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白月光，然后死遁［快穿］》作者：绿色啵啵糖 　　简介: 　　【阅读须知放在每个世界的第一章 作话】 　　【主攻，受宠攻，1v1，不切片，小世界be番外he】 　　郁青桓作为时空管理局的优秀员工，只花了不到十年时间就刷完97个反派任务，并且培养了良好的反派继承人，在他死后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主角团人生路上的又一大绊脚石。 　　管理局领导看不下去，大笔一挥，给他更改了任务，投放到反派黑化值较高的世界里成为反派早死的白月光，在反派与主角团发生重大冲突之际，以死亡作为代价换取反派的良心发现。 　　郁青桓欣然应下。 　　他要做的无非是接近反派，让反派爱而不知，最后以死唤醒反派的良知而已。 　　于是他穿越到新世界，接近反派，反派爱而很知，并且将他牢牢地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好在他最后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以自己的死亡换来了……反派更高的黑化值。 　　郁青桓：［摊手.jpg］ 　　不仅如此，郁青桓在穿越到第二个世界时，看到了成为鬼魂，飘荡在他身边不愿离去的世界一反派，后者神情幽暗，轻飘飘地问他：“怎么，你现在又要去当别人的白月光了吗？” 　　郁青桓：“……” 　　世界一：钓系白月光向导攻×阴暗哨兵受 　　“懵懂无知”的向导去而复返，手指轻轻勾起那根银色长链，随后将末端重新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倚在床头，待哨兵回到家中，眼睛里便泛起零星笑意。 　　郁青桓轻声说道：“欢迎回家，司庭。” 　　世界二：病弱白月光向导攻×白切黑哨兵受（正牌：阴暗plus牌鬼魂受） 　　司庭望着床上气淡神闲的向导，只恨不得像以往数次那样，重重地吻住对方的唇瓣，夺去对方的呼吸，好让那张嘴里再说不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 　　他松开攥紧的五指，“你利用我，我得到你，并不冲突。” 　　郁青桓抬起眼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得到我？人鬼情未了？” 　　世界三：温柔白月光Alpha攻×Enigma受 　　房间里曾发生过什么，通过郁青桓的嘴唇就能得出答案。 　　主角受和反派的双腿宛如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开，他们死死地盯着郁青桓的脸，质问道：“是谁亲的你？！” 　　- 　　内容标签： 快穿 ABO 团宠 钓系 哨向 　　主角视角：郁青桓 .配角：.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攻死受疯 　　立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1章 01 　　【位面加载中——】 　　算上这一次，郁青桓总共将这句话听了98遍，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声音有了变化。这意味着，和他一同前往新世界的，不再是以前的系统。 　　而这变化可以归咎于——他更换了任务。 　　由于他在前97个世界里表现“优异”，所扮演的反派即便在死后，也有长达一百年时间的影响力，主角以及主角的子子孙孙们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管理局领导实在看不下去，大笔一挥，把他转入了白月光计划，目标从“成为反派”变为“成为反派的白月光”。 　　郁青桓本人无所谓任务是什么，当反派和当白月光，无非就是拿到的剧本不同而已。对于主系统的要求，郁青桓欣然应下。 　　这将是他签订协议的最后三个任务，只要完成，他就能够回家了。 　　随着“叮”的一声响，位面信息加载完毕，系统的声音于黑暗里再次响起，【MLP-001为您服务。为确保宿主不会干扰该世界原角色的人生，剧情传输过程中将会主动剔除所有与您无关的剧情。是否接受传输？】 　　“是。” 　　郁青桓话音刚落，大段的剧情就以文字的形式涌入脑海之中。他即将去往的世界是一本向哨小说，作为反派的白月光，他需要接近反派，成为反派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让反派爱而不知，最后在反派与主角团发生重大冲突之际，以自身的死亡作为代价，换取反派的良心发现。 　　郁青桓：“……” 　　这样做，反派最好是真的会良心发现。 　　尽管郁青桓告诉自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就他所接收到的剧情，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嗤笑。 　　MLP-001很明白郁青桓在想些什么，开口解释道：【这是经过多方计算得出的最优解，第一位反派的最终黑化值很高，只有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你的话在他心里才会有份量。】 　　郁青桓“嗯”了一声，神情里说不上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他只知道，倘若这个计算结果错误，后果也不会交由他来承担。他完美扮演白月光，不出一丝一毫差错，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都会是“合格”。 　　也许主系统真的没有骗他，这个任务确实更简单。 　　“传输的节点是什么时候？” 　　【反派出S级任务归来，由于没有匹配的向导，精神图景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被关在治疗中心里。】 　　郁青桓捕捉到了重点，挑眉问道：“关？” 　　【一旦失控，他会给治疗中心带来非常大的危险，关押是不得已的办法。】 　　“我能治疗他？” 　　【能。】 　　郁青桓没再犹豫，直接选择传送到联邦第一军校的治疗中心。首次传送能够补足前情，他不需要找借口和理由解释自己的出现，世界线会自动补齐原因。 　　在传送过程中，郁青桓询问了系统的名字——艾维斯。比起它的工号，称呼名字显然更为顺口。 　　传送结束之际，微光以郁青桓为中心，向四周缓缓发散，周遭的一切渐渐清晰。艾维斯一劳永逸，直接把他送入了反派所在的病房。 　　单调的房间里，入目尽是纯白色，这儿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在郁青桓的面前，反派四肢被束缚，困在一张嵌着软垫的座椅上，几根电线零散却有序地落在地面，末端连入反派身后约两米高的生命体检测仪器。 　　艾维斯将仪器上的几个数值解释给郁青桓听，表明反派先前注射了镇定剂，这会正处在浅度睡眠中。 　　郁青桓打量着座椅上的那位哨兵，即便是睡着，对方的身上仍带着一种浑之不去的压迫感——和他见过的高等级哨兵一样。 　　不需要艾维斯教导，郁青桓就知道该如何安抚一个精神图景不稳的哨兵，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多到能以最短的时间就迅速安抚好一个哨兵。他通常只会短暂地安抚他们，不彻底根治，从而迫使哨兵们一次又一次地寻求他的帮助。 　　他向前一步，还不等他召唤，精神体就抑制不住兴奋，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 　　郁青桓去过几次向哨的世界，他的精神体是一只黑足猫，名为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出现后，先是在郁青桓的脚边转了一圈，用脑袋蹭一蹭郁青桓的脚踝，十秒钟之内没有得到一个充满爱意和热情的抚摸，菲利克斯当即变脸，冲着郁青桓哈了哈气，准备打道回府。 　　郁青桓半蹲下来，抓住正准备回精神图景但慢悠悠还可以等一会再回的菲利克斯。他的掌心覆上小猫柔软的毛发，顺着脊背抚摸，时不时再挠一挠小猫的下巴，直到菲利克斯满意地发出呼噜声。 　　“菲利克斯，帮帮忙。” 　　菲利克斯趴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郁青桓，不配合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写在那张小猫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艾维斯出声提醒道：【再不治疗，他就要醒了。十分钟之后，也会有来查房的护士。】 　　-给我切新世界，不要向哨。 　　艾维斯：【？】 　　察觉到郁青桓的心思，菲利克斯的脸上少了那点懒洋洋的神情，小猫愤怒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这个人类就只会利用它！ 　　菲利克斯起身朝着座椅上的那个哨兵而去，浅金色的瞳孔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它敏捷地跳上哨兵的膝盖，低着头轻嗅片刻，发现这个哨兵身上的味道并不令猫讨厌，心里的愤怒才稍稍平息了些。 　　它看准了一个地方，慢吞吞地挪了过去，然后张开嘴，对准哨兵手掌大鱼际所在的位置，猛地一口咬下去。 　　艾维斯：【……】 　　尖牙刺破哨兵的皮肤，精神联结一触即离，短暂到仿佛将一杯水倒进干涸已久的土地里。虽少，但也并非没有作用。 　　普通的镇定剂对于司庭来说，收效甚微，他的意识有一定程度的模糊，但并非完全失去，他能感觉到有人进入了病房。 　　对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靠近他，司庭从那人的身上既察觉不到敌意，也感觉不到善意。直到手上传来痛感，司庭这才猛然睁开眼睛。 　　晨曦初起，风挑动雾白色纱帘。 　　司庭最先看见的，是对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妖异而勾魂摄魄，金色的瞳孔里染上透过纱帘而入的零落天光，细碎但闪闪发亮。眉如翠羽，肌似白雪，唇瓣如沾了晨露的花瓣，粉嫩、带着诱人的光泽。 　　又是一阵风，纱窗被吹得更高些，因而落进来的光线更加明了，那人受了风的袭扰，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乌黑柔顺的发丝有了片刻的凌乱，恰巧冲淡了对方身上的魅感。 　　这个向导，司庭从未见过。 　　他将视线挪至自己的左手，两个巴掌大的小猫仍咬着他不肯松手，见他看了过来，甚至散漫地回了个“就咬你，怎么？”的眼神。 　　再看向小猫的主人，依旧错愕地望着他，似乎在“他怎么醒了？”和“我现在该怎么办？”之间摇摆不定。 　　司庭得出结论——这个向导大概率是个新手，不太懂得如何安抚哨兵。 　　他眉心一皱，正欲开口，就听见焦急的一声“菲利克斯！”，做坏事的小猫松了口，迅速躲回精神图景。 　　与此同时，向导也跑了。 　　精神图景渐渐稳定下来，仪器上的各项数值趋于正常值，待到“咔嗒”一声响，束缚在哨兵四肢上的金属环解开，他快步离开病房，在治疗中心四处搜寻起向导的身影。 　　从向导离开，到哨兵出门，总共不到一分钟时间，然而不管司庭怎么找，陌生向导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庭站在治疗中心的大门之外，空气里再没了那个向导所留下的气息，他神情一凝，浑身散发着寒意，使得路过的哨兵们都不自觉地绕开了些。 　　片刻后，司庭转身重新进入治疗中心，轻车熟路地来到控制室，把身份卡递了出去，待到对方检查完毕、恭敬地还给他时，司庭这才淡淡道：“调监控。” 　　…… 　　而另一边的酒店里。 　　艾维斯看着它的宿主拿出了一只机械鼠放在地上，看着菲利克斯动一动耳朵，目光牢牢锁定在机械鼠的身上，随后蓄势待发，扬起一只黑爪子，猛扑过去玩弄机械鼠。 　　在病房里纯良无害的面孔消失了，此刻，艾维斯看到郁青桓的唇角微微扬起，很显然，它的宿主对于菲利克斯刚刚咬醒司庭的举动，非常满意。 　　郁青桓走到窗前，从他的位置望去，依稀可见第一军校的大门，以及门后伫立着的雅典娜神像。 　　他试探着对艾维斯说道：“如果可以，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别让他找到我。” 　　艾维斯应和道：【没问题。】 第2章 02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艾维斯向郁青桓补充了一些关于白月光计划之外的要求。由于剧情要求他替主角团挡攻击而死，那么为了将这一行为合理化，他与主角团的关系就不能太差。 　　只不过，眼下反派的黑化值达到了60，证明反派与主角之间已经交恶，因此郁青桓也不能与主角团太过亲密，否则反派对他的好感度就会大幅度下降。 　　艾维斯一口气将注意事项说完，就见郁青桓在精神海里调出了它的资料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怎么了？】 　　郁青桓“哦”了一声，关掉了精神海里的资料面板，他坦言道：“怀疑这是披着白月光皮套的狗血文，我是什么和事佬吗？” 　　系统话里的漏洞太多，而且明显有所隐瞒，郁青桓又不是傻子，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你不需要遮遮掩掩，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究竟是要成为司庭心里的白月光，还是要成为他的软肋？书里的结局，他究竟是被感化，还是步入死亡？” 　　艾维斯默然不语。 　　一人一统的气氛变得僵持起来。 　　菲利克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淡淡地朝这边瞥了一眼，它咬住机械鼠，尖牙穿透金属表面，将其彻底重创后甩到一边，机械鼠砸中墙面，顿时四分五裂。菲利克斯跳到柔软的床铺上，它望着玻璃窗外湛蓝的天空，漂亮的浅金色瞳孔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艾维斯轻叹一声，败下阵来，【成为他的软肋。】 　　答案不言而喻。 　　然而即便得到了答案，郁青桓看起来也并没有特别在乎，他转身朝着接连“喵”了好几声的菲利克斯而去，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顺势躺了下来。 　　艾维斯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也许是当过很多次反派的缘故，在这件事情上，郁青桓并未显得过多执着。 　　在郁青桓的身上，艾维斯隐约看到了那句话的轮廓——“他很适合担任穿越者一职”。 　　郁青桓在床上和菲利克斯打了一会儿架，小猫不是人类的对手，多次被撂倒在床，喵喵地撒娇。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郁青桓这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换上军校送来的校服。 　　黑色的西装裤贴合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白衬衫在袖口和腰部做了收紧的设计，领口是个可拆卸的蝴蝶结领，中央别着军校的校徽——椭圆的银色徽章上刻着带有一明一暗两颗橄榄果的橄榄枝，不仔细瞧，几乎没法看见藏在叶子后的暗果。这校徽是进入校门的通行证，内里镶嵌有一张芯片。白衬衫外，是一件黑色的短斗篷，双层银链从斗篷左领以圆扣固定，从身后绕过，最后在右领以半圆形银扣固定。 　　他的行李并不多，只有几件近来添置的衣物，郁青桓拎起他的小箱子，离开酒店，搭上电车，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军校门口。 　　根据原有剧情，司庭今日并不在军校，郁青桓暂时还不想和这位反派碰面。他先到教务处报道，领取事先准备好的宿舍门卡，然后根据终端上的地图指引，去往向导宿舍楼。 　　向导的数量比之哨兵，要更加稀少，故而宿舍全都是双人间。说是双人宿舍，但其实有两个独立的房间，外加公共客厅、卫生间。 　　郁青桓进了门，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房间，他走到门前，将拇指贴近上面的指纹锁，随着“滴”的一声响，房门打开的同时，门上悬挂着的小牌子渐渐显露出一只猫头。 　　这个发现使他下意识回头确认了一下舍友的精神体——一只可爱又美味的沙鼠。 　　郁青桓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艾维斯忍不住问道：【你是在馋你的室友吗？】 　　郁青桓推开门的同时郑重否认道：我没有，是菲利克斯在馋。 　　艾维斯对此半信半疑，毕竟郁青桓的精神体又不是时空管理局的员工，其本质上就是郁青桓的一部分。 　　不过很快，艾维斯就得到了答案。 　　随着门外传来轻响，郁青桓和菲利克斯同时放下手头的事，一人一猫微敞房门，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 　　进门的向导是个胆子小的，注意到郁青桓这边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整个人贴着房门，惊魂未定地看着郁青桓，和他的猫。 　　下一秒，菲利克斯迅速出击，朝着向导脚边的沙鼠而去，追上之后，菲利克斯立马张开嘴，露出邪恶的尖牙，把那只可怜的小沙鼠叼在嘴里，回头朝郁青桓炫耀。 　　“啊啊啊佑佑——” 　　娃娃脸向导手忙脚乱地追着菲利克斯满客厅跑，“不能吃！不能吃！” 　　最后，还是郁青桓大发慈悲地逮住了作恶的小猫咪，把吓了个半死、恹恹欲升天的沙鼠从菲利克斯的嘴里解救出来，归还到温夏的手心里，同时饱含歉意地说道：“抱歉，我的精神体有点……活泼？” 　　“没关系没关系。”温夏欲哭无泪地把小沙鼠收回精神图景，“猫和老鼠嘛，我能理解的。” 　　学院最喜欢安排食物链住一起。 　　更何况…… 　　温夏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向导，对方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此刻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简直叫人难以抵抗。 　　刚才叼着佑佑满场乱窜的小猫咪这会儿跳到了茶几上，就坐在温夏的面前，它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接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他，很甜美地“喵”了一声。 　　温夏很没骨气地原谅了他们，并且拿出自己珍藏在冰箱里的草莓，递到郁青桓面前，“这个……给你吃。” 　　作为回礼，郁青桓也从房间里找出了一盒巧克力。两个向导不多时便成了好朋友，温夏渐渐忘却进门的惊魂时刻，甚至在菲利克斯带着撒娇意味的一声声喵喵叫中，把佑佑再度放了出来。一猫一鼠开始满客厅跑酷。 　　随着聊天的深入，郁青桓发现温夏虽然胆子小，但知道的八卦还真不少。而其中，就包含了他的目标人物——司庭。 　　通过温夏的陈述，郁青桓得知司庭这几天为了找一个人，几乎要把军校掘地三尺。没人知道司庭在找谁，只大概了解到，司庭要找的人是一位向导。 　　“我感觉那位向导要完蛋了。”温夏思及至此，整个人忽地颤了一下，这熟悉的头皮发麻感让他下意识去寻找佑佑的身影，见小沙鼠又被菲利克斯叼在嘴里，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精神体并不需要进食，菲利克斯也不会真的把佑佑给吃了。但作为食物链的下位者，温夏还是担忧菲利克斯会重创佑佑，他偷偷往菲利克斯那边瞧了几眼，与后者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小猫咪主动松开了口，得了自由的佑佑又开始狂奔，见菲利克斯没立刻追上来，佑佑还停了几秒，等菲利克斯重新追逐时它才撒开脚丫子狂奔。 　　温夏怀疑佑佑激活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为什么这么说？”郁青桓好奇地问。 　　闻言，温夏回过神来，他想起郁青桓是从他校转来的，不一定听过司庭的“威名”，便简而概括成了一句话，“两年一度的三校联合擂台决赛上，司庭一穿十五，拿了冠军。” 　　“经历三轮淘汰赛，总共胜出的哨兵就十六位，决赛司庭一个人就把他们全解决了，中间都不带喘口气的，你想想，这多恐怖。” 　　“而且我还听说，司庭与暗塔已经签署了协议，从军校毕业之后，会直接进入暗塔工作。” 　　听到这里，艾维斯及时地为郁青桓补充了世界设定，【军校生毕业后有两大归处，分别是明塔和暗塔，明塔聚集了政治、军事界的顶尖人才和储备力量，暗塔则是一个地下组织，负责执行政府下达的秘密指令。明塔与暗塔的录取比例是1000:1。】 　　郁青桓心下了然，若有所思地对温夏说道：“确实是位了不起的哨兵。” 　　他叹了口气，“看来那位向导要完蛋了。” 　　温夏搓了搓手臂，点头附和道：“总之，被司庭盯上肯定没什么好事。司庭这人孤僻易怒，就我入校两年以来，还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朋友出现。”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军校明日正式上课，郁青桓转入了司庭的班级，就读于三年级，而温夏是二年级生，他们的课程安排都不太一样。 　　郁青桓回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自己的任务初始资金购买了大堆日用品，将房间从里到外整理了一遍，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连菲利克斯都得帮忙。晚餐还是温夏带回来给郁青桓的。 　　等到了夜晚，忙碌了一天的郁青桓洗完澡换上睡衣，搂着菲利克斯躺倒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打扫卫生消耗了该向导的大量体力，努力一下午擦桌子、擦地板的小猫咪也同样，一人一猫很快就沉沉睡去。 　　月至中天，万籁俱寂。 　　郁青桓在梦中捕获到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人在靠近他的房间，于是猛然睁开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他发现自己的窗户上，此刻正蹲着一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幽暗的视线如黏腻冰凉的长蛇缠绕着他。 　　他不多加思考，径直抄起手边的东西，用力朝那“鬼影”扔了过去。 　　一击即中，“鬼影”从窗户上掉了下去。 　　郁青桓坐起身来，他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但注意到窗外一片静寂，甚至开始怀疑那鬼影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郁青桓五指微微收拢，回忆着方才的触感——毛绒绒，带着些许暖意。 　　-我刚把什么丢下去了？ 　　艾维斯贴心回答道：【菲利克斯。】 第3章 03 　　不多时，就像是为了验证刚才的鬼影并非郁青桓的错觉似的，又有什么东西攀上了窗台，他凝神去看，就见一头硕大的金棕色狮子正费劲地从窗户挤进来，接着跳到地上，抬眸与床上坐着的向导对视。 　　时间被无限拉长，气氛安静得诡异。 　　郁青桓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他通过与菲利克斯之间的共感，察觉到小猫已经被哨兵抱走，那个死变态一直在用手指揉小猫的脑袋和肚子，而这头狮子就像是……哨兵派来替菲利克斯陪他睡似的。 　　他指尖微动，犹豫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没有把菲利克斯强行收回精神图景，行动之前先给目标人物一点甜头也未免不可。眼前的狮子还在微暗的环境里热切地注视着他，就好像要把他的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都通过共感传达给哨兵。 　　郁青桓不高兴地说道：“出去。” 　　闻言，狮子小心翼翼地趴了下来。 　　郁青桓：“……” 　　郁青桓：“别装听不懂。” 　　狮子又将脑袋搭在交叠的两只前爪上，双眼一闭直接睡。 　　郁青桓：“……” 　　又过了两秒钟，装睡的狮子眼睛偷偷睁开一条小缝，往郁青桓的方向瞥了一眼，见郁青桓仍目光如炬地看着它，便迅速将眼睛重新闭上，然后掉转身子，用后背朝着郁青桓。 　　郁青桓没有立即躺下，而是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然后故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才扯过被子，躺回温暖的被窝。 　　-艾维斯，数值。 　　【目前反派的黑化值60，对你的好感度为10。】 　　上次在病房的那一面，司庭对他的好感度是7，入校前到了9，今夜又上升了1。郁青桓在心里认真思索片刻，试图寻找规律，以最佳的状态去面对目标人物。在他看来，司庭不是个难以攻略的人，就目前的黑化值来看，这人离成为真正的反派也还有较长的一段路。 　　郁青桓翻了个身，视线在床边的狮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慢慢闭上眼睛，任由困意笼罩。 　　长夜漫漫。 　　凯登的耳朵微微一动，听着床上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表明那位向导已经熟睡，它缓慢抬起头来，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倦意。 　　担心吵醒向导，凯登起身的动作很轻，它调转身子之后，又重新坐了回去，黑夜并未影响它的视力，更何况有月光作为辅助，它细细地打量着郁青桓的眉眼，不时鼻尖微动，轻嗅着向导的味道。 　　很香。 　　它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 　　见向导没有被惊动，凯登又慢慢地走近了些，它靠着床头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漂亮又脆弱的向导。 　　* 　　美妙的清晨，从郁青桓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个放大的狮头开始。见他醒了，狮子干脆抬起前爪，趴到床上又凑近了些，它细细地嗅着，越嗅越喜欢，越嗅越靠近。 　　直到郁青桓抬脚把它从床上踹了下去。 　　【宿主……】 　　【它盯着你看了一晚上……】 　　反派的特质嘛，郁青桓很了解。 　　偶尔有那么几个世界，他也得守在主角身边像个痴汉一样盯上一整个夜晚。还好有系统帮忙开启全息投影，让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盯了一整夜。他是真的很不喜欢熬夜工作。 　　郁青桓翻身从另一边跳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校服的那一刹那，他警惕地看向身后依旧牢牢锁定他的狮子，发出一声警告让狮子老实待在房间里，自己则是抱着衣服到外面更换。 　　等郁青桓洗漱完毕，距离上课时间只剩十分钟，温夏早已出门，但贴心地留了一份早餐在茶几上给郁青桓。 　　郁青桓一边往嘴里狂塞早餐一边匆匆下楼，狮子则是选择了快捷方式，直接从六楼窗口一跃而下，回到郁青桓身边。此刻再看地图显然会迟到得更厉害，郁青桓轻轻拍了拍狮子的脑袋，“知道三年级A班在哪吗？” 　　凯登点点头，尾巴卷住向导的腰，揽到自己身侧，示意郁青桓坐上来。 　　等到坐稳之后，凯登开始一路猛冲，周遭景色在郁青桓的眼睛里快到重影，风在耳边呼啸，他趴在凯登的背上，不得已紧紧抱着这只大狮子。 　　不到三分钟时间，他就到达了A班门口。在这期间，勇猛无畏的大狮子直接撞飞了无数“路障”——哨兵。在他们的身后，骂声不绝于耳。 　　凯登停下时，郁青桓回头看向倒了一片的哨兵们，金色的眼眸里满含歉意，柔声说道：“对……对不起。” 　　方才还骂骂咧咧的哨兵们这会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在这所哨向比例5:1的军校里，他们由于组队要求以及自己的私心，熟识同年级里的每一位向导，而眼前这位黑发金眸的漂亮向导，显然不在他们的信息库之中。 　　在那向导精致白皙的面容上，几乎找不出半点的瑕疵，晨曦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泛着水雾，好像被他们刚刚“凶神恶煞”的行为吓得不轻。 　　哨兵们一下子就局促不安起来，纷纷抬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正了正领结。与向导的短斗篷不同，他们白衬衫外面套着的是裁剪合身的西装外套，校徽则是别在了左胸口的位置。 　　他们正欲上前询问向导的匆忙，就见驮着向导的那只狮子徐徐转过身来，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后，朝他们露出一口尖牙。 　　哨兵们：“…………” 　　这下他们知道司庭苦找三天而不得的向导是谁了。 　　众人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看着凯登一扭头，把郁青桓带进了教室。 　　A班算上郁青桓在内共有三十五人，其中只有五名向导。教室足够宽敞，精神体在其中跑来跑去也不碍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乱成一片。当凯登进门时，那些精神体就停下嬉戏，警惕地退回自己主人的身边，教室里登时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郁青桓身上，有惊艳也有好奇，但碍于凯登的存在，没人敢靠近。 　　凯登半趴下来，方便郁青桓落地，并没有直接带着郁青桓到司庭身边去。 　　显然，郁青桓也不打算坐到司庭旁边。 　　他随便找了个远离密集人群的位置坐下，凯登没有回到主人身边，而是干脆趴在郁青桓脚边，仿佛郁青桓才是他的主人。 　　相反地，郁青桓自己的精神体则是藏在精神图景里生闷气。昨夜菲利克斯自己跑回了精神图景，对于郁青桓“拿它当炮弹”以及“见死不救”的行为深感不满，尤其是这位向导在离了它之后，居然伴着他人精神体，睡得异常香甜。 　　好在菲利克斯的脾气来得正对郁青桓的胃口，他暂时也不想放它出来。 　　在凯登的“无死角”保护下，一个上午没有人敢来和郁青桓搭上一句话，就连去食堂吃饭，郁青桓的周边都好像自带屏障，无一人敢靠近。 　　只是让艾维斯很不解的是，就连司庭本人也没有要靠近郁青桓的意思，该哨兵总是坐在一个能清楚看到郁青桓的角落里，然后花上自己所有时间，注视着郁青桓的背影。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艾维斯忍不住问道，【他又不来找你，又总是望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郁青桓咬着细管，慢悠悠地喝着冰镇柚子汁，他的脚边依旧趴着司庭的精神体，好像无形之中，在宣示着主权。 　　-我是唯一能够安抚司庭的向导？ 　　【没错。】 　　-那就行了，他会比我沉不住气的。 　　郁青桓将喝光的柚子汁瓶子一道放上餐盘，端起来放到餐具收纳处。托司庭的福，他现在连个吃饭搭子都没找到，孤苦无依，楚楚可怜。好在他的任务时间只有五个月，时间一到，他就要脱离世界。 　　白月光也就早死这点好处。 　　在郁青桓起身离开之后，司庭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总是保持五米的距离。 　　原本他们的步调保持在一致的频率，但随着向导宿舍近在眼前，司庭突然加快脚步，来到了与郁青桓齐肩的位置。身侧的狮子往前一跃，拦住郁青桓的去路，迫使他停住。 　　郁青桓顿住脚，抬眸看向身旁的哨兵。这人靠得很近，气息略有不稳，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躁。他后撤一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失去理智的哨兵总是容易控制不住地做出一些非礼向导的事情，他前几天才安抚过司庭，正是危险的时候。 　　和温夏口中的传说一样，这位哨兵鲜少与人交流，仿佛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以至于他开口对郁青桓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能不能做我的向导？” 　　郁青桓理所当然地答道：“不能。” 　　听到郁青桓的回答，沉寂了好一阵子的艾维斯顿时发出了惊叹，【不是，好感度怎么又莫名其妙上涨了5？】 　　但眼下郁青桓可没空回答系统的问题，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他也需要试探司庭，了解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狮子的脑袋，温声问道：“名字？” 　　司庭怔了一瞬，“司庭。” 　　“我是说……它的名字。”郁青桓低垂着眉眼，温柔地注视着紧挨他的“大猫”，同时，他也仔细地倾听着司庭的声音，辨别哨兵话里的语气。 　　果不其然，司庭的声音冷了几分，似乎对于郁青桓偏爱精神体的行为有所不满，“凯登。” 　　【……黑化值上升了2。】 　　郁青桓收回手，视线转而落在了司庭身上，像司庭这样常年得不到有效安抚、又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哨兵，最容易成为疯子。 　　他们一旦有了欲望，就会产生强烈的执念，驱使他们去争抢、去掠夺。司庭倒不见得有多喜欢他，郁青桓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爱意，这位哨兵可能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显而易见的是，司庭想要得到他、想拥有他，为此，这人会不断地观察、试探，以确认自己究竟是要诱拐，还是强占。 　　说不定暗塔的终点，就是疯人院。 　　而就郁青桓通过菲利克斯所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司庭精神图景的模样，也证明这位哨兵快要摸到疯人院的边缘了。 第4章 04 　　郁青桓拒绝凯登的跟随，独自一人上了宿舍楼。他与司庭的事在校园里传开，温夏得到消息，此刻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捧着个杯子喝空气。 　　见郁青桓进门，温夏立刻放下杯子，小跑到郁青桓的身边，忧心忡忡地问道：“青桓，你……你怎么惹到司庭了？” 　　“嗯？” 　　郁青桓的目光停留在小沙鼠的身上，见菲利克斯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伸手趁佑佑不备，一把将其攥在手里。 　　他此举惹得温夏一哆嗦，好在这位向导经由昨天的锤炼，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继续他们的话题了。 　　“就是……我听说了，他要抓的向导就是你。刚才你们在楼下，我都看见了，他好凶啊！他这是在……威胁你吗？”温夏捂住心口，“他还让凯登控制住你，吓人。” 　　郁青桓揉了揉手感超好的小沙鼠，它的毛发比菲利克斯的更柔软，“司庭有那么吓人吗？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害怕他？不会就因为那个擂台赛吧。” 　　“他……”温夏压低了声音，“他打向导！” 　　郁青桓轻轻压了压小沙鼠的肚皮，引来了小沙鼠的挣扎，但当郁青桓的眼神变得危险时，小沙鼠又瞬间老实下来任他揉搓。郁青桓这才继续道：“战场上没有向哨之分，只有敌我之别。” 　　“可他……可他平时也打。”温夏抿了抿唇，“我倒不是觉得向导应该受到什么特别优待，只是像司庭那样等级的哨兵，对A级以下的向导动手未免太欺负人了。” 　　郁青桓好奇地问：“那他打过你吗？” 　　温夏愣了愣，“没有。” 　　郁青桓玩够了小沙鼠，将它放了下来，得了自由的佑佑迅速窜回温夏的身边里，顺着温夏的裤管向上爬，最后钻到该向导的短斗篷底下。郁青桓眨了眨眼，“他也没打过我。” 　　“……” 　　两位向导对视一眼，最终温夏败下阵来，他无奈地看着面前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郁青桓，不放心地嘱咐道：“总之，你要小心些。” 　　郁青桓乖乖点头。 　　距离下午的课还有好一段时间，郁青桓打算回房间睡一会儿，他和温夏的话题进行了最后一点收尾仪式，小沙鼠从主人的衣领处钻出，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郁青桓看。 　　原本郁青桓还想吓唬吓唬小沙鼠，但念及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足36小时，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手指在门把手上一顿，郁青桓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夏一眼。 　　随着郁青桓将房门打开，一只威武雄壮的狮子缓缓出现在两位向导的视线当中。 　　凯登甩了甩尾巴，视线从郁青桓的身上，挪到了温夏所在的位置，朝着后者发出一声凶恶的低吼。 　　温夏霎那间面如土色，可怜的向导双腿发软，感觉生命走到了尽头。 　　凯登呲着牙往前走了一步。 　　温夏立刻瘫倒在地。 　　郁青桓手掌抵着凯登的额头，语调堪称温柔，“好了，别吓他。” 　　闻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凯登眼神柔和了下来，它看也不看温夏一眼，转头进了房间，走到郁青桓床边趴下，它将下巴搭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青桓，从那其中，郁青桓似乎看出了“邀请”的意味——凯登在邀请他过去睡觉。 　　郁青桓迟疑片刻，想起客厅沙发旁边还有一个瘫倒在地的向导，于是关心地看了过去，“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温夏艰难起身，整个人涨红了脸，他简直难以置信自己都干了什么。哨兵精神体出现在向导宿舍不是件少有的事情，但这通常只发生在成为搭档的向哨之间。 　　要是早知道司庭找郁青桓是出于爱情，他一定谨言慎行。 　　温夏倒退着贴上自己的房门，强装镇定地清咳两声，“我没事，我很好。” 　　他完蛋了！！！ 　　温夏哭丧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凯登不满地轻吼一声，它觉得郁青桓站在那太久了。郁青桓最后看了一眼温夏房门的方向，这才关上自己的房门，他把短斗篷取下，接着对凯登说道：“闭眼。” 　　凯登乖乖照做。 　　等郁青桓换上家居服钻入被子里，凯登睁开眼睛，它的脑袋往郁青桓手掌的方向凑了凑，示意郁青桓摸摸它，但后者并未遂了它的愿，反而无情地将手收回被子里。 　　精神体确实是向导/哨兵的一部分，但又并不完全与它们的主人一致。人的性格会受到后天的影响，会有些许改变，会学着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但精神体往往保留了最纯粹的天性。 　　它们从向导/哨兵的身上获得了这一部分，又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以自己保留着的这一部分，去影响向导/哨兵的一生。 　　司庭能够克制本性，不来靠近他，但凯登做不到这一点。而随着郁青桓的纵容，凯登会将感受传达给哨兵，到那时候，司庭会上钩的。 　　郁青桓翻了个身，面对床边的狮子，在对方失望难过的眼神里，缓慢地闭上眼睛。 　　十分钟过去。 　　凯登的尾巴耷拉在地，视线黏在向导的身上，从对方呼吸的频率来看，它确认向导已经睡着。 　　愤怒和不甘在它的眼睛里交织，使它一会想杀了向导那个室友，一会又想把整栋宿舍楼都炸了。 　　它的目光从向导那姣好的面容落到被子凸起的部分，确认向导的手臂就在那下面。向导不肯摸它，肯定是因为他的室友说了它的坏话。向导的小猫也在生气，不然不会不出来玩。 　　凯登焦躁不安地坐着，思考该怎样才能让向导原谅它——或许它可以把主人拖过来陪向导睡觉，给向导暖床，像向导那只小猫咪做的事那样。 　　可一想到司庭冷脸的样子，凯登又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靠主人是不行的。 　　但也许它可以自己来？ 　　凯登跃跃欲试地跳到床上，它两只前爪刚搭上去，床上的鼓包就动了一下，一截如羊脂玉般白皙细嫩的手臂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先是摸了摸它的耳朵，然后又揉了揉它的脑袋。向导闭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撒娇，“凯登……” 　　“乖一些。” 　　凯登发出很轻的一声低吼，重新趴回床边，内心的焦躁被抚平，向导的手臂从它脑袋落下去之后，并未收回被子里，这会落在浅色被单之上，更衬洁白之色，凯登迅速凑了过去，先用脑袋小心地蹭了蹭，然后再用脑袋轻轻压住，拒绝向导收回手。 　　好在向导并未有这一想法，凯登痴迷地望着郁青桓的容貌，枕着的手臂散发着甜甜的清香，凯登觉得幸福极了。 　　只是尽管凯登枕的力道足够地轻，向导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郁青桓醒后，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通过系统的报告，他知道凯登又盯他盯了一个小时，这只精神体大概不需要休息。 　　他到精神图景里看了一眼，菲利克斯这会儿正四脚朝天、没心没肺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偶尔还发出一点浅浅的呼噜声。 　　郁青桓凭空变了个机械球扔到小猫的身边，等菲利克斯醒后，可以继续待在精神图景里玩，而不必和凯登见面。 　　比起咬司庭一口，菲利克斯和凯登直接进行交流，能更有效地治疗司庭精神图景不稳的症状。 　　但治疗哨兵这事，是郁青桓控制司庭的关键，他可不打算在拉扯中处于下风。 　　郁青桓随手扔了块毯子盖住凯登的脑袋，见凯登挣扎，便开口道：“不准弄下来。” 　　先前换家居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头狮子并不是真的那么老实。 　　下午的课程是训练课，对应的，他们需要换上更为轻便的衣服，但战斗主要是哨兵的课程，向导的任务是在一旁辅助，这使得他们的战斗服也没有轻便多少，白金色的军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金色腰带更是牢牢地贴合腰部。 　　换好衣服后，郁青桓将凯登脑袋上的毯子拽了下来，该猛兽绕着他转了两圈，脑袋贴着他的腰部，蹭了一下。 　　教室是一个单独的训练场，比理论课程的地点要大上三倍，天花板也做了加高设计，约莫三层楼高。 　　和上午一样，郁青桓和凯登一出现，其余精神体们纷纷逃窜。郁青桓仔细观察了一下，得出结论——这些精神体大概都被凯登揍过，望向凯登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和警惕。 　　司庭差不多是和老师一同进门的。 　　众人成三排集合，司庭就站在郁青桓的正后方，哨兵的视线强烈得让人难以忽视。 　　开学的第一节战斗课程通常是自由活动，但在自由活动之前，照例提及了三天后的开学考核。 　　今年的开学考地点是雨林，目的地是雨林中心的深潭。要求一组最多只能七人，每组至少要有一名向导，无向导的队伍需有S级哨兵作为核心。 　　组队要求中，只有向导不限班级，可以邀请别班的向导加入自己的队伍，申请截止到后天下午14点。 　　注意事项说完之后，就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互相熟悉的哨兵们已经组好了小队，商讨怎么拉人补充战力，弥补队内缺陷。A班向导不够，往年都需要向别班借一两个向导。 　　唯有司庭与郁青桓的周围是真空地带。 　　据艾维斯所言，司庭每年都是单打独斗，从不组队。大家了解他的性格，自然也就不会做无谓的邀请，只是偶尔还是会有别班的向导过来，试图加入司庭的小队，但都无功而返。 　　今年有了变数，A班多了一位向导，还是一位实力不明的向导。众人观察着，眼神在郁青桓和司庭中间来回地转，见司庭没有要组队的意思，纷纷心痒难耐，想要去询问郁青桓的情况。 　　百无聊赖的郁青桓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眼前就投下一片暗影，他抬眸看着来人，银色长发随意束起，绿色眼瞳像宝石一般纯净，白金色的军装让对方看起来像是一位指挥官，清冷而沉稳。 　　来人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柏宁翌。” 　　“郁青桓。”郁青桓回握住少年的手。 　　【警告，反派黑化值上升10。】 　　看来他踩了个地雷。 　　郁青桓收回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依据他收到的残缺剧本，这人便是书里的主角攻，银发向导，北极狐精神体，少有的攻击型向导。 　　身为攻击型向导，柏宁翌的安抚能力比较薄弱，而这一块也恰是他们去年落败的原因。为了补足这一缺陷，柏宁翌来到了郁青桓的面前，向这位新向导发出邀请，“我可以邀请你加入我的小队吗？” 　　【警告，反派黑化值上升10。】 　　郁青桓微微倾斜身子，越过柏宁翌，看向角落里脸色阴沉的司庭。 　　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黑化值就上升了20，他为自己先前所说的“司庭离成为真正的反派还有较长的一段路”感到抱歉，以这个上涨速度，看来司庭明天就能出发去毁灭世界了。 第5章 05 　　比之司庭，显然这位哨兵的精神体最先按捺不住。凯登双眼死盯着柏宁翌，朝后者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像是领地被入侵，雄狮蓄势待发，准备扑杀柏宁翌。 　　郁青桓当即拽住柏宁翌的手腕，迅速将人拉至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另有一位哨兵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西伯利亚虎身子下压，警惕地看着凯登。 　　整个训练场霎时间硝烟弥漫。 　　凯登散发出来的威压迫使其余哨兵们一退再退，脸色苍白。反派与主角团的力量悬殊太大，司庭强到光凭一个眼神就能压制其余人，主角却还在成长当中，柏宁翌的精神体甚至还未踏入成年期。 　　难怪需要这么一个“白月光”。 　　主角受的身形太大，几乎完全遮挡了郁青桓的视线，他眼神微动，将柏宁翌更加护好了些。 　　为了最后的死亡合理化，他需要柏宁翌对他的好感度。而像柏宁翌这样的人，不会注意不到这种“小细节”。 　　“郁同学，我……” 　　就在这时，一只陌生的小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金黄色的毛发上点缀着黑色斑点或是条纹，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此刻正锁定在凯登的身上。 　　小猫越过主角受和那只西伯利亚虎，慢步走到凯登的面前，与凯登比起来，眼前的猫咪实在太小了，凯登一口就能把它吞下肚子里。 　　周围的向哨们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只是在菲利克斯出现的那一刻，凯登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它乖乖地坐了下来，任由小猫打量它，围着它轻嗅。 　　菲利克斯在确认凯登没有暴走的趋势后，微微弓起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它后退几步，压低身子。 　　当着众人的面，菲利克斯一个起跳，用它黑乎乎的小爪子，给了凯登结实的一巴掌，然后消失。 　　“…………”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偌大的训练场里。 　　更诡异的是，司庭这时抬起手来，抚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脸颊，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这声音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可以说是毛骨悚然也不为过。 　　为了缓和气氛，艾维斯突然开口道：【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啦！】 　　郁青桓：“……” 　　这时，弗朗茨意识到了什么，他让开位置，将郁青桓暴露在司庭的视野里，撤退的同时还不忘把柏宁翌捞走。 　　少了碍眼的家伙，凯登迅速冲到郁青桓的身边，将向导圈在自己怀里，生怕郁青桓跟别人跑了。 　　凯登瞪着司庭，催促这位哨兵也快点过来。 　　而司庭也没再犹豫，径直走向郁青桓，军靴踏过地板，清响一声接着一声。哨兵停在了黑发向导的面前，司庭没有立即开口邀请郁青桓和自己组队，他从来不需要队友。 　　眼前的向导抬眸望着他，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金瞳里映着他的倒影，不见半点惧意。司庭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与其称之为人类，倒不如说，郁青桓更像是落入人间的精灵。 　　很吸引人。 　　经过调查，郁青桓确实是从偏远星而来，进入治疗中心，进入高等病房，也有合规的手续——治疗中心通过信息匹配，证实郁青桓和他有高达90%的匹配度，是他最好的“解药”。 　　能与S级哨兵有这么高的匹配，那么郁青桓一定也是S级向导。 　　郁青桓从进入治疗中心，到离开，总共不到十分钟，在没有任何人带领，也没有任何人阻拦的情况下进入病房，本身就可疑。 　　但对于此事，院方给出的回应是，“郁青桓是个绝对安全的人，他不会伤害你。” 　　他倒从来不知道，塔的审批手续还能精简到这个程度。 　　离开治疗中心后，他一直在搜寻着郁青桓的身影，少年就仿若人间蒸发一般，不管他动用多少力量，都见不到郁青桓的半点影子。 　　这人躲着他，等他离开之后，又堂而皇之地出现，甚至对于凯登的死皮赖脸，一度持以纵容的态度。这位向导知道凯登在宣示主权，并对该种行为不加以阻拦。 　　太有意思了。 　　司庭微微弯下腰，视线与郁青桓齐平，他慢慢抬手，指尖停留在左边脸颊，他凑得很近，但郁青桓没有躲，少年无畏地回应着他的目光，大概也能清楚地瞧见他眼底涌动的疯狂。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让人觉得他的精神体不该是狮子而是毒蛇才对，他说：“好疼啊，郁青桓。” 　　直觉告诉郁青桓，现在有一道送命题摆在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指，搭上了司庭的肩膀，随后偏过脑袋，凑到哨兵的左脸颊，柔软的唇瓣贴了上去。 　　哨兵瞬间僵在原地。 　　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司庭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但他还没问郁青桓这是什么意思，低头就撞上了向导微红的眼眶，随着郁青桓轻轻一吸鼻子，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光滑的脸颊落下，明明没碰到司庭，司庭却觉得自己被这眼泪猛然烫了一下。 　　郁青桓带着哭腔说道：“亲了你，你可就不能打我一巴掌了！” 　　司庭哽住。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明明上一秒郁青桓的眼睛里还写满了“我很硬气，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其余人见状，再也忍不住，顶着哪怕挨打的风险，也要将郁青桓从恶魔的手里救出来。 　　于是他们确实也被凯登打了。 　　司庭觉得他们实在吵得很，当即握住郁青桓的手腕。向导的手腕很细，他一只手圈起来仍有剩余。他把郁青桓带离了训练场，直奔食堂而去。 　　让郁青桓原地等了两分钟后，一杯插着吸管的五分糖冰柚子汁递到了郁青桓的嘴边，向导顺从地含住吸管，吸一口柚子汁，咬一下吸管，可怜巴巴地望向身边的哨兵。 　　“我没有要打你的意思。”司庭顿了顿，见向导的眼泪止住，心里松了一口气，“治疗中心里，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拭去郁青桓脸上的最后一点泪痕，对方的金瞳染了水雾，湿漉漉的，在阳光下更像无瑕的宝石。 　　司庭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阴谋论，也许就像院长说的那样，郁青桓悄无声息地进入治疗中心，仅仅是不想引人注目，那三天也并非在躲着他，之后留着凯登在身边纯粹是因为心软。 　　至于刚才在训练场那“无畏”的眼神，其实是小猫给自己壮胆的方式？ 　　“郁青桓，你想不想……和我组队？” 　　郁青桓咬着吸管，目光落在面前的草地上，某株小草沾上了水珠，经由阳光折射，泛着彩虹的颜色。他小声说道：“你不需要队友。” 　　规则要求每组至少有一名向导，但司庭是S级哨兵，他不需要向导，也不需要哨兵。 　　在艾维斯传输给郁青桓的剧情里有开学考核这一段，这是他与司庭培养感情的重要剧情点。 　　在这场考核中，司庭会取得胜利，郁青桓加入他，也是躺赢的份，要是加入别人的队伍，还得保证那队伍不能赢了司庭。他作为世界变数，要尽可能保证剧情的结局完整且一致。 　　但要郁青桓开口主动说组队是不可能的，他故作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杯子，长长的睫毛垂落，将“独在异乡，孤立无援”表现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郁青桓听到司庭对他说：“需要。” 　　或许是觉得那两个字不够郑重，司庭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需要一个向导……需要你。” 　　郁青桓抿一口柚子汁，在确认哨兵是真诚地邀请他组队后，才点了点头，“那……好的。” 　　趁着这个机会，司庭加了郁青桓的联系方式，通过终端将申请表发给郁青桓，指导他该怎么填写，待到郁青桓填完，司庭在另一栏补充了自己的信息，递交了上去。 　　后来他们再回到训练场时，凯登已经完成了三十三杀，奔向郁青桓的时候，这头雄狮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司庭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势不可挡。 　　这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绝不是件好事。郁青桓看向柏宁翌的位置，该向导在主角受弗朗茨的保护下，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就是头发凌乱了一些。除柏宁翌之外，主角团的其余人就比较惨烈了，一看就知道受了重点关照。 　　在司庭发现之前，郁青桓收回了视线，假若他的死是削减司庭的力量之一，那么五个月后，柏宁翌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话，郁青桓至少要摧毁司庭一半的精神图景。 　　摧毁精神图景…… 　　挺疼的。 　　在郁青桓几乎要回忆起那种如附骨之疽的疼痛时，凯登凑了过来，偷偷舔了舔郁青桓的手指。 　　郁青桓：“……” 　　郁青桓抬手看了看，没见有口水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否则他铁定要把口水全抹回司庭身上。 　　训练课结束后，司庭总算不再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着郁青桓，他们面对面坐下。哨兵经历了发疯、平静后，又回到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郁青桓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聊得越多就越可能暴露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他们沉默地吃完一顿饭，沉默地起身，一前一后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再沉默地一起离开食堂。司庭始终这样跟在郁青桓身后，直到他们走到向导宿舍楼下，郁青桓抬腿上台阶，司庭也跟上。 　　郁青桓回头困惑地看着他：“？” 　　司庭撤回了那只脚。 　　郁青桓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忍不住道：“其实你不用送我的。” 　　司庭静静地看着他，答道：“向导，脆弱。” 　　尤其是S级的安抚型向导，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偷。 　　郁青桓：“……” 　　从食堂到宿舍楼的这段路很危险吗？ 　　难道红烧肉会从食堂窗口爬出来，穷追不舍地跳进他嘴里？！ 　　郁青桓礼貌笑了笑，对司庭的“英雄主义”报以诚挚的谢意，转身进了宿舍楼，凯登毫不犹豫地跟上，然后被冷酷无情的宿管赶了出来。 　　但当郁青桓上了楼，打开自己的房门时，看到凯登又以那个熟悉的姿势趴在窗口，硬挤了进来。 　　这只赛博动物踩在中午那块毯子上擦了擦自己根本不脏的爪子，然后跳到了床上，它庞大的体型使得床凹下去一个大坑。好在这床胜在质量好，还扛得住。 　　凯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下巴点一点空位，示意郁青桓快上来一起睡。 　　郁青桓走过去，拉住凯登的一只爪子，该狮子怕伤到他，只能不明所以地跟着郁青桓的动作。 　　向导费劲地把狮子往它来时的路塞，然后一把推下了楼，让它打哪来的滚回哪去。 　　做完这一切后，郁青桓瘫倒在椅子上，打开终端准备刷一刷校园论坛，获取信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校园论坛很卡顿，转了好几圈，郁青桓才艰难地挤了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那个标着hot的帖子。 　　「惊爆！！大魔王恋爱了！！！内附接吻照！」 　　郁青桓：“……” 　　艾维斯忍不住出声道：【宿主，你真是我遇到过……最开明的宿主。】 　　说亲就亲，不带一点犹豫和胆怯，事后甚至都没哭天喊地提出要申请工伤赔偿。不过郁青桓的“豁得出去”也让他们有了不小的收获，司庭的黑化值跌回62，好感度也成功上升了5。 　　郁青桓还没来得及回答艾维斯的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急切的步伐，由于他没关房门，温夏在门口一眼就瞧见了他。这位向导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百年好合。” 　　郁青桓面不改色答道：“谢谢，但我还没打算结婚。” 第6章 06 　　开学考核分年级进行，最先开始的是三年级生，他们将以小组形式传送到虚拟境。 　　虚拟境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3:1，只有产生第一名，考核才会结束。由于时速不同，虚拟境的情况将在删减掉多余内容后，由八块大屏投放在可容纳三千人的观战场里，未进行考核的年级需按时到场观看，场内中控室里由八名老师与两名治疗中心医生进行管控。 　　进入虚拟境的每一位学生，左胸都会佩戴上直径两厘米的圆形检测仪，一旦检测到生命危险，会立即将人传送回学院。 　　同时，该检测仪也是积分累计器——首日，每击“杀”一个敌人加一分，击杀一个野怪加一分，单组全灭一个小队额外加五分。 　　同一队伍的检测仪编号一致，托司庭的福，郁青桓拿到了一号。 　　虚拟境的地图足够大，首次传送每个队伍至少都会相隔五公里。随着十秒倒计时数到最后一个数，一份标注着物资的地图传输到了郁青桓的终端里。 　　司庭迅速确认方向，在距他们一千五百米的位置有一个物资箱，他领着郁青桓往前走。单纯的搏斗，虚拟境里没人是司庭的对手，但要是有杀伤力武器在身上，就有机会反败为胜，所以大家的目标都很一致，先搜寻武器。 　　要成为第一名总共有两个要求，一是积分第一，二是取得能源晶石。对晶石的占有时间超过十分钟，才能算得上是“取得”。 　　艾维斯检测了一下剧情，开口道：【剧情偏移了3%，原剧情里司庭没有去找武器，他直接抢别人的。】 　　-他夺得的第一把武器是什么？ 　　【一把等离子枪。】 　　-我知道了。 　　通常来说剧情偏移度只要不超过30%，对结果的影响就不会太大。只是假如能做到百分之百，郁青桓就绝不让自己陷入“任务失败”的可能性里。 　　也许是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这里的路并不好走，又湿又滑，加之蚊虫蛇蚁泛滥，郁青桓成了它们的重点关照对象，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咬了好几口，手背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几道口子。 　　司庭停下脚步，他们离目的地很近，地图上的物资图标并未消失，意味着还没人打开过那个箱子，但保不齐会有埋伏。 　　他正准备回头交待向导几句，就注意到向导的脖子上交错布着几道抓痕，洁白细嫩的手背多了四五道划痕，有的血迹未干，白与红交映着，显得楚楚可怜。 　　司庭眉心微蹙，不明白郁青桓为什么受了伤不告诉他，但当他对上向导那双明亮的眼睛时，疑问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郁青桓满脸都写着“野外求生哎，真有趣”。 　　他咽了下那句问话，将凯登召唤出来，而后伸出双手握住向导腰部两侧，将人一把抬起，轻松放到凯登的背上。司庭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不知道会不会有埋伏，你小心一些。在这等着我。” 　　说罢，司庭拍了拍凯登的脑袋，后者心领神会，顿时摆出防御姿势，警惕地望着四周。 　　交待完的司庭扯过一根藤条，往物资箱的方向而去。 　　哨兵的听觉比向导的要更灵敏，凯登作为司庭的精神体，与自己的主人共感，一人一兽都注意到有敌人正在靠近。 　　凯登带着郁青桓藏到树后，顺爪踩死一只蜘蛛。 　　郁青桓趴在凯登身上，下巴抵着雄狮的额头，后者的鬃毛弄得他有些痒，但尚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一人一狮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观望战场。 　　他们遇到的是一个五人小队，郁青桓分不清他们是本班的还是别班，他看了看司庭所在的方向，该哨兵已经悄无声息地绕至小队的身后，此刻正半蹲在地上，借由矮木遮掩身形，瞳孔中的黑仁缩成了极小的一点——向导/哨兵进入战斗状态时，身上通常会出现精神体的某一特征。 　　郁青桓下意识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尾，倒是凑巧，他的战斗状态也是眼睛发生变化。 　　五人小队很快就找到了物资箱，他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兴奋地讨论着箱子里会是什么好东西，在其中一人上前准备打开箱子的时候，一根藤条瞬间缠绕在最外围那个哨兵的脖子上，司庭下手又快又狠，直奔勒死对方而去，不到五秒对方就消失在原地。 　　而在这五秒的时间里，司庭还借着勒死人质的力道，一个起身飞踹，踩着另一哨兵的脖颈重重落地，完成二杀。 　　在没有武器加持的状态下，近战没人是司庭的对手，剩下的两哨一向迅速后退，拉开与司庭的距离。 　　这就使得他们的距离与郁青桓近了。 　　那名向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出声大喊道：“他有队……” 　　话还未说完，向导的瞳孔就呈现出涣散之意。 　　仅一秒钟时间，一根近乎笔直的木棍如箭矢般飞出，直奔那名向导而去，尽管身旁的哨兵反应迅速地试图拉开向导，但还是慢了一步，那根木棍扎穿了向导的肩膀，把人牢牢钉死在了遮挡郁青桓的这棵树木上。 　　向导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晕死过去，被送离虚拟境。 　　郁青桓：“……” 　　他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震了一下。 　　剩下的两名哨兵转身就要逃跑，恰巧与郁青桓对上视线，向导的金色竖瞳在微光下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他们的大脑不过迟钝了几秒钟，就感觉到一阵巨力袭来，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飞出去三米开外，整个人砸在树干上，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几根，猛地吐出一口血后，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凯登耳朵动了动，确认周围不再有别人，才带着郁青桓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它没理会一旁宛若煞神的司庭，欢快地走到物资箱旁边，两只前爪往前伸，压低身子放郁青桓下来。 　　等向导平稳落地后，它用爪子挠挠箱子，示意郁青桓快打开，看喜不喜欢。 　　郁青桓伸出的指尖在半空中一顿，此刻这位向导正半蹲在地，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司庭的脸。 　　光线透过层叠的树叶，落在郁青桓的下颌至颈侧，红色的抓痕褪去以后，洁白的肌肤上余下零星几颗红点，其中一颗，就落在郁青桓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迫使司庭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郁青桓的脖颈，他控制不住地想，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通常也会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司庭喉结微滚，“打开吧。” 　　“好。”得了应允，郁青桓这才伸出手去打开物资箱。 　　金属外壳的箱子触感冰凉，在盖子打开的一瞬间，凯登的脑袋凑了过来，贴着郁青桓的手臂，也想瞧清楚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一管无任何说明的药膏。 　　外包装经过调换，连名字都没有留下，郁青桓自觉地把药膏递给司庭，交接的过程中，他们的手指不小心相碰，一触即离。 　　司庭捻了捻指尖，他并未将触感开到最大，但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始终停留在皮肤表层，令人难以忽视。 　　他默了默，说道：“一会你可以把手插进它的鬃毛里。” 　　郁青桓微微歪头，眼神困惑。 　　“取暖。”司庭低垂眼帘，打开药膏的盖子，凑近嗅了嗅，很快他就判定这药的作用是止血和消肿。 　　于是他握住郁青桓的一只手，眼下湿冷的环境使向导的手变得冰凉，司庭挤出一点药膏均匀涂抹在郁青桓的手背上。 　　郁青桓欲言又止地看着那白色药膏覆盖住他早就结痂的伤口。 　　他有时候真会对司庭的反派属性感到怀疑。 　　【宿主，黑化值上升了1。】 　　-好感度呢？ 　　【好感度还没有变化。】 　　司庭放下他的一只手，转而握住另一只开始上药，待到郁青桓手背的划痕都上过药以后，司庭又挤了一点药膏在自己的指腹。 　　下一秒，他的指腹抚摸上郁青桓脆弱的脖颈。 　　“唔……”郁青桓不适地闷哼一声，想要后退，背脊却撞上厚实的一堵“墙”，哨兵有了凯登这个助手，手指更加为所欲为地将药膏擦拭在郁青桓的脖颈上。 　　看到郁青桓因他的动作而微微发颤，司庭的黑化值不断地加一减一，加一减一。 　　“司庭。”郁青桓抬手攥住司庭的手腕，掌心下是哨兵炙热的体温，“我自己来就行。” 　　哨兵并不回答，就好像压根没听到向导的话似的，他只专注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继续将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地覆盖在那几颗红点上。 　　向导睫毛颤得厉害，金瞳泛起薄薄的水雾，更加证实了司庭的猜测——脖颈确实是个脆弱的地方。 　　等到上完药，哨兵才回应道：“好了。” 　　郁青桓：“……” 　　将药膏收好后，哨兵将郁青桓一把抱起，心念一动，凯登的身形又高大了几分。司庭把郁青桓放到凯登的背上，强行把向导的手指插入狮子的鬃毛之中，随后出发赶往下一个地点。 　　而此时另一边—— 　　因为最先爆发战争的缘故，首块大屏始终停留在郁青桓和司庭这边，二人的缠-绵爱意不加任何修饰地投放在他们眼前，一秒钟都没有剪。 　　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哨兵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不谙世事的漂亮向导，论坛里的接吻照又一次被铲上了首页，更有好心人迅速上传了郁青桓和司庭的纯情牵手照、贴心上药照、脸红公主抱照、错位接吻照等等。 　　中控室里的八名老师面面相觑，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同时低下头去翻找郁青桓的资料，看着属性一栏大写的“安抚型向导”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没看错，群体精神控制应该是攻击型向导才有的技能吧？” 　　“我只想问一句，攻击型向导和S级哨兵的结合，还有什么比的必要吗？” 　　“算了吧，有什么阻止的必要？去年没有郁青桓，司庭也是第一。” 　　“说得也是……” 　　“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某位老师低头看了一眼郁青桓的资料，“或许司庭，也终于要有他的引路人了。” 第7章 07 　　-艾维斯，为什么白月光计划的剧情保密程度会这么高？ 　　就连剧情都是以文字形式传输，其中抹去了关键点和主角团的大部分轨迹，以至于所有重要人物对郁青桓来说，都相当于一张白纸。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但所谓的白月光一角，旨在救赎。救赎就会产生感情。很少有宿主能够控制自己的情感，他们会不可避免地同情或爱上目标人物，手握剧本的他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爱人陷入危机，或是失去生命。】 　　【他们尝试改变剧情，将整个世界线搅得乱七八糟。我们没办法改变宿主爱上角色的事情，只能拿走原本给递交给宿主的剧本，尽可能地避免宿主去干扰世界线的发展。】 　　【你如今所在的世界曾经发生过坍塌，至于为什么坍塌，你大概也猜得出来——就是因为司庭。在世界线原就不稳的情况下，我们会往其中投放一个角色，将剧情拉回原来的轨道上。你的存在原本就是变数，倘若你手握剧本，还要借此改变司庭的人生，这个世界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郁青桓当过反派，明白在作者的笔下，有的反派天生恶种，而有的反派经历过多种折磨才走向黑化，他们有的被主角感化，也有的被主角斩于剑下。他会下意识地去琢磨司庭成为反派的原因是什么，在诸多可能性里，作者给司庭安排了什么经历？ 　　这不代表他想改变司庭的人生，其产生后果他承担不起。郁青桓不想在自己最后的三个任务里掉链子，不想要永远留在小世界里。 　　听艾维斯的语气，这位系统似乎很在意他会不会干扰结局。 　　-随口一问。 　　郁青桓揉了揉凯登的鬃毛，目光停留在前面开路的司庭身上，哨兵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于是郁青桓坏心眼地又揉了揉凯登的耳朵，身下的狮子顿时发出低低的一声吼。 　　待到哨兵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郁青桓清楚地看到哨兵因为共感，红了一边耳朵。 　　过了正午，空气又闷又热。 　　刚才在路上，他们又找到了一个物资箱，里面是一瓶驱蚊水，司庭把这驱蚊水跟不要钱似的喷了郁青桓一身，把郁青桓呛得止不住地咳。 　　揉耳朵便是向导小小的“报复”。 　　郁青桓缩回手，假装无辜地说道：“抱歉。” 　　只不过还没等司庭有所回应，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缓缓向他们靠近。司庭朝着郁青桓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即翻身轻声落地，凯登以庞大的身躯遮挡住郁青桓。 　　一个七人小队出现在他们面前，呈半弧形围住他们，为首的人手里拿着的，正是艾维斯所说的那把等离子枪。 　　郁青桓低声对凯登说了一句话。 　　等到司庭往前冲的时候，凯登也紧随其后。郁青桓迅速后撤，另外找了个掩体藏好。 　　只要司庭成功抢到这把光子离子枪，偏移的剧情就会拨正，有凯登帮忙，司庭的胜算会更高。 　　枪声接连不断响起，郁青桓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了一下战局。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即便对方手里握有武器，但也得能开枪打中司庭再说。 　　司庭以灵巧的身形躲开了敌方射来的每一发子弹，落地的每一步都在靠近持枪人，几息间，那握着枪的人就感觉颈侧一凉，尖锐的玻璃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用完的驱蚊水瓶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持枪人原地消失，等离子枪落地之前，被司庭牢牢握住，蓄能的声音响起，司庭将枪口对准朝着郁青桓而去的那个哨兵。 　　【剧情回归3%。】 　　一声巨响，大地轰鸣，鸟雀四散。 　　在被打成碎尸之前，那位哨兵被送传回了学院。 　　击杀不成反被夺枪，七人小队在司庭和凯登的联手之下锐减到三人，其中的向导更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司庭对准那位向导，开了最后一枪。 　　由于向导被哨兵背着，他这一枪直接送走了俩人。 　　郁青桓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想起了温夏的那句“对于司庭来说，哨兵一巴掌，向导更是两巴掌”。 　　收了枪的司庭重新回到郁青桓身边，他将一个小袋子放至郁青桓手里。敌人被击杀后，其所得物资不会消失，郁青桓将袋子打开——他们获得了难吃的压缩饼干一袋。 　　再嫌弃也没有办法，郁青桓实在饿了，左挑右选拿了一块最小的，然后把其余还给司庭。 　　司庭将袋子的绳子拉长，系到了凯登的脖子上，随后看了一眼天色，对着正双手捏着压缩饼干不情不愿啃的郁青桓说道：“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哨兵握着枪离开，没过多久，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郁青桓低头看了一眼左胸口的检测仪，积分在不断增加，显示着他的队友在大开杀戒中。 　　他靠着凯登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手里的压缩饼干。 　　司庭是在他啃到四分之一的时候回来的，哨兵此行带回来了一些的物资——三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两个黄油面包，五根香蕉和一个苹果。 　　郁青桓拿过一个黄油面包，他一边吃，司庭一边将水瓶打开，将苹果洗净放到了他的手里。 　　短暂沉默过后，郁青桓试探着问道：“没有武器吗？” 　　司庭怔了一下，“向导需要武器吗？” 　　“…………” 　　又一番沉默过后，郁青桓开口道：“其实也没有很需要。” 　　而在他开口的瞬间，司庭毫不犹豫地将那把等离子枪放到了他手里。 　　【剧情偏移3%。】 　　郁青桓只好又把枪塞回司庭的手里。 　　【剧情回归3%。】 　　郁青桓：“……” 　　“也没有很需要。”郁青桓答道，接着将最后一口黄油面包塞进嘴里，一边脸颊鼓起一小块，“只是有武器的话，我也能帮上忙。” 　　眼看着司庭又要把枪塞给他，郁青桓拒绝道：“别为了我削弱你自己的力量。” 　　司庭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向导，而郁青桓也同样在看着他。 　　大概是又“杀”了不少人的缘故，司庭的状态再一次呈现出不稳定，就像在训练场忽地发出那声低笑一般，此刻司庭的目光好似在打量猎物，大有下一秒就恶狠狠咬住郁青桓脖子的模样。 　　夕阳彻底消失在了山际，最后一点微光照不亮树木交错的雨林，托精神体的福，郁青桓和司庭的夜视能力都很强，即便光线不清晰，郁青桓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司庭眼睛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你还好吗？”郁青桓担忧地问道。 　　司庭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我去给你找把枪。” 　　哨兵匆忙离开了。 　　天黑是一种休战信号，不同队伍之间不可再发生争斗。与此同时，夜晚也是野怪出没的时间，低分的队伍可以通过轮番休息的方式刷野怪，提高分数。 　　司庭很快就拾了把手枪回来，交到郁青桓手里。接着又带着郁青桓去往几百米外的河边，寻了一块平整的地方生火，把凯登一脚踹下河里抓鱼。 　　凯登上岸的时候，为了报复自己的主人，特意甩了司庭一后背的水。做完这一切后，还躲到了郁青桓的背后寻求保护。 　　奇怪的是，司庭没理会凯登的小动作，只专注地用小刀剖开鱼腹，处理好内脏后架在火上烤。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司庭觉得自己应该开口打破沉默，可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和郁青桓说什么。他感觉到很烦躁。 　　郁青桓为什么不安抚他？ 　　郁青桓为什么不来摸摸他？ 　　郁青桓为什么不把精神体放出来？ 　　让那只猫再给凯登一巴掌，又或者郁青桓再亲他一口，都行。如果是后者，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郁青桓的向导信息素太淡了，他将嗅觉调整到最大，闻到的也全是烤鱼的臭味，还有同样很臭的泥土、草木、野花的味道，任何一种味道都比郁青桓的信息素浓。 　　火光映照着向导那张好看的脸，柔软饱满的唇瓣沾了些许水光，像是某种灵丹妙药，只要咬上一口，心里的烦躁就能平复。 　　司庭注意到郁青桓双手抱紧了膝盖，整个人轻颤一下。夜间风寒，他们面前的火势也不够大，向导似乎比哨兵要更怕冷一些。 　　他解下自己的外套，走到郁青桓身旁，将外套披到向导的身上。向导抬眸看着他，睫羽微颤，我见犹怜。 　　离得近了，香甜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可司庭仍觉得这样的距离不够，远远不够。 　　郁青桓应该在他怀里。 　　就在他蠢蠢欲动之时，一只小猫横插在他们之间。 　　郁青桓拎着菲利克斯的后颈皮，把不情不愿的小猫送到司庭面前。不到万不得已，郁青桓并不想把菲利克斯放出来，他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菲利克斯不能，一个不好就很容易暴露他的本性。 　　可眼看司庭就要发疯，把他摁在地上亲，菲利克斯不出来也得出来。郁青桓可不想在这种时候直播被亲。 　　“你……” 　　郁青桓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司庭抱着菲利克斯，低头将脸埋在小猫柔软的肚皮上，用力地蹭了蹭，并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轻哼。 　　奇怪的感觉瞬间从小腹处往四肢百骸蔓延，郁青桓失力倒在凯登的身上，脸颊一阵阵发烫，咬牙切齿地说道：“司庭！” 　　小猫生气地用佛山无影脚不停踹着哨兵的脸，直到哨兵恋恋不舍地把它松开，菲利克斯这才得了自由跳到地上，弓起身子朝司庭哈气，一边往后退一边找合适的角度，直到它一转身，就能给凯登结实的一爪子。 　　被赏了一巴掌的凯登也爽了，开心地哼哼唧唧。 　　身心舒畅的司庭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并面不改色地给烤鱼翻一个面，他的余光注意到郁青桓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正气呼呼地瞪着他。 　　司庭扬起了唇角。 　　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对他而言实在是—— 　　妙极了。 　　【反派黑化值+2，好感度+10。】 第8章 08 　　原滋原味的烤鱼在口感上并不算特别美味，但对于郁青桓来说，这总比吃压缩饼干要好。他握着木棍，小口小口地把烤鱼吃进了肚子里。 　　司庭并不打算去刷野怪，在这位哨兵的眼里看来，等到天一亮，多灭几个队伍，就能抢夺他们所有的分数，比砍多少个野怪都有用。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 　　只是让郁青桓所不能理解的是司庭所谓的“休息”，就是原地打坐进行守夜，司庭还拒绝了和郁青桓轮流休息的提议，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司庭和凯登的耳朵，而郁青桓只要负责靠在凯登怀里盖着司庭的外套，好好睡一觉就行。 　　伴着虫叫蛙鸣，郁青桓面露愧疚，实际心情平静地睡了过去。 　　托司庭的福，郁青桓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他让艾维斯在凌晨三点叫醒他，强行和司庭换了个班。 　　胆敢靠近的野怪都被司庭解决了，郁青桓看了一眼检测仪，他们又多了5分。 　　深潭将在18点开启，在此之前，他们要不断内斗，并向深潭所在地移动。身处比赛场内，郁青桓没法得知其他队伍的情况，艾维斯更是不会透露，但艾维斯告诉他，根据以往的考核说明，今天6点他们会收到所有队伍的排名，并且一个小时更新一次。 　　昨天给他们时间收集物资，今天就该开始互相残杀。等离子枪已经在司庭手里，接下来郁青桓要做的是，在抵达深潭前，避开和主角团的见面。 　　此刻主角团还未获得高杀伤力的武器，遇见司庭，肯定要被秒掉。 　　好弱的主角团…… 　　郁青桓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树丛黑影，金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一个精神穿刺过后，野怪转身用力撞在树干上，把自己撞死了。 　　做完这件事情后，郁青桓低下头，与凯登对上了视线，狮子将尾巴轻搭在郁青桓的手臂上，表明了自己要陪郁青桓一起守夜的决心。 　　于是郁青桓抬手摸了摸凯登的脑袋。 　　许是接近天亮的缘故，靠近他们的野怪少了很多。但五点刚过，就很不妙地开始下起了小雨，战斗服在一定程度上有防水性，郁青桓立即把司庭的外套还给他，自己走到河边洗了把脸。 　　他们再出发时，雨林里的路变得比昨天更加难走，等到雨停之后，司庭将郁青桓抱到凯登背上，让凯登将人带到树的高处去，等到了树杈上，凯登返回精神图景，给郁青桓腾出位置。 　　而司庭则攀上了距离郁青桓稍远的另一棵树，从郁青桓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司庭的一点点轮廓。 　　6:00一到，天光彻底照亮雨林，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光屏投放在半空之中。 　　总共43支队伍，岂今为止淘汰了一半，剩余21支队伍。