法封锁。一场皇朝修士围剿凤家的大战,竟然牵扯出两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些日已经在外界引起轩然大波。”   姜白雨明白过来,“京都那边知道了?”   昌华元君颔首:“消息已经走漏,人皇不可能收不到消息。有紫阳真人的下场在前,后面又有大祭司分魂,就是有别的想法,暂时也会顾及一二。总要先找出紫阳真人的陨落真相,查出是何人斩了他。如果与对战大祭司分魂的是同一人,这样一个修士,不论立场倒向何处,势必都会影响平衡。”   “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要询问你的意思,是否要助我一臂之力?”   近水楼台先得月。   外界还在为这件事议论纷纷的时候,昌华元君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   事务繁忙,今日终于抽出空。   临照人后背挺直,手指轻轻摩挲茶杯边缘,画着圈,眼睛凝视水面,只当自己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不插手,不多嘴,选择权完全在姜白雨手里。   “好啊。”姜白雨不假思索。   爽快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昌华元君眼底浮现淡淡笑意,“不仔细考虑一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风险重重。”   对于招揽结果她是有极大把握的。   姜白雨:“不必考虑。先前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出门玩遇上这种事情。现在一想有些明白过来,不是我运气不好,而是皇朝其实早就隐患重重,反抗势力不断抬头,看似没有大乱,其实是双方都有意识压制,将冲突摩擦限定在一个范围。因为战争一旦真正开始,就没有那么容易停下来。人皇听起来尊贵无比,可上头还有仙庭,本质只是个被扶持起来的傀儡。”   “仙庭能够扶持人皇上位,也能扶持别人上位,若压不住下界,让大战波及各处,仙庭完全有可能换一个傀儡。正好下界也不想惹来仙庭再度插手,彼此之间达成一个默契。”   “现在局势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活跃,当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或是有一个引诱,底下酝酿已久的岩浆就会喷涌而出。”   姜白雨看着昌华元君,肯定道:“你们的上界之行大有收获。”   以至于院长要主动打破默契,挑起战事。   时机成熟了。   对他来说正是想要瞌睡天上掉枕头。   大祭司想要他的命,大概人皇也是想要他性命的,甭管那个时候大祭司出于什么目的派出分魂,现在这个仇都已经结下。   说起上界,昌华元君深深看一眼姜白雨,“古神之境助我良多,一举打破多年来困住我的僵局。这份恩情我会牢牢记住。”   她这样说,姜白雨可不会真的居功自傲,“那镜子躺在禁忌荒原多年没被人收了去,院长能炼化是自己的造化,我不过是提醒一句而已。要说恩情,书院对我助益良多,仙池的恩惠我不会忘记,院长亲闯上界把我带回来的恩情,我也不会忘记。”   昌华元君:“以你现在的实力,继续作书院的学生未免过于屈才。”   姜白雨:“可别啊,书院宿舍我还是挺喜欢的,又能在仙池修炼。没了学生这个身份,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闻言,昌华元君笑了,“这有何难。”   她抬手一翻,取出一块令牌,“这是书院客卿长老的令牌,你拿着它,自有住处,若实在喜欢这个庭院,可以全都搬去。”   有些人不喜欢自己用过的东西给别人用,住过的地方给别人住。   姜白雨没有推辞,比起当学生,自然是客卿长老的身份更自由。   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看,抬眼看临照人。对方正看着他,直接回答:“我没有。”   临照人:“我不是书院的学生,只是和她暂时达成合作而已,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不迁怒昌华元君,不代表心无芥蒂,天香宫曾经对玉衡宗的所作所为永远记在他心底。   姜白雨收起令牌,“院长有何计划?”   昌华元君直白了当:“直接杀入京都。”   简单粗暴,没有任何委婉。   姜白雨不禁呆滞,“……就这样?”   昌华元君肯定点头:“就这样。”   姜白雨:“没别的计划?”   昌华元君语气平静:“不需要。这些年我做的布置够多,就差最后一点火候。各门各派臣服的从来不是人皇,而是人皇背后的仙庭,修士之间的战斗,计谋都是其次的,实力才是最大的依仗。”   “况且……”她神色依稀变得古怪,意味深长道:“除了杀死外,对付人皇死忠现在还有更便利的方法。”   姜白雨有种错觉,昌华元君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特意看了自己一眼。   杀入京都啊,跳跃跨度可真大。   不过这或许就是修士的作风吧,只要实力够强,根本不需要理会约定俗成的规矩,直接斩首行动。   已经走出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倘若拼死打败人皇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这场谋逆完全就是失败的。   顿了顿后,昌华元君转移话题,“据说大祭司这次受创不小,在殿内发狂,喊着要斩了乱星,趁着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   姜白雨喝茶,喝一口,再喝一口。   临照人目光冷漠,发出嘲讽:“是说谁跟大祭司的分魂战斗,谁就是即将祸害苍生的乱星?”   昌华元君明白他的心结,“没人相信,都道是大祭司发狂呓语,无能狂怒罢了。”   一片花瓣从外面吹进来,正好落入她面前的杯子中,微微沉浮,似一片被围困的小舟。昌华元君凝视片刻,不咸不淡道:“人皇是出自凡俗皇朝,打小见惯了阴谋诡计,人心鬼蜮。皇朝刚开始崛起时,他的进取之心十分锐利,修士超脱于凡俗,地位超然,皇权在这力量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能够亲手搬开压在上头的大山,自是千般开怀,意气风发。”   “等搬开这座大山才发现上头还有一座更大的山,比下界修士更沉重,还是压的他喘不过气。人皇终究是渐渐沉寂下来,沉迷于皇朝的纸醉金迷,打压世家门派是制衡,也是泄愤迁怒,他就是喜欢看修士自相残杀。”   “曾经人皇意图夺取登仙书院,特意召我入京进行封赏。”说到这里,昌华元君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笑容透出古怪以及嘲讽,“他说,可以册封我为妃。”   姜白雨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临照人的表情也变得古怪,鹦鹉学舌似的说:“册封你为妃?”   时隔多年说起这件事,昌华元君依旧能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荒谬,极其荒谬,不可理喻。   她看着人皇,发现对方竟然是认真的,真的认为这是一种恩赐,一个可以拿出来的筹码。那一瞬间,昌华元君懂了,人皇骨子里其实依旧是凡俗的男子,把皇权刻入骨子里的自大狂。   他根本意识不到,这对昌华元君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也许明白的,只不过不在意,因为那个时候的昌华元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   只要给出一个妃嫔的位置,就能得到登仙书院以及仙池,这样一笔划算买卖无本万利,简直赚翻。   这对昌华元君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她可以借着人皇的名义,把登仙书院做大做强,垄断皇朝的低级修士。   可这只是人皇想当然,皇权喂养出的权力怪物,跟修仙滋养出的自我生物维度根本不一样。   理所当然闹掰了。   正是这一场闹剧,让昌华元君看到人皇的虚弱无能。   若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用这样无耻的手段,可以暂时屈服于仙庭,不会一辈子屈服,厚积薄发,乘风破浪扫去眼前一切阻碍达成所愿。   鬼蜮魍魉的东西看多了,已经根本不会走正道。 第92章   昌华元君雷厉风行, 说了要杀入京都,就真的在最短时间内组成战队,向京都出发。   大祭司还在无能狂怒, 讨伐皇朝的力量已经气势汹汹奔向目的地。   古神之镜能连通上下两界, 开辟一个直接通往皇朝京都的隧道轻而易举, 直接奇袭,进行斩首行动,省去诸多功夫,昌华元君偏要大摇大摆, 大张旗鼓, 浩浩汤汤的大部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所经之处惊动无数人。   他们仰望天空, 神情凝重,名义上是臣服于皇朝的门派世家,第一时间却是选择观望。   上阳派掌门与大长老对视一眼, 互相看清对方眼底的复杂之色。   战船从上空掠过,独属于昌华元君的徽记, 他们不会认错。   直到大部队穿过,在视野里越变越小,上阳派掌门轻轻吐一口气, “昌华元君这是要跟人皇直接撕破脸皮。”   大长老对此并不意外, 猜测:“昌华元君忍耐许久, 忽然打破僵局选择出手,莫非是有了更大的底气与依仗?”   上阳派掌门沉思:“今日并未听说登仙书院有何大事。”他顿了顿, 叹气,“真有大事,岂会轻易泄露出去叫旁人知晓。”   大长老提出另一个猜测:“据闻人皇曾向昌华元君徐许以妃位, 莫不是眼见自己逐渐力不从心,旧事重提?”   上阳派掌门顿时冷笑:“人皇的笑话太多,有一天翻船不足为奇。”   谁还不是忌惮人皇身后的仙庭,上界深不可测,不敢轻举妄动。   选择观望的都在暗暗猜测,是什么让昌华元君选择现在撕破脸。   自然也有人皇的狗腿子,毫不犹豫选择站在人皇这一边。。   靠着吃皇朝崛起的福利爬到如今的地位,人皇倒了,他们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因而皇朝决不能倒,但现在就把登仙书院拦截下来,费力不说,功劳也不够大。   以至于登仙书院的大部队如此嚣张,浩浩汤汤,竟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可把姜白雨给惊奇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俯视下方,登仙书院的战船已经航行了整整六天,期间没有任何阻碍,风平浪静。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道身影在旁边停下。   不用扭头看,姜白雨也知道是谁。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姜白雨转个身,后背靠着栏杆,身体放松,“虽然我知道皇朝看似威震八方,世家门派皆臣服于人皇,众星拱月,花团锦簇,实则早就压不住,各怀鬼胎。真的要撕破脸,大摇大摆打入京都,竟然连个像样的阻挠都没有,就这样让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地界。”   临照人:“都不过是在观望罢了。一旦登仙书院失败,他们会跳出来唾骂斥责,将自己包装成最忠诚的臣子,狠狠落井下石,反之亦然。人皇会成为他们口中有史以来最丧心病狂的人渣,细数罪行,罄竹难书,然后哭诉自己遭受到的种种不公平跟折磨,以及诸多痛苦无奈,跪谢登仙书院的大恩大德,将昌华元君高高捧起,共同举荐她来做新一任的人皇。”   姜白雨自然而然接过话茬:“仙庭暴怒,派遣使者下界,他们就隔山观虎斗,最好能够斗个两败俱伤。倘若院长败了,毫不犹豫滑跪,反正以前也是这样,高呼仙庭威武,铲除祸世妖女,拯救下界。新一轮的权力大洗牌,谁能舔的仙庭舒服,谁就有望掌握更多权力,甚至竞争新的人皇。”   “登仙书院谋反时他们并未参与协助,不过是消极观望,要怪也怪人皇无能,统御太差。”   “对人皇,他们划水,对登仙书院,他们不出力,随机应变,明哲保身。”   临照人沉吟:“我们已经航行六天,就算再怎么睁只眼闭只眼,一路过来该惊动的也该嗅到风声了。皇朝一定会采取行动,不会让我们就这样把战船开到京都。”   “就算沿路的世家门派都划水,皇朝豢养的修士还是忠心耿耿的。”   姜白雨深以为然,转念一想:“难怪院长说人皇骨子里脱不开凡俗的痕迹。”   因为人皇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保证皇朝至高无上,只能依靠皇权手段来维持手中的权柄。他无法信任臣服于自己的世家门派,因为每个都有割据地盘的能力,偏偏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不得不吸纳他们,拉拢一批,打压一批,铲除一批,分而化之,否则即便暗中有仙庭的扶持,也难以完成统一大业。   对臣服于自己的给予荣耀跟特权,放任他们撕咬其他世家门派,逐渐变成手里的疯狗,既会咬人,也会互相撕咬。   天冀宗的覆灭不过是一次服从性测试罢了。   只有修仙界内乱不休,严重内耗,皇朝才能一直保持优越性。   也正是因为人皇这种险恶至极的手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如临照人所说,这份平静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在第七天,阻挠终于姗姗来迟。   一道灵光从远处飞来,瞬间化成巨大的符文,拦住登仙书院的去路。   “昌华元君听令!”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传遍大部队的每个角落。   “尔等集结,莫非是打算对朕不敬?还不速速退去!”   昌华元君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船头,这道巨大的符文犹如天堑,战船在它面前不过是一个个蝼蚁,渺小的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皇朝的威慑,人皇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年没有被扯下来,重要有两把刷子。   昌华元君毫不畏惧,“本君若是不退,你奈我何!”   “放肆!”铿锵有力的一声呵斥,“昌华元君,朕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今日撤退,返回登仙书院,便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竟丝毫不知感恩,反而咄咄逼人!莫非真当朕拿你没有办法!”   “只要一道诏书传令下去,天下人都会对登仙书院群起而攻之,届时天下之大,再无尔等容身之地!”   “现在住手,迷途知返,朕并非那等毫无容人之量之辈!”   “昌华元君,朕虽慈悲,你也要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昌华元君嗤笑,对人皇毫无畏惧,讽刺道:“本君若是现在返回,才是真真正正的蠢人!箭已开弓,岂有回头的道理。人皇口口声声说的宽容大度,怕都是缓兵之计,故作不计较,实则已经派出皇朝豢养的修士,准备剿灭登仙书院。”   “如果本君真的听了人皇的忽悠返航,如此不成气候,心有犹豫,再加上人皇一道诏令,世家各派自会顺水推舟,扑上来狠狠撕咬,共同为皇朝所驱使。”   “若本君一往无前,到达京都前,无人会跳出来阻拦。”   昌华元君嘲讽:“人皇陛下养的疯狗,都在等着救驾之功,好换取到更大的利益。”   “真是可悲,堂堂人皇,竟然要自己亲身上阵哄骗逆贼,怎不见大祭司为人皇陛下分忧解难,是不想吗?”   人皇犹如被踩到痛脚,“大胆!竟敢无端揣测!”   昌华元君呵呵冷笑:“本君连造反都敢了,怎么不敢揣测。”   巨大符文另一端沉默片刻,传出人皇阴沉冰冷的声音:“昌华,你想当人皇?”   “呵呵呵。”他讥诮的笑了两声,“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不肯入宫为妃,朕没有勉强,不肯献上仙池,朕也允了,竟叫你养出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忤逆朕。”   “你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   昌华元君直接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人皇陛下,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昌华,你……”   “本君有句话想对你说想很久了。”昌华元君一字一语:“烈擎缶,你真恶心。”   即便隔着遥远距离,也能透过巨大符文感受到对面的破防。   昌华元君一点不给面子,狠狠戳穿人皇,“当日所受之辱,本君铭记于心!非是你宽容大度不愿勉强于人,召本君入宫时根本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仙池拿到手!可笑即便成了人皇,受各地世家门派拥护,骨子里依旧是凡俗男子,一样的自大恶心,竟以为只要将本君困于宫中,天长日久,总会认命,若有了子嗣,更是会为子嗣失去自我,成为你烈擎缶的附庸,甘为妻妾!”   “是本君引仙池之水灌入体内强行提升境界,并以自爆威胁,才叫你不得不放弃。哪里是你豁达大度,是你阴险歹毒贪生怕死,不愿因为一个女人失了性命,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当日气得面色铁青,开口下令放人时的神情有多么难看,本君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只知以魍魉权谋维护人皇之位的无耻小人,从来不敢亲自硬碰硬!”   “不愿叫人议论自己逼人为妃图谋别家宝物不成,明面上抹平这件事,粉饰太平,私底下对登仙书院有过多少为难,本君都记得清清楚楚!”   “本君能有今日,人皇陛下确实居功至伟!” 第93章   昌华元君的斥责嘲讽铿锵有力,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真刚啊!   接下来还有更刚的,杀入京都取人皇狗头,现在只是个开胃菜。   阻拦战船的巨大符文迅速扭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牢笼, 分明速度算不上很快, 却有种奇异古怪的感觉,无法拦截。回神牢笼已经成型,将所有人困在里面,如瓮中之鳖。   临照人神色凝重, “人皇确实有些手段, 这层禁制看似才刚刚出现,实际在我们看见它的时候已经完成, 展现的只是残影,它成型的过程,不可改变。”   所以才会有种无法拦截的感觉, 因为在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晚了,失去阻拦机会。   人皇不是只会动嘴皮子隔空狂怒的废物。   姜白雨也是神色凝重, 双眸不自觉化成深邃星空,神态冷静稳重,仔细打量笼罩战船的囚笼。   不等细看, 来自人皇的攻击降临了。   轰——   一只巨掌从天而降, 重重拍上囚笼, 瞬间叫所有人如受重击,气血翻涌逆转, 五脏六腑受损。   沉重扭曲力场之下,仿佛都成了纸糊的。   仰头看,面前矗立着一尊巨人, 巍峨高大如擎天之柱,无法看清模样,巨大手掌遮挡住战船中人大部分视线。其庞大身躯直穿云霄,仿佛根本不是此世之物,恐怖巨人国的生灵一脚踏空来到渺小国度,轻轻一掌便蕴含无限威力,轻而易举扭转乾坤。   这就是人皇,恐怖如斯!   然后他说话了,声音沉闷如声轰鸣,响彻天际。   “昌华,是朕太过心慈手软,叫你生了误会,误以为凭借自己能够反抗朕……”   一字一语,雷鸣阵阵,配上这副光景,属于人皇的威压铺天盖地,令人畏惧。   