郁青桓觉得他们昨天已经够不努力的了，但意外地稳居第一，积分总值59。 　　第二名是柏宁翌的队伍，53分。从第三名开始都处于45分以下。分值计算总共分为三类：击杀分，全灭加分，野怪分。 　　全灭队伍额外所得分数，他们拿了20分，意味着他们总共全灭了四个队伍。柏宁翌的队伍拿了5分。剩下的在这一项都是0。 　　而击杀野怪的分数，他们拿了倒数第一。 　　从此刻开始，全灭一个队伍，额外所得的分数就不仅仅是5分了，他们拥有了“吞噬”别队分数的能力。 　　想到这一点，郁青桓再看向光屏上那些队伍时，总觉得他们更像是待宰的肥羊。 　　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郁青桓当即调整姿势，保持不动，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哨兵的感知敏锐，如果他的动作太大，可能会破坏司庭的计划。 　　又过了五分钟，三支队伍出现在郁青桓的视线当中，这些人建立起联盟，从一个小时之前就在搜寻司庭的身影，打算先将他们解决掉。 　　郁青桓去看他们胸前的检测仪，得知三支队伍分别是第五、第六和第十名，总人数16人。 　　很肥的羔羊。 　　他们渐渐靠近司庭的位置，其中有两位A级哨兵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示意其余人警惕，但本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谁也不服谁，短暂地争执两句过后，一条青色小蛇钻了出来，被一刀斩净后，那两名A级哨兵被人开口嘲讽了几句。 　　一只黑足小猫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郁青桓的身侧，菲利克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位置，立刻用爪子勾紧树干。 　　两双高度相似的金色竖瞳同时望向队伍里那两名A级哨兵，作为能力最强者，尽管有人不服气，但毋庸置疑这两名哨兵仍是大部分人认同的主心骨。 　　——过来这里。 　　那两名哨兵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空洞，他们的精神体也耷拉着尾巴，两人同时迈开步子，朝着郁青桓的位置缓步而来，其余人不加思索地跟上。不一会儿，几乎所有人的后背都对准了司庭。 　　被削尖了的木箭齐发，司庭专挑对方的致命部位，在那三根木箭即将穿透两哨一向的皮肤，扎穿他们的心脏之前，那三人消失在了原地。 　　司庭并未坐等三人消失，而是在木箭射出之际就迅速从树上一跃而下，两层楼高的距离对于司庭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他甚至有时间在半空中精准地朝敌人的位置开了两枪。 　　对方的阵形被打乱，死亡五人、轻伤两人。 　　那两名A级哨兵被郁青桓牢牢控制着，他们仿佛听不见接连不断的枪声正响起，看不到碎裂的细石四处飞溅，也注意不到他们的队友被子弹击中轰然断裂的树木砸倒。周遭一片惨叫声和呼救声，而他们和他们的精神体只是怔怔地望着虚空。 　　待到视野清晰之际，战场上只余司庭和那两位A级哨兵，郁青桓解除了对他们的控制，其中一名在清醒的那一瞬，就察觉到一把冰凉的匕首正贴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另一名哨兵也被凯登扑倒在地，雄狮张着血盆大口，没有半分迟疑地对准哨兵的喉管。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出手帮忙呢？ 　　【并不影响结局的话，就没关系。】艾维斯顿了顿，【毕竟我们的任务是以你为中心，如果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话，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甚至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安全。】 　　郁青桓没再说些什么，解决了所有敌人的司庭这会重新走回郁青桓所待着的那棵树下停住，凯登顺着树干而上，示意郁青桓到它背上来，等到郁青桓抱稳后，凯登则原路返回，平稳落地。 　　击杀16人，全灭一个队伍，继承三个队伍的全部积分，这会的功夫里，他们的总分已经到了惊人的194分。 　　郁青桓突然体会到司庭所说的那句“杀野怪没用”，含金量有多高了。 　　击杀了三个队伍不但获得了大量的积分，还有大量的物资，司庭拿了一些未开封过的食物递到郁青桓怀里，地上散落的武器倒是一点也没看。 　　郁青桓有短-枪在手，暂时也不想更换别的武器，从食物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块还算顺眼的面包和几个果冻，其余的都还给了司庭。鉴于哨兵的味蕾很敏-感，这些食物大多不符合哨兵的口味，郁青桓把剩余食物递回司庭手里的时候，顺手缔结了一个短时效的精神联结，调整了司庭的味觉，使该哨兵能好好地吃一顿早餐。 　　他们一前一后向深潭的位置前进，许是调整了味觉的缘故，司庭这一顿吃得比昨夜要多一些。相较而言，郁青桓的胃口就显得小许多，他吃完面包后就吃不下那几块果冻了，好在凯登很懂事地过来蹭了蹭郁青桓的手，示意他将果冻放进它胸口那个袋子里，它会帮郁青桓保管好。 　　作为奖励，郁青桓摸了摸凯登的脑袋。 　　郁青桓假装不知缘由，好奇地开口司庭，“司庭，你之前为什么不找个向导队友呢？” 　　“他至少能让你在这虚拟境里吃得好一些。” 　　此时，司庭正把手里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语气平静无澜，答道：“你是唯一一个。” 　　“什么？” 　　司庭停住脚，回头看着郁青桓。他突然的转身使得向导一个刹不住脚，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柔软的发丝抚过司庭的鼻尖，带来了好闻的向导信息素的味道。 　　他下意识伸出的想要扶稳向导的双手，改而毫不犹豫地揽住对方的腰，紧紧抱着，不肯松开。 　　“司庭？” 　　“司庭，你怎么了？” 　　司庭像是乍然回过神来似的，松开了手，他一步未退，郁青桓倒是匆匆退了一步，后者的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一人一狮的视线全落在向导的身上，仿佛生了根一般无法挪开。不知过了过久，司庭咽下话语里的苦涩，压下回忆里被精神暴乱折磨的日日夜夜，只是淡淡答道：“自我觉醒以来，还没有别的向导能和我进行精神联结。” 　　“除了你，郁青桓。” 　　“你是唯一一个。” 　　这时，凯登用脑袋顶了顶郁青桓的手，望着郁青桓的目光，显得那样可怜又无助，好像在说：能不能当我们的向导？ 　　“我……” 　　郁青桓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艾维斯就迅速出声打断道：【宿主，不可以！】 　　末了，艾维斯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你暂时还不能当他的向导。】 第9章 09 　　郁青桓别过脸去，低垂着眉眼，神情似有疑虑。他抿了抿唇，几番犹豫之后才小声道：“抱歉。” 　　比之面无表情的司庭，凯登倒是很直白地显得失望，不过出乎郁青桓意料的是，他的又一次拒绝并未使司庭的黑化值升高，该哨兵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引着他继续往前走。 　　郁青桓紧跟在司庭身后，偶尔他不小心脚下打滑，哨兵都会及时地握住他的手，帮助他站稳，后来次数多了，司庭就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松。郁青桓间或尝试着不动声色地挣开，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哨兵握得实在很紧，像生怕他逃跑似的。 　　八点整，光屏上的积分排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过去的这两个小时里，共有九支队伍被淘汰。 　　郁青桓转念一想，光是他们这一组就淘汰了三支队伍，少了九支也不奇怪。他看了一眼前三名的分数变化，想来他们遭遇了大概两支队伍的围堵。 　　司庭也抬头看了一眼分数的变化，难得分析道：“联盟大多在昨天日落后就结成，随后他们会一起刷野怪。等到了五点，他们会开始出发寻找目标。”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前三名，每年的前三都大差不差，甚至补足了短板后变得更强。七点八点分数更新过后，会出现新的联盟，他们的目标仍会是前三名。但大多会集中在第二、三名之间。” 　　“为什么不是我们？” 　　郁青桓问完，就注意到司庭趁机揉了揉他的手指，这位哨兵看起来很会“偷吃”。 　　司庭又道：“从分数上很直观能看得出来，我的队伍比去年要强很多。” 　　司庭未说完的话由艾维斯补充上了，【去年主角团与反派之间的分差不超过20分。】 　　-那剧情偏差值？ 　　【不可避免的偏差。从你加入司庭的队伍，补足了向导的缺陷后，盯上你们的队伍就多了，要不是大部分人忌惮司庭的力量，你们遇到的队伍只会更多。】 　　郁青桓抬眸看向身旁的哨兵，同时动了动手指暗示自己要收回手，见状，司庭总算是老实了一点。他继续道：“如果四到十一名联手来‘讨伐’我们呢？” 　　“可能性较低，剩下的几个队伍，他们的主心骨或多或少都有过节，要他们联手比登天还难，否则去年他们就该这么做了。”司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在掌心之中那只白皙的手，不同于他的手因常年训练而起了一层薄茧，郁青桓的手干净且柔软，经由他掌心的包裹，郁青桓的手指也逐渐有了暖意。 　　然后猛地，那手的主人将手抽了回去。 　　郁青桓装作没看见司庭眼里的不快，虽然接这种任务之前他就做好了会有“与目标人物发生亲密行为”的准备，但现阶段还没到那一步，他可不打算平白无故就让司庭占他便宜。 　　“地上没那么湿了，我自己走吧。”郁青桓越过司庭，向前走了两步，“我们需要加快脚步去往深潭吗？” 　　深潭的开启至少要下午六点过后，去得早了也不过是干等着。 　　司庭盯着郁青桓缩回去的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泛起涟漪，又痒又难受。他强忍下异样，回复了郁青桓的话，“先去找点食材的。” 　　尽管现在刚八点过，但还不知道路上要花多少时间，早做打算总好过到饭点了还没吃上食物。司庭看得出来，郁青桓对压缩饼干接受不良。 　　寻找食物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本不应该遇见的主角团，终究还是因为郁青桓的加入而发生了变化——司庭没有按照剧本的路线走，他们和主角团只差个一百米就要碰面。 　　艾维斯提前预警也没用，司庭能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放轻脚步的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时，一只小猫咪凭空而现，朝着主角团的反方向狂奔，郁青桓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抛下”司庭，去追菲利克斯。 　　他刚跑没多远，就听见身后的哨兵也迅速跟了上来，凯登更是直接冲刺到郁青桓的前头，为向导开路。 　　司庭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郁青桓一个人离开。 　　两人追着菲利克斯跑了好久，直至将主角团远远地甩在一边，小猫才终于停下来。 　　在一向一哨一狮的注视下，菲利克斯一个起跳，跃至半空，然后—— 　　咬住了一只鸟。 　　菲利克斯高高扬起尾巴，拖行小鸟屁颠屁颠地朝着郁青桓跑来，它将自己捕获的猎物放到地上，又用爪子把奄奄一息的鸟往郁青桓脚尖推了推，让他快吃。 　　郁青桓：“……” 　　司庭：“……” 　　虽然和菲利克斯提前打过招呼，但看到小猫仗着不会开口说话就敷衍地乱演一通，郁青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好一阵诽谤。 　　为了剧情的完整，郁青桓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身旁的哨兵，低声询问道：“你……吃吗？” 　　司庭弯腰拾起那只仍在小弧度挣扎的鸟，打量了一眼，大部分野生鸟类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病菌，不宜食用。他们只是在考试，不是真的野外生存，他刚要开口告诉郁青桓，就见一直沉默的小猫忽然抬眸，水汪汪的金瞳注视着他，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的眼神。 　　菲利克斯：“喵呜~” 　　司庭又检查了一番，觉得这鸟也没那么毒，他正欲开口，就见郁青桓忽然朝他伸来了手，没了他给郁青桓暖手，这人的指尖又变得冰凉。郁青桓拿走那只鸟，说道：“还是吃点别的吧。” 　　而这会儿的功夫，菲利克斯也早就不撒娇了，它像是忘了自己捕获到猎物的事，转身朝着它更感兴趣的东西而去——凯登。 　　菲利克斯没忘记，这位就是陪郁青桓睡觉的“新宠”。它站起身来，抬手就给了凯登一套无敌喵喵拳。 　　凯登被揍得后退一步，眼睛盯着面前这个自己一口就能吞下的小玩意，不仅不恼，反而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呲溜舔了菲利克斯一大口，暴躁小猫瞬变落汤猫。 　　郁青桓一个激灵，突然理解菲利克斯把佑佑叼在嘴里时，温夏那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颤了。 　　“跟我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司庭掏光了周围的所有鸟蛋，斩尽无数的毒蛇后终于找到一条没有毒的。光有食材而没有工具也不行，司庭先“杀”了一支落单的小队，从他们的手里夺取他所需要的物资，接着用工具砸出一口石锅，在河边生火架锅，熬蛇汤、蒸鸟蛋。 　　熬汤的时间里，司庭把原先装着物资的金属盒子破坏殆尽，取下盖子，硬生生砸出了两碗一勺，他还拾了四根木棍削去外皮，充当筷子。 　　美餐一顿后，郁青桓靠在凯登的身上，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他沐浴在阳光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感叹司庭的贤惠。 　　假如去荒岛生活只能带一样东西，那毫无疑问，带上司庭是最好的选择。 　　他心情好，自然也就愿意给司庭更多。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回到精神图景的菲利克斯迈开步子，缓慢地走到司庭的身边，它轻嗅着司庭朝它伸来的指尖，紧跟着抬眸看向这位试图散发出善意的哨兵，它往前一凑，脑袋蹭了蹭司庭的手指，“喵~” 　　又觉得这样还不够，菲利克斯再往前一步，舔了舔司庭手掌大鱼际，那个它曾经咬过的位置。简单的两个动作，却让司庭的身子一僵，像是细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被小猫舔舐的地方慢慢发烫，存在感极强。 　　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紧许久，终在这一刻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司庭虔诚地捧起小猫，脸颊贴近小猫的肚子，再次猛猛吸上一大口。 　　“喵！！” 　　郁青桓迅速伸手，“啪”地一下，重击凯登脑门。雄狮被打得眼冒金星，连带他的主人也不由地松开小猫，捂住了额头。 　　* 　　观战场的众人愕然地望着他们面前的第一块大屏幕，自从队伍锐减之后，八块大屏基本上有了固定的观察对象，第一块所展现的，就是司庭与郁青桓的情况。 　　在其余人在泥坑里打滚，与雨林原住民——蛇蝎蚊蚁纠缠不清，与其他队伍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司庭和郁青桓在掏鸟蛋、煮汤，在享用美食，在打情骂俏。 　　这到底是考核还是恋综？ 　　那个漂亮又柔弱的向导偶尔被司庭坏心眼地“欺负”惨了，金瞳便会盈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吹弹可破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色，然后泪眼汪汪地瞪着始作俑者。 　　惹得人口干舌燥。 　　论坛上炸开了锅，纷纷在讨论这位陌生向导的来历，讨论司庭跟中了邪一样变得很贤惠，要不是打起架来依旧很凶，他们真要怀疑在考场里的其实是司庭的双胞胎弟弟司走。 　　“说实话，你们清楚那个向导的来历吗？先前司庭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地找他？虽然那个向导确实很漂亮，让人很有保护欲，但……那可是司庭啊，他对付柏宁翌那样的美人可也从没手软过。” 　　“也许新向导的性格比较对他的胃口，这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司庭肚子里的蛔虫。反正我是比较喜欢新向导，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就好欺负~” 　　“你怕不是疯了吧？他柔弱？那群围剿司庭的哨兵，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死得那么快？就是因为那个向导！”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第一次还以为我眼花了，后面那三支队伍围剿他们的时候那个新向导的眼睛变成了竖瞳，这绝对是使用精神力的证明，你没看见那两个A级哨兵立刻跟失了魂一样？同时精神控制两个A级哨兵，你想想他的等级能低到哪去？” 　　“这么说他是攻击型向导？” 　　“不好说吧……你们没发现吗？他其实一直在安抚司庭的情绪，最开始进入虚拟境的时候，司庭的状态不算特别好，隐隐有要暴走的迹象，特别是他离开向导去解决其他队伍的那段时间。后来那天晚上，向导把自己的精神体放了出来，司庭的状态就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好，到现在为止，他看起来终于和正常人无异了。” 　　“我说你们……别总是向导新向导地叫，人家有名字！他叫做郁、青、桓！你们说我叫他小郁好还是桓桓好？” 　　“……都不好，你和郁青桓熟吗你就这样？没有边界感的直男哨。” 　　“不要你管，我就要叫！小郁小郁！桓桓桓桓！” 　　“神经病，滚呐。” 　　“不过……要我说，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柏宁翌和郁青桓，究竟谁更强吗？” 　　周围的向哨们听了这句话，视线便不由地在第一、第二块大屏上来回地转。 　　一边是肤若凝脂、美如画中仙，令人看不清深浅的猫系向导正沐浴在阳光之下，而另一边，是狐系向导手握利刃重重贯穿敌人肩部，飞溅的鲜血顺着那张清冷的面庞缓慢滑落，银色长发下的狐耳微微一抖。 第10章 10 　　狠狠地吸了一口小猫之后，司庭像是觉醒了某种奇怪属性，开始不断地搜寻食材做饭后“甜点”给郁青桓吃。 　　郁青桓捧着碗喝着甜汤，严重怀疑自己真的是在考试吗？ 　　下午16:00整一过，半空中的光屏再一次发生变化，柏宁翌的小队以297分的成绩占据了第一名。 　　“驻扎”在河边之前，司庭曾为了夺取物资全灭一个小队，因此从早上9点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分数都是268分不变，这会正处在第二名的位置。 　　虚拟境内总共剩下5支队伍，第三名和第四名分别是219分和180分。唯一诡异的成绩，是第五名，总共只有52分。 　　郁青桓盯着那大写的“52”来回看了许久，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瞎眼了，“这第五名……” 　　“每年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他们有可能是藏了起来，也有可能是一直在外围迷路。”司庭解释道，他收拾好东西，全挂在凯登的脖子上。 　　先前撸猫太过，郁青桓把猫收回了精神图景，他无猫可撸，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转到小猫的主人——郁青桓的身上。比起菲利克斯，和郁青桓的接触更让他感觉到舒服。他不禁思考起一件事来，假如他半夜爬上郁青桓的床，咬一口香甜的向导，而不被向导一精神力鞭子抽飞的成功率能有多大？ 　　“司庭？” 　　郁青桓伸出五指，在司庭面前晃了晃，结果神游的哨兵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五指强行塞入他的指缝，完成了十指紧扣的动作。 　　郁青桓：“……” 　　偏偏这时，艾维斯还忍不住邀功，【我就说吧，白月光有用。】 　　-有个屁用？ 　　-我只感觉我的清白快要不保了。 　　郁青桓抽回自己的手，同时给了司庭那只胡作非为的手一巴掌，提议道：“我们现在去‘杀’了第五名？” 　　剧情又开始有了偏移，在剧本里，司庭可没有因为沉迷做饭而浪费这么多时间，他们还是尽早回到第一名的位置妥当些。 　　16点过十分钟的时间，他们终端的地图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三个新的物资盒子，同时清楚地标注了每个队伍的位置。 　　第一、三、四名已在深潭附近，最远的不超过一公里。郁青桓他们大约离深潭五公里，第五名距离深潭七公里，好死不死离郁青桓他们很近。 　　“走。” 　　凯登伏低身子，等司庭将郁青桓抱着一同坐到它背上之后，便如炮弹一般飞向目的地。 　　地图上属于他们的标识在飞速前进着，第五名原先还怔在原地，当他们的距离只剩一公里时，第五名的队伍终于回过神来，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司庭一手揽住郁青桓的腰，在风声呼啸中，将人抱紧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着那把等离子枪，待视野里出现第一个目标人物就开枪。 　　这把枪的体型并不算小，郁青桓怕司庭单手持枪影响准度，便帮忙托了一下，顺便通过短暂精神联结调整了一下司庭的视觉。 　　蓄能的声音响起，等时机一到，司庭立即开了第一枪。 　　“轰——”的一声巨响，烟雾升腾而起，鸟兽惊散开来。第五名总共三人，被司庭一枪送走了一个，还剩下两人。那两人眼见情况不妙，便迅速分散开来，司庭从凯登身上跳下来，追着其中一个人而去。 　　郁青桓轻轻拍了拍凯登的脑袋，“去追另一个。” 　　在凯登发出一声咆哮，准备去撕咬对方精神体时，郁青桓翻身平稳落地。那哨兵见到追来的是一位向导，精神上有了片刻的松懈。他想，只要不是柏宁翌，那位攻击型向导，一切就还好。 　　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那人就发现向导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快得根本不符合他对向导的刻板印象。 　　郁青桓朝着对方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拳，向下猛击对方的手腕，他没傻到以肉搏来击败一位哨兵，出手的瞬间金瞳完全兽化，无形的精神力犹如细而长的银针，狠狠地刺入这位没有向导保护的哨兵的精神域里。 　　他轻松地击落对方手里的枪械，后者因精神域被攻击而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郁青桓一个借力转身，调转身形出现在了对方的后背，他右脚前伸，右手掌心向下勾住该哨兵的颈部，左拳猛地击打对方腰部，待到对方失去平衡后仰时，郁青桓一个压倒对方的同时跨坐在对方身上，一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另一手迅速掏枪指着对方的眉心。 　　不过片刻的功夫，郁青桓就完全占据了主导权，在他手指将要扣动扳机时，哨兵消失在了原地，淘汰出局。 　　郁青桓收枪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司庭也已经解决了另一个哨兵，回到了郁青桓的身边，恰好将最后一幕尽收眼底。 　　【反派好感度+5。】 　　这下不用司庭抱，郁青桓就吭哧吭哧爬到凯登的背上趴好，他双手环住凯登的脖子，嘟囔道：“打架好累啊。” 　　凯登低吼两声。 　　郁青桓脸颊贴着凯登的鬃毛，望向司庭，“它说了什么？” 　　“它说它可以背你一辈子。” 　　“……你真没有乱翻译吗？” 　　“我可以对天发誓。” 　　郁青桓哼哼两声，他像是真的累坏了，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凯登听到背上的向导呼吸声变得均匀而绵长，便尽量地走得平稳一些。 　　在郁青桓看不见的地方，司庭始终注视着他，像是怎么看都不够似的。司庭想起开学考核前一夜，自己收到的那份调查报告，上面显示着郁青桓是从偏远星的十三军校而来，在十三军校入学的两年时间，郁青桓几乎都不在学校里度过——这位向导因病在家休养，鲜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军校对于向导的体能要求不高，但像郁青桓这样因病而无法上课训练的，显然已经不仅仅是“不高”的行列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郁青桓是位很强的向导，强到足以让军校忽视他的体能。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司庭突然意识到郁青桓根本不是什么青涩的新手向导，他很懂如何安抚哨兵，也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毕竟向导在安抚哨兵时却反被暴走的哨兵……的事情也不是个例。 　　难怪跑那么快。 　　想到这一点，司庭忽然感到心情很好，好到没控制住，低眉轻笑一声。 　　这声轻笑落入郁青桓的耳畔，让他莫名感到耳朵很痒，偏偏艾维斯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少爷他又笑啦！】 　　郁青桓：“……” 　　他不再装睡，慢慢掀开眼帘，视线与身边的哨兵对上。他用手抚了抚凯登的鬃毛，坐直身子，声音很低，“司庭……我渴了。” 　　哨兵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将水递到了郁青桓的手里，这一切的动作都再自然不过。 　　* 　　郁青桓二人抵达深潭时，潭底的能量晶石刚刚显形，在微弱的天光之下，闪烁着星蓝色的光芒。 　　他们在潭边遇见了尝试联盟但又互相警惕对方会偷袭的第三、第四名。使他们产生隔阂的原因很简单——第四名的队伍也出自A班。 　　等郁青桓他们出现后，第四名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们比第三名更渴望赢过司庭，这五位哨兵长期受到来自司庭的“压迫”，对于名次已不是那么看重，何况一场考核而已，前十名就已经是及格了，那么不借此机会尝试打倒司庭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有最好的武器，有群起而攻之的理由，没道理不动手。第三名见第四名玩了命地试图淘汰司庭，也不再犹豫，他们迅速建立起最牢固的联盟，一齐攻向司庭和凯登。 　　郁青桓远离战场，他此刻才意识到他和司庭有多悠闲，虽然衣服有些脏，但不细看也看不出来。而其他队伍就不这样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把自己弄成了流浪汉模样。 　　由于司庭和凯登构成了坚固的防线，那些“敌人”不能向他靠近一分一毫。 　　第三名依旧是个完整的队伍，总共有六名哨兵和一名向导，他们并未投以全部兵力去攻击司庭而是留了一向一哨挪动到深潭的另一边，随时准备夺取能源晶石。 　　郁青桓不加犹豫，也绕到了深潭的另一边，他刚到的时候，柏宁翌几人也到了深潭附近，弗朗茨和柏宁翌对视一眼，待到后者点头，这才带着另一哨兵加入了围剿司庭的队列。 　　-十二打一，好不要脸…… 　　【没办法，谁让你们威胁性最大。】 　　深潭的另一边战火纷飞，而郁青桓五人呈对立状态，互相警惕，又谁都不肯先动手。 　　B班的两人并不清楚郁青桓的实力，也不像其他年级的向哨一样能通过大屏看到郁青桓做了什么，那么多人带着重火力武器围剿司庭，哪怕司庭是S级哨兵，也不可能轻易逃脱，到时候只剩下这个黑发金瞳的娇弱向导，不足为惧。 　　比之郁青桓，他们更警惕柏宁翌这位攻击型向导。 　　而柏宁翌则是看着郁青桓，眼神里透露着他对郁青桓的兴趣。 　　夜色渐深，掩盖了众人脸上的神情。 　　一只小猫悄然浮现，刻意压低了矮小的身子，伏在郁青桓的脚边，眼珠子一瞬不离地盯住柏宁翌。 　　司庭那边胜负未分，战况激烈，导致他们这边僵持着，谁也没动。 　　忽然间，站在柏宁翌身侧的柏慕动了，他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另外一名哨兵。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眼下的僵局，程飒误以为柏宁翌打算和郁青桓联手，便迅速出击，和柏慕缠斗在了一起。 　　柏宁翌眉心拧在了一起，一双白色狐耳向后压，他的视线落在郁青桓身上一瞬，怀疑柏慕的暴走与郁青桓有关，但他又拿不出证据。面前的向哨步步紧逼，柏慕渐渐落了下风，柏宁翌无奈叹息，开始动手攻击对方的向导，试图解除这位向导对程飒的保护。 　　郁青桓低头看了一眼检测仪上的分数，司庭已经解决了五名哨兵，战况变成了七打一。 　　他半蹲下来，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那名向导明显不是柏宁翌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眼看着要被柏宁翌一枪送走，一只小猫在黑暗中飞速出击，结实的一爪子挠在柏宁翌的精神体上，这一突然袭击迫使柏宁翌腰腹一痛，郁青桓趁机开枪，果断抢下一个人头。 　　柏宁翌脸色一白，他听得出这枪声的源头离他很近，果不其然，下一秒，冰凉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柏宁翌发动精神攻击的同时，迅速反手攥紧郁青桓的手腕，用力一扭。 　　郁青桓一枪打空。 　　化解危机的柏宁翌不敢再掉以轻心，他将郁青桓牢牢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你也是攻击型向导。” 　　他的感觉不会错，在他发动精神攻击的那一刻，抵抗他的不是安抚型向导惯用的精神壁垒，而是同为攻击型向导的精神攻击，如尖刺，如利刃，如长矛，恶狠狠地直逼他的精神域而来。 　　另一边，司庭又解决了两名哨兵，他与另外五名哨兵拉开距离，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在这片刻的喘息里，司庭清楚地听到深潭的另一边传来了郁青桓委屈的声音。 　　他的向导在说—— 　　“嘶，好疼……” 　　司庭眼神瞬间变冷，再望向对面的弗朗茨时，满脸杀气。 第11章 11 　　司庭在A班里的形象就俨然等同于一只怪物，他看似只有S级，但实力远比他们见过的S级要更强。 　　更重要的是，司庭这人很不受控制。他比大部分哨兵都不讲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对看不爽的人重拳出击。而他最看不爽的，非柏慕和弗朗茨莫属。 　　眼下司庭的向导受伤，弗朗茨从司庭的眼里看到了更深一层的怨恨，强大的精神威压如大山一般压了过来，金棕色的狮子仰天咆哮一声，随后猛冲而来，将西伯利亚虎扑倒在地。 　　愤怒不会让司庭露出破绽，反而让他变得更强、更骇人。 　　明明队友手里握有更强大的武器，但依旧不可避免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弗朗茨作为司庭的主要攻击对象，身上挂了不少彩，血液的味道充斥在鼻腔，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忽地穿破黑夜，落入弗朗茨的耳畔——“弗朗茨，冷静些。” 　　弗朗茨深呼吸一口气，他和司庭都损失了武器，这会儿只能靠肉搏。他明白柏宁翌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这只是一场考核，输赢并非最重要的事。 　　但他还是想搏一下。 　　在柏慕和那个哨兵打得两败俱伤时，郁青桓一边牵制着柏宁翌，一边两枪抢了两个人头。 　　郁青桓见到司庭的对手只剩下弗朗茨，明白胜利近在眼前，他们的积分已经甩了柏宁翌一大截，剩下只要拿到能源晶石就行。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再待，只想回宿舍里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于是不再犹豫，脱下外套，干脆利落地一头栽进深潭。 　　“噗通”的落水声，引得存活的另外三人纷纷愣住。 　　司庭不善的目光从潭水中央挪动到柏宁翌身上，后者立马撇清，“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弗朗茨也道：“不关宁翌的事。” 　　司庭白了他一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当司庭正准备跳入深潭将郁青桓捞上来的时候，后者浮出了水面，对着司庭嘱咐了一声“我去拿晶石，你继续打”，说完又继续潜入水底。 　　听到这话，三人仿佛凝固在了潭边。 　　柏宁翌盯着水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纠结自己要不要也像郁青桓这样，英勇无畏地跳下去，可深潭取晶石这事，历来都是哨兵在做，没人说清为什么向导不能潜入潭水，只是口口相传，一届教导一届，说向导最好别跳下去。 　　最终柏宁翌还是放弃了跳下去的念头，他对胜利已然不抱希望，司庭比弗朗茨强是明摆着的事，郁青桓也比他技高一筹，对方的精神攻击让他现在还一阵阵头晕头疼，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郁青桓还有所收敛。 　　只是弗朗茨还不想认输，柏宁翌作为他男朋友，自然没有旁观的道理，于是干脆地绕到弗朗茨的身后，辅助攻击。 　　郁青桓的水性还不错，但往往在向哨的世界，他会受菲利克斯的影响，而不那么喜欢下水。加上深潭的水很凉，郁青桓游了没一会儿，就有些烦躁。 　　从岸上看能清楚地看到晶石就在水里，但实际上该晶石躺在很深的地方，周围还有一只虎鲸守护。 　　虎鲸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它是某位老师的精神体。 　　虎鲸察觉到郁青桓的靠近，本想发出警告，又猛地顿住，郁青桓难得在一头鱼的脸上看到了“进退两难”的神情。 　　他不是没听说过向导不能下深潭的事，非要逆而行之，一来是加深司庭对他的印象，二来则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成为司庭今后任务的同行者，方便完成攻略任务。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并确信哨兵能做到的事，他也一定能。 　　眼看着郁青桓离自己越来越近，菲奥娜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它的任务是要攻击试图夺走晶石的哨兵，而不是试图夺走晶石的向导，向导那么脆弱，它一尾鳍不得给对方扇死了。 　　然而就这样把晶石交出去是不可能，菲奥娜往前游了游，打算把该向导往水面上推一推，换他的队友下来和它打一架。 　　就在菲奥娜游至向导的面前时，这位胆大包天的向导轻轻抬起一只手，菲奥娜感觉自己有些失控，它不再想驱逐这位向导，而是小心翼翼地用脑袋顶了顶向导的手，撒娇求摸。 　　菲奥娜这辈子还没撒过这样的娇！ 　　它瞪圆了鱼眼，一边试图找回理智，一边在郁青桓的抚摸下渐渐迷失。向导在水下不能说话，漂亮的金色竖瞳里满是哀求，好像在对它说：求你了，让我过去吧~ 　　就这几步路还能麻烦小向导吗？ 　　菲奥娜转身去叼起能源晶石，小心地放进向导的手心里，又求了好一顿摸摸之后，用脑袋推一推向导，示意他快到水面上去，不然一会憋死了。 　　向导扬起唇角笑了笑，挥手告别后，浮出了水面。 　　观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在场的几乎都多少看过菲奥娜的战斗剪辑，深潭是每年秋季开学考核的必考题，菲奥娜更是深潭的常驻嘉宾，它的凶残在论坛上是出了名的，这些年能不依靠向导辅助、单枪匹马对战菲奥娜的哨兵屈指可数。 　　可没人告诉他们，菲奥娜在向导的手底下会这么乖啊？！ 　　即将开始考核的二年级生面面相觑，思考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来：深潭的任务要不要交给队内向导来完成？ 　　* 　　司庭把顽强挣扎的柏宁翌和弗朗茨打包送上“西天”时，郁青桓还未取得晶石从深潭里出来，他走到潭边，担忧地望着潭底忽明忽暗的蓝光。 　　没有了竞争对手，他们毫无疑问是第一名。但郁青桓没和他商量，就不顾后果地跳入深潭这一点，让他感觉到很烦躁。 　　万一郁青桓死了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安抚他的向导。 　　这么久没上来，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把郁青桓的尸体捞上来，放在房间里养着，能有安抚效果吗？ 　　难道他要咬一个死人度过余生吗？ 　　司庭眉心拧在了一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差点忘了虚拟境里死不了人，郁青桓要是有生命危险，会被传送回去。 　　他决定下去看看。 　　这时，司庭注意有游动的声音在逐渐向他靠近，其中还夹带着熟悉的味道。不多时，伴随着“哗啦”一声，向导游出水面，对准他的位置甩了甩头发，四处飞溅的水珠弄了司庭一脸，向导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反而狡黠地朝他笑了一下。 　　月光铺晒在水面，伴随着阵阵涟漪，水面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水珠顺着郁青桓的黑色发梢向下滑落，紧贴着白皙的皮肤，一路滑至下颌，明明这人身上带着冰凉的水汽，靠近时却让司庭感到浑身一热。向导眸子里的金色在夜色之中并不明显，然而亮起光彩却很引人注目。 　　司庭将郁青桓拉上岸，白色衬衫被水打湿后紧紧贴着皮肤，不遗余力地勾勒着郁青桓的身材，很瘦，但又不到只剩一副皮包骨的程度，司庭握着对方手臂的时候，只感觉一片柔软，和浑身硬邦邦的哨兵一点也不一样。 　　除了身材之外，几处因打湿而趋于透明的地方，更是…… 　　司庭的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冲破胸腔飞向罪魁祸首，他迅速解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郁青桓的身上，遮去那些诱人风光。 　　向导不明白他此举的深层含义，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摊开，能源晶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动人的蓝光，倒映在郁青桓的桃花眼之中。 　　郁青桓挑眉笑道：“向导，脆弱？” 　　一张一合的饱满唇瓣，真想让人咬上一口。 　　司庭分不出半点目光给那块石头，原本敏锐的听觉更是在这一刻丧失殆尽，他只一昧地盯着向导的唇，喉头一滚。 第12章 12 　　三年级考核结束的当天，郁青桓跳入深潭的画面就在学生群里传开，短短的几分钟视频，只有向导才能看出来其中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菲奥娜是那位神出鬼没的校长安德莉亚的精神体，那是一位强大的女性哨兵，曾在动荡不安的年代凭借一已之力，守卫了整座城市，后又率领军校生击退敌人。她在建立这所军校之前就是一名军人，一生都在为联邦做贡献，几十年里所获得的荣誉多到十页纸都写不完。 　　安德莉亚这样强，她的精神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郁青桓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控制了菲奥娜，虽然这其中卡了一点菲奥娜犹豫要不要攻击向导的bug，但郁青桓在十八、十九岁的年纪就已经能做到如此成就，等再过五年、十年，郁青桓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比起向导们对郁青桓的惊叹，哨兵们对于这段视频的评价就简单粗暴得许多——他们称郁青桓为小美人鱼。 　　对方在水里灵动的身姿，随水流而晃动的衣角和发丝，以及某个回眸的瞬间被他们反反复复观看了不下百遍，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 　　上岸后那捣蛋地一甩水珠，和狡黠的一抹笑意，更是紧紧抓住了哨兵们的心——谁不希望能和一个强大、聪明，又能在恰当的时机像个普通情侣一样和自己嬉闹的向导结合呢？ 　　此时的观战场里，二年级生的位置被三年级生所取代，他们的终端里还播放着昨天司庭和郁青桓的战斗画面，尤其集中在郁青桓的片段。 　　柏宁翌将进度条反复拖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郁青桓的战斗合集，对方出手的次数不多，剪出来也不过才五分钟多一点，柏宁翌看不出来郁青桓的具体操作，但并不影响他心生向往。 　　在看了三十多遍之后，柏宁翌依依不舍地关了视频，扭头在观战席上搜寻了一会，然后被身旁的弗朗茨捏住脸颊，迫使他看向大屏幕。 　　哨兵无奈道：“别找了，他病了，今天不会来。” 　　柏宁翌的嘴都被捏成了O型，他失望地低垂着眼帘，脑袋上竖起的一根呆毛都塌了一些。 　　弗朗茨松开手，顺了顺向导的银发，把呆毛彻底压平。 　　* 　　郁青桓确实病了，还病得不轻。 　　考核结束的当天夜晚，他就发起了低烧，艾维斯给他扫描过后，建议他到治疗中心去做检查并拿药，郁青桓拒绝了。针对这次低烧，他并做任何措施，只是一昧地拖着，直到第二天早上，低烧变成了高烧，他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海面一叶轻舟之上，一路摇摇晃晃地前行。 　　艾维斯开始还不明白郁青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直到窗户那儿传来动静，某位哨兵以惊人的平衡力蹲在窗台上，一只手提着饭盒，一只手尝试解开窗锁，一分钟之后，哨兵失去耐心，干脆利落地把窗卸了。 　　风从丢失半面玻璃的窗户里灌了进来，郁青桓难受地哼哼了两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点微弱的抗议自然逃不过哨兵的耳朵，司庭跳进来之后，先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接着转身又把窗户安了回去。 　　司庭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坐到了床边，向导把自己整个缩进了被子里，形成了一个小鼓包，他伸手轻轻拍一拍鼓包，“郁青桓？” 　　好半晌，那小鼓包才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嗯”作为回应。 　　司庭将郁青桓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昨日还活泼灵动的小猫，今日就显得蔫巴巴的，晶莹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郁青桓的额角，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他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连呼吸声都透着沉重。郁青桓的睫毛轻轻颤动，一行眼泪便顺势流了下来，司庭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勾走了那滴泪，怔怔地望着指尖那透明的泪珠。 　　好在司庭还没忘记自己到这来是为了什么，他在郁青桓身后多垫了一个枕头，将人扶起坐好，又替人掖好被角。他取过一旁的饭盒，里面有他熬好的银耳莲子粥。 　　哨兵似乎很懂得如何照顾一个病人，喂至郁青桓唇边的粥，温度适宜，既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就连量都把握得很好，不会太大口，让郁青桓难以下咽。 　　郁青桓的房间里有现成的烧水装置，不需要司庭去客厅，他喂郁青桓吃完一碗粥之后，就去倒了一杯温水。 　　他取出一颗胶囊，递至向导的唇边，向导不疑有他，张嘴含住，温热柔嫩的唇瓣不小心触碰到了司庭的指尖，待司庭收回手时，皮肤上仍残留着那点触碰时带来的异样感，久久不散。 　　司庭又喂了点水给郁青桓，见后者喉头一动，乖乖把药咽进了肚子里，又止不住地视线上游，停留在郁青桓水润的唇瓣上。 　　司庭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像是受到了蛊惑，始终锁定在那抹水光之上。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捧住向导发烫的脸颊，在向导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拇指虚虚搭在对方唇瓣上，接着稍一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触碰到了那柔软的地方，他替对方拭去那点水渍。 　　经过摁压之后，向导的唇色变得更加红润。 　　哨兵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很快很吵，强烈的占有欲涌上心口，脑海里闪现了很多想法，无一不是该怎么占有眼前的向导。 　　司庭很清楚，郁青桓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还不能疯。 　　“司庭……” 　　向导虚弱的声音唤回了司庭的神智，他暂时放下那些邪恶的念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把你手拿开。” 　　司庭本来打算拿开的，一听郁青桓的话，他偏就不拿了。不仅不拿，指尖还拨弄了一下向导的耳垂，看郁青桓偏头也无法躲开他的手，只能有气无力地瞪着他，司庭心情很好地扬起嘴角。 　　最后，烧得浑浑噩噩的郁青桓还是想到了办法，直接向下一滑，整个缩进了被子里。等司庭怕人憋死，把人捞出来的时候，郁青桓已经睡着，长而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惹人疼惜。司庭不再逗他，给郁青桓调整好姿势后，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 　　等郁青桓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司庭喂他的药很有效，那种晕眩感消失了，人也不再发冷打颤，只是他还很累，整个人提不上劲。 　　艾维斯如实地向他转述了在他睡着后司庭都干了些什么——这位哨兵盯着他的睡颜欣赏了四个小时，黑化值起起伏伏跟心电图似的，好在最后只停在了66，好感度上升了10。 　　期间，这位哨兵由于不想离开郁青桓的身边，与凯登发生了一次无声的争吵，最后精神体败下阵来，叼着司庭的饭卡去食堂给郁青桓和司庭打了午餐。 　　见郁青桓醒了，司庭又重复早上的事情，打开保温饭盒，将里面的青菜瘦肉粥喂给郁青桓吃。 　　郁青桓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司庭并不强迫他吃完，将盖子盖好后，自己迅速地解决起自己那份已经冷掉的午餐。郁青桓则是下床，从衣柜里取出另一套睡衣，去客厅的公共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他洗好再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司庭还没走，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揪凯登的鬃毛，见郁青桓脚步浮虚地要往床上栽，硬生生把人拉起来摁在自己腿上坐好，接着拿过吹风机替郁青桓吹头发。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郁青桓试图起身，但横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宛若钢筋制成，任凭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这人不肯松手，也不肯回应，铁了心要装聋作哑，像个无赖。郁青桓斗不过他，便干脆放弃挣扎，乖乖坐着，等头发吹干。 　　大约过了十分钟，司庭放下吹风机，找回了语言系统，回答道：“好了。” 　　郁青桓：“……” 　　哨兵松开了手，郁青桓毫不犹豫地钻回自己的床上躺着。他拉高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半张脸，圆溜溜的眼睛在司庭的身上打着转，“今天……谢谢你。” 　　司庭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盯着自己刚才搂着郁青桓的左手看了许久，最后冒出意味不明的一句，“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向导跳下深潭吗？” 　　郁青桓当然知道，但他装作不知情地眨了眨眼睛，虚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深潭水的温度很低，超过了向导身体所能承受的寒冷。” 　　听到这话，郁青桓稍稍坐直了些，因而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看着司庭，佯装不满地问道：“所以你来是为了告诉我，我很傻？” 　　“不……” 　　司庭很快否认，他语气里话未尽的意思很明显，郁青桓听出来了，也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然而莫名地，司庭感觉喉间一阵酸涩，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他要说出来就是很难。 　　就在向导要缩回被子里，用行动对他的“敷衍”表示抗议的时候，司庭张了张口，“郁青桓，我觉得……” 　　“你就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第13章 13 　　司庭短短的一句话让郁青桓有了很大的危机感，剧本上要求反派爱而不知，但假如司庭喜欢上他了，真的会不知道吗？ 　　好感度才45，这位哨兵就已经这么主动地往他跟前凑，明里暗里地把他圈进自己的领地里，要是好感度超过60，郁青桓都不敢想象，司庭会对他做些什么事。 　　不过郁青桓略微一思考，又觉得“司庭爱而不知”和“司庭爱而很知”之间，确实没有区分得很清的必要。 　　终归他要成为在司庭心里占有很重要位置的人，那么司庭清不清楚这是什么成分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郁青桓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只是艾维斯显然还很犹豫，【宿主，他是不是有点……过于好攻略了？】 　　-也许，他有求于我。 　　郁青桓抬眸看了一眼正细心给他掖被角的司庭，后者很自然地做着这件事，嘴上还不忘嘱咐道：“你好好休息。食堂的东西不是很好吃，我回去给你做晚餐，很快就回来。窗我就不上锁了。” 　　等司庭说完，郁青桓下意识瞥向窗户，“……那锁不是早上就被你弄坏了吗？” 　　司庭抬手覆上郁青桓的眼睛，为了逃避回答这一问题，他手动替郁青桓阖眼，强行把向导“关机”。 　　真幼稚。 　　郁青桓配合地闭上双眼，后来不知怎么的，确实也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成为穿越者以来的各种记忆混淆在一起，如电影般一幕幕播放在郁青桓的梦里，就在他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而他回家的路又究竟是哪一条的时候，梦中的郁青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隔着衣服，他触碰到了一块沾染着他体温的平安扣。 　　记忆如烟幕一般散去，脑海里只余下那道稚嫩的声音——“不要抛下我……” 　　“不要抛下我，求你了……” 　　一声又一声，从强装镇定到撕心裂肺，日夜不歇的哭声和哽咽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郁青桓从梦中惊醒，用力地捂着胸口，又觉这还不够，他将平安扣取出，紧紧地攥在手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那种痛苦的情绪里抽离。 　　他一抬眸，就见书里的大反派正一手护着保温饭盒，一手撑着窗台，翻了进来。郁青桓怔怔地看了一阵子，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向导的笑声引来大反派困惑的一眼，“你在笑什么？” 　　“你偷感好重。” 　　“……” 　　哨兵很不满意这个评价，于是把凯登放了出来。狮子和自己的主人仅凭一个眼神交流就确定了“复仇计划”，它跳上向导的床，并且直接趴在了向导的身上。 　　毫不夸张地说，凯登这个体型至少得有两百公斤。这头雄狮认真起来，郁青桓直接被压得动弹不了，推也推不动，“好沉！凯登你快下去，我要被压扁了。” 　　凯登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郁青桓：“……” 　　如出一辙的装聋作哑。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司庭，就见这位哨兵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似乎在心里衡量着郁青桓的力气。 　　郁青桓心里警铃大响，急忙伸出手又试图把凯登推下去，结果雄狮仍是纹丝不动。郁青桓泄了力，喘着气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翻窗的姿势好帅，宇宙无敌超级帅！” 　　凯登撤回了搭在郁青桓身上的一只爪子。 　　显然这话有用，但不够。 　　哨兵这是在逼他放大招。 　　郁青桓神情里带上了一丝委屈，漂亮的桃花眼里盈着泪光，他软了声音，小声说道：“别欺负我了，司庭……” 　　哨兵的呼吸重了几分。 　　凯登也不再压着郁青桓，它挪动到床头的位置，迅速地、不给郁青桓任何反应的机会，伸出舌头从他的颈侧，一路舔至喉结， 　　郁青桓整个人一颤，本来是为了演戏而挤出的眼泪，这会儿倒真的顺着脸颊滑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罪魁祸首，手指用力地攥了攥被子。 　　最后，他很窝囊地缩进了被子里面。 　　与郁青桓的气得牙痒痒不同，艾维斯很兴奋地开口道：【好感度又上涨了5点耶！】 　　-才涨5点？！ 　　【宿主，眼下这个情况，我推断你要是让他亲一口说不定涨得更快。】 　　郁青桓：“……” 　　郁青桓反手就把艾维斯关进小黑屋，让这个口不择言的系统好好反思反思。 　　这气总共只生到司庭打开饭盒为止，鼻尖嗅到香味的瞬间，郁青桓就自觉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而后凑近司庭的身边，看看这人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 　　在雨林那样的环境，由于配料的缺乏并不能完全发挥司庭的厨力，直到今早喝下那口粥后，郁青桓才惊觉司庭的厨艺好到不像话。 　　他们将司庭带来的两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见郁青桓暂时没有睡意，司庭干脆打开终端的投影功能，将他们在虚拟境的战斗视频投放在墙面上。 　　一开始还好，但播放到司庭给自己上药的那一段，郁青桓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尴尬地左抠抠右挠挠，试图去夺司庭的终端，把这一段跳过，但哨兵轻松地单手制住他的两只手腕，把他摁回原位不让乱动。 　　看到后面，郁青桓放弃了自己的羞耻心，反正他也不能拿司庭怎么样。只是还没等播放到深潭那一幕，郁青桓就脑袋一歪，靠在司庭及时伸出的手掌上，睡着了。 　　半夜郁青桓醒过一次，司庭已经不在他房间里，凯登也没有留下。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床头柜上放了司庭熬好的粥，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有任务，不能陪你吃早餐了。 　　郁青桓爬起来洗漱，今天司庭给他带的是皮蛋瘦肉粥，味道很好，他一粒米也没浪费。 　　吃完后，郁青桓坐到书桌前，拿出自己先前未拼完的模型继续拼，他来这个世界不需要构建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司庭不在身边，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来打发时间。 　　一年级的考核仍在继续，郁青桓对此不感兴趣，决定继续装病。 　　艾维斯中间出现过一次，告诉郁青桓有重要剧情将要发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但当郁青桓详细询问时，这系统又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你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剧情，那我该做什么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总之，总之我觉得你不准备也能完成得很好！】艾维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逃似的离开了。 　　郁青桓：“……” 　　他好像明白要发生什么了。 　　先前在虚拟境里，他就感觉到司庭的精神暴乱即将来临，没想到居然来得那么快。 　　到了中午，郁青桓的思绪被窗户打开的声音打断，司庭拎着饭盒，不客气地跳了进来。饭菜的香味飘来，郁青桓忍了两秒，就控制不住地凑了过去，“好香。”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被司庭占据，郁青桓赤着脚坐在床边。白晃晃的、圆润的脚趾在余光里轻摇，司庭干脆伸手圈住向导不安分的脚踝，强行给他套上鞋。 　　再抬眼时，向导耳尖都红了。 　　“你不用去看一年级的考核吗？” 　　“菜鸡互啄有什么好看的？”司庭疑惑地反问，与此同时，他把盛好饭的那只碗和筷子一起递到郁青桓手里。 　　郁青桓被他直白的话语逗得一笑，“也是，毕竟你可是这学校里最厉害的一个。” 　　听到这话，司庭手上的动作一顿，险些没夹稳菜，这人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倒是精神体最先暴露该哨兵的想法，凯登的尾巴简直都快甩成螺旋桨了。 　　等到郁青桓吃饱饭，凯登这才控制不住地凑上前去，试图扑倒郁青桓。还不等凯登触碰到向导，鬃毛就被人拽住，让它顿感头皮一紧。 　　司庭冷冷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凯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想扑就代表你也想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哨一狮用眼神打起架来。 　　但没过多久，一个通讯打了进来，把司庭叫走了。精神体与其主人的距离有限制，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凯登依依不舍地消失在郁青桓眼前。 　　司庭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交待晚上会不会给郁青桓带饭。向导长叹一口气，仰倒在床上，没事干又刷起了论坛。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司庭才发来了消息，说自己还没忙完，带不了饭给郁青桓，但他点了一家味道很不错的外卖，大概还有十分钟送到楼下。 　　而后就像掐着点似的，十分钟一到，郁青桓收到了司庭给他点的那份外卖。尝起来虽不如司庭的手艺，但比食堂要好吃得多。 　　郁青桓给司庭发去一声感谢，但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司庭都没有出现。 　　军校生到了三年级，就不再是每日无穷无尽的训练课和理论知识，他们被允许接明塔派发下来的任务，以此充抵学分。任务难度分为四级，从C到B到A，最高为S级。 　　A班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接了任务外出，剩下的一半大多是在虚拟境中受了伤，检测仪能在他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将他们传送出来，但没生命危险时所受的伤就是实打实的。 　　期间，明塔派人来和郁青桓聊，问他有没有意愿毕业后加入明塔，向导本就稀少，冠以“攻击型”三个字，更是瑰宝中的瑰宝。 　　郁青桓自然不可能答应，他连活都活不到毕业。一番推脱后，只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周日下午，天气变得阴沉沉的，大片乌云笼罩在军校上空，沉闷而又压抑。 　　郁青桓拉着椅子坐到窗前，他刚一坐好，窗外就下起了小雨，白雾弥漫，掩盖了远处的建筑物。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郁青桓听到了一点异响，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很熟悉的声音，刚要闪开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攥住了窗台。 　　下一秒，浑身湿透的司庭出现在郁青桓眼前。 　　哨兵毫不犹豫地一跃，抱住转身想要躲开的向导，他们抱做一团，滚落在地，冰凉的雨水顺着司庭的发梢滴落，滑进郁青桓的衣领里，哨兵死死地抱着他，很快把郁青桓的衣服也弄湿了。 　　司庭的体温很高，即便被雨淋透，也扑灭不了那种高温。郁青桓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司庭，你先起来。” 　　他的双手抵住哨兵的肩膀，试图将人推开，但这一动作反而惹恼了哨兵，后者的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郁青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司庭偏过脸来，滚烫的唇瓣贴了贴郁青桓的颈侧，声音沙哑而低沉，“郁青桓……” 　　“帮帮我。” 第14章 14 　　哨兵信息素在这一刻如同浓稠的液-体将郁青桓整个包裹，失去理智的哨兵完全听不进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不停地寻求肌肤上的触碰，郁青桓的衣服被揉乱得不成样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恶狠狠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郁青桓被弄湿的衣服很快就被体温烘干，但这也并不能让他更好受一些。 　　嘴上喃喃着“帮帮我”的哨兵，配合度实在太差劲，除了一个劲地亲吻、蹭他的颈侧，其余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帮不上忙就算了，这人还一身的牛劲。 　　费了很大的功夫，郁青桓才调转了自己和司庭的姿势，司庭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而他则是坐在司庭的怀里。 　　不安分的哨兵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下摆，同时细细地亲吻着他的喉结，郁青桓本来就怕痒，被他这么一弄，更加不好完成精神联结的搭建。 　　“唔！” 　　郁青桓改而伸手抵住司庭的脸，结果该哨兵主动舔了舔他的手心，郁青桓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气恼地唤道：“司庭！” 　　他五指插入哨兵黑棕色的发丝里，接着用力往后一拽，迫使哨兵停下这种不礼貌的非礼行为。 　　与此同时，郁青桓注意到司庭一双棕瞳里泛着不甚明显的腥红色，被拽住头发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和疼痛，那双眼睛专注地打量着郁青桓的五官，从眉毛到眼睛，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 　　司庭像是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往前凑了凑，想要吻住那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唇瓣，他肖想了很久的地方，如今就近在眼前。 　　可他才刚往前一点，就感觉头皮有点紧，向导的手还死拽着他的头发不松。 　　司庭眉心下压，对于向导不给亲这事，有点不高兴。 　　“司庭？司庭！”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郁青桓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发生精神暴乱导致哨兵“耳聋”的情况，他甚至开始琢磨起自己要不要用精神力抽哨兵一下。 　　但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强烈的失重感就猛地袭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郁青桓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带着温热气息的吻落了下来，哨兵用手托住郁青桓的后颈，顷刻间便夺去郁青桓的呼吸。 　　哨兵吻得毫无章法，在撬开向导的牙关之后，更是胡乱搅动、蛮横攻略，像是要让向导浑身都浸满自己的气味，从里到外。 　　郁青桓难受地发出一声闷哼。 　　结果不知道又怎么惹着这位发狂的哨兵，重重地用唇瓣碾着他的唇，郁青桓被迫咽下了带有哨兵信息素的津-液。 　　幸运的是，郁青桓终于找到了精神联结的端口，他凝神往黑暗里的那一点光亮追去。 　　但同时又不幸的是，客厅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郁青桓整个人僵住，连推拒都暂时忘记了，哨兵趁机用力地吮着他的舌。 　　更不巧的是，温夏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房门，“青桓？” 　　精神联结被倏然打断，郁青桓用精神力抽了一下强吻他的哨兵，司庭吃痛地倒向一旁，郁青桓脱离魔爪迅速向左一滚，滚到了床尾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怎么了？” 　　做坏事被发现，郁青桓的呼吸都不免急促了些，尤其是房门并未反锁，假如温夏推门而入…… 　　郁青桓开始后悔住宿舍了。 　　好在温夏并没有进门的想法，向导贴心地询问道：“我买了点水果，你吃吗？” 　　身后的哨兵很生气地黏了上来，从后背紧紧抱住郁青桓，接着张嘴咬住向导的肩膀。郁青桓双手攥紧了床单，克制着颤意，“不……不用了，你吃吧。我现在不是很想吃，我打算睡一会儿。” 　　郁青桓的皮肤很薄，不一会就被咬破，溢出的一颗颗血珠被哨兵视如珍宝地一点点用舌尖卷入腹中。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他的肩膀，郁青桓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好的，我留些在冰箱里，你想吃就拿。” 　　“好。” 　　门外的向导离开了，但并没有立即回到房间，郁青桓听到温夏在客厅清洗水果，然后再一个个装进盘子里，最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床单被郁青桓攥得不成样子，皱成一团，他整个人稍有松懈，结果又被司庭抓住，猛亲了一顿。 　　好在精神联结最后还是圆满完成了。 　　哨兵精神图景里的荒野迎来了久违的一场雨。 　　雨水没入泥土，原本枯萎的花草重新焕发生机，先前只剩下乱石的河床再一次有了水流经过，凯登从山的这一头狂奔到山的那一头，被雨淋湿也浑然不觉。 　　司庭恢复理智的时候，郁青桓因他的好一顿折腾，累得沉沉睡了过去。向导的唇瓣上残留着被“凌虐”后的痕迹，又红又肿，还破了一个小口子，对方身上的衣服在拉扯中掉了好几颗扣子，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全都是司庭留下的指痕，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郁青桓肩膀上的那个咬痕。 　　他俯下身去，吻了吻那个咬痕，睡梦中的向导不由地颤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这一小动作很好地取悦了司庭，他十分享受主导郁青桓身体的感觉，向导因他的触碰而战栗、发抖，都会让他感到异常兴奋。 　　如果能把郁青桓关起来就好了。 　　郁青桓很脆弱，也许用丝带绑着，会不那么容易受伤。 　　可惜他们只达成了浅度的精神联结，还没有完成更深层次的联结，郁青桓还不算彻底归他所有。 　　司庭放轻了动作，下床走到郁青桓的衣柜前，从里面翻找出一件比郁青桓身上更得体的衣服给郁青桓换上。只是他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合适自己的，向导太瘦了，所有衣服比划在他身上，都显得很紧身，最后好不容易才翻出了一条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 　　当作借衣服的补偿，他用终端预订了十几身合适的衣服给向导。 　　他将向导被扯坏的衣服折好，包起来，放到窗户旁边，免得离开的时候忘记顺走。 　　做完这一切之后，司庭不客气地钻进被子里，将向导揽进自己怀里抱住。他吻了吻郁青桓的鼻尖，心里对于郁青桓的占有欲达到了峰顶。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让郁青桓彻底变为他的所有物。 　　* 　　虚拟空间里。 　　【反派黑化值+2。】 　　【反派好感度+15。】 　　郁青桓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几乎哪哪都是司庭留下的痕迹，其中属腰部最严重，他冷了脸，没好气地说道：“算我工伤，税后二十万人民币。” 　　【五万。】主系统冷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让他弄的。】 　　四五道精神力鞭子抽下去，他不信司庭还能把郁青桓弄成这样。 　　郁青桓理直气壮，“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故意的？” 　　被和谐而无法拥有全部记录的主系统：【……】 　　郁青桓双手抱臂，“不给我，我就去死，你找别人重新接这个任务。” 　　大概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主系统向邪恶小猫咪妥协，【钱打到你卡上了。】 　　郁青桓看了一眼余额，满意离开。 　　在小世界里睁开眼时，郁青桓一抬眸就对上了司庭充满侵占欲的眼神。 　　这个可恶的哨兵天天爬楼翻窗，一点也没有向哨授受不亲的意识，还差点毁坏他在温夏面前的形象，差点让全宿舍楼里的向导们知道他在房间里藏了个发-情的哨兵！ 　　他双脚用力一蹬，把得寸进尺的哨兵用力踹下了他的床。 　　掉到地上，司庭也不恼，反而是低下头，发出了愉悦的一声轻笑。 第15章 15 　　建立浅度精神联结之后，司庭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当天不仅懂事地给郁青桓换好床单被套，还任劳任怨地回去做了丰富的三菜一汤带给郁青桓，只是如果这人没把他的床单被套、衣服一起顺走的话，郁青桓会更加满意。 　　第二天上课，得了便宜的哨兵甚至都愿意给自己同班同学好脸色看了。 　　不过让郁青桓很头疼的是，司庭黏他黏得很紧，去哪都要跟着他，晚上也赖在他房间不肯走。通过稳固的精神联结，郁青桓能够更加随心所欲地控制司庭的五感，但不管他封掉哨兵五感中的哪一感，都赶不走这人。以至于每一个夜晚，他都要和司庭斗智斗勇、连骗带哄才能把这位大佛请走。 　　没有任务的日子，司庭每天早上都会拎着早餐等在郁青桓的楼下，这人会换着花样给郁青桓做好吃的，像是在弥补那个雨天对郁青桓的“欺负”，又像是打从心底里要对郁青桓好。 　　除去早餐之外，每一次的训练课，司庭都会充当他的对手，认真又仔细地指导郁青桓的每一个动作，这人并不会要求郁青桓像个哨兵一样拥有强大的核心力量，更主要是提升他身体的反应速度，教会他如何借力打力。 　　潜移默化的，郁青桓除去睡觉的时间，几乎都和司庭待在一起。军校里关于他们恋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郁青桓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 　　司庭对他的好感度停在65很久，迟迟没有进展。 　　现阶段这是司庭能给的全部。 　　郁青桓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艾维斯有些担心，他们的时间不多，眼下司庭只是接一些小任务，尚且还有时间与郁青桓相处，倘若这人接了个S级任务，一走就不知道要多久，时间会白白流失掉。 　　郁青桓让艾维斯放宽心，司庭不会放心把他独自一人放在军校里一两个月的。 　　像是为了证实郁青桓所言不假，第二天一早，司庭就给郁青桓递来了一份搭档申请，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组队。 　　郁青桓没犹豫，签下了协议。 　　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慎重和小心，即便郁青桓在开学考核里展示了自己的部分实力，司庭也不够放心，在任务面板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个C级任务——运送晶石。 　　郁青桓看看任务，又看看司庭，“你不放心我吗？” 　　“不是。”司庭毫不犹豫地领取了该任务，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要事情更万无一失。” 　　郁青桓忽然就答不上话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脸扭到另一边不去看司庭，他们近来并没有什么暧昧举动，司庭目前为止只专注于两件事，一是训练他，二是看小说探寻“喜欢”的真谛。 　　现在常挂在司庭嘴边的总共有两句话——“还受得了吗？腿疼不疼？手疼不疼？”以及“为什么不能做我的向导？” 　　就像现在，司庭捏着他的脸颊，迫使他转了回来，并再一次问道：“为什么不能做我的向导？” 　　“我们之间已经构建了精神联结。”换而言之，郁青桓已经是司庭的半个向导。他没好气地拍开哨兵的手。 　　手被拍掉，司庭也不恼，这人换了一只手继续捏住郁青桓的脸颊，甚至因为手感太好，还摁了两下，“好浅的精神联结。” 　　掌心上托着的那张漂亮脸蛋忽地闪过一瞬的迷茫，致使司庭又想到了郁青桓因“病”在家休养的那两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郁青桓才不和他人进行精神联结，唯一一个浅度精神联结，是和他。 　　那么郁青桓会死吗？ 　　他的病严不严重？ 　　想到这一点，司庭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收住，重了几分。弄疼郁青桓后，对方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腕上，向导的脸颊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红印，还挺对称。 　　司庭没忍住，弯了唇角。 　　“你还敢笑？”郁青桓气愤地伸出双手，用力地揉搓司庭的脸颊，哨兵也不反抗，只是眼底带笑，宠溺地看着他。 　　直到哨兵的脸颊被揉红，郁青桓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这段相处又在论坛里传得沸沸扬扬，加之郁青桓身边总跟着司庭，久而久之，众人只要提及郁青桓，免不了跟着说起司庭，他们的关系被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其余人碍于司庭的凶名，都自觉和郁青桓保持距离。 　　唯一锲而不舍想要和郁青桓交朋友的，就只有主角攻柏宁翌，这人见缝插针和他说话的本领总能令郁青桓咂舌。每次司庭不在他身边，柏宁翌就会突然出现和他聊上几句话，等司庭出现，郁青桓一转头，柏宁翌又没影了。 　　他先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位主角攻高冷。 　　由于C级任务定的时间很紧，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司庭本人单方面认为郁青桓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当天夜晚就拎着小箱子入住郁青桓的宿舍，“贴心”地说要帮郁青桓收拾好必需品，而向导只需要乖乖地躺在床上，尽情地打游戏，顺手释放一点向导信息素就好。 　　这人看起来很正经，郁青桓心有疑虑却也没拒绝，司庭虽然出入他房间犹如出入无人之境，但从不涉足宿舍里的公共区域，也不会故意弄出声响向全世界宣告郁青桓在宿舍里藏了人。 　　因此，郁青桓放心地把收拾行李的事交给司庭。 　　这位哨兵果然有着丰富的出行经验，收拾东西不仅井井有条，叠放衣物也很整齐。 　　半个小时后，躺在床上玩游戏的向导通过精神联结注意到哨兵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他放下游戏机，朝一旁看去，就见哨兵半蹲在抽屉前，盯着里面的贴身衣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黄黄的东西。 　　郁青桓抄起枕头扔了过去，熟练躲避枪支弹药的哨兵被砸得晃了一下，捂着脑袋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你在干嘛？”郁青桓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的耳朵阵阵发烫。 　　司庭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而后又坚定地转了回来，正色道：“全是白色，各种各样的白色。” 　　郁青桓：“………………” 　　反派大胆猜测，“你喜欢白色。” 　　小猫咬牙切齿反驳，“我不喜欢！” 　　司庭看着床上跪坐着的向导，后者白净的肌肤因为恼羞成怒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从耳垂一路蔓延向下，直到被衣领遮盖，这人躺在床上的姿势并不老实，黑发变得有些凌乱，两三缕微微翘起，显得有点天然呆，气愤和害羞交织着，向导紧紧抿着唇，以至于脸颊肉鼓起来了一点。 　　真可爱。 　　如果能关起来就好了。 　　想把郁青桓锁在家里，谁也不能见，谁也不能觊觎。 　　【反派好感度+2。】 　　郁青桓喜欢装傻，但不代表他真傻，司庭眼睛的危险信号简直可以拉响一级警报，郁青桓一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用眼神警告司庭赶紧收拾，不准对衣物的主人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奇怪的是，司庭真的老实了下来，郁青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司庭把最后一项必需品打包好，然后合上了箱子。 　　哨兵抽走他的游戏机，叮嘱他早些休息，然后就熄了灯，躺回自己打好的地铺里。 　　司庭老实了一整晚，到凌晨四点的时候这位哨兵放轻动作，从地铺上坐起，他一只手搭在床沿，就着不甚明显的天光，打量着熟睡中的向导。 　　等到黎明破晓，天光大亮，郁青桓睁眼的前一秒钟，司庭重新躺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但懂事的艾维斯将哨兵这一行径如实地上报给了郁青桓。 　　顶着一头凌乱黑发的郁青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躺得“安详”的哨兵。 　　他真不明白，他的脸对于司庭、凯登来说，究竟有什么吸引力，这两位宁愿不睡觉也要一直盯着他看。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郁青桓悄悄挪到床边，也想尝试一下盯着司庭看是什么感觉，但他显然有点出师不利，脚下一滑竟整个人摔到了司庭的怀里。 　　哨兵当即也不装睡了，双臂如铁杵牢牢锁住郁青桓的腰，他抱着向导顺势一翻身，腿也迅速搭了上来，这人还装模作样地发出一声呓语，假装还在睡梦当中。 　　郁青桓挣扎了一下。 　　直到他察觉了什么，整个人顿时僵住。 　　司庭松开了手，不再装睡，两人对视一眼，哨兵眼睛里的欲-望浓稠得仿佛要化作实质。 　　郁青桓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门阖上的那一刻，郁青桓脸上的青涩害羞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获得无数次成功后对于计划顺利的云淡风轻，他推开卫生间的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睡衣在昨夜一次又一次的翻身里不小心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他脖子上戴着那个平安扣，质地细腻的翡翠染了他的体温，握在掌心里一片温热。 　　思及往事，郁青桓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他松开紧握着平安扣的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等郁青桓再回到房间时，司庭已经跳窗离开，他不是很理解哨兵这种明明还要回去但非要赖在他房间里过夜的想法，只是司庭在离开后将凯登放了出来，凯登见他回来，立马凑到他的身边，亲昵地绕着他转了两圈，用脑袋蹭一蹭他的腰。 　　郁青桓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发时，凯登叼着他和司庭的行李，熟练跳楼。郁青桓给温夏留了言，随后锁好自己的房门，离开宿舍。 　　他到宿舍楼下时，“失踪”已久的哨兵再次出现，还换了一身衣服。他们在校门口搭乘电车，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C级任务的难度并不算高，对于司庭来说更是幼儿级别的事。 　　有S级哨兵坐镇，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打这一车晶石的主意，唯一令司庭不满的是，运送晶石的其余人对郁青桓很感兴趣，一路上有事没事就要和郁青桓搭话，他们走南闯北知道很多趣事，用来钓小猫一钓一个准。 　　任务结束的当晚，司庭找机会把这些人揍了一顿，捞起听故事听到一半的小猫带回了房间里。 　　小猫又被咬了一口，泪眼蒙眬地缩进被子里，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可恶的哨兵。 