人皇二字果然不是随便叫叫。   他话音落下,骤然收紧手掌,被困在囚笼之中的众人猛然感到浑身上下被剧烈挤压,仿佛巨掌抓的不是囚笼,而是自己的身躯。   下一秒,压力消失,昌华元君面色如霜,古神之境在她面前旋转,以力场对抗力场。   姜白雨轻轻擦拭嘴角血迹,口中一片腥甜,喉咙忽的发痒,忍不住咳嗽,“咳咳……”   咳出两口血。   一只手立马按上他的背,以灵力为他梳理气血。   姜白雨摆摆手,“我没有大碍。”   他睁着星空之眸凝视上空,仔细打量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如此庞大的身躯,直穿云霄,就是拿到上界去也不会逊色,占有一席之地,有这样恐怖的力量呆在下界当个小小人皇岂不是委屈了,上界地方更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跃跃。   古神之境在昌华元君的驱使下释放出更强力量,禁锢周围的光符牢笼颤抖,缓缓出现龟裂,发出不堪负荷的悲鸣声,最后轰然爆裂,然而对抗还在继续。   巨大手掌狠狠用力虚握拢,意图将掌心下的战船捏碎,如同捏碎蝼蚁那般。   昌华元君不甘示弱,冷笑一声继续释放力场。   这是属于她和人皇的较量,一时间竟陷入对峙。   “难怪敢生出谋反之心,原来是有所倚仗……”雷鸣般的巨响在云端响起,轰隆隆的,浑厚沉闷,震的耳膜发疼,“朕为人皇,自当有镇压人族之气量,登仙书院会因为你的轻率之举付出代价,与你同谋者皆为死罪!”   回应他的是昌华元君加大力度,猛然弹开巨掌。   强大力量令空间扭曲,令庞然大物摇晃了一下,另一只巨掌狠狠拍上来,轰——   紧接着被弹开的巨掌也拍上去,又是一声,轰——   皆没能奈何昌华元君。   人皇好似恼羞成怒了,放弃以双掌攻击,抬起脚,如一座山岳当头压下,恐怖阴影笼罩战船,铺天盖地。   “唔……!!”   人皇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闷哼,庞大身躯仿佛要失去平衡般。   只见战船前出现一个巨大的虚空之门,稳稳当当,即将踩上战船的巨足直直落入虚空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巨人想要抽回脚,却如被大树卡住角的山羊一般,怎么都收不回。   巍峨高大气势吞天的擎天之柱变成单脚站立,摇摇欲坠,那恐怖感一下子少了半截,依稀透着洋相感。   昌华元君身前的古神之境迸发出强烈光芒,这道虚空之门正是她的杰作,她没有浪费时间,毫不犹豫放大招,可怕的力量沿着巨人的腿往上蔓延,以摧枯拉朽之势肆意破坏,人皇的闷哼声变得痛苦。   为挣脱困境挥舞巨掌疯狂攻击,看似威风凛凛的举动透着一股股狼狈味道。   为震慑天下世家门派,欲以雷霆之威铲除昌华元君,将这支造反队伍扼杀于半道之上,既是绞杀逆贼,也是杀鸡儆猴,人皇终究是人皇,依旧有镇压天下的实力。   声势浩大,结果却是这般。   人皇的声音甚至透出嘶吼,无能狂怒。   当他终于从虚空之门中夺回自己的脚,整个身躯已经缩小好几号,皇朝豢养的死士终于姗姗来迟,驾驭着各种战船飞舟四面八方包围战船。   这些飞行法宝每一个都是斥巨资打造的移动堡垒,不但能容纳皇朝的死士们,本身也具备强大攻击力,战船对战船,从数量上来说皇朝占据绝对优势,财大气粗。   登仙书院的队伍虽然要小,丝毫不畏惧。   攻击的能量光束已经在酝酿,即将对准目标来个万箭齐发,直接轰成筛子,骤然响起一声空灵铃声,叮——   悠远,绵长,深入神魂,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静了。   叮——   大脑放空,昏昏欲睡。   叮——   四面八方包围登仙书院的皇朝战船仿佛成了海上漂流的无人船,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但登仙书院的战船没有停下,酝酿的攻击光束瞬间释放,爆炸声不绝于耳,皇朝斥巨资打造的移动堡垒成了固定靶子,炸成一道道烟花,照亮天空。   本来因为皇朝死士包围陷入的劣势一下子逆转,势如破竹。   有反应过来要反击的,但失去先手落入下风,变得被动,并且控场的空灵铃声再次响起,叮——   一发入魂,二发失神,三发追魂夺命。   施法者法力高深,效果奇佳。   姜白雨站在甲板上看周围炸起一道道烟花,而那勾魂夺魄的铃声正是从他旁边传来,临照人如同控场大魔王,为登仙书院的战船制造机会收割皇朝的力量。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昌华!”   人皇暴喝。   虽然他一直都挺暴躁的,各种狂怒,但这一声尤其愤怒,饱含不堪受辱的意味,大概是一直没能占到便宜心态爆炸了。   空间瞬间禁锢,每个人都成了雕塑一般,动弹不得。   高手过招,短短一瞬间的交锋就能决定胜负。   蕴含恐怖毁灭之力的巨掌重重拍下,誓要摧毁一切,雪洗耻辱。   昌华元君身形晃了晃。   古神之境虽然给她带来巨大的力量加持,但其消耗也是恐怖的,犹如不知满足的海绵贪婪吞噬力量,绵绵不绝,纵使昌华元君修为高深也感到吃不消。   她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所向披靡都是有代价的。   诚然,人皇展现出来的强大也是有代价的,对此双方心知肚明。   倘若人皇能够肆意使用这一招,力压群雄,那又何必忌惮任何一家势力,以他一人的伟力就能镇压天下,独占鳌头。   现在双方都在拼命,看谁先支撑不住。   终究是人皇底蕴更足一些,昌华元君先一步露出破绽,正当巨掌即将劈中战船,姜白雨动了。   他神色沉静,星空之眸深邃璀璨,一指虚空轻点,在无形的棋盘上落子,所对应的位置骤然出现一个星点,正好挡在巨掌落下的位置,双方交汇碰撞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星光闪烁,巨掌化作星团重重劈下,穿透了战船落到地面,迸射出无数星点,宛若惊动了萤火虫群,漫天飞舞。   手掌,手腕,小臂……   迅速分解成星星点点,唯美浪漫的不可思议。   然而无人欣赏。   昌华元君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对人皇发动攻击。   “啊啊啊啊啊!!!!”   痛苦惨叫声响彻天际,庞然大物扭曲变形,迅速缩小。   人皇的分魂奔分离析,一颗头颅从天空坠落,正在迅速崩溃,剩下的一只眼睛恶狠狠瞪视昌华元君,宛若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睚眦欲裂,口中道:“朕绝对饶不了你这贱婢!给朕记住……”   “陛下,老臣来助您!”   一道声音由远而近,话音落下的瞬间,人影已经赶到头颅坠落的方向。   “昌华,老夫闭关时,陈家真是承蒙你的照顾,今日与你决一死战,为我陈家的孩儿们报仇雪恨!”老者恨恨声讨昌华元君,一边不忘记表忠心,“陛下乃是人皇,天下至尊,逆贼尔敢做出这等……”   话未说完,神情骤然惊惧骇然,面前竟出现一道裂空,猝不及防一脚踏入。   他欲自救,人皇分魂碎了一半的头颅被星点牵引,重重撞上去,共同跌落裂空。   只留下一声惊呼:“陛下!!”   裂空消失不见。   真是个惨剧。 第94章   陈家老祖出现的突兀, 死的更是仓促,仿佛特意千里迢迢来送人头。   昌华元君收回力量,身体微微摇晃, 随后猛然吐出一口血, 面色迅速白了两分, 二话不说直接原地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小巧的古神之镜围着她旋转,周身萦绕神秘浑厚的气息。   人皇的狙击计划虽然失败, 损失巨大, 但她也不好过。   周围的人自发为昌华元君护法,警惕可能出现的意外。   姜白雨轻舒一口气, 为自己的反应速度点个赞,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快准狠做掉陈家老祖, 没给这个老东西发挥空间。他没有收回星空之眸,提高警惕。   接下来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变慢, 趁你病要你命,皇朝豢养的修士蜂拥而至。到底是坐拥天下的庞然大物,基数摆在那里, 人数, 战船, 以及灵石,如同蚍蜉撼树般, 拼命消耗造反大队的精力。   杀了一批还有一批,不惧生死,着实叫人烦不胜烦。   待昌华元君重新睁开双眼, 一直缠绕众人的沉重气氛才一扫而空。   毫无疑问,作为整个队伍的中心,昌华元君状态好坏事关重大,若是中途便因为人皇而出现难以恢复的战损,势必打击到整个队伍的士气。   “诸位辛苦了。”昌华元君沉声安抚,她目光犀利,气势没有丝毫减弱,她祭出古神之镜,瞬间化作巨口般的空间通道,铿锵有力宣布:“全速前进!”   话音落下,脚下战船率先冲向通道,其他战船紧随其后。   被皇朝修士骚扰了数日没能好好休息,终于甩开他们。   “这些天只有皇朝豢养的修士来围剿,没有其他动静,沿途经过的门派家族以及其他势力全都很安静。”临照人神色平静,“各家在人皇手下忍气吞声已久,底线一压再压,不会轻易捅破这层窗纸,随登仙书院一起造反推翻皇朝。”   “意料之中。”昌华元君泰然自若,一针见血指出,“他们没有加入,也没有趁机对我们动手。”   如果想向人皇表忠心,昌华元君受伤正是最好的时机,就像陈家老祖那样,看准机会见缝插针,偏偏风平浪静。人皇的怒吼雷声大雨点小,各家并没有因他振臂一呼前仆后继。   虽然没有打脸声,但人皇的脸已经被连续多日的沉默扇肿了。   临照人继续道:“人皇败退后,大祭司依旧安静无声。”   昌华元君眼底浮现笑意,“人皇与大祭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皇选择亲自出马,而非大祭司出手本就代表异常,现在更可以确定,上次大祭司吃了大亏,伤势尚未恢复,无法远程狙击。”   现在两个都挂了彩,只能不断派出豢养的修士自杀式袭击,可以想象两人有多么愤怒憋屈。   姜白雨问:“我们现在直接杀入京都?”   昌华元君摇摇头:“不。”   她意味深长道:“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穿过空间通道,战船大队进入新的领空,下方各家察觉到都是骇然大惊。   