第16章 16 　　C级任务结束得很顺利，为了让郁青桓更快地适应执行任务的日子，司庭又接连带他做了两个B级任务，确认郁青桓有足够的危机应变能力后，他们接了一个A级任务。 　　出这种简单的任务对郁青桓来说简直小事一桩，比之任务，难的是他要表现出自己在不断成长中的样子，好让司庭对他的过往放一百个心。 　　他做得很好，从一开始的青涩、尽量不拖哨兵后腿，到只花一个月时间，就能作为哨兵战斗时的最强辅助。 　　四个任务完成后，司庭决定和郁青桓一起接下S级任务。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会先回学校进行一番休整。 　　郁青桓回到久违的宿舍，洗了个热水澡后一头栽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菲利克斯迫不及待地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朝郁青桓喵喵叫个不停。 　　当然这绝非是在撒娇，菲利克斯骂得还挺脏。 　　小猫咪在执行任务的这一个月里，几乎没怎么出过精神图景，偶尔只在郁青桓打架的时候出来帮个忙，它简直快气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郁青桓被吵得不行，迅速出手，用掌心包裹住小猫的脸，一把将菲利克斯掀翻在床。这下更是激怒了本就脾气不好的菲利克斯，一人一猫当即你一拳我一掌地打起架来，菲利克斯压根不是郁青桓的对手，几回合下来，不仅给小猫累得够呛，还没捞着半点好处。 　　菲利克斯的叫声瞬间变得委屈起来，它控诉着郁青桓的绝情，明明是好不容易的再见面，却总是被郁青桓用来陪那个臭狮子，等郁青桓这个任务结束后，他们还能不能见面都是未知数。 　　小猫越喵越委屈，趁着郁青桓一个放松警惕，立马一爪子挠在郁青桓的手上，向导白皙的手背浮现了三道血痕。 　　郁青桓疼得“嘶”了一声，但懒劲犯了也不想去管这伤口。 　　“喵。” 　　菲利克斯心虚地看一眼郁青桓，然后围着向导受伤的那只手来回地转，小肉垫时不时踩着郁青桓的手腕而过，见郁青桓真没有要管的意思，菲利克斯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向导的手腕上，伸出小舌头不停地舔着向导手背的伤口。 　　舔完伤口，小猫又委屈地一转身，趴到郁青桓的怀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主人看，“喵呜。” 　　郁青桓抬手揉了揉菲利克斯的脑袋，温声道：“别再揍凯登了。” 　　小猫撇过脸去，虚虚咬住向导的手，表示不满，过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以示屈服。 　　中午，温夏下了课后，收到郁青桓出任务归来的消息，于是给这位室友带回不少好吃的东西。温夏拉着人在沙发上坐下，兴冲冲地听郁青桓说起执行任务的趣事。 　　菲利克斯和佑佑照例在客厅里跑酷，每次佑佑一被咬住，就开始装死，等菲利克斯把它放回地上，又迅速开跑。一猫一鼠玩了一个多小时，累得纷纷瘫倒在沙发上，菲利克斯爪子一捞，把佑佑捞到自己脑袋下当枕头。 　　像是被菲利克斯传染了似的，郁青桓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枕在温夏肩上睡着了。 　　只是无意之举，但温夏性子温和，非但没有将人推开，还生怕郁青桓睡得不好，特意调整了姿势，让郁青桓靠着他睡了一个中午。 　　下午上理论课时，司庭炸毛了。 　　哨兵和他的精神体一左一右围困住弱小又无助的向导，鼻尖凑近向导身体，像两个变态一样嗅个不停。 　　向导信息素具有浅层的安抚效果，它们很难具体成某一种味道，对于哨兵来说，只有好闻与不好闻之分，越是觉得好闻的，就代表该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契合度越高，反之则代表契合度越低。随着哨兵对一个向导的喜欢愈深，他会感觉到这个味道越来越好闻。 　　鉴于司庭的特殊情况，这位哨兵唯一觉得好闻的，只有郁青桓的向导信息素。而中午那一觉，大概是不小心沾染了温夏的向导素，还被司庭闻出来了。 　　A班的其余人偷偷向他们投来视线，眼神里满是八卦，仿佛在看什么偷腥被抓的大型社死现场。 　　郁青桓：“……” 　　郁青桓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哨兵的额头，他注意到司庭的脸色很不好，眼里翻涌的情绪更是如暴风骤雨来临前阴沉的天空一般，黑化值起起伏伏，片刻不得停歇。 　　向导无奈解释道：“是我的室友……” 　　司庭神色一变，双眼清楚地写着“你室友死定了”。 　　“我不小心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司庭看起来更生气了。 　　为了温夏的生命安全着想，郁青桓不得已提防地看了司庭一眼，警告道：“不许去找温夏的麻烦。” 　　司庭直接气到冷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好像夹带着温夏的坟头。 　　看哨兵这个宛若中央制冷机，呼呼往外冒冷气的样子，郁青桓心里一阵好笑，他低下头去，翻了翻崭新如初的课本，“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郁青桓的语气稍有停顿，“好朋友。”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郁青桓能感觉到身旁司庭的气势忽地弱了下去，“唯一的朋友”究竟是谁造成的结果，他们都心知肚明，郁青桓明面上不谈及，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件事。 　　司庭近来对他的占有欲愈发地强，甚至到了别的哨兵看他一眼，就要冲别人发脾气的地步，这人背着郁青桓不知道揍了多少哨兵，黑了论坛上多少条帖子。 　　有时候郁青桓真怀疑，这好感度再涨下去，司庭会不会将他绑到地下室，永远地藏起来。 　　下课后，司庭被叫走，暗塔临时有事，让他去执行个任务。哨兵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估计在心里不知道骂了暗塔几百遍。 　　这人刚一走，主角攻就眼巴巴地凑了过来，自从深潭那一战之后，柏宁翌有太多问题想要请教郁青桓，但每次都碍于司庭将郁青桓看得很死而说不上几句话。 　　郁青桓想起艾维斯说过的不能与主角团交恶，便主动提出去训练场，为柏宁翌在精神攻击方面指点迷津，好让这位主角在三个月后与司庭的交锋中，不会输得那么惨。 　　一个小时后—— 　　柏宁翌瘫倒在训练场冰凉的地板上，束发的绑带飘落在一旁，银发散乱，被汗水打湿，但那双如翡翠般的绿瞳却十分明亮，郁青桓站在该向导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 　　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柏宁翌清楚地看见了郁青桓眼里的冷漠，就像是高位者身上所带着的天然压迫感。 　　让人战栗，也让人兴奋。 　　柏宁翌的狐耳抖了两下，白色毛绒绒迅速吸引了小猫向导的目光，柏宁翌看到郁青桓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对狐耳的好奇。 　　于是他单手撑地，坐起身来，主动地将自己的一只狐耳递到了郁青桓的手里，弯着眼睛诱惑道：“要摸一摸我的耳朵吗？” 　　郁青桓毫不犹豫地上手摸了个痛快。 　　* 　　司庭再回到学校时已是深夜，他站在向导宿舍楼下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这一身的血腥味会弄脏向导干净整洁的房间。 　　他带着闷闷不乐的凯登回到他在校外购置的别墅，等一身洗净后，东方欲白，曙色微明。 　　司庭来到二楼的主卧，将房门推开，屋内的光线非常暗，原本的窗户加了层层铁杆，每格之间缝隙不过拳头大小。 　　加之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彻底隔绝。 　　他摁下灯的开关，昏黄的光线霎时铺满了整个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柔软的大床，供两人躺上仍绰绰有余。床头两侧有一米高的白色圆形铁柱，左侧的那根，正系着一根铁链，末端是一副手铐，正安静地躺在枕头上，等待着它的主人。 　　床尾靠墙的位置，有四个与天花板齐高的衣柜，其中一个装着他的日常衣物，另外三个则满满地装着合适向导的衣物，清一色纯白但不同款式不同材质的内裤摆满了一个抽屉，各式各样的睡衣、上衣、裤子，大多按照郁青桓的爱好进行购入。 　　除了这些之外，房间里还放了一个猫爬架和一大一小两个窝，以及各种供菲利克斯玩耍的玩具。 　　当然，玩具也少不了郁青桓的。只不过担心吓到向导，司庭将它们用盒子装好，藏在了床底。 　　司庭坐在地上，将十七、八个快递拉到自己的身边，依次拆开，每一件衣服的设计都恰到好处地什么也遮不住，他将薄如蝉翼的轻纱睡衣抖开，试想它套在郁青桓身上的样子，一定会很漂亮。 　　他的向导穿什么都很好看。 　　司庭慢悠悠地将这些衣服归类整理好，放入衣柜。 　　眼下小猫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善，就只差把小猫“请”过来住了。 　　他想，如果小猫一直乖乖地待在家里，就再也不会染上别人的味道。 　　他讨厌小猫身上有别人的味道，非常讨厌。 第17章 17 　　这一次的S级任务并非司庭主动挑选，而是由校长安德莉亚女士直接派发给司庭和郁青桓，同时派发下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A级哨兵，程飒。 　　对于这位A级哨兵，郁青桓有稍许印象，正是在深潭边与柏慕打起来的那位，精神体是只白色萨摩耶，打起架来不算含糊，实力不错，狗系哨兵大多待人友善热情，总体而言算是个好的伙伴。 　　司庭碍于安德莉亚的面子不好开口拒绝，也明白大部分S级任务都强制要求队伍必须有两名哨兵，便接受了这一派遣。他照例翻窗进了郁青桓的宿舍，然后把一个小盒子递到郁青桓的面前。 　　“这是什么？” 　　郁青桓好奇地接过，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放置着一个银镯子，上面镶嵌着三颗金色宝石，色泽很接近他的瞳色，在阳光照耀下，宝石显得通透而漂亮。 　　同时他也注意到，镶嵌宝石的位置对应的内侧都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暗口，多年来的反派经验告诉他，这个镯子绝对有问题。 　　“S级任务比之A级任务要危险，有了这个镯子，我能感知你的位置。”司庭观察着郁青桓的表情，见向导的目光集中在宝石，而非暗口上，这才继续说道，“只是戴着执行这个任务，等任务结束了就取下来。” 　　哨兵的语气里带着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然而眼底却充满侵占欲，割裂得让人不适。 　　对于这个镯子，郁青桓当然不信只是定位作用，他让艾维斯扫描了一下，系统很快给出回复，【从左到右，第一块宝石底下是迷药，会直接作用在你身上；第二块，是定位；第三是存放了对于哨兵来说的，致命毒气，释放的方式大概是弄碎第三块宝石。】 　　郁青桓抬眸看向司庭，眼睛里满是“信任”，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镯戴到了自己的手上，随着“咔嗒”一声响，艾维斯又补充了一句，【这镯子戴上就取不下来了。】 　　郁青桓：“……”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说？ 　　【我也没想到……宿主你手那么快。】 　　只是毫无疑问的是，郁青桓的坚定和信任让司庭感到很满意，哨兵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郁青桓的脸颊，像是对待到手的猎物，还是馋了许久的猎物。 　　就在郁青桓忍不住准备伸手打哨的时候，司庭识趣地收回了手，“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晚上来你这住，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出发。” 　　“不是……我们难道不能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明早再汇合然后出发吗？” 　　“不能。”司庭忽然凑近，在郁青桓颈侧像个变态一样细细地嗅着，好闻的向导信息素充斥在鼻腔，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郁青桓的皮肤上，后者下意识地想躲开，又被他的手牢牢摁在原地，“好浅……精神联结太浅了，离开你的话，我会觉得不舒服。” 　　郁青桓：“……” 　　渴了会喝水，饿了会吃饭，不舒服了会找向导亲亲抱抱，真不愧是S级哨兵。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哨兵身体的热量笼罩着郁青桓，这人只需再往前一小步，郁青桓就要被压倒在床上。哨兵抬起一只手掌，停在他右耳的位置，对方的唇瓣和呼吸有意无意地擦过他脖子左侧。 　　郁青桓抬手攥住司庭的手腕，感受到了对方的脉搏，在静寂无声的房间里，一下一下撞击着郁青桓的指腹。 　　向导想要后撤，结果反而着了哨兵的道，被顺势摁倒在床上。 　　“司庭……” 　　哨兵忽然发了狠，张嘴咬住了唇边那块软肉，在向导的一声痛呼中彻底失去理智，被咬破的地方溢出鲜血，哨兵细细地舔舐着，时而重重地吮一下。 　　没有一滴血被浪费，全被卷入哨兵的腹中。 　　餍足之后，哨兵满是歉意地对向导说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咬疼你了吧？我给你擦药。” 　　说罢，这人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在郁青桓的怒目而视下，神情自若地给向导的伤口上药。 　　于是郁青桓也熟练地让这人快滚。 　　等哨兵从六楼往下跳，平稳落地之后，郁青桓重重地关上窗并反锁，力道之大，像是生怕楼下的哨兵听不清楚似的。 　　随着哨兵离开视线范围，郁青桓重新坐回床上，指尖轻轻覆上肩膀那个咬痕，沾染了一点黏腻的药膏，虽然那往后一倒有他故意的成分，但司庭下嘴也真是够不客气的。 　　在心里骂了哨兵两句之后，郁青桓耳朵一动，听见客厅门被打开，其间夹杂着水果盒摩擦塑料袋的声音，他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抄起桌面的巧克力和奶酪棒，去找温夏一起吃，顺便听点八卦。 　　夜里22点整，阴魂不散的哨兵准时出现，熟练卸窗，跳了进来，然后很自然地从郁青桓的衣柜里拿出他打地铺的必需品，在郁青桓满是谴责的目光下，淡然开铺，安稳睡下。 　　狼狈为奸的雄狮精神体一进门就叼住了盘成猫饼在床头睡觉的菲利克斯，这会见司庭躺下了，它屁颠屁颠地叼着菲利克斯去往门边，抬起前爪熟练关灯，然后猛地跳上床尾，差点把床上的向导给弹飞出去，狮子担忧地看了郁青桓一眼，见向导没出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它放轻动作在床尾转了一圈，找到合适的位置后欣欣然趴下，两只前爪把小猫咪牢牢地控制住，脑袋一搭表演猫咪消失术。 　　真是很沉重的爱意。 　　好在这爱意只是看着很沉重，实际上没给郁青桓带来任何不适，那么四舍五入菲利克斯应该也不难受。 　　他心安理得地闭上双眼，全然不顾可怜的小猫咪在承受着什么，而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艾维斯如实报告，凌晨四点的时候司庭又开始趴在床边偷看郁青桓睡觉，中途好几次伸手拨动郁青桓的发尾尖尖。 　　郁青桓“嗯嗯”两声表示见怪不怪，随后离开房间去洗漱。 　　行李照常是由凯登带到楼下，郁青桓则抱着不愿意回精神图景的菲利克斯下了楼，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等在楼下的不仅仅是司庭，还有那位名为程飒的哨兵。 　　见到他的那一瞬，这名哨兵眼睛一亮，两颗眼珠子就像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这人的精神体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不停地在郁青桓脚边蹭来蹭去，转来转去。 　　郁青桓：“？” 　　向导看了看脚边的狗，又看了看不远处涨红了脸让精神体快回来的哨兵，以及在哨兵身旁，脸色阴沉好似下一秒就要毁天灭地的司庭。 　　凯登放下行李，上前一爪子拍飞萨摩耶，坚定地守在郁青桓腿边，表示这是它的领地，不容它狗占夺。 　　程飒是个没眼力见且心大的哨兵，司庭在旁边拳头都咔咔响了，他还置若罔闻地往郁青桓身边凑，诉说那日在深潭的惊鸿一瞥，末了，程飒掷地有声地放下一句，“郁青桓，你好厉害。” 　　郁青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还……还好吧。” 　　“是真的很厉……” 　　这下，程飒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一只处在愤怒情绪下的雄狮一头撞飞，摔了个狗吃屎。郁青桓向司庭投去一个不赞许的眼神，这人权当没看见，只阴恻恻地瞪了地上的程飒一眼。 　　就是傻子，也该品出不对劲来了。 　　程飒不满地从地上爬起来，视线在郁青桓和司庭身上来回地转，有些不愿意相信，还有些委屈和失落。 　　一旁的萨摩耶也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的。 　　三人沉默地搭上了电车，司庭和凯登一左一右地紧贴着郁青桓，不给他人/他狗靠近的机会，菲利克斯则是趴在郁青桓的腿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程飒在他们的对面落座，目光总是控制不住地往郁青桓身上瞥，关于郁青桓和司庭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但他并不相信郁青桓和司庭真的在一起了。 　　从这位哨兵的眼睛里，程飒读到的只是占有欲，疯狂的、阴暗的占有欲，而他从郁青桓的眼里，也看不到对司庭的爱意，更多的是一种淡然，好像在说——“虽然不太喜欢这样，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这样吧”。 　　程飒一向看人不准，但这次他对自己的猜测有莫名的信心，于是直视郁青桓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司庭张口想要回答，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默默咽了回去。 　　反倒是一旁的郁青桓，眉梢里带着天然的疑惑，那双金瞳不解地眨了眨，回答道：“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程飒心中一喜，强装镇定地说道：“因为你们走得比较近……所以，学校里有了一点传闻。” 　　“噢。”郁青桓露出一副明了的表情，随后贴心地向程飒解释道，“我和司庭，只是搭档而已。” 　　有那么一瞬，司庭的黑化值直接飙到89，但伴随着一声冷笑，黑化值又降回了原位。 　　该哨兵在心里反复咀嚼着那句“只是搭档而已”，眸光愈发冷冽，犹如冬日寒风。 第18章 18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在听到“搭档”一词出现时，司庭表现得像是要活剥了程飒的皮一样，但当他们下了电车，乘上客用小型飞行器准备去往萨尔德市之际，司庭对郁青桓的占有欲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人不再死守在郁青桓身侧，甚至就连程飒再一次的主动搭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郁青桓用菲利克斯的小黑爪子想，也知道司庭没憋什么好屁。不过眼下，司庭对他的占有欲越强，最后可转换成的好感度就越高，只是……他最好还是别玩脱了。 　　等司庭去洗手的功夫，程飒又凑了过来，他指着一款新出的游戏问郁青桓玩不玩。郁青桓本来并不想玩，但见到程飒那只精神体眼巴巴地望着他，尾巴甩得飞起，透露了其主人的内心想法，郁青桓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这是一款简单的向哨模拟战斗游戏，他们作为军校生，毫无疑问直接碾压对面。郁青桓觉得这样难度太低，与程飒交换了身份，他拿哨兵身份，程飒拿向导身份，而后他们用事实证明郁青桓拿哪个身份都玩得很好，而程飒则只适合当个哨兵。 　　又一局游戏终了，司庭依旧没有回来，郁青桓好奇地往他们四周看了一眼，他能感觉到司庭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对于碍于什么原因没有出现。 　　程飒在他身旁开口道：“郁同学，其实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寻找司庭的想法就这样被打断，距离落地只剩半个小时，司庭总会回来的。郁青桓扭头看着程飒，“什么事？” 　　通过精神联结，他能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话后，司庭的心情更是差到谷底。 　　想来是这人又开始了阴暗偷窥的小把戏。 　　郁青桓唇角微动，眉眼间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你是攻击型向导还是安抚型向导？虽然视频里你的攻击形态很明显，但是……”程飒挠了挠头，“但是你好像一直在无意间安抚着司庭。” 　　这个问题，私下里柏宁翌和温夏也问过，但奇怪的是，最该发问的司庭却从始至终闭口不言。 　　郁青桓答道：“曾经是安抚型向导，现在是攻击型向导。” 　　程飒对此面露不解。 　　这句话在他听来，约等于郁青桓发生了基因突变。 　　“唔……说来话长。”郁青桓一句话敷衍过去，“我目前只能安抚司庭，假如落地后你精神域不太稳定的话，建议先去购入一些人造向导素。” 　　程飒点了点头，郁青桓安抚不了他这件事让他感到有些失落，但一想到郁青桓现在是攻击型向导，那点失落又散去了一些。 　　至于“只能安抚司庭”这句话，程飒全当没听见。 　　郁青桓和程飒的交谈刚结束，消失已久的司庭就慢悠悠走了过来，这人先是一脚把郁青桓腿边的萨摩耶踢开，接着用一种“听说你只能安抚我”的目光看了郁青桓一眼，神情莫名其妙地带上了一丝得意，仿佛老天爷盖了章承认他们是天造地设、命中注定的一对。 　　飞行器很快落了地，凯登恢复雄风，一头撞飞萨摩耶，再次占领郁青桓的右侧。程飒气恼，却又无计可施，萨摩耶在狮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人一狗眼巴巴地跟在郁青桓，期望向导能回眸有所垂怜。但可惜的是，郁青桓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萨尔德市几十公里的一个小镇，由于落地时已是傍晚，三人决定休整一晚再出发。 　　订房间时，三人产生了不同意见。 　　司庭对着前台说道：“开两间房。” 　　“两间？”程飒疑惑皱眉，“我和你一间？” 　　司庭反驳他，“你自己一间，我和郁青桓一间。” 　　“我为什么和你一间？”郁青桓对此提议表示拒绝，“你们两个一间，我自己一间。” 　　前台礼貌一笑，表示“不用管我，你们吵你们的”。 　　“我不要跟司庭一间。”程飒总觉得要是和司庭待在一个房间里，晚上一定会被该哨兵暗杀，“开三间。” 　　司庭赏给程飒“快滚开，谁在意你和谁睡”的眼神，继而又低头看着郁青桓，“我们在一起睡了那么久，还需要计较这一天两天的吗？” 　　郁青桓：“……” 　　眼见着一旁的小狗露出了难以置信、痛不欲生的眼神，郁青桓张口就想要解释，又被司庭一句话堵了回来，“昨晚在你房间待了一整……” 　　郁青桓抬手捂住了哨兵的嘴，他相信就算自己不同意和司庭一间，这哨兵半夜也会得寸进尺地翻窗，不请自来。倒不如省下那一间房费，他无奈对前台道：“我和这位要一个双人标间，另一位一间大床房。” 　　司庭拿开郁青桓的手，“这两间离得越远越好。” 　　说完又他重新把郁青桓的手放回自己嘴巴上，试探性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向导的掌心，怕向导缩回手，司庭搭在向导手腕上的那只手还稍微使了点劲。 　　郁青桓：“………………” 　　天不遂人愿，标间没有了，剩下的两张大床房还挨得很近。三人各怀心事地拿着房卡上了楼，小狗不甘心地耷拉着耳朵，思考着如何能救郁青桓于水火之中，他相信郁青桓一定不是自愿的，毕竟司庭的名声是众所周知的差，这位S级哨兵的惯用手段就是武力压迫；郁青桓则是想着要不要从系统商城里换点迷药防身，要是司庭敢对他行不轨之事，他就塞这人一嘴迷药；只有司庭，心情很好地勾了勾郁青桓外套上坠着流苏，放在指尖把玩，这人满脑子都是自己和郁青桓互为唯一的事——他只能被郁青桓安抚，而郁青桓只能安抚他，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到了房门口，程飒还想挽救一下，司庭就一个流畅地开门，把郁青桓轻推入房间，恶狠狠地盯程飒一眼，无声地警告对方这是他的向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哨兵没将灯打开，房间里一片漆黑，菲利克斯迫不及待地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它对两个人类不感兴趣，小跑进到房间里面，四处嗅嗅。 　　紧跟在菲利克斯身后的，是刚被放出来的凯登，这头狮子在昏暗的环境里紧紧地追随着菲利克斯的脚步，菲利克斯嗅沙发，它嗅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嗅桌子腿，它嗅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嗅果盘，它还是嗅菲利克斯。 　　司庭步步紧逼，直到郁青桓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他哑声问道：“我们……只是搭档？” 　　昏暗的环境里，郁青桓靠着一双猫瞳，勉强能看清司庭脸上的神情，而对方也料想到他能看见，而不加掩饰地展示着自己的侵略性。 　　屋内菲利克斯和凯登不知怎么又闹了起来，像是把玻璃杯打碎在地，郁青桓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又被司庭捏着下巴迫使他转了回来，哨兵再次开口道：“郁青桓，你还没回答我。” 　　“唔。”感受到哨兵的手指正不安分地轻轻刮动他的喉结，郁青桓想往后撤离，然而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根本没法逃，他只能用湿漉漉的一双桃花眼无声地控诉司庭的恶行。 　　偏偏他越是这样，司庭就越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哨兵仗着他“无法”反抗，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的脖子以及锁骨。 　　直到小猫被惹急了眼，精神力化作一根小刺扎向哨兵的精神域，哨兵“嘶”了一声，却并未将手收回，而是干脆地把脸埋进小猫的颈窝，细嗅那其中的向导信息素。 　　过了好一会儿，温热湿滑的触感逼得郁青桓想要推开面前这个舔舐着他颈侧的哨兵，司庭扣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用牙齿磨一磨那块柔软的地方，小猫控制不住地在抖。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磨、舔，直到郁青桓发出一声呜咽，“司庭……精神联结……” 　　这个吻从颈侧一路向上，到耳垂，到嘴角，最后到软而嫩的唇瓣。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司庭柔声细语地询问道：“为什么不能当我的向导？” 　　“你也明白浅度的精神联结只是搭档，而不意味着你就是我的向导。” 　　“郁青桓，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只要你提，我一定改正。” 　　“郁青桓……” 　　眼看着哨兵的吻又要落下来，郁青桓双手一用力，想要挣开，结果换来了哨兵更强势的压制，亲吻如狂风暴雨一般落了下来，顷刻间便堵住了向导的所有话。 　　郁青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想要重建精神联结，安抚再次进入精神暴乱的哨兵。可哨兵的吻打乱了他所有节奏，呼吸被一点点夺走，唇瓣被重重地碾压，舌尖也阵阵发麻。 　　他有些站不稳，发出一声轻吟。 　　司庭将他抱稳在怀里，正准备转移阵地，忽然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便又顿住了脚步，将郁青桓的手放到自己肩上，亲吻也温柔了许多。 　　下一秒，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却因门没有关严的缘故，在敲的那一刻大敞开来，走廊的灯瞬间将二人照亮，程飒站在门口，看到一向一哨正站在玄关处拥吻，他看到郁青桓慌忙推开司庭，看到向导的唇瓣上还残留着透明的津液，看到向导面颊泛红，眼里盈满晶莹的泪光，俨然一副被欺负到情动的模样。 　　司庭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唇，朝程飒投去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19章 19 　　郁青桓不用看司庭的表情，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还有什么精神暴乱，想来没疼死就不用治。他气冲冲地把人推出房间，“你们两个睡一间！” 　　哨兵自然不肯干，他刚准备破门而入，善良小狗就堵着房门，义正词严地说道：“有我在，你别想进去！” 　　于是小狗被恶狠狠揍了一顿，扔到了一边。 　　司庭扭动门把手，意识到向导反锁了房门，就又把狗捡了回来，夺取房卡后从窗户翻到郁青桓房间里，进来后顺手将窗户反锁，防止某位哨兵也这么做。 　　落地的瞬间，司庭就注意到向导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已经睡着，对方只盖了一层薄薄的小毯子。 　　菲利克斯把自己盘成一块猫饼，躺在郁青桓手边。凯登由于体型过大，就只配睡在地板上。 　　这画面不由地让他想起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下班回到家，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光，自己所爱的人就坐在沙发上，等自己回家。抛去郁青桓睡得没心没肺，他不是走正门而是翻窗户这两件事情，他觉得他们和这故事还是有很高的相似度的。 　　他放轻脚步，走到郁青桓的身边，注意到向导不久前才被品尝过的嘴唇此刻显得有些红肿，但色泽却愈发动人，他盯得久了，免不了又是好一番回味，接着再也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去，含住向导的唇瓣。 　　契合的向哨之间，不单是能够通过精神联结的方式进行安抚，体-液的交换也同样，亲吻会让哨兵感觉到很舒服，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表明自己对该向导占有权的方式。 　　郁青桓就这样被亲醒了。 　　要是单纯的一触即离，郁青桓还能装作没感觉，偏偏这个哨兵毫无自知之明，一直用舌尖试图撬开他的唇缝。 　　郁青桓不得已抬手抵住司庭肩膀，将人推远了一些，问道：“司庭，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被发问的人蹲在沙发旁边，看见菲利克斯一直扒拉郁青桓，后者只能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给小猫咬着玩。 　　司庭对此感到很心动，也想要郁青桓像这样把手给他玩，他不咬，他只亲，但这会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哨兵抬眸回答道：“我无父无母，没有朋友，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军校没有教我，暗塔也没有。” 　　“你喜欢温夏，喜欢柏宁翌，喜欢程飒，你喜欢和他们谈天说地，但和我无话可说。因为我内心阴暗，精神不正常，还总非礼你。” 　　郁青桓：“……” 　　还挺有自知之明。 　　司庭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菲利克斯肚子下面，一把将小猫咪端起，然后转移到一旁等候多时的凯登的头顶上，自己接管了郁青桓空出来的手指，他眼神真挚，轻声道：“郁青桓，你能教我吗？” 　　“教会我什么是喜欢，也顺便……喜欢我一下。” 　　该哨兵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脸颊一侧，望向郁青桓的目光里透露着小心翼翼，像是被遗弃过的幼兽，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新主人再次将自己遗弃。 　　但假如，司庭的黑化值不要像过山车一样飞来飞去就更好了。 　　这让郁青桓觉得自己要是胆敢拒绝，眼前的哨兵就会迅速将他捆起来，带回阴暗的地下室实施强制爱。 　　“司庭，我……” 　　郁青桓的话被哨兵亲吻他掌心的动作倏然打断，哨兵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放轻了声音开口道：“主人……” 　　郁青桓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庭，一双桃花眼因震惊而睁得很圆。 　　见郁青桓因为这两个字而有反应，司庭便站起身来，将向导困在沙发上，他的嘴唇擦过郁青桓的耳垂，嗓音低沉，拉长声音重复道：“主、人。” 　　就在司庭以为胜利近在眼前，一道无形的长鞭突然恶狠狠地击在了他的精神域里，司庭从沙发上跌落在地，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好在只是一下，司庭很快就恢复过来，他眼底盈满了怒火，对于向导的不留情面感到十分愤怒，也不明白一直纵容着他，任他为所欲为的向导为什么突然动手。司庭低着头深呼吸一口气，等到所有情绪都藏好后，才抬头看向沙发上的向导。 　　这一眼，司庭便怔在了原地。 　　——郁青桓生气了。 　　他注意到对方的桃花眼里满是失望和淡漠，那目光落到司庭身上，让他觉得比挨了一鞭子还要难受。 　　司庭感觉到有些慌乱，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司庭，喜欢不是‘顺便’就能做到的事，我知道精神暴乱会让你很痛苦，我愿意治疗你，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但我希望我和你之间，是一段正常的关系，像普通人那样相处。如果你不懂什么是正常关系，那我可以教你。” 　　郁青桓赤着脚下了沙发，他朝司庭伸出了一只手，把哨兵从地上拉了起来，“首先，叫我青桓，而不是主人。” 　　他慢慢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将半边肩膀露了出来，“其次，如果你希望通过体-液的方式来获取向导信息素，我愿意让你咬，但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亲我。” 　　郁青桓上前一步，几乎是踮着脚把自己的肩膀送到了司庭的嘴边。 　　当然，郁青桓更希望司庭咬都别咬。 　　但这缺德的哨兵显然脑回路异于常人，郁青桓一递肩过去，他张嘴就是一口，尖牙轻松刺破白皙的肌肤，从那其中获取到了血液的味道，这人咬完之后又照例仔仔细细地舔了两分钟。 　　郁青桓疼得在心里大骂司庭，但就连一早就被关小黑屋的艾维斯都无法分享他的愤怒。 　　好在咬完，司庭总算变得正常了些。 　　他默默地替郁青桓上药，帮向导穿好衣服，接着又收拾了两个精神体弄出来的一地狼籍，继续回归了那个满是人夫感的哨兵。 　　郁青桓以为这样就该结束了，谁知到了夜晚，他们洗漱好，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司庭终究还是没忍住，侧身问道：“青桓，那怎么样才可以亲你？” 　　“……” 　　“能不能就是，只亲你，不咬你？” 　　“……” 　　郁青桓“啪”地一下熄灭了床头的灯，漠然道：“不能。” 　　哨兵还想说些什么，但向导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拒绝沟通的同时还表演了什么叫做十秒入睡。 　　在床尾的位置，闹够了的凯登最先趴下，然后等小猫来它身上寻个好位置躺下。 　　菲利克斯绕着狮子巡视一圈，礼貌啃一口凯登的耳朵，最后选定凯登的身侧，靠着凯登趴下睡觉。 　　第二天一早，郁青桓是在司庭的怀里醒来的，但他清楚地记得熄灯的前一刻，他们之间还隔了非常宽的距离，郁青桓从哨兵的怀里挣脱开来，看了一眼他们所处的位置，更加确信是哨兵凑过来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 　　他的动作吵醒了熟睡的哨兵，后者睁开眼睛，从睡眼惺忪慢慢变得清醒，司庭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人模式，体贴又温柔，张口就是一句道歉，“抱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装的。 　　黑化值升高了。 　　郁青桓一点也不想住地下室。 　　司庭的黑化值已经到了72，好感度经由昨天的折腾，也上升了8，目前停在75，总体来说郁青桓还算满意，至少没白被亲。 　　艾维斯对此却很担心，司庭近来的黑化值都因郁青桓而上涨，倘若郁青桓再不做点什么降低黑化值，那么司庭对主角团的仇视，就会转化为对郁青桓的变态占有。 　　当好感度上升，而黑化值下降时，这段恋爱关系才是正向的、健康的，这才是“白月光”的初衷。 　　郁青桓抬手将司庭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末了还扒拉出两根“天线”，他忍着笑意说道：“没关系。” 　　在哨兵热切的注视下，郁青桓起身去洗漱，顺嘴在心里安慰了艾维斯一句，表明自己心里有数，不会玩脱。 　　艾维斯半信半疑，它其实更倾向于郁青桓已经玩脱了，但鉴于宿主前系统的一致好评，这让它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盲目相信郁青桓。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制药厂，表面上生产正规药物，背地里却流出不少禁药。 　　在如今的世界里，能完全觉醒五感成为哨兵的人少之又少，而介于庞大数量的普通人，与数量稀少的向导/哨兵之间，还存在着一类特殊群体——守卫/伴侣。 　　只觉醒了五感中的一到四种，称之为守卫。而伴侣拥有一定的精神力，但不够强大，无法成为向导，他们既不能安抚哨兵，也不能用精神力攻击哨兵，通常会与守卫结为搭档。 　　没有一个守卫不向往着成为哨兵。 　　欲望的源头，就象征着犯罪的开始。一种特效药开始在守卫间流行起来，这药可强行拔高五感，让守卫体会成为哨兵的感觉。 　　刚开始服用药物的守卫，能够短暂觉醒所有的五感，他们利用这一点，去英雄救美又或是实施犯罪，而后在一声声赞美、一次次得逞中越来越离不开这类药物。 　　长期服用该药，会造成守卫进入假性精神暴乱，到那时不论是伴侣还是向导，都无法进行安抚工作，守卫只能在精神暴乱中痛苦地死去。 　　与此药同期出现的，还有一种药，他们只会提升守卫的一感——触感，让守卫在某事上拥有高度快-感。 　　该药也会致使守卫进入假性精神暴乱。 　　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该制药厂违规的证据，转交给明塔处理。 　　之所以判定为S级，是由于任务的最后一条——该药物呈白色粉末状，具有高度成瘾性。 　　要是司庭不小心吸入哪怕一星半点，郁青桓前两个月对他的治疗就全白费了。临出门之前，郁青桓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让司庭千万要小心些。 　　萨尔德市离制药厂的距离不远，难保这里没有被禁药覆盖。 　　司庭对他的嘱咐很受用，满脸写着“你关心我，我很想亲你”，郁青桓一掌把哨兵的脸推远了些，让他少做些白日梦。 　　他们离开房间，和程飒会合的时候，这位哨兵刚从昨夜的一顿毒打里缓过来，见到司庭，脸色当即沉下来。司庭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 　　郁青桓看着程飒那双暂时收不回去的白色狗耳朵，心里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20章 20 　　他们被盯上了。 　　当电车抵达索里小镇，郁青桓紧跟在司庭身后下车时，就察觉到了一股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有人在监视他们。 　　郁青桓和司庭对视一眼，同时放轻了声音。 　　“我派人送你回去。”司庭道。 　　闻言，郁青桓颇为意外地看了司庭一眼，这人昨天还说自己孤苦无依，今天就能凭空变出个人来送他回去。他拒绝了哨兵的好意，“不要，但你可以把程飒送回去。” 　　司庭嫌弃地看程飒一眼，脸上写满了“他死不死关我屁事”。 　　小狗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但郁青桓和司庭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愿，程飒只能一头雾水地跟上，他的视线先是在司庭的背影上停顿一瞬，随后讨厌地挪开，重新落回郁青桓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郁青桓和司庭感情上的助攻，好糟糕的感觉。 　　到了旅馆，更令程飒感到糟糕的是，主动提出来两人住一间的从司庭变成了郁青桓，依旧被排除在外的，还是程飒。 　　他眼巴巴地看着郁青桓头也不回地拉着司庭进了隔壁房间。 　　进房间后，郁青桓并未立即出声，而是看向司庭，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哨兵拿出窃听器检测仪，放轻脚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而郁青桓则是配合地轻咳了两声。 　　在走到某一位置时，窃听器检测仪亮起红灯，表明检测到窃听装置。司庭走回郁青桓的身边，关切地问道：“还很难受吗？桓桓。” 　　郁青桓：“……”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郁青桓瞪他一眼，摇了摇头，声音却透着一点虚弱感，“不难受。” 　　向导牙痒痒地想补一句“庭庭”，但羞耻心让他住了嘴，他实在叫不出这样的叠词。 　　“桓桓。”司庭坐到郁青桓的身边，手指轻抚向导的脸颊，他眼里满是深情，疼惜地说道，“我们这次一定能够找到治好你的药。” 　　说罢，司庭强行把向导的脑袋摁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嗅着喜爱的向导信息素，只觉得屋外的阳光都明媚了许多。 　　好香。 　　郁青桓掐了掐这人的腰，示意对方别太得寸进尺，但哨兵皮糙肉厚，他那点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动司庭半分。 　　更过分的是，这人将他横抱起来带到床边，强行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又替他盖好了被子，做完这件事情后，司庭忙前忙后地给他倒水、点餐，嘴上还不停地嘱咐各种事项，就好像他对于郁青桓所生的病了若指掌，并因此照顾了他很多年。 　　郁青桓嘴上配合着，手上则是用终端敲下一行字，发给司庭。 　　【郁青桓】：你似乎很懂如何照顾病人？ 　　【司庭】：我只是很懂如何照顾自己。 　　【司庭】：毕竟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郁青桓看着那最后一句话，怔神片刻。其实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能看得出司庭并非属于“天生恶种”的那一类反派，虽然偶尔会发疯，但大部分时间这位哨兵都很温柔体贴，假如没有与主角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无法治愈的精神暴乱，司庭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这人拥有强悍的实力，未来还会更强，暗塔不会辜负他的天赋和努力。 　　说不定此刻在司庭的眼里，自己终于遇到了万里挑一的契合向导，精神暴乱有了治疗的希望，复仇计划也如预料一般顺利展开，待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就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归隐，远离尘嚣。 　　但这仅仅是“以为”。 　　从来就没有什么万里挑一的向导，所谓的契合度也不过是一堆数据，和司庭契合的是眼下这个要攻略他、要成为他心里的白月光，一个虚拟数值堆砌但又切实存在的向导，而不是郁青桓。 　　他不能安抚其他哨兵，因为他不能去干涉他们的人生轨迹，而不是因为他和司庭天生一对，互为唯一。 　　察觉到向导的心情变得低落，司庭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向导黑玉般盈有淡淡光泽的头发，最后，他用手捧住向导的半边脸颊，凝视着向导纤长睫羽下的金瞳，明明是想卖个惨，看到向导真的难过了，司庭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哨兵的声音很轻，话语里的份量却很重，沉甸甸撞入郁青桓的心口，“青桓，我不能没有你。” 　　郁青桓不语，只是很缓慢地，用脸颊蹭了蹭哨兵的掌心。 　　以此作为回应。 　　【反派黑化值-2。】 　　【反派好感度+5。】 　　司庭被郁青桓一个简单的动作哄好，连带着看程飒也不再嫌弃，他终于想起来要和这第三位队友通个气，在郁青桓准备发消息给程飒之前，司庭握住向导的手臂，把名为“程飒”的联系人一键删除，换自己给程飒发去消息，简单地概括他们要演的戏，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郁青桓现在是我的向导。 　　对于最后一句话，程飒回他六个点。 　　他们这场戏一直演到夜晚，窥视感才终于少了一些，但仍存在着。司庭决定今晚就进入制药厂，在证据转移前截获，两位哨兵难得有一致的意见，就是不许郁青桓跟去。 　　对此，郁青桓表示很不满，趁着程飒回房间注射人造向导素的功夫，他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司庭，气势很足，用嘴型说道：你们看轻我！ 　　司庭无辜摇头：我没有。 　　怕向导摔倒，司庭双手护住对方的腰，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还是不稳妥，便将人抱下来，坐好，自己单膝跪在郁青桓的面前。司庭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信号弹交到郁青桓的手里，握着向导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教向导该怎么使用，直到郁青桓面色不善地对此有所回应，他才停了动作。 　　司庭：有危险就拉开，会有人来救你，我会很快回来的。 　　在哨兵准备起身之前，郁青桓握住哨兵的手，将人又拽了回来。他们额间相抵，无形的锁链从向导的精神域里探出，紧紧地扣在了哨兵的精神域边缘，他们的精神联结又强化了几分，向导为哨兵残破的精神图景里送去一场温暖和煦的春风。 　　司庭稍一偏头，吻住了向导的唇瓣，他一手扣着向导的后颈，一手揽住向导的腰，强势地占有和掠夺，不管向导是否愿意，反正他装聋作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不叫“主人”就不会挨打。 　　一吻终了。 　　向导的唇瓣上沾染着津液，分不清是谁的，但司庭清楚地知道，那味道很甜。哨兵凑上前，吻去那抹水光。 　　他看着向导气鼓鼓地、无声地用口型骂着“都说了不准亲不准亲，你这个王八蛋”，扬着笑翻窗离开旅馆。 　　月黑风高。 　　一只乌鸦立于旅馆对面的高楼，从它的角度能够很清晰地看到目标人物打开了窗，它死死盯着，然而忽然间，一道阴暗笼罩住它，还不等它回头，就被某个庞然大物给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凯登一击得逞，回到司庭的精神图景里。 　　窥视感彻底消失。 　　郁青桓走到窗边，夜色里没有了司庭的身影，整个小镇安静得可怕，家家户户熄灭了灯光，唯有他所在的房间，依旧亮着灯，他将窗帘拉上，只余一丝空隙。 　　一只小猫悄然浮现在房间里，它依照主人的指示，一个跳高，关掉了灯。同一时间，郁青桓的瞳孔发生了变化，黑夜里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看到对面高楼里，走出了一名戴着面具的哨兵，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与他对视。仅是快速的一眼，哨兵就挪开了视线，随后隐于夜色。 　　郁青桓通过窗帘间的小缝隙，观察街道上的情况。黑暗有不少纷乱的脚步声，他们并不像哨兵那样训练有素，不懂得如何最大程度地放轻自己的声音。 　　艾维斯黑入旅馆的摄像头，把外面的情况实时传输在郁青桓面前，中午那个前台已经离开，剩余三个守卫守着这座旅馆，期间有一两个旅客出来要了点食物，被提醒了两句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下午演的戏大概没多少用处，前台的监控里，着重放大了他们房间走廊上的两个摄像头。 　　司庭突然提出要在证据转移前截获，想来是知道一些他和程飒所不知道的。这人明明知道没用，还拉着他一直演戏，占他的便宜，假公济私的臭哨兵。 　　一个小时之后。 　　猛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大地都为之晃动，不远处的制药厂火光冲天，楼下的三个守卫也注意到了这一动静，三人冲到门口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一挥手，三人便迅速地朝楼上跑来。 　　【宿主，他们要上来了。】 　　郁青桓迅速抄起防毒面具，将窗打开，利落地从三楼翻出去，先是跳到二楼，接着再落地一楼。他拐入无人的小巷，根据司庭先前传给他的地图，赶往制药厂。 　　又一声爆炸响起，几乎要炸破人的耳膜，热浪滚滚袭来，越是靠近制药厂，越是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息。 　　身后的守卫大约都开了嗅觉，郁青桓竟没能甩开他们，他放出菲利克斯，一人一猫兵分两路。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只余两道，郁青桓顿住脚步，他握紧手里的匕首，在那两个守卫出现之际，朝他们猛冲而去。 　　守卫并没有精神图景，也不存在精神体，但他们拥有精神域，比哨兵还脆弱的精神域。 　　郁青桓借力踩上一旁的垃圾桶，灵巧躲开朝他而来的两发子弹，而后在半空中翻跃，调转身形，落地守卫身后。郁青桓快速挥动匕首刺向其中一人，同时放出精神力，化作长鞭，恶狠狠地击向两位守卫的精神域。 　　没有伴侣的守卫，击碎他们的精神域比切白菜还简单。 　　匕首没入守卫的肩膀，后者吃痛松开了握枪的手，郁青桓顺手将枪接住，压低身子反手给了旁边守卫的左腿一枪，转身站直后再扭断对方的右手。 　　拾起了地上掉落的另一把手枪后，郁青桓继续朝着制药厂的方向去，菲利克斯解决了另外一位守卫，回到郁青桓的精神图景里。 　　第三次爆炸袭来，郁青桓伏低身子，钢筋水泥制物被炸成碎裂的小块，从他的头顶飞过，手腕的终端发出“滴”的一声响，提示他有队友在附近。 　　再抬头时，郁青桓看到了从火场里仓皇逃出的程飒，后者也注意到了他，朝着他的位置飞快跑来。 　　头顶上的窗户不知何时燃起了火星，烧焦的木制接口传来了断裂的声音。 　　程飒几步上前，将向导拽入自己怀里，一脚将着了火的窗框踢开，他低头看向郁青桓，“没受伤吧？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郁青桓从哨兵的怀里挣扎着离开，而后将自己别在腰上的防毒面具扣到哨兵脸上绑紧，“不知道会不会烧到禁药，万一引起精神暴乱就糟糕了。” 　　“谢……谢谢。”程飒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向导的指尖微凉，刚才不小心抚过他的耳朵，让人感觉还……挺舒服的。 　　“司庭呢？” 　　程飒回过神来，“我们走散了。” 　　忽然间，程飒耳朵一动，听到了火星噼啪之下的那一点异样，他立马将郁青桓拽至自己身后，子弹穿过向导方才站立的地方，在墙上击穿一个洞。 　　火场里跑出了四五个守卫，神情癫狂，呲牙咧嘴地朝他们冲过来，像是刚嗑完药出来。 　　郁青桓拍了拍程飒的肩，一边后退准备绕道而行，一边鼓励道：“这里交给你了，英勇善战的A级哨兵！我去找司庭。” 　　程飒：“？” 　　程飒：“诶诶诶！你等……” 　　程飒的话还没说完，又一发子弹朝他们而来，向导也早已经绕到另一边，解决四五个守卫不成问题，程飒一边打一边观察着郁青桓的动向。 　　见向导果真冲进了火场里，不免心里一阵着急，这年头哪有向导去救哨兵的道理，他迅速打断那几个人的手和脚，追着郁青桓消失的方向找去。 第21章 21 　　凭借着和司庭之间的精神联结，郁青桓能感觉到哨兵的大概位置，熊熊烈火照亮小镇的半边天，越是靠近火源，越是能看到不少向外逃窜的普通人，汗水打湿了郁青桓额间的黑发，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程飒追了上来，哨兵不由分说地攥紧郁青桓的手臂，语气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青桓，你不能再往前了。” 　　郁青桓停下脚步，从程飒的状态看来，这位哨兵大有要陷入精神暴乱的势头，防毒面具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拉着程飒躲到墙角，开口道：“向导信息素带了吗？” 　　哨兵不语，只是一味幽幽地盯着他看。 　　郁青桓：“……” 　　郁青桓干脆利落地用精神力抽了程飒一下，纯白色的小狗耳朵立马弹了出来，惹得郁青桓有一阵子没挪开眼。哨兵捂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好痛好痛。” 　　“谁让你装聋。”郁青桓再次问，“带向导信息素了吗？” 　　哨兵这回乖乖点了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管信息素来，“带了。” 　　郁青桓自然而然地接过，取出那其中附带的针管，而后示意哨兵往下趴一趴，他将信息素注入哨兵的后颈，“禁药焚烧后产生的气味对于向导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但对哨兵的影响却很严重，我得去找司庭，他需要我。这制药厂里还有不少的普通人，他们不一定能逃出这场大火，在消防赶来之前你去帮帮忙，能救多少是多少。不过切记，以你自身安全为重，不要逞强。” 　　越是危急时刻，郁青桓的声音就会越温柔，听起来既不会太快或太慢，又能适当地安抚哨兵的情绪让他们冷静行事。 　　见程飒认真在听，郁青桓心里放心不少。他取过匕首，在指腹划了一个小口子，将血滴入那管用空了的信息素瓶，“我的向导素对你不一定有效，但总好过没有。要是难受，你就打开闻一闻。” 　　说罢，郁青桓把瓶子递回到程飒的手里。 　　程飒抬手就想取下防毒面具戴到郁青桓的脸上，被后者摁住了手，他看着郁青桓从口袋里抽出一个黑色面罩绑在发间，象征性地遮住下半张脸，那双金瞳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向导抬手揉了揉他的一只小狗耳朵，眼神专注而温柔地对他说：“可不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小狗乖乖点头，“救人。” 　　“我是指，注意安全。”郁青桓说完这句话之后，起身离开，半途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小狗哨兵。 　　他的话有违军校理论，也不知道程飒会不会听进去，郁青桓先前当反派当习惯了，凡事以自身为重、穿越者的任务为重，很多时候宁愿自私一些。而除了上述的两项，对他而言，次重要的就是朋友或下属的生命，至于其余陌生人，他只能说一句天各有命。 　　他是不是又下意识地开始收小弟了？ 　　郁青桓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甩去，他避开燃烧严重的地方，循着精神联结给出的指引去找司庭。制药厂的建筑大部分都釆用了防火材料，更多的是屋内的药材、成品药和木制品在燃烧。 　　那三次爆炸声，倒显得有些奇怪了，就像是有人提前放置了炸药，适时引爆一样。 　　浓烟滚滚，一开始还大汗淋漓，这会郁青桓却感觉有些缺水，喉咙干涩得厉害。他走了很久，期间遇到了两哨兵一守卫，解决了那三人之后，郁青桓能感觉自己离司庭的位置很近了。 　　菲利克斯灵巧地躲避着掉落的燃烧物，一路搜寻，最后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司庭，大火蔓延至办公室的大门，这人坐在电路被烧断的房间里用独立供电仪打开了电脑，并尝试恢复被清除的数据，察觉到有人靠近，司庭和凯登都摆出了作战的姿态——空气里弥漫的药味影响了哨兵的五感，隐隐而动的精神暴乱让他一时没能分清，来的人是他的向导。 　　菲利克斯上去就是给凯登好一顿胖揍，仿佛在说：你居然敢朝我呲牙？不要命了你这个臭狮子！ 　　一狮一猫好一阵闹腾，最后在郁青桓的命令下去阻止火势蔓延到屋内。 　　同时，郁青桓快步朝司庭走了过去，对上哨兵不赞同的眼神也全当没看见，这位哨兵只做了简要的防御措施，郁青桓踮起脚尖，额头与哨兵相抵，加强精神联结的同时锁住哨兵的嗅觉，大量的向导信息素释放开来，抚平哨兵内心的烦躁，“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建议你出去再说，数据还有多久能好？” 　　司庭分心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一分钟。” 　　一个防毒面具扣到了哨兵的脸上，郁青桓绕至他身后，细致地绑好。 　　本来还想先亲一口的哨兵眼睛流露出遗憾之色。 　　有郁青桓为他疏理精神域，司庭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趁着时间未到，他打起屋内那个保险柜的主意来，一拳下去将柜门打得凹了一块，而后又是两拳，柜门被彻底打破，他取出里面放着的合同看了一眼，用处比不上电脑里的那些数据，但收着也是一份证据。 　　郁青桓看着一身蛮力的哨兵，忍不住咂咂舌。 　　等司庭再回到电脑前，数据已经传输完毕，这人取下U盘，将郁青桓横抱起来，火势愈大，很快就点燃了办公室里的家具，他将向导的脑袋摁到自己的胸口，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凯登叼着菲利克斯紧跟其后。 　　由于事先已制定了逃跑路线，司庭在放了一枚信号弹，和神秘的第四位队友通气之后，就带着郁青桓离开了制药厂，向导安静地靠着他的胸口，没有询问下一步的计划、他们将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跑到安全的区域后，司庭稍微放缓了脚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率在精神联结断裂的那一刻直接飙升，被封掉的嗅觉再次回归，他半跪下来，取下防毒面具，在空气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完整的精神联结在向导受伤失去意识之际会主动断开，避免哨兵因此而陷入狂化状态。 　　怀里的向导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左腰有灼烧的痕迹，衣服紧贴着伤口，一旦剥开将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不知道是因为烧伤还是严重脱水，又或是二者皆有，郁青桓陷入昏迷，此刻，向导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巨大的恐慌感袭来。 　　司庭感觉像是有只大手无形中掐住了他的心脏，窒息感涌上大脑。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发颤的指尖，眼底一片血色，他将向导背起来，阴沉着脸用终端拨通了另一位暗塔哨兵的通讯，“给我准备好房间和伤药，我的……我的向导受伤了。” 　　* 　　郁青桓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房间里气氛压抑，司庭和凯登就守在他的床边，一个眼底晦暗不明，一个神情颓丧自责。 　　明明经常干那种彻夜不眠盯着他看的事，但郁青桓还是头一次在他们身上察觉到精神状态很差。 　　哨兵见他醒了，赶忙凑了过来，小心地将他扶起，然后又自然地掀起他的衣摆，看看伤口有没有渗血，也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哨兵这样检查了多少回，才会这样驾轻就熟。 　　确认没有渗血后，司庭倒了半杯温水，给郁青桓润润喉。 　　场面诡异地很安静，哨兵望向他的目光里揉杂着多种复杂情绪，其中最为明显的是担忧和愤怒。 　　郁青桓无辜地眨了眨眼，“你生气了？” 　　“我没有。”司庭移开视线，可刚过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转了回来，向导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原先粉嫩的唇瓣此刻失了血色，彰显其主人的脆弱。 　　司庭控制不住地再一次伸出手，掀开向导的衣摆检查一下伤口，约拳头大的烧伤，绝对不会是偶然擦过火源留下的，一定是有人拿着燃烧的木棍又或者是其他，毫不留情地烫在向导的左腰，向导细皮嫩肉，被烫这么一下一定很疼。 　　可郁青桓出现在他面前时，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被封了嗅觉，竟然没能察觉到向导的异样，他最近是不是太过懈怠了？ 　　他不该带郁青桓一起做任务的。 　　他应该把郁青桓关起来，关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屋内不能放置任何尖锐物品，只有他能靠近，只有他能碰郁青桓。 　　向导在外面多待一秒，就会多一分受伤的可能性，他必须要把向导关起来，他现在就要…… 　　“司庭！” 　　向导的喝止声拉回了哨兵的理智，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了向导的衣服，正双膝跪在向导身体两侧，钳制着向导的双手，他在后者的脖子至肩膀的位置上留下了不少的吻痕。 　　他又发疯了。 　　他又在欺负郁青桓。 　　司庭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眉目间流露出痛苦之色，他低头又检查了一下郁青桓腰上的伤口，好在没有任何异样。 　　向导呼吸紊乱，艰难地向外吐着字，“我可以……先吃点东西吗？” 　　“好饿。” 　　吃完再亲也行。 　　但这句话郁青桓没有说出口。 　　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司庭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和郁青桓大眼瞪小眼三秒钟之后，认命地去给向导弄些食物。 　　等哨兵走后，郁青桓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真是再晚个几秒，他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哨兵这种力大如牛的生物？ 　　真不科学。 　　司庭前脚刚走，凯登后脚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两只前爪搭在床沿，神情担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好像在问：你疼不疼？ 　　向导揉了揉狮子的脑袋，又顺手摸了一把它的耳朵，“放心，不疼，一点也不疼。” 　　凯登舔了舔向导的手，好似这样就能缓解郁青桓的疼痛，实际上它更希望能舔舔郁青桓的伤口，但它已经因为这个念头挨过司庭的一顿毒打了，为了不挨第二顿，只能舔一舔手。 　　而此刻的厨房里，某黑暗哨兵双手抱臂，倚着门框而立，他望着案板旁，将一块猪肉往死里剁的司庭，后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火大，我的向导受伤了”。 　　他挑眉道：“司庭，要我说，你的小向导一挑三，解决了两个经由向导加固过精神域的哨兵，和一个觉醒四感的守卫，只受了那么一点点小伤，已经是很令人意外的事了好吗？你何必那么生气。” 　　“你昨晚打断的那些守卫的骨头，连起来都能绕索里小镇一圈，他们要是联合上诉，说暗塔暴力执法。我们可是会很难办的。” 　　司庭手起刀落，案板应劫断成两半，哨兵回眸，目光幽暗，一字一顿道：“只、受了、一、点、小伤？” 　　黑暗哨兵：“……” 　　拳头大的伤口难道不是小伤吗？ 　　像他们暗塔的哨兵，身上偶尔被扎个几刀、吃几颗子弹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否则他严重怀疑下一秒司庭手里的菜刀就会飞他脑袋上来。 　　司庭冷笑一声，转回去继续切肉，“算了，毕竟你没有契合的向导，不知道向导的好，也永远不会知道有向导的哨兵，能有多幸福。” 　　黑暗哨兵：“……”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些热衷于秀恩爱的同事揍得满地找牙。 第22章 22 　　郁青桓觉得司庭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只不过是伤了腰，还是仅有那一小块位置，但哨兵坚决不许他下床走动，只允许他饭后在床上坐上一到两个小时。该哨兵还收走了他的终端，不允许他逛星网、刷论坛、打游戏。 　　当郁青桓不想睡觉的时候，这位哨兵就会在他床边念书给他听，全都是一些《霸道哨兵爱上我》《风流哨兵俏向导》《娇妻向导的99次逃婚》《绝色向导与残疾哨兵的先婚后爱生活》，几天下来，郁青桓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严重污染。 　　他宁愿对着天花板发上八个小时的呆，也绝不要接受哨兵的荼毒。 　　由于哨兵没收了他的终端，导致郁青桓没法跟程飒联系，他一向司庭询问程飒的去向，该哨兵就迅速拉下脸来，像被负心汉抛弃的原配一样，质问他道：“你是不是爱他？！” 　　郁青桓真想往司庭的脑子里倒点水给这人洗一洗。 　　好在归程的那天，郁青桓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终端，遗落在外的小狗哨兵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这人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身后，试图和郁青桓搭话，但每次都被凯登阻拦在外。 　　乘坐飞行器离开萨尔德市的途中，司庭才告知郁青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个任务里，他们明面上是去调查，实际上是去当诱饵，暗塔的人早就埋伏在制药厂附近，他们不断地使计挑拨制药厂的三位负责人、调查重要资料放置的地方，所以当程飒哨兵身份败露之后，那三人当即狗咬狗，妄想把责任推到对方头上而保全自身，内乱之下，其中一人一把大火烧了制药厂，阻止其余人回到办公室清除数据、顺便烧毁对他不利的证据，而那台电脑里的数据，当天早上就被人动过手脚了。 　　制药厂背后牵涉的势力过广，这三个人也不过是傀儡，后续的任务不适宜由军校生来做，会全权交给暗塔。 　　听完这话，郁青桓狐疑地从上至下打量了司庭一眼。 　　哨兵不解，“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严重怀疑你们暗塔的人心都脏。”郁青桓说完，还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此举引发大反派的不满，该人伸出手把郁青桓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像被炮轰过似的。 　　郁青桓没好气地啪啪啪给了司庭三巴掌，然后抬手理顺自己的头发，他对于暗塔这种把“出头鸟”套在军校生头上的不满，仅存在于酬金到账之前。 　　“S级任务好像也并不难。”郁青桓凑到司庭身边，看向哨兵面前的任务光屏，然后意外地发现了什么，他伸出手，指尖向左划拉着，停在任务的最末，这才发现S级居然划分了星级，他们这次接的是一星S级任务。 　　他向下又划拉了几下，发觉司庭以往接的任务大多是四星、五星S级，任务内容在结束后会被抹去，残留在页面的，只剩酬金。 　　郁青桓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感觉自己要晕0了。 　　不过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司庭很有钱。 　　鉴于宿主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艾维斯补充说道：【宿主，司庭之前给你定制的十几身衣服，每一件都要上万星币。】 　　郁青桓：“……” 　　他们此刻靠得极近，察觉到哨兵的沉默，郁青桓面露不解之色，他抬眸去看司庭的眉眼，不出意外，这人又在一直盯着他看，就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郁青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哨兵的肩膀，好奇问道：“你发什么愣呢？” 　　哨兵低下头来，他们的额头因此而触碰在了一起，司庭的体温通过紧贴的那一小块位置传达给郁青桓，是温暖的，令人难以忽视的热量。 　　司庭喃喃道：“喜欢。” 　　郁青桓怔住。 　　另一边，凯登也凑了过来，脑袋搭在郁青桓的大腿上，试图用喉咙发出一些呜呜声，难得好心的哨兵翻译道：“它说它也喜欢你。” 　　在郁青桓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他的唇瓣上，不同于以往的强烈占有，这个吻更多的含义是表达喜欢，以及情不自禁地靠近、亲近。 　　这是很温柔的一个吻。 　　像是冬季时分升起的朝阳，暖洋洋地落在人的身上，郁青桓竟意外地有些喜欢这个吻。 　　司庭并没有得寸进尺地继续做些什么，而是双手捧住郁青桓的脸颊，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郁青桓，“郁青桓，你可不可以也试着喜欢我？” 　　——天之骄子。 　　这是郁青桓在校园论坛里看到的，那些向哨对司庭的评价。 　　他是军校里为数不多的S级哨兵，年纪轻轻战绩不斐，还没毕业就已经能与暗塔的哨兵们并肩作战，他的前途光明而璀璨，除去强劲的实力，还拥有俊朗的外表、丰厚的家底，光是腕上的终端，就价值七位数星币。司庭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他的人生是值得羡慕的。 　　然而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这位哨兵喜欢半夜不睡觉偷偷盯着向导看，喜欢爬楼翻窗占向导的便宜，还会盯着向导的一抽屉内裤发表一些不要脸的言论，发疯的时候还喜欢cosplay，让向导扮演主人，自己扮演可怜小狗。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非常危险。 　　但好在，郁青桓最不怕的就是危险。 　　向导弯了弯眼睛，笑着回应道：“可以。” 　　【反派好感度+2。】 　　哨兵的呼吸重了几分，眼神在这一刻迅速切换，无辜和哀求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它们的是，疯狂的占有欲。 　　被赶到一边孤独坐着的小狗哨兵始终注意着郁青桓和司庭的动静，如今听到郁青桓疑似接受告白的回应，再也控制不住，扭头看向窗外，发出了可怜的抽泣声，“呜呜……” 　　司庭不满地瞪了这人一眼，“啧。” 　　小狗立马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只敢无声地落着泪。 　　* 　　搭乘电车回军校的一路上，司庭都很小心地护着郁青桓的腰，不让任何人靠近。说实话这个动作怪让人误会的，郁青桓心有预感地打开论坛，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他当即一脚踹开这人，让该哨兵快滚。 　　哨兵并不想滚，但由不得哨兵做主，这人被一个神秘通讯叫走，临走前神色凝重，特意嘱咐了郁青桓一大堆忌口的注意事项，以及不许伤口碰水，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司庭离开的三个小时之后，反派黑化值上升了10。郁青桓本想拿这事去问问艾维斯，但一想到系统遮遮掩掩不愿多说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没必要问，反派的事业线不是他该干涉的剧情。 　　最后一节课结束，柏宁翌见司庭不在，果断抛下弗朗茨和柏慕，凑到郁青桓的身边，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去吃晚饭。 　　郁青桓的视线停留在柏宁翌身后那两个可怜巴巴的哨兵身上，“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他们是哨兵，和我吃不到一起。”柏宁翌放出一双狐耳，熟练地抖一抖，勾引小猫，“我想和你一起。” 　　那两个哨兵将柏宁翌的话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显得更可怜了。 　　郁青桓没经受住诱惑，上手摸了一把柔软的狐狸耳朵，“好啊。” 　　柏宁翌兴高采烈地牵着郁青桓走了。 　　按照艾维斯所说，目前司庭正在走一个重要剧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军校，由此，小猫才放心地跟小狐狸离开。 　　上次被司庭闻到他身上的温夏的向导素，就已经让哨兵很不满了，假如他身上染了柏宁翌的向导素，郁青桓根本不敢想象，司庭会发多大的疯。加之，自从他受伤以后，哨兵就隐隐有陷入狂化状态的趋势。 　　狂化是哨兵的一种极端状态，彼时他们的五感会开到最强，彻底失去理智和控制。这种状态通常发生在他们的向导受伤或是死亡的情况下，尽量郁青桓当时利落地断开了与哨兵的精神联结，但他所受的伤还是刺激到了司庭。 　　又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司庭的精神状态本来就很差，长期的头痛、无法消除的噪音，和过于敏锐的五感，都会使司庭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而如今从谷底重回云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刺激到这位哨兵。 　　郁青桓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上，今天回去后他要仔仔细细地洗个澡，把任何可疑的味道都洗净。 　　他们没有在校内吃饭，柏宁翌熟悉校周围的每一家餐馆，知道哪一家更好吃，拉着郁青桓进了其中一家，后者抬眸一看，店名正是司庭给他点的那家外卖。 　　此时正是饭点，餐馆里的人不少，一见到他们进来，眼睛都直了。郁青桓和柏宁翌早已习惯这种打量，见怪不怪地寻了个角落坐下，柏宁翌翻阅着菜单，一边询问道：“青桓，你有什么忌口吗？” 　　就在这时，柏宁翌余光注意到郁青桓的手正伸向桌面上的小食——山楂，他一惊，赶忙拦住郁青桓的手，把那盘山楂放远了些，正色道：“孕夫不能吃山楂的！” 　　餐馆里大多是哨兵，就算柏宁翌刻意放轻了声音，他们也依旧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纷纷震惊地望了过来，离得远一些的还干脆踩在了椅子上，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是谁怀了。 　　郁青桓：“……”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微笑道：“我没有怀孕！我没有那个功能！” 　　小狐狸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小猫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故意的，郁青桓恨恨地想。 　　——这是一只坏心眼的狐狸。 　　郁青桓抄起一颗山楂，眼疾手快地塞进了柏宁翌的嘴里，差点没给这个坏狐狸呛得背过气去，小猫扳回一城，心情好地挑了一下眉。 　　“坏小猫。”柏宁翌喝了杯水顺一顺气，同时根据大部分向导都喜欢的口味，点了一些菜，等到上菜时，见郁青桓吃得津津有味，柏宁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着“怀孕”这个谣言聊了起来，柏宁翌这才得知司庭有那番举动，是因为郁青桓受了伤，小狐狸瞬间紧张起来，问小猫伤得重不重，在小猫再三地给出“不重”的答案后，柏宁翌的紧张情绪才终于散去一些。 　　后来他们又聊了些别的，大抵是关于新出的适用于向导的武器，轻巧灵便，款式也很好看，他们约了个时间打算一起去看看。 　　聊着聊着，郁青桓就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而起，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瞳孔在心理作用的刺激下，瞬间猫化，瞳仁呈现竖状。 　　视野变广后，郁青桓看到一道熟悉但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此刻就立窗外，隔着什么也遮不住的玻璃，冷冷地盯着他看。 　　柏宁翌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哨兵，噤声的同时，狐耳弹了出来，他耳朵后压，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哨兵抬手，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玻璃窗。 　　郁青桓僵硬地转头，朝着窗外的哨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更糟糕的是，郁青桓这才注意到，哨兵的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束鲜红如血的玫瑰花，像是要给他的。 　　哨兵眼底一片赤色，无声地用口型问道： 　　——好吃吗？ 　　【反派黑化值+5。】 　　【警告！反派黑化值过高！】 第23章 23 　　【宿主？】 　　【宿主, 快醒醒！】 　　耳畔传来艾维斯焦急的声音，郁青桓闷哼一声，缓慢掀起眼帘, 屋内的光线并不算刺眼，甚至可以说是昏暗, 但他还是适应了好一会儿, 才彻底睁开眼——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回忆渐渐清晰, 从餐馆离开后，司庭拉着他拐入无人的巷口，再然后，他的右腕传来一道针扎的微痛感，自此便失去了意识。 　　随着郁青桓起身的动作，一股奇怪的拉力和金属链条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 原本应该戴着终端的左手, 此刻戴上了一副手铐，长长的锁链一头连接着手铐，一头没入床头的柱子。 　　-我被绑了？ 　　郁青桓环顾四周, 确认自己并不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重新躺了回去, 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大床, 舒适的枕头, 以及轻薄却很温暖的被子，屋内的温度恰到好处, 比那个破宿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要是知道能住得那么好，还不如早点犯贱。 　　【是的，宿主你被绑架了。】 　　【等等……你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不挣扎一下吗？试着拽一下链子看能不能拽掉, 然后从窗户逃跑？】 　　-拽掉之后呢？被司庭抓回来这样又那样？ 　　艾维斯消化了三秒，【你说得有道理，还是不要做无谓的……】 　　系统的话还没能说完，房门在这时候打开，光从哨兵的身后照了进来，司庭的神情隐于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它注意到自己的宿主惊坐而起，并试图拽断链子，怒气冲冲地对门口的反派说道：“司庭，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说好的不挣扎呢？ 　　锁链由特殊金属制成，刀剑尚不能斩断，更不指望向导那细细的一截手臂能够挣开。司庭迈开步子走进这间他为小猫精心准备的屋子，反手轻轻关上房门，最后一抹光线从地面上消失，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在房间里放置了精神力干扰仪，这是专门针对向导的仪器，能够使向导无法正常使用精神力，无法召唤精神体。司庭当然也欢迎菲利克斯入住，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庭停在床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柔和的白光倾洒而下，落在了向导的身上，绸缎般顺滑的黑色短发，似羊脂玉的白皙皮肤，纤长浓黑的眼睫因愤怒而轻颤着，那双桃花眼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透着几分深情，勾人心魂，司庭的视线一寸一寸地下移，最后停在精致程度不逊于眉眼的唇瓣上，他品尝过那里的味道，柔软而清甜。 　　“司庭，你这是在做什么？！”向导厉声质问道，一双金瞳里盛满了愤怒。 　　奈何向导五官的攻击力实在太弱，即便带着怒容，看起来也可爱至极，不仅起不到任何震慑的作者，还让司庭忍不住想要抱住他、亲吻他，彻底占有他。 　　他欺身而上，遵从内心的想法，恶狠狠地吻住向导的唇瓣，身下之人还学不会换气，被欺负得狠了，便呜咽着求饶，软了身子被他拥在怀里。 　　经过数月的观察，司庭很清楚对方的身体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平时收敛着不敢闹得太过，但如今破罐子破摔，他无需再遮掩、压抑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越是不能碰的地方，就越是要多碰。 　　向导带着哽咽的求饶声实在悦耳动人，泛着泪花的金瞳更是美不胜收，但即便如此，司庭也绝不会轻易地就放过郁青桓，他逼迫向导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好让郁青桓清清楚楚地记住，自己是谁的向导。 　　事后，向导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司庭抬起手来，凑近那抹水光，细细地嗅着，感受那其中浓郁的向导信息素。 　　鲜嫩的、诱人的粉色在向导白皙的肌肤上大片蔓延开来，小猫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在小猫的注视下，司庭仔细吻净那抹水光，并评价道：“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郁青桓：“………………” 　　这已经不是二十万能弥补的了！！ 　　