人皇亲自出马狙击昌华元君,那高耸入云的巍峨身躯多少人看在眼里,结果人皇消失不见,昌华元君率领的战船大队势如破竹,暗中观望的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场冲突谁占据了上风,谁吃了亏。   果然昌华元君有所倚仗。   但,这还不够。   皇朝豢养的修士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大家连续高强度战斗多日,甩开他们后都抓紧时间休息,昌华元君再次祭出古神之镜,将自己的虚影投射到京都上空,居高临下。   正如人皇以巍峨法相现身,意图营造不可违抗的高大形象,逼人臣服,昌华元君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贴脸挑衅。   有古神之镜的神通,空间距离不是问题。   昌华元君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人皇,吾已恢复,可敢出来再与吾一战!”   声音响亮,响彻整个京都,甚至传到其他地方去,如一道炸雷,轰鸣作响。   下方京都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仰头望去。   有的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有的神色闪烁,惊疑不定。   “人皇,出来与吾一战!”   声音震耳欲聋,更震动人心,砰砰作响。   “无能鼠辈!”   骑脸输出,惊了多少人。   有的早就收到消息说登仙书院造反了,却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真有那个本事,先杀到京都再说吧,可现在心里却无法不动摇了。昌华元君如此挑衅,依照人皇的刚愎自负和暴虐,岂能容她。   迟迟没有给出反应,就是最大的答案。   “人皇,与吾一战!”   挑衅声不绝于耳,声声钻入烈擎缶耳中,他额头青筋暴跳,脖颈处一条条青蛇肆意游走,昭示着他的滔天怒气。   忽的,猛然吐出一口血,神色瞬间萎靡几分,目光阴沉冷厉,黑沉沉的。   “贱婢!”烈擎缶咬牙,一把抓碎座椅扶手。   伤势尚未恢复,生生因为气急攻心又加重了,气血翻涌,肆意作乱。   拿出最大的克制力压下怒意,平复体内乱窜的气息,可昌华元君那一声声挑衅与嘲讽如跗骨之俎,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自从成为人皇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与愤怒,即便是仙庭,个个眼高于顶不把下界之人放在眼里,自恃身份,从来都是喜欢端着架子。   昌华元君的每一声挑衅都如同尖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头,狠狠剖开血肉,将他狼狈不堪的内心扒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整个京都有多少人听见昌华元君的嘲讽,冷眼旁观他的拒不出战。   屈辱与愤恨叫烈擎缶面目扭曲。   “噗……”   又是一口血,气息再次紊乱。   “陛下,不要中了她的奸计。”大祭司蒙着双眼,语气平静,“你越是生气,她越得意。不过是虚张声势,不理会又何妨。”   烈擎缶擦去唇边血迹,直视大祭司,目光凌厉,呵斥:“若非你办事不利,没把天外乱星抓出来,反倒自己被重创,朕今日何至于此!废物!”   大祭司安静片刻,声音依旧冷淡,“那乱星来历神秘,骤然闯入此界惊起层层涟漪,扰乱了原本命数,这才察觉到变数存在。无比霸道,不可占卜,不可观测,经过多方推敲才从其他变化的局面之中隐约找出一缕蛛丝马迹。我为陛下出手试探,这伤自然也是为陛下所受。”   “昔日仙庭抢占此界,将其视作自家后花园,陛下臣服于仙庭,予取予求。”   “仙庭扶持了陛下,乱星扶持了昌华元君。”   烈擎缶的面色越发阴沉,质问:“你是在威胁朕?”   大祭司神色冷淡,“陛下多虑。”   烈擎缶怒气更盛,猛然站起身大步向前,一把揪起大祭司的衣襟狠狠往上提,阴狠道:“朕的皇朝若是没了,你这身份尊贵的大祭司同样没有活路!难道你以为上界仙庭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大祭司没说话。   烈擎缶不耐烦威胁,“说话!”   大祭司蒙着眼睛,看不清神色,脸皮肌肉抽搐两下,“陛下想要我说什么?”   烈擎缶冷冷质问:“履行你的职责,说你该说的话!”   大祭司:“我看不到皇朝未来。”   烈擎缶眼神瞬间一冷。   大祭司继续道:“也看不到昌华元君的未来。未来一片混沌,不可占卜,不可观测,天外祸星的力量已经完全遮蔽了天机。”   烈擎缶猛然把人一甩,厉声呵斥:“废物!”   大祭司就跟人偶似的,浑然没有被姜白雨重创后的歇斯底里与崩溃,仿佛已经耗尽了精力心血,只剩下一副死气沉沉的躯壳,“现在只有请仙庭出手,才能挽回局势。”   烈擎缶如同困兽,暴躁易怒又无可奈何。   自皇朝建立以来,有过反抗的,有过不服的,以不可阻挡的强力建起巨大权威,随着时间流逝这份权威逐渐滑落,各地蠢蠢欲动,直到昌华元君公然宣布造反,代表皇朝真的不如从前了。   昌华元君必须死在京都之外,如果真叫她率领手下冲到京都,意图从皇朝这块肥肉上咬下一口的野心家将会全都解开封印。   可如果请仙庭出手,那种被踩在脚底下的屈辱又令烈擎缶难以忍受。   大祭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的语气隐约透出嘲讽,“陛下乃仙庭扶持的人皇,便是使者也不会真的完全不给陛下面子,不过是委屈旁人罢了。”   烈擎缶从牙缝里挤出:“闭嘴!”   大祭司:“为助陛下,我已经油尽灯枯,不配再占着大祭司之位,待使者下界,兴许会有新的祭司诞生,辅佐陛下统治皇朝。”   烈擎缶表情难看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一道惊雷炸响,“烈擎缶,出来与吾一战!”   昌华元君再次直呼人皇真名,无疑是进一步的羞辱。   烈擎缶喘着粗气,睚眦欲裂,“贱婢,欺人太甚!”   无能狂怒+1+1+1+1……   前面那一战对他的损伤不小,若非大祭司分担了部分,伤势岂止如此。   本以为至少是两败俱伤,没想到昌华元君恢复的如此快速,还乘势逼人,令他陷入这种境地。   可恨!   太可恨!   他定要叫那贱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95章   昌华元君的贴脸挑衅只是刚开始。   接下来造反大队的战船每行驶一段, 便打开空间通道转换位置,一改笔直向着京都前进的路线,极为捉摸不定。   纵使皇朝权威日渐下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要皇朝一日不倒, 那就是下界最大的势力组织,听令于皇命锁定造反大队的位置前仆后继追杀,依靠的就是这份优势,现在一下子失去了依仗。   不知道造反大队下一次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今日这边传来消息, 明日那边传来消息,集结人员前脚刚出发, 后脚收到消息说目标消失了,犹如无头苍蝇满地乱撞,找不到目标。   四面八方都有消息, 四面八方堵不到人。   这样浩浩汤汤轰轰烈烈的动静,理所当然惊动了四面八方的门派世家。   犹如一滴水滴入热油, 全面沸腾炸锅。   “该死!!!”烈擎缶暴怒,重重将茶杯摔到地面。   他面前跪了一地臣子,都是忠实的保皇党, 其中不乏从微末便跟随自己的家族, 也有后来提拔的心腹。一旦他这个人皇失势, 这些人跟背后的家族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烈擎缶面容狰狞,眼神恐怖, 周身气场控制不住迸发,震的大殿摇晃,发出不堪负荷的嘎吱声, 摇摇欲坠。   片刻后收起威压,余威摄人,“都是废物!逆贼已经跑到京都附近,竟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抓到!被个贱婢带领反贼耍的团团转!朕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保皇党们齐刷刷俯身磕头,“陛下息怒!”   烈擎缶怒道:“那贱婢对着京都连续叫骂七日,你们这群无能的东西任由逆贼长驱直入,朕如何息怒!”   大臣们垂头,生怕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他们的这位人皇陛下性格素来不好,可不是什么和善人。   大殿内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出声。   烈擎缶:“都哑巴了吗?说话!”   一名保皇党小心翼翼道:“昌华元君公然造反,冒天下之大不韪……”   烈擎缶冷笑:“你当朕是傻子吗?”硬朗的唇角勾起狰狞弧度,“朕下令召集京都内的重臣,却只有你们这群家伙来,那些有二心的连演都不想演了,个个找理由推脱不肯出现。分明是眼见朕拿那贱婢没办法,被堵在皇宫内羞辱却无可奈何,觉得皇朝终于不行了,躲在家里等结果。”   一群人个个白了脸,颤抖,有人道:“那昌华元君就算有几分门道,如何能比得上陛下龙章凤姿,得上界仙庭庇佑,不过是一时星火……”   烈擎缶重重冷哼,下方瞬间消音,噤若寒蝉。   他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或低眉顺眼,或面色惨白,或瑟瑟发抖,没有一个能顶事的,看着都是酒囊饭袋。   什么时候他的心腹都成了这种玩意?   烈擎缶恍惚了一下,又是愤怒,又是迷茫。   曾经追随自己,那些能征善战的部下消失了,善于劝谏的能臣也渐渐隐没,最后留在眼前的个个说话好听。   到了关键时刻,那张嘴能有什么用。   平日里歌舞升平,自觉无人能撼动皇朝时,觉得他们深得自己心意,如今再看,一个个面目可憎,不堪大用。   真正有用的人才去了哪里?   