郁青桓抬脚就要把哨兵踹到床下去，结果被这人一把握住脚踝，对方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根丝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脚踝上，末了，往丝带上系了一枚铃铛，然后打了个死结。 　　向导用另一只脚踢着哨兵的肩膀，脸颊阵阵发烫，“变态！放开我！” 　　系好丝带后，哨兵握住那只不安分的脚，对准向导小腿的位置，咬了一口。他刚从别的东西里获取到了想要的向导信息素，不需要再咬破向导的皮肤获取血液。他咬得很轻，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司庭取过一旁的纸巾替郁青桓细细地擦拭干净，向导一直在发抖，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好在这一过程并不漫长，司庭很快就擦完了。 　　向导的额头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紧咬着下唇，两只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司庭起身走到那排衣柜前，从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一件漂亮的小裤子给向导换上。 　　果然很适合郁青桓。 　　他满意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那条小裤子，说道：“你喜欢的白色。” 　　郁青桓一把抄起手边的枕头，砸在哨兵的脸上。 　　神经质的哨兵低着头笑了起来。 　　再抬眸时，那双棕瞳里充满了狠厉之色，司庭攥住向导的双手，语调冰冷，“你为什么会和柏宁翌一起吃饭？” 　　“我为什么不能和柏宁翌一起吃饭？”郁青桓不满地反问道。 　　假如没有上帝视角，他不知道柏宁翌是主角，那么对于司庭无差别讨厌所有人的性格，他确实不知道柏宁翌有何特殊。 　　郁青桓注意到哨兵的神情又冷了一度，正处在暴走的边缘，握着他的手也紧了几分。 　　“郁青桓，你是我的向导，我说不行就不行！A班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和柏宁翌走那么近？！他该死，他们柏家的人都该死！”司庭恨恨道，“那些帮凶迟早都要下地狱，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司庭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松开攥着郁青桓的手，注意到向导的手腕红了一片，哨兵一下慌了神，小心捧着郁青桓的手，从床头柜里取出药膏，细细涂抹在郁青桓的手腕上。 　　家里一切的钟表都被他砸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觉得周围很吵，各种杂乱的声音涌入耳膜，刺他双耳发疼。 　　他心疼地看着郁青桓通红的手腕，替向导抹药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艰难把药擦完后，司庭又检查了一下向导的腰，烧伤的地方还没有好，留下一个可怖的伤口。 　　记忆在剧烈的耳鸣和头疼里发生了偏差，哨兵的手指轻抚向导腰上的伤，又怕向导会疼，而缩回了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我……我伤害了你。郁青桓，我弄伤你了吗？” 　　“……好严重的伤，你会死掉吗？郁青桓，你会不会死？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郁青桓……” 　　哨兵手足无措地拿着药膏，涂抹在向导腰际的伤口上。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贴紧了司庭的双耳，郁青桓稍一用力，迫使哨兵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死的，司庭。” 　　“这烧伤不是你的错，我也不疼。” 　　趁着哨兵愣神的功夫，郁青桓抽走他手里的药膏，旋即猛地掷向精神力干扰仪，将其破坏，随着滋拉的一声响，郁青桓恢复了对精神力的使用。 　　他并没有用精神力去攻击司庭。 　　郁青桓一手扶着哨兵的后颈，他们额头相触，数根精神锁链并发，瞬息间便找到了端口，朝着哨兵不设防的精神域而去，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停留在浅层，而是向内不断延伸。 　　一只黑足小猫咪如炮弹一般冲进了哨兵的精神域里，很快它就超越了锁链的末端，穿过阵阵黑色雾墙，菲利克斯进入了司庭的精神图景，在诺大的荒野上，它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小山坡上神情恹恹的凯登，小猫朝着目标狂奔而去。 　　很快，菲利克斯停在凯登的面前。 　　在这个庞然大物身前，菲利克斯显得那样地渺小，然而小猫神情无畏，坚定地向前一步，轻轻地在狮子鼻尖，落下一个吻。 　　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凯登把菲利克斯揽至自己身下，替它遮风挡雨。 　　完整的精神联结搭建完成。 　　郁青桓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司庭的向导，从今往后，他们能实时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他们因精神联结而密不可分，当精神联结的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都会遭受重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得上是同生共死。 　　司庭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而郁青桓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明明是皆大欢喜的场面，郁青桓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看着哨兵的眼神渐渐清明，郁青桓伸出一只手捏住该人的脸，咬牙切齿地问道：“现在不疼了？不哼哼唧唧不发疯不寻死觅活了？” 　　司庭情不自禁地往前一凑，欲行不轨之事，被郁青桓用手指抵住。 　　后者晃了晃自己的左手，“现在可以解开这个了吧？还有裤子！把我裤子还回来！” 　　司庭眼神飘走，装作听不懂郁青桓在说什么，向导气急败坏地用双手使劲揉搓哨兵的脸，手法堪比揉面团，“司庭！！你别装听不懂！” 　　“饿了吧？”司庭温柔地把小猫爪子从自己脸上拿下来，轻声道，“我下楼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哨兵起身下了床，任凭向导如何在他身后叫喊着要穿裤子，他都无情地没有回一下头。 　　郁青桓：“……”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把菲利克斯从精神图景里放了出来，命令小猫去给自己拿裤子。但小猫正是拯救完大狮子，飘飘然之际，压根不理会自己主人的需求。 　　它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跳上猫爬架试一试爪感，然后又跳了下来，悠哉悠哉地从玩具框里叼走一只毛绒小狮子，钻进了自己那个价值五位数的软乎乎的猫窝。 　　郁青桓气得牙痒痒，但也拿这只坏猫没办法，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东西，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哨兵的品味，随后用被子一把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他刚躺下，就听见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又一道冷漠的机械声。 　　【反派好感度+3。】 　　【检测到目标人物好感度已达80，将为您开启死亡倒计时。】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数：80。】 第24章 24 　　郁青桓的卡里又多了二十万。 　　被屏蔽的艾维斯一回来, 就注意到自己的宿主满身暧-昧的痕迹，像是被狠狠凌虐了一番，它大惊失色, 然后果断去找主系统打钱。 　　不得不说，收到了钱, 郁青桓心情好了不少, 被囚禁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翻了个身, 目光停留在猫窝里那只没良心的小猫身上，菲利克斯大抵是很喜欢这个新居，在猫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踩起奶来，间或发出舒适的小呼噜声。 　　其实不止菲利克斯，郁青桓将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质感亲肤, 盖起来很温暖, 枕头也很柔软, 整个人宛如躺在云端，被云一层层包裹着。 　　当然如果能穿上裤子就更好了。 　　这样躺着怪没安全感的。 　　郁青桓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就问了艾维斯现在的时间，才知道居然过了早上六点, 外面世界亮堂堂的, 只有这个房间昏暗一片, 仅靠一盏小台灯勉强照亮。 　　他让艾维斯再次打开余额面板，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那一串串的0, 来到这里所赚的工伤费，比之前二十个世界加起来的还要多。 　　要不要趁此机会，多挣一些？ 　　回去之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假如不够的话，会拖累爱他的人陪他一起受苦。 　　他和司庭的亲密接触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哪怕再进一步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在这个世界挣到足够多的钱，那么去到下一世界或许就没必要和目标人物再产生这样亲密的举动。 　　郁青桓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还留有哨兵弄出来的吻痕，很浅的红色，因他身上太容易留下印子，印子直到此刻还未消散。 　　——他这是在卖身吗？ 　　郁青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收敛思绪，他差点忘了完整的精神联结会把他的情绪一分不差地传递给哨兵。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哨兵甚至还没来得解下围裙，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司庭快步走了过来，把他从床上捞起来里三圈外三圈地仔细检查，郁青桓脚踝上系着的那只铃铛在寂静的环境里不时发出叮铃的响声。 　　确认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司庭这才松了一口气。 　　郁青桓“嗖”地又把被子盖回自己腿上，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这个不久前才把他狠狠非礼了一通的人，“你干嘛？” 　　司庭欲言又止。 　　小猫凑近，小猫歪头，小猫用眼神发出了类似于“嗯？”的困惑。 　　哨兵低声解释道：“怕你自残。” 　　毕竟小说里有很多这样的情节，被囚禁的人总是不那么高兴，总是计划着要逃跑。 　　郁青桓晃动着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叮里当啷的响声，他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不解开我，放我回去。” 　　哨兵当作没听见，起身就要离开，“早餐好了，我去端过来给你吃。” 　　郁青桓无奈地看着哨兵走远。 　　在享用早餐之前，哨兵拿来漱口杯和牙刷给郁青桓刷牙，自己则是双手捧着一个水盆半跪在郁青桓面前，虔诚地接漱口水。 　　郁青桓：“……” 　　可能向导和哨兵的脑子不同吧，他不太理解哨兵的想法，而且这人的眼神好奇怪，郁青桓都害怕司庭一会儿把盆里的漱口水一滴不剩地全喝了。 　　更让郁青桓不能理解的是，精神联结告诉他，司庭正处在一种愉快的情绪里，黑化值明显下降，掉到了80。 　　囚禁他，就让司庭这么开心吗？ 　　“那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郁青桓真诚发问，他警惕地看着司庭，真怕这人说些什么“我也帮你接着”的话，那样他绝对立马死遁！ 　　司庭点开自己腕上的终端，操作一番后，床头的柱子开了一扇小口子，郁青桓试着拽了拽那条链子，发现长了不少，大约够他走到卫生间。 　　哨兵不客气地掀开向导的被子，将向导横抱起来，向导气急败坏地试图跳下来，“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脚踝上的铃铛响得更加厉害。 　　就像是急促激烈的钢琴曲。 　　到了卫生间，哨兵将他放了下来，但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想法。郁青桓一脚把他踹了出去，这根链子的长度只恰好到卫生间，再长一点都不行，这就导致郁青桓根本没办法关上门，关不了门就算了，要是司庭还站在旁边看，他真的会死掉。 　　郁青桓上厕所都上得不安心，生怕司庭突然杀他个回马枪。 　　好在哨兵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郁青桓如释重负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路过司庭的时候，恶狠狠地踩了一下这人的脚，然后一个狂奔冲到衣柜前，打算随便找一条裤子穿上，结果他的指尖好不容易碰到了心心念念的裤子，哨兵就单手环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他提起来，带回床上去。 　　链子又变短了，只够他在床上打两个滚。郁青桓泄愤似的重重锤了几下司庭睡的那个枕头，仿佛他打的不是枕头，而是司庭那张可恶的脸。 　　哨兵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好像郁青桓不是在锤枕头而是亲吻他的脸一样。 　　郁青桓折腾了好一通，早就饥肠辘辘，也不想再和司庭计较，后者在床沿操作了一番，一个结实的小桌板就这样缓慢升起，早餐是虾仁粥和南瓜蒸蛋。 　　味道对向导来说好得出奇，但显然不适合哨兵，郁青桓有时候都很怀疑，味觉如此敏锐的司庭，到底是怎么做出令他满意的食物来的。见司庭总是无意间皱着眉头，郁青桓叹息一声，随手调整了哨兵的味觉。 　　司庭似乎很感动，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郁青桓舀一大勺虾仁粥塞进嘴里，“感动了？那就放了我。” 　　哨兵幽幽答道：“关着，永远。” 　　郁青桓：“……” 　　还是当他没说好了。 　　吃饱后，司庭自觉端着碗筷离开，将它们放入洗碗机。哨兵回到二楼，重新爬上了床，郁青桓始终警惕着，要是哨兵再敢拉着他做一遍凌晨做的那些事，他就用精神力狠狠抽这人一顿，好叫司庭清楚他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奶猫。 　　但司庭什么坏事也没做，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哨兵只是坐在他身边给他念霸总小说。 　　郁青桓一点也不想听，甚至想缝上司庭的嘴。 　　菲利克斯嫌弃这个房间太过阴暗，给了凯登一爪子，让狮子快去开门，自己则是咬住自己的新猫窝，踉踉跄跄地往门口拖去。 　　开好门的凯登迅速转身去拖那个属于自己的大型猫窝，屁颠屁颠地跟在菲利克斯身后，一猫一狮很快就在二楼找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躺下一起晒太阳。 　　受苦的仅有郁青桓一位。 　　为了拒绝霸总小说的荼毒，郁青桓假意困倦地眨了眨眼，身形摇摇晃晃，做出一个要睡着的假动作，往司庭的另一边倒去。 　　还没等郁青桓脑袋沾到枕头，哨兵就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肩，将人往自己怀里拉，抱着郁青桓躺下。 　　霸总小说不必再听了，但与此同时郁青桓收获了一只“八爪鱼”，牢牢地缠住他。 　　郁青桓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耳根清净了。 　　他一觉睡醒，又收获了来自哨兵烹饪的豪华午餐，吃完照例什么也不用干，他只能在床上打滚、打司庭的枕头，以及眼巴巴地望着衣柜，想要一条裤子。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渴望，司庭满足了他一半的要求，给他换了一条白色，带蕾丝花边，部分区域做了镂空设计，气得郁青桓对该哨兵的枕头使出一连套无敌喵喵拳。 　　后来实在打没劲了，郁青桓盖好被子，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司庭，为什么你做饭那么好吃？你以前常做饭给向导吗？” 　　司庭一键清退暗塔递来的任务，表明自己正处在精神暴乱的状态里，不会接那个制药厂的任务。他回答郁青桓道：“会做饭，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知道你喜欢的口味，烹饪的时候做到那个程度就好。没给别人做过饭，你是唯一一个。” 　　郁青桓忽然想起该哨兵在食堂里阴暗盯他的那段时间，仔细回忆，这人好像点了和他同样的饭菜，他把盘子放到回收处的时候，这人也是立马跟上，该不会连他盘子里剩了什么菜都记了个一清二楚吧？ 　　向导肯定道：“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真的？”哨兵凑近了些。 　　向导点点头。 　　于是哨兵吻了过来，又一次把向导欺负到落泪，成功获取了最浓郁的向导信息素。 　　郁青桓气极，想要用精神力给哨兵几巴掌，但如雾如触手的精神力刚一伸出，就放缓了动作，轻柔地落在哨兵的精神域内，徐徐延伸进哨兵的精神图景，一点一点地修复干裂的大地。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郁青桓只修复了一小块地方，就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司庭并不在身边，房间里只亮起一盏小台灯，光线昏暗。郁青桓坐起身来，朝四周看了一眼，菲利克斯和凯登也不在。 　　房门外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并不像司庭的作风，郁青桓皱着眉头准备将菲利克斯召唤回来，就见房门缓慢打开，银发向导和雪白的小狐狸探脑袋看了进来，见到他果然在这，一人一狐纷纷眼睛一亮。 　　柏宁翌快步走了进来，停在郁青桓的床边，攥住郁青桓的右手，“青桓，你问我的问题，我去查过了。尽管你有安抚司庭的能力，但作为攻击型向导，要完全解除他的狂化状态就只有那一条路。” 　　“你也说了你现阶段不能完全治好司庭，待在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过度地使用精神力去安抚哨兵还可能会使你……” 　　郁青桓一个没坐稳差点被柏宁翌拽下床，他大惊失色地往回撤，同时紧紧攥住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 　　——他可没穿裤子啊！！ 　　也正是这时，柏宁翌才注意到郁青桓左腕上戴着的手铐，那双狐狸眼睁圆了些，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柏宁翌不免地又看到了更多，比如宽敞的领口下，那些交错着遍布的吻痕，身边的狐狸精神体气得嘤嘤叫个不停。 　　柏宁翌取出匕首，试图斩断锁链，“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宁翌，其实我……” 　　郁青桓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在猫瞳的辅助下，郁青桓清楚地看到了司庭眼里的厉色，仿佛结了冰的利刃，尖锐而凛冽。 　　哨兵的速度太快了，郁青桓甚至来不及反应，司庭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柏宁翌受了一拳，整个人飞了出去，猛地砸在猫爬架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刺激到了狂化状态下的S级哨兵，司庭的瞳孔里染上了一些血色，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柏宁翌，“你弄脏了我的猫窝。” 　　【反派黑化值+10。】 　　【警告！反派黑化值过高！】 第25章 25 　　以司庭现在的实力, 完全可以让柏宁翌死在这里，而这位哨兵显然也确实有这个打算，郁青桓在这周围没感受到其他哨兵的气息, 换言之，柏宁翌是孤身一人来救郁青桓的。 　　郁青桓真是感动死了。 　　但还好只来了柏宁翌一人。 　　就在司庭即将一刀扎穿柏宁翌的心脏时, 郁青桓顾不上其他, 飞速掀开被子, 跳下了床，他朝着二人的方向奔去，却被手腕上的链子制止，整个人重重地摔了回去，后背砸上床沿，发出一声痛呼。 　　刀尖悬在柏宁翌的胸口前, 只需再往前一寸就能扎进对方的心脏。二人顺着声响的来源看去, 一眼就看见了那条白色蕾丝带镂空的小裤子…… 　　柏宁翌睁圆了眼, 一双狐耳霎那间竖得老高。 　　司庭撤回了刀，再顾不上手刃柏宁翌，他几乎是滑跪着冲回郁青桓身边, 仔细检查向导的伤势，小猫似乎疼得厉害, 眼泪不停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一会喊着好痛, 一会又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见柏宁翌还一副石化状态，郁青桓一咬牙, 翻身坐到司庭的怀里，抓住哨兵的衣领，亲上了哨兵的嘴唇。 　　柏宁翌：“！！！” 　　柏宁翌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捂着胸口仓皇起身，见司庭朝他投来凌厉狠绝的一眼，又因郁青桓主动的一个吻而顾不上他，柏宁翌跑向门外，走前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拥吻的二人。 　　他发誓郁青桓是他见过的最豁得出去的向导，没有之一。 　　可是司庭这人…… 　　恰是这时，凯登一脸凶神恶煞地从一楼冲了上来，驱逐之意溢于言表，柏宁翌当即带着小狐狸兰斯拐入隔壁房间，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并迅速地隐于黑夜里。 　　所幸凯登和司庭都并未追上来，柏宁翌站在灌木丛后，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关有郁青桓的房间。 　　司庭没有可进行安抚工作的向导，郁青桓是唯一一个，而偏偏郁青桓曾因进行过量的安抚工作，进入了神游状态，与哨兵的极端状态狂化不同，进入神游的向导很“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郁青桓因此昏迷了近两年的时间，再从神游状态里醒来时，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安抚哨兵，尤其是同为S级的司庭，这会从根本上摧毁掉郁青桓的精神域。 　　这根本不过是…… 　　拆了东墙补西墙。 　　长此以往，郁青桓会丢了性命的。 　　就在柏宁翌思索着该如何把郁青桓带出来时，一只小猫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菲利克斯坐了下来，朝着兰斯“喵”了两声。 　　于是柏宁翌收到了来自兰斯的翻译—— 　　郁青桓说，他是自愿留在司庭身边的。 　　* 　　郁青桓渴望的裤子没拿到，甚至连其他的也全没了，哨兵因柏宁翌的出现而彻底失去理智，下手没轻没重，差不多把他全身都咬了个遍——这是一种疯狂的标记行为。 　　但郁青桓没有反抗，他以近乎温柔的方式回应着司庭的占有，不管哨兵的举止多么粗鲁，他的手指永远都是轻轻搭在哨兵的肩膀上，偶尔伴随着轻柔的抚摸。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注入哨兵的精神域，去抚平那些因外力、因长期噩梦、因得不到有效治疗而出现的裂痕。 　　他有能力可以攻击司庭的精神域，甚至比攻击其他哨兵还要更简单，他可以不费力地让司庭停止这样炙热的亲吻，但这么做只会让司庭伤得更重，让司庭的精神域不由自主地防备他的靠近。 　　温柔乡最易让人沉沦，一不小心就越陷越深。郁青桓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成功让哨兵卸下心防，认为他们之间是双向奔赴，他们结成了完整的精神联结，一旦郁青桓死亡，司庭就会彻底崩溃，精神图景里那些被郁青桓一点一点修复好的土地，会再次崩裂，重新焕发生机的花草树木会再一次枯萎，腐烂在泥里。 　　司庭的情绪慢慢恢复冷静，他单手捧着向导的脸，连亲吻也温柔了许多，他的舌尖在向导的口腔里打着转，一寸一寸地扫过，他试着引导郁青桓用舌尖，与他纠缠，而向导竟乖乖回应了他。 　　难以言述的冲-动，使司庭抱着向导转移了阵地，他压着郁青桓，躺在床上，不停地交换津液。 　　铃铛一直在响个不停。 　　亲得太久了，向导难受地哼哼一声，抬手尝试把他推开。 　　司庭难得见好就收，只是银丝相连，向导红着脸偏向一边时，他险些没控制住。 　　哨兵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向导，好像生怕向导从自己的怀里消失，留他再回到从前无穷无尽的噩梦里。可是渐渐地，司庭又放轻了力道，他依旧害怕向导会消失，但更害怕自己太用力而伤害到向导。 　　他的手掌托在向导左手的手肘处，而后慢慢向上滑，停留在向导的左腕，司庭将手铐解开，吻了吻那一圈红-痕，心疼地说道：“对不起……” 　　司庭以为郁青桓会责怪他的，毕竟向导这会儿看起来，实在有些“惨烈”，衣服全成了碎片散落一地，身上满是数不尽的吻-痕和咬-痕。 　　但向导只是用双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那双漂亮的金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和害怕，有的只有专注和温柔，略微红肿的唇瓣一张一合，疼惜地问他：“头还疼吗？” 　　司庭瞬间攥紧了五指，他的手虚拢在郁青桓的腰际，想要将人用力拥在怀里，又担心自己收不住力道，弄伤了郁青桓。 　　只是最后，这个拥抱还是落在了实处。 　　郁青桓主动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并笑着安慰他说：“我不疼，你别担心。” 　　司庭将脸埋到郁青桓的颈窝，向导的信息素越来越好闻，愈发让人痴迷，仿佛只要能和郁青桓在一起，好像人生里的前十几年经历过什么，统统都不重要了。 　　他好像重新拥有了家人。 　　【反派好感度+5。】 　　【反派黑化值-20。】 　　这一次的治疗几乎掏空了郁青桓的精神力，确认自己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后，他失了力气软倒在司庭的怀里，在昏迷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司庭说道：“给我……穿衣服……” 　　耳畔好像传来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也许是艾维斯在他脑海里念叨得多了，郁青桓竟也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句“少爷又笑了”。 　　郁青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错过了三餐的向导饥肠辘辘，把哨兵准备好的午餐吃了个干干净净，盘子都蹭亮发光。 　　哨兵总算听话地给他穿好了衣服，只是…… 　　趁哨兵去洗盘子的功夫，郁青桓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白色雪纺附有绑带，令人沉默。 　　郁青桓下了床，进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细细看了一下自己的现状，与哨兵的体质不同，向导大多伤痕难愈，更别提郁青桓的皮肤很薄，总是不小心嗑着碰着就留有一堆淤青，但司庭给他擦的药很有用，伤口到第二天就能愈合，四五天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腰上的伤其实也愈合得七七八八了，根本不像哨兵口中所念叨的那般严重。 　　他手腕上因拉扯而留下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想来，那药一定很贵。不止药很贵，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贵，躺着的床、盖着的被子和垫着的枕头，全都充满了金钱的芬芳。 　　被有钱哨包-养了。 　　没了手铐的限制，郁青桓反锁卫生间的门，上了个安安心心的厕所。出去时，他一把推开守在卫生间门口的哨兵，离开房间，先在二楼好奇地转了一圈，郁青桓走到哪，司庭就跟到哪，向导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哨兵就好奇地东看看向导、西看看向导。 　　路过二楼的小客厅时，郁青桓注意到落地窗前正放置着一大一小两个猫窝，菲利克斯和凯登正躺在里面悠闲晒太阳，郁青桓快步走过去，一脚把菲利克斯的猫窝踹翻，司庭有样学样，把凯登的窝也给踹了。 　　凯登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先把菲利克斯的窝扶起来，再扶自己的。菲利克斯可就不同了，小猫咪气愤地追着郁青桓啃，郁青桓跪坐在地，一掌锁喉小猫咪，菲利克斯用双腿使劲蹬郁青桓的手腕，给郁青桓造成了0点伤害。 　　闹了一阵子后，一人一猫累瘫在地毯上，凯登趁此机会走了过去，叼起小猫的后颈皮，带着猫回了自己的窝里，继续晒太阳。 　　司庭试图把郁青桓抱到沙发上，被向导一脚抵在胸口，脚踝上的铃铛发出一声响，而后向导轱辘往旁边一滚，铃铛不停在响，郁青桓爬起来继续去参观一楼。 　　哨兵能看得出来，郁青桓对这幢别墅很满意，那么四舍五入就等于，没了手铐的约束，向导也不会离开。 　　想到这一点，司庭做起晚饭来特别有劲，郁青桓有心阻拦，这人也听不进去。好在哨兵的胃口够大，有郁青桓为他调整味觉，司庭也能正常咽下这些饭菜。 　　倒是也没浪费。 　　吃饱喝足，收拾完餐桌之后，郁青桓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宿舍了。” 　　司庭眸光一暗，神情阴沉。 　　然而向导心意已决，不管司庭如何用脸生气，郁青桓都直接推开大门，离开了这座别墅，菲利克斯迅速跟上，顺着向导的裤腿一路往上爬，它趴在郁青桓的肩膀上，对着门口站着的一哨一狮递去一个傲娇的眼神。 　　司庭脸色铁青地跟上，“为什么不能住下？你已经是我的向导了。” 　　“司庭，我是你的向导没错，但我不是你的男朋友。”郁青桓纠正道，“我们没理由住在一起，你的状态稳定了很多，短期内不再需要我的安抚。” 　　“我需要你。”司庭肯定道，“我很需要你。那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郁青桓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起自己的右手，晃了晃那个银手镯，“说好的任务完成就解开，那现在可以解开了吧？” 　　哨兵选择性忽略这句话，“怎么样你才能当我的男朋友？” 　　司庭的别墅意外地交通便利，他们只走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已经到达电车停靠的站台，尽管哨兵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电车一样，电车也依旧尽职尽责地缓缓停靠在郁青桓面前。 　　向导往前一步，不再纠结于镯子的事，毕竟这个哨兵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镯子取下，郁青桓伸手阻止哨兵跟着一起上电车，他转过身来，在车门关闭之前，对着司庭说道：“这个问题，你不妨去星网上搜索搜索。” 　　“说不定能在其中找到满意的答案。” 第26章 26 　　要早知道哨兵从星网上获取的追求方式, 就是用蜡烛在向导宿舍楼下摆个爱心，然后自己站在那颗爱心的中间，拿着大喇叭对着六楼的方向大喊：“郁青桓, 我喜欢你！！” 　　郁青桓是绝对不会让司庭去星网上搜索的。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只是让郁青桓感到诧异的是，这招似乎对别的向导很有用, 至少对温夏来说是这样。该人趴在客厅的窗前, 看着楼下深情告白的哨兵, 好像忘了自己曾经有多害怕对方，兴致勃勃地对郁青桓说：“青桓，他在向你告白哎！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些事，还挺浪漫的，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了, 你要答应他吗？” 　　“很浪漫吗？”郁青桓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怀里的菲利克斯一个脚滑就要摔下沙发去, 幸而被郁青桓及时捞住，稳稳抱在了怀里。 　　小猫啃一口向导的手，表示“感恩”, 然后收获了向导直击脑门的一巴掌。 　　对于郁青桓的疑问，温夏则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解释道：“蜡烛这东西早就没了用处, 鲜少有工厂生产, 如今所谓的‘烛光晚餐’，用的也是人造仿烛灯, 又或者是更为精致漂亮的悬浮灯。” 　　“普通蜡烛就已经足够难寻，更何况司庭摆在楼下的每一根都是雕花蜡烛，这不是浪漫是……” 　　温夏话说到一半, 回头就发现沙发上早没了郁青桓的身影，向导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只剩下菲利克斯敞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伸长脖子往楼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 　　此刻的向导宿舍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听到消息后慕名而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司庭，但又不敢靠得太近，他们甚至连起哄都不敢，生怕哨兵要是告白失败，反手就给他们来一刀，那么离得最近、起哄得最严重的，一定死得最快。 　　他们安静而有序地守在周围，并确保拥有三条安全逃生通道，然后热切地注视着，直到向导宿舍楼下缓缓出现一道身影。 　　郁青桓出名的方式总共有两种，先是开学考核里跳下深潭取得晶石的那一幕，其次是和司庭的纠缠不清，但无一例外的是，在这两件事当中，都少不了对郁青桓外貌的惊羡。 　　向导在宿舍楼的台阶前顿住了脚步，墨色发丝被夜晚微风吹动着，楼前柔和的白光映照在向导精致的五官上，明明没刻意展露任何情绪，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就是多了几分深情，一张花瓣唇更是冲淡了向导五官上存在任何一点攻击性的可能，让他看起无害且温柔。 　　那身向导校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郁青桓匀称修长的身形，手腕银镯上的宝石与向导的瞳色呼应，犹如点睛之笔。 　　郁青桓慢步下了台阶，许是羞的，他的耳根一片绯红，更显灵动，像只熟透的、诱人的小猫。 　　在司庭拿起喇叭要再次发出爱的告白之际，郁青桓一个箭步冲向哨兵，因太急促，最后一层台阶不小心踩了个空，眼看就要摔倒，处于爱心蜡烛中间的哨兵一把甩开手上的喇叭，飞快跑了过去，在向导落地前将人牢牢抱紧。 　　喇叭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形，伴随着滋拉一声电音，砸在某个躲闪不及的哨兵脑袋上，该哨兵捂着脑门哀嚎一声，周围人顿时投以“我就知道看戏很危险，但还好我身姿矫健”的眼神。 　　确定向导站稳之后，司庭这才松开了手，他从怀里拿出准备给郁青桓的礼物，一个精美的盒子，示意向导打开看看。 　　郁青桓迟疑两秒，不信任地看了司庭一眼，很担心哨兵在里面放了一枚十八克拉的钻戒，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举着一只手高呼“郁青桓，嫁给我吧！”。 　　但出乎郁青桓意料的是，盒子打开后，装着的不是钻戒，而是三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银行卡。 　　希望星网没教哨兵送给向导一张空卡，并深情地对向导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工作，用我们的余生，把这张卡填满”。 　　都怪司庭天天给他念什么霸总小说。 　　把他也带偏了。 　　司庭注视着郁青桓，冷冽的五官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柔情，他开口道：“这里有八千万星币，密码是你的生日。” 　　郁青桓：“……” 　　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 　　周围向哨这回忍不住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郁青桓很想把卡甩回司庭脸上，然后说一句“不就是八千万吗我自己也有，不用你给！”，但很可惜他并没有八千万，终端余额显示他是个贫穷的男军校生，还仗着自己快死了，把白月光任务批下来的初始资金，一大半都拿去买零食和温夏分着吃了。 　　显然以司庭的脑回路，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上演霸道哨兵包养贫穷小白花向导的戏码的。郁青桓把盒子盖上，递回司庭的手里，“这个我不能收下。” 　　哨兵眸光一暗，似乎又在心里盘算起什么邪恶的念头来。 　　郁青桓越过这人，径直往地上那些蜡烛走去，每根蜡烛都雕成了玫瑰的形状，并不像是批量生产的，每朵花形状各异，倒好似有人把它们一朵一朵地雕刻出来。这其实并不符合郁青桓的审美，他一向对于漂亮的花朵不感兴趣，可当他捧起其中一朵，看着火焰在花蕊处摇摇晃晃地燃烧着，忽地就挪不开眼来。 　　那天从司庭家离开，岂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两天，要买到这些蜡烛，显然花了哨兵不少功夫。郁青桓失神的时间里，哨兵走了过来，这人拿走他掌心的蜡烛并说道：“很危险。” 　　这人当他是什么？ 　　易碎的陶瓷娃娃吗？ 　　郁青桓忽地注意到了什么，他攥住司庭的手腕，“这些蜡烛，都是你自己雕的吗？” 　　哨兵还没回答，凯登就迫不及待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狮子急得不停用力点头，只恨不得自己开口回答。 　　郁青桓抿着唇笑了。 　　他示意司庭靠近些，而后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伏在司庭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在哨兵的帮助下，一个一个吹熄地上的蜡烛，把它们统统收进自己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不久后，司庭也离开了。 　　只剩围观群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半人哀嚎着觉得郁青桓肯定是答应了司庭的追求，另一半则觉得这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了，绝不会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一个脸色阴沉地往校外走。 　　可答案无从得知，他们纷纷点开自己的终端，怂恿本班的向导在郁青桓没回到宿舍之前问一问答案，一部分人得到了简明扼要的一个“滚”字，另一部分人则得到了“别想了，就算他拒绝了司庭，也轮不到你”。 　　——郁青桓并没有答应。 　　至少在司庭看来是如此，向导只交待他去购买某些食材，然后准备好某样甜点，完成后郁青桓才会给出答案。 　　司庭并没有做过这道甜点，他记录下所需要的食材，购买了近二十份，以备不时之需，挑选打包好之后会有专人送往司庭的别墅。他停在花店的门口，望着摆在正中央的那束红玫瑰出神——郁青桓好像不喜欢玫瑰，但收下了那些雕花蜡烛，为什么？ 　　那些蜡烛确实比一束鲜花要贵许多，可他送给郁青桓的镯子又比蜡烛贵更多，显然郁青桓并不是依据物品的价值来喜欢一样东西的，向导压根都没细看那根手镯。 　　司庭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递到了司庭的面前，是向日葵和满天星。这样的距离让司庭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目光从花束挪到拿着它的少年身上。 　　少年有一头蓝色短发，瞳色趋近于晴朗的天空，同样也是漂亮的蓝色。 　　司庭一看到他就觉得很讨厌。 　　这人的身上若有似无地带着一点熟悉的味道，司庭不讨厌这个味道，但很讨厌带着这个味道的人类。他觉得那味道和眼前的人十分不相配。 　　司庭后撤两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内心不爽到了极点。更让他感到不爽的是，这人下一秒就开口说了句，“郁青桓更喜欢这个。” 　　哨兵眉头紧锁，“你很了解郁青桓？” 　　“嗯，很了解。”少年在哨兵吃人的目光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些奇怪的缥缈感，“我认识他有十年时间。他不喜欢花，但钟情于向日葵，他说向日葵看起来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对于像他这种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司庭一愣，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想要好好活下去？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你是谁？和青桓又是什么关系？” 　　但少年并未回答司庭的疑问，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恰好十点整，他对司庭做了个“请”的动作，“抱歉，到打烊时间了。关于郁青桓的事，我不会说的，如果你很想知道，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去调查。” 　　司庭：“……” 　　少年看着神情可怖的哨兵，淡淡地又补上一句，“即便你现在杀死我，也不会得到答案。” 　　“……” 　　司庭抬手指向另一束和百合搭配的向日葵，“我要这个。” 　　随后，哨兵付了款，抱着花束离开了花店。没走几步，司庭就想回头再多威胁两句，结果花店已经熄了灯，大门紧闭，蓝发少年不见踪影，消失得比鬼还快。 　　那句“我认识他有十年时间”以及“想要好好活下去”始终盘旋在司庭心口，找不到思绪。但随着他离别墅越来越近，困惑又被另一件事所取代——司庭一个小时前给郁青桓发的消息，至今还没有回复。 　　他回到别墅，刚放下花，就注意到二楼传来了衣服摩挲过被子的声音，再然后，他闻到了一缕很淡又很勾人的向导信息素。除了郁青桓的向导素，再没有人的向导素能给他这种感觉。 　　司庭迅速地上到二楼，他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忽然迟疑了一瞬。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很快。 　　带着他也无法理解的期待和忐忑。 　　就在十分钟以前—— 　　“懵懂无知”的向导重新回到了这个囚禁过自己的房间，他又一次打量了四周，那日被损坏的猫爬架已经换了新的，菲利克斯那个装着玩具的框里又多了几个新玩具。他走回床边，手指勾起那根银色长链，一直滑到末端，没有过多犹豫，就将那手铐锁在了自己的左腕上。 　　他倚着床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尽可能完整的雕花蜡烛，细细打量着，静静等待哨兵回到家中。 　　等房门从外面打开，他看到哨兵傻傻立在门外，那双棕瞳少有的显得很明亮。郁青桓放下手里的蜡烛，弯了弯眉眼，金瞳里泛起零星笑意，他轻声说道：“欢迎回家，司庭。” 　　向导显然不会懂，他这句话在哨兵心里究竟掀起了怎样的风浪。他只嫌那句话太过单薄，不够动人，于是抬起左手，洁白的手腕上正锁着一个手铐，随着他的动作，银链晃动，发出轻微的响声，“恭喜你捕获了一个男朋友。” 　　郁青桓衣领微敞，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诱人，那半隐半现的落在肩膀的吻-痕更是刺激着哨兵的神经，他歪了歪头，礼貌地问：“那么现在，你要和我接吻吗？” 　　【反派黑化值-5。】 第27章 27 　　司庭紧闭着唇, 喉咙里发出一声“嗯”。这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郁青桓的面前，却用最轻的力道拥住向导，把向导压在身下。 　　在亲吻上柔软唇瓣的同时, 向导的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不是推拒, 而是亲近。司庭需要强烈克制着自己的本性, 才能让这个亲吻看起来是温柔的, 他知道郁青桓不喜欢他太过粗鲁的动作。 　　只要温柔，郁青桓就会纵容他。 　　那么他能做的就更多。 　　衣扣被一颗接着一颗地解开，郁青桓握住司庭的手腕，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可他一旦分了心思去管扣子，接吻的呼吸频率就会乱掉, 窒息感令向导晕晕乎乎, 两边都没占着好处。 　　也不知道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司庭到底进修了一些什么，吻技有了突飞猛进的升级不说，似乎还更熟悉他的身体了。哨兵身体的温度要比向导的高一些, 掌心的炙热落在他的皮肤，抑制不住的眼泪伴随着呜咽声一齐出现。 　　比之先前来说, 司庭的动作温柔了很多, 不再咬破他的皮肤, 只是落下一些细细密密的吻。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是折磨。 　　两人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而后狼狈地各自进到浴室去清洗, 司庭本想帮他，被郁青桓不留情地一脚踹出了浴室，要是带着哨兵一起, 就不止是一个多小时了。 　　司庭站在门口，贼心不死，“你能行吗？我看你好像没力气了。” 　　“我行！我能行！我非常行！”郁青桓瞪他一眼，砰地关上门，“你走开。” 　　郁青桓在浴缸里待了多久，凯登和菲利克斯就在门口挠了多久的门，这两位精神体的黏人程度不输司庭。 　　他洗得比司庭快些，穿好司庭为他准备的新衣服之后，就踩着拖鞋嗒嗒嗒下了楼，见到茶几上放置的鲜花，郁青桓好奇地凑了过去，注意到这是向日葵而非玫瑰，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桌柜上就有现成的空花瓶，郁青桓走过去准备拿来插花，被艾维斯的一句“这花瓶三千万星币”给吓到，立马把老古董放回原位。 　　这期间，菲利克斯已经跳上了沙发，只有当郁青桓不在它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这只小猫才会特别想念它的主人，而等人在自己面前忙忙碌碌时，它又恢复了那股子傲娇态。只有凯登，锲而不舍地跟在郁青桓身后，见向导洗完澡居然不吹干头发，着急地咬住向导的衣摆，拽着人往吹风机的位置走。 　　比起向导宿舍楼的标配吹风机，司庭别墅里的显然更加智能和方便，他只需乖乖坐在椅子上，一个圆环缓缓降落，散发出热风，不到一分钟就把头发吹了个半干。 　　凯登强制让郁青桓再多坐三十秒，才允许向导离开，它引着人重新回到那个老古董前，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意思是让郁青桓随便用。 　　有了凯登发话，郁青桓就没再客气，把向日葵精心打理了一下，放入花瓶里。他刚做完这件事，司庭才终于洗好，从二楼下来，哨兵特意穿了件低胸的浴袍，若有似无地展露着他的胸肌，浴袍的长度只到膝盖上面一点。 　　怕郁青桓看不清楚，司庭还特意把系带弄松了些，想把腹肌也一并展示。 　　郁青桓：“…………” 　　郁青桓实在看不下去，拽着人上楼，强制给对方换上情侣睡衣。见郁青桓对自己的完美身材不为所动，司庭整个人耷拉着脑袋，显得很失落。 　　为了今后的和谐生活，郁青桓只好捧场地摸了一下哨兵的腹肌，见哨兵原地复活，眼巴巴地又要抱着他好一顿亲，抬手就给了哨兵胸口一拳，“司庭，你是接吻狂魔吗？” 　　“我是。”司庭用力点头。 　　为证明自己确实是，司庭向前一步，微微低下头吻住了向导的唇瓣。 　　回想起哨兵方才在床上的胡来，郁青桓在司庭试图加深这个吻的前一秒，迅速后撤，一脸警惕地告诫道：“今天不许了！” 　　郁青桓说完这话的同时，赶忙拉紧自己的衣服领子，一副“你不要过来非礼我，否则我就报警啦！”的模样，按照他所设想的——司庭被拒绝后将会恼羞成怒，强行把他摁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把他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嘴上还要恶狠狠地说“凭什么今天就不许了？就许就许！” 　　但实际上，哨兵满眼宠溺，温柔笑道：“好，那我就等明天。” 　　听了这话，郁青桓感觉自己跟见了鬼差不多。 　　更令他震惊的是，哨兵口中说的“明天”并不是刚一过零点就嚷嚷着到第二天了，要亲死他了。 　　司庭出门采购的食材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送达了门口，哨兵把东西拿进来，向导不甘心当个闲人，蹲在地上，从箱子里依次取出食材递给哨兵，两人合力完成了把食材放入冰箱的壮举。 　　做完这件事情时，指针已过凌晨一点，郁青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二楼去，他没拒绝紧跟着他进入房间的司庭，甚至在对方和他一起躺到同一张床上时，主动凑了过去，于是哨兵自然地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他们就像是恩爱多时的小情侣，所有的动作都是自然发生一般。 　　郁青桓像只小猫似的在司庭的怀里蹭了蹭，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他困得睁不开眼，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窗户……明天拆了吧……阳光，想要……”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司庭听懂了。 　　很难去准确形容司庭此刻的感受，在最初囚禁郁青桓的那段时间里，虽然能时时刻刻看到向导，感觉到向导就在他的身边，能嗅到房间里都是好闻的向导信息素的味道，正一点一点地充盈这个冷冰冰的家。可他依旧不安，害怕向导讨厌他，害怕向导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害怕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如同飘浮在云端的东西——他总觉得郁青桓会离开他。以至于他时时刻刻问自己，喜欢是什么？又常常思索，郁青桓真的喜欢他吗？如果郁青桓不喜欢他，又为什么总是纵容他胡来？ 　　他不情愿地放了向导，遵照向导的指示，在星网上搜索答案，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向导宿舍楼下告白，然而并未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无措的情绪涌上心头，司庭甚至还没来得及厘清自己究竟做错了哪一步，做漏了哪一步，就在自己精心准备的房间里，收获了心心念念的小猫。 　　不是被抓来的。 　　是小猫主动选择了他。 　　直到此刻，幸福感姗姗来迟，把司庭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快被这种欣喜淹没，但即便被淹没也心甘情愿。 　　小猫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小猫的一只手正搭在他的腰上，小猫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小猫柔软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司庭，他们在谈恋爱。 　　他喜欢郁青桓，郁青桓也喜欢他，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是依靠坚不可摧的铁链捆着，而是依靠互相喜欢，所以才会在一起。 　　好喜欢郁青桓。 　　就在这时，怀里的向导忽然动了，许是困极，郁青桓并未睁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地抬头，在司庭的下巴落下一个吻，“晚安吻。” 　　司庭自动补全了这个吻，精准地碰了碰郁青桓的唇，喉间酸涩，声音微颤，“晚安。” 　　一夜好梦。 　　* 　　郁青桓就这样在司庭的别墅安了家。 　　每天清晨，他们会同一时间睁开眼睛，慵懒地赖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抱着对方，享受温存。郁青桓会趁此机会，给司庭修复精神域，通常会花上个十分钟不等，这会让哨兵拥有舒适的一天。 　　然后他们会一起去刷牙，挤在同一面镜子前，小猫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偶尔偷偷地瞥哨兵一眼，趁哨兵低头，就刮下一点泡沫涂抹在哨兵的脸颊上。哨兵往往按兵不动，等小猫刷好了牙要逃跑时，直接单手圈住小猫的腰，把小猫捞回来抵在盥洗池边亲上十多分钟，直到小猫受不了，求饶地喵喵叫个不停，哨兵这才心情大好地松开手。 　　上一秒还泪眼汪汪的小猫一得了自由就开始变脸，离开盥洗室之前，还不忘回头朝哨兵做了个鬼脸。 　　司庭一如既往的黏人，郁青桓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餐桌那么大的位置，这人就偏要和郁青桓挤在一张椅子上吃饭。 　　偶尔那只手还会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似的。 　　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他们就会在这座别墅里过着普通情侣过的生活。 　　阳光明媚时他们会一起去打理院子，种植花草，原本后院的那块空地渐渐铺上了草坪，摆了两个花架和一个花箱，上面种满了各色的月季，他们一起铺了一条鹅卵石小路，路的尽头是一架可供两人乘坐的秋千，秋千上点缀着永不调零的仿真花，是郁青桓喜欢的向日葵。 　　打理花园这事并不在他们的兴趣范围之内，郁青桓本身也不是什么热爱艺术的人，只是偶然间的随口一句“后院好像有点光秃秃的，我们种点东西吧”，两人顿时以超高的执行力开始动手，而后又在这一过程中体会到了快乐，明白即使不是自己的爱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也会觉得这事特别有趣。 　　假如天气阴沉，屋外落起大雨，他们会挤在沙发上，司庭从背后抱住郁青桓，柔软的毛毯盖在他们的身上，小猫半张脸都埋进毯子里，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荧幕上播放着郁青桓喜欢的电影，郁青桓专注地看着电影，司庭则是专注地看着他。 　　家里满是生活的气息以及喜欢的味道，让人倍感温暖和依恋。 　　菲利克斯和凯登的关系愈来愈好，小猫的身后总是跟着狮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小猫想要玩游戏，凯登总会奉陪。 　　那框玩具被菲利克斯霍霍了不少，它腻得很快，好些玩具玩过一两次之后就不爱了，凯登为了让司庭给小猫买新玩具，就负责把旧玩具咬坏，然后拽着司庭到房间里，抬爪一指玩具框，用眼神说道：玩具，没了，快补上。 　　只有一个金色的毛绒小球，菲利克斯怎么也玩不腻，每天都要玩，不玩的时候也会把小球带进自己的小猫窝里藏好，不许别人碰。 　　后来司庭又给菲利克斯买了很多同款小球，但小猫只对那个情有独钟，别的连看也不看一眼。 　　司庭不懂，去问郁青桓，然只得到了向导傲娇的一个眼神，“哼，不告诉你。” 　　恶劣的小猫被哨兵抓住好一顿亲。 　　又是一个雨天。 　　中午一点钟刚过，司庭收到加紧通讯，离开了别墅。 　　郁青桓没有提出说要跟着去。 　　他只是站在门口，与司庭交换一个缠-绵的吻，加固了司庭的精神壁垒，然后笑着目送哨兵离开，并嘱咐对方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哨兵消失在雨里。 　　郁青桓在原地站了许久，别墅里属于司庭的气息在一点点淡去，他迈开沉重的步子想要上楼休息一会儿，结果腿一动，整个人就失力地重重摔倒在地上，膝盖与手肘传来剧痛，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忽地猛烈咳嗽起来。 　　直到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滴在地板上。 　　犹如窗外雨落。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数：55。】 第28章 28 　　郁青桓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当他意识清醒之际, 人已经躺好在了床上，家里并没有其余人的动静，只有菲利克斯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凑了过来, 用鼻尖和脑袋蹭了蹭郁青桓的脸颊。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房间窗户的栏杆早已撤除, 透过半开的窗帘, 郁青桓能看到外面依旧下着雨。 　　他点开终端，司庭两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说自己要离开几天，归期不定，但最多五天，而后又发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 仿佛不交待清楚, 郁青桓就会饿死在家里似的。 　　【郁青桓】：我又不是小孩子, 饿不死！［猫猫挥拳.jpg］ 　　【司庭】：吃过晚餐了吗？怎么一直没回复？ 　　【郁青桓】：睡着了，我一会就爬起来吃。 　　对话框一直显示输入中，但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郁青桓耐心等了一会儿，就见这人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请求。向导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没什么异样后, 才接听了通讯。 　　哨兵看起来对这次离别很不高兴, 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不过当画面上出现郁青桓的脸时, 这人的眼神立马柔和了下来。 　　郁青桓一见他这模样就想笑，而后挑着那长篇大论里的几句重点调侃道：“真当我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 　　哨兵走神一瞬，脱口而出道：“如果你真的生活不能自理就好了……” 　　郁青桓：“？” 　　郁青桓不赞许地说：“司同学, 你在想些什么危险的东西？！” 　　“想要你更依赖我一点，更离不开我一点，只要我一出门你就哭着喊着求我不要走，那样，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司庭的脸上向来不会出现任何的大悲大喜，他的情绪通过五官展现出来，永远都是淡淡的，包括现在，思念也显得很淡，“我好想你，郁青桓。” 　　但那只是看起来很淡而已。 　　郁青桓微微倾头，“那下次……把我带上？” 　　哨兵眼神微动，像是在心里艰难取舍，一方面很想让郁青桓陪着他，一方面又担心郁青桓会受伤会流血。 　　“司庭。”郁青桓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是一名向导，是和你一样的军校生，我不会一直活在温室里。” 　　“你难道希望我的搭档变成别人吗？” 　　哨兵立马皱眉，“只能是我！” 　　司庭作出让步，答应下个任务会和郁青桓一起，但这次的任务很特殊，没法带上郁青桓。他再三保证会早点回家。 　　像大部分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司庭也有不愿意挂电话的毛病，但最后，信号丢失，通讯倏然挂断，光屏里只剩一片漆黑。 　　郁青桓卸了力，倚着床头，久违的负担感再次爬上肩头，和以往的无数次没什么不同，他又在欺骗别人的感情。 　　【宿主，你还好吗？】 　　郁青桓抬手，寻到脖子上系着的那块玉，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好像从其中获取了某种坚定。 　　-放心，我不会留下的。 　　-再说，我咳血这件事，不是你们的plan B吗？ 　　谨防穿越者动了私心想要留在小世界里，主系统通常会设计两套方案，就像在他的这个任务里，plan A是他为救主角团而死，主动脱离小世界，而plan B则是病重身亡，强制离开。 　　假如没有病可以加在宿主身上，那就加一些无妄之灾，先是简单的车祸，如果杀不死，就加些其他的意外，诸如遇见无差别杀人的精神病、失足落水还恰好腿抽筋、触电、碰上没素质的人高空抛物等等，再不行，就瘟疫、地震、海啸。 　　像极力清除病毒一样，抹去不听话的宿主。 　　艾维斯沉默着没有回答，也许是郁青桓话里的意思太直白，让这位系统一时接不住话。 　　郁青桓也没什么可说的，正准备躺回被子里，就听到窗外传来了奇怪又熟悉的动静，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双雪白的狐狸耳朵，再然后是柏宁翌那双绿瞳狐狸眼，大概并不擅长爬窗的缘故，尽管这位主角攻想让自己进门的姿势好看一些，中途还是出了岔子，不慎直接栽在了地上。 　　郁青桓：“……” 　　他的视线紧跟着柏宁翌的动作而动，看着这位银发向导迅速掏出便携式信息素净化仪，放置在房间中央，然后小跑了过去，担忧问道：“青桓，你病了吗？” 　　小狐狸兰斯从精神图景跳了出来，在床边嘤嘤嘤地关心了郁青桓几句，见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就干脆伸嘴把枕头边的小猫叼了起来，带到另一边细细地给小猫舔毛。 　　菲利克斯伸出一只脚抵住兰斯的嘴，结果该狐狸直接把它的脚压了下去，依旧忘我地舔舐小猫。 　　郁青桓摇了摇头，“没，你怎么……” 　　他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终端，才发现艾维斯帮他请了个病假。他只好改口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低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信你摸一摸。” 　　柏宁翌一脸的凝重，显然并不相信郁青桓的借口，那双狐耳耷拉着，表明其主人不佳的心情。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同为向导的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递给郁青桓，并解释道：“这药水能缓解精神力亏空后的疲惫感，虽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你的问题，但至少能让你舒服一些。” 　　鉴于他们身处不同的阵营，郁青桓还是谨慎地让艾维斯扫描了一下手里的药水，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喝下肚子里。他将空了的瓶子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好奇地看着柏宁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其实……你知道司庭不喜欢你们的对吧？那为什么你还是会来找我？先前你觉得我会有危险，还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救我？” 　　平心而论，郁青桓觉得自己和柏宁翌的交集并不多，系统只要求他不要与主角团交恶，却未让他们深交，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司庭待在一起，再其次是和温夏，最后才是柏宁翌。 　　小狐狸像是害怕某只狮子生气，一直不敢找位置坐下，直到小猫用手拍了拍床沿，他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小狐狸一只手撑在床上，身子往郁青桓的方向倾了倾，真诚开口，“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 　　郁青桓：“？” 　　小猫被这大胆发言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被空气呛咳不止。柏宁翌一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无奈解释道：“不是那种喜欢！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说实话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气息，你很漂亮，然而又充满了一种奇怪的破碎感，好像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但仍对生活充满期待，就像一件古老的、埋藏多年的艺术品。我看得很心痒，想把你叼回窝里好好养起来的那种心痒，总觉得付出足够多的真心，就一定会把你养得亮晶晶的！” 　　郁青桓：“……” 　　艾维斯：【……】 　　柏宁翌的真心告白显然到此还未结束，他讲述了开学考核里的那些事，讲述郁青桓带给他的启发究竟有多大，让他明白原来攻击型向导能做的事也很多。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小狐狸，郁青桓这才注意到兰斯和上次比起来发生了不少变化，迈入成年期的兰斯体型大了一些，耳朵尖端的毛发居然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看来他在死前无需摧毁司庭的精神图景了。 　　郁青桓莫名松了一口气。 　　“除了这些之外，其实……”柏宁翌抿着唇不再说下去，似乎对于自己要说的话还存在着疑虑。 　　郁青桓问：“其实也和‘我是司庭的向导’这事有关？” 　　柏宁翌点头，他将事情的本末娓娓道来。 　　“我、弗朗茨、柏慕以及司庭四人自幼便相识，我们的父母都任职于明塔，由于身处一个团队，私下偶尔也会有往来，通常在我家或是弗朗茨家聚会。幼时柏慕聒噪，常惹得五感敏锐的司庭心生烦躁，两人很不对付，往往一方出现，另一方就会离开。所以尽管我们认识，但之间的交流非常少，司庭要么不参加聚会，要么就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 　　“后来在一次任务中，柏慕和司庭二人的父亲以及明塔两位职员组成小队，再回来时，仅剩柏慕的父亲。” 　　“司庭的父亲是队内唯一的向导，更是S级全域安抚型向导，明塔里所有的哨兵都能与其进行精神联结，都能被他安抚，他的死给明塔带来了沉重打击。但事发时的执法录像全部丢失，没人清楚小队里的其余人是怎么死的……柏慕的父亲因精神失常被关入了疯人院，一年后死于狂化状态。由于司庭父母缔结了完整的精神联结，他父亲死时，母亲精神域坍塌，飞行器失控坠毁。” 　　“后来我父亲收养了柏慕，本想连司庭一起，但被拒绝了。司庭离开了首都星，不知所踪，直到两年前，进入了军校。” 　　“当时都在传，是柏慕父亲临阵脱逃导致小队全军覆没，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无法辩解，有心误导的人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不管如何，向导历来是塔的宝贵‘资源’，他们像是流动的血液，使塔正常运转起来，像司庭父亲那样的向导，他的生命比任何的任务都要重要，但回来的不是他，却是一名哨兵……光这一点，柏慕的父亲就会收到无数的指责和唾骂。” 　　郁青桓怔神片刻，没想到主角与反派之间的恩怨既不是从系统口中得知，也不是从与他关系更加亲密的反派口中得知。 　　只是他一时拿不准柏宁翌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故而没有立即回应。良久，他才开口道：“你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能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 　　柏宁翌摇了摇头，“我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去审判究竟谁对谁错，也不是想要与司庭缓和关系。我只是觉得……” 　　向导的银发从肩头落下一缕，立马吸引了小猫的视线，郁青桓手痒地想伸手去抓住，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结果狡猾的狐狸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拿起一缕长发轻轻甩动，故意逗猫。 　　等郁青桓忍不住伸手来抓，柏宁翌直接把长发拨到身后，气得小猫干瞪眼。 　　狐狸向导得逞地勾起唇角，继续说道：“郁青桓，你是一只小猫。” 　　“一只……很厉害又很善良的小猫。” 　　“或许你会让司庭的未来变得很不一样。” 　　尽管听到了一句还算夸奖的好话，也消灭不了郁青桓心里的“怒火”，他眼珠子一转，得了命令的菲利克斯转身对准兰斯的脸就是结实的一大口。 　　小狐狸顿时嘤嘤叫了两声，责备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大有在控诉：你犯贱，为什么我受苦？ 　　但鉴于柏宁翌的脾性，兰斯没多计较，而是继续勤勤恳恳地给菲利克斯舔毛。 　　吐血和昏迷都是基于plan B的人物设定，郁青桓疲乏过后很快就缓了过来，何况必要的时候，他能够通过艾维斯开启免痛功能。 　　到了饭点，郁青桓正好也饿极，就跟着柏宁翌一起到外面吃饭，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传到司庭的耳朵里，二人在出门前简单地做了一番伪装。 　　只是在下楼之前，郁青桓纳闷地看向已经蹲在窗台准备往下跳的柏宁翌，“……你一定要用这个方式下楼吗？” 　　这个世界的向哨是不是都有点翻窗的爱好？ 　　柏宁翌无辜地眨了一下眼，“走你们家的门，我害怕。” 　　郁青桓：“……” 　　郁青桓：“翻窗就不害怕？” 　　狐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大门口等郁青桓出来。这人甚至不敢在前院里等郁青桓。 　　柏宁翌说自己开了车来，可以载郁青桓，他们就没往电车站台的方向去。但当柏宁翌把头盔交到郁青桓的手里，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示意郁青桓坐上来的时候，郁青桓觉得还不如坐电车。 　　他老实地戴好头盔，坐上了那辆机械感满满、车体里流转了蓝色电光的摩托。车子很快上了摩托专用电轨，犹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光屏在车头前升起，遮挡了百分之八十的风，郁青桓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迅速抱住了柏宁翌的腰，然后被这人在风里翻涌的银色长发扇了好几巴掌。 　　等到适应了这种速度后，郁青桓坐直身子，手指拢好柏宁翌的长发，报复性地给这人编了一条辫子。 　　下车后，柏宁翌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发型，很是满意。 　　在吃饭的中途，柏宁翌说起了另一件事，有位随军出行的向导医生两个月后会回到首都星，这人和柏家有一些交情，柏宁翌希望郁青桓能跟自己去见一下这位医生，或许从那人的口中，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郁青桓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后他的坟头都立起来了，但柏宁翌毕竟是好心，他只好欣然应下。 　　吃完一顿饭之后，郁青桓没有回去别墅，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家里，未免太可怜，他回了学校的宿舍，和温夏一直聊到深夜。 　　没有司庭紧紧地跟在郁青桓身边，不少哨兵和向导都主动凑了过来，他们总能找到郁青桓感兴趣的话题，引得小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等待下文。 　　菲利克斯不像郁青桓那样被人群围绕、和别人谈笑风生，它追着其余人的精神体打架，屁大点小猫连黑熊都要啃两口，体型稍大的精神体都会因为主人亲近郁青桓而对菲利克斯产生好感，故意让着小猫，体型稍小的先是惧怕菲利克斯会伤到它们，但后来它们发现被咬住了只要装死，菲利克斯就会松口把它们放下来，便乐得和小猫玩你追我逃的游戏。 　　总的来说，郁青桓这几天过得很滋润，吃了不少其他向哨投喂的小零食，最近更是爱上了一款夹心饼干。 　　他兴高采烈地抱着新买的一盒饼干，回到了司庭的别墅。 　　郁青桓刚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的气息，好像有恶鬼在死死地盯着他看。他忐忑地把灯打开，果不其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正黑着脸看向他的哨兵，凯登坐在一旁，想上前扑到郁青桓怀里撒娇，但鉴于司庭在生气又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不回消息？” 　　郁青桓点开终端，这才发现今天司庭给他发了上百条消息，哨兵所处之地信号不好，多是零零碎碎的时间发出，并一直期盼着郁青桓能有回音，但直到自己回到了别墅，郁青桓都没有回复哪怕是一个字。 　　糟糕。 　　小猫自知理亏，于是放下手里的饼干，慢吞吞地走到沙发旁，他在司庭面前蹲了下来，用脸颊靠着哨兵的一边膝盖，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熟练地运用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轻声开口，“我是一只坏小猫。” 　　“司庭，你要惩罚我吗？” 第29章 29 　　要哄司庭开心其实很简单, 首先在这人把他提起来压在沙发上猛亲的时候，不要反抗，其次在令人窒息的亲吻里偶尔给一些回应表示“喜欢”, 最后亲完了，泪眼汪汪地坐在哨兵怀里, 把眼泪全抹在哨兵的肩膀上, 再有气无力地说上一句, “差点被你亲死了。” 　　由此，小猫就会收获哨兵心花怒放、餍足的一句，“活该，谁让你不回消息。” 　　于是小猫顺势抱住哨兵的腰，用脸颊在哨兵胸口轻轻地蹭了蹭，控诉道：“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哨兵开始沉默, 哨兵慢慢自责, 哨兵抬起手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然后抱着小猫回房间继续亲热。 　　郁青桓被这人欺负得够呛，虽然从不做到最后，但任谁看着对方虔诚地吻着自己那里, 还生怕自己看不到而做出明显的下咽动作时，都不会无动于衷。 　　他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可偏偏他越是这样, 司庭就越来劲, 直到他终于忍不住，这人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十分恶劣。 　　然而更恶劣的是, 哨兵不知从哪取出了一卷偷藏已久的红色丝带，他一边亲吻郁青桓，麻痹向导的大脑, 一边以高超的手法将丝带缠在向导的身上。片刻的功夫，向导的双手就被反绑在身后，就连双腿也被牢牢绑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最后，郁青桓被蒙住了双眼，透着轻纱质地的丝带，看到哨兵低下头，含住某个地方。 　　“司……司庭！” 　　向导失力地歪倒在一旁，微微战栗。 　　…… 　　这一觉，郁青桓睡到晚上八点，醒来时身上清清爽爽，像是有人帮他清洗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的身侧躺着正呼呼大睡的菲利克斯，在他和司庭这样那样的时候，菲利克斯和凯登在楼下跑酷跑了八百回合，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小猫在梦中还不停地用脚蹬来蹬去。 　　见他醒了，凯登赶忙凑了过来，用脑袋拱一拱向导的手，示意后者快摸摸它。比起司庭多了几分他不回消息的愤怒，凯登对他则是纯粹的思念，雄狮将脑袋搭在床沿，在郁青桓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中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吼。” 　　等郁青桓到楼下时，司庭已经煮好了饭菜，久违地尝到司庭的手艺，郁青桓吃得肚皮圆滚滚，靠着司庭的肩膀，让哨兵给他揉小肚子。 　　他这些天做的“好事”大抵都被哨兵调查得一清二楚，对方的精神波动很明显，几乎写满“不快”二字，但司庭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计策。 　　最后，司庭自己哄好了自己。 　　即便他很想把郁青桓关起来，谁都不能见，谁都不能靠近，可显而易见的是，给予向导一定的自由，向导反而过得更开心，也会更亲近他。 　　小猫招人喜欢是事实，但郁青桓至多只是和他们聊聊天，并未有什么肢体接触，这在别人眼里属于正常交友范畴。 　　可是…… 　　司庭不由地将向导抱紧了些，尽管心里仍觉得十分不爽，他的语气却依旧轻缓，“下个任务，我们一起。” 　　向导顺势躺倒，枕着哨兵的腿，笑着答道：“好啊~” 　　* 　　三天后，司庭接下了新的任务，一星S级，任务内容是抓捕一名逃犯。抓捕任务要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目标人物随时可能转移，司庭申请了飞行轨道的使用，直接开着飞行器冲向目的地。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郁青桓才明白为什么司庭要提前申请轨道的使用，就这样的超速飞行，要是不空出轨道来，指定得撞上点什么导致机毁人亡。 　　狂野哨兵本想一展自己超高的飞行技术，好让郁青桓看看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帅气，结果落地就见向导面色苍白，顿时慌了神。 　　拒绝哨兵的搀扶，向导颤颤巍巍地下了飞行器，哨兵紧跟在他的身后，最后心疼地抱住向导，收获了向导软绵绵的一个眼刀。 　　“对不起，我错了……” 　　司庭抱着郁青桓迅速地找了一家药店，给向导买了晕机药。吃下药后，郁青桓总算好受了一点。 　　见司庭仍面存愧疚之色，向导双手捧住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哨兵的脸，专注而认真地说道：“你开飞行器的样子很帅。” 　　说出这话的同时，郁青桓的耳朵红了一片，间接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至于晕机的事，倒也不怪司庭不懂，向导的体能虽然比不上哨兵，但比普通人也还是要强一些的，仅少数向导会晕机，恰好郁青桓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话，司庭那双棕瞳渐渐明亮了起来，他握住郁青桓的手腕，视线始落在郁青桓的脸上，脑袋微微偏向一旁，吻了吻郁青桓的掌心。 　　好喜欢。 　　得了夸奖，司庭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郑重承诺以后会开慢些，再也不会让郁青桓难受。郁青桓很想说自己没什么事，但鉴于司庭很在意他受伤、生病，最后就只点了点头。 　　休息了五分钟之后，郁青桓就毅然决然地拉着司庭去寻找目标人物，根据明塔传来的信息显示，罪犯最后一次露面的地方是某街道的十字路口，对方手里正拎着一袋生活用品。在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明塔根据各处监控，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的方位——一栋破旧老式居民楼。 　　对方是个觉醒了听觉和嗅觉的守卫，当郁青桓和司庭靠近房门时，对方当即果断朝着家中窗户的方向奔去，司庭一脚将门踹开，无形的精神力随着郁青桓心念一动迅速蔓延，试图摧毁守卫的精神域。 　　尽管对方只是一名守卫，但身形魁梧，是个练家子，在与司庭过了几招之后，被哨兵一脚踹飞，砸到墙上。破旧的大楼仿佛剧烈地晃了一下。郁青桓趁此机会，精神力化作一道道长鞭，恶狠狠地抽向守卫的精神域，守卫惨叫一声，又被司庭一脚踩碎腿骨，彻底晕了过去。 　　司庭回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向导。 　　郁青桓很捧场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帅！” 　　还好司庭没长尾巴，否则光靠摇尾巴这人就能飞回军校。 　　他们二人搭档的高时效引起了明塔的注意，虽说还未毕业，但双S实属难得，还不等他们落地军校，就指派给了他们新的任务，三星S级——抓捕在逃两名A级哨兵。 　　单凭司庭一人也能顺利完成任务，毕竟S级与A级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一级而已，但有了郁青桓从旁辅助攻击，只要是没有向导加固精神壁垒的，基本上露脸就秒，而有司庭在，任何妄想靠近郁青桓的，只会死得更惨。 　　两名在逃哨兵很快就被捕获，送往当地的塔进行审判、入狱。 　　他们陆陆续续又接了几个抓捕任务，从首都星的这头跑到那头，几番下来，再回到军校外的别墅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郁青桓泡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一头栽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奔波了那么久，他的电量已经掉到最低，完全不想动弹，但司庭似乎还很有劲，在楼下叮铃当啷地鼓捣晚饭。 　　菲利克斯从精神图景里出来，钻进了自己的豪华猫窝里，叼住它最喜欢的那颗金色小球放到两只爪子下护好，然后闭眼睡觉，凯登并不想在楼下陪司庭做饭，噔噔噔跑上楼来，把自己的窝往菲利克斯的方向推了推，直到两个窝紧紧挨着，这才满意地钻了进去。 　　郁青桓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小猫悬浮灯有了片刻的失神，这灯是他搬入这里之后，和司庭一起挑选的。哨兵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谈恋爱后更甚，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他家里，所以这灯是他们二人一起安装，其中司庭负责安装，郁青桓负责扶稳梯子，并适当地提供一下情绪价值。 　　自从他来到这里，和司庭待在一起的回忆就一点一点地充满了原本空荡荡的家。向导信息素和哨兵信息素纠缠在一起，铺满他们待过的每一个角落。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挪开视线，联系仿佛去度了一回假的艾维斯，调出了数值面板。 　　反派黑化值：75。 　　反派好感度：99。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数：21。 　　眼下司庭对他的好感度已经足够，21天后大概会有一个重要剧情，他只需要在那一剧情里顺利救下主角团，并死亡脱离世界。 　　郁青桓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觉得这恋爱关系总共还剩下21天，那么他还是稍微认真“工作”一下好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在穿上拖鞋之前，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床侧柜子的最下层抽屉上，那里面装有一根系有铃铛的丝带，是司庭曾系在他脚踝的那一根，被解下来时哨兵委屈的眼神还历历在目。郁青桓犹豫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丝带，重新系回了自己的脚踝上。虽然不知道哨兵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但既然司庭喜欢，他系个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郁青桓快步往楼下去，脚踝上的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叮当作响。 　　显然郁青桓忘记了什么事，有艾维斯帮他开了免痛，不意味着他的身体就是健康的，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精神域上已悄然爬满了裂缝，眼看着快要下了楼梯，郁青桓忽地眼前一黑，整个人踩空，重重摔了下去，没系牢的丝带散落在地上，原本怎么折腾都没事的铃铛此刻居然碎成了两瓣。 　　摔跤不在免痛的范围之内，郁青桓倒吸一口气，竭力忍着，才没落泪。哨兵从厨房里闻声赶来，将郁青桓从地上抱起，心疼地说了些什么，但郁青桓耳朵里嗡嗡作响，实在没听进去，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碎了的铃铛上，心情很不好。 　　冰冷的药水均匀地涂抹在他的膝盖上，才一会儿的功夫，摔伤的地方就一片青紫，看着很吓人。郁青桓终于回过神来，低眉看着跪在他面前，用棉签蘸取药水，小心涂抹在他膝盖上的司庭。 　　哨兵看起来比他还要疼，药水覆了一层又一层。 　　而在这时，司庭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放下药和棉签，握住郁青桓的小腿，在内侧的位置，有他昨天情难自控而留下的咬痕。自从谈恋爱以来，他都有克制自己不去咬郁青桓，可哨兵本性就带着善战嗜血，越是喜欢越是控制不住地想咬，想留下明显的标记。 　　咬完之后他明明给郁青桓擦了药，按理来说今天就应该愈合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 　　还是和刚咬完的一样？ 　　那个蓝毛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郁青桓总在逃避生病的话题，为什么他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到向导空白的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派黑化值+10。】 　　司庭松开了郁青桓的小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然而这时，向导伸出手来捧住了他的脸，低下头来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我没事，司庭，我不疼。” 　　郁青桓眼带笑意，柔声对着哨兵说出这一句话。 　　哨兵几欲撕下伪装，他的眼底一片血色，恶念在心中不断翻涌成形，又被一次次击打溃散。司庭轻轻握住郁青桓的一只手，用嘴唇虔诚地碰了碰向导的手腕，事到如今他无需再考虑什么是“喜欢”，他很明确自己喜欢郁青桓，没有郁青桓不行，他吻住向导脉搏跳动的地方，克制着，一再克制着，好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第30章 30 　　就像回到了郁青桓首次S级任务那样, 司庭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精心准备的晚餐是司庭一勺一勺地喂进郁青桓嘴里的。 　　精神联结也就这点好处，郁青桓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假如他不接受司庭的投喂, 哨兵会立马发疯。郁青桓被迫接受了哨兵如照顾婴儿一般的照料，这人甚至不让他双脚沾地, 吃饱饭后又抱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熟练打开郁青桓喜欢的电影, 供向导打发时间。 　　司庭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个咬痕，定购了更昂贵的伤药，加急送到别墅里，为向导涂上。 　　郁青桓只能说主系统为了让他顺利下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像是生怕他死不掉一样。为了安抚哨兵，郁青桓抬脚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个咬痕, 赞许道：“其实我挺喜欢的, 你的牙齿很规整, 咬出来的形状很完美。” 　　司庭：“……” 　　司庭哽住，司庭沉默，司庭狐疑地看了郁青桓一眼, “那我以后多咬点？” 　　郁青桓用脚踢了踢司庭的膝盖，意思是让这人有多远滚多远, “你越来越放肆了。” 　　哨兵头也不抬, 握住向导那只不安分的脚, 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致地将药再涂抹一遍, 保证不会留有一丁点儿的空隙，他回道：“我爱你，郁青桓。” 　　很不经意间的一句告白。 　　却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倏然压在郁青桓胸口, 让他有了一瞬的呼吸困难。 　　幸好有艾维斯帮衬，他心里真正的情绪才没有顺着精神联结传达到司庭的脑海里。 　　哨兵依旧低着头，话却未停，“你答应过我，不会死的。” 　　闻言，郁青桓怔了一下。 　　他其实并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情况下和司庭说过这句话，但那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保证他对无数人说过无数次，对别人来说不会作数，对司庭也一样。 　　他绝不会为了任何人留在小世界里。 　　虽然对主系统颇有微词，但郁青桓明白，他的心里从来只有plan A这一条路，也很清楚，那个所谓的生命值倒计时仅是针对plan B的，假如他选择为救主角团而牺牲，或许死得会更快一些。 　　等司庭为他擦好了药，郁青桓调整姿势，靠在司庭的怀里，他熟练地说出那句自己说过无数遍的谎言，甚至熟练到说时也能心如止水的地步，“放心，我不会死的，这点伤很快就会好，你不要老丧着一张脸了。” 　　哨兵的黑化值起起伏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时间的奔波劳碌让郁青桓有些疲惫，他困倦地眨了眨眼，握住司庭的一只手，他们很快十指相扣在一起，掌心的温度因牵着手而渐渐同步。 　　司庭单手扯过一旁的毯子，小心地裹住怀里的向导，见向导微微仰头，示意今天的晚安吻提前，他低下头吻住郁青桓的唇，末了还在向导的眉心也落下了一个吻。 　　近来阴雨天不断，黑夜掩去雨滴的形状，但声音仍准确无误地传入司庭的耳朵。他开启别墅的防噪音装置，将雨的声音一并隔绝在漆黑的夜色里。他就这样抱着郁青桓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小时，听着向导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心里的不安被冲淡了一些，等时间差不多了，司庭这才把郁青桓抱回房间。 　　怕碰到向导受伤的膝盖，司庭这个夜晚睡得比以前任何一个都要安分，不过郁青桓就没那么老实了，向导习惯了抱着“人形暖炉”睡，三番四次钻进司庭怀里，碰痛了膝盖又难受地哼唧，甚至不讲道理地给司庭的肩膀一拳。 　　第二天早上醒来，司庭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郁青桓的膝盖，和小腿上那个咬痕。 　　咬痕已经结痂脱落，只余红色的印子，恢复速度简直像是开了三倍速。膝盖上的伤也好了许多，淤青的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二。 　　向导得意地把腿抬高，凑到司庭的面前，“我就说吧，很快就好了。” 　　不能咬，但能舔。 　　避开擦了药的地方，司庭舔了两下向导的腿，后者浑身一颤，立即收回了腿。哨兵抬眸注视着郁青桓的脸，只见向导耳尖微红，咬着唇，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没什么气势地瞪着他。 　　司庭失笑，在小猫踹过来之前一个预判，就像是对方主动把腿伸进他手掌里一样，他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郁青桓倏然撞进他怀里，小猫放弃攻击，顺从地抱住哨兵的肩膀。 　　他们在卫生间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水汽蒸腾，令人睁不开眼睛，热气悄然攀升，郁青桓偏过头去，发出了难耐的一声闷哼，哨兵愈发得寸进尺了。再从里面出来时，就见菲利克斯和凯登并排坐着，朝他们投来谴责的眼神。 　　司庭细细地给郁青桓擦干身子，他的手指停顿在郁青桓戴着的那块玉上，关于这块玉，郁青桓曾向他解释过它的来历，是家人所赠。平日里，郁青桓很宝贝这块玉，早上醒来经常会先按一按胸口，确认玉是不是还在，所以司庭在擦的时候，也会格外小心。 　　“我以前……”许是刚缠-绵过一番，郁青桓难得地想要对自己的过往解释些什么，“生过一场病，是精神域的问题。” 　　司庭指尖一顿，担忧地看着向导。 　　见哨兵突然停了动作，郁青桓只好自己拿过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边说道：“安抚过多的哨兵，进入神游状态，昏迷了大概两年时间。这块玉有醒神的功效，佩带着它，有很好的理疗效果，它能确保我不会迷失方向。先前不肯告诉你，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影响到你，如今你的精神图景被修复了一大半，我……” 　　司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我害你受伤的。” 　　他的掌心覆上郁青桓的膝盖，用的力道很小，害怕弄疼郁青桓，“摔倒不是意外，是不是？你下楼的时候感到身体不适，所以才会摔倒？” 　　郁青桓默然不语。 　　不过他的沉默已经给了司庭答案。 　　哨兵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情绪很不稳定，但无需向导开口，哨兵就慢慢恢复了冷静，经过这两个月的治疗，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法克制自己的消极情绪。 　　司庭没再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里，他迅速联系医生，约好给郁青桓检查的时间，再根据郁青桓已有的症状订购精神力相关的药水，询问清楚药效。 　　这期间，他不忘给郁青桓准备早餐。 　　郁青桓拒绝做一位脚不沾地的公主，坚持要自己走下一楼，司庭和凯登一前一后地护着他，生怕他又摔一跤。 　　菲利克斯趴在凯登的脑袋上，很是无语地看着他们。 　　【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修改检查结果，快速愈合伤口，这些都会耗费你积攒的大量积分。你不是……很需要钱吗？假如所有任务结束，那些未消耗的积分可是会转化成现金的。】 　　郁青桓痛心道：没事，一点小钱而已。 　　片刻之后，郁青桓忍不住抬眸看了身侧的司庭一眼，这人难得有一次没有挤着他吃饭，而是安静地坐在他身侧，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联系医生。 　　要是换作以前，司庭大概会把他摁在床上，一边亲吻撕咬，一边红着眼让他不许死。谈了一场恋爱，这人好像稳重了不少，甚至在忙碌之余，还不忘关注郁青桓这边，往他碗里又添了几块他最爱的虾仁。 　　郁青桓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你不觉得，他越发像个正常人了吗？ 　　艾维斯久久没有出声，最后也只是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司庭开了特权，安排了下午的检查，他开着飞行器带郁青桓直奔医院，关于向导的任何一个检查都不放过，身体健康和精神域健康同样重要。 　　两点到的医院，检查共做了四个小时，几乎片刻不得喘息，郁青桓累瘫在司庭怀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一半的报告结果已经出来，显示他身体很健康，只是郁青桓很不理解的是，司庭为什么连视力检查也要算在内。他看起来很老眼昏花吗？他分明双眼如炬，炯炯有神！ 　　精神力的检查要等一到两天，郁青桓用积分修改了数值，很清楚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只有司庭，两眼一睁就是问检查报告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就这样焦虑了两天，司庭总算拿到了郁青桓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向导有过度使用精神力的迹象，建议在家休养一周，按时服药，即可恢复。 　　哨兵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顾郁青桓，准时准点吃饭、服药。 　　那药很苦，郁青桓每次都被苦得皱着一张脸，然后朝着哨兵的方向张开嘴，后者立即放一颗糖到他的嘴里。 　　七天后，司庭带着郁青桓又到医院复查了一次，各项数据表明—— 　　郁青桓的身体非常健康，精神域也非常健康。 　　* 　　在郁青桓的生命倒计时还剩12天的时候，一个任务发布到了司庭的终端，塔直接指派的任务通常酬金高、适配度高，但也不容拒绝，尤其是对那些与塔已经签订协议的军校生。 　　他的搭档共有三人，分别是A级攻击型向导柏宁翌、准S级哨兵弗朗茨，还有一位A级哨兵柏慕。 　　柏慕并未与明塔签订协议，但鉴于他和此次任务息息相关，明塔也询问了他的意愿。 　　这是郁青桓最后的任务。 　　郁青桓握着司庭的手，主动地献上了一个吻，哨兵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反客为主地压住郁青桓。 　　他们依旧没做到最后一步。 　　在释放过一次后，郁青桓窝在司庭的怀里，用着不容反对的语气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第31章 31 　　司庭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他先前的那句“想要你更依赖我一点, 更离不开我一点，只要我一出门你就哭着喊着求我不要走。” 　　但总的来说，只实现了一半。 　　如今的郁青桓表现出一副更依赖他、更离不开他的模样, 只要司庭一出门，他就哭着喊着求他带上自己。明知道向导是装的, 但哨兵根本没法拒绝向导的撒娇, 只能认命地一件一件打包好向导所需的生活用品和药, 并一再嘱咐郁青桓紧跟着他，不许乱跑，遇到危险要立即向他求助。 　　郁青桓连连点头，举手发誓自己一定会乖乖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司庭父亲司云墨的葬身之处，一个被“诅咒”的村庄。 　　有人在村庄里发现了八年前司云墨执法仪的碎片, 明塔怀疑执法仪被村民藏了起来, 所以派司庭和柏宁翌他们前去调查。 　　既是调查, 也是希望他们的关系因此而能够破冰，能对从前的事情释怀。毕竟都是明塔看着长大的孩子，塔的未来终究要交到新生代力量的手里, 尤其是司庭和柏宁翌，更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谁都清楚地知道, 八年前的那件事是压在司家与柏家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 当由他们的后人去解开谜题。 　　郁青桓望着窗外，景色在一点一点地后退, 这次离开，大概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支小队也不会如明塔所愿那般破冰，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 主角团一死两重伤，司庭离开暗塔，以谋杀罪被通缉。 　　那么算上他的结局，想来是大家都有一个黑暗的未来。 　　由于目的地在较远的一颗落后星球上，他们需要在跃迁点更换塔为他们准备的太空飞行器。明塔几乎要把“给我和好”四个字刻在头上，给他们五人安排的飞行器竟是面对面的六个座椅，司庭和郁青桓坐在一侧，柏宁翌三人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旅途中的饮食会由机器人送过来，为保证航行过程中的安全，除去必要的起身之外，他们需要尽可能地一直待在座椅上，也就是说，他们将要大眼瞪小眼干坐六个小时。 　　柏慕自上飞行器以来，就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过长的刘海遮去了他的神情，而其中他的位置也是与司庭距离最远的位置，两人分别处在对角线的两端。 　　柏宁翌和郁青桓面对面坐着，小狐狸倒是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目光触及一旁的司庭，又将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弗朗茨是那三人中最为自在的，只专注于柏宁翌。 　　而司庭，只在飞行器起飞之前对郁青桓说过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关心都以行动的方式展现，一开始被哨兵紧握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 　　通过精神联结，郁青桓能感觉到司庭并不开心，但这种“不开心”又并不十分纯粹，其中似乎糅合了一些别的什么。 　　要报仇了，大概很激动吧？ 　　郁青桓这么想着，结果一抬眸就对上了司庭的眼神，原来这人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一点。” 　　“什么？” 　　“有一点可爱。” 　　郁青桓：“………………” 　　他迟早有一天要把司庭终端里的小说全部删光。 　　不得不说，司庭的烂梗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对面的三人纷纷抬头，见了鬼似的看向他们这边。当事人若无其事地双手抱臂，靠着椅背，继续盯着郁青桓看，“我还以为你会和柏宁翌打招呼。” 　　说出这话时，司庭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对面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郁青桓破罐子破摔道：“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是。”司庭说，“所以你？” 　　郁青桓正色道：“所以我娶夫随夫，从此刻开始也要讨厌他们。” 　　柏宁翌神色一变，可怜巴巴地望着郁青桓。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到了哨兵的神经，对方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只不过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变化，要不是有外人在，这人大概早就亲下来了。 　　司庭凑了过来，“你用错词了，应该是‘嫁夫随夫’。” 　　郁青桓：“？” 　　司庭郑重其事地说：“我比你有钱，所以你倒插门。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郁青桓抬手就给这人一拳，然后伸手去抢司庭的终端，用自己的指纹轻易地解开了锁，而后他翻找到书架的位置，对那里面的所有书籍进行批量清空。期间，司庭没有任何反抗。 　　向导神情狐疑地看着司庭的脸，就见后者唇角微扬，“都是我看完的，谢谢青桓帮我清理书架。” 　　郁青桓生气地啃了一口司庭的手。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经由这么一闹腾，他们五人之间的氛围总算不再像最初的那么尴尬，大家各自干起各自的事来，司庭依旧忽视对面三人，只是一味地逗小猫玩，定时定点让小猫吃饭，然后喂小猫吃药。 　　许是坐在飞行器里有些不适，郁青桓没能一口气把药灌进嘴里，而是苦到忍不住全吐了出来。这把司庭吓得不轻，哨兵没了逗弄他的心思，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半跪在郁青桓面前，替向导擦拭干净唇边的药渍。对面的柏宁翌几次想开口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但在郁青桓的一个眼神拒绝下，又闭上了嘴。 　　司庭往药里掺了一些蜂蜜，小口小口地喂郁青桓喝下。见这回向导把药咽下去了，司庭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他在一旁取出毛毯盖在郁青桓的身上，然后让向导靠着他的肩膀睡一觉。 　　郁青桓确实很累，本想小憩一会，结果阖上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小插曲之后，五人之间的氛围又一次凝固了起来，柏宁翌欲言又止地看着司庭，似乎很想弄清郁青桓如今的状况究竟怎么样，但他又实在迈不开这一步。 　　柏父时常觉得亏欠司庭，觉得自己没有替战友照顾好儿子，每到司父司母的祭日，都要在墓园里待上大半天。 　　“他还好吗？” 　　柏宁翌诧异地看着身旁的柏慕，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会问出这句话。 　　更诡异的是，司庭竟然回答了，并且是好声好气地回答：“还好。” 　　柏宁翌张口想要说话。 　　司庭却轻轻捂住了郁青桓的另一边耳朵，“别吵醒他。” 　　飞行器内又复归宁静，柏慕在问完那个问题后，重新低下了头，与幼时的聒噪可谓天差地别。 　　距离目的地还剩半个小时，郁青桓这才悠悠转醒，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哨兵的腰，在哨兵的肩膀上蹭了一下，他通常想要赖床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但很快郁青桓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的行动。 　　司庭又把他捆起来了吗？ 　　向导迷迷糊糊地开口：“司庭，解开丝带……不要再……捆着我了……” 　　诡异的寂静。 　　郁青桓睁开眼睛，对上了对面三张略显错愕的脸。他的心脏狂跳，耳廓发烫泛红，却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在做梦哈哈哈。” 　　这实在尴尬得超出了郁青桓可承受的范围，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哨兵的肩膀。 　　耳畔传来哨兵的轻笑，郁青桓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由于是专用飞行器，他们并未在港口直接落地，而是转飞目的地——鼠人村。 　　这个地方比郁青桓想象中的还要贫穷，然而又穷得很奇怪，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山坡环绕在四周，村里人烟稀少，大多是一些破旧的房屋。 　　村庄里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令人作呕。郁青桓迅速调整了司庭的嗅觉，皱着眉头往里走，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行人，只在一户户紧闭的房门、窗户的小缝里注意到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村民们望向他们的目光充满好奇，并且带着贪婪。 　　郁青桓的手被司庭牵住，哨兵低声对他说：“跟紧我。” 　　他们一路来到村长的家里，大门打开，腐臭味扑面而来，对方的身上布满肥肉，笑起来时一口黄牙又尖又利，长长的鼠尾拖在地上，他向郁青桓等人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目光先是落在司庭身上，整个人颤了一下，又落到弗朗茨和柏宁翌的身上，皱了皱眉头，再看一眼柏慕，若有所思。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郁青桓的身上，露出了如路上那些目光一样的贪婪。鼠怕猫是常事，但体型巨大的老鼠是不会害怕一只巴掌大的小猫的。 　　郁青桓朝对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村长好。” 　　下一秒，一只黄黑色的小炮弹以快到重影的速度冲了出去，它飞到村长的脸上，利爪张开把鼠村长挠了个面目全非、血流满面。 　　五分钟之后，鼠村长双膝跪在郁青桓的面前，捂着脸认错道：“猫神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郁青桓气定神闲地摊开手掌，往上抬了抬，“平身吧，小鼠子。” 　　“好嘞，多谢猫神大人。”村长艰难起身，伸两只手就要去搀扶郁青桓，被司庭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后老实缩回手。 　　小鼠子迅速给他们安排了三间最好的房间。 　　郁青桓看着那被啃掉一只腿，而后垒了几层砖头勉强保持平稳的破木板床，沉默良久。 　　要不他今天晚上就死遁吧。 第32章 32 　　不枉费郁青桓曾认真思索过“去荒岛但只能带一样东西”这个问题, 再简陋的环境，在司庭的改造下都能变得舒适不少。郁青桓觉得自己又还能活几天了。 　　哨兵做完一张新床之后，又打算做一套新的桌椅。郁青桓就蹲在司庭的身边, 在哨兵敲敲打打的间隙里，用衣服袖口给哨兵擦去额头汗水。 　　这个村庄里处处透着古怪, 腐臭味挥之不去, 像是把村庄都浸入味了。 　　郁青桓压低声音问司庭：“这村子是怎么回事？诅咒又是什么意思？” 　　从司庭的口中, 郁青桓总算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八年前，鼠人村还不是如今这样，也并不叫鼠人村。这里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人们过得自在幸福。后来，第一例变异鼠人出现，该病毒通过血液进行传播, 原本只是一例, 后来变成一家人, 村子地处偏远，面积颇小，仅一个夜晚就彻底沦陷。 　　明塔命司父带领小队来调查鼠人之事, 按理来说三哨一向对付这些仅变异但攻击力远不如哨兵强大的鼠人已是绰绰有余，谁料到全军覆没, 只有神智不清的柏澈逃了回去。明塔再次调派人手赶往鼠人村, 等他们再找到失踪的队员时, 那三人被啃咬得只剩下残破的肢体。 　　鼠人杂食，吃菜吃肉, 也会吃人。他们大部分失了神智，无法与人交流，但也有少部分像村长这样, 尚存部分人性。 　　明塔封锁了鼠人村，抓捕近一半的鼠人回去做实验，他们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无法让鼠人恢复正常，但通过多年的研究，终于研发出阻止病毒传播的试剂。如今即便被咬，也不会受到传染。 　　鼠人出现后，村落周围的植被渐渐枯萎，河流也有干涸之势，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这般寸草不生的模样。不仅仅是这个村庄，就连当时关押着鼠人的实验室也同样，为了防止鼠人的存在导致别地也变成荒地，明塔在村落的周围竖起屏障，将剩余的鼠人全困在此处。 　　明塔始终监视着这座村庄，确保鼠人不会流入社会。为了防止鼠人饿了啃食同类，明塔定期也会往这里投放食物。 　　郁青桓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哨兵的脑袋。在那双如宝石般闪耀的金瞳里，司庭看到的是心疼，而绝非是同情。 　　他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了，自父母双亡以来，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都会感叹他还这么小，将来该怎么办。他们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幼年的他，试图向他伸出援手。 　　唯独只有郁青桓，视线与他持平。 　　司庭没忍住，凑过去亲了郁青桓一下。 　　新桌椅很快就做好，郁青桓坐上去试了一下，是令他舒适的高度，对司庭来说就有些不便。谈恋爱以来，哨兵总是考虑他，订购的东西也是以他的尺寸和身高为准。 　　郁青桓无奈看他一眼，随后主动扑进哨兵怀里，他们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楼下，柏宁翌等人已经拿着执法仪的碎片在盘问鼠村长，郁青桓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对话统统都由司庭转达。 　　司庭将新鲜烹饪好的饭菜摆在郁青桓的面前，许是知道生活环境的艰苦，司庭下飞机器时问当地的驻守哨兵要了一点新鲜蔬菜和肉，以及一口小锅。 　　明明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郁青桓却感觉有些难以下咽，或许是生命将要到了尽头，各种不适接踵而来。但司庭就坐在他的面前，一句一句地将楼下的对话转述给他听，若是这时候露出异样，怕是会影响到剧情。 　　艰难地吃完了一顿饭之后，楼下的三人也恰好问完了自己想要获取的所有信息，并且打算到出现碎片的地点一探究竟。 　　郁青桓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的司庭，“你讨厌柏宁翌他们，是因为……八年前那件事吗？” 　　“嗯。”司庭也跟着放下碗筷，沉默良久，才接着开口，“柏宁翌翻窗找你的事，我都知道。” 　　郁青桓心下一惊，好在很快他就从艾维斯的口中了解到，监控只是院子里才有，屋内没有，并没拍到他咳血的画面，郁青桓这才放下心来。 　　plan A就足够了，倘若让司庭知道那些长期的安抚工作是在消耗向导的生命，未免痛苦得过了头。 　　司庭问他，“他和你说过那些事了，对吗？” 　　郁青桓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确实很讨厌他们，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怨恨。柏澈害死我的父母，柏泽庇护自己亲弟弟，将柏慕收养至门下。我家支离破碎而他们依旧过得很好，柏澈死了，抵了我父亲的命，那我母亲的呢？”司庭淡淡道，“我母亲的命，也要有人来抵。” 　　郁青桓忽感喉间腥甜，强忍着不适把那口血生生咽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司庭的五感，看起来只是体贴哨兵处在如此脏乱的环境里会难受。做完这事，他才开口道：“可你父亲的死只是……” 　　“不是。”司庭肯定地说，“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郁青桓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哨兵。 　　只听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的执法记录仪就在我手里。” 　　“他死前用尽全力把柏澈的五感调到超越哨兵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柏澈才会疯。” 　　司庭说这些，并非是要郁青桓给出什么回答或是安慰，他起身绕到郁青桓的身旁，试探性地朝向导伸出手。后者并未有任何的拒绝之意，回应了哨兵的拥抱。 　　不一会儿，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柏宁翌带着另两位哨兵，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执法仪碎片出现的地点，眼下五点刚过，离天黑还有一阵子，足够他们去转上一圈。 　　作为事件里唯一的“外人”，郁青桓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看向一旁的司庭，让司庭做出决定。 　　司庭同意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要郁青桓先服过药。柏宁翌本就很担忧郁青桓的身体，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只说在楼下等他们下来。 　　司庭找来工具，把药热了一下，然后当着郁青桓的面，往里面倒了些粉末。 　　郁青桓：“……” 　　加小料也不知道避着人一点。 　　但当司庭把热好到合适温度的药递给郁青桓时，后者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药一口闷了，他被苦得眉心拧成一团，胡乱地握住司庭的手，示意哨兵快点喂他吃糖，可郁青桓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司庭把糖塞进他嘴里。 　　他刚一睁开眼，就觉一道阴影落下，哨兵吻住他微张的唇，用舌尖拨-弄他的舌头。很苦的一个吻，郁青桓怀疑这人是通过该方式取走一些小料，所以没推开，等哨兵亲够，他舌头都麻了。 　　“好甜。”司庭评价道。 　　郁青桓瞪他一眼，变成一只炸毛小猫，用气声道：“快点下楼，接吻狂魔！” 　　司庭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他们耽搁得太久，郁青桓本人脸皮薄，很不习惯让别人一直等着，便当机立断地牵起司庭的手，拽着人往楼下跑，老式的木质楼梯发出一阵阵吱呀声，到一半的位置，郁青桓放慢了步子，怕把这楼梯踩塌。 　　那三人并未对他们下楼的速度做任何评价，只有柏宁翌一开始担忧地看了郁青桓一眼，用眼神询问后者：你还好吗？ 　　郁青桓朝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好。 　　于是五人在鼠村长的带领下，往目的地而去，早在八年前明塔就曾将这村子翻了个底朝天，加上柏澈在内的三个执法记录仪全都丢失了影像，唯有司云墨的执法仪不知所踪。 　　这些年村子被封锁，执法仪碎片反而重见天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鼠人把它藏了起来。 　　司庭牵着郁青桓走在队伍的最末，到了碎片发现的地点也不上前，那儿的腐臭味最为严重，柏宁翌三人检查时，险些没吐出来。 　　对此，司庭嫌弃地看着他们，把郁青桓又拉远了一些。 　　他们正处于村子的最北，附近并没有什么鼠人居住，鼠村长领着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那些空荡荡的屋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并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关于那些恶臭，鼠村长为他们解释道：“自变异以来，鼠人通常不讲究什么卫生，倘若有鼠人死了，其余鼠人便会分着吃，偶尔漏一些肉在路上……” 　　柏宁翌抬手，示意村长别讲了，他快吐出来了。 　　村长礼貌闭嘴。 　　由于天色渐晚，几人没再继续察看，而是沿路返回了村长家。柏宁翌的不适感渐重，到村长门口时没忍住，跑到一边哇地吐了出来。 　　司庭捂住郁青桓眼睛，不许向导去关心别人，带着郁青桓上了楼。 　　走到一半，郁青桓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三人。 　　他心里忽然有了某种很强烈的预感——他的死期将至，连最后的十天都不会顺利走完。 　　司庭出手向来狠辣果决，不会等到主角团成长到有反抗之力的地步，现如今这人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他们三人，还会等到十天后吗？ 　　郁青桓收回视线，反握住司庭的手，他们很快回到了房间里。向导坐在床沿，忽然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哨兵弄了一杯温水，放到郁青桓手里。向导的手指有些凉，司庭顺势帮郁青桓捂了捂手。 　　郁青桓低着头，抿了一口温水，而后望着水面失神片刻，“明知道你讨厌柏宁翌，还放他进家里，跟他一起去吃饭。” 　　“没关系。”哨兵督促向导乖乖把水喝完，但郁青桓只喝了半杯就不想喝了，于是剩下的半杯进了司庭的肚子里。 　　哨兵吻了吻向导的唇角，“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 　　末了，司庭又补充了一句，“是他勾引你在先，该死的是他。” 　　郁青桓：“……” 　　最后这句听起来可不像玩笑。 　　两人没再继续讨论这事，司庭不想他们的话题再围绕着柏宁翌。他们褪去外套，相拥着躺在床上。 　　月亮渐渐爬至半空。 　　郁青桓躺在司庭为他造的新床上，呼吸绵长，俨然已进入梦乡。鼠村长给的被子，郁青桓实在盖不了一点，所以这会身上盖着的，是他和司庭的外套。 　　哨兵吻了吻向导的眉心，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一楼的角落里，肥胖的鼠村长等候多时，见司庭露了面，便躬身行了一礼，谄媚地笑道：“主人。” 　　听到这个称呼，司庭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被郁青桓抽过一次的回忆涌上心头。 　　鼠村长见他面露凶相，身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主……” 　　“别这么叫我。”司庭冷声道，随后从口袋里取出另一块碎片，示意对方兜起衣角，把碎片倒在了鼠村长的衣服上。 　　他刚要走，又被鼠村长叫住了，这位鼠人忐忑不安地问道：“司大人，鼠王它……它还好吗？等事成之后，我们真的……真的就能自由了吗？” 　　司庭回头看着鼠村长，月色映照下，哨兵唇角微扬，明明在笑，却无端让人感到阴寒和恐惧。 　　他道：“当然了。” 　　【反派黑化值+20。】 第33章 33 　　第二天清晨, 郁青桓颇为幽怨地睁开了眼睛，他有点怀念司庭的别墅，怀念柔软的大床, 怀念因淡淡信息素环绕而闻起来很香的家。今天早上菲利克斯曾出来过一次，抬爪发现无处可以落地, 转身就进了司庭的精神图景, 和凯登待在一起。 　　勉强刷了牙洗了脸, 郁青桓就这样和司庭面对面坐下，抱着面包啃。面包的味道还不错，吃起来倒也没有让人太过伤感，郁青桓一边啃一边问道：“柏宁翌他们……都吃些什么？单纯好奇，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 　　司庭漫不经心地回答：“谁知道呢，可能吃点死老鼠吧。” 　　“……” 　　哨兵拒绝与向导对视, 将脸偏过一边去, 结果小猫歪着身子, 凑了过来，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他只好道：“喝营养液，两瓶就能顶一天。” 　　小猫得了答案, 又乖乖地坐了回去，继续啃自己手里的面包。 　　下楼之前, 司庭又当着他的面, 把小料加进了他的药里。向导无奈道：“那么明目张胆, 你不如直接倒我嘴里算了。” 　　哨兵眼睛一亮，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单手捏住向导的脸颊, 将粉末状的药小心地全数倒入向导口中，而后吻了上去，用津液将药化开, 服下。 　　祸从口出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郁青桓决定下次再也不要和司庭乱开玩笑了。 　　把精神力修复的药水也一并喝下肚子里之后，他们牵着手下了楼，鼠村长一见他们就热情地打招呼道：“两位真是恩爱啊。” 　　司庭冷哼一声，没理这鼠人。 　　反倒是郁青桓礼貌地笑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 　　【宿主，重要剧情大概……就在今天了。】 　　-这么快？ 　　【比预计的是要提前了几天，剧情也有偏移，但经过计算，是在蝴蝶效应里。你为司庭加固了精神壁垒，柏宁翌即便作为攻击型向导，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撬开司庭的精神壁垒。宿主，你得做好准备。】 　　-我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一向委婉的艾维斯，难得直白地说：【准备脱离世界。】 　　换言之，他得准备一下，该“上西天”了。 　　住了一夜，对面三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弗朗茨和柏慕的眼底染着淡淡的乌青，柏宁翌比他们要更差一些，脸色很苍白。 　　郁青桓关心了一句，“你们还好吗？” 　　狐狸向导耷拉着一对耳朵，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答道：“我们还好。” 　　这个村子里有让人很不舒服的东西，柏宁翌一靠近就想吐。可是他找不到那东西的来源，唯一引起他们注意的就是村子里如影随形的腐臭味，每次柏宁翌感到想吐，就是腐臭味最重的时候。 　　可同样也接触了这味道，甚至不止一次提及“很臭”这两个字的郁青桓，却没有一点事。 　　柏宁翌只好将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试图找出一种“他们三人接触了，但郁青桓和司庭没接触过”的东西，可鼠人一直在明塔的监视下，也有明塔出具过证据，表明现如今的鼠人、鼠人村都不具备攻击性，引发呕吐的到底是什么物质？ 　　强忍着不适，他们又扩大了昨日的搜索范围，找到临近一户的两个鼠人盘问。 　　这两位鼠人都不通人言，失了神智，柏宁翌等人进门时，那两个鼠人正把扒地上的菜叶子，混着碎肉一起吃进了肚子里，他们蓬头垢面，脸颊向内凹陷，变尖变长的黄牙无法被嘴唇包裹而露在外面，长而灰的鼠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在他们身后约两米的位置，赫然躺着一块执法仪碎片。 　　郁青桓盯着那块碎片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看到弗朗茨和柏慕试图绕过鼠人，去拾取碎片，拿去检测那上面是否存在指纹。 　　只是他们刚一动，那两只鼠人也跟着动了，鼠人面露凶光，嘴里发出的单音节嘶哑又难听，鼠人认定来人是要夺食，不由分说地发动攻击。鼠村长假模假样地劝说了两句，然后就往后退了退，冷眼旁观着两位哨兵与鼠人缠斗。 　　鼠人战斗力不强，但弗朗茨和柏慕无意取他们性命，故而一直在周旋。加之空气里的腐臭味过于影响哨兵，柏宁翌作为攻击型向导无法有效地调整他们的五感，就这样周旋了许久，竟没能完全制服失控的鼠人。 　　司庭将郁青桓拉至自己身后，退远了些。 　　空气里的腐臭味愈发浓重，柏宁翌有心想要上前帮忙，身形却不住地摇晃了一下，连掏枪的动作都变得很艰难。 　　柏宁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司庭。他确信郁青桓不会害自己，但他显然遗忘了一件事——郁青桓不会，但司庭很讨厌他们。即便发现了气味有问题，即便身上带有解药，司庭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绝不会将解药分给他们。 　　就像现在，即便弗朗茨和柏慕有危险，司庭也绝不会出手帮忙。明塔强行将他们组为搭档，但司庭从未将他们视为队友。 　　再待下去，不仅执法仪没找到，还会白白搭上性命。 　　柏宁翌瞬息间便做出了决定，当即对着弗朗茨和柏慕开口道：“这村子有问题，我们先……”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时间像是放慢了无数倍，以至于他能清楚地看见，一颗子弹从他的眼前划过，然而他的四肢却僵硬着，根本没法对此作出反应，柏宁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子弹以避让不及的速度飞向柏慕所在的方向，随后精准地从背后没入了柏慕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溅在柏慕对面的那个鼠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鼠人瞬间躁动，它猛地扑向柏慕，咬住哨兵的脖子，被赶来的弗朗茨一脚踹开。 　　事情发生得太快，柏宁翌只觉遍体生寒，他避开鼠村长伸来的利爪，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庭，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庭不语，只是又两枪击中了弗朗茨的肩膀和手掌，后者的枪械落地后，司庭又一枪击中鼠人，鼠人倒地之前，如司庭预料的那般，踩坏了那把枪。在军校时这两人联合起来尚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五个月过去，也不会有多大的成长。反倒是他，有了郁青桓的安抚，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哨兵了。 　　紧接着，司庭一枪打在了和鼠村长缠斗的柏宁翌的腿上，该向导瞬间倒地，手里的枪支也随之飞了出去，被鼠村长飞快拾起。鼠村长将枪拿在手里把玩，朝着柏宁翌他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司庭还是和开学考核里一样，一出手就要便要下死手，丝毫没有因谈了两个多月的恋爱而变得手下留情。既然一开始就要柏慕死，那么他的枪口，只会对准对方的死穴——不是心脏就是眉心。 　　这人甚至连反派动手杀人前的一大堆废话都没有说。 　　唯一的心软，大概就是将郁青桓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阻去一切血腥场面。司庭对郁青桓毫不设防，甚至没有防着郁青桓会不会趁此机会从背后对他的心脏扎上一刀。 　　郁青桓当反派的时候就不敢这样，那些土著人说不定会真的因为什么奇怪的磁场、莫名其妙的正义而给他一刀。 　　失控的鼠人被鼠村长两枪打死，等待事情结束后，将他们分食。 　　弗朗茨挡在柏宁翌的身前，将向导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在他们不远处，柏慕的一双眼睁得很圆，气息全无，已经死透。 　　该哨兵的死亡不断刺激着柏宁翌的神经，愤怒和哀伤塞满了心脏，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红着眼再次质问司庭，“为什么？你父亲的死和柏慕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司庭！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残破的执法记录仪被扔在了弗朗茨的面前。 　　随着执法仪的启动，一道光屏在他们面前展开。视频清楚地展示了司云墨等人进入鼠村，被下药，被柏澈联合鼠人推入上一任鼠村长的地窑里，无数只幼鼠蜂拥而至，噬咬着他们的身体，在地窑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司云墨用尽全力搭建了和柏澈的精神联结，将该哨兵的五感调至峰值，甚至超越了峰值。 　　视频播放时做了智能快进，几分钟就放完了所有重点内容。司庭冷笑一声，“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柏宁翌面色惨白，喉间酸涩，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司庭面对主角团一向没什么话可说，怨恨早在长年累月中沉淀在心里最深处，他不需要什么答案，答案就在执法记录仪里，他也不需要什么道歉，司庭唯一要的，就是这些人给他父母陪葬，七年前他杀了柏澈，如今他杀了柏慕，可慰父母在天之灵。 　　他再一次朝着弗朗茨和柏宁翌的方向举起了枪。 　　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声枪响。 　　但这一次，子弹并未如司庭预料那般击中弗朗茨或是柏宁翌，它击中了郁青桓，没入了本该被他护在身后却突然出现在那二人面前的郁青桓的小腹。 　　浅色的布料上很快晕出一片血色。 　　郁青桓作为向导，本身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可以赢过子弹的飞驰，他在动身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道，硬生生将他推到了柏宁翌二人的身前。他完成了他的任务。 　　周遭寂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弗朗茨当即抱住柏宁翌逃离原地，柏宁翌带着哽咽的一声“郁青桓”很快就消散在风里。 　　在郁青桓落地之前，司庭把他抱在怀里，手抖得厉害。有艾维斯替他开启免痛，郁青桓感觉不到伤口有多疼，只觉得温热的血不断地往外涌，丝毫没有止住的倾向，哨兵的手摁在他小腹上，试图为他止血，可血涌得太厉害，把哨兵的手染红了一大片。郁青桓不忍偏过头去，只能望着司庭的眼睛，倏然咳出一口血来。哨兵红着眼，无措到几欲落下泪来。 　　司庭抱着他回了鼠村长的家里，找出药试图为郁青桓止住血，可这些都没有用，血依旧在不停地往外涌，郁青桓面无血色，唇瓣泛白。 　　他握住司庭的手，死亡在即，哨兵的精神图景有坍塌的风险，他必须尽快断开与司庭的精神联结。 　　“司庭……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可以止住血……” 　　在这个世界里，缔结了完整精神联结的向哨不存在解除一说，他们只会同生共死。但在另外的世界，郁青桓在那里学习过如何解除完整的精神联结。 　　只是他头一次和哨兵缔结完整联结，解除也是头一次，有诸多的不熟练。他记得精神联结解除的前七天里，向导不能再对哨兵进行安抚工作，要一点一点地，使向导的精神力在哨兵的精神图景里自然消散殆尽。 　　接着，向导要引导哨兵进入精神图景里，以自身精神力化作刀剑，交由哨兵手里，让哨兵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相连的一道又一道精神锁链，在这一过程中，司庭必然会察觉到不对。 　　但没关系，郁青桓是一位攻击型向导，还和司庭同为S级，精神控制是他最为拿手的事，控制一位S级哨兵或许有些难，但司庭太亲近他了，亲近到对他毫不设防，这让最后一点难处也不复存在。他会看着司庭，直到哨兵如数斩尽所有的精神锁链，断开他们之间的联系，独自一人承担下所有的反噬。 　　他抬手用精神力化作坚不可摧的牢笼，困住发狂的凯登，狮子叫吼得很厉害，爪子也渗出血来。 　　等到一切做尽，牢笼化作温柔的手掌，最后一次抚摸了凯登的额头。 　　郁青桓没有任何遗言。 　　等司庭从精神控制里脱离时，向导唇角带血，身体无力绵软，倒在他的怀里，彻底没了呼吸。 　　一颗金色的毛绒小球从向导口袋里掉出来，滚落在地，染上了灰尘，还有向导的血。 　　那是菲利克斯最爱的玩具。 　　【反派黑化值：100。】 第34章 34 　　郁青桓死后, 司庭把他的尸体带回了别墅的地下室，用水晶棺存放，以保证向导的身体不会腐烂。明塔尝试联系过郁家, 但始终联系不上，他们转而又去联系十三军校, 得出的结论是军校里从未有过这么一位向导。踏入首都星之前, 郁青桓的人生忽地变成了一张白纸,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出现的。 　　司庭用打湿了的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净郁青桓的身体，就像以往无数次他们缠-绵过后他所做的那样，可如今总有一个地方，怎么也擦不干净。 　　向导的身体没有了愈合能力，小腹上的血洞只能被遮住, 而无法彻底消失。 　　一定很疼。 　　郁青桓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被子弹贯穿时, 一定很疼。 　　可向导在临死前，既没有说过一个“疼”字，也没有责怪他, 向导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断开他们之间的精神联结，保全了他的精神域。 　　郁青桓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解开完整联结的向导, 郁青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千百倍, 假如没有这次意外, 假如他没有执意要杀了柏宁翌，郁青桓就不会死, 郁青桓将来会成为塔内最优秀的向导，就像他父亲司云墨那样。 　　可偏偏…… 　　郁青桓死在了他的枪下。 　　这个救他脱离苦海，让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有家人了”的向导, 死在了他的手里。 　　鼠村长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他被出尔反尔的哨兵一枪爆了头。弗朗茨和柏宁翌没有回首都星，这两人下落不明，死生不明。 　　柏慕的尸体和司云墨的执法记录仪一起被送入明塔，暗塔顶着巨大压力，申请了只是限制司庭的自由等待明塔的传唤，该哨兵如今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座别墅。 　　窗外又是令人烦厌的阴雨天，湿冷的空气不断涌入屋内，寒气逼人。雨打湿了后院已经开放的月季，以往这个时候，郁青桓都会着急地打开后院的屏障，怕雨淹没了他们精心养护的月季花，怕雨打落那些花瓣。 　　而如今，月季的花瓣被打落了一地，会关心它们的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对此无动于衷。 　　院子里的秋千湿漉漉的，永不调谢的仿真向日葵从架子上脱落，也散了一地。 　　别墅里的向导信息素正在慢慢淡去。 　　可是屋里每个角落里都有郁青桓存在过的气息。 　　在他们的卧室里，司庭甚至能够看见，郁青桓躺在床上打着滚，然后用力地锤了两下他的枕头，像是炸毛的傲娇小猫，口里念念有词，“臭司庭臭司庭！今天不许你上床了！” 　　但等到了天黑，向导就会忘记白日里的所有“不愉快”，健忘的小猫自觉地翻身，钻进他的怀里，小猫永远知道哪里最暖和最舒适，并且不会委屈自己。郁青桓会先和他交换一个晚安吻，这对小猫来说是恋爱里该有的仪式感，然后小猫会用脑袋蹭一蹭他的胸口，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对他说：“晚安，司庭。” 　　而每天清晨醒来，郁青桓的声音总带着未睡醒的惺忪感，软软的，很像是在撒娇，这人通常会对司庭说：“早安，司庭。” 　　司庭很喜欢听郁青桓念出他名字。 　　他们会一起挤在盥洗池前刷牙，他在镜子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向导乱飘的眼神，像是要干坏事的前兆，小猫通常是把泡沫抹在他的脸颊上，又或者是突然凑近袭击，轻轻地啃一口他的下巴。 　　花洒前，浴缸里，到处都是他们缠-绵的身影，向导总是很纵容他，不管他多过分，从不使用精神力攻击他。 　　那四个大衣柜里面新添置了很多他为郁青桓准备的衣服，向导总是无奈地望着他，道上一句“司庭，我是换装游戏里的NPC吗？”，最后配合地换上新衣服给他看看。有时司庭心血来潮，会让向导多转几圈，小猫感觉被戏耍了，就会生气地掐他，力道不轻不重，像挠痒痒似的。 　　礼尚往来，向导也为他购置了好些新衣服，全都是能够搭套的情侣装。 　　他们拥有好多好多情侣装、情侣睡衣，有些穿过了，但有些还没有。 　　桌柜上，向导买了玻璃展架，里面一朵一朵地放着他告白时用的雕花玫瑰，它们被小心对待着，一尘不染。尽管司庭不说，但看到心意有被向导好好保存着，其实是很开心的。 　　窗前，菲利克斯和凯登的猫窝还紧紧地挨着，上面各自挂了一个红色小灯笼，是郁青桓说的，快要过年了，给两小只添点装饰品。 　　房间到处都是他们添置的东西，书架上还放着郁青桓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古籍和一些小摆件，多是狮子和小猫。而如今那盏他们亲手装上的小猫悬浮灯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司庭面前，将他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一再承诺过不会死的向导，为什么要食言？！ 　　为什么要替柏宁翌挡下那一枪？！ 　　悬浮灯被一掌击落，猛地撞击到床头柜，而后落地，碎成了好几块，然而即便如此，它的光还是没有熄灭，碎片散落在床边和床底，照亮了那个潜伏已久但还没有派上用场的盒子。 　　司庭将它从床底拖了出来，这盒子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全都没了，只静静地躺着一支小狮子形状的录音笔。 　　他似有所有，摁下开关，里面传来了郁青桓气急败坏的声音，“变态变态！！司庭你这个大变态！东西我全扔了，不许再买！” 　　录音结束之前，还能听到向导疑惑地低声呢喃着，“这个到底录上了吗？可恶，司庭这个坏家伙，大变态，怎么还有猫耳……” 　　司庭握紧这支录音笔，却又不敢太用力，一旦捏碎，连郁青桓的声音也会一并消失。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慢慢下了楼。 　　路过厨房时，似乎看见自己正在里面做饭，郁青桓懒洋洋地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好香啊，司庭，我饿了。” 　　而客厅的沙发上，总能窥见向导各种奇形怪状的坐姿，有时郁青桓等开饭等急了，就会半挂在沙发靠背上，对着司庭说：“你的男朋友离饿死，还有十分钟。” 　　尽管郁青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不怎么安分，有时不小心睡着了还会一个翻身滚到地上，气呼呼地打沙发一拳，但只要有司庭陪着，向导永远是乖巧地靠在司庭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开心的、调皮的、难过的、温柔的，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郁青桓的影子，到处都是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司庭快被这些回忆给淹没了，明明郁青桓只在他的人生里待了短短数月，明明连三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为什么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有郁青桓的影子。 　　这场雨让别墅里变得很冷，不管将暖气开到多大都无济于事。 　　桌柜上的向日葵是定期更换的，但这一次再没人去管它，它已经不复往日的生命力，已经枯萎调零，发黄腐烂。 　　司庭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只觉得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心脏，这比从前的任何一次精神暴乱还要痛苦，还要令他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冷风从窗户鱼贯而入，吹散了空气里最后一点向导信息素的味道。 　　司庭踉踉跄跄地起身，几次摔倒，途中摔碎了无数东西，地上一片狼藉，他狼狈不堪地进到了地下室里。郁青桓仍躺在水晶棺里，安静乖巧，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也许某一天，郁青桓还会再醒过来，还会再回到他身边。 　　毕竟郁青桓答应过他，答应过他绝不会死的。 　　凯登静静地趴在水晶棺边，对别墅里的其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它只偶尔抬眸确认郁青桓的位置，长而久地注视着睡着了的向导，然后发出一声沉闷又痛苦的低吼，接着重新闭上眼睛。 　　地下室只余一盏微弱的灯光。 　　司庭趴在水晶棺边，握住向导冰凉的手指，很轻地吻了一下向导的指尖，然后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向导手指的形状。 　　地下室不见天日，无风也没雨，这里静悄悄的，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司庭和凯登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守了郁青桓两天的时间。 　　直到某天夜里，凯登站起身来，朝着水晶棺发出愤怒的吼声，司庭被它吵醒，随后他亲眼看见，郁青桓的尸体正一点一点地消散，在他眼前化作尘烟，任凭他如何用十指试图去抓牢，如何撕心裂肺地喊着让郁青桓别走，都无济于事。 　　最后一粒尘埃就这样消失在了司庭和凯登的面前。 　　郁青桓不见了，属于郁青桓的向导素也不见了。 　　【反派黑化值+100。】 　　【警告！反派黑化值过高！】 　　当夜，司庭带着他的精神体凯登，避开了明塔派来监视他的哨兵，离开了这座没有郁青桓的别墅。 第35章 35 　　【您的系统处在离线状态中——】 　　郁青桓还没来得及从艾维斯那儿获取到新世界完整的设定, 就和该系统中断了联系。他缓慢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强烈的光线，视野才彻底清晰, 与之而来的是精神域里强烈的刺痛感，像是有千万根尖锐的针扎在那上面。 　　难道是上个世界的遗留？ 　　人死了怎么还能把病痛带到下一个世界？ 　　耳畔传来一道陌生的关切声, “清洹, 你还好吗？”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 转向声音的来源，精神域里疼痛慢慢弱了下来，他看见床侧正坐着一名哨兵，褐发黑瞳，偏西方的长相，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 反派海因里希。 　　鉴于接收到的信息有限, 郁青桓不敢轻举妄动, 干脆头一偏，又“昏”了过去。 　　他这次的任务是扮演小世界里的白月光。原主清洹在一场重要手术里不幸身亡，然而原主的戏份还没走完, 郁青桓需要扮演原主，撑过两个月时间, 即视为任务完成。 　　不需要临场发挥, 不需要拔高反派对他的好感度, 能多陪菲利克斯一段时间，死得还比上一个世界早,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郁青桓没多犹豫就接受了。 　　但没人告诉他，系统会掉线。 　　郁青桓一开始只是装睡, 后来倒真睡着了，他直接熬到主系统察觉不对，调派临时系统娜塔过来给他传输剧情，【青桓，青桓？】 　　-艾维斯呢？ 　　【我们也联系不上它，不过青桓你放心，它死不了，哪怕被拆成废铁，也能放进锅炉里一炼，嘿，又是新皮肤。】 　　郁青桓：“……” 　　真是令人羡慕的同事爱、同事情。 　　-先给我传输剧情吧。 　　【遵命，马上为您传输~】 　　由于是扮演任务，郁青桓享有知情权，系统会将“清洹”的所有记忆传输给郁青桓，涉及原主隐私的画面，会直接打码。 　　等接收完所有记忆，郁青桓的心凉了半截，他发现他正处在一颗荒星上。破旧窄小的矮楼，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绿植和一个小湖泊，再往外则是无穷无尽的黄沙。 　　这里肯定点不了外卖！ 　　不仅如此，可能连网络都没有，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门口堆沙雕。 　　郁青桓忽然想起，原主在不久前因救下反派海因里希而身受重伤，精神域破裂，精神体陷入沉睡，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下床走路都困难的病患。 　　他连沙雕都堆不了，他只能坐在床上，一边咳血一边四十五角仰望漫天飞沙。 　　还好就只待两个月。 　　郁青桓咬咬牙安慰自己。 　　娜塔在为他传输完剧情之后，就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宿主那边，它走前不忘说道：【青桓不必伤心，假如艾维斯真死了，那么娜塔一统打两份工也是可以的哦，有什么问题请尽情呼唤娜塔~】 　　【对了，以下是海因里希的黑化值和好感度。加油，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反派黑化值：100。】 　　【反派好感度：0。】 　　郁青桓：“………………” 　　这叫哪门子的“不用拔高好感度”？！ 　　就这黑化值配上好感度，郁青桓都担心这人半夜拿刀来砍他。 　　郁青桓看着那两行字陷入沉思，按照记忆里海因里希和清洹的相处，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从现实里悠悠转醒，海因里希已不在他身侧，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亮这间不怎么宽敞的房间，床紧挨着窗户，床的另一边有一个矮桌，配一张木凳，再然后就是一个边角破旧的木柜，便是这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 　　郁青桓艰难地坐起身来，没有艾维斯给他开启免痛，他的头疼得厉害，一半是因为清洹的设定，另一半则是因为上一个世界里断开精神联结的反噬。 　　窗外夕阳正好，光落在楼下的那个小湖泊上，波光粼粼。 　　郁青桓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然还戴着司庭送他的那个镯子，当真应了那句“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他死遁后到了新世界，镯子居然还好好地戴在手上。 　　真是不可思议。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郁青桓重新躺回去。片刻后，门从外面打开，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端着晚饭进来，见到郁青桓醒着，他先是一愣，随后指了指餐盘上的那碗粥，示意自己是来给郁青桓送晚餐的。 　　郁青桓点了点头，这人才走了进来。 　　清洹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故而郁青桓好奇地开口，“先前没见过你。” 　　对方打了一连串的手语，又忽然想起郁青桓看不懂，整个人有些无措。 　　但郁青桓能看懂，清洹也没对这些人说过自己识不识得手语。那么即便他说自己能看懂也不会露出马脚，于是道：“我能看懂。” 　　这人说他先前去釆购、交换物资了，昨日才刚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郁青桓又问。 　　这人用手语说道：［阿芒。］ 　　房间里没有纸和笔，郁青桓朝这人伸出手，示意对方将这两个字写在他掌心里，阿芒先是一怔，而后局促不安地伸出一根手指，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划过向导白嫩的掌心，歪歪扭扭写下了“阿芒”二字。 　　他们聊得太久了，阿芒把粥递到郁青桓的面前，让郁青桓先把粥喝完，不然放久了会凉掉。 　　这是一碗稀稀拉拉的蛇肉粥。 　　看着怪让人没食欲的。 　　但郁青桓确实饿坏了，只好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这粥没什么味道，偏向哨兵钟爱的口味，郁青桓吃得神情恹恹，怀念在司庭家吃的大餐。 　　他进食的这期间，阿芒又打着手语对他解释道：［老大去狩猎了，我先前的任务结束，暂时不需要出远门，老大让我来照顾你。］ 　　郁青桓眼神微动，轻轻点了一下头。 　　反派这是……连见都不想见到他了？ 　　等到阿芒把碗收走，离开房间后，郁青桓靠着床头，捋了捋他所接收到的信息。这是一颗落后星球，百分之八十的面积全由黄沙覆盖，这里所居住的人种全都是特种人，其中守卫占45%，伴侣占30%，哨兵占20%，向导占5%。 　　海因里希建立这个组织，是他们的老大，而清洹是这个组织里唯一的向导，五个月前被海因里希所救，顺势在这座小木楼里住了下来。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概括清洹的性格，那便是当之无愧的“稳重”，和郁青桓本身可谓是天差地别。 　　沙漠昼夜温差大，天一黑，郁青桓就不得不关上窗户，他的头疼得愈发严重，艾维斯要是再不回来，他真怕他受不了而一头撞墙，结束这个倒霉的世界。 　　阿芒听到屋内的动静，先是试探性地敲一下房门，得到允许后，方才进门，他一眼就瞧见了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捂着脑袋的郁青桓。阿芒的手势打得飞起，喉咙里间或发出啊啊声，郁青桓无心去看，也不知晓阿芒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后来阿芒匆忙下楼，另外带了一人上来，那人手捧着一碗药，“清洹，药熬好了，我们现在喂你喝下。” 　　阿芒将他扶起，揽在自己怀里，另一个人则是稍稍吹凉了药，一点一点地送入郁青桓口中。 　　药很苦，对于怕苦的郁青桓来说简直难以下咽，他喝了一半吐了一半。郁青桓不由地在心里骂起主系统来。 　　等到喝完了一碗药，郁青桓疼得失了所有力气，只软绵绵地靠着阿芒，抬指尖都很费劲，冷汗打湿了他额角的黑发，后背也湿了一片。 　　阿芒取过一块干净的毛巾，小心地给郁青桓擦干身上的汗水，后者的睫羽被眼泪打湿，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透亮，他转到毛巾干净的那一角，轻轻沾去那些泪花。 　　比之他们这些沙漠里长大的守卫和哨兵，眼前的向导实在太过纤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对方的皮肤也过于细嫩，脸色更是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这样的人在沙漠里活不了多久。 　　等阿芒替向导擦干净身子后，对方已沉沉睡了过去，他轻手轻脚地退至门口，关上房间里的灯，然后离开房间。 　　月凉如水，寒风裹着细沙，不断地击打在窗户上。 　　郁青桓即便在梦中也过得不踏实，阴凉感悄然爬上床铺，直让人感觉坠入了阴曹地府，他在梦里看见无数被他“欺骗”过感情的人举着十米大刀朝他而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商量着要把他大卸多少块，还说谁最惨，谁就能多拿几块，其中领头的当属司庭，这个哨兵被骗财骗色骗感情，是损失得最多的人。 　　他们还说，艾维斯已经被他们咔吧咔吧嚼碎吃了，这系统吃起来有一股很重的机油味，但勉强能下咽。可怜的系统再也不回来，连带着郁青桓账户里的钱和积分全都没了。 　　郁青桓很伤心，哭着问他们能不能把钱还给他。 　　他可以没有系统，但实在不可以没有钱。 　　就在他被这个噩耗吓到，在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一阵阴风拂来，郁青桓被冻醒了。 　　被子不知何时被他踹到了床尾，而他一抬眸就对上床侧那张俊朗又阴森的面庞，后者弯着腰，离他很近，那双冷冽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来勾人魂索人命的厉鬼。 　　狂风敲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衬得环境愈发可怖。郁青桓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见司庭神情幽暗，轻飘飘地问他：“怎么，你现在又要去当别人的白月光了吗？” 　　郁青桓忍不住地往后退了退，结果这一动作彻底激恼了眼前的哨兵，对方当即伸出手想要抓住郁青桓的胳膊，然而五指意外地从向导身体穿过，竟是连触碰都无法触碰。 　　看到这一画面，郁青桓倏然松了一口气。 　　一条黑棕色的猫尾巴慢慢从他的尾椎处长了出来，黑色的尾巴尖在半空中轻晃一下。郁青桓摁住自己正砰砰砰狂跳的心脏，倔强又不失礼貌地答道：“对啊。” 第36章 36 　　从前活着的时候司庭尚不能拿他如何, 眼下变成鬼魂更不能把郁青桓怎么样。向导有恃无恐地往床上一躺，用脚勾住被子，盖在身上。 　　与司庭一同而来的还有消失多时的艾维斯, 系统一出现就赶忙帮郁青桓开启免痛，然后絮絮叨叨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就是司庭并未将郁青桓的尸体下葬, 这人一直守着一个已死之人, 这导致郁青桓准备就绪, 即将穿到下一个世界时，那具尸体在司庭的眼前消散如烟。 　　黑化值当场爆表，突破了原有的极限。 　　该反派一把火烧了柏家，又直逼明塔，举着重火力武器轰炸该建筑物近一个小时，后被捕入狱, 在狱中自己了结了生命。世界线成了一团乱麻。鉴于他们的白月光任务虽有偏差但完成度较高, 事故的主要责任在于计算部门而不在他们。 　　司庭死后, 执念和怨气经久不散，他循着某种指引，竟追到时空管理局, 逮住了还没顺利进入时空隧道的艾维斯。 　　粗鲁又野蛮的凯登一见着艾维斯，就把这系统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带离时空管理局后方才吐出来, 逼迫系统解释一切。 　　得到真相后, 哨兵追着镯子的定位，一同穿进了这个世界里。 　　-所以你就全告诉他了？ 　　【……呃, 我应该要撒谎吗？】 　　隔了两秒钟，艾维斯弱弱地补了一句，【抱歉。】 　　-算了, 不是什么大事，他如今没有实体，应该不会对我的任务有什么威胁。 　　从艾维斯那儿获取完有用的信息，郁青桓这才抬眼去看椅子上坐着的哨兵，后者还在生气自己不能碰到向导的事情，眸光冷冽，几欲暴起。 　　上个世界结束以后，郁青桓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冷静了很久，他每结束一个任务都会这么做。他不愿意抹除记忆，觉得那些记忆于他而言，也算得上是宝贵的东西，只是情感的抽离是必要的，他在小黑屋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和他们不会再见面，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我最终是要回家的”，好让自己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他和司庭结束了。 　　人死了，从前的关系都不会作数，他们不再是情侣，在他死亡的那一刻，这段恋情就已经作废。简言之，他们已经分手。 　　郁青桓举起右手，伸至司庭的面前，“这个镯子怎样才能解开？” 　　闻言，哨兵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向导，渐渐地，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自他出现的那一刻起，郁青桓脸上就没流露过半分的惊喜，对方害怕他、提防他，现在甚至还想要摆脱他！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鬼是不会感觉到疼的。司庭青筋暴起，冷笑道：“你永远别想解开它！我会一直缠着你！死死地缠着你！” 　　向导神情淡然，无动于衷，反问道：“要是我和新的任务对象拥抱、亲吻、上-床，你也要在一旁看着，是吗？” 　　“郁青桓！！”司庭受不了地暴起，他虽无法触碰到人体，但身体不会穿透死物，哨兵双手抵在向导两侧，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能和别人拥抱亲吻上-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是我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郁青桓往旁边一滚，穿透司庭的手，轻而易举地脱离此次围困，“请你自重，前男友。” 　　司庭呼吸急促，“我没同意分手！” 　　“你当是离婚吗？”郁青桓坐了起来，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像一颗三角粽，“分手只需一方同意即可。我同意，所以我们分手了。” 　　司庭看起来快气死了。 　　艾维斯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它原以为司庭和郁青桓见了面，两人怎么也得是情意绵绵泪难绝，结果它实在低估了宿主的事业心，先前那样恩爱，眼下还能断得那么果决。 　　好强的宿主，好拿得起放得下的宿主，简直就是年度最佳宿主的不二之选。 　　许是硬的不行，司庭决定来软的。这人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郁青桓如何变脸，也改变不了他终于找到郁青桓的事实，见到向导还好好活着，能喘气能说会道，那种心里空了一大块的感觉终于淡去。尽管这样的“再见”不在司庭的预料之内，但他依旧觉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只要重新找回郁青桓，其余什么都不重要，他们来日方长，分手了就再继续追求就是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回答了郁青桓的上一个问题，“假如你敢和别人拥抱、亲吻、上-床，我就趴在你二人的床头，死死地盯着你们看。若是心血来潮，我还会阴魂不散地躺在你身上，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还要伏在你的耳边，锲而不舍地给你念鬼故事，给你唱儿歌，给你细数你的新的任务对象是个多邋遢肮脏的人。郁青桓，我势必会让你英年早萎。” 　　郁青桓：“…………” 　　好歹毒的男人。 　　只要不影响任务，养只鬼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郁青桓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司庭计较，再者，哨兵从他这儿尝不到甜头，自然而然就会退缩，这点时间他耗得起。 　　虽然有艾维斯帮他开了免痛，很大程度缓解了郁青桓的痛苦，但他心里始终积攒着一股郁结之气，让他倍感烦闷不畅，郁青桓动作缓慢地准备躺下，却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 　　他咳了很久，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司庭在说些什么，也没注意到哨兵是如何一次次地试图扶住他的肩膀。直到，一口血咳在他的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来，穿透了司庭下意识伸出的手掌，滴落在床单上。 　　郁青桓艰难地伸手，颤抖着取过床头那条毛巾，然后把手上的血慢慢擦干净。哨兵不再和他置气，眼里的心疼和担忧满到快要溢出来，然而变成了鬼魂，司庭什么也做不了，这人甚至连帮他擦干净手心的血都做不到。其实郁青桓还挺怀念这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的。 　　见他躺下就准备入睡，司庭忍不住道：“郁青桓，你就这样睡下了？人呢？怎么没人来照顾你？” 　　“咳个血罢了，又死不了。”郁青桓恹恹答道，“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你，哪有功夫来搭理我。” 　　向导说完这话，就困倦地阖上了眼帘，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司庭并未就此坐视不理，他贴近房门，确认自己可以穿门离开后，在二楼巡视了一下，最后选定隔壁房间的一个守卫，他虽能触碰死物但无法挪动，无法发出声响，司庭经过多次实验，发现他靠这人越近，对方就会止不住地打寒战。 　　他干脆猛一伸手，用力去掐这人的脖子，硬生生将人冻醒了。 　　阿芒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他正准备重新睡下，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似乎要结上一层冰，这种恶鬼缠身的感觉把他最后一点瞌睡都给吓没了。 　　守卫搓了搓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睡是睡不着了，阿芒干脆点了一根蜡烛，决定去清洹的房间看一眼。他记得海因里希交待过他，清洹刚做完手术，正是虚弱之际，需要细心照顾。 　　阿芒来到隔壁房间，一眼就瞧见了床头那条带血的毛巾，他赶忙小跑到清洹的身边，将蜡烛熄灭，把灯打开，然后用手探了探向导的额头，发现温度高得吓人。 　　他拉动床头的线，悬挂在门外旋转楼梯中央的铃铛响了起来，楼下的两名哨兵闻声赶来，确认了清洹的状态后，三人迅速分工，留下阿芒用湿毛巾给清洹物理降温，其余二人去煎药。 　　* 　　等郁青桓一觉睡醒，已是天光大亮，床边趴着一夜没睡的阿芒，床尾坐着脸色铁青不知道又在气什么的司庭。 　　郁青桓刚一动，阿芒就醒了，这人问他：［还难受吗？］ 　　郁青桓摇了摇头。 　　阿芒指了指床头那根绳子，［难受，要拉响铃铛，我们才能知道。］ 　　［我先去给你拿点吃的，你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 　　说罢，对方离开了他的房间。没过多久，楼下就响起一阵欢呼声，大约是海因里希带着战利品归来。 　　郁青桓靠着床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着司庭从床尾飘至床头，伸着脖子凑近他，不停地用鼻子嗅来嗅去，好像在确认他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难闻的气味。这人重点闻了他的下-半身，像个变态。 　　天一亮，沙漠的温度就开始变高，司庭的靠近倒也没有那么令他难以接受，养只鬼约等于带上了一台便携制冷机，好像也还不错。 　　海因里希接替阿芒的工作，端了一碗粥来到郁青桓房里，依旧是蛇肉粥，但加了一点黄绿的菜叶子。司庭嫌弃地看了一眼，“你就吃这种东西？” 　　嫌弃完粥，司庭又开始挑海因里希的毛病，说这哨兵一看就有家暴倾向，是个短命鬼，又穷又小气，还说海因里希黑得像块炭，好像一年到头没洗过澡，很臭。 　　郁青桓：“……” 　　这简直是贴脸式造谣。 　　郁青桓忍了很久，最后没忍住，一口粥呛住了喉咙，司庭当即住嘴，恨恨地看着给郁青桓拍背的海因里希，仿佛想拿刀把这人剁成肉泥。 　　