烈擎缶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昌华元君,下一秒他面色变得难看,眼神更深邃,犹如受伤的猛兽,疼痛激发他的凶性,对仇敌更加痛恨。   “咳咳咳……”   烈擎缶猛然剧烈咳嗽,下方众人的目光立马聚集,无人出声。   察觉到目光,烈擎缶立即散发威压,震的大殿颤抖,老虎就算受伤,那也是老虎,不会变成病猫。   众人纷纷低头,做出恭顺模样。   烈擎缶又咳嗽几声,感觉疼痛如跗骨之俎挥之不去,眼神晦涩闪了闪,充斥狰狞恶意。   短短几日,莫大的屈辱与愤怒不断叠加,终于在此刻占据上风,无论如何皇朝不能倒下。   既然那贱婢这么想攻入京都,那就成全她。   他冷漠下令:“准备仪式,朕要请仙庭使者下界。”   众人纷纷欢喜,满脸喜色,方才的愁云惨淡与凝重一扫而空。   “陛下英明!”   只要仙庭使者出手,叛逆者不过一时星火。   ***   “哇!好大好宏伟!”   姜白雨兴致勃勃,眼里都是惊叹。   这是他见过最壮观的城市,绝对称得上是修仙界的奇观。简直是耗费人力想象的极限,才堆砌出这样伟大的景观。   毫无疑问,这是皇朝炫耀的重大资本之一,只有聚集整个下界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修建出这样的建筑,也只有统治整个下界的人皇,才配坐拥这番奇观。   修仙门派最爱建造空中岛屿来体现门派底蕴,向往天空是每个人的梦想,飞升成仙更是每个修士的梦想,在云上之城修炼,宛若神仙中人。   京都并非传统修建在地面的城池,给人的震撼属于另一个层次。   那是一座擎天之柱,仿佛撑起整个天空,是下界与上界连接的地方。围绕着柱身修建了一层又一层,逐渐通往最高处。   毫无疑问,居住在最下层的一定是地位最低的,人皇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如此庞然大物,远远的便能瞧见,在天与地之间有一柱擎天。   “是啊,真宏伟。”临照人站在他身侧,目视前方,轻声道,语气里有莫名意味。   “可惜接下来要战斗,不能好好逛一逛,等打完了才有功夫转转。”姜白雨惋惜一声,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莫名的特别有某种既视感,共工撞倒不周山。   这么高,这么直,多么令人蠢蠢欲动。   “各地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京都,前面都是热热身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决定下界的命运。”临照人抬手,给姜白雨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先是造势,造反哪个不是轰轰烈烈,哪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水花。   结果很喜人,姜白雨不信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皇朝还有势力会不知道的。   一般来说,造反的过程中会不断壮大队伍,对皇朝不满的人陆续加入。   修士造反,显然不能以常理来论,在修士的世界里,一人伟力所能达到的成就,可以说是上不封顶。   到目前为止没有别人加入,不能认为是孤立无援,孤掌难鸣。   将皇朝各地的注意力集中到京城,造势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临照人道:“人皇准备请仙庭使者下界,我们的对手要出场了。”   谁都知道人皇的靠山是仙庭,不能打败仙庭,所谓的造反不过是一片水花。   皇朝统治了多久,仙庭的威信就有多少,只有在众目睽睽,各方势力的关注下粉碎仙庭,下界这滩死水才能真正活过来。   等的就是仙庭使者下凡。   临照人凝望京城的方向,目光幽深,“师弟,希望是我们的老熟人。”   老熟人?   姜白雨想起古神幻境中最后出现的仙庭使者,心情骤然有些低落。   虽然被迫当剑修的日子十分苦逼,练剑练到抓狂,但宗门生活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遇见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死去的亡灵在古神的幻境里重新活过来。   姜白雨惆怅,姜白雨叹气,姜白雨感觉自己心里空荡荡。   “要是……晚一点消失,说不定能够看到美少年穿上礼服含羞带怯的样子!”姜白雨痛心疾首,感觉错失一个亿,现在的临照人根本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临照人:“……”   姜白雨发散思维畅想,满怀期待:“师兄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看那种图的样子……”   他就不一样,荤素不忌,掌握的理论知识可多了。   美少年,多么美妙,嘎嘎!   现在想反攻得靠星空之眸的痛谁能懂!   还只有五五开。   “师弟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临照人幽幽的声音响起。   姜白雨转头看他,面带微笑,“区区仙庭使者,萤火之光不及师兄半分。”   临照人似笑非笑,没有戳破,“多亏师弟重创大祭司,否则二人联手,还得再费些功夫才能逼出仙庭使者。”   说着,他顿了顿,“大祭司身份超然,是连接皇朝与仙庭的重要纽带。”   高耸的擎天之柱最顶端,骤然迸发光芒。   姜白雨和临照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走。   待光芒散去,姜白雨眼底瞬间闪过星空之眸,随后恢复正常,“仙庭使者来了。”   ***   代表仙庭而来的使者神情倨傲,就连对人皇都爱搭不理的。   烈擎缶面不改色,此刻完全看不出半点不满,恭恭敬敬的接引使者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地方,为仙庭使者接风洗尘。   “使者愿意下界实乃我等之荣幸,下界简陋,只有些粗糙小食,还请使者赏脸。”   仙庭使者果然傲慢道:“下界资源匮乏,确实粗糙。”   烈擎缶眼神深邃,微笑着说:“上界得天地之造化,钟灵毓秀,使者大人之风姿令在下钦佩不已。”他示意了一下,“这是小女,年方二八,正是好奇的年纪,知晓使者大人要下界,吵着闹着想长见识,开开眼界。” 第96章   被烈擎缶称作小女的姑娘容貌姣好, 姿态窈窕,骤然点到自己,又是羞涩, 又是好奇, 抬起眼飞快瞄一眼仙庭使者, 含羞带怯,楚楚动人。   仙庭使者依旧倨傲。   烈擎缶微笑道:“娇娇,快来见过使者大人。”   一边对仙庭使者道:“小女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拿她没办法, 还请使者大人海涵。”   美貌温顺的公主轻移莲步, 对着仙庭使者盈盈一拜,“娇娇见过使者大人。”   抬起头,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   仙庭使者没有说话,瞥一眼, 喝掉摆在桌前的酒,把空杯子放下, 公主立即心领神会,上前毕恭毕敬端起酒壶斟酒。   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穷奢极欲,任意一碟珍馐摆在外头就能引无数人抢破头, 在这里不过是众多菜肴中平平无奇的一种, 只为博仙庭使者欢心。   最好的舞姬, 最好的乐师,精心构建出最美妙的舞蹈, 全身心投入表演,气氛靡靡,空气里飘荡着令人迷醉的香味, 飘飘欲仙。   仙庭使者喝了两杯,眼神微醺,没有给正在卖力表演的舞姬多投一个眼神,直入正题:“本使者事物繁忙,没有太多时间在下界耽搁,反抗者格杀勿论,全部镇压就是。”   烈擎缶心头诧异,他对仙庭也算有些了解,曾经还曾妄想过借仙庭之力进入上界,开辟新天地。最后种种经历证明不过是痴人说梦,仙庭根本不把下界之人放在眼里,如养了一条狗般,闲暇时逗趣,给个好脸色。若这条狗妄想把自己当成人,摆不清自己位置,就别怪仙庭出手教训。   那样的屈辱铭刻于心。   上界形势复杂,仙庭并非只手遮天,但要收拾区区下界,轻而易举。   当初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仙门百家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烈擎缶的认知中,仙庭对待下界从来都是游刃有余,骨子里透着来自上界的优越感与骄傲,可现在这短短两句似乎透着别样气息。   烈擎缶心思微转,面上依旧是微笑的,“使者大人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料理这等小事,实在是我的荣幸。”他顿了顿,小心试探:“不知可有在下能帮得上的地方?”   仙庭使者嗤笑,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意更浓,“下界这么多年一直在给仙庭送人才和资源,你也算是劳苦功高,但这件事不是你能够插手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莫要胡思乱想。”   烈擎缶微笑称是。   仙庭使者:“反抗者都是些什么人?竟让你也束手无策,不得不向仙庭求助。”   烈擎缶道:“领头之人是个书院院长,在下念及她多年为下界培养人才,也算为仙庭尽忠职守,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便对她多有宽容,不曾疑心。岂料那贱婢竟仗着这份恩宠肆意妄为,一边偷偷为自己培养人才,一边四处煽风点火挑战皇朝的威严。现在更是一鼓作气,直拉起造反的大旗,公然反抗皇朝,实在可恨!”   “是在下疏忽,没料到一个教书的女人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让她成了气候。”   仙庭使者因为酒意微微放松的身体猛地坐直,眼底微醺的神色如薄雾消散,“你说她是个教书的,给下界培养出过很多人才?”   