见郁青桓不咳了，海因里希收回了手，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他柔声说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我听阿芒说你昨夜一直在发高烧，还咳了血，现在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郁青桓淡淡回答。 　　海因里希没多问，只点了一下头。他们之间好像无话可说，整个房间除去勺子与碗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响声，再无其他声音。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一只狐狸的出现。 　　狐狸的腹部呈白色，背部则是浅红褐色，蓬松的尾巴和灵巧的耳尖是灰黑色，脸短，吻部尖而长，当它的视线停在郁青桓脸上时，一双耳朵抖了抖。 　　那是海因里希的精神体，沙狐德尔。 　　在海因里希的注视下，德尔跳上了郁青桓的床，它凑近向导的手闻了闻，这个动作引起了司庭的强烈不满，该哨兵试图伸手把狐狸拎起来丢出去，无果。 　　德尔似乎嗅到了熟悉且喜欢的味道，于是直接侧躺下来，用脑袋蹭一蹭郁青桓的手指，向导很给面子地抬手，抚摸了一下德尔的脑袋，狐狸嘤嘤地撒着娇。 　　【反派2好感度+5。】 　　【反派2黑化值-1。】 　　【反派1黑化值+1。】 　　【反派1黑化值+1。】 　　【……】 　　【反派1黑化值+5。】 　　郁青桓：“？” 　　他上个任务都结束了，怎么还留存着司庭的数据。 　　而且…… 　　这人的黑化值都没上限的吗？！ 　　都到210了。 　　郁青桓无语。 第37章 37 　　郁青桓躺在床上养了五天, 每日的娱乐活动就是趴在窗前看日落，看飞鸟，看哨兵们在楼下打架, 因身体过于虚弱，他往往看不了太久, 就会困得闭上眼睛, 倒回床上继续睡。 　　三餐大多由阿芒送来, 偶尔也会是海因里希带上来，那些食物无一例外清淡又看起来“五毒俱全”，每日的肉食不是蛇就是蝎子，让向导毫无食欲。 　　除此之外，阿芒每天会定时定点来给郁青桓按-摩腿部，防止他躺得太久而腿部肌肉萎缩。每每看见阿芒来, 司庭总气得牙痒。 　　海因里希那日凯旋, 带回不少能量晶石。这种晶石产自变异兽的胸腔, 剖之，取出晶石，特种人可以吸收晶石的能量而增强五感/精神力, 其中还附带一些果腹的功效，是这个世界里特种人的主要能源。 　　尽管郁青桓一再拒绝, 这人还是放了好几颗晶石在他的桌上, 第二日狩猎归来, 又锲而不舍地放晶石，到如今, 那桌子上已经堆了小山似的能量晶石，散发着幽幽蓝光。 　　司庭盯着那堆石头时不时就冒出一句，“它们看起来真像开学考核, 你为了我跳下冰冷的深潭而取得的能源晶石。那潭水那么冷，你却义无反顾，过后你发了高烧，软软地缩在被子里，看起来特别好吃……” 　　郁青桓：“？” 　　特别好吃？！ 　　郁青桓默默挪远了些，他此举引得一旁的阿芒面露不解，向导顺嘴解释了一下，“腿麻了，我动一动。” 　　阿芒问：［要帮你按-摩吗？］ 　　司庭立刻黑脸，“不许他帮，我帮你按。” 　　郁青桓自觉无视这只鬼说的废话，转而看着阿芒说道：“不用了。” 　　他让阿芒从衣柜里取出一块布料，将那些能量晶石包好，递到守卫手里并嘱咐道：“我用不上这些，你帮我拿去分给大家吧。” 　　阿芒摇摇头，试图把晶石推回去，结果就听眼前的向导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个将死之人，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阿芒怔住，他将晶石放下来，手指飞快比划着：［老大会治好你的，一定会。大家都期盼着你能好起来。］ 　　向导只是笑了一下，手指推了推阿芒，示意他去照办便是，阿芒劝阻无果，又不想忍向导生气，只能老实地抱着晶石离开。 　　在阿芒走后，司庭紧跟着飘了过来，不客气地在他身侧躺下，郁青桓并未拒绝。随着正午临近，房间里热气蒸腾，有司庭在旁边，反倒舒服一些，何况到了夜晚，这鬼还会主动飘远，就是有时飘得太远了，经常到别人屋里去装神弄鬼，闹得全楼上下人心惶惶。 　　即便问了也无法解决，就当是哨兵发泄心中不满的手段，郁青桓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接下这个任务除死得早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能多陪菲利克斯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他踏入这个世界以来，菲利克斯就没出现过。郁青桓能察觉到小猫就在精神图景里，并且活蹦乱跳，丝毫没受“清洹人设”的影响。 　　郁青桓皱着眉头又试着召唤，无果。旁边的阴湿男鬼也不怎么安分，正抬起手来一寸一寸地虚抚他的脸颊，然后又慢慢往下移，从胸口到小腹，再到他的臀部。 　　虽然司庭碰不到他，但对方的手自带寒气，郁青桓能感受到，并且在这种刺-激下，直接弹了条猫尾巴出来。 　　司庭望着那条炸开了毛的蓬松猫尾，面带笑意将视线慢慢挪回向导的脸上，他看到那双漂亮的金瞳睁得很圆，柔软的脸颊因向导咬牙切齿的动作而微微鼓起一小块，哨兵拉长了声音明知故问：“有感觉？” 　　向导抿唇不语，眼神愈发“凶狠”，看起来是想用自己的小猫爪子恶狠狠地挠他一下。司庭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手掌不断地虚抚着向导的臀，小猫想躲，但移动速度显然比不上鬼的移动速度。 　　几番下来，郁青桓累趴在床上，眼尾泛红，眸中带泪，耳朵和面颊一片绯-红，他控制不住地呜了一声，抬眼却恰好与门口的阿芒对上视线。 　　年轻的守卫显然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精致犹如白瓷的向导面带春-色，浑身上下散发着好闻而诱人的气息，他半趴着，毛绒绒的猫尾紧紧缠在腿上，眼泪将落不落，惹人想入非非。阿芒当场脸颊爆红，整个人像刚被火烤过似的，打着手语的姿势都十分僵硬，［你……还好吗？］ 　　郁青桓迅速扯过被子，挡到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我还好，我……” 　　他好想掐死司庭！！ 　　向导思索了半天也没找好借口，只能干脆让阿芒把药放下，然后再让对方先出去。 　　阿芒红着脸点头，离开时视线无意识地停在被子底下不安乱动的猫尾巴上，整个人于是更加局促，最后逃似的跑开了。 　　“看我出丑，你满意了？”郁青桓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头却见哨兵坐在床上，黑着一张脸快醋疯了，活脱脱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郁青桓若有所思地看看司庭，又看看阿芒离开的方向，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有多恼火，只幸灾乐祸地说道：“活该。” 　　接着他伸手握住床边放着的汤药，熟练地往床底一倒，再让艾维斯帮忙消除气味。 　　哨兵飘到他的面前，“郁青桓！” 　　“干嘛？”郁青桓手指穿过哨兵的身体，把药碗重新放回了桌上。 　　“为什么总把药倒了？” 　　“很苦，我不喝。” 　　“不喝，你的病怎么好？” 　　“病好不好全由剧本说了算，几碗药救不活我，我也没打算活下去。” 　　司庭沉默良久，而后语气里不免带上一丝僵硬，“当时我喂给你的药也没用，对吗？” 　　“对，完全没用，不替柏宁翌挡那一枪，十天后我也会病死。”郁青桓才盖了一会的被子，就热得受不了，好在猫尾巴已经收了回去，他一脚蹬开被子，呈大字型瘫在床上。 　　按理来说，他都这么明说了，司庭就该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死的。 　　哨兵应该要指责他欺骗感情，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结果这人皱着眉来了一句，“如果我当时没想着杀掉柏宁翌，你就还能多陪我十天。” 　　郁青桓：“……” 　　恋爱脑。 　　郁青桓用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哨兵上来，给他降降温。哨兵一边吐槽向导“一口一个前男友，要用他的时候倒不称他前男友了”一边乖乖照做。 　　这个午觉郁青桓睡得还算舒适，傍晚醒来后甚至收到了海因里希好感度又上涨5点的消息。 　　郁青桓心情舒畅地准备下楼到外面去逛逛，结果刚坐起身就听艾维斯更新了一句，【反派2好感度-20。】 　　很好，继司庭的黑化值达210之后，海因里希的好感度掉到了-10，真是处处充满惊喜的世界。 　　郁青桓重新躺了回去，好奇地问司庭，“凯登呢？” 　　菲利克斯不愿意出来就算了，凯登也不见狮影。 　　哨兵眼神飘走了一下，“沉睡了。” 　　郁青桓摸了摸下巴，掷地有声地说道：“肯定是你黑化值太高，它一身正气嫌弃你浑身黑气缠绕像个厉鬼。” 　　司庭伸手想要掐向导的脸蛋，结果抓了个空，“那菲利克斯呢？菲利克斯怎么不出来？” 　　双标的郁青桓：“要你管？天快黑了，走开，你凉飕飕的，一会儿给我冻感冒了。” 　　司庭：“…………” 　　男鬼一脸幽怨地默默飘开。 　　不过最终郁青桓还是下了楼，组织里水资源匮乏，但偶尔洗一次澡还是没问题，郁青桓这几天都在消耗积分清洁身体，心痛得要命，今天决定花组织的水，挽救一下他岌岌可危的积分。 　　阿芒爽快地帮他放好一木桶的热水，怕郁青桓洗到一半晕了，还贴心地搬了椅子守在门口，郁青桓面无表情地关上卫生间的门，然后看到站在木桶边准备以vip席欣赏他洗澡的司庭。 　　郁青桓痛失一积分开启隔音，然后怒骂司庭，“你是变态吗？你站那儿看，我怎么洗！” 　　哨兵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再回到上，“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我不仅看过，还咬过亲过舔过，甚至口过。” 　　郁青桓气极。 　　偏偏这鬼还很不要脸，“我都当鬼了，你让我多看几眼怎么了，反正我也就只能看看，又不能吃。” 　　“……” 　　郁青桓被打败了，认命地当着哨兵的面一件一件地褪去衣物，哨兵两眼发直，像饿狼似的盯着他，见他泡进水里，还要伸长脖子看水底的美景。 　　向导头疼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再睁眼时一脸麻木地清洗，洗完后他注意到了什么，慢吞吞地站起，用毛巾缓缓擦干，随后挑衅地看了一眼旁边快爆炸的男鬼，冷笑道：“不萎，胜似萎。” 　　司庭：“…………” 　　郁青桓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离开卫生间，在阿芒的护送下回到了二楼。打开房门，郁青桓注意到床单被套都换上了新的，他诧异地看向身旁的阿芒，后者打着手语解释道：［想要你睡得更舒服一点。］ 　　“谢谢。”郁青桓看着守卫眼底的乌青，作为厉鬼缠身最大的受害者，阿芒时不时就要被司庭掐脖子，以至于彻夜难眠。 　　可怜的阿芒。 　　忒坏的司庭。 　　关上房门，郁青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终端打不了游戏也上不了网，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他天天只能在这破屋子里躺尸，实在无聊透了。 　　也就还好有只鬼给他玩玩，不然真是难熬。海因里希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至今还没思索出来要如何提升这人的好感度。 　　按照主系统下发的任务，因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和好感度有变，他除扮演清洹之外，还需让黑化值降至80，好感度提升至60。 　　万恶的资本主义。 　　郁青桓趴在窗户上，往楼下看去，近来那些哨兵打架愈发频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会儿天色渐晚，他们点了灯也要光着膀子在楼下你一拳我一拳，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他心里困惑，但鉴于这也算是无聊生活里打发时间的事情之一，便趴着看了下去，直到胜者一个飞吻送了过来。 　　郁青桓麻木地倒回床上，期望着那不是求偶的意思。 　　角落里的哨兵双手抱臂，阴阳怪气问：“求偶节目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郁青桓重新躺回床上，尝试着放出自己的猫尾巴，抱着玩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哨兵只能看不能摸，气得黑化值又加了5。 　　好不容易熬到睡觉时间，阿芒端了药来，看着郁青桓喝下，然后拿着空碗离开，顺手熄了向导房间里的灯。 　　守卫一走，向导立马变脸，接连“呸呸呸”好几声，仍觉得嘴里发苦，气得尾巴不停地拍打床面。 　　司庭受不了这种诱惑，趴在床尾试图去抓小猫尾巴，郁青桓“咻”地把猫尾收回，冻得打了一个喷嚏。男鬼幽怨地退回角落里。 　　夜色渐沉，郁青桓将自己裹成蚕蛹，安安稳稳地睡去。 　　凌晨两点刚过，向导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在确认向导已经熟睡后，男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司庭坐在向导为他放置在角落的椅子上，冷脸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对方手里的银刀在窗外月色的照耀下，发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在对方提刀正欲刺向床上的向导时，司庭冲了过去，他将全身的寒气注入右手，然后虚握住海因里希的手腕，后者的手因此迅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手里的银刀被冻得掉落在床上。 　　郁青桓被冻醒了。 　　他还没能看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胸口一沉，一只乌漆麻黑的猫坐在他的胸口，朝着海因里希“喵”了一声，因房间里面的鬼气太重，这猫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身上的毛发瞬间又黑了一个度。 　　郁青桓：“？” 　　……哪来的煤球？！ 　　【反派2黑化值-5。】 　　【反派2好感度+20。】 第38章 38 　　海因里希伸出双手, 小心翼翼地抱起郁青桓胸口的那只黑猫，毫不夸张地说，这人仿佛是在抱着什么脆弱的新生儿, 动作轻缓到生怕手一重猫就没了。 　　黑猫乖乖趴在海因里希的胸口，让哨兵确认它的气味。 　　【反派2黑化值-5。】 　　确认了黑猫的身份之后, 海因里希抱紧小猫转身就要离开郁青桓的房间, 后者叫住了他, 然后一指床上那把明晃晃的凶器，问道：“你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哨兵单手抱猫，拾起银刀，笑容和善可亲，并向郁青桓发来一声感谢，“多谢, 这东西还挺贵的。” 　　郁青桓：“……” 　　这人比司庭还不要脸。 　　海因里希走到门口, 末了又顿住脚步, 回头看了郁青桓一眼，方才站在床边，手腕被冻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不像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人——房间里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结果床上的向导一个翻身, 呼吸绵长而均匀, 显然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哨兵的话卡在喉咙里, 最终也没说出口，他退了出去, 将门关上。 　　等海因里希回到自己房间，菲利克斯才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暴躁小猫气得不停喵喵叫, 控诉某个偷猫贼的同时在床上打了一套空气喵喵拳。 　　本来这猫要发疯，郁青桓是不想管的，奈何菲利克斯十分没有眼力见，蹦就算了，还非要在他的身上蹦，向导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伸手捞起小猫，掐住猫脖，出声警告道：“信不信我拿你去爆炒？正好这里的饭菜难吃得要命。” 　　艾维斯熟练地扣掉郁青桓的一积分，开启隔音。退回角落里的男鬼闻声竖起耳朵，“怀念我给你做的饭菜了？” 　　向导嘴角抽动一下，“我才没有！” 　　【反派1黑化值-10。】 　　司庭得了便宜，也不想把向导惹急眼，郁青桓这个傲娇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哨兵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熟练地转移话题，“菲利克斯这是怎么了？” 　　“它说海因里希那个坏东西把它圈养的宠物抢走了。”郁青桓眉心微蹙，目光缓缓挪到桌面，那个原本放置着能量晶石的地方，他的视线再回到菲利克斯身上时，就见这只猫耳朵后压，夹紧尾巴，整张脸都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难怪他说海因里希明明得知他把能量晶石分给其余人时，好感度略有上升，怎么没过一会儿又大幅下降。原来是清点后发现数量不对，以为他私吞了。能量晶石果然是用来试探他的东西。 　　-艾维斯，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 　　系统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在郁青桓的再一次逼问下，艾维斯才老实交代：【对不起，每天晚上那个鬼都死死地盯着你看，偶尔还会露出一些想把你吃了的表情，怪阴森吓人的。我有点怕鬼，而且他对你的好感度还是满的，不存在伤害你的可能性，所以……我晚上就偷偷溜回时空管理局去打牌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擅自离岗给你惹了麻烦。】 　　郁青桓：“……” 　　郁青桓抬眸看向角落里的司庭，欲言又止。后者仅一个眼神就知道郁青桓想问什么，于是双手抱臂，背靠着墙，不紧不慢地问道：“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菲利克斯偷了能量晶石？” 　　小猫急眼，“喵喵喵——” 　　谁偷了？我是拿！是拿！ 　　“你不必说，我已经懂了。”肯定是他哪句话又惹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郁青桓将菲利克斯放下，小猫对于哨兵的诬蔑很是生气，一个猛兽飞扑，朝着哨兵而去，它当英勇地一头撞在司庭的胸口，以豆丁之力捍动一座大山，结果它穿过哨兵的身体，啪叽一下，砸在了墙上，顿时两眼冒金星，在地上踉踉跄跄好久，才缓过神来。 　　连带着，郁青桓也捂住额头，“嘶，这只笨猫。” 　　菲利克斯感觉自己被狠狠羞辱了，气愤地消失在原地，回了精神图景。 　　司庭默默收回自己试图揽住小猫的双手，在郁青桓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迅速收起眼里的心疼和错愕，他打着商量说道：“你继续当我的男朋友，我可以考虑晚上站岗，替你观察敌情。” 　　他真的受够了每天太阳升起，就要收获向导睡眼惺忪的一句“早啊，前男友”。 　　如果郁青桓对他只是单纯利用，那么答应这桩买卖只赚不赔；如果郁青桓不答应，就说明向导先前是真心喜欢他，如今被眼下的任务所困，不愿答应，怕会辜负他的喜欢。 　　不管郁青桓的选择是哪个，司庭都能哄好自己。 　　但让司庭没想到的是，向导低下头去又开始咳嗽起来，约莫是猜测到自己会咳出血，郁青桓预先将手掌摊开放至唇边，等血咳出来了正好能够接住。 　　司庭瞬间站起身来，想要冲到郁青桓身边，又担心自己一身寒气，加重郁青桓的病。哨兵决定去掐醒阿芒。 　　“别去……” 　　郁青桓总算把那口血咳了出来，掌心一片赤色，他失力地躺回床上，再次重复道：“司庭，别去。” 　　哨兵双手紧握成拳，面露不甘。 　　对郁青桓来说，这病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也不想劳心费神地去治，他每天至多不过咳一咳血，偶尔发点高烧，不到剧本死亡的节点，他不会死，何况还有艾维斯帮忙开启免痛，不管身体状况如何糟糕，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但对于司庭来说不是这样的，每天都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煎熬，看着小猫总是心神向往地望着窗外，又碍于一副病躯而不得不缩在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里，明明郁青桓不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小猫活泼开朗，爱笑爱闹，最是闲不住。现如今，他的向导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照顾没人念霸总小说，很可怜。 　　向导在咳过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床上，掌心的血甚至还没来得及擦干。 　　司庭下定决心，离开了向导的房间，他这次没有拐入阿芒房间，而是直接左走，进入海因里希的屋内。 　　他将全身的鬼气注入双手，对准正在撸猫的海因里希的脖子猛地一掐，该哨兵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整个人一哆嗦，将手里黑到完美融入夜色的小猫失手甩飞了出去。 　　小猫凭借矫健的身姿，平稳落地，淡定地看了一眼被冻得牙齿打颤的海因里希，以及对方身后脸色阴沉的厉鬼司庭，然后迈开步子往郁青桓的房间走。 　　它走得很慢，似有引导之意，见海因里希反应过来，跟上它之后，便加快了脚步。 　　“百岁，你去哪？” 　　海因里希出了房门，就遇到了被他吵醒的哨兵们。见到自家老大没什么事，他们心领神会地明白这是又闹鬼了，于是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房间里继续睡。 　　不少人商量着要躺在一张床上度过这个阴森而寒冷的夜晚。 　　百岁停在郁青桓门口，抬手一只前爪，示意海因里希开门。哨兵误以为百岁是想回去，顿时面露不满，死活不愿开门。 　　百岁：“……” 　　司庭黑着脸，再一次掐住海因里希的脖子，后者被冻得面无血色，只剩鼻尖通红，误以为是百岁施展的魔法，老老实实地给百岁开门。 　　小猫叼住哨兵的裤脚，往里面拽，直至拽着人来到向导的床边，让海因里希看清了向导掌心和唇角的血迹。 　　又是忙碌的一整夜。 　　* 　　郁青桓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 　　一只小猫正趴坐在他的枕边，兢兢业业地给他舔毛，试图理顺他的头发。 　　向导不解地拎起这猫的后颈皮，放到眼前认真打量了一下，小猫耳朵、面部、四足和尾巴皆为黑色，其余毛发则是雪白，和记忆里清洹的精神体百岁一模一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清洹病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百岁消失了。 　　郁青桓放下这猫，皱眉道：“你在干嘛？” 　　百岁：“喵呜。” 　　整理你的鸡窝头，好乱好乱。 　　郁青桓：“……” 　　郁青桓抬眸看向床尾坐着的司庭，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早安，前男友？” 　　前男友不满地瞪他一眼，然后爬上了床，飘到他身边。霎那间，身侧的小猫唰地一下黑成了昨夜的同款煤球，百岁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黑乎乎的身体，默默绕到郁青桓的另一侧，离制冷机远远的。 　　下一秒，菲利克斯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该黑足猫一口咬住暹罗猫的后颈，费劲地把这只体型是它两倍大的猫拖进精神图景里，身体力行地表示它要继续养着这只暹罗猫。 　　哨兵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臀部，直到猫尾巴露了出来，才满意地收手，“好些了吗？” 　　“好多了。”郁青桓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那上面的血液已经没了，想来是哨兵没有听劝，半夜又去找了人来照顾他，“谢谢。” 　　司庭没什么精神地坐在他的身边，只机械地说了一句，“那个哑巴两分钟前去给你煮东西吃了。” 　　“人家有名字，叫做阿芒。”郁青桓诧异地看了身旁的鬼一眼，“你怎么了？忽然垂头丧气的。” 　　哨兵低着头，看着自己冰冷而略微透明的躯体，惆怅道：“想亲你，想摸你，想用丝带把你捆起来。你不肯喝药就用嘴对嘴的方式渡给你，然后把你亲到浑身无力，歪倒在我怀里，眼泪还一颗一颗地往外掉，像漂亮的小珍珠，我会一口一口地把它们舔干净。” 　　郁青桓：“……” 　　他就多余问那一句。 　　郁青桓偏过头去，轻咳了几声，还不等司庭关心，端着粥进来的阿芒就立马加快了脚步，关切道：［又难受了吗？］ 　　司庭不爽地又坐了回去。 　　“没事，只是觉得嗓子有些痒，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等阿芒再问，郁青桓就伸出手想要接过碗，但他手实在无力，握着勺子都费劲。 　　阿芒绕过向导抬起的一只手，自作主张地打算喂向导喝完这碗粥。 　　今天的粥总算有些味道了，郁青桓吃得还算满意。 　　阿芒放下碗，［今天的食物味道淡吗？组织里的伴侣回来了，我向他们求教了一下。］ 　　“味道很好。” 　　阿芒又道：［药太苦了，对吗？］ 　　背着对方经常把药倒掉的向导面不改色地回答：“没事，我不怕苦。” 　　一旁的厉鬼皱眉重复：“你不怕苦？！” 　　由于厉鬼在每一个字上都加了重音，听起来倒更像是“你在说什么屁话？” 　　阿芒若有所思地看着郁青桓，似乎在努力分辩郁青桓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最后他道：［厨房里有蜂蜜，我一会儿一起拿上来，你看看放多少合适，下次我加一样的量。］ 　　说罢，也不给郁青桓反应的机会，该守卫起身拿着空碗下了楼。 　　等人走远后，郁青桓放出菲利克斯，小猫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踩奶，高仰着头，仿佛在说：我干了一件大好事，夸我！ 　　郁青桓摸了摸它的脑袋，“真厉害，你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小猫。” 　　菲利克斯左右摇晃着它的尾巴，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看海因里希昨晚的表现，郁青桓基本上有了猜测——这个哨兵太过警觉，恐怕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海因里希就觉察到“清洹”换了一个人，但出于某种原因，海因里希并未戳穿他的身份，对方一直在试探他，直到百岁出现…… 　　郁青桓曾经到过很多个向哨的世界，这些世界的设定大致相同，但略有一些偏差。唯一有一个设定，从来不曾变过——精神体不散，灵魂不灭。 　　精神体消失，不代表它的主人就死亡，但精神体存在，它的主人就一定活着。 　　只要百岁还活着，那就说明，清洹的灵魂正藏身于某处。 　　百岁是提升好感度、降低黑化值的关键。 　　那么原主清洹也应该是。 　　郁青桓狐疑地看向身旁的哨兵。 　　这人的精神体一直不出现，难道是像菲利克斯藏起百岁一样，凯登也把清洹拖进精神图景里养着，等养肥了以后就一口吃掉？ 　　司庭：“……” 　　司庭：“你这什么眼神？我的精神图景里干干净净地只住着凯登，没有什么别的活垃圾。” 第39章 39 　　郁青桓本还想说些什么, 阿芒就已经端着药快步走了进来，对方先试探性地往药里掺了一点点蜂蜜，让郁青桓试试口感, 而后又掺了一点，直到向导点头说可以了, 才用勺子一点点将药送入郁青桓口中。 　　自海因里希将照顾向导的任务交到自己的手里以来, 阿芒只见向导的脸色愈来愈差, 他心里不免好一阵自责，更是在发现向导不喜欢他先前送来的食物之后，愧疚到无以复加。 　　等向导把药喝完，阿芒打着手势道：［对不起。］ 　　郁青桓都快记不清这是阿芒第几次和他说对不起了，何况就以海因里希的所作所为，那人把他丢给阿芒照顾, 绝不是为了让他过得更舒适。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心里思考起认真喝药的可能性来。 　　郁青桓安抚阿芒道：“你照顾得很好, 是我的身体太差。” 　　一旁的男鬼阴阳怪气地说：“照——顾得很——好，还不是全凭我去掐醒他。” 　　郁青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人的嘴封起来。 　　不过眼下阿芒还在他身旁，郁青桓没办法怼司庭, 好让这个哨兵老实一些。向导不想成日里待在这床上，躺到几乎快要发霉, 便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阿芒, 问这人能不能带他到楼下走一走。 　　阿芒犹豫许久, 最后还是败在了向导楚楚可怜的神情之下，正午的日光太晒, 阿芒扶着郁青桓出门之前，先到储物间拿了一把伞。 　　撑着伞，便不好打手语了, 阿芒有心想给向导说些什么，就偶尔轻轻碰一下向导的手臂，再指着某处让向导看过去。 　　“你们种了蔬菜？”郁青桓凑近瞧了一会，觉得有些稀奇，毕竟能长在沙漠里的植物不多，尽管他们的位置在一片小绿洲上，但暴晒和骤寒都能杀死脆弱的植株。 　　阿芒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我现在不难受了，我来拿着吧。”他从阿芒手里接过伞柄，守卫原不想给，可又很想告诉郁青桓一些话，于是将伞柄先暂时交给向导，飞快地打手势。 　　阿芒：［去采购的时候，买的种子。改良过的种子，可以活。长好了，炒菜给你吃，不用很久就能长好。你，要养好身体。］ 　　“这也算是你的任务吗？”郁青桓好奇地问。 　　阿芒重重点头，再从郁青桓手里拿回伞柄，将伞面的大部分向郁青桓倾斜。 　　他们没逛太久，只是在附近走了一圈，在他所住的那栋楼的东边，还紧挨着立了一层房屋，一部分守卫和两名伴侣住在那里面。 　　见郁青桓难得出来，他们都很想上前和他聊聊天，但有阿芒护在他的身前，不断地挥手驱赶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叨扰生病的向导。 　　其中一名守卫免不了调侃道：“护那么紧，把清洹当你的小媳妇儿啊？” 　　听了这话，一旁的人当即大惊失色地一胳膊肘重重捅这人一下，压低声音道：“疯了吧你，清洹是老大的向导。” 　　那人连忙道歉。 　　郁青桓笑了笑，对此没做任何回应，他带着阿芒又逛了十多分钟，实在有些受不了酷暑，鬼形便携制冷机正在闹脾气，离他远远的。郁青桓出了些汗，就不愿意走了，阿芒扶着他回房间，取来一盆干净的水给郁青桓擦一擦身子。 　　换上了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郁青桓恹恹地趴在床上，放出了那条猫尾巴，许是主人心情不佳的缘故，猫尾也耷拉着，略显疲态。 　　等阿芒拿着蒲扇进来的时候，注意到向导那条犹如百岁等比放大了的黑色猫尾巴动了一下，尾尖缓慢朝向他的位置，轻晃两下。 　　——像是在勾-引。 　　尽管阿芒明白向导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乱想。在这样强烈的色差比对下，向导的双腿被衬得又白又直，光滑而细腻。阿芒觉得口很干，鼻子也一阵燥热。 　　【反派1黑化值+1。】 　　【反派1黑化值+1。】 　　【……】 　　男鬼不再闹脾气，默默地爬上了床，趴在向导的大腿旁边，嗖嗖冒冷气。很快郁青桓就受不了地取过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腿上，尾巴不安分地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对准司庭所在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尾巴尖。男鬼根本受不了这种诱惑，时不时就控制不住地伸手想抓住那条猫尾巴。 　　尽管郁青桓一再拒绝，但阿芒还是执意搬着凳子坐到床边，拿着蒲扇给郁青桓降温。有了郁青桓的吩咐，床尾的那张椅子成了司庭专属，而阿芒另外放了一张矮凳在他床侧，人高马大的守卫缩在小小的矮凳上，显得滑稽又委屈。 　　猫尾巴不知怎么收不回去了，好在这条尾巴只有在司庭看来是黑棕色的，在阿芒和其余人眼里这就是一条纯黑色的，与暹罗猫百岁一模一样的尾巴。 　　有男鬼和守卫一前一后地给他降温，郁青桓渐渐觉得眼皮沉重，竟就这样趴着睡着了，长长的猫尾巴也不再去钓鬼，而是乖巧地落在一旁。 　　阿芒注意到一缕黑发落在向导长长的睫毛上，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缓慢地伸出手，将那一缕头发轻轻拨开。向导侧着脸，脸颊肉被压得鼓起一小块，这样的睡姿，阿芒只在小孩子身上看到过。 　　但……挺可爱的。 　　他重新握起那把蒲扇，正准备再给向导扇风降温，忽然又感觉到了熟悉的脖子一凉，不止脖子凉，他后背也很凉，阿芒浑身寒毛倒竖，僵硬地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他背后只有那个老旧的木质衣柜。阿芒飞快地伸出手将柜门打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向导的衣服，还有内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阿芒脸色忽地爆红，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那句“你的小媳妇儿”，那种诡异的寒气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将要爆炸开来的热量。 　　他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就在不久前，他的手曾扶着向导的手臂，光滑柔软，带着些许凉凉的气息，很……很舒服。 　　鼻子燥得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一道鲜红的鼻血流了下来。 　　阿芒慌张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姿势怪异地逃离了这个房间。 　　司庭：“…………” 　　* 　　郁青桓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阿芒带给他的药实打实是治疗精神域的，而他倒了近一半，精神域得不到治疗，爬满了裂缝。 　　他坐在精神图景的最外围，身边一左一右地靠着两只猫，菲利克斯致力于啃他的手指，百岁则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头发，想把翘起的那几缕黑发舔直。 　　郁青桓忽然心血来潮，手掌从半空中拂过，一道光屏随之浮现，开始播放起清洹的记忆来。他穿到新世界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所有与清洹打过交道的人，记忆都会被更换，记忆里清洹的脸变成他的脸。 　　百岁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们先前没替换小猫的那部分，而如今百岁就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倒也没必要替换成菲利克斯了。 　　眼前所播放的记忆里，出现的是清洹的脸，他与郁青桓有五分相似，但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得益于一双金瞳桃花眼，郁青桓的五官带上了一点魅态，又夹有几分精灵感。而清洹的眼睛是很周正的柳叶眼，不笑时很清冷，笑时犹如和煦清风拂过，那人不管看着谁，眼里总带着两分柔和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可靠。 　　清洹是A级全域安抚型向导。 　　这里所有的哨兵都能被他安抚，也正是清洹不余遗力地付出，才加速了他的死亡。清洹希望这里的大家都能过得好，而无视了自己的身体健康。 　　有点傻。 　　郁青桓没好气地戳了戳百岁的脑袋，猫猫的视线从眼前的光屏挪动到郁青桓的脸上，似悲伤地喵了一声，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郁青桓的指尖。 　　百岁坐得端正，和旁边四仰八叉、肚皮朝天的菲利克斯形成鲜明对比。这只别人的精神体抬爪指了指满是裂痕的精神域，“喵呜。” 　　意思是让郁青桓乖乖喝药，治好病。 　　“……你是老妈子吗？” 　　百岁定定地看着他，并不作声，但从那双坚定又带着些许忧郁的猫猫眼里，郁青桓品出了——“如果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就能让你乖乖喝药的话，那么我愿意。” 　　百岁起身，蓄势待发，一个起跳攀上了郁青桓的肩膀，然后伸出舌头准备去舔郁青桓的头发。 　　向导怒“啊”一声，一掌握住百岁柔软的肚子，掀翻在自己的腿上，小猫淡定而优雅地看着他，向导气急败坏地把百岁一把拨到了地上，“不和你玩了，臭猫。” 　　郁青桓从现实中转醒，抬眸对上了一旁不知坐了多久的海因里希，他麻木地摆出清洹那副温柔的嘴脸，说道：“难受，想吐血，药呢？” 　　海因里希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我这就去端上来。” 　　一旁的司庭担忧地凑了过来，恰好郁青桓翻了个身，他们的嘴唇阴差阳错地碰了一下，郁青桓忽然感觉自己腰上一沉，眼睁睁地看着司庭慢慢凝出了实体。 　　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倏然一重。 　　郁青桓：“……” 　　哨兵惊喜地睁圆了眼，正准备凑近再亲郁青桓一口，就被向导灵巧地侧身躲过，郁青桓来不及多想，立刻翻身，在司庭身上滚了一圈，直接绕到哨兵的背后，然后猛地一脚把哨兵踹下床，接着一指床底，“进去！” 　　“郁！青！桓！”司庭咬牙切齿地打算爬回床上，“我很见不得人吗？！我为什么要藏在床底！” 　　向导使出了吃奶的劲，摁住哨兵的脑袋拼命往床底塞，并让艾维斯快屏蔽哨兵的气息，“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当然见不得人了！” 　　司庭气极：“郁青桓！！！” 　　等到海因里希端着药上楼时，司庭这才不情不愿地钻进了床底，他黑着脸，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暗杀海因里希，还有那个叫阿芒的。 　　不，不够，这里除他和郁青桓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死！ 　　在海因里希进门之前，司庭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郁青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反派1黑化值+1。】 　　【反派1黑化值+1。】 　　【……】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躺好。 　　海因里希打开门，端着药走了进来，在坐下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名哨兵微笑着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二话不说放出德尔。 　　收到指令的沙狐迅速钻入床底。 第40章 40 　　德尔在床底转了一圈, 除了一层陈年老灰，什么也没找到，很快它就从床底钻出来, 抖一抖身上的毛，跳到了床上。 　　虽然明知道精神体不会沾上灰尘, 但郁青桓还是莫名嫌脏, 并不能像清洹那样温和地伸手去抚摸狐狸的脑袋, 他只勉勉强强伸出一根食指，敷衍地刮一下德尔的嘴筒子，小狐狸不高兴地“嘤”了一声，蓬松狐尾狂拍床单。 　　海因里希舀起一小勺汤药，送至郁青桓的唇边，向导皱着眉头喝进嘴里, 然后“噗”地一声喷了哨兵一脸。 　　黑褐色的药汁顺着海因里希那张硬朗的脸缓缓落下,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挂不住, 哨兵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药汁，“很苦？” 　　“嗯, 加点蜂蜜。他们没告诉你吗？”郁青桓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果然如他所料, 即便看出他的行为异常, 海因里希的神情也没有任何意外, 这人似乎对于“他不是清洹”这事接受良好。 　　说着，郁青桓的余光注意到某司姓男鬼慢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后者目光幽暗，徐徐抬起手来，然后猛地一掐海因里希的脖子。后者被冻得一哆嗦, 差点从凳上弹起来，哨兵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这屋子里是不是有鬼。 　　司庭越过海因里希，径直爬上了床，那双棕瞳直勾勾地盯着郁青桓的唇，嘴角上扬，眼神里涌动着疯狂的占有欲，这回倒真真切切地像是个厉鬼了。 　　海因里希面无表情地摇铃，在阿芒把蜂蜜送上来之前说道：“你从前可不怕苦。” 　　“就是因为从前太能忍，忍苦忍累，忍多变的气候，忍精神力亏空的不适，所以才会生这样严重的病。”郁青桓适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我懂了。原来只要‘我’不说，你们就认为‘我’不需要。” 　　海因里希愣住。 　　恰好这时，阿芒拿着一瓶蜂蜜跑了进来，这名守卫谴责地看了海因里希一眼，然后往药里加了一小勺蜂蜜。 　　早在楼下他就要往药里倒上适量蜂蜜，这人偏不许，说什么清洹不怕苦，可清洹明明就很怕苦！ 　　清洹怕苦，怕热也怕冷。 　　清洹的皮肤薄，磕着碰着都会留有印子和淤青。 　　分明就很需要足够细致的照顾。 　　见海因里希喂药也喂不好，药汁从向导唇角溢出，阿芒干脆夺过药碗，把自家老大挤开，自己则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喂给向导。 　　海因里希没好气地端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开始怀疑床上躺着的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他又问：“既然想要，为什么不直说？” 　　向导喝完最后一口药，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谁知道呢？也许是把你当外人，怕麻烦你。” 　　趴在床尾的德尔伤心抬眸，“嘤。” 　　躺在郁青桓身侧的司庭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向导的嘴巴，压根没管其余人都说了什么。沾上药汁后，向导饱满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水光，粉嫩的舌尖往外伸了一点，飞快地舔去那点残留的药汁。 　　——可爱，甜的，想亲。 　　海因里希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阿芒拽住了胳膊，这名守卫一手端着空碗，一手拽着自家老大往外走，德尔被迫跟上。 　　出了门口，阿芒把碗放下，打着手势说道：［你不许惹他生气。］ 　　［他身体不好，生气，会咳血。］ 　　海因里希：“……” 　　这胳膊肘都快拐脱臼了吧？ 　　而此刻的房间里，男鬼欺身而上，双臂横在郁青桓的两侧，他的视线缓而慢地扫过向导的五官，过于赤-裸的目光犹如毒蛇攀爬游走，一寸一寸地，最后停在向导的嘴唇上。 　　在郁青桓发出求救信号之前，艾维斯自觉开了隔音，然后熟练地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 　　司庭吻下来之际，郁青桓飞快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哨兵的灵魂可穿透门窗和活物，即便如此那个吻也依旧落了下来，只是司庭并未凝出实体，哨兵五指收紧，神色一冷，“郁青桓，松手。” 　　“……” 　　郁青桓并未立即松开，司庭的黑化值仍在继续攀升，眼看着差不多要到250了。只要他不愿意，司庭哪怕凝出实体，也没办法亲到他，真要拒绝的话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 　　但这人肯定免不了地要发疯。 　　以司庭眼下的状态，一发疯，绝对要屠了这里所有人，当然郁青桓也不是很在乎他们的死活，可毕竟在这都受苦一个星期了，白白浪费时间总有点不甘心。 　　给亲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以他现在的状态，能承受哨兵多大的怒火？还不是折腾一下就咳血、就晕倒，到那时候哨兵的气自然就会消掉。 　　说不定…… 　　还能因此让司庭变得更可控一些。 　　他可以放任鬼魂状态的司庭留在自己身边，但绝不能，让有实体还不受控、会破坏他任务的司庭留下。 　　郁青桓做了决定，将手拿开。 　　哨兵迫不及待地吻了下来，然后如愿地凝出了实体，他的手抚上向导的脖子，再慢慢往上，钳制住向导的下巴，迫使后者抬起头。 　　这人手上的动作很轻，吻得却很重，不容拒绝地撬开向导的牙关，在他的口腔里乱搅一通，间或重重地吮着他的舌，郁青桓很快就受不了地发出痛呼。 　　哨兵扯掉他身上的衣服，抓住那条猫尾巴，从底部到尖端，又是揉又是掐。 　　痛与快乐参半。 　　司庭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下手便也没轻没重，他将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向导的身上，死死地压制着向导，吻得又急促又深。 　　郁青桓控制不住地掉下泪来，手指推拒着哨兵抓着他尾巴的那只手，吻还在继续，他说不出完整的词句。 　　就在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哨兵终于放过了他红肿的嘴巴，对方眼神晦暗不明，呼吸急促，张口准备咬住他的肩膀，郁青桓赶忙道：“药，没有药……不会愈合……” 　　最后那四个字像针锥一样，刺痛了司庭的神经，让他不由想起曾经那个不会愈合的咬痕、青紫可怖的摔伤，以及向导小腹上的那个怎么也修补不好的血洞。 　　他不由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注意到向导的脸颊、腰侧都留有他的指痕，深红色落在在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明显。郁青桓靠在他的怀里，虚弱地喘着气。司庭抬手抚上向导的小腹，反反复复地确认那儿已经没有血洞了。 　　哨兵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郁青桓……” 　　他竭力克制着想要毁掉一切的念头，抱着向导的动作却很轻，像生怕会伤了郁青桓，哨兵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直到留下四个血印。 　　没了蔽体的衣物，向导得了自由的猫尾缠上大腿，却依旧冷得打了一个寒战。司庭回过神来，扯过一旁的被子裹住向导的身体，之后的所有动作都显得那样自然，司庭下了床，从衣柜里取出长衫长裤，一件一件地帮向导穿上。 　　没有实体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过，要是能碰到郁青桓了，他该怎么样狠狠“惩罚”这个无情的向导，他要把郁青桓关起来，再也不会解开锁铐，要日夜不眠地与向导缠-绵，要郁青桓从头到尾都沾满属于他的味道。 　　如今他好不容易能触碰到郁青桓了，却发现向导脆弱得稍微一折腾就会死掉，根本没办法找个地方关起来。 　　仅凭那样一个短暂的亲吻，根本没法平复司庭的怒火，他钻入被子里，将向导的衣摆掀高…… 　　“司……司庭……”向导的五指陷入哨兵黑棕色的头发，试图将人推开，“唔。” 　　三处都尝过一轮后，哨兵打算从头再来一遍，郁青桓为了拒绝，只好偏过头去，咳嗽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哨兵身子一僵，忽然就不敢动了。司庭用被子裹紧郁青桓，连人带被子抱在自己怀里，他用掌心探了探向导的额头，温度偏高，但分不清究竟是情动还是发烧。哨兵这下有些急了。 　　原本那声咳嗽只是为了拉回哨兵的理智，但咳过之后，郁青桓的喉咙反而真的发痒了，他咬紧牙关，想把接下来的这声咳嗽咽回去，可越是想扼制，就越是感觉痒到不行，最后他控制不住地偏过头去，重重地咳了好几声，几乎要把心肺也一并咳出来。 　　他这次没有咳血。 　　但比咳血也好不到哪里去。 　　郁青桓双耳嗡嗡作响，视线也渐渐模糊，最后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司庭的五指穿过向导的手臂，又一次化为灵魂状态，他俯下身去，准备再一次亲吻向导的唇瓣凝出实体，末了想起什么，放弃了这一念头。 　　他飘到房门外，熟练地找到阿芒的位置，麻木地用手去掐这名守卫的脖子，看着这名守卫收到“信号”，小跑着去敲响郁青桓的房门，三声未有应答，守卫直接开门，见到了昏迷的向导，阿芒迅速摇铃叫来其他人帮忙。 　　一道又一道身影穿透他的灵魂，他们忙忙碌碌地给郁青桓检查身体、熬上对应的汤药，然后再一点点地喂给向导喝下。 　　而他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嘴上说着喜欢，却不顾向导的安危，疯狂地做着那些事情，导致向导昏迷。 　　司庭痛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趋于半透明的双手，“……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 　　郁青桓这一觉睡了很久。 　　醒来后已是第三天的深夜，床边守着的阿芒见他醒来，立马问道：［头还疼吗？有没有其他地方难受？你昏迷了三天。］ 　　郁青桓摇了摇头。 　　阿芒喂他喝了一点温水，又问：［饿吗？］ 　　这回，郁青桓点点头。 　　于是阿芒扶着他坐起，在他身后垫多一个枕头，打着手势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等守卫离开之后，郁青桓这才看向某司专属椅子上的男鬼，他张了张口，声音嘶哑难听，郁青桓自己听了都嫌弃，“司庭，过来。” 　　哨兵深深地看了向导一眼，没有动。 　　夜晚温度低，哨兵一身寒气，靠近向导只会加重向导的病。司庭不必明说，郁青桓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 　　但郁青桓再次重复道：“过来。” 　　片刻后，司庭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他始终警惕着向导的神色，假如郁青桓露出一丝丝被冻到的神情，他就立马退开。 　　不过郁青桓并没有。 　　向导好奇地问道：“我还以为我昏迷的这三天，你会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 　　司庭低垂着眉眼，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你的任务，比我更重要。” 　　“郁青桓……” 　　“对不起。” 　　郁青桓默然不语，他看着司庭又慢慢地飘回那张椅子上坐着，等候天明。 　　他下意识地握住胸口那块平安扣，心里泛起阵阵异样感，好像在松了一口气之余，还莫名夹杂着一丝心动。 第41章 41 　　一连几天, 司庭都安静了不少，这鬼白天沉默地躺到郁青桓身边给他降温，天一黑就主动飘走, 看起来蔫头耷脑的。 　　郁青桓权衡过后，决定不去管。哨兵如果有意愿回到原世界, 那么依照他往后的戏份重要程度而言, 郁青桓相信主系统愿意回调时间, 让这人重生。 　　不过哨兵虽然丧气，但似乎一直没有离开的打算。近来夜间司庭也尽职尽责地守着他，不再到外面去装神弄鬼，一旦郁青桓有任何不舒服，就去掐醒阿芒。 　　托这两人的福，郁青桓身体渐渐有了好转, 几天下来没再咳过一次血。偶尔还能到楼下转一转, 和那些哨兵、守卫们聊一聊天, 知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菲利克斯偷养别人精神体的事一瞒不住，这小猫就又恢复了粘人模式，郁青桓不给它出门, 它就在房间里上窜下跳，玩累了就趴到郁青桓的怀里休息。 　　屋子里要是有外人在, 郁青桓就会强制收回菲利克斯, 但百岁会继续留下。百岁的粘人程度比起菲利克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只暹罗每日必做的三件事：一给菲利克斯舔毛，二试图给郁青桓舔毛, 三钻进郁青桓的被窝里要摸摸和抱抱。 　　看似百岁能陪郁青桓的时间更长，实则不然，百岁失去了主人, 灵魂并不稳定，能够出精神图景的时间很短，要是恰逢海因里希在，就会被这个哨兵抱走。 　　有了百岁作为枢纽，以及阿芒对待郁青桓的态度，海因里希对于郁青桓的排斥少了一些，好感度略有上涨，到了20，不过黑化值下降较为缓慢，停在91。 　　郁青桓摸不透这人对待清洹的态度，看似很在意，但又从未向他问及清洹究竟去了哪。他从清洹的记忆里也搜索不到任何有关于“死亡”的事情。 　　作为书里的重要配角，清洹的所作所为并未偏移剧情，但却意外死亡，这本身就很可疑。百岁的出现更是加重了这些疑点。郁青桓曾让艾维斯去询问主系统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可就连主系统也无从得知。 　　艾维斯提醒他，在半个月后将有一个重要剧情，需要郁青桓参与，假如他的身体状况依旧很差，海因里希是不会带上他的。 　　郁青桓只好老实养病。 　　鉴于他先前咳血的次数太多，阿芒曾不止一次让海因里希找向导医生再给郁青桓检查检查，近来海因里希才将此事落到了实处。 　　老向导年过一百二，在平均一百五十岁的特种人里，称得上是中老年。海因里希让精神体是骆驼的哨兵去接，来回就花了六天。 　　医生柱着拐杖进门时，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又是你这个臭小子，四个月了不是受伤就是精神力亏空，说了几百遍了，你倒好，一个字没听进去！老夫倒要看看，你又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检查完，老向导一脸呆滞，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司庭皱着眉恨不得掐着老向导的脖子让他快点说，别愣头愣脑地打哑谜。 　　阿芒打着手势着急地问：［他怎么样了？很不好吗？］ 　　老向导的视线在着急的守卫和走神的哨兵身上来回转了转，最后做了决定，“你们俩先出去吧，我单独和这臭小子谈谈。” 　　海因里希没多过问，起身就走，倒是阿芒攥着拳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等门一关上，老向导就凑近问道：“你为了阿芒，强行断开了和海因里希的精神联结？不惜承担断开联结的所有反噬，也要和一个守卫在一起？” 　　郁青桓：“？” 　　只是下意识的，郁青桓看向司庭所在的方向，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愕然的面孔。后者不自觉地朝他伸出了手，直到五指握了个空，这才回过神来。 　　郁青桓定了定心神，扭头看着老向导，“我没和海因里希建立精神联结，我有哨兵。” 　　【反派1黑化值-50。】 　　郁青桓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有。” 　　【反派1黑化值+50。】 　　老向导沉默片刻，他记得上一次来给清洹检查时，这人的精神域外围搭满了浅层联结，但确实也有一个深层联结，本以为是和海因里希，倒不曾想居然是别人。 　　断开深层联结的方式并不是没有，但通常反噬会哨兵、向导各占一半，眼下清洹承担了全部的反噬，要么是很爱对方，要么就是对方死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断开精神联结带来的后果全由你一人承担了？”老向导问。 　　司庭脸色一变，又无意识地想要去握住郁青桓的手，但他依旧抓了个空。 　　过了一会儿，向导面色不变，虚虚将手递到了他的掌心处。司庭小心翼翼地“握”住。 　　郁青桓忧心自己说出来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走向，但看老向导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让他实在无法拒绝，只好道：“自身精神力化作武器，交到哨兵手里，精神控制他，他斩断联结的同时我再以精神力护住他的精神图景即可。” 　　老向导睁圆了眼，这个走向属实是他没预料到的，“这……你这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听到“恨”这个字，司庭恶狠狠地瞪了老向导一眼，“他当然是爱我的！！” 　　郁青桓：“……” 　　“都不是。”郁青桓叹气，刚要脱口而出一句自己就是单纯脑子有病，当反派当多了想试试当圣父，但一想到自己正在扮演清洹，便硬生生改口道，“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为医学界做出贡献。” 　　很离谱的回答，但确实是清洹的作风。这人博爱的境界让郁青桓时常感叹他应功德加身，不日定能飞升成仙。 　　老向导：“…………” 　　老向导：“不过你不是安抚型向导吗？精神力怎么能化成武器？” 　　【宿主你崩人设了！！】 　　-删他记忆要多少积分？ 　　【100。】 　　郁青桓面不改色地对老向导说道：“家中长辈给过一瓶特效药，喝了就能攻击。” 　　【……】 　　【宿主，要不还是花这100积分吧。】 　　-我不要。 　　老向导沉默良久，“那药……” 　　“已经没了。”郁青桓道。 　　老向导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感叹着如果郁青桓能给他留一滴做研究也好啊，然后被郁青桓的一句“你那边的医疗设备……？”给扯回现实，别说一滴了，就眼下的环境给他十瓶都研究不出来。 　　老向导骂骂咧咧地给郁青桓治疗他残破的精神域，临走时又开了一些药，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手里的拐杖敲打着地面咚咚作响，“你这个臭小子总这般不惜命，能为医学界做出什么贡献？你倒不如多给家中长辈去信，让他们多努力努力！还有，那日你若是跟我回去，今日就不至于躺在病榻上，下不来床！先前的药没老实喝吧？你也不必撒谎，老夫一看你的精神域便知！这回新开的药，你需老老实实、一滴不剩地全喝完咯！等下个月我再来！” 　　郁青桓起身想送人下楼，被对方一拐杖戳回了床上，向导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这拐杖敲地上那么脏怎么能直接戳他肩上！ 　　但郁青桓终究没有把这句心里话说出口，艾维斯告诉他，作为这一地带唯一的向导医生，眼前的人操劳了太多，加上年岁已大，再过一个月这人就会病倒，不到十五天就永远阖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清洹的影响，郁青桓竟然觉得有些伤感，他坐起身来，“陆医生。” 　　老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郁青桓，在老者的身侧站着一名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是拥有精神力但不够强的伴侣，这少年是他唯一的弟子，只可惜没能成为向导。 　　郁青桓道：“谢谢。” 　　一缕精神力悄然没入那名少年的眉心，在其精神域里留下一个锚点。 　　陆医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明所以的少年的脑袋，在少年的搀扶下离开了此处。 　　郁青桓不去治疗精神域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们不会连续穿到同一个设定三次，以防止宿主出现自我认知混乱，认为自己原本就是这种特殊设定的人类。他的下一个世界不会是向哨，只要没有了精神域、精神图景，那么他受的伤就不会存在。 　　这个任务的时效短，只要熬过两个月就好，何况清洹原本就是病逝。 　　阿芒被海因里希安排去送陆医生，顺便购入他们没有的药材。阿芒打着手势交待其他人要照顾好郁青桓，不放心地嘱咐了三四遍，随后才离开。 　　海因里希进到屋内，关上了门。 　　他不乐意缩在那张矮凳上，正欲去搬床尾那张椅子，就听到郁青桓阻止他道：“别动那个椅子。” 　　“为什么不能动？”海因里希一脸无辜地问道。哨兵的那只手并不是很安分，正试图握住椅子靠背。 　　郁青桓看了一眼身旁心情很差的司庭，这鬼自从听了陆医生的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向导思索片刻，决定不去管海因里希的作死行为。 　　反正司庭无非就掐一掐这人的脖子，还能干些什么坏事呢？ 　　就在海因里希手指触碰到椅子的一霎那，司庭坐不住了，这只厉鬼暴起，火速朝那人冲了过去，他双手死死地掐住海因里希的脖子，嘴里喃喃道：“这是我的椅子！是我的！！这是青桓给我的椅子！！” 　　寒冷而诡异的触感爬上了海因里希的皮肤，这个哨兵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但依旧没能摆脱恶鬼缠身的感觉。 　　哨兵的尖叫传不出这间屋子，郁青桓就打算由着他们去闹，结果他刚准备躺下，就见司庭双目变成了纯粹的赤红色，下一秒，海因里希的右手迅速结冰，并一路蔓延向上，瞬间冰封了这人的半边身子。 　　黑气缠绕在司庭的周身，厉鬼恨恨道：“我要杀了你！！！” 　　郁青桓难以置信睁圆了眼：“？！” 　　等等！这合理吗？！ 　　郁青桓赶忙道：“住手，他不能死！” 　　“你要护着他？！”厉鬼面目狰狞地质问道，“郁青桓！你居然护着他！” 　　“放了他！晚上我亲你一口！” 　　“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亲两口，亲你两口。” 　　“……” 　　厉鬼乖乖松了手，“好。” 　　海因里希又活过来了，他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郁青桓，“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郁青桓看着飘回到他身边，安安分分躺下的某只鬼，很实诚地对着海因里希说道：“抱歉，我在你家里养了只鬼。” 　　-艾维斯，把他的记忆删了。 　　【删……删谁的？】 　　郁青桓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当然是删海因里希的！ 　　艾维斯“哦”了一声，开始干活，它还以为郁青桓要撤回那两个吻呢，看来它今晚又得回去打牌了。 　　* 　　到了夜晚。 　　某鬼如愿地得到了向导主动的一个吻。 　　正当他欣喜若狂之际，向导却立刻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摇晃，并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臭哨兵！我掐死你！把我的100积分吐出来！！” 　　男鬼不明所以，只配合地“yue？”了一声。 　　向导嫌弃地把他踹下了床。 　　没一会儿，司庭不依不饶地又爬了上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认真道：“还有一口。” 第42章 42 　　按时服药, 再辅以艾维斯的伪装，郁青桓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那天夜晚, 这位向导被迫遵守承诺，给予司庭第二个吻, 本以为哨兵刚发过一轮疯, 得了便宜就会胡来, 结果那人只是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他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司庭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哄他入睡，所以郁青桓并未多想，只是在哨兵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安然睡下。 　　醒来后, 司庭的黑化值掉到了150。 　　这名哨兵自从掌握了变回实体的方法后, 每逢喂药之际，就要郁青桓将阿芒打发走，他要亲自喂药给郁青桓。向导心情好就听, 心情不好就直接忽略，哨兵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由于身体好了不少, 郁青桓每到傍晚, 日照没有那么强烈、温度也还没有那么低的时候, 就会出去散一小会儿的步，大多数时候是阿芒陪着他, 有时也会是海因里希。 　　组织里关于他们三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形容他们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三角恋，他和海因里希对此都不在意, 倒是阿芒，每每听到，总会露出一些不自在的表情。 　　这天傍晚，气候正好。 　　海因里希陪着郁青桓到绿洲附近走了一圈，微风吹动黄沙。这附近几乎每天一变，让人记不住它的模样。 　　关于他不是清洹这件事，海因里希大概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但这人比郁青桓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居然直到此时此刻才戳破。海因里希望着远在天际的落日，忽然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他。” 　　百岁和德尔在他们前头走着，小猫步伐很是稳重，留下的爪印整齐又利落，倒是那只狐狸，不停地左右绕来绕去，偶尔拦住百岁的前路，那条蓬松的狐尾时不时往黄沙上一扫，扬起好一阵迷人眼的飞沙，往往这时，百岁就会加快脚步，把狐狸远远甩在身后，德尔在原地蹦上两圈，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那你就没想过杀了我？”郁青桓好奇地问。 　　此话一出，一旁的司庭便死死地盯着海因里希看，仿佛只要这人敢说“想过”，他就会立刻杀了这人，正好他近来新掌握了自己这具身体的能力，还没能有所实践。 　　除此之外这名男鬼还一直用眼睛仗量郁青桓和海因里希之间的距离，一旦他们靠得太近，司庭就让郁青桓离远一点。假若郁青桓不听，他就去掐海因里希，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郁青桓通常会忍气吞声地挪远一点。 　　“你是向导，是这沙漠里珍贵的资源，为了我的部下，我不会杀了你。”海因里希笑着回答道。 　　这人总是露出一副待人和善的样子，让郁青桓很想撕下他的面具。 　　郁青桓挑眉质疑道：“那天晚上的刀？” 　　哨兵依旧弯着眼睛，“我手滑了嘛。” 　　郁青桓白了他一眼，大有一种“信你才有鬼”的意思。 　　海因里希的脸皮厚得厉害，即便被郁青桓这样看着，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聊下去，“你知道原来的他去哪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郁青桓半遮半掩地回道，并反问，“你喜欢他？” 　　海因里希一怔，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过了许久，这哨兵答道：“我和他……只是朋友。” 　　郁青桓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他将视线转到不远处的德尔身上，对方的精神体超乎寻常地黏猫，就差没长到百岁身上去了，可不像是朋友该有的距离。 　　同频的人，其精神体之间，也会很契合。德尔看起来很喜欢百岁，不过百岁明显没有回应德尔的喜欢。从清洹的那些记忆里，郁青桓也感觉不到海因里希对清洹来说有什么特殊的。 　　郁青桓点了点头，“你这样想挺好的。不过你能不能让你的精神体安静点，不要再撒娇了？百岁告诉我，它有点烦恼。” 　　海因里希：“………………” 　　哨兵气急败坏地收回德尔，然后亲眼目睹百岁松了一口气，朝郁青桓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一幕令哨兵更感郁闷。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夕阳西沉，半边霞光半边星辰。百岁停在一个小沙丘上，仰望着逐渐消失的太阳，尾巴高高扬起，黑色的尾尖随着晚风轻轻摇晃，“喵。” 　　“它这是什么意思？”海因里希好奇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郁青桓双手抱臂，微风拂过他的身侧，夹带着今天的最后一点热浪，总体而言令向导感到舒适，“我可不习惯无偿付出。” 　　海因里希古怪地看他一眼，“……你现在连演都不演了吗？” 　　郁青桓微微一笑。 　　海因里希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他的余光落在百岁身上，尽管一再在心里强调“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实际上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就在海因里希在心里权衡着要用什么来交换的时候，一旁的向导突然开口道：“百岁在说——自由，好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海因里希一愣，“你不是说不会无偿付出吗？” 　　郁青桓凑近了些，一双明亮的金瞳专注地看着哨兵的眼睛，笑道：“那么你刚才沉默的那几秒钟时间里，想清楚要用什么和我交换了吗？” 　　真是比狐狸还要狡黠的家伙。 　　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能量晶石，递到郁青桓的面前，后者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并给出评价，“我不喜欢这个，但勉强也愿意收下。” 　　“你这人……”海因里希一哽，“真是一点也不像清洹。” 　　哨兵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向导，如他先前所言那般，在这片沙漠里，向导是极度稀缺的资源，在他接手组织之后，队伍里还从没有过向导，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一名向导，不知道向导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清洹不像眼前的人，会直白地说出喜欢和不喜欢，他很难读懂清洹的微表情。或许在这人的身上，他能够学会怎么样去照顾向导。 　　就是不知道…… 　　还能不能见到清洹。 　　【反派2好感度+5。】 　　【反派2黑化值-1。】 　　在司庭警告的眼神下，郁青桓后撤一步，拉开了与海因里希的距离。 　　向导呼唤一声百岁的名字，小猫听到后很快就跑了回来，郁青桓蹲下，小猫也跟着坐好，他把那块能量晶石放在百岁的脑袋上，用精神力引导，把晶石的能量传入百岁的体内。 　　不一会儿，那块晶石就化作了沙砾，随着风一吹，散落在地。 　　【反派2好感度+5。】 　　百岁跳到郁青桓怀里，“喵呜。” 　　要变冷了，回去吧。 　　郁青桓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哦。” 　　就在这时，又一颗晶石递到郁青桓的面前，海因里希抿着唇，纠结了一会儿，才低着声音虚心求教道：“它说什么？” 　　“这是小猫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郁青桓抱着百岁起身，没接过第二块晶石，而是转身朝着绿洲的方向走去。 　　司庭恶狠狠地瞪了海因里希一眼，迅速飘回郁青桓身侧。 　　任务有了进展，郁青桓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打算真在病榻上躺到任务结束，如今摸清了海因里希好感度上涨的原因，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许多。 　　至于黑化值，显然也和“清洹”有关，假如快到任务结束的时间节点，黑化值还不能降到80的话，也许他可以……撒个小谎。 　　“怎么了？”司庭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尽管心里对于向导和别人一起散步的事很不满，但见到向导因任务顺利而稍微露出笑意，又忍不住跟着开心，结果这才过了没多久，向导的脸色又重新变得难看起来，“你脸色怎么一会好一会坏的？” 　　郁青桓把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看着司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根本不可能跟他的上一个欺骗对象说，他要怎么去欺骗下一个人了。 　　一旦提及“欺骗”二字，司庭肯定会想起他曾反反复复承诺过的那句“我不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 　　清洹会回来的。 　　这都是百分百的谎言，清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而他还要当着司庭的面，再死一次。 　　向导把脑袋缩进被子里之前，对着哨兵又重重地叹气，“唉，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男鬼试图飘过去要向导交待清楚，刚飘没两步又忽地顿住，向导这会儿已经整个缩进了被子里，他现在过去既亲不到人，还裹着一身寒气。 　　就在司庭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向导直接睡着了，被子随着向导的呼吸微微隆起又落回原处。 　　没心没肺的坏猫。 　　司庭重新坐回专属座椅上，他的手指虚虚抚过椅背上刻着的那个简笔画狮子头，这是在删了海因里希记忆的第二天早上，郁青桓闲来无事用小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 　　他问向导为什么要刻下这个，又为什么要刻一只小狮子。 　　向导那双漂亮而勾人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接着无奈地摊开手，“你说呢？” 　　司庭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心里饱含期待，又害怕向导说出口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再是郁青桓的任务对象，那么或许，向导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地爱他。 　　在他忐忑不安之际，听郁青桓回答说：“当然是安抚一下我那位善妒的前男友。” 　　——安抚男友。 　　郁青桓说“安抚男友”。 　　想到这件事，司庭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真好，向导还很爱他！ 第43章 43 　　和海因里希说开后, 对于扮演清洹这件事，郁青桓不免懒惰了起来，反正他没有泄露天机, 一切都是海因里希的“自我觉醒”，主系统没办法将这事怪到他的头上来。 　　向导通过给海因里希翻译百岁的内心活动, 赚到了一个更加柔软舒适的枕头, 一床更厚的被子, 以及一个印有小猫爪子的杯子。 　　郁青桓喜欢这个杯子，通常会让阿芒把药倒进去，在心理作用下，甚至都不觉得药难喝了。见到他每天乖乖喝药，阿芒和司庭都开心不少。 　　不过偶尔是海因里希把药带上来，这人一头雾水地遵照向导的指示, 把药倒进那个小猫爪杯里, “然后呢？” 　　郁青桓双手捧着杯子, 正色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你简直是我的活祖宗。” 　　郁青桓喝了一口药，又把杯子递回到海因里希的面前，让这人再往里面加一勺蜂蜜, 哨兵无奈照做，觉得那药汁肯定全是蜂蜜的味道, “你知道什么叫做‘良药苦口利于病’吗？” 　　“管他呢？苦谁的口都不能苦我的口。你放心罢, 到点我就死, 不会耽误你们太久。”郁青桓这回举着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全喝完了, 他起身就要下床，被海因里希一把拦住。 　　哨兵不解地问：“你干嘛去？” 　　“洗杯子啊。”向导看弱智一样看着面前的哨兵。 　　海因里希从他手里抽过那个杯子，注意到这名向导的眼睛一直随着杯子而动, 便心血来潮地举着杯子在向导面前绕了两圈，见那双金瞳果然一直盯着，就绕得更欢了。 　　向导抬手对着他的额头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然后夺回了杯子。 　　海因里希捂着脑门，“我说，你逗我就行，我逗你你怎么就急眼了？” 　　忽然间，海因里希又觉得一阵恶寒袭来，尤其是他的后背，简直阵阵发麻。海因里希捂住自己的脖子，“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房间……怪怪的？” 　　郁青桓侧躺着，将猫尾巴放了出来，末端搭上他的手腕，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打着哆嗦的哨兵，以及站在哨兵身后目露凶光、骂骂咧咧的司庭，一脸无辜地说：“怪吗？我倒觉得还好，有点冬暖夏凉的意思？” 　　司庭停下动作，不满地看着郁青桓，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薄毯子，让向导把腿和尾巴盖上。 　　向导到底知不知道这模样有多色气？ 　　真的很想让人把手从裤管处伸上去，然后揪住那条尾巴。 　　还不等郁青桓有所动作，门外站着的阿芒就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对方红着脸扯过毯子，哗地展开，一把盖住向导腰部往下的位置。 　　郁青桓和海因里希同时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抬眸看向阿芒。毯子下的猫尾巴正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似乎想找一个出口，因此把毯子弄得皱皱巴巴的。 　　守卫涨红了脸，手僵在半空好半天，也没打出一个字来。秉持着想不出来就逃跑的原则，阿芒夺过那个空杯子就往楼下冲。 　　海因里希大笑，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凑近郁青桓，神神秘秘地说：“他绝对喜欢你！” 　　“你少编排他。”郁青桓没好气地说道，他不动声色地朝司庭勾了勾手指，让后者回到他身边来，司庭动身前不甘心地又掐了一下海因里希的脖子，把人冻得一哆嗦，郁青桓忍着笑意继续说下去，“三天后，你们要押送人质去交换物资对吧？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海因里希面上不显，眼神里却忽然多了几分警惕，他思索片刻，笑着问道：“你身体不好，应当在这里好好养伤才是。如果你非要跟着去，至少得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否则即便我同意了，阿芒也不会答应。” 　　面前的向导唇角微扬，发出一声轻笑，“你是担心我干坏事吗？” 　　海因里希心里有些恼怒，却并不是生向导的气，他只是觉得面前的人过于敏锐，话语和行动又十分直白，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带着淡淡的死感，仿佛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这让自己在与他的交谈里，总是落入下风。 　　近来向导的身体好了不少，偶尔也肩负起安抚哨兵的工作，比起清洹的不遗余力，这人通常只点到为止，将哨兵们的健康和自身的健康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看似不靠谱，实际很靠谱。 　　令人另眼相待。 　　海因里希矢口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 　　向导抬起手来，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但你这么想了，我确信。” 　　“你这是诬蔑，赤-裸-裸的诬蔑。” 　　“是吗？”郁青桓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哨兵一眼，他敛了笑意，“不瞒你说，我其实能够使用精神力控制哨兵，你撒没撒谎，我一测便知。” 　　他的猫尾巴一举冲破毯子的“禁锢”，挑衅似的高高扬起，尾尖对准了海因里希脑袋，向前猛地一点。 　　哨兵大惊失色，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走开走开！带上你就是了。” 　　直到耳畔传来向导愉悦的笑声，海因里希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什么精神控制，全是骗人的，攻击型向导在这个世上的稀有程度堪比活化石，而且哪有向导又能攻击又能安抚的？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默默去准备东西。海因里希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洗好杯子正磨磨蹭蹭上楼的阿芒，作为相识十多年的伙伴，海因里希太清楚阿芒现如今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拦住对方，提醒道：“三天后，他会和我们一起出发。” 　　听到这个消息，阿芒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海因里希，指责他不该同意。 　　后者无奈摊手，“我可劝不动他。” 　　阿芒抿了抿唇，拧着眉心去往向导的房间。 　　房间里，不止海因里希对郁青桓提出要跟去的想法不赞同，连司庭也觉得十分不妥，这名男鬼一边说教，斥责郁青桓不注重身体健康，一边试图去亲向导的嘴唇，想要凝出实体。 　　郁青桓干脆绑了块黑布在脸上，遮住了下半张脸，俗话说躲进被子里能防鬼也不是全无道理的，至少隔着被子，司庭不能摸他的臀、摸他的尾巴，隔着黑布，司庭也不能亲他的嘴。 　　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位男鬼骚扰不成，便恼羞成怒，“让我亲两口怎么了？我们亲过那么多次，不在乎再多个一两次。” 　　郁青桓赏他一个“信你个鬼”的眼神，自从发觉接吻能有实体以后，这男鬼背地里不知道偷亲他多少回，夜里爬上他床多少次，简直数都数不清。 　　向导别过脸去，“请你自重，前男友。” 　　司庭生气地跪坐在郁青桓的身上，试图找出任何一个能够下手的位置。 　　阿芒便是这时推开了向导的房门，他看着全副武装只露出半张脸的向导，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下意识望向窗外高挂西边的太阳，这会儿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他担忧问道：［很冷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进到向导的房间，总觉得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偶尔还后背发冷、浑身寒毛卓竖。 　　难道这房间风水不好？ 　　不对，不止是这间房，他们住的这栋楼里的所有人，夜间都曾有过脖子一凉的感觉。 　　看来这栋楼都不干净了。 　　就在阿芒思考搬家的可能性时，郁青桓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不冷，是刚刚有讨厌的苍蝇在飞。” 　　司·苍蝇·庭：“你最好不是在说我。” 　　阿芒正欲询问苍蝇在哪，郁青桓就道：“已经走了。” 　　守卫看了一眼四周，确实没见到苍蝇的半点影子，于是点点头，准备说起正事，他刚一坐下就听郁青桓又开口，“事情你大概已经听海因里希说过了吧？三天后的交换人质，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吧？” 　　阿芒：［会。］ 　　“那就好，我有点困了，想小睡一会儿。” 　　［好，那我不打搅你了。］ 　　等出了门，阿芒才惊觉不对，打算回去再挽救一下，就见向导已经乖乖躺下，睡得正香。 　　他只好作罢，懊恼地替向导阖上房门。 　　阿芒走远后，郁青桓重新睁开眼睛。三天后的交易是他除了反派黑化值、好感度之外的唯一任务，但又一次基于保密协议，艾维斯没告诉他将要发生什么，只基于清洹的人设，告知他需要警惕对方的人。 　　在这一片沙漠上，除了陆医生所在的中立组织之外，还有两大组织。 　　其中一个是由上百名守卫和三名伴侣组建而成，那三名伴侣非必要时不会离开基地守卫虽不如哨兵战斗力强，但他们胜在人数庞大。 　　海因里希的手下一半是哨兵一半是守卫，总数约50余人。势力不算最强，属三个组织的中间部分。 　　剩下的那个组织则全由哨兵与向导构成，也是主角攻受所在之地。高战力、高破坏力、高治愈力，可以说是比海因里希更像反派。 　　他们唯一的弱点，便是内战不断。 　　而海因里希之所以被称之为“反派”，一部分原因是与主角团身处不同的阵营，又是仅次于主角团的力量。另一部分原因，是清洹的死，这名向导之所以力量枯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某一次外出里，被主角团所在的组织所伤。加之清洹隐瞒伤势，身体每况愈下，一个月后身亡。 　　明明失去向导比花晶石给向导治病，对于这些人的打击更大，郁青桓实在不懂清洹为什么要隐瞒伤情。 　　难道清洹也是任务者？ 　　为了脱离世界，所以才要隐瞒？ 　　郁青桓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假如清洹也是穿越者，主系统不会查不到他去了哪，也不会摸不清百岁留下的原因。 　　清洹死后，海因里希为了给向导报仇，开始不断增强自己的力量，他吞并了那个守卫组织，而后不断地挑起战争。主角攻、受则会一起守护本身所在的组织，处决蛀虫，统一内部力量，顺便再谈个恋爱。 　　那么大一片沙漠里，就住着这么百来号人，之间还天天斗来斗去、拼个你死我活的…… 　　真的不会灭绝吗？ 　　郁青桓翻了个身，视线恰好与身旁躺着的司庭对上，哨兵故作可怜地看着他，“郁青桓，让我亲一口。” 　　“给你亲一口，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帮你泄火。” 　　“……滚。” 　　向导再次翻身，用后背对着司庭，彻底无视这只企图连吃带拿的鬼。 　　* 　　三天后，郁青桓如愿地跟上了大部队。 　　鉴于他向导的身份以及孱弱的身体，海因里希将他安排在队伍的中间，一前一后都是哨兵，左边则站着阿芒，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郁青桓的右侧还飘着司庭。 　　他们出发时，太阳刚从东边升起，气温渐有回升，但还不算太热，阿芒给郁青桓套上了一件白色丝质长袍，宽大的帽兜将向导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 　　守卫始终谨慎地观察着向导一路上的神情，假如向导感到不舒服他就会立刻作出反应。郁青桓被他这一分钟一看、五分钟一问的行为弄得很无奈，身旁的司庭更是恨不得盯穿这个讨嫌的守卫。 　　郁青桓扯了扯帽沿，抬头望着前路，眼前所见皆是漫天黄沙，随着风拂过，沙丘慢慢地移动着，哨兵们的精神体全都放了出来，郁青桓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发觉这些全都是栖息在荒漠地带、半荒漠地带的动物。 　　没有一只是草原地带的动物，更何论是像百岁这样的家猫。 　　随着气温渐渐升高，走在郁青桓前头的百岁停下了脚，它等郁青桓靠近后，绕着向导的脚踝好一阵地蹭，“喵。”（烫爪） 　　郁青桓弯下腰，将百岁抱起来，就在这一霎那，手里小猫的一双蓝瞳突然变成了璀璨的银色。与此同时，一个奇怪的声音涌入郁青桓的大脑。 　　——你将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 第44章 44 　　-艾维斯, 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郁青桓凑近细看百岁的眼睛，暹罗猫的瞳色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纯蓝，仿佛那一瞬间的银瞳只是郁青桓的错觉。 　　身旁的司庭最先察觉到郁青桓的不对劲, 开口问道：“怎么了？” 　　郁青桓没法回答他，只能抬手指了指百岁眼睛, 用唇语说道：刚才, 变成银色了。 　　“从它停下开始, 我就一直看着你们。”司庭认真回忆了一下，“没有看到它的眼睛变成银色。” 　　艾维斯也同样。 　　另一边，阿芒也注意到了向导的异常，打着手语问：［怎么了吗？］ 　　由于手语的特殊，郁青桓需要看着阿芒，便再分不出注意力来给司庭, 后者不满地“啧”了一声, “回头我把自己弄哑, 这样你就能一直看着我了。” 　　郁青桓瞪他一眼，警告他少发疯，同时用唇语说道：你哑了我就不要你了。 　　男鬼挑眉, 精准抓住重点词，“哦, 你现在想要我！” 　　他凑近, 拐到郁青桓的另一边, “郁青桓，我也想要你。” 　　郁青桓不理他。 　　这会走得久了, 郁青桓不免地感觉到口渴，正好阿芒问他，他就将需求说了出来, 还顺手把百岁收回精神图景，尽管小猫要他抱着走，但郁青桓嫌累，敷衍地抱个几米路就差不多了。双手空出来后，他从阿芒手里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 　　随着向导仰头的动作，帽兜落了下来，风吹动向导的黑发。阿芒看着向导雪白的脖颈，忽地愣了神，更要命的是，由于喝得太急，有一些水从向导的嘴角溢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显得晶莹而剔透。 　　阿芒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抹去郁青桓唇边的水渍，向导的脸颊很软，触碰到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凉意，像一块滑滑软软的布丁。很快阿芒就觉得手指触碰到向导脸颊的地方隐隐发起烫来，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 　　司庭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名守卫，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他从这人眼里窥视到觊觎之色。为了郁青桓的任务，他可以不杀海因里希。 　　但郁青桓的任务里，可不包括这个叫做阿芒的守卫。 　　得找个时间，把这个叫阿芒的守卫咔嚓了。 　　司庭正思考着抛尸的地方究竟选在哪里好，就听到队伍最前面的人说交易的地点快到了。他飘到郁青桓身侧，低着头说道：“交易地点快到了，我去探一探前路，你多加小心。” 　　郁青桓点了点头。 　　经由刚才那个短暂的触碰，阿芒安静了下来，对方始终将步伐的频率调整成和他一致，然后紧跟在他身侧。郁青桓身为向导，听觉虽不如哨兵敏锐，但也比一般的向导要强许多，方才阿芒的动作都被身后那些哨兵看了去，这会儿的功夫，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调侃，说他和阿芒看起来倒真有夫妻的感觉。 　　阿芒个子高大，样貌却并非五大三粗，他有一身紧实的肌肉，长年日晒造就的小麦肤色，五官端正，并不显得憨厚。只是他性子沉闷，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常常因自己不能开口说话而站在人群的最边缘。 　　自从海因里希把照顾他的任务交到阿芒身上之后，这名守卫主动和别人做了不少的交流，经常询问别人怎么样照顾一个人是最好，还会去询问组织里的伴侣，问问他们都喜欢些什么，再将这些“喜欢”放大一些，挪用到郁青桓身上。 　　守卫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话，此刻红了脸，不敢看他。 　　正好司庭不在，郁青桓不介意拿这人当借口来劝说阿芒别动那些心思，他声音不大，这二十余人的队伍又全都是特种人，大家都听得清楚分明。 　　“我有喜欢的人。”郁青桓顿了顿，听到身后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又继续说道，“请别再说我是阿芒的……” 　　媳妇那两个字郁青桓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想着反正他们也懂，便只点到为止。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阿芒搅动着手指，很是不知所措，他侧目看了郁青桓好几眼，最后紧张地打着手势：［对不起。］ 　　郁青桓不知道阿芒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 　　这时，前头的海因里希转过身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清洹，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郁青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他微微低下头，而后抬起双手，长袍的袖口滑落，洁白的手指捏住帽沿，将其重新戴好，那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似染上了泪珠。向导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又掺着克制的痛苦，“……他死了。” 　　向导五指收拢，攥紧成拳，脑海里莫名浮现了近段时间以来司庭在他身边飘来飘去的模样，他强忍着，才没有破功笑场。 　　气氛从尴尬变成了凝重，所有人看向海因里希的目光里都充满了“你可真该死啊”。 　　阿芒怔怔地看着身边“强忍泪水，故作坚强”的向导，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然后说道：［别难过……］ 　　守卫并不懂得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在说完这三个字后就顿住，懊恼地看着郁青桓。好在有其他人上前，纷纷对郁青桓痛失所爱的事情表示惋惜，然后安慰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肯定还能遇见更好的。 　　郁青桓：“……” 　　这时，司庭黑着脸飘回了他的身边，这名男鬼开口就是阴恻恻的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郁青桓：“……” 　　忘了这人的顺风耳了。 　　好在只是闹了一会儿的脾气，司庭就没再追究，他非常满意自己“郁青桓死去的爱人”的身份，于是兢兢业业地干起正事。他告诉郁青桓，前方设下了埋伏，敌方明面上只来了十五名哨兵，但实际上还有十名哨兵埋伏在暗处。 　　由于实力更为强悍，获得的能量晶石更多，对方哨兵几乎都是B级以上。在这个世界里，哨兵到了A级就开始能够隐藏自身气息，到了S级则来去无踪。好在S级哨兵就跟攻击型向导一样，是堪比活化石的存在，哪怕是主角受，目前也只是A级哨兵。 　　郁青桓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海因里希一句，就见这人一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留了五名A级哨兵在原处，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前进。 　　他们在人数上实在不占优势。 　　原作中，这个时间节点下，海因里希的黑化值按理来说应该不高，也许是诚心想交易，才会中了埋伏。郁青桓猜测，清洹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提出要跟来。 　　囚犯的脖子戴了禁锢环，无法放出精神体，嘴巴被封住无法发出声音，不会暴露海因里希的计划。 　　他们剩下的人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趁着其余人没注意到他，郁青桓用唇语向司庭确认道：没有向导？ 　　司庭肯定，“没有向导。” 　　海因里希黑化值过高，主角攻没参与交易，剧情有较大偏移，恐生变故。 　　郁青桓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曾经去过几个灵异世界，最是清楚地知道，这种类似于预言的话，对于反派来说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反派了，但那种浑之不去的倒霉感依旧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向导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司庭，无声道：一会儿你小心点。 　　男鬼不清楚向导的担忧从何而起，但被关心了总归很高兴，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再望向前方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慎重。 　　——虽然不知道十几个A级哨兵有什么可让人警惕的，但向导让他小心，他还是乖乖听话好了。 　　沙漠中极易迷失方向，所以他们身上都会带着经纬定位仪，在准确的经纬度碰面。这种经纬定位仪的原石取自变异骆驼，和可供特种人吸收的能量晶石不同，这种原石不产于变异骆驼的胸腔，而是藏在它们的驼峰之中，一头变异骆驼一般有两块原石。 　　向导最是能够明显察觉到哨兵情绪的人，郁青桓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对面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善的气息。 　　对面的人显然看见了郁青桓，好奇之余又不免地多了几分警惕。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确认了目标。 　　就在海因里希准备靠近之际，一声枪响倏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宁静。 　　司庭迅速反应过来，他将寒气凝聚在掌心，试图挡住子弹，但与门窗一样，这枚子弹穿透司庭的手掌，哨兵当即转身，调转身形，用另一只手用力攥紧那颗子弹，硬生生把它冻住零点五秒时间。 　　全盛时期的郁青桓绝对能够很轻松地躲开这枚子弹，但毕竟向导受了伤，司庭需要保证一切都万无一失，所以在这零点五秒过后，这鬼又迅速地追着子弹而去，在它离郁青桓他们仅剩两米时再一次握住。 　　郁青桓在阿芒的掩护下，安全避开了这枚子弹。 　　但随着向导躲避的动作，一块玉从他的颈侧飞了出来，紧跟着出现的第二颗子弹穿透司庭的身体，精准地落在平安扣的中心位置。 　　“砰”的一声响骤然敲打着郁青桓的耳膜，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平安扣瞬间被击碎，散落在黄沙里。 　　司庭回想起这块平安扣的作用，登时脸色一变，他迅速抬眸看向一旁的向导，注意到郁青桓脸上血色全失，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块碎了的平安扣，而后倏然咳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青桓！”司庭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住向导，然而另有一双手比他更快。 　　黑色猫尾自向导的尾椎处缓缓浮现。 　　精神力铺天盖地笼罩着这方圆百里，向导推开阿芒的手，再抬眸时，那双金色竖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森冷寒意，郁青桓注视着开枪的那名哨兵，冷声道：“给我去死！” 　　没人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只知道郁青桓话音落下的一霎那，那名哨兵身侧的精神体发出一道惨烈的叫声，瞬间爆体而亡，化作血雾四散开来，握着枪的哨兵痛苦地蜷缩倒地，双眼、双耳都不同程度地开始流血。 　　变故发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海因里希当机立断，拔刀割断了人质的喉咙。 　　司庭心疼地虚捧住向导的脸颊，确认后者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立刻吻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哨兵渐渐凝出实体，一对黑色狮耳冒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体型庞大的黑狮缓缓浮现，凯登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郁青桓，而后朝着另一边的哨兵们发出愤怒的咆哮。 　　郁青桓和司庭同时动身，以一致的频率冲向敌方，向导双臂展开，十指舞动，再猛地攥紧成拳，精神力编织的虚拟无形的渔网笼罩住敌方阵营的每一名哨兵，不同程度封锁他们的五感，攻击他们的精神壁垒。 　　司庭在越过海因里希之际，夺走这人手里的刀，而后又冲到郁青桓的面前，一刀刺入离他们最近、已经被郁青桓控制住的那名哨兵的心脏。 　　在郁青桓的另一侧，黑狮高举利爪，以不可悍动的力道重重地落在一名B级哨兵的身上，伤处血如泉涌，深可见骨。 　　“吼——” 　　艾维斯尖叫：【宿主你冷静啊！！司庭你冷静啊！凯登你也冷静！！啊啊啊！海因里希！阿芒！你们冷静啊！！】 　　郁青桓冷着脸将艾维斯关入小黑屋，沉声对着杀了一轮之后，又重新回到他身边索吻的司庭说道：“一个活口都别留。” 　　一身血污的哨兵小心地靠近，避免将别人的血沾到向导身上，他用舌尖迅速舔舐干净向导唇角的血液，然后回答：“好的，主……咳，青桓。” 第45章 45 　　仅凭司庭一人, 就拿下了十五杀，这人由于黑化值的暴涨，五感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层, 连带着凯登也完成了进化，成为阴间版凯登。 　　郁青桓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以至于他险些忘记, 自己还深受重伤的事, 待到敌方全部死尽, 黄沙被血染红了一片，郁青桓这才转身奔向平安扣掉落的位置，然而只到中途，他就感到眼前一阵模糊，喉咙又再一次泛起那种熟悉的痒意，跌倒在地之前, 郁青桓被人稳稳接住。 　　阿芒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鲜血从他的口腔里涌了出来, 视线模糊到已经无法视物，郁青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试图去握住那一点朦胧不清的青绿色, 然而事实上那东西距离他还很远，并且随着黄沙翻涌, 很快就被掩埋。 　　向导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彻底失去意识。 　　阿芒抱着郁青桓, 再带上两名A级哨兵往基地里赶去。海因里希则是和其余人取走了那些尸体上携带的所有值钱物品，以及在沙漠里寻找向导掉落的物品。 　　但这片沙漠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那块被击碎的玉只会越埋越深，找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也只找到了系着平安扣的那根绳子, 不得不返回基地。 　　在他们走后，重新变回鬼魂状态的司庭仍在努力寻找平安扣的碎片。当司庭不能被其他人看见时，凯登也同样，这只容貌发生了极大变化的狮子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轻嗅着地面，试图找到平安扣的踪迹。 　　出门时是清晨，海因里希带剩余的人离开时已过正午。 　　很快地，太阳从西边落下，皎洁明月高高悬挂在半空中。 　　蓝发少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忙忙碌碌不肯放弃的一人一狮，劝说道：“放弃吧，你们找不到的。那块玉很特殊，它不会轻易碎裂，而它一旦碎了，就说明它和郁青桓的缘分已尽。” 　　司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问道：“他怎么样了？他说过这平安扣会给他指引方向，假如平安扣碎了，他会不会再一次进入神游状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还没醒过来，但没什么生命危险，现在还不到他要脱离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他既不会死，也不会进入神游状态。”艾维斯一一答道。 　　“我篡改了他们的记忆，那些哨兵和守卫不会记得你和凯登曾经出现过。” 　　“司庭，别……妨碍他的任务。” 　　司庭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情不悦地看着艾维斯，“你们在控制他？” 　　“当然不是。”艾维斯往前走，直至停在司庭的面前，沙漠上没有留下他的脚印，“他做这些任务，是为了活下去。妨碍他做任务，等同于要他的命。” 　　司庭眼神微动，“我知道了。” 　　他在继续干活之前，又问艾维斯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短暂地拥有实体？我现在的双手没法挖动沙子。” 　　艾维斯无奈叹息，手掌向上一抬，机械般的蓝光在掌心流转着，不多时，一只沉睡的小猫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艾维斯将菲利克斯递到司庭面前，“吻精神体也一样。” 　　哨兵小心翼翼地抱住沉睡的小猫，“它怎么了？” 　　凯登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凑到了司庭的手边，它舔了舔菲利克斯的额头，见小猫不醒，担忧地低吼着。 　　艾维斯：“放心，它没事，等青桓醒了，它也会一并醒来。” 　　哨兵和狮子都松了一口气，吻过小猫之后，他们都恢复了实体，又继续分工刨沙子。艾维斯则是回到郁青桓的身边，它无法离开宿主太长时间。 　　* 　　阿芒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向导两天两夜。 　　他仍清楚地记得向导昏过去前的状态——面色苍白，血将白色的长袍染红，触目惊心。 　　向导那双金瞳里满是急切和崩溃。 　　那块玉对向导来说应当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错过了第一时间去找，往后再想找到，简直难如登天。海因里希他们找了很久，也仅仅找到一根绳子而已。 　　按理来说，总共不到半个小时，碎玉不该消失得那么彻底才对。既然绳子都找到了，平安扣也该有一点影子，可偏偏就是找不到，阿芒捂着脑袋回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平安扣碎掉后落在地上的画面。 　　向导醒后，肯定会很伤心。 　　阿芒将那根黑绳小心地缠在向导的手腕上，大功告成之际，向导的指尖颤了一下，阿芒赶忙站起身来，紧紧地握着向导那只手。 　　床上的人缓而慢地睁开了眼睛，不再是先前那般柔和静谧的目光，而是冰冷的、疏离的，向导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随后摁了摁自己胸口的位置，再然后，向导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到了最后，他的视线才停在阿芒的身上，冰冷的神情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样的目光让阿芒感到很不知所措，但他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他将向导扶起，喂了温水又喂了点粥，全程向导都是麻木地吞咽，面对他偶尔的提问，也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只有在看到手腕上的那根绳子时，向导的神情才会有所变化。 　　房间里寂静得让人不安。 　　过了很久，始终望着窗外蓝天的向导才轻声道：“阿芒，你先出去吧。” 　　郁青桓并未转头去看阿芒打着手势说了些什么话，但即便不看，他也清楚对方想说的话，“我没事，也不会寻短见，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如果不舒服，我会摇铃的。” 　　阿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慢慢地退出了房间，替向导把门掩上。 　　郁青桓的视线从窗外挪回自己的手腕上，黑绳断裂处有火烧的痕迹，想来是守卫把它重新接上了，但这绳子与平安扣并非出自同一个地方，而是他用积分在商城兑换所得，于他而言并没有特殊意义。 　　他将缠绕在手腕上的黑绳取下，塞到枕头底部。窗外的天空湛蓝，日照也并不强烈，是个难得的舒适的午后。郁青桓重新躺回了床上，将刚要出声说话的艾维斯又一次关入小黑屋。 　　平安扣碎掉了。 　　要是被那家伙知道，肯定又要好一阵地埋怨他不懂得珍惜。 　　这平安扣里灌注了他想要回家的执念，从前哪怕是被火烧、被重击，又或是他被关进炼妖炉里烧成灰，这平安扣也从不曾碎过哪怕一小块，而如今不仅意外滑落，还被子弹击碎。 　　——是他回家的执念动摇了吗？ 　　可他分明没有一刻动过留在这个世界的念头。 　　郁青桓摁住自己的胸口，这一次他并没有感受到平安扣的存在。那个预言出现之际，他的第一反应是司庭要消失，而不是平安扣会碎掉，这是不是意味着司庭的存在影响到了他的判断，影响了他的本心？ 　　他是不是应该…… 　　要狠狠心，赶司庭离开？ 　　消失已久的男鬼这时忽然出现，司庭穿透房门，迫不及待地朝着郁青桓飘去，“青桓！” 　　然而向导一句冷淡的“你怎么还没走”迫使司庭停住了脚步，他压下心里的那一丝由这句话而产生的不快，“我走去哪？”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向导静静地看着他，“你已经不是我的攻略对象，不管你再怎么纠缠，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司庭深呼吸一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实在毫无价值可言。”郁青桓淡淡道，“先前和你在一起，只是任务需要，我利用你的感情，拿到积分，拿到合格章。以前说过的‘喜欢你’‘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死的’统统都是骗你的。我拿这些话骗过你，也骗过很多人，将来甚至还会拿去再骗别人。你既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后。” 　　哨兵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在这番话的刺激之下，他的瞳孔泛着血色，周身也萦绕着缕缕黑气，刺骨的寒气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在触及向导时，后者很轻微地颤了一下。 　　“郁青桓。”司庭后退一步，阴沉着一张脸，“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百遍也一样。”郁青桓，“司庭，我一直在骗你、利用你……” 　　没等向导把话说完，男鬼的双目就变成了赤红色，他神情狰狞，手臂上青筋暴起。那看着郁青桓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咬出一个血洞来。 　　然而郁青桓等了许久，也不见司庭有所动作，这位男鬼气到极点，也仅是攥紧拳头离开了这间屋子。 　　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阵阵惨叫声，像是又有谁被恶鬼掐住了脖子。 　　郁青桓松开攥紧床单的手，泛白的指节渐渐地又变得红润起来，他偏过头去，轻轻地咳了两声。 　　大约一分钟后，泄愤完的男鬼又重新飘了回来，周身的黑气已散，瞳孔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棕色。 　　司庭望着床上气淡神闲的向导，只恨不得像以往数次那样，重重地吻住对方的唇瓣，夺去对方的呼吸，好让那张嘴里再说不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 　　他松了攥紧的五指，掌心留有四个月牙印子，“你利用我，我得到你，并不冲突。” 　　郁青桓掀起眼帘，望着床尾处站着的男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得到我？人鬼情未了？” 　　且不说人和鬼能不能在一起，郁青桓绝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那么到时候司庭还能不能像这次这样追过去，都是未知数。 　　然而司庭并未回答这一问题，他试着收敛了周身的所有寒气，慢慢地飘到郁青桓面前。 　　向导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哨兵的衣摆被撕烂了一块，看起来很不得体。郁青桓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哨兵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当着郁青桓的面前展开。 　　随后，司庭凑近，在郁青桓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他凝出了实体，将布块里包裹着的那块碎玉轻轻放入郁青桓的手心里。 　　在开口说话前，司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尝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好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过冰冷。 　　“我在沙漠里，找了很久。” 　　“只找到这么一小块。” 　　“对不起。” 　　下一秒，郁青桓忽地用力握紧那块碎玉，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向导的双手发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尾泛起薄红，眼泪决堤而下。 　　司庭的气全消了，他抱住哭到失语的向导，用一个又一个很轻的吻维持住实体，任凭对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先前那番话就当听没到好了。 　　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第46章 46 　　郁青桓哭到最后, 整个人累得窝在司庭的怀里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这声响只会让他更加攥紧手里那块指甲大小的碎玉, 始终没有睁开眼。 　　等他醒过来时，窗外天色微亮, 黎明将至, 司庭将他牢牢抱在怀中, 察觉到他动了，司庭睁开眼，“醒了？” 　　郁青桓感觉自己眼睛有点肿，也不怎么想答话，他控制不住地接连咳了好几声，哨兵紧张地轻拍他的后背, 替他顺气, 又问他要不要去叫人上来, 郁青桓摇了摇头，然后借着昏暗的天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掌心里那块碎玉。 　　早在司庭将它带回来的时候，郁青桓就看了不下百遍, 至今仍觉得很不真切。成为穿越者的第一课，就是告诉他们“执念究竟有多重要”, 郁青桓见过陷入两难、执念不稳的穿越者, 而通常他们的下场是二者皆失, 要么疯了要么死了。 　　执念附身之物一旦碎裂，就很难再找回来, 尽管只有这么一小块，但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是让郁青桓控制不住地哭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底，他也会害怕。 　　身旁的哨兵无奈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 说道：“真希望你把我弄丢的时候也能这么伤心，郁青桓，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小猫呜咽一声，放松身体紧紧地贴着一旁的哨兵。不得不说，这动作一下就抚平了司庭心里的那点不快，他握住向导空着的那只手，半强迫地搭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把小猫的腿也搬到自己的腿上。 　　郁青桓没有拒绝，只一味地把脸埋到哨兵的胸口，轻轻蹭了蹭。他纠结好半天，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就没了？”司庭捏住向导柔软的脸颊，迫使羞愧的小猫抬头看着他，被水光打湿的金瞳看起来比平日里的更加漂亮，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扇动着，看起来可怜兮兮。 　　就在司庭打算放弃“惩罚”小猫时，郁青桓改而趴在他的身上，攥着碎玉的那只手依旧是拳头模样，搭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则攀上了他的肩膀，向导主动伸出舌头，去撬开哨兵的牙关。 　　接吻这件事情很少由郁青桓来主导，小猫通常是被迫承受的那一方，这人很笨拙地学着司庭吻他那样，去吻司庭，但又生疏又不好意思以至于做得乱七八糟。最后，他把司庭勾出了一身的火，自己歪倒在一旁，止不住地又咳了好几声。 　　司庭真是拿他没办法，憋着火，把向导扶着坐好，替他顺气，“郁青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哨兵拿过一旁的水，小心地喂郁青桓喝下。 　　刚才的吻总共不到三分钟，连他们从前亲吻平均时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却好像花光了郁青桓的所有力气，向导软若无骨地靠着司庭，握着碎玉的那只手也稍稍松了力道。 　　司庭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有一个月时间……”郁青桓气若游丝地说，“不疼，但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司庭下意识将人抱紧，又害怕弄伤了向导而微微松了一些力道。他想起了什么，“那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向导怔神，忽地就笑了，只是这一笑又免不了咳嗽起来，“咳咳，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又要离开你了。” 　　“我不在意这个，你去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司庭替向导盖好被子。 　　折腾了这一会儿，加上被司庭抱着，哨兵凝出实体后，体温也回归正常值，暖意通达他的全身，让他昏昏欲睡。在睡过去之前，郁青桓勉强回答道：“……还没有。”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第二天醒来时，郁青桓的身侧没躺着司庭，后者坐在那张专属座椅上，保持了鬼魂的状态，那块碎玉被装在哨兵不知从哪弄来的小玻璃瓶里面，小玻璃瓶缠上那根黑绳，被放在郁青桓的手边。 　　“早啊，前……”郁青桓刚一开口，就收到了司庭警告的眼神，向导忍着笑意改口道，“司庭。” 　　虽然依旧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总比“前男友”三个字要好上许多，司庭很愉快地接受并回道：“早安。” 　　司庭看了一眼楼下的阴影，确认了时间，觉得温度应该够高了，就打算飘回向导的身边，结果他一靠近，向导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立马刹住，退回原位。 　　——受伤的向导变得畏寒了。 　　而且被这么一冻，郁青桓的尾巴冒了出来，由于向导精神域不稳，暂时收不回去。阿芒端着给向导洗漱的工具和水进了房间，见向导的心情比昨天好了一些，不免松了一口气。 　　洗完脸之后，郁青桓这才拽了拽阿芒的袖子，“冷……能帮我拿件外套吗？” 　　阿芒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外套，刚要帮向导套上，就见向导摇了摇头，对他说：“再厚一些的。” 　　于是阿芒又取了一件更厚的衣服，帮郁青桓穿上，他担忧地打着手势问：［很难受吗？哪里不舒服？］ 　　“也许是有些低烧，畏寒。”郁青桓刚一说完，阿芒就伸出两个手指，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紧跟着就要去拿测体温的工具和药。 　　等人离开后，郁青桓看向床尾的司庭，“过来吧。” 　　司庭犹豫着，没有直接靠近，郁青桓用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再次道：“过来。” 　　男鬼小心地飘了过来，仔细观察着向导的神情，确认对方没有被冻到，这才躺了下来。 　　阿芒把粥、药和体温计拿上来时，身后还跟着海因里希，这人把一大包能量晶石放在郁青桓的桌子上，又不要脸地占据了矮凳，让阿芒蹲在床边给他量体温。 　　守卫示意向导张嘴，向导乖乖照做，阿芒盯着那截粉嫩的舌头忽地又涨红了脸，好在只是一瞬间，向导就闭上了嘴巴，含住温度计。 　　司庭看着这一幕，拳头捏得嘎吱响。 　　早在刚才，郁青桓就将艾维斯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并获取了已结束的剧情——清洹担心自己给哨兵建立的精神壁垒不够稳固，又忧心对方出尔反尔、设下埋伏，所以提出要跟着去。 　　结果不出所料，对方发起了偷袭，清洹当即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加强己方哨兵的精神壁垒，但对方来了两名向导，其中一名是主角攻，另一名则是一个B级向导。 　　那一战加重了清洹原本的伤势，他们还损失了一名哨兵和四名守卫，狼狈地撤退了。 　　然后经由这一遭，海因里希的黑化值会上升到40~50之间，踏上成为反派的路。 　　郁青桓照着清洹的路，参与到交换人质的工作里，然后黑化值已达90的海因里希比原剧情里带的人更多，还藏了一部分打埋伏，失去了平安扣的郁青桓带领发狂男鬼和阴间版精神体大开杀戒，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唯一和原剧情相似的就是，他的伤确实更重了。 　　主系统大笔一挥，豪迈地给他本次的剧情任务写下了血红的三个大字——不合格。 　　郁青桓在心里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他的真正任务是扮演清洹，降低反派黑化值、提升反派好感度到原定范围，剧情的失败不会让他任务完全失败。 　　一切尚有补救的空间。 　　更何况，经由前几天那一遭，海因里希的黑化值意外下降到了85，对他的好感度也上升到了40。 　　就只差最后一点。 　　时间一到，阿芒就取出体温计，上面显示向导确实有些低烧，阿芒先将粥喂给郁青桓，再然后是药。 　　这期间，海因里希一直没有离开，这人就坐在那张矮凳上，悠哉悠哉地看着郁青桓。后来见阿芒蹲得难受，就提出了意见，“床尾那里不是有张椅子吗？阿芒你怎么不去拿来坐？” 　　司庭愤怒地坐直身子，随时准备暴起。 　　郁青桓则是古怪地看了海因里希一眼，“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坐？” 　　提及此事，海因里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直觉告诉他，一旦坐上那把椅子，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总之，他绝对不会再去碰那把椅子。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再”？ 　　海因里希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笑着对郁青桓说道：“我关心他，想让他坐得舒服一些，不行吗？” 　　向导和守卫同时对他投来嫌弃的一眼。 　　海因里希：“……” 　　等郁青桓喝完药之后，嘴上说着关心守卫的某位哨兵毫不留情地把守卫赶了出去。海因里希搬着那张矮凳往床头的位置挪了挪，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笔，他用力将纸抚平，结果因为太用力，还撕坏了一张。 　　海因里希尴尬地把撕坏的那张放到最底下，然后握紧手中的笔，正襟危坐道：“我准备好了！” 　　郁青桓：“？” 　　郁青桓：“你准备什么了你就准备好了？” 　　哨兵郑重其事地说道：“准备好学习如何照顾一名受伤的向导。” 　　郁青桓刚要骂这人是不是有病，就忽地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某个绝妙的好主意。他先是佯装难过地叹息一声，“唉，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把我当成实验对象。” 　　“……你把我当好朋友？！”海因里希皱着脸反问，“看起来不像啊。” 　　哨兵话音刚落，向导又一巴掌甩他脑门上，海因里希捂着额头，纳闷道：“不是，你为什么总能打到我？” 　　哨兵的反应速度通常是向导的好几倍，普通情况下向导难以通过物理攻击去伤害哨兵，更何况是一个受伤的向导。 　　海因里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力退化了。 　　这时，面前向导的一双眼睛忽地变成了金色竖瞳，漂亮的色泽让人不免深陷其中，海因里希一时看呆，完全忽视了自从他进门起，向导的尾巴就一直没有收回的事情，黑色的尾尖从被子底下探出一点点，不动声色地晃了一下。 　　向导冰凉的五指扼住了海因里希的喉咙，稍加用力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郁青桓笑容灿烂，“打到你，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那双金瞳恢复正常，海因里希被吓出一身冷汗，默默后退，脱离了向导的桎梏。他就说那天敌方的哨兵怎么忽然变得反应迟缓，原来全是眼前这人导致的。 　　这人还真他爹的会精神控制！ 　　“对了，你不是想学习吗？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保证你学得满意、学得放心。”郁青桓说完，就转过身去，吻住了身旁司庭的嘴唇。 　　男鬼渐渐现形，“和善”地朝海因里希露出一个笑容。 　　在海因里希呆滞的目光下，郁青桓兴高采烈地为他介绍道：“噔噔！这个是我养在你家里的鬼！” 　　海因里希：“……” 　　接着，郁青桓又拍拍司庭的肩，“你别看他凶神恶煞，还喜欢掐人脖子，但其实他非常非常会照顾向导哦！” 　　男鬼抬起双手，朝着海因里希用力比了一个掐脖子的手势，随后恶魔低语道：“桀桀桀桀桀——” 　　海因里希：“………………” 　　就没有安全一点的学习方法吗？ 第47章 47 　　郁青桓一巴掌拍在司庭的嘴巴上, 打断了后者的怪笑，他瞪圆了眼警告司庭：你发什么疯？ 　　男鬼老老实实恢复正常，只是看着海因里希的目光依旧不善。 　　海因里希很想镇定地接受这个事实, 但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概都很难接受自己家里住着一只恶鬼, 尤其是近一个月来, 天天掐他们脖子的恶鬼。 　　这时, 一缕精神力没入海因里希的眉心，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抚平他躁动的神经，帮助他面对现实。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气，问道：“这就是你那个死鬼爱人？” 　　男鬼从后背环住郁青桓的腰，他紧紧贴着向导，并将下巴抵在向导的肩上, 听到海因里希的话, 男鬼眼里的不善褪去一些, 他点点头，骄傲自豪答道：“没错，就是我！” 　　郁青桓：“……” 　　好不容易当着海因里希、这个现任攻略对象的面凝出了实体, 司庭恨不得从头到尾把郁青桓标记一遍，好让对方清楚地知道, 郁青桓是他的向导, 从前是、现在是, 将来也一定是，他司庭就连做鬼都不会放过郁青桓的！ 　　男鬼将脸埋到郁青桓的颈侧, 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香甜的向导信息素，顿觉身心舒畅，鬼都要活过来了。 　　海因里希对此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弱弱地问道：“……我也要这样照顾清洹吗？” 　　听到那个名字，司庭立刻抬眸，冷厉的目光犹如利箭嗖嗖往海因里希脸上甩去。郁青桓为善妒的男鬼解释道：“他说的不是我，是原来的那个清洹。” 　　司庭冷哼一声，环着向导的手又紧了几分，继续贪婪地吸猫。 　　“这个不用学。”郁青桓麻木地对海因里希说道，但显然他这句话说得过于晚了，对面的哨兵似乎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可以接受，便暗暗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只是原本清洹的模样，海因里希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清洹”又总让他感觉脸不对版。 　　司庭分心看了海因里希一眼，他还没忘记郁青桓让他现形之前都说了什么，向导要他教这个哨兵如何照顾向导，这难道就是向导的任务？ 　　好怪的任务。 　　但是赚到积分，就可以给向导购买商城里的特效药，那药一旦喝了，身体就会好起来。想到这里，司庭觉得自己勉勉强强可以忍受一下这个肮脏的哨兵。 　　司庭问海因里希道：“那个守卫组织，有一百余人，那他们住的房子大吗？宽敞吗？” 　　海因里希不明所以，但如实答道：“是比这里要宽敞一些。” 　　“那我们去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占据他们的基地和物资，愿意投降的，就留下给青桓当仆人，负责打扫卫生、烧水，做饭就不用了，做饭有我，暖床也有我。”司庭说道，“青桓喝的药我不放心让仆人来弄，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他们没工作干的时候可以多做一些家具，做点玩具也行，青桓身体不好，只能躺在床上，既不能打游戏也看电影，要是连玩具也没有的话，肯定很无聊……” 　　郁青桓看了一眼飞快动笔的海因里希，只见对方在那张粗糙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杀光（划掉）敌人，留一些来烧水、打扫卫生、做家具和玩具，向导要住大床房、要玩玩具，要给向导做饭、暖床，亲自熬药。 　　郁青桓：“……” 　　时间到了，司庭又渐渐变得透明，于是在消失之前，男鬼捧住向导的脸，迫使向导转头面向他，然后吻了下去。 　　在司庭伸舌头加深这个吻之际，海因里希小声地“哇”了一句，认真而细致地学习着如何把向导吻到喘不过气。 　　郁青桓又气又急，尝试推开司庭，结果被哨兵牢牢锁在怀里。 　　一只庞大的黑狮倏然出现，横在他们与海因里希的中间，警告地朝着海因里希呲牙，后者当即闭眼捂耳，明白这个是不能偷学的。 　　大约两分钟后，向导软倒在男鬼的怀里，身上裹着一层毛毯，脸颊贴向男鬼的胸口，留给海因里希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凯登走到床尾的位置趴好，它的脑袋搭在前爪上，依恋地看着郁青桓。不过向导现在还不能陪它玩，菲利克斯也不出来，这实在让凯登有些难过。 　　郁青桓被亲得晕晕乎乎，没心思再去听司庭都传授给海因里希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趴在男鬼的怀里，猫尾巴安分地搭在大腿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半个小时后就醒了，海因里希似乎又去拿来了新的纸张，这个功夫记下来的东西已有十余页纸，每一张都写得满满当当。 　　不是，照顾向导有那么多的注意事项吗？ 　　郁青桓扯过其中一张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觉这文字实在令向导非常满意，假如能够成真，他一定会拥有充实而美好的一天。 　　只是他的目光再落到这逼仄窄小的破屋子时，向导郁闷地长长长叹了口气，“海因里希，你好穷啊——” 　　哨兵气急败坏地抽回他的笔记，起身离开了向导的房间，走前不忘对司庭说道：“师父，我下午再来。” 　　司庭镇定自若地点头，被子底下的手却不安分地揉着小猫的臀，那条毛绒绒的尾巴不断地扫过他的手臂，不免地让司庭更加来劲。 　　小猫的任务应该是有了进展，在醒来的那几秒时间里，司庭注意到对方陷入沉思状态，然后慢慢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满意——郁青桓在和系统对话，并且发觉自己睡着的半个小时里，任务有较好的发展。 　　那么小猫刚得了便宜，不会责怪他的胡作非为，哨兵的手不由地重了几分，感觉着掌心之下的柔软，咽了咽口水。 　　果不其然，即便他有如此行径，小猫也没有出声阻止。司庭便俯下身去，吻住向导的唇，他克制地只亲了两三分钟，就松开了向导，怀里的人面色绯-红，轻轻地喘着气，看起来很可口，但同时看起来也很经不起折腾。 　　司庭心疼地替郁青桓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在向导的身后垫多一个枕头，让向导躺得更舒服一些，做完这件事，司庭才问道：“那个药，需要多少积分？” 　　郁青桓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缓过劲来，他回答道：“1000积分。” 　　“那你现在有多少积分？” 　　郁青桓让艾维斯调出数值面板，看着积分余额的位置数了一下，截至目前他总共剩有102007分，向导自觉抹去零，一脸惆怅地对司庭说道：“唉，只有127分。” 　　【宿主，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事实证明，郁青桓的良心非但不痛，还隐隐有发黑的迹象，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身旁的哨兵。后者当即入了圈套，忧心问道：“怎么了？” 　　“原本差一点就要攒到1000了，之前删海因里希的记忆，前几天又删了那二十余人的记忆，每天还要花上四、五积分隔音……”郁青桓适时地偏过头去，咳嗽了两声，引得司庭又是好一阵的紧张，喉咙里的痒意过去后，郁青桓这才接着有气无力地说，“我的病不要紧，倒是你，最近行事要小心一些，能让海因里希帮忙打掩护的，就别客气。我最多还能删一次记忆，要是任务彻底失败，会立即脱离世界。” 　　司庭很想说不管郁青桓去哪，即便远隔千里他都会追过去，但这只是一句空话，他自身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只能默默握住了郁青桓的手，问道：“除了教海因里希如何照顾向导，我还能做些什么？” 　　“好感度需要我自己来提升，恐怕你也帮不了我什么。”郁青桓想了想，“能不能帮我做一张轮椅？待在这房间里好让人郁闷，我想出去走走。” 　　“好。”司庭不假思索地点头。 　　不用郁青桓交待接下来的事，司庭就已然翻窗爬到了隔壁海因里希的房间，他让这名哨兵给他准备工具和材料，然后一边给郁青桓打造舒适的轮椅，一边教导海因里希，每隔十分钟就飘回来亲郁青桓一下。 　　司庭在隔壁忙忙碌碌，凯登则是留在房间里陪着郁青桓，后者直到此刻，才有闲心细细打量起凯登的变化来——狮子全身的毛发都变成了黑色，鬃毛下半部分尖端是白色，看起来像是一个v字，耳尖、尾尖和两只前爪也是白色的。 　　郁青桓好奇地左右打量，又轮流握住凯登的两只爪子看看那黑乎乎、硬邦邦的肉垫，雄狮始终乖巧地任他打量。片刻后，郁青桓问：“想菲利克斯了吗？” 　　凯登点点头，它凑近向导，用舌头舔了舔向导的手臂。 　　虽然这会他的精神力有些紊乱，但把菲利克斯放出来十分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可以顺手把百岁也放出来，让百岁吸收晶石的能量。 　　郁青桓心念一动，很快两只小猫都被放了出来，凯登的眼神在菲利克斯和百岁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用爪子把菲利克斯扒拉到自己怀里，长长的尾巴一扫，把百岁扫下了床。 　　郁青桓：“……” 　　好在百岁并不在意凯登的无礼，暹罗跳上矮凳，乖乖坐好，目光停在郁青桓的身上，问他有何吩咐。 　　那模样真让郁青桓怀疑，如果他现在说自己饿了，百岁就会立即套上围裙给他做饭。 　　而另一边，菲利克斯兴奋地在凯登身上蹦来蹦去，最后它趴到凯登的脑袋上，张嘴咬一口狮子的耳朵。 　　行完“友好”的见面礼之后，菲利克斯抬眸看向郁青桓，“喵喵喵喵喵——” 　　我也要变身！我要九条尾巴，六只耳朵，我还要一对超级无敌大的翅膀！快点快点，要变身要变身！ 　　郁青桓一脸嫌弃地看着菲利克斯，巴掌大的小东西还想要一对超级无敌大的翅膀，“变不了变不了，一边玩去。” 　　向导坚信，这审美肯定不是自他身上继承而来，一定是某种神秘的东方力量，让菲利克斯发生了基因突变。 第48章 48 　　郁青桓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司庭的能力, 他午觉醒来，就见海因里希的黑化值降到了81，对他的好感度到了45。 　　还真是躺着赚任务进度。 　　房间里的所有精神体都回了精神图景, 菲利克斯受他身体的影响，无法长时间地待在外面, 百岁吸收了足够多的能量, 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而凯登刚刚完成二次进化，形态还不够稳定。郁青桓的身边，只剩下赶工做好轮椅的司庭。 　　屋外天还没黑，轮椅静静地放在一旁。 　　司庭在坐凳上加了好几层软垫，薅光海因里希房间里一切能用到的东西，生怕郁青桓坐着不舒服, 他还给郁青桓演示了一下额外的功能, 一个手动升降的风扇, 还有可供插伞遮阳的位置，只可惜条件有限，司庭无法给轮椅加上防风的功能。 　　“我想试试。”郁青桓掀开被子, 尝试着下地，只是他一动, 整个人就脱力地摔倒在地, 司庭的一双手从他的身上穿过, 很不巧地恢复了鬼身。 　　司庭着急地要去吻他，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阿芒快步走到郁青桓的身边，将向导抱了起来，在郁青桓的指示下, 阿芒将他抱到了轮椅上。 　　向导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对担忧的阿芒，还是失落的司庭说。 　　他还在犹豫之际，司庭主动开了口，“让他带你下去吧。” 　　于是郁青桓开口，“阿芒，你……” 　　“能不能帮我叫海因里希过来？” 　　阿芒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先取过一旁的毯子，折好盖在郁青桓的腿上，然后才到隔壁房间敲响了海因里希的门。 　　这名哨兵一头雾水地看着阿芒下到一楼，进了厨房忙碌，他进到郁青桓的房间，得知向导想到楼下散步，便主动地将向导抱起，让其他人把轮椅搬到楼下去。 　　怀里的向导重量很轻，真叫海因里希吃了一惊，比起一个月前，这人好像又更瘦了不少，可明明三餐他都有定时让人送上楼。 　　海因里希将郁青桓放到轮椅上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只觉得眼前的向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出门前，哨兵默默看了一眼厨房里阿芒的背影，接着叹了口气，推着郁青桓往外走。 　　轮椅做了防陷沙的设计，推起来很顺畅，海因里希也特意选了一条好走的路。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海因里希才开口道：“司庭在旁边吗？” 　　郁青桓望着天边赤橙色耀眼的霞光，面不改色地扯谎：“不在。” 　　身旁的男鬼挑了挑眉。 　　“他……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海因里希低声道，他曾怀疑过向导出现的理由，也很难对一个顶替了清洹的人升起好感。 　　但这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人并不坏。 　　不仅不坏，还很有趣。 　　郁青桓听从男鬼的话，将毯子盖好，往上拉高一些，海因里希见了，主动帮忙整理了一下。向导这才接话：“那他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毕竟我对他很差。” 　　耳畔传来一声笑。 　　郁青桓疑惑抬眸，对上了海因里希的眼睛，后者笑着说：“你猜错了。他说你对他很好很好，是全世界唯一会对他好的人，他很爱你。” 　　听闻这话，喉间倍感酸涩，郁青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晚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沉寂了很长时间，只等着海因里希主动说下去。 　　但假如这人不说，郁青桓也不会问，他和司庭经历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不需要通过他人之口再转述一遍。 　　只是海因里希的分享欲很强，这人真以为司庭不在，开始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他说他自幼父母双亡，精神域遭受重创，后来又没有域值相匹配的向导为他疏理精神域、压制精神暴乱，活得像个疯子，没人敢靠近他。作为哨兵，他好斗、嗜血，遇见你之后，还伤过你好几次。” 　　他伤过我吗？ 　　郁青桓眼神带上了一点困惑。 　　“他说他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温柔的人，你教会了他很多，为了治好他，你还不惜搭上了一条命……” 　　海因里希惋惜着，低头就对上向导那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他心下一惊，“等等，这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郁青桓低眉笑了，在海因里希愈发自我怀疑的目光下，他轻声道：“他没骗你，只不过我一点也不温柔，我这人唯利是图，只要能达成目的就会不择手段。” 　　“那你治疗百岁是为了什么？”海因里希不解地问。 　　难得的，向导露出了一副吃瘪的表情。郁青桓当然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无一例外都会绕回任务本身，他只能沉默。 　　海因里希不依不饶地又问：“陆医生的徒弟呢，你又为什么要在他的精神域里留下锚点？你打算在死前做什么？” 　　“基地里的哨兵，你其实背着我在安抚他们吧？就以那点时间，你不可能达成微妙的平衡，那日的事我全想起来了，你凭一己之力就能轻松击杀一名A级哨兵，要绕过我的五感去安抚那些哨兵实在容易，你的能耐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有，阿芒近来等级稍有提升，大有冲破束缚成为哨兵的迹象，这也是你的手笔对吧？” 　　“你在准备着，以便你死之后，他们的精神壁垒还能撑一段时间，然后等陆医生的徒弟突破成为向导，就能弥补你走后，基地缺失的向导之位。” 　　在海因里希注意不到的地方，司庭看见郁青桓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这人又在收网了。 　　心机小猫。 　　听完海因里希的话，小猫感觉到被戳穿，恼羞成怒地攥住拳头，然后将脸偏向一边，“你好讨厌！难怪清洹不喜欢你！”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说罢，海因里希没忍住，低头大笑起来，“郁青桓，你真是死傲娇。” 　　“他怎么把我名字也告诉你了！”郁青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司庭，男鬼心虚地抬头望天。 　　海因里希勾起唇角，“哦？你不想让我知道？郁青桓！郁青桓！郁青桓！” 　　“啊啊啊！司庭掐死他！” 　　“等等！你不是说他不在的吗？！” 　　海因里希顿时脖子一凉，整个人哆嗦着，手一滑不小心松开了轮椅，结果向导就这样坐着轮椅直直滑下了沙丘，他赶忙去追，“诶诶诶！郁青桓！” 　　在郁青桓快要翻下轮椅之前，男鬼吻住了他的嘴巴，紧跟着双手牢牢抓住轮椅的扶手，成功刹停。男鬼松了一口气，冷冷地剜了海因里希一眼，骂道：“废物。” 　　海因里希：“……” 　　还不是你非要掐我脖子。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了司庭的脸，他低眸，对上了向导那双亮晶晶的金瞳，“好好玩，想再来一次！” 　　司庭：“……” 　　海因里希：“……” 　　这个傍晚，两名哨兵“被迫”陪着向导玩了半个小时轮椅滑坡的游戏，当最后一点霞光消失在天际，司庭背起玩累了的向导，一步一步地往基地的方向走去，郁青桓用脸颊蹭了蹭司庭的脖子，安心地睡了过去，海因里希则任劳任怨地搬着轮椅，跟在他们身后。 　　【反派2黑化值-1。】 　　【反派2好感度+10。】 　　【反派1黑化值-20。】 　　* 　　当天夜里。 　　男鬼又到了恢复灵魂状态的时候，他低下头准备再吻住郁青桓的唇，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很轻微的脚步声。 　　门被缓缓打开，一名陌生哨兵走了进来，他停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向导。 　　司庭一脸戒备地准备动手，就见那个哨兵视线一转，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小玻璃瓶，他勾住绳子，将瓶子塞入口袋，而后退出门外，重新关上房门。 　　男鬼留下凯登，他和精神体之间已经不存在距离的限制，所以独自追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慢慢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人一鬼离开的方向。床尾的凯登察觉到他醒了，便飘过来趴在郁青桓的身边，这精神体和它的主人一样，一旦是鬼魂状态，就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凯登伸出舌头，试图舔一舔向导的手臂，但它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是个鬼狮的事情，舌头穿过向导的手臂，舔了个寂寞，还死活不肯放弃。 　　看它这模样，郁青桓就忍不住想笑，“你怎么那么笨。” 　　凯登重新趴好，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不甘心的呜呜声。 　　它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架，打完架又刨了两天沙子，刨完沙子它又时不时地睡着，能陪着向导玩的时间并不多，白天里出来的那一小下时间根本不够平复它对向导的思念。 　　恩爱和甜蜜都是哨兵的，各种各样的累活都是它的。 　　实在可恶至极！ 　　凯登不甘心地呈大字型趴在向导的被子上，这样就无法穿透向导的身体，它鼻尖动个不停，试图去寻找空气里那种好闻的味道，可惜它什么也没闻到，凯登难过地耷拉着脑袋。 　　但很快地，凯登想起了什么，它迅速地往前一扑，呲溜一口，用舌头舔了一下向导的唇。果不其然，它立刻就有了实体，兴冲冲地呲溜呲溜舔了向导好几口。 　　与此同时，几公里之外的交易地点。 　　当着五名哨兵的面，司庭缓缓凝出了实体。 　　司庭：“……” 　　回去就把凯登炖了。 　　男鬼迅速一个挥拳，击中离他最近的那名哨兵的脸颊，一拳将人打翻在地。 　　三分钟后，男鬼扭断最后一人的脖子，抢回了那块碎玉。 第49章 49 　　凯登也成鬼之后, 能够随意地控制自己的体重，但大小却很固定，它超大一只趴在郁青桓身上, 重量却只有一点点，有存在感但又不至于太重从而压坏向导。 　　郁青桓陪它玩了一会儿, 包括但不限于摸头揉耳朵等等简单的事情。摸着摸着, 向导就睡了过去, 凯登安静地趴在向导的枕边。 　　等司庭穿过窗户，进到房间的那一刻，第一件事就啪啪两巴掌重击凯登的脑袋，让这头好色的狮子快滚。 　　司庭将玻璃瓶重新放回原位。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替海因里希处决了一个叛徒”的事告诉海因里希时，梦里的向导不安地眉头紧锁，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扑腾了一下, 嘴里念念有词。 　　男鬼凑近去听, 就听到小猫含糊不清地说着——“别亲了……不要亲……了……凯登。” 　　司庭瞬间沉了脸, 扭头看向退到角落里，一脸心虚地缩着脑袋的凯登，他飘过去就是干脆利落的几巴掌。 　　第二天郁青桓醒时, 司庭并不在，依旧留了凯登当差。门是反锁的, 凯登是有实体的, 郁青桓只余半张脸在被子外,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在凯登凑过来之际, 男鬼从窗户跳了进来，这鬼顺手把准备干坏事的精神体收回精神图景里。 　　“洗漱用品和食物，海因里希一会儿就送上来,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司庭一边问，一边将向导扶起。 　　郁青桓不是很想动，顺势趴到司庭怀里，后者扶住他的腰，帮他调整了姿势，方便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们就这样抱着，一直到海因里希来敲门。 　　司庭不想让别人进来，就只能留海因里希在房间里，这名哨兵十分虚心好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司庭是如何伺候郁青桓的。这反倒让郁青桓不自在起来。 　　一碗粥，向导只吃了一半就实在吃不下了。 　　郁青桓扭头将脸埋进哨兵的胸口，身体力行地表示拒绝。粥是经过司庭指导改良，完全符合向导所喜欢的口味，见到他这副模样，在场的两名哨兵目露忧色。 　　“不喜欢？”海因里希问道。 　　郁青桓摇了摇头，“不是。” 　　海因里希拧着眉心，“你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 　　“我很好。”向导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现在好得能打死一头牛。” 　　海因里希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司庭倏然打断，后者示意他先出去，自己有话要单独和郁青桓说。 　　等到谈话的空间腾出来，司庭捧住向导的脸颊，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郁青桓的嘴巴被挤得嘟成金鱼嘴，只能艰难地开口：“你干什么？要对我施展读心术？” 　　司庭：“你尝不出味道？” 　　“……” 　　还真能读心。 　　见到郁青桓因诧异而微微睁圆的眼睛，司庭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有那么一瞬间，司庭险些控制不住地要暴起，他深呼吸许久，仍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 　　这时，向导忽然挣脱哨兵的怀抱，伸手去拿那个小玻璃瓶，然后将绳子系在哨兵的脖子上。 　　“这平安扣……”司庭问，“给我带着没关系吗？” 　　郁青桓点头，随后好奇地注视着哨兵的双眼，“你就不担心我骗你，其实这平安扣是我的白月光送我的？” 　　听到这话，司庭板起一张脸，“那我要把它捏碎！” 　　话虽这么说，哨兵却没任何动作。郁青桓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没再和哨兵嬉闹，他低垂着眼帘，声音很轻，“确实是家人所赠，也具有定神的功效。但它已经碎了，假如继续留在我身边，也只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它既然能被你找回，就证明和你有缘分。司庭，你能暂时替我保管好它吗？” 　　“如果我能保管好它，那你是不是就能……”司庭喉结微滚，“和我结婚？” 　　郁青桓：“…………” 　　郁青桓：“你还真敢想。” 　　“可以吗？”司庭凑近，将郁青桓压在身下，“青桓，可以吗？” 　　他记得郁青桓曾经说过，分手是单方面的，离婚才需要双方都同意。那么只要他们结婚，郁青桓就不能再把他丢下了。 　　向导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司庭注视着那双如宝石一般的金瞳，试图从那里面找到答案，但他什么都没找到，向导将答案藏得很好，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可即便如此，司庭也没有将项链摘下，以此威胁向导答应的打算。向导的底线不高，但绝对不会低到喜欢被人威胁。 　　威胁只会让弱者屈服，但郁青桓不是弱者。 　　“我答应你。”司庭低头，两唇相碰，一触即离，“我在，它就在。” 　　毛绒绒的猫尾巴慢慢地攀上了哨兵的腿，司庭对温度的感知并不明显，一直是长衫长裤，此刻隔着裤子，并不能很好地感受到猫尾巴的柔软蓬松，但不妨碍他看到这一动作时，整个人腾地烧了起来。 　　向导抬起一只手，掌心蓝光流转，出现了一颗小药丸。他将那颗小药丸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勾住哨兵的脖子，“只能半个小时。” 　　司庭呼吸沉重，纠结的心情浮于表面。 　　可时间不等人，司庭只纠结了那几秒钟，就迅速解开扣子，而后两手并用，一边帮郁青桓一边弄自己。 　　然后在郁青桓震惊的目光下，坐了上去。 　　差点没给郁青桓夹晕。 　　向导双手推拒着，额头上冒了一层汗，“等等，我没说要这个！” 　　“但我要这个。” 　　哨兵一狠心，直接彻底吞入。 　　…… 　　一片狼藉。 　　由于哨兵的急切，两个人都实在疼得要命，好在半小时一到，司庭就停止了对郁青桓的“折腾”，哨兵还没满足，但也不得不结束。 　　他坐在床上冷静了好一会儿，用毯子裹住已经累到睡过去的向导，然后翻窗到隔壁房间，让海因里希送一盆清水过来，床单已经不能用了，但好在被子没有弄脏，司庭用打湿的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向导的身体，再给向导换上一套新的衣服，最后他换上新的床单。 　　做完这一切后，司庭变成了鬼魂状态，姿势别扭地爬上床，躺在向导的身边。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准备些必需品，否则向导不满意就不会再和他做了。 　　男鬼往郁青桓的方向靠了靠，心满意足地也睡了过去。 　　* 　　郁青桓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分不清过了多久，司庭不在他身边，阿芒守在他床边。见到他醒了，阿芒打着手势说道：［老大他们去抄别人家了，让我和你说一声。］ 　　向导点点头，注意到凯登正委屈地挤在床尾的椅子上，模样可怜又滑稽，郁青桓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芒怔住，顺着向导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他五指抬起，又默默收回，虽然不知道先前是为什么，向导和海因里希关系变得不好，可经过那次交易事件后，海因里希不再让他来照顾向导，凡事总亲力亲为，向导出门散步也全是带着海因里希，不再找他。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阿芒感到很难过，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反省了很久，只得出一个结论——是他妄想得太过，向导和哨兵才是天生一对，越是强大的向导，就越是会被强大的哨兵吸引。 　　虽然海因里希看起来也不像是能配得上清洹的哨兵，但毕竟那人已经是他们这里最强的哨兵了。 　　总之，从前的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可是…… 　　就算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清洹之间不可能，阿芒还是希望向导能好起来，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着一个小木盒重新回到向导的床边，他将木盒放到向导的腿上，再将其打开。 　　里面满满的都是能量晶石，蓝光映照在向导的金瞳里。 　　阿芒打着手势说：［这些，是给你的。不是给百岁的。］ 　　“可是，我用不上。”郁青桓将木盒合上重新递回给阿芒，难怪他说阿芒怎么还没突破成为哨兵，原来根本没辅以能量晶石提高五感。 　　阿芒躲开向导的手，［你只是不想用，而不是用不上。］ 　　“你知道你快突破成为哨兵了吗？”郁青桓说罢，硬生生将盒子塞回阿芒的怀里，“我将死是事实，即便吸收了它们也于事无补，倒是你，如果吸收了它们的能量，很快便能开辟出精神图景。” 　　见守卫着急地又要比划着什么，郁青桓抢先一步说道：“我死前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看到你的精神体。” 　　“阿芒，你能替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郁青桓其实很想再补一句，如果阿芒的精神体是毛绒绒就更好了。但转念一想，万一不是毛绒绒，阿芒说不定会自责很久。 　　故而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守卫抱紧怀里的木盒，忽地掉下眼泪来，他张着嘴巴，似乎是想喊一喊向导的名字，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也只能发出一些“啊啊”声。 　　郁青桓艰难坐起身来，伸出手去揉了揉阿芒的脑袋，“好啦，别难过了。” 　　阿芒握住向导的手腕，细细的一圈，他一只手握住仍有剩余，阿芒依旧努力地张着嘴巴，在啊啊了好几声后，艰难地发出第一个音节，“青——” 　　“青……桓……” 　　“……好。” 　　郁青桓诧异地睁圆了眼，然后余光注意到凯登已经跳上了床，正凶恶地朝着阿芒呲牙，而他的房门口，站着胜利归来的海因里希和司庭。 　　海因里希看了看握着向导手腕的阿芒，又看了看自己身侧散出阵阵寒气的位置，料想男鬼应该就在这里，并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海因里希：“嘶。” 　　要完。 第50章 50 　　在发现司庭的那一秒钟, 郁青桓就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尽管他反应迅速，但司庭早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此刻这位男鬼周身隐隐萦绕着黑气，目光如利刃出鞘, 看得出来很想捅死阿芒。 　　海因里希虽然偶尔很贱, 但毕竟阿芒是他在这基地里最信任的人, 开开玩笑就罢了，真要命的关头他还是得护着，这人凭着感觉，隔开司庭看向阿芒的视线，拽着阿芒起身，“那什么, 我有话要和青桓说, 阿芒你……你先出去一下, 他刚醒，肯定饿了，你去给他弄点好吃的来吧。” 　　虽然定时注射了营养液, 保证了向导的能量供给，但既然醒了, 肯定想吃些好的。守卫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便下楼去准备。 　　门关上的瞬间, 已经飘到床上的男鬼吻住向导嘴巴，还生气地咬了一口后者的唇瓣, 不过力道很轻，没咬破。 　　百岁被郁青桓放了出来，小猫长而久地注视着向导, 眼里似有无奈，它主动跳到了海因里希的腿上，翻着身子露出肚皮，让哨兵摸一摸它。 　　有猫可撸，海因里希自然是高兴的，也就无瑕顾及郁青桓这边发生了什么。 　　男鬼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向导的身上，不安分的手藏在被子底下，去揉小猫的尾巴。 　　郁青桓受不了地想推开，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凯登看出他的不好意思，立刻横在他们与海因里希的中间，还夹带私货地偷偷舔向导的胳膊。 　　最后，郁青桓受不了地给了司庭一巴掌，同时还反手对准凯登脑门也是啪的一个重击，等这一鬼一狮停止对他的骚扰之后，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司庭搂住郁青桓的腰，压低了声音，“艾维斯说你没事，我才出门的。新基地有一间很宽敞的房间，现在还在打扫，不过明天就能住下了。” 　　郁青桓不解：“可我就剩下两个星期的时间了，还有必要……” 　　此话一出，司庭的手一僵，他将脑袋埋入向导的颈侧，闷闷不乐道：“有必要。” 　　另一边的海因里希也停止了撸猫，这会凯登已经被迫回到了精神图景里，没有了障碍物，海因里希心情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向导，郁青桓死了并不会让清洹回来，所以他并不盼着郁青桓早早死掉。 　　这人傲娇又爱使唤他，但说到底眼前的居住环境严苛，郁青桓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时难以适应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 　　要不是他发现不对劲，向导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为基地里的其他人都做了什么，嘴上说着不会无偿付出，实际上却干了很多无偿付出的事。 　　那么清洹呢……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清洹又都做了些什么？ 　　【反派2好感度+5。】 　　听到这优美的提示音，郁青桓惊喜地睁圆了眼，手指下意识地攥住司庭的衣袖，然后问艾维斯道：好感度和黑化值都够了，我现在能死遁了吗！ 　　【当然……】 　　-当然！ 　　【不行。】 　　郁青桓！“……” 　　【宿主，你……不担心司庭追不到下一个世界里去吗？要是你提前死遁，可能会错失这最后两个星期的相处时间。】 　　-那要不我死得惨烈一点？万箭穿心？人头落地？五马分尸？这样他黑化值狂飙，肯定就能找到我了！ 　　【……宿主，你好黑的心啊。】 　　这时，抱着百岁一直在伤春悲秋的海因里希忽然开口，“其实……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清洹了，那个清洹，不是你这个青桓。” 　　郁青桓：“哦。” 　　司庭有样学样：“哦。” 　　这两人并不想搭理他，奈何海因里希非常想倾诉，当着他们的面呱呱呱地说个不停，从他和清洹的相遇，到和清洹的别离，说清洹的温柔，说清洹的善良，说清洹悲悯天下、普度众生的善举。 　　郁青桓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 　　抱着郁青桓的司庭即便没困，也有样学样地打了个哈欠。 　　海因里希：“……” 　　看到哨兵丧气地要起身离开，郁青桓收了戏弄的心，反问道：“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海因里希一指司庭，“他都能找到你，我也能找到清洹。” 　　“你和司庭可没法比。”郁青桓直言不讳道，“司庭能打一百个你。” 　　男鬼的手还在抓着小猫尾巴，闻言配合地用力点头，“嗯！” 　　海因里希瞬间蔫了下去。 　　只是没过多久，这哨兵又倏然站起身来，攥紧拳头，出门抄上武器，化悲愤为力量，决定去夜猎变异兽。不过在出门之前，这哨兵一个调头，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了郁青桓手里，“我听司庭说，你喜欢这个，刚好抄家的时候看见了，送你！” 　　郁青桓：“？” 　　哨兵塞完礼物就跑了，显然也没和司庭打过招呼，男鬼不悦地凑近，目光灼灼地示意郁青桓打开，他好看一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要是不能令鬼满意，他就毁掉。 　　郁青桓将包裹在外层的布掀开，只见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霸道村长爱上我》。 　　郁青桓：“…………” 　　向导直接把书甩在男鬼的脸上，“你这个到处败坏我名声的坏东西！” 　　被砸了，司庭也不恼，反倒是一手捞过郁青桓，一手握住那本乡村版霸总小说，“我念给你听。” 　　郁青桓试图挣扎，但挣扎无果。好在阿芒很快就端了食物上来，郁青桓逃过一劫，只是他没了味觉，吃起东西来如同嚼蜡，越嚼心情越差。 　　向导近来动不动就睡上个两三天不醒，阿芒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抱来被褥，在床边狭窄处打起了地铺，郁青桓劝说不成，本打算让其他人帮帮忙，结果那些哨兵都同意阿芒的所作所为，甚至提出可以进行轮班制，夜晚由阿芒守着，白日里便换一个人来。 　　明日就要搬到新基地去，那地方宽敞，完全可以多加一张床。 　　听到二十四小时都要有男人出现在郁青桓房间里，司庭气得浑身冒黑烟，在海因里希狩猎归来后，把这人揍了一顿。 　　海因里希知晓司庭的存在后，自然是站在司庭这边的，毕竟他也打不过司庭。但自打他回到基地，郁青桓就没醒过，搬到新基地的路上，还是海因里希和阿芒接力背着向导去的，陆医生病故的消息很快传遍这一带，海因里希正发愁，陆医生的徒弟陆十五就背着药箱，来到了他们的新基地，陆十五给郁青桓检查完，很直白地说了一句，“他没救了。” 　　这名伴侣险些没被阿芒打出去。 　　但陆十五把药箱往地上一横，强势地在他们的新基地里住了下来。 　　在郁青桓昏迷期间，司庭不敢有所松懈，每日找艾维斯确认一次郁青桓的任务，确认他攒了多少的积分，还有多久能给郁青桓换药。 　　系统不能告诉该男鬼，郁青桓从来就没打算用积分换药，这人只等着死遁后穿到下一个世界便能恢复健康，郁青桓打算在所有任务结束后将积分转换为人民币。 　　它昧着良心，把司庭近日赚到的516分四舍五入一下，说道：【你攒了216分。】 　　听到这个不尽人意的数字，男鬼干活干得更卖力，只恨不得天天扯着海因里希的耳朵，对这人说郁青桓究竟有多好多好，海因里希要是不把郁青桓当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朋友，那简直是倒反天罡、十恶不赦。 　　郁青桓醒后，给艾维斯点了个赞，顺手从商城里兑换了特效药低低低配版，能够让他恢复正常五个小时。 　　由于是特效药，郁青桓失去的味觉也一并恢复，他攥着司庭的衣摆，可怜巴巴地要哨兵做饭给他吃。 　　在海因里希的掩护下，司庭花半个小时做完了这顿饭，向导心满意足地吃了个一干二净。期间陆十五又来给他做过一次检查，这名伴侣依旧直言不讳，“嗯？活见鬼了。” 　　不过“向导身体变好了”这件事还是令大家很开心，新基地里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大家纷纷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送给郁青桓——全是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做的益智玩具。 　　