烈擎缶不动声色,“没错。那贱婢开办的登仙书院广收学生,专门传授各种基础知识,给很多无法拜入仙门的普通人一个接触修炼的机会。虽都只是些低级修士,其中不乏出色之辈,被各大仙门世家青睐。”   仙庭使者目光变得锐利,“你为仙庭选拔的人才之中是否有登仙书院出身?”   烈擎缶一下子停住,渐渐的,面露难色,“书院学生太多,想要完全避开恐怕……”   仙庭使者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大喝:“贱婢!”   烈擎缶心头百转千回,又窃喜,又惶恐。   窃喜昌华元君这回惹得麻烦大了,看仙庭使者的反应,她竟是连仙庭都敢算计。那么多从登仙书院毕业的学生,为了凑够仙庭要求的人数难免选到那些人。仙门各派嘴上说效忠仙庭,可这么多年来送上去的人才从来都是有去无回,谁还愿意把自己精心培育的弟子白白送人。   惶恐的是这些人选名义上都是经过他之手,亲自敲定的名单,仙庭若吃了亏,很难不迁怒他。   烈擎缶想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是亲自过目,确定每个人选没有问题,后来渐渐变得敷衍,将事情交给身边的人去处理,自己仅在最后过目一遍名单,听办事的人介绍。   他脸色不由变了变,微微扭曲。   那些酒囊饭袋,收买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纰漏已经捅出来,该怎么把自己摘干净才是最要紧。   烈擎缶当即正色道:“使者大人,那贱婢不知得了什么宝贝威力惊人,不但将在下重创,还掩盖其属下极难追踪,皇朝的修士频频失手,只能请仙庭出手。”   他愤恨道:“仙庭庇护下界多年,她竟这般忘恩负义,还请使者大人务必要将罪魁祸首镇压……”   轰——   地面剧烈震动,在场的都愣了。   轰——   又是一个剧烈震动,地动山摇。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挑衅,震耳欲聋。   “仙庭贼子,出来与我一战!”   立于天地之间的擎天之柱遭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撞击,造反大队将它团团围住,皇宫之下的居住层安静如鸡,纷纷张开防御壁,仰头观望。   最顶端的皇宫一下子成了孤岛,被四面八方包围。   这个造型,这个位置,不撞一下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满天星斗璀璨,比平日里闪耀的多,仿佛一个个都活过来,向大地逼近。   仙庭使者本就在生气,惹他生气的人刚好撞倒枪口,岂会忍。   “贱婢,休要嚣张!!”   如同一个炮弹猛然撞碎屋顶升到高空,直接发大招,没有任何顾忌。   数不尽的火雨流星铺天盖地,势要将反抗者化为灰烬。   昌华元君迎难而上。   其他人也没闲着,与皇朝豢养的修士战成一片,不断的有人从天空落下。   皇宫戒备森严,不但设有极为复杂严密的阵法,还有威力强大的对阵武器,能轻易摧毁周围一切,夷为平地。造反大队的战船也安装有威力强大的对阵武器,全都用来攻破防御阵法,以及对阵武器安放的位置。   皇宫真是漏的跟筛子一样,连这么要紧的防布图都泄露了。   三炮轰开防御阵,摧毁武器,然后就是将对将,兵对兵。   姜白雨化作一团星光灵活游走,在激烈的战场上犹如一道谁都没注意的幽灵,悄无声息穿过火线,从仙庭使者撞开的屋顶大洞里落下。   “晚安。”姜白雨打招呼,态度友好,语气和善。   然而在场之人并不给面子。   “啊啊啊啊!!”娇娇公主发出惊呼,满脸恐慌,“谁?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禁军!禁军在哪里,快杀了他!”   “禁军现在没空。”姜白雨好心道。   娇娇公主更害怕,三步并作两步,提着裙子躲到烈擎缶身后寻求庇护,“父皇救命!”   相比之下,烈擎缶的反应就冷静多了。   烈擎缶眯眼:“即便朕受了伤,昌华元君那贱婢不会以为你这种货色就能对朕怎么样?”   姜白雨一点不在意,“能不能,手上见真章。”   一边不动声色仔细观察对方状态,星空之眸看得真真切切,果然如预料那般有人替人皇承受了反噬之力,只要好好修养人皇很快就能恢复,重振旗鼓。   烈擎缶冷笑,正要发作,忽的身体一僵,他大力挥掌,将躲在身后的娇娇公主拍飞。   美貌温顺的公主重重撞到墙壁,滑落下来,满身狼狈,却没有毙命。   烈擎缶后背心脏位置插着一支发簪,咒术接触到温热血肉毒蛇般向内钻,侵蚀他的生命力。剧烈疼痛叫烈擎缶面容扭曲,力量迅速流失更是让他面目狰狞,怒气加速咒术发作,恶性循环。   他吐出一口血,“你!”   作为人皇,他的儿女有很多,每一个在他面前都是顺从的,毕恭毕敬的,从未想到自己眼里兔子一样柔弱无力的女儿竟然胆敢行刺。   这发簪不是寻常法器,简直就像专门针对他的克星,咒术发作的尤其快速猛烈。   突然的变化看呆了姜白雨,虽然他给自己算过一卦,此行非常顺利,但这是不是顺利过头啊。   “谁?还有谁跟你勾结!?”烈擎缶怒道。   娇娇公主身体颤抖,满眼惊惧,泪水沾湿了整张脸,却没有出卖同伴。   “难道是……”烈擎缶吐出一口血,恨恨道:“难道又是昌华元君……”   “陛下何必疑心他人,”一道声音传来,“是我。”   蒙住双眼的大祭司颤颤巍巍走来,每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比直接挨了烈擎缶一掌的娇娇公主还要虚弱。   烈擎缶一眼明白怎么回事,“是你!替她受了这一掌!”   他双目眼白爬满血丝,生命力流失的痛苦愤怒冲击精神,睚眦欲裂,“你竟敢背叛朕!!你这畜牲!”   大祭司嘲讽:“论畜牲,全是托了陛下的福。”   娇娇公主仓惶爬起,跌跌撞撞逃到大祭司身旁,用力扶助他,流着泪道:“父皇,这是您逼我的。”美丽动人的公主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轻而易举令人心软,正是因为这点,烈擎缶才会选择她。   “我母亲是您强行掠入宫中,那些羞辱凌虐的事迹直到现在还在宫里悄悄流传!您对我,对姐妹们,从来都是养宠物般逗趣,对待儿子,只要感觉到威胁冒犯,就算是亲儿子也要死!”   “您可还记得姣姣?”娇娇公主泪流满脸的问。   烈擎缶毫无印象,咬着牙,满眼憎恶。   娇娇公主一点都不意外,“您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她也是您的女儿,被您亲自送到上界去。”   “离开前,姣姣满怀期待的对我说,上界一定比下界更加繁华,等她在上界学到真本事,就把我接过去,一起离开这个牢笼,到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不用忍气吞声,活在您的阴影之下。”   “但是她走了后再也没有回来,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传回来!”   “大祭司说……姣姣死了,凡是从下界送上去的人,都是仙庭的奴隶,她那样漂亮……所以下场也格外凄惨,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父皇您想要得到更多来自仙庭的血脉!”   娇娇公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您知道她可能会遭遇什么,可还是把自己女儿送了过去!”   烈擎缶怒道:“朕生养你们,给予优渥的生活,你们就该为了朕牺牲奉献!若非那孽障办事不利,怎会惨死!没用的东西!”   “父母之恩大于天,若不愿意,大可以舍了这副皮囊!”   娇娇公主浑身一颤。   烈擎缶讥诮:“哭天喊地,到头来不过是贪生怕死。你们的命是朕给的,不想要可以还回来。既享了父母之恩,又不想承担父母之责,真是可笑的东西!”   娇娇公主面色灰败,宛若抽去精气。   烈擎缶转向大祭司,恨声道:“朕素来待你不薄,给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竟也会背叛朕!”他嘲讽,“朕的大祭司又是为了什么理由,不妨拿出来一起说道说道!”   替烈擎缶承担了秘法反噬,又替娇娇公主受了致命一击,大祭司单薄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会吹走。   他沉默片刻,平静道:“我没有什么可说。”   大祭司不想说,烈擎缶倒是有话要说,“念及你是妹妹唯一的骨血,朕素来将你视作亲子……便是真正的亲子都不及你,多年来养尊处优,位高权重,没想到反而养大了你的心思,对朕心怀不轨。”   大祭司冷淡道:“陛下是心疼妹妹骨血,还是兴奋于手中又多了一张筹码,陛下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我为皇朝做的贡献不少,眼见现在不中用,立马就要放弃我另外培养新的大祭司。”   “曾经你对我说忍辱负重,小不忍则乱大谋,总有一天会推翻仙庭给母亲报仇,可现在奴颜婢膝丑态百出,早就把誓言抛到脑后。”大祭司声音冰冷:“送去上界的人遭遇不测姑且可以怪仙庭,但现在你亲手将女儿推到仙庭的使者面前,妄图春风一度,再次留下仙庭的骨血,我不得不怀疑,当初你说的不得已是不是真的。”   “为了权势,为了仙庭的支持,你亲自把母亲送给仙庭使者。做狗做到这个地步,难怪能在下界一众仙门世家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仙庭选定的代言人,一飞冲天。”   大祭司胸膛剧烈起伏,摇摇欲坠,剧烈咳嗽几声后,喘着气道:“我虽废了,却还条贱命!”   烈擎缶愤怒,竭力压制住的咒术差点再次失控。   吃了一嘴瓜,姜白雨可没忘记关注烈擎缶,“陛下是想借着机会拖延时间,好偷偷给自己疗伤吗?”   意图被戳破,烈擎缶高度警惕,“上界势力众多,形势复杂,正是因为有仙庭庇护才能保持多年安稳,你们不知上界险恶,盲目对抗仙庭,最后只会将下界带入无尽深渊!”   “为一己之私,带累下界无数生灵,他日沦为上界的狩猎场,生灵涂炭,登仙书院可承担的起这份罪业!”   轰——   地面剧烈震动,紧接着姜白雨感觉到地面开始倾斜。   “皇朝不敢反抗的我们来反抗。”   “皇朝不敢承担的我们来承担。”   “一句话,你办不到是因为你太菜!”   刺入心脏的咒术猛烈扩张,烈擎缶面色灰败,大祭司也一副要马上嗝屁的样子,显然正在一命换一命,天地同寿。   眼见大祭司看起来续航不太行的样子,结果可能是一死一伤,姜白雨果断帮忙拉平双方差距。   情不自禁给这位人皇陛下做了个总结:“陛下,你好骚啊。”   烈擎缶当即喷血。   大祭司笑出泪。   双双毙命。 第97章   地面向一边狠狠倾斜, 似乎整个皇宫都要被掀翻。   “啊!”娇娇公主惊呼,在倾斜的地面上根本站不稳,失去平衡重重倒向一边, 随着惯性的力量即将撞到墙壁。   姜白雨伸手抓她飞起的衣袖, 只听见嘶啦一声响, 轻薄柔软的衣料裂了,立即变为抓住对方的手腕。   皇宫没有继续倾斜,险险停住。   危险暂时解除,姜白雨松开手, 仰头望了望仙庭使者撞出的大窟窿。   外头战斗的波动十分激烈, 昌华元君对战仙庭使者,其他人对付皇宫禁军, 犹如绽放的烟花,此起彼伏。   从修为上来说,这位来自仙庭的使者并不比烈擎缶展现出的实力强, 他最大的价值是代表仙庭,就算实力不够强, 烈擎缶照样要在他面前放低姿态,甚至献上亲生女儿去讨好。   这是一种极为卑微的姿态,在服从性测试里也是叫上位者最为满意的表现之一。   连这样的屈辱都能忍, 怎么不算忠心耿耿。   可是烈擎缶真正付出过什么吗?   被仙庭使者羞辱践踏的是他妹妹, 是他女儿啊, 作为兄长以及父亲,烈擎缶从头到尾有真正承失去过什么吗?   他的服从表现是通过献祭血亲来展现的, 他的屈辱也是通过血亲遭受苦难来展现的。   正是因为从头到尾不曾有过真正的损失,他才能继续这样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献祭血亲以达成目的。   代价都是别人替他付了, 剩下就是纯然的好处。   仙庭是骑在皇朝之上,是笼罩下界的黑暗阴影,但仙庭之人远在上界,烈擎缶是唯一的代理人,下界的一切由他做主,又不用经常见仙庭之人。   不管烈擎缶心里怎么想,他的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年靠着仙庭把自己养的挺肥。   继续在下界当代理人,醉生梦死,而不是把握机会通过仙庭爬到上界去,大概是因为后面的路光靠献祭血亲已经走不通,要他亲自付出代价才行。   姜白雨收回视线,看一眼娇娇公主,整个人呆愣愣,似乎一下子丢了魂。   “你没有修炼过?”姜白雨问了一声。   冷不丁被问,还是入侵皇宫的敌人,娇娇公主颤了颤,总算回神,垂着头,下意识摆出温顺的模样。   “是,娇娇并不曾修炼。”   这可真够荒缪,作为统治下界修士的人皇之女,竟然是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   大概是心有触动,娇娇黯然恍惚,不知不觉说出心里话:“父皇子女众多,不讨他欢心的在宫里只是摆设而已。修炼这样的事没人传授,有几个人能自行领会的。”   她垂泪,娇躯微颤,越发楚楚动人,“像我这样的说是公主,实际上只是受宠公主的跟班仆从,有时还不如在父皇宠妃面前得脸的奴婢,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受到惩罚。”   “今日是我与父皇第一次见面,就连名字……就连名字都是刚取的……”   “娇娇……姣姣……”   越说越伤心,声音呜咽,   姜白雨:“……”   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想笑,就这样,哪有脸说父母之恩大于天。   姜白雨面无表情,“既然你们不熟,捅了也就捅了,不用放心上。”   娇娇公主愣了愣,第一次有人跟她这样说。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跟她说,她的父亲是至高无上的人皇,她身为女儿必须服从他,崇敬她,不可有一丝的忤逆不满。就连最受宠的公主的母妃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女儿。   忤逆君父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绝不可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一点都不行。   可她看着自己疯疯癫癫的母亲,总觉得不对。   如果父皇是对的,为何母亲会这样?   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痕的少女抬头,真真切切端详面前之人,小声说:“可身为人子总归是受了父母之恩……”   “他对你能有什么恩情?就凭那一哆嗦吗?”姜白雨冷冷道,对烈擎缶拿来道德绑架女儿的条条框框嗤之以鼻。   少女眼睛有了些许亮光,她迫切的,像是寻求不曾见过的知识那般,“人人都说,为人子女有责任义务为父母分忧解难……”   姜白雨:“不熟,不想,告辞。”   替她做了拒绝三连。   少女眼里的光更加亮,就像得到重新支撑自己的力量。   姜白雨:“别听那些人骗,他们在替人皇培养新奴隶。”   随着仙庭使者临死前的一声惨叫,造反进入第二阶段。   他释放出讯息,将下界造反之人的情报送去上界,身为先锋的任务彻底完成。   “仙庭一定会诛杀尔等逆党为我报仇!!”   留下这么一句话,灰飞烟灭。   烈擎缶与大祭司共赴黄泉,仙庭使者也没了,禁军们战力虽不弱,但群龙无首,心理上已经输了一半,步步后退,最后被全部俘虏。   昌华元君带领的造反大队成功占领皇宫。   因为战斗余波,位于擎天之柱最上层的皇宫歪歪斜斜,看着摇摇欲坠,谁都没有在意。登仙书院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可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因而皇宫里冷冷清清,各方势力依旧在观望,不表态,宫里的奴婢内侍小心翼翼,烈擎缶那数量庞大的后妃子嗣更是战战兢兢,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仙庭短时间里没空料理下界之事,只派了个实力平平的分家打发烈擎缶。”昌华元君指出关键,作为迎击仙庭使者的人,她感受最为清楚,对方的修为很一般,还不如发了狠的烈擎缶。   宽敞的大殿正是以往人皇处理朝政的地方,随着烈擎缶越发沉迷享受,被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少,现在拿来开会正好,地方大。   “狐假虎威这种招数奏效的时候很好用,能够节省许多力气。仙庭现在自顾不暇,就算收到讯息也不会马上行动,至少要等他们腾出手来。”   临照人语气淡淡,来的只是个仙庭的废物,让他兴致缺缺,“大不了等仙庭渡过危机后再次横扫下界,可要是没能渡过,自然也就不重要了,但下界的危险依旧还在。”   姜白雨好奇了,“你们去上界究竟做了什么?”   临照人:“给仙庭找点事情。”   他端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杯水,“说起来还要谢谢师弟,是你给了我思路。”他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重点:“还记得古神禁地你说过的话吗?”   “不管之前背后泄露古神禁地消息的幕后主使者是谁,现在都是仙庭。”   把黑锅扣到仙庭头上,又大又圆,又招人恨。   单方面栽赃嫁祸效果不够,里应外合,把这口黑锅牢牢扣在仙庭头上,直接引爆各方势力。   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仙庭。   下界之所以会被仙庭奴役是因为实力不够,没有仙庭也会有其他势力。   临照人:“我们打算趁着机会分一杯羹,直接在上界站稳根脚,叫任何势力都不敢再轻易来犯。”   这样的话,肯定不能一直傻傻的等仙庭来人,需要主动出击。   姜白雨思索,“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举立威。”   为玉衡宗的诸位报仇,他还是很乐意的。   经历过激烈战斗,大家都很累,需要修正一番再进入上界。   夜晚,姜白雨和临照人躺在床上。   姜白雨:“这个烈擎缶可真是人间之屑。”   临照人:“他要是个正人君子,仙庭哪里会扶持他。无法凭借自身才华魅力成为人皇,只能依靠来自仙庭的强压维持地位,他越没有人君之相,越方便仙庭掌控。”   姜白雨也这么觉得,不然作为仙庭扶持的傀儡又有才华又有人格魅力,还怎么通过傀儡奴役下界。   两人又闲聊两句,渐渐没了声音。   经过修整,准备反攻上界。   皇宫的上空骤然出现异象,蓝天白云消失了,如水面一般映出全然陌生的景色,那是完全不同于下界的建筑物。   两界如同照镜子,一边在这里,一边在那里。   对面立即发现异象,从他们那边的视野看,也是出现在天空,纷纷御剑戒备。   “何人挑衅仙庭!”   一声质问,震耳欲聋。   要的就是这句!   姜白雨双眸化作星空,深邃神秘,使出浑身解数,发动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招。   昌华元君全力维持镜像,没有说话。   临照人目光森冷,看着说话之人已经动了杀意,老熟人。   以古神赋予的能力,召唤陨星。   仙庭众人骇然大惊,以他们的实力,那陨星速度说不上快,想要拦截完全有时间,可上面附着更高层次的力量,他们完全被锁定了,气机凝滞,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颗突如其来的陨星重重砸向仙庭。   一石激起千层浪,字面意思。   整个仙庭都成了浪。   那恐怖的气息甚至透过镜像传到下界来,震撼无数人。   姜白雨耗尽所有力量,大汗淋漓,静候时机的众人当机立断,纷纷冲向天空,穿过镜像的瞬间来到另一边。   一场来自下界的反击正式打响。 第98章   原本昌华元君打算自己动手。   以古神之镜直接将整个仙庭流放虚空,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不论如何仙庭必须死,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在所不惜。   仙庭毕竟是上界扎根已久的势力, 附庸众多, 控制的小方世界繁多, 对下界来说是个庞然大物。想要将仙庭连根拔起没那么容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势必要有所牺牲。   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辛苦铲除仙庭叫上界其他势力捡便宜, 趁着各方目光聚焦仙庭为古神禁地的损失讨说法, 全部打包送走。   开条通道直接抛入太阳中心,就问这些人能不能活。   如此大规模的失踪案, 震古烁今,自然也就无人关注小小下界。   后继有人,昌华元君心无牵挂, 飞星岛岛主也很支持,他同样是选择牺牲自己, 助古神之镜提升威力。曾经做错了选择,现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弥补,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成功率。   在登仙书院启程造反前, 这些为了下界兢兢业业潜伏谋划的前辈们, 就已经商讨好献祭的名单。   对这条必死之路义无反顾。   临照人知道, 心情很复杂,炙热闪耀的意志缓缓晒化他心中的憎恶与偏执, 令他沉默。   姜白雨一点不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看进入第二阶段, 兴致勃勃向大家展示新开发的技能,召唤陨星。   随机抽取幸运陨星,落至指定地点。   他想试试新招数,这个时机特别好,一般情况还真不敢用呢。   成功把正在开会的所有人干沉默。   这个会议本来是宣布重大决定,安排昌华元君等人不在了后的接班人,是新旧交替的重要会议。   临照人都懵了,沉默半晌后问:“师弟有几分把握?”   姜白雨:“只要仙庭别长腿跑了。”   临照人又道:“现在仙庭正因为古神禁地之事沦为众矢之的,一颗小陨星恐怕不够。”   姜白雨:“我捡个大的扔。”   计划临时变更是大忌,但作为连环计未尝不可。   如果陨星清场失败,昌华元君可以立马按照原计划进行。   然后名场面就这样出现了,仙庭被砸成个浪,撞击力让周围地势变形,尘土遮天蔽日,残余的古神之力冲击幸存者,哀嚎遍地。   人力在天灾面前的弱小无力完美再现,纵使修士有千般能力,能上天入地,可在更加强大的力量前也是脆弱渺小的,蕴含古神之力的超级陨星何止是仙庭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放眼整个上界都是一场灾难。   若无古神之镜的力量庇护,登仙书院的人穿过界壁瞬间就会被放倒,与幸存者们一起哀嚎。   有了这份优势,他们成为现场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   他们高喊诛杀仙庭余孽,向幸存者发起进攻。   仙庭的,不是仙庭的,全都大惊失色。   后面的姜白雨看不到了,召唤出这颗大陨星耗尽他的力量,勉强支撑片刻,便眼前渐渐发黑,昏了过去。   自然也见不到临照人是如何大发神威,痛殴仙庭之主,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别忘记,他也通过了古神的考验,得到赠予。   姜白雨做梦了,他进入到一片玄奥空间,四周如宇宙般深邃,星点闪烁,凝聚出最为美丽绚烂的景色,或星海环带,或星团凝簇,星子构建出最为壮丽的光景,也蕴育着最为奇妙的规则。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光球,迷茫的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向别处飘去。   星子之间离得很远,他飘了好久好久才靠近距离自己最近的光球。   对方看了他一眼。   姜白雨确定那个光球看了自己一眼,完全不像一个光球,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和思想。   “呵。”   姜白雨怀疑自己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光球冷笑。   “新来的,是不是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姜白雨:“……你是?”   光球:“我是你的前辈。”   姜白雨:“啊……?”   光球:“我是七号,你是八号。”顿了顿,接着说:“古神与我们所知的任何生命都不同,有的会选择沉睡,短暂苏醒一段时间,有的会像人一样做梦。”   “古神在梦境中玩耍,做喜欢的事情,影响投射到现实,化作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我们上面还有六个人,被古神在梦境里选做锚点。”   光球看姜白雨一动不动,不放心的追问:“能听懂吗?”   姜白雨:“听懂了。”   光球不大信,“你复述一遍。”   姜白雨:“阿妈梦里无聊,开了八个号养崽,我是第八个,你是第七个。”   光球:“……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白雨:“给崽送装备送力量送老婆,送人生巅峰剧本,怎么不是养崽文学?”   光球语气变得有点艰难:“古神想法与常人不同,不能以常理去思量。”   姜白雨:“按照常理,没人会因为闲着无聊就送装备送力量送老婆跟人生巅峰剧本,梦里什么都有。”   光球:“……”   姜白雨:“只要阿妈一直养我,我就一直崇拜阿妈。你别不识好歹,白剽阿妈一堆好处连个感恩的心都没有。”   光球:“……你不怕古神发难?”   姜白雨:“只要阿妈不发难,我就不怕。”   光球:“…………”   不知不觉间,姜白雨被光球包围,一二三……刚刚好七个,作为最后来的第八个光球,在体格上面不如前辈们,看起来格外娇小。   众光球都在观察新来的小光球,沉思。   姜白雨淡定从容,他气沉丹田,大喊:“妈!!!!”   光球们惊,瞬间散开。   姜白雨醒了,神清气爽,一点没有用力过度的虚弱感。爬起来自己给自己倒茶,咕噜咕噜猛灌一杯。窗上坐着个人,手里捧着茶杯一边漫不经心摇晃把玩,一边看向窗外。   外头天光正亮,白日尚未探头,夜晚的雾气笼罩大地,透着淡淡水汽。   姜白雨打哈欠,缓缓走过去,靠着窗框,这位置是真的好,视野开阔,不但皇宫的风景尽收眼底,还能俯瞰擎天之柱下方各层,这高度,能叫恐高症的当场昏过去。   姜白雨问:“结束了?”   临照人嗯的一声。   风吹过来很舒服,姜白雨爬梳两下长发,一个使劲坐上窗宽,调整姿势,双腿垂在外侧,眺望远处正缓缓上升的白日。   此时光线柔和,雾气未消,整个大地如笼上薄薄轻纱,正是最为清爽的时候。   临照人神色平静道:“仙庭没了。”   他好似有些恍惚,怅然,释怀,“仙庭耀武扬威,终究是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吞噬,彻底灰飞烟灭。”   “他们本部的仙庭就是最大法宝,只有仙主能够控制,陨星撞击直接摧毁了仙庭最重要的根基,剩下的人负隅顽抗,无力回天。声讨仙庭的各方势力幸存者见形势不对,直接与登仙书院一起动手,瓜分战利品。”   “现在暂时不用担心其他势力,从仙庭抢回去的东西足够他们消化好长一阵子。”   临照人摇晃茶杯,看茶叶在杯中转圈,“铲除仙庭只是开始而已,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亲眼目睹仙庭下场,上界各方势力不会想步上后尘,想不出破解这招的办法前都会克制,又有从仙庭抢回去的战利品转移注意力,给下界争取到发育时间。   从登仙书院毕业,又通过烈擎缶之手被送入仙庭的那些人,这些年在仙庭颇有收获。虽然初始身份是奴隶,是仙庭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时被推出去的炮灰,经过孜孜不倦的努力,总有成功打入内部的。还和仙庭掌管下的其他小方世界之人联手,彼此互相给个方便,组建出一张暗网。   趁着仙庭落幕,这些小方世界也站了出来,希望能够结成更加牢固的盟约,共同进退。   单个小方世界的力量或许薄弱,许多个小方世界联合到一起呢。   上界作威作福成性,要么臣服,要么沦为狩猎场,受欺压的人怎么甘心无底线的退让。   临照人:“趁上界各方势力尚未反应过来,将各个下界拧成一股绳,我们接下来有的忙。”   姜白雨将自己做的梦告诉他,然后道:“也许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都是被阿妈所关注的幸运儿,不知道得到了怎样的底牌,姜白雨能够感觉出来,这七人比自己强的多,但对阿妈的感官颇为复杂,算是敬畏有加。   大概是越了解越敬畏,而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也许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管怎样,现在暂时告一段落。   搬掉压在头上的大山,还争取到发育的时间,已经是很好的开局。   两人肩并肩坐在窗框上,一起眺望远处升起的朝阳。   笼罩大地的薄雾散去,人们一起迎接初升的太阳,才发生过大战,但大家的生活还要继续,日出而作。   平凡而普通,让守护充满意义。   “师兄,咱们去逛逛。”   “嗯。”   姜白雨刚要跳下去,被临照人一把揪住,疑惑看他。   临照人颇有些无奈,“你衣服还没有换。”   任劳任怨帮姜白雨换上外出的衣裳,佩戴装饰,仔细打理头发,耐性温柔的不可思议。   完全看不出以前是个耳光侠。   姜白雨摸摸自己的脸。   临照人顿了顿,在上面亲了亲。   见姜白雨愣愣的,无奈的又亲了亲。   “不是说要出门,发什么愣。”   姜白雨嘿嘿笑,捧起临照人的脸就是一个暴风猛吸。   “师兄,我的,啾啾啾,师兄,我的,啾啾啾……”   两个人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