他们从海因里希口中得知，向导其实很爱玩玩具，没有玩具玩就会枯萎。 　　郁青桓微笑着接过波浪鼓和木蜻蜓，然后朝海因里希递去一个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眼神。 　　礼物堆满了桌子，床上还散着一些，在郁青桓昏迷的日子里，这些人怀着恳求的心情，希望玩具足够多，就能让向导醒过来。 　　除了玩具，他们还四处搜刮了各种药材，两个小队轮番出行去狩猎，获取能量晶石，到如今已然装满了一个大木箱。能量晶石散发的光芒，将那一块位置都照成了蓝色。 　　只是沙漠里的医疗设备有限，一旦精神域出现重大问题，任你是A级还是S级，通常都只有等死的份。 　　郁青桓一一谢过，随后又叫海因里希推来轮椅，带他下去。他此行拒绝其他人的跟随，只低声催促着海因里希快些，直到出了基地，海因里希才疑惑问道：“你这么着急出门，是要干什么去？” 　　“我兑换了特效药，还有三个小时药效就过了。”向导左右瞧了瞧，见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立马从轮椅上跳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不忘先给司庭一个吻，让男鬼现出人形，然后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沙地上。 　　大概是病入膏肓，郁青桓很畏寒，如今正午的阳光正烈，他晒着却感觉很舒服，舒服到不自觉放出了长长的猫尾巴。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又将两只小猫放了出来，海因里希还是头一次瞧见菲利克斯，不免地多看了几眼，黑足猫察觉到他的视线，顿住脚步朝他看过来，小猫伏低身子摇了摇尾巴，甜美喵道：“喵~” 　　郁青桓转头翻译道：“它让你把德尔放出来陪它玩。” 　　“行。” 　　海因里希看这小猫可爱，心里对其没有一丝戒备，就将德尔放了出来，两只陌生的精神体趴着对视了几秒钟。 　　忽然，菲利克斯一个猛扑，对准德尔的脸就是一顿无敌喵喵拳，狐狸被打得嘤嘤叫，不甘心地想要反击，就忽然见一道阴影落下，将它和小猫笼罩在内，狐狸抬眸，对上了那头黑狮阴恻恻的目光，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黑狮对准德尔的脸发出一声咆哮，“吼！！” 　　德尔：“……” 　　不带这么欺负狐的。 　　菲利克斯得意地扬了扬尾巴，抬起一只爪子示意德尔趴下，然后行以最高的封位礼——小猫站起，艰难地舔了一下沙狐脑袋上的毛，将其收为自己的第三位小弟。 　　德尔只不满了一下，立马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菲利克斯跳到凯登的脑袋上，一本正经地喵道：“喵喵！” 　　出发！ 　　德尔和百岁并肩跟在它们的身后。 　　而在精神体们的身后，司庭和海因里希也紧紧地跟着郁青桓的脚步。 　　海因里希忍不住提议道：“郁青桓，你想不想堆沙雕？” 　　“我只想把你打成沙雕。”向导淡淡回应。 　　男鬼不甘示弱地附和，“我来打，不用你动手。” 　　不过最后，傲娇的小猫向导还是蹲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堆了一坨毫无美感可言的山丘。 　　郁青桓捏紧拳头，目光注意到身旁的海因里希露出了“我就知道肯定会这样”的幸灾乐祸的笑容，于是向导一扬尾巴，扫了一大片沙子进海因里希嘴巴里。 　　海因里希连忙“呸呸呸”好几声。 　　一边的男鬼忍了五秒，最后也偏过头去，呸的一声把嘴里沙子给吐出来。 　　【反派2好感度+5。】 　　郁青桓一直玩到药效结束的前一分钟，然后自觉地坐上轮椅，等着药效一过，双手预备好，捧着放至唇边，接着立马咳出一口血来，他淡定地抬眸，看着面前的两个哨兵，“我可能又要晕了。” 　　海因里希惊魂未定地看着满手鲜血还一脸淡定发出晕倒预告的向导，接着又看向冲到向导身边扶住向导的身体顺便帮向导清理干净血污、整个人看起来快碎掉的男鬼。 　　好在他立刻回过神来，上前去帮忙。 　　司庭整个鬼蔫头耷脑地抱起郁青桓返回基地，顺嘴感叹一句，“好想把你们全都杀了，一个油煎一个红烧一个切条一个切片一个切丁一个剁成肉泥……” 　　海因里希默默在心里一一记下，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像司庭这样变态。如此一来，他才能找到清洹。 　　* 　　午夜时分，躺在床上玩着向导猫尾巴的男鬼忽然停了动作，他转身朝着窗外看去，只见沙漠的远处，有一道如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反光。 　　他定神去听，又从那其中听到了一丝细微的脚步声，司庭粗略判断了一下，至少三十人以上，正在形成一个包围圈，朝着他们而来。 　　就在司庭起身准备去探个究竟的时候，向导忽地睁开了眼睛，并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如同早上那般的小药丸横在他们的中间，郁青桓将那药丸一口咽下。 　　司庭将向导扶起身，“怎么了？” 　　“海因里希的黑化值。”郁青桓缓了一会儿，才道，“又到100了。” 　　向导说完，可怜兮兮地抬眸，“司庭，你赚的156分都花完了~” 　　司庭古怪地看了郁青桓一眼，“……我不是赚了216分吗？” 第51章 51 　　向导抬手虚假抹泪, 声音弱了几分，“其实连一百都没有，我和艾维斯都在安慰你。” 　　男鬼信他才怪, 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住向导的脸颊肉，只是司庭不敢太用力, 怕留下印子无法愈合, 轻轻捏了一下就松开, “郁青桓，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财迷？说实话，我究竟赚了多少分？” 　　向导沉默良久，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有346这样。” 　　“我赚了六百分。”男鬼忽然道。 　　郁青桓震惊地看着他，“你放什么屁！” 　　男鬼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真实数字不到六百但一定比三百要高, 最先郁青桓报的数比艾维斯要低上许多。 　　假设这个346是基于艾维斯所说的216分, 那么向导也许会取一个中间值。男鬼经过一番推理, 在给出答案之前又鉴于向导的贪财本色，判断这个数比中间值还要低一些，司庭肯定地说道：“我赚了500左右的积分。” 　　郁青桓：“…………” 　　他不想和司庭玩了！ 　　小猫转身气冲冲地就要下床, 司庭明白自己一定是猜对了，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无奈又宠溺地跟上向导。 　　郁青桓并未下楼直接参与斗争, 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 很轻松地避开了其余哨兵的视线，上到顶楼。他找了一个角落蹲着, 偷偷观望楼下的动静。 　　男鬼飘到这人身边，看着小猫的一截尾巴从斗篷底下露了出来，正朝着他摇了摇, 司庭一时没能忍住，伸手就握住向导的尾巴尖，还捏了捏，郁青桓回头瞪了他一眼，模样可爱极了。 　　郁青桓让艾维斯将他和司庭的气息隐蔽起来，还拜托艾维斯在房间里设了投影，以免被人发现他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去帮他。”司庭凑到向导的身边，强迫向导和他交换了一个十秒热吻。 　　凝出实体后，他在向导身边蹲下，两人紧紧挨着。 　　“黑化值不会无缘无故升高，海因里希最近有在很努力地提升实力，不日就能突破成为S级哨兵，在原剧情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既然有提升，那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郁青桓顿了顿，凝神去看包围他们的人，试图寻找其中有没有他所熟悉的身影，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并指给司庭看，“看到那个卷毛了吗？那个就是伤了原主清洹的人，海因里希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黑化值才会有所升高。” 　　“那么只要今日那人一死，海因里希的黑化值就会降回原位，但那人毕竟是半只脚踏入S级的哨兵，又是主角受的父亲，加上周围还存在着那么多A级哨兵，海因里希要想打败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假如海因里希做不到，我就暗中帮他一把，如此一来海因里希的黑化值必定会下降，他先前就已经知道我有精神控制的能耐，我只要稍微做得明显一些，他对我的好感度也会上升。” 　　郁青桓说完，扭头看向司庭，“我说这些，应该足够你看清我是怎样的人了吧？” 　　男鬼点点头，“嗯，你是个善良的人。” 　　郁青桓：“？” 　　“你出手帮他杀了仇人，他回报你一点好感度和黑化值，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司庭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摸小猫的尾巴，他好奇地问，“郁青桓，假如我的黑化值和好感度对你还有用，那么我把你关起来，没日没夜地缠-绵，你是不是也不会反抗？” 　　“你会配合我，让我亲个够、摸个够，做个够……你会为了我，换上不同的白色，各种各样的白色，蕾丝、丝绸、雪纺、棉布……” 　　男鬼叹息道：“当你的任务对象真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我当初就没抓住机会多做一些过分的事？” 　　郁青桓深深地感觉到，司庭已经没救了。 　　他将视线挪开，注意到楼下的双方已经开战，清洹的记忆里没出现过主角攻受，上次交易本该出现的主角攻也没来，郁青桓问了艾维斯，才知道哪怕是这个时候主角攻也没出现。 　　不过主角受倒是来了，就在那仇人的身后，也同样是半只脚踏入了S级的哨兵。郁青桓忽地想起什么，侧目看向身旁的男鬼，毫无意外，他们对上了视线，司庭始终在看着他，对楼下发生了什么全然不在意。郁青桓道：“还有七天时间。你既然知道我一向以任务为重，那么假如新的攻略对象要求我和他谈恋爱，我会答应。我只会选择一条最快的路，你要是接受不了的话……” 　　“我要是接受不了的话。”男鬼眸光微沉，“你就会拒绝他？” 　　“不。”无情的向导摇了摇头，抬手一指男鬼的胸口，“你要是接受不了，记得在我走前，把这块碎玉还我。” 　　司庭：“……” 　　司庭气到快要吐血，只能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郁青桓！我不还！我就不还！” 　　“没事，你忍忍就好了。”郁青桓安抚性地拍了拍男鬼的肩膀，“我和他也总有分手的那一天，就像和你这样。” 　　提及“分手”二字，男鬼更生气了，这人的狮耳被激了出来，向后一压，呈飞机耳形态。郁青桓没心没肺地抬手，揉一揉狮子的耳朵，柔软的触感令向导十分满意。司庭想要一把拍开向导的手，又舍不得。 　　向导继续观望战局，身旁的男鬼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不甘地捧住郁青桓的脸，补了一个亲吻，而后才幽幽道：“我懂的，不被爱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但没关系，我很爱你。我只要能看到你在我身边就行。” 　　“真的吗？”郁青桓为了看得更清楚，一双瞳孔彻底猫化，他不必转头，举起被男鬼握着的那只手，“那你别牵我手，别乱摸也乱亲。” 　　男鬼不仅不放，还握得更紧了。 　　郁青桓暂时分不出心思来给司庭，只凝聚心神紧盯着战局，特种人之间的斗争，胜负可能只在几秒钟时间里，他既决定要帮海因里希杀了仇敌，就更应该全神贯注，找准时机。 　　在敌方的身后，由三名向导构成后援。安抚型向导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战斗，但他们能够建立稳固的防线，能够减弱环境噪音对哨兵们的影响，还能调动起哨兵们迎敌的情绪，既能让他们更亢奋又更理智，成为一具“会思考的杀人机器”。 　　有向导作为安德烈的后盾，海因里希的胜算并不高。不止是海因里希，很明显他们这方的哨兵、守卫都处于劣势，敌方上一次被灭了二十名哨兵，正是气愤之际，又有向导调动情绪，几乎个个超常发挥。 　　得先杀了那三名向导才行。 　　郁青桓站起身来，精神力自周身缓慢地流转，别人或许看不清，但司庭离得很近，又兼具了一些阴间能力，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向导精神力流转的轨迹，看到它们向前流动，竟慢慢凝成一把等身高的弓。 　　向导握住弓把，肘部微微弯曲，他的另一只手搭上弓弦，一柄近乎透明的长箭一寸寸浮现，郁青桓拉动弓弦的同时问道：“给你个参与的机会，左、右、中间，我先解决哪一个？” 　　郁青桓斗篷上帽兜被风吹落，月色散落，照亮向导的侧颜，神情肃穆庄严犹如天神降临，司庭几乎要挪不开眼，“中间。” 　　那个位置遭受敌袭，最能让两侧的向导同时陷入恐慌。 　　弓弦拉至最满，郁青桓微微调整弓的方向，对准了中间那名向导。 　　无形的箭最是难防，由S级向导射出，精神力凝结而成的箭，更是令人无处可避。 　　长箭破空，不带有一丝声响，精准地没入中间那名向导的眉心。后者瞬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七窍流血，痛苦倒地，不消片刻便气绝身亡。 　　向导永远都是战场上的首要目标，杀了一名向导，等同于破开几名、十几名乃至上百名哨兵的防御。 　　眼下这名A级向导一倒下，敌方有几名哨兵也紧跟发出痛呼，尚未来得及主动断开的浅层联结被迫断裂，造成的反噬使得他们头痛欲裂，甚至还来不及后撤，就被揍翻在地。 　　安德烈与海因里希的战局也发生了逆转。 　　虽然海因里希这位反派嘴上说着“和清洹只是朋友”，但他能骗过自己，骗不了郁青桓，黑化值和好感度明明白白地写着：海因里希喜欢清洹。 　　自从清洹死后，海因里希夜猎得更加频繁，他起初并不是很想见到郁青桓，所以总是在逃避见面，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麻痹自己。 　　对于海因里希这种本性不坏，经历过重大痛苦才被迫成为反派的人来说，没彻底黑化之前他们的好感度是最容易上升的。何况好感度并不代表着爱情，亲情、友情也同样适用。只有当好感度到达90以上，那才是最纯粹的指向爱情。 　　海因里希对他的好感度上升得很慢，大约因为介意“清洹”的身份被他所取代。 　　总之，清洹对海因里希，绝不仅是“沙漠里珍贵的资源”。 　　这名向导倏然出现在沙漠里，被狩猎中的海因里希所救，哨兵将水壶里的最后一点水喂给昏迷的向导，又背着人回到了基地。 　　哨兵的精神暴乱可以通过能量晶石来短暂压制，严重到无法压制时，他们就不再吸收晶石的能量，等待发作，放任自己陷入狂化，然后静候死亡降临。 　　清洹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抚平海因里希精神域里躁动的情绪。 　　哨兵对其的好感度瞬间达到40。 　　在郁青桓没有出现的四个月时间里，海因里希很快和清洹成了好友，他对清洹的好感度越来越高。 　　郁青桓穿来的那个节点，正常情况下，海因里希的黑化值应该是30~40之间浮动，好感度应该是75~85。 　　绝不会是黑化值100，好感度0。 　　此刻的楼下，海因里希抓住A级向导死亡那一瞬安德烈的破绽，给予对方一记重击，他不要命地挥动着手里的重剑，仿佛杀红了眼。 　　清洹死后的每个日夜，他只能靠屠戮变异兽度日，能量晶石一箱一箱地纷发下去，弥补着没有向导的缺陷。 　　假如他一开始足够努力，清洹又怎么会为了减低他们的死亡率而不惜消耗自己的寿命。 　　假如一开始，他就拥有足够多的晶石，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清洹就不会死。 　　假如那一天，他陪着清洹一道出门，眼前这人根本就不会有伤到清洹的机会！ 　　重剑恶狠狠劈下，斩断安德烈的一只手，温热的鲜血飞溅，染红了海因里希的半边脸，他一脚将安德烈踹翻在地，高举起手里的剑。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郁青桓再次将弓拉满，调整方向，对准了赶去帮忙的主角受。 　　长箭精准地没入对方的左肩，打断了主角受的前进。他不能杀了主角受，但伤一下总没什么问题。 　　正是郁青桓拖延的这几秒钟里，海因里希手里的剑深深扎了下去，哨兵摁着剑柄，一寸一寸地往下，直至穿透安德烈的心脏，直至长剑彻底没入，不留有一丝缝隙。 　　安德烈没了气息。 　　战局已定，主角受带着剩余的人撤退。 　　海因里希倒在一旁，望着无边月色，发疯似的又哭又笑。 　　【反派2黑化值-30。】 　　【反派2好感度+10。】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出现在了郁青桓和司庭的中间，这一次他们二人都清楚地看见，那双蓝瞳缓慢变成了银色，一道空灵而飘渺的声音回荡在他们耳边。 　　——海因里希，终成系统。 第52章 52 　　在郁青桓抱着百岁和司庭一起偷偷溜回房间, 假装从没醒过的时候，艾维斯的大脑飞速转动着。终于，在向导抱猫躺好的那一秒, 这个系统激动地开口道：【宿主！我好像猜到清洹的身份了！】 　　-说说。 　　【或许你听过‘消失的主神’吗？】 　　时空管理局的主系统之上，其实还存在着更高的管理层, 系统们将那一位, 称为主神。 　　主系统以执念作为能量来源, 他会找寻合适的穿越者，辅以系统协助，让宿主们完成执念。而主神不同，主神的能量来源是善意，以善意为食。 　　这些年以来，主神消失不见, 但其能量源依旧很稳定, 这一切都表明——对方正在觅食中。 　　唯一能让主系统都查不到踪迹,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还有预言能力的，恐怕也只有主神一个了。 　　-所以你是说, 清洹对这里的这些人好，是在……觅食吗？ 　　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 郁青桓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 宿主……】 　　【他对你好，才是觅食。】 　　郁青桓：“？” 　　【这个任务与你的上一个任务有时间上的冲突, 按理来说，你要是正常走流程，是无法接到这个任务的。清洹先接下任务, 等到你任务完成之后，他死遁离开，这样一来，你只需两个月就能完成任务。】 　　【而他之所以选择这个世界，大概也有海因里希他们很需要向导的缘故，他每日花一些时间无偿安抚那些哨兵，获取他们反馈回来的善意，一直待到你上一个任务结束……】 　　【宿主，你想想，这难道不是白捡的合格率吗？毕竟白月光任务通常最短也要五个月。他这么做能让你尽快回家，知道这一点，你会不会感激他？】 　　郁青桓被艾维斯的这番推理惊得说不出来话来，而这时，躺在他臂弯里的百岁忽地抬起头，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郁青桓：“……” 　　很感激是没错，但自己是食物来源这个说法，越品越奇怪。 　　-可他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要帮我？ 　　【可能你比较好吃吧？】 　　-你听听你说的这像话吗？ 　　-我哪里比较好吃了！ 　　郁青桓话音未落，怀里的百岁就伸着前爪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手臂上踩奶，喉咙里持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青桓，好吃，饱了。 　　郁青桓：“…………” 　　在海因里希推门而入之际，郁青桓捞起百岁，直接扔向该哨兵，海因里希慌忙将小猫接住，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向导只留了一个生气的后脑勺给他们。 　　而在海因里希瞧不见的地方，郁青桓用唇语对司庭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在演戏，你……不要担心我。 　　司庭蹙眉凝视着向导的眼睛，并未开口回应。 　　自从穿入这个世界以来，司庭很少会离开郁青桓的身边，在多少个连向导也没意识到的日日夜夜，他都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向导，他是最清楚向导身上变化的人。 　　他们搬入了新基地，小猫终于有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有了柔软的大床，和舒适的枕头、被子，但小猫已经没有力气去“巡视”自己的新领地了。小猫终日躺在病榻上，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那样先进的医疗技术尚且不能留住郁青桓，又何况是现如今的穷乡僻壤，精神域受损到这个地步，不管是A级还是S级，不管是哨兵还是向导，在这都只有等死的份。 　　司庭听着郁青桓和海因里希有一句没一句地斗起嘴来，听到海因里希问郁青桓，刚刚那个A级向导的死是不是郁青桓的功劳，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海因里希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除了郁青桓没人能做到这一地步。 　　小猫嘴硬地否认，等被海因里希直白地戳穿之后，再恼羞成怒地承认。也许在郁青桓的设想中，海因里希这会儿应该很感激、很开心，哨兵手刃仇敌，也算是为清洹报了仇，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但海因里希并没有，这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百岁，望着郁青桓的那双眼里带着一丝悲恸。 　　司庭看到海因里希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膝盖上，五指攥紧，因太用力，指关节处泛起青白色，良久，这人问郁青桓道：“你能留下来吗？郁青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治好你？我们搜集了很多很多的药材，是不是……是不是总有能用得上的？” 　　海因里希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人低垂着脑袋，连发丝都透着失落。 　　先前他就留不住清洹，眼下也同样留不住郁青桓。 　　大概郁青桓也没准备好如何回应这些话，他被海因里希突如其来的煽情打乱了节奏，要上演的“戏”就这样悄然降临，向导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捂着胸口开始咳嗽起来，原本只是轻轻一咳，到后来越来越重，仿佛要连心肺都一并咳出来，海因里希惊慌失措地叫来其余人帮忙，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很拥挤，在陆十五进门的那一刻，郁青桓倏然咳出一大口血来，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向导难受地喘着气，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两侧滑落，他倒在海因里希的怀里，指尖染着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赤红的血刺痛了司庭的双眼。 　　他看到向导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见他有乖乖听话，没有浑身冒黑气，没有泄愤地去掐任何一个人的脖子，便朝着他欣慰地扬起一个很浅的笑，这个动作几乎花尽了向导最后一点力气。 　　周遭隐隐传来恼人的抽泣声。 　　司庭忽然觉得自己喉咙生涩到阵阵发痛，也许是郁青桓的演技太好，以至于他完全不能将眼前的一幕看作是假的，向导的难受明明那么真切。 　　尽管郁青桓一再和他说过，有艾维斯在，自己不会感觉到疼痛，可是司庭总是记不住这句话，他每次看到向导皱眉、咳嗽、晕倒，都觉得很疼很疼，那种疼痛甚至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狠狠地剜去一块，鲜血淋漓。 　　说到底，他和海因里希也没什么不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青桓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死去。 　　好痛苦。 　　司庭受不了地想要去抱住郁青桓，想把向导从海因里希的怀里夺回来，想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杀光，想让向导结束这些该死的任务。 　　他飘至向导的面前，俯下身想要去吻住向导，可当两唇的距离不足一寸时，司庭又忽地停住了。 　　——他不能破坏郁青桓的任务。 　　郁青桓将这些任务视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假如他此刻凝出实体，那么向导为了删除这些人的记忆，一定又要消耗积分，到时候就更加没办法买特效药了。 　　男鬼默默地退回角落里。 　　他看着众人围绕在向导的身边，一边给陆十五打下手，一边给郁青桓清洁身上沾染的血污。 　　司庭垂下眼帘，不再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杀了那些人。只是这一低头，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专属座椅上多了一行小字——恶鬼专属，嗷呜！ 　　而在那个简笔画狮子头的后面，郁青桓加上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猫脑袋，在这二者的中间，画着一颗很小很小的爱心，不细看甚至难以察觉。 　　司庭抬起手，指尖虚虚抚过那颗小爱心。 　　【反派1黑化值+50。】 　　一定要死死地缠住郁青桓，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鬼，又或者当畜牲。司庭发誓，自己都绝对不会放过郁青桓，他要永远、永远和郁青桓在一起。 　　* 　　——向导快要死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念头如沉沉的一座大山压在众人的心口。阿芒日夜不休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辟精神图景，其余人得了海因里希的允许，开始能够进入向导的房间，和向导聊天、告别，他们之中大多是十三、十四岁的少年，自出生起经历过很多次离别，送走过自己的亲人、朋友，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逝去的哨兵因为得不到安抚而迈向死亡，可即便如此，当又一次死亡的气息近在眼前时，他们还是控制不住地泣不成声。 　　更有甚者，握着郁青桓的手，哽咽着说要把自己的寿命分一半给他。 　　他们心地并不坏，也并非刻意忽视清洹的身体健康。 　　他们只是不懂。 　　自从有记忆起，他们的生命就有着一眼就能望得到的尽头——狂化，死亡。他们尚不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命，更别提该如何留住向导的命。 　　这片沙漠里的向导很少，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不一定能和他们域值相匹配，不一定能安抚他们。清洹是他们人生里的头一个域值相配的向导，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海因里希嫌弃他们哭得不像话，将他们集中起来规训了一顿，又把郁青桓要求转交的话，告诉给他们听——向导希望在死前，能多多看他们的笑脸，他想要记住他们最好看的样子。 　　那一天之后，大家再没有在郁青桓面前哭过，尽管笑起来有一些勉强，但好歹也是个笑脸。 　　为了更长时间的清醒，郁青桓将司庭赚来的积分都买了短时特效药，除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时间，郁青桓大部分都和陆十五、海因里希待在一起。 　　陆十五是陆医生领养的孩子，一心扑在药理上，几乎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说话也不委婉，每次给郁青桓检查完，都一针见血地指出向导的状态很糟糕，活不过一周，而这个数字还在天天减少。 　　海因里希和司庭听了，很不高兴。 　　但郁青桓无所谓，他倒挺喜欢陆十五的，这少年有天份，加上他房间里面的那一箱能量晶石，他只稍加指点，这人就有所突破，甚至不到三天时间就开辟了精神图景的一角。 　　郁青桓让陆十五把精神图景向他开放，然后在那一小块土地上，埋下一颗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向日葵花种。 　　只见过少数花朵的陆十五问他，“这是什么？” 　　向导神神秘秘地不答，接着又往少年的精神图景里输送了一些精神力，以保证这株向日葵会正常生长，迎日绽放。 　　做完这一件事之后，郁青桓抬手摸了摸陆十五的脑袋，“你以后一定会比陆医生还要厉害。” 　　陆十五定定地看着他，那双黑瞳里慢慢染上光彩。 　　末了他很轻地问了郁青桓一句，“青桓哥哥，你觉得……我能救得了他们吗？” 　　“当然。”郁青桓弯了眼睛，不假思索地答道。 　　陆十五红着眼眶，给了郁青桓一个很轻的拥抱。 　　在郁青桓生命的最后一天。 　　阿芒终于突破，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哨兵，他急切地带着一只幼年期的狼崽闯入向导的房间，期间还狼狈地摔了个跟斗，最后这人灰头土脸地单膝跪在郁青桓的床边，双手虔诚地捧着那只小狼崽，让向导摸一摸。 　　这狼崽小小的一团，浑身披着灰白色的毛发，很软，还不太会叫唤，喉咙里只发出一些嘤嘤的声音。小狼崽好奇地张望四周，然后视线停留在抚摸它的人的身上，它不明所以地歪头眨眼，觉得心里很难过，酸酸涩涩，让狼想哭。 　　小狼崽稍稍偏过头去，伸出一截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向导的手腕，“呜。” 　　郁青桓好奇地问：“它说什么？” 　　阿芒还不能正常说话，于是放下小狼崽，打着手语说道：［它说……它很喜欢你。］ 　　忽然间，阿芒低下头去，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地面，晕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水花，“青……青桓……” 　　阿芒趴在他的床边，眼泪糊了一脸，反反复复地重复道：“不……不要，不……死……不要死……求求你……” 　　郁青桓无奈地伸手揉了揉阿芒的头发，笑着安慰对方道：“好啦，说不定我死后会去到一个新的世界，那里没有疾病，不会受伤，我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听完这话，阿芒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等阿芒万分不舍地被拖离后，海因里希接替了这人的位置，坐到郁青桓的身边，他知道这一次的死亡并不是郁青桓生命的终点，摆脱了疾病的困扰，这只傲娇又贪玩的小猫反而会过得更好，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但他更希望郁青桓能好起来。 　　哨兵握住向导的手，坚定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希望那时，我能让你们感受到不一样，能让你们觉得对我的教导没有白费。” 　　郁青桓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海因里希翻窗离开，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司庭。 　　菲利克斯已经出不来，凯登守在一边，神情伤感，不时发出难过的低吼。 　　郁青桓抱着司庭躺在床上，他们紧紧地相拥着，彼此密不可分。 　　男鬼不安地问：“郁青桓，假如我找不到你，你会爱上别人吗？” 　　“会。” 　　“……” 　　“毕竟下一个更乖嘛。” 　　司庭气愤地轻轻咬了一口郁青桓的唇，随后咬牙切齿道：“劝你死了那条心！我会永永远远缠着你的！” 　　向导发出一声轻笑，用脸颊蹭了蹭哨兵的胸口，“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今日的告别花了向导太多时间，和司庭的对话也仅仅到这里，郁青桓就困倦地阖上了眼帘，因此他也就没听到，司庭对他说的那些情话。 　　夜色朦胧。 　　怀里的人心跳声渐弱，直至彻底停止，慢慢地，郁青桓的体温也变得冰冷起来。 　　司庭不敢有片刻的松手，明知道向导的死亡只是去往下一个世界，仍控制不住地感到深深恐惧，害怕这一切只是向导安慰他的话，害怕他真的再也找不到郁青桓了。 　　天将亮时，司庭在向导的眉心落下一个很轻却又很沉重的吻。 　　他握紧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玻璃瓶，决定走一条最快捷的路——直接杀回时空管理局。 　　不过在此之前，司庭打算花两分钟做完一件小事，他踩上窗台，看向隔壁阿芒的房间。 　　是时候找这人算一下账了。 第53章 53 　　这一次, 郁青桓没有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剥离对上一个世界的情感，又或者更准确来说他是被迫直接传送到了新世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一落地, 郁青桓的不悦就写满在了脸上。 　　艾维斯试探性地开口：【宿主，你……喜欢上司庭了对吗？】 　　对于这个问题, 郁青桓没有回答, 这倒也是艾维斯预料之中的事。系统在心底叹息一声, 尽管它要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但艾维斯作为郁青桓的系统，还是需要尽到系统的职责提醒一句，【宿主，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是你那个世界的人, 他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 也改变不了他是书中人物的事实, 他或许可以打破书与书之间的壁垒，但是书与现实之间的壁垒比这要更厚更高，他是绝对无法打破的。要真那么轻松就能从书里离开去往现实世界, 那么像你这样从现实世界被拉入书里世界的灵魂，也不会要经历那么多的任务才能够回家。司庭是很特殊, 但这上万穿越者之中, 难道就没有一人能够比得过司庭吗？】 　　【你动摇了回家的决心,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你曾思考过‘要不要为了司庭留下’，所以你失去了平安扣, 假如你不能及时止损，失去的只会更多。】 　　【都走到最后一步了，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前功尽弃吗？】 　　【青桓, 现实就是你必须在回家和司庭之间，做出选择。】 　　艾维斯并不想拆散有情人，可它最是清楚郁青桓这些年为了做任务牺牲多少，被火烧被万箭穿心都不能让他动摇半分，偏偏一转入白月光部门就破了功。 　　它觉得很可惜，也很希望郁青桓能够顺利回家。 　　“我……” 　　郁青桓坐到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右腕上那个镯子依旧存在感强烈。艾维斯有一点说错了，他从没动过为司庭留下的决心，他只是希望司庭能一直追着他的脚步，一直到他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那个时候他就不需要再攻略这攻略那的，也许就能和司庭过上普通情侣的生活。 　　当反派当多了，偶尔的温存带给他的后劲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郁青桓不是个犹豫的性子，他很快就定下了决心，并果断地说道：“我会认真完成我的任务，至于司庭，我不会为了他留下，但假如他非要跟过来，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艾维斯的劝告只点到为止，毕竟司庭真要一直追过来，它也不会管。它将新世界的前情传输给郁青桓。 　　这个世界的郁青桓是一个Alpha。 　　由于基因缺陷，他对大部分Omega信息素都不感冒，匹配度几乎全都低于10%，自分化起就一直通过注射抑制剂度过易感期，原本只需注射一支，但随着时间愈长，产生了对抑制剂的抗药性，即便注射四五支抑制剂也无济于事。 　　郁家人愁白了头，这些年在Omega信息库里不断搜寻，希望能找到与郁青桓相匹配的Omega以帮助他度过易感期。 　　终于，在他们持续不断的努力之下，一个与郁青桓有着90%匹配度的Omega出现了。这人就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反派，凌舟。 　　郁家人联系了凌舟，给了凌舟父亲一大笔钱，然后要求凌舟搬进郁青桓的家，在必要时候为郁青桓缓解易感期的痛苦。 　　郁青桓：“？” 　　郁青桓：“等等！你是说，要求凌舟搬进我家？！” 　　【没错，搬进你家。】 　　艾维斯话音刚落，郁青桓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他沉默了一秒，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在艾维斯说起前情的时候，也传输给了他一些记忆，以便他能很好地认人。门口站着的是郁家司机之一，通常他们称呼这人为杨叔。 　　杨叔一手提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一手拎着陈旧的书包，向他打了招呼，“小少爷，这位就是凌舟。” 　　杨叔微微偏过身去，露出了后面的少年。 　　等到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郁青桓整个人瞳孔一震。 　　——凌舟身上穿着校服。 　　他家里人给他包-养了一个正在上学的未成年人！！ 　　好刑，他这要被抓走蹲局子的吧？ 　　【宿主，不是包-养！】 　　-都搬进我家了不是包-养是什么？ 　　【呃……暂住？】 　　“……” 　　郁青桓脑海里天人交战之际，还不忘保持自己温柔有礼的人设，他侧过身让杨叔进门，并给这人指了指凌舟的房间，让其把行李放到那里面。 　　紧跟着，他看向门口局促不安地站着，藏在袖口下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的凌舟，他放柔了声音害怕吓到少年，开口道：“凌舟，先进来吧。” 　　凌舟低着头，慢吞吞地进了门。 　　作为Omega，凌舟的身形很瘦弱，一看就是长期营养跟不上。只不过这人虽瘦，身高却不低，看起来竟和郁青桓差不多高。 　　凌舟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双陈旧但洗得很干净的球鞋摆到靠近门口的位置，怕弄脏郁青桓的家。 　　他沉默地跟在郁青桓身后，很紧张地在沙发边缘坐下。 　　-我都当Alpha了，怎么身高不能给我弄高一点？！ 　　【宿主，你这个是原装出厂的，改动不了哦。】 　　郁青桓：“……” 　　可恶至极。 　　杨叔明白郁青桓和凌舟有话要说，于是自觉地放下Omega的行李后就离开了。 　　郁青桓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凌舟的模样，少年刘海过长，一低头便遮住了眉眼，那嘴唇紧紧抿着，手指不安地攥着校服的衣摆。 　　他想起了什么，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郁青桓离开后，凌舟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的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回想起开门瞬间所看到的一幕，凌舟的脸颊都烧了起来。 　　好漂亮、好温柔的Alpha！ 　　牛奶般顺滑白皙的皮肤，柔顺有光泽的黑色短发，那人有一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像宝石一样的金瞳，小巧精致的鼻子，还有粉嫩如花瓣的唇。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凌舟心里小鹿乱撞着，忽然听到那Alpha从房间里出来，他僵硬地挪动着视线，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Alpha戴上了一个银制止咬器，两侧的黑色皮制带子紧贴着脸颊，更衬Alpha皮肤雪白。 　　Alpha停在他的面前，微微弯起眼眸，笑意浅淡，声音温和动人，“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凌舟的呼吸都要停了。 　　好……好涩。 　　Alpha戴上止咬器之后，看起来好涩！ 　　【反派好感度+30。】 　　戴个止咬器好感度就加30，郁青桓大为震撼，他那些年兢兢业业提升的司庭、海因里希的好感度算什么？ 　　更让他震惊的是，艾维斯给他报了初始的数值。 　　反派好感度：30。 　　反派黑化值：0。 　　郁青桓：“？” 　　初始黑化值为0的反派？ 　　而且看凌舟这个洗到泛白的校服，端正的坐姿，羞怯内向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三好学生。 　　见郁青桓一直在看他，凌舟的脸更红了，整个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凌舟，十……十七岁，目前，在读高三，第二……第二性别是Omega，信息素是……是白茶味的。” 　　郁青桓感觉他说着说着都要红温昏厥了。 　　“你别紧张。”郁青桓弯着唇角，柔声说道，“我叫郁青桓，Alpha，柑橘味。我的症状你大概也听说过一些？其实并不严重，不到需要标记的程度，你偶尔释放一些信息素就好，然后平日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管我。” 　　郁青桓示意凌舟起身，跟上他的步伐，随后给这位Omega介绍了一下他的房间，“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阿姨都准备好也都清洗晾干过了，你到时候可以看一看，还缺什么你和我说，我让人送来。” 　　“这边是书房，我不常用，你要写作业的话可以在这里，当然你如果觉得待在自己房间写会更舒适的话也没关系。对了，书架上的书你有想看的，尽管拿去，不用问我。” 　　“这个是健身房，你如果需要锻炼的话可以在这里。那边是厨房，阿姨早中晚都会过来做饭，做完可能会留下收拾一下家里卫生，然后离开。我是Alpha，领地意识比较强，所以家里没有其他人留宿，也不会把朋友带回家。” 　　最后，郁青桓带着人在家里的公共区域转了一圈，差不多都看完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好喜欢这个人设，家里有钱，独自一人住在大平层，沙发又软又舒服，家里干净整洁又宽敞，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他甚至还拿到了仿若几百年未见的手机！ 　　终于能打游戏了。 　　Alpha在心里流下两行宽泪。 　　这两天做饭的阿姨请假，冰箱里备了不少的食材，郁青桓为了刷凌舟的好感度，好让这位小反派瞧瞧他这位Alpha是如何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于是把人推回房间里面收拾东西，自己则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进到厨房打算大干一场。 　　半个小时后—— 　　凌舟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稀烂如粥的饭，又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那两盘焦黑如炭的不明菜肴，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他伸出手去夹了一块类似于肉的东西，并安慰自己道：也许只是看着难看，吃起来说不定还不错。 　　他把菜放进了嘴里。 　　嗯，超难吃。 　　而在凌舟的对面，郁青桓举着筷子也不知从何下手，就在Alpha定下了决心，夹起一块超大的黑炭时，凌舟隔着衣袖攥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Alpha的自虐行为，并说道：“青桓哥哥，要不……我也炒两道菜？” 　　Alpha迅速放下筷子，“好啊好啊。” 　　二十分钟后，两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摆上了桌，郁青桓默默地把那两盘黑炭推远了一些，觉得有必要晚上问阿姨一句：什么时候能回来？ 　　吃完饭后，凌舟自觉地收拾碗筷和厨房，郁青桓甚至抢不过这人。但还好郁青桓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至少他比凌舟会开洗碗机。 　　收拾好厨房，凌舟又擦干净餐桌，还忙忙碌碌地把小餐厅拖了一遍，尽管郁青桓告诉对方家里有拖扫一体的机器，但Omega坚称这是自己的放松方式，做完家务他才能安心地去写作业。 　　郁青桓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后来好不容易凌舟忙完，郁青桓觉得这人是时候该去房间里面写作业了，结果他亲眼看见Omega从房间里取了两本习题出来，小声地问他能不能在客厅里写。 　　郁青桓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地感叹一句，Omega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好强。 　　只是他本来打算盘腿坐在沙发上，这会儿在凌舟面前，不免又端了起来，他戴上自己那副无度数纯装b的金边眼镜，神情庄严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了消消乐。 　　凌舟明显是想在他身边写作业，郁青桓不好说自己要回房间，也许凌舟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亲近的长辈，毕竟这位小反派的原生家庭概括而言就是一句“好赌的爸，远走的妈，以及破碎的他”，鉴于这一点，郁青桓觉得自己可以陪着凌舟到写完作业为止。 　　五局消消乐后，郁青桓挺直的后背一松，往沙发上慵懒一靠。 　　又五局后，郁青桓歪七扭八地躺下。 　　再五局之后，Alpha倒挂着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搭在沙发靠背，金边眼镜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一旁的Omega握着笔，看向Alpha的目光清澈又单纯，凌舟眨了眨眼，然后与打完第二十关的郁青桓对上了视线。 　　Alpha猛然回过神来，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弹了起来，调整坐姿之余，不忘伸手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这位长着十九岁的脸、安着二十三岁人设的Alpha镇定自若地说道：“抱歉，工作上有烦心事的时候我就有点……不太注意形象。” 　　【宿主，你是无业游民哇！】 　　-我明天就去找个班上，你别管！ 　　凌舟笑了，并没有直接戳穿郁青桓，只是懂事地点了一下头，他将自己在草稿纸上画下的Alpha往作业底下藏了藏，然后在Alpha的注视下，继续认真地写作业。 　　【反派好感度+5。】 　　就在郁青桓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再玩两局消消乐就可以提出要回房间的时候，手机界面忽然自己动了起来，消消乐被摁下暂停，屏幕切换，进到微信，打开了一个名为洛云溪的联系人。 　　【宿主，到点了，你该问候主角受了。】 　　郁青桓：“？” 　　-什么意思？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他爱他，他爱他，他又爱着他’的故事。反派暗恋你，你爱着青梅竹马的主角受，日日嘘寒问暖，而主角受与主角攻相爱，最后你为了救主角受出车祸身亡，期间主角攻一直陪伴在主角受身侧，因此二人更加相爱，而反派也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反派。】 　　郁青桓：“……” 　　-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要攻略凌舟，还要当主角受的舔狗？ 　　不等艾维斯回答，郁青桓就接受了现实，他只往上翻了两三行，看了看自己都发过些什么嘘寒问暖的话。 　　然后干脆利落地打下两行字发了过去。 　　【郁青桓】：天气很热，但也别喝太多冰饮。 　　【郁青桓】：晚安，云溪。 　　另一边，收到消息后的洛云溪诧异地打开窗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低头再次确认了郁青桓发来的消息。 　　天气……很热吗？ 　　这位Omega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紧张地捏紧手机，一双杏眼睁得很圆。 　　青桓哥是不是被绑架了？！ 　　110！他要打110！ 　　不过在打110之前，洛云溪尝试着先给郁青桓拨去一个电话，电话过了好一阵子才接通，一个陌生又开朗，但一听就是Omega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青桓哥哥他去洗澡了！有什么事情吗？” 　　洛云溪：“……” 　　洛云溪不悦皱眉，生气地把电话挂断了。 第54章 54 　　穿入新世界的当夜, 郁青桓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光是卫生间的面积，就比海因里希的房间还要大, 浴缸可轻松容纳两个人坐在里面，只不过浴缸旁的这扇窗户令郁青桓不是很满意, 他总担心洗着洗着就有人趴在窗户上看他, 于是摁下窗帘的开关, 令其合上。 　　也直到此刻，郁青桓才有闲心去回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现代化的大平层。环境还不错，从他房间的落地窗往外看去，甚至能看见江景，这一带是富人区, 治安管理还不错, 也没什么环境噪音。 　　周末杨叔会来接他回别墅吃饭, 其余时间他都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受信息素的影响，他无法正常工作, 所以一直在啃老。 　　好在家里还有一个大他六岁的哥哥继承家业，他哥同为Alpha, 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儿子活泼女儿乖巧, 虽然是联姻但夫妻恩爱和谐。 　　其余的人际关系都做了简单化，郁青桓衣食无忧, 也不需要去工作，只偶尔在家里作作画，能卖出去就卖出去, 卖不出去他哥也会假装热心市民偷偷买下。 　　他现如今只需要专注于攻略凌舟，再偶尔关心一下主角受，建立起二人之间的联系，让反派成为反派就行。 　　郁青桓结束泡澡，换上了严丝合缝的睡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客厅，凌舟还在写作业，见他出来，带着歉意把接电话的事和他说了一下。 　　“没事，不用管他。”郁青桓接过手机，低头去看了一眼凌舟的习题，字迹工整，一看就是好学生，“写完了吗？已经十一点了。” 　　凌舟点点头，Omega看起来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合上作业本，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整理好，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郁青桓将客厅的灯关掉，礼貌性地和凌舟道了一声晚安，接着回房睡觉。 　　难得的，郁青桓睡了一个好觉。 　　精神域的损伤已经随着精神域的消失而消失，虽然这个世界的人设依旧带了点病弱的属性，但似乎只要没到易感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第二天早上，郁青桓是被艾维斯催促着才起了床。 　　他闭着眼睛洗漱完，走出自己的房间，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郁青桓揉了揉眼，定睛看向餐桌上满满当当的早餐，又诧异地看向在厨房里围着围裙正在忙忙碌碌，还哼着小曲的凌舟。 　　不是，这合理吗…… 　　这反派也太适应他家了吧。 　　难道……凌舟被司庭附身了？ 　　郁青桓紧贴着墙角，只露出半张脸，狐疑地打量着厨房里的那道身影，他很认真地观察了一分钟，得出结论——这绝不是司庭，司庭才没那么阳光开朗。 　　在凌舟转身，将要与郁青桓对上视线之际，后者迅速动身，以最完美、最规整的姿态出现在Omega的面前。 　　凌舟眼睛一亮，“青桓哥哥！你起来啦，我做了早餐，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郁青桓后退一步。 　　Omega的笑容僵住，眼底漫上失落之色。 　　郁青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歉，我忘带止咬器了，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Omega的笑容慢慢软化，轻轻点头。 　　针对Alpha制作的新型止咬器既美观又方便，不影响用餐和说话，只是戴久了总归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凌舟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忍不住偷偷地瞥向郁青桓的位置，止咬器的不影响用餐只在一定程度上，Alpha没办法大口吞咽，只能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青桓哥哥，把止咬器摘下吧。” 　　见郁青桓目光迟疑，凌舟这才补全了最后那句话，“我可以戴着防咬颈环，这样不影响你，也不影响我。” 　　其实偶尔的临时标记并没有关系，再过一个月他也满18岁了。 　　但凌舟实在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来，也怕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就提出临时标记的他会显得轻浮，让郁青桓不喜欢。 　　昨天他那呆里呆气的模样就足够让他懊恼不已了，今天绝不能再露出一副傻傻的样子。 　　说着，凌舟起身从书包里翻出一条陈旧的颈环，这是学校发给贫困的Omega学生的，由于领取第二条要交100块钱，所以凌舟的这一条用了快两年半时间，一直都没有换。 　　他将颈环带好，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郁青桓，“好啦！” 　　郁青桓无奈将止咬器取下。 　　【反派好感度+5。】 　　不得不说，凌舟的厨艺很好，甚至在郁青桓看来，能与司庭争个不相上下的地步，虽然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总归这顿早餐吃得还算愉快。 　　杨叔已经等在楼下，郁青桓换好衣服，正准备送凌舟下楼，Omega就忽然小力扯了扯他手臂的衣服，“青桓哥哥，外面很冷，你加件外套。” 　　郁青桓一愣，才发觉家里开了暖气，他询问了艾维斯外面的温度后，用手碰了碰凌舟的胳膊，见这人衣着单薄，便回房间里取外套的同时还拿了一件毛衣递给凌舟，“你再多穿一件吧，很冷。” 　　“好。”凌舟脸颊爆红，慢吞吞地褪去校服外套，穿上了郁青桓的毛衣，然后再重新穿上外套。 　　毛衣上带着淡淡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是很好闻的柑橘味，凌舟整个人晕头转向地跟在郁青桓的身后出门，脑袋里只存着一个想法——好香好香，怎么会有这么香的Alpha？ 　　电梯停在负一楼时，凌舟忽然抬起手来啪啪两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动静把Alpha吓了一跳。 　　Omega面不改色地解释：“我在醒神，以便一会儿上课更有精神些。” 　　“哦。”郁青桓诧异地看了一下Omega脸颊两侧红红的巴掌印，不由地感叹现在的教育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上个课居然还要先扇自己两巴掌，真可怕。 　　他带着凌舟来到杨叔的车前，在车子启动前对凌舟说道：“晚上我让杨叔去接你，我们到外面吃饭。” 　　Omega双膝并拢，坐得端正，认真地点了点头。 　　送走凌舟和杨叔，昨天说要找个班上的某人自觉地回到家里继续咸鱼躺，他的微信上多了不少消息，大多是家人发来的关心，问他和凌舟相处得怎么样。 　　郁青桓发出灵魂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个高中生？ 　　【妈】：告诉你了，你还会让他住到你家里吗？ 　　【爸】：反正你也不会标记他。 　　【妈】：凌舟那孩子不错，也不排斥给你治疗，你就当养了个孩子在家。 　　【哥】：真不懂你看上洛云溪什么。 　　【哥】：郁青柏撤回一条消息。 　　一阵沉寂过后，一条新提醒弹了出来。 　　艾舒已将郁青柏移出群聊。 　　郁青桓无奈地又将郁青柏拉了回来，在群里简要说明了一下自己和凌舟的现况，让他们别担心，随后又看了一眼和洛云溪的对话框。 　　虽说是他需要对洛云溪嘘寒问暖，但实际上每天洛云溪给他发来的消息更多，主角受把他当成倾诉对象，不停地分享趣事又或者是糟心事，一边招惹郁青桓，一边又不肯接受郁青桓的喜欢。 　　眼下他们的对话框反常地显得安安静静，只有昨天的一个通话消息。 　　郁青桓想了想，大概明白主角受是在生他的气，但他追求主角受的前提是建立起主角与反派的恩怨，那么在反派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就没有必要花心思去哄这位主角受。 　　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他的主要任务在凌舟而不在洛云溪。 　　郁青桓收起手机，进了家门。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又想起了什么，对艾维斯说道：你不是能控制我的手机吗？你帮我订购一条防咬颈环，他毕竟是高中生，不要太高调太华丽的，但也不要太便宜太粗制滥造的。 　　【……】 　　【宿主，系统是这样用的吗？】 　　-不是这样用的吗？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理亏的艾维斯老老实实地按照郁青桓的要求去给凌舟挑选颈环。 　　等下午快放学时，郁青桓出发前往他事先让艾维斯订好的餐厅，地方有些偏，但餐厅两面都是落地窗，周围都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从窗户往外看去，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郁青桓所在的位置还不错，能将窗外美景尽收眼底，很快，他见杨叔的车停在了门口，凌舟下了车，身上只穿着他上午让他套上的毛衣，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到郁青桓的对面。 　　好在餐厅里开足了暖气，凌舟只穿着毛衣也不会太冷，郁青桓没有说什么，将菜单轻轻推至少年的面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好。” 　　凌舟看着288一份的百合炒西芹陷入沉思，他甚至无法从这份菜单上选出更便宜的菜式来，“青桓哥哥，我……” 　　“你第一次来，不知道该选什么的话，我帮你点也可以。”郁青桓接过凌舟递回来的菜单，“有什么忌口吗？” 　　Omega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低垂着头，手指紧紧地攥住衣摆，脸颊阵阵发烫。 　　自己好逊色。 　　和Alpha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中，郁青桓已经点好了菜，他看了一眼对面畏畏缩缩的Omega，伸出手去，轻轻搭在Omega的肩上，“凌舟，挺直后背，永远不要让人觉得你在害怕。” 　　Omega小心翼翼地抬眸，随后对上了那双盈满星光的金瞳——那是头顶吊灯映照在Alpha眼睛里的光芒。 　　凌舟慢慢挺直后背，注意到对面的Alpha对着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笑里不带有任何的蔑视和看轻，只有深深的鼓励和赞许。 　　紧接着，郁青桓示意他往旁边看去，里面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西装革履、事业有成的精英，他们有的正在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仔细听来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有的正在聊家常，姿态稍显慵懒却依旧端庄大方，“以后的你，也会像他们一样优秀。” 　　凌舟眼神微动，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对面的Alpha。他家境不好，父亲好赌，母亲失望离开，没有带上他，他原先住在城中村里，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仅一米、两米，打开窗户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另一栋楼同一层楼的住户家里的厨房。 　　郁家找上了他，向他父亲提出了让他搬入郁青桓家里治疗Alpha的要求，他们愿意给他父亲钱，让他父亲开价。 　　3000块，就把他卖了。 　　他面前的菜单，随便几道菜就不止3000，郁家有心让他脱离苦海，给了他父亲10万，让他们断绝父子关系，郁家的人承诺往后会供他一直读完大学。 　　郁家于他有恩。 　　郁青桓也是个很好很好的Alpha。 　　凌舟眼里有光流转，同时还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反派好感度+5。】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点的菜全都上齐，他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以便于让凌舟更好地观察和学习。 　　凌舟的怯意淡去不少，动作虽然生疏，但也学了个七八成。Omega看向Alpha的眼神里，忽地多了几分仰慕。 　　就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郁青桓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头皮发麻。 　　对面的Omega疑惑地看着窗外。 　　郁青桓僵硬地顺着凌舟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某位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此刻就立在窗外，对方脸色阴沉，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睛里却诡异地没有带着半分笑意。 　　司庭弯下腰，隔着玻璃阴恻恻地用唇型问他—— 　　好吃吗？ 　　注意到窗外那人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凌舟顿时也冷下脸来。 　　——哪里来的神经病？ 第55章 55 　　郁青桓和司庭碰上面的那瞬间, 几段原本没有的记忆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里——洛司庭，Enigma，25岁, 洛家长子，主角受亲哥, 先前在海外留学, 今日刚回国。 　　郁青桓：“……” 　　纯属瞎扯, 原剧情里洛云溪根本没有这个哥。 　　-艾维斯，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上报主系统问问情况。】 　　对面的凌舟看了过来，好奇地问：“青桓哥哥，你认识这人吗？” 　　郁青桓很想说不认识，但司庭凭着他的嘴型肯定知道他的回答, 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阵发疯, “认识, 邻家的一个哥哥。” 　　司庭辨认出“哥哥”二字，不满之余又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这人绕至前门，一身定制西装, 腕上的手表更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服务员跟在他的身侧，正欲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就见司庭大步流星地来到郁青桓面前, 然后一屁股坐到Alpha身边, 把郁青桓都挤得歪倒了一些。 　　服务员向郁青桓递去一个“是否需要帮忙”的眼神，见后者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这才自觉离场，把争吵的空间留给他们。 　　郁青桓往里挪了挪，而后一胳膊肘捅到司庭的腰上, 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司庭微微笑道，目光停在郁青桓身上两秒，确认对方是否健康，而后才将视线转到对面的凌舟身上，“这位是？” 　　凌舟礼貌朝着司庭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凌舟。” 　　还不太熟悉ABO设定的司庭拧起眉心，回忆的同时迅速判断对方是一名Omega，一名可以被郁青桓标记、且信息素味道会导致郁青桓发-情的Omega。 　　司庭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骇人了。 　　正当凌舟犹豫着要不要缩回手时，面对的Enigma忽地握住了他的手，并且开始使力，期间还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洛司庭，是青桓的竹马。” 　　【反派黑化值+1。】 　　等到二人松开手时，郁青桓清清楚楚地看见凌舟的手都红了，天知道司庭这人究竟使了多大的劲，郁青桓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恶狠狠地拧了一下司庭的大腿，Enigma面不改色但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桌面上。 　　郁青桓凑近司庭身边，轻声道：“你少欺负他，不然我饶不了你。” 　　说完，郁青桓又眼带笑意地看向凌舟，温声道：“我饱了，你吃你的，我和他上楼去说几句话，一会儿下来接你回家。” 　　郁青桓推着司庭起身，往电梯的方向去，服务员认得出他是郁家的小少爷，自觉为他们摁下电梯，直达顶楼。这家餐厅的顶楼夜间才会开放，所有这会儿并不会有人在，餐厅是郁青柏名下的产业，郁青桓要上顶楼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电梯里司庭就开始忍不住动手动脚，被郁青桓一掌推开，“监控。” 　　司庭不悦，但总算老实了一些。 　　等出了电梯这人立马将郁青桓推到墙壁上，一手护着Alpha的后脑，一手紧紧揽住Alpha的腰，使得他们之间不留有一丝缝隙。 　　司庭低头打量着郁青桓的眉眼，见后者面色红润不少，没再有先前病恹恹的神情，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身体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小猫被紧紧地摁住，无法动弹。 　　如今没有精神力作为攻击手段，郁青桓不是司庭的对手，后者重重地吻了下来，用舌头搅动着Alpha的舌，不停地向里侵略。 　　郁青桓忍不住呜咽一声，被迫仰着头。 　　再吻下去，不仅会留有痕迹，还可能会直接出事，郁青桓干脆用积分在商城里兑换了一把电-击枪。该电-击枪只会让被攻击的人产生灼痛感，实际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他握紧手里的电-击枪，干脆利落地对准司庭的腰。 　　Enigma吃痛后退，震惊地看着手拿“凶器”的Alpha，整个E气得快要冒烟，“郁青桓！” 　　郁青桓抬手抹去唇上的津液，“别闹，一会儿我嘴肿了，下楼说不清。你难道希望我任务失败立马就死在你眼前？” 　　听到“死”字，司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Enigma干巴巴地说道：“那你让我抱着，我不亲你。” 　　“不要。”郁青桓猫腰躲过Enigma朝他伸来的手，“你要不要闻一闻你现在身上多重的味道？要是抱了我，肯定会染到我身上。” 　　Alpha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信息素阻隔剂，对准Enigma身上就是一阵猛喷，把Enigma呛得咳嗽不止，接着他又取出抑制贴啪叽一下贴在Enigma后颈。 　　“我这回的设定是有信息素缺陷症，凌舟的信息素能够安抚我，所以他现在暂住在我家里。”郁青桓，“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我不能出差错。” 　　司庭拉着脸，“那让我牵牵手，这总行吧？” 　　郁青桓认真地思考了三秒，然后递出一根食指给他，司庭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立马握住，然后掰开Alpha拳头，强制十指相扣。 　　Alpha摇了摇阻隔剂，见还剩有一点，足够他一会儿往手上喷，就没再逆着司庭来。 　　等司庭彻底冷静下来，郁青桓才询问对方怎么会变成“洛司庭”，但遗憾的是，司庭本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睁眼就已经变成了洛司庭，并且获取了一些有关于洛司庭的记忆，接着他又感应了镯子的位置，一路找到了这家餐厅，看到了他弟弟洛云溪的追求者正在和一名陌生Omega一起吃饭。 　　“洛云溪和那个凌舟，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的目标？” 　　小猫微微一笑：“你猜。” 　　“凌舟？” 　　小猫淡定答道：“其实两个都是。” 　　“……” 　　司庭深呼吸几口气的同时命令自己要忍住——洛云溪不能杀，凌舟也不能杀。 　　鉴于司庭不太了解ABO设定，郁青桓简要向他科普了一下，“除了男女之外，这里的人还分了第二性别。分别是Alpha，Beta，Omega，Enigma。” 　　“Beta就是普通的、没有信息素的人类。Omega有发-情期，每月一次，发-情的Omega散发出的气味通常会诱导Alpha也陷入情-热。Alpha有易感期，三个月一次，会变得易怒，会想要标记匹配度高的Omega。” 　　“不管是发-情期还是易感期，都可以靠注射抑制剂、临时标记、永久标记来度过，临时标记就是Alpha咬一口Omega的腺体，往里注入信息素。Omega不能反过来标记Alpha。” 　　“你是Enigma，把自己当Alpha就行。” 　　“Enigma就是变态的Alpha、基因突变后的Alpha，信息素比Alpha霸道一点、浓郁一点，没什么别的用处。” 　　司庭怀疑地看了郁青桓一眼，“我怎么记得Enigma能够标记Alpha？” 　　“你记错了。”郁青桓问了艾维斯一句时间，然后把自己的手从司庭手里抽出来，将最后一点阻隔剂喷到手上，“时间差不多，该下楼了。” 　　接着也不等司庭回答，郁青桓就往电梯的方向去，Alpha的无情让Enigma很是伤心，后者决定今天晚上就去爬Alpha家的窗户，把Alpha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亲个痛快。 　　他们下到一楼，出电梯时郁青桓远远就看见凌舟蔫头耷脑地坐着，等他一靠近，Omega立马挺直腰杆，可怜巴巴地望了过来。 　　司庭双手抱臂，暗骂一声死绿茶，然后微微笑道：“我开了车来，送你们回去吧。” 　　同样也开了车来的郁青桓婉拒Enigma的好意，带着凌舟离开餐厅。 　　凌舟的书包和校服已经被杨叔放在了郁青桓的车后座，Omega低着头坐到了副驾上，乖乖地把安全带系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郁青桓启动车子，驶离餐厅，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辆黑色超跑。 　　就两个座的超跑还想送他们回家，这人难道是要他把凌舟顶在脑袋上吗？ 　　超跑一路跟着他，直到在小区门口被尽职尽责的保安拦下。 　　郁青桓没再去管后续，他等进入地库停好车之后，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凌舟，Omega的状态比上车前好了不少，不知道又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什么，“凌舟，今天很抱歉，我朋友他性子直，有时候是有点讨人厌，但其实他人不坏。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下次我们尽量不和他碰面。” 　　Omega一怔，随后望向郁青桓的眼神里充满了感动，仿佛在说“呜呜哥哥好关心我，哥哥对我真好，我真该死啊”。 　　凌舟原地复活，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没关系，他是青桓哥哥的朋友，我会努力让他对我有所改观的！” 　　郁青桓：“……” 　　好一个出淤泥而开朗的小狗。 　　郁青桓看着凌舟兴致勃勃地下了车，从后座取出自己的书包和校服，屁颠屁颠地跟在郁青桓身后进了电梯，Omega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能一口气写完五十张试卷。 　　进了家门以后，凌舟放下书包和校服，主动接过郁青桓脱下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接着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进厨房，给郁青桓接了一杯温水暖暖身子，Alpha全程看着莫名其妙变得很忙的Omega，直到最后被Omega拉着坐到沙发上，后者蹲在他膝盖旁边，“今天可以陪我写作业吗？我可以给你按-摩，我还会做很多甜点和蛋糕，会煮花茶和各种各样的汤。” 　　对方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像缠着主人要主人陪它玩飞盘的小狗。 　　郁青桓立马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行，反正我暂时也没什么事情要忙。” 　　凌舟背过身去，开心地偷偷握拳，然后把玄关的书包拿了过来。 　　毕竟是高三生，凌舟包里塞满了试卷，看得郁青桓一阵胃痛，仿佛回到了当年高考前的痛苦生活。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开消消乐，就忽地弹出一条加好友的消息，对方的名字简单明了地写着“司庭”。 　　郁青桓通过之后，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要发什么。 　　【郁青桓】：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我家在哪的。 　　【司庭】：…… 　　【司庭】：你等着。 　　十分钟之后，司庭发来一张截图，上面的艾舒女士将郁青桓的住址一字不差地发给了司庭，两人还“热切”地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拍板了一件没问过郁青桓想法的事情——让郁青桓到洛家公司去上班，就从司庭的助理做起。 　　郁青桓：“……” 　　天杀的臭司庭，居然拉他去当洛家的牛马。 第56章 56 　　司庭当夜的翻窗计划没有得逞, 郁青桓逼他在助理和翻窗之间二选一，一旦司庭翻窗，他就拒绝当这人的助理。 　　假如司庭坚持选翻窗, 就会收获一个冷脸的郁青桓，以及电-击十下, 但假如司庭选择放弃翻窗, 第二天早上他会收获一个乖巧可爱的Alpha助理, 或许还能够得到助理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 　　司庭不情不愿地放弃了翻窗夜会Alpha。 　　但他连夜花重金改造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添了一张助理专用桌，并配上豪华皮制单人沙发，能够让郁青桓在上面左躺右躺，横着躺竖着躺，很结实, 适合办公室play。 　　就在司庭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小猫落入圈套时, 睡醒的郁青桓给他发来消息：太累了，明天再上班吧。 　　司庭差点没把手机给捏碎。 　　好在，他很快又收到了坏小猫发来的消息：骗你的, 在路上了。 　　手机逃过一劫。 　　但最终，郁青桓说的在路上, 意思是他刚出车库, 在路上还拐进一家甜品店挑挑拣拣半个小时, 迟到了大约一个小时才踏入司庭公司的大门。 　　司庭不高兴地在一楼走来走去，把司氏集团的员工吓得够呛, 这名Enigma还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威压使得这一层楼的AO都快喘不过气来。 　　毕竟自己迟到在先，故而郁青桓一进门立马装出一副“我来迟了, 我真不应该呀”的模样，顺手递出一块小蛋糕到司庭的手里，无辜地眨了眨眼，“我错了，洛总~” 　　接着郁青桓勾了勾手，示意前台的那个Beta男生过来，他把车钥匙递给这人，“你好，我车里放了些甜品，能不能麻烦你叫人帮忙送上十三楼？” 　　“好的，没问题。” 　　郁青桓看了一眼对方的工作牌，转头拉着司庭上了电梯，由于两家世交的缘故，司庭的那个秘书，郁青桓曾“见”过一两次，他将甜品的事转交给对方，同时让对方把甜品也给那个前台以及前台叫来的帮手分一些。 　　唐秘书点头，表示交给他绝对没问题。 　　两人这才进了司庭的办公室，一进门这人就迫不及待地把郁青桓摁在沙发上强吻一通，还扯下领带捆在Alpha的手腕上。 　　郁青桓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任由Enigma在衣服能够遮住的地方留下很多痕迹。到了最后，司庭心满意足地咽下了某样东西，珍重地把Alpha抱在怀里。 　　浑身上下都是Enigma的雪松味。 　　郁青桓叹气，认命地把脑袋埋到Enigma的胸口。 　　Enigma嗅了又嗅，忍不住道：“变成小橘子了。” 　　甜甜的橘子，好香好香。 　　Enigma忍不住凑近Alpha的腺体，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总感觉牙有点痒。 　　还没等他张嘴咬住，就被奋起的Alpha一巴掌扇在嘴上，郁青桓抬腿将人踹下沙发，“走开走开，不准靠近我！” 　　Alpha费力地将手腕上的领带扯开，扔在司庭的脸上。 　　“为什么生气了？”司庭不解，但意识到Alpha真的在生气，整个人也不敢妄动。 　　郁青桓一边穿裤子一边气冲冲地说：“废话，你差点把我……” 　　话到嘴边，Alpha硬生生地把“标记了”三个字咽回去，早知道他昨天就不开玩笑了。 　　他这会儿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只不满地抓住司庭的肩膀，泄愤地咬一口，这人皮糙肉厚，他咬了好一会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在这个世界里，咬脖子是很危险的事，这个行为会将双方绑在一起，并向周围人宣告‘这个人是属于谁’的。不过这样的标记行为，仅限于匹配度高的AO，EO，EA之间。” 　　听到这个解释，司庭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位Enigma感觉牙更痒了。 　　郁青桓把衣服穿好，“我不能被你标记，那会让我任务失败。” 　　任务，任务，又是任务。 　　司庭不甘心地手握成拳。 　　Alpha给了这人当头一棒，又免不了地再给些甜头，他双手捧住Enigma的脸，“我没办法让你标记，但我也会保证，我绝对不会去标记任何一个Omega。” 　　“也不能亲别人，和别人上床，那个凌舟要求你和他谈恋爱，你不能答应。”Enigma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郁青桓松手，“我考虑考虑，你该回去上班了，司总。” 　　Alpha灵巧转身，脱离了Enigma的围困，一路逃到单人沙发上坐下，他肯定这个没有堆满文件的桌子是他的工位。 　　办公室里都是雪松的味道，侵占了柑橘原本的空间，郁青桓朝四周看了一眼，找到排气扇的开关将其打开，散去信息素的味道。 　　Enigma好歹被满足了一下，这会儿不好再做更多过分的事，他老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翻看那些讨人厌的文件。 　　但喜欢的人就坐在不远处，司庭看一看文件，又忍不住看郁青桓一眼，根本没办法专心工作。 　　——不好好扮演洛司庭的话，会被扔出这个世界。 　　司庭摁了摁太阳穴，强迫自己专注下来，认真地批阅桌上的文件，洛司庭的一生都以压缩的方式传入了司庭的大脑，其中也包括这个Enigma该上过的学，该读过的书，但信息量太大，司庭还没来得及记仔细。 　　他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之前，对着郁青桓解释了一句，“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接收‘洛司庭’的记忆，我睡一会儿。” 　　“好。”郁青桓一看司庭的黑眼圈，就知道这人昨夜没好好睡觉，等Enigma睡着，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拿走对方桌面上的一沓文件。 　　幸好之前当过十几回霸总反派，批阅一下文件不成问题，等Enigma醒了他就主动邀功，然后让司庭给他工资翻倍，简直完美。 　　批了三份文件后，由于单人沙发太舒适，Alpha直接缩成一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身上披有毯子，Enigma对他帮忙批阅文件的事情非常感动，拉着他吃了一份爱心牛排，又给他做了一杯拿铁之后，把十份文件放在他的桌上，让他看着玩。 　　Alpha喝了一口拿铁，味道他很喜欢，他刚睡过一轮，当下并不是很想再睡午觉，而且显然Enigma对于文件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KPI，目前的干劲和睡一觉之前的完全不同。 　　反正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郁青桓干脆歪倒在单人沙发上。 　　他从十份文件里挑出三份让司庭签字，其余七份则打回重做，负责传递的人自然是唐秘书，他将三份通过的文件摆在司庭面前，后者看也不看地唰唰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唐秘书震惊，但很快司庭就依照人设回答道：“怕什么，郁家有的是钱来赔。” 　　人设没完全崩，但也没有完全符合。 　　至少洛司庭的脸不应该这么臭。 　　可司庭看着桌面上新堆着的几十份文件，心里只恨不得把唐秘书千刀万剐，演都演不下去。 　　唐秘书是个Beta，感觉不到Enigma信息素里的暴怒，同时他也是个合格的打工人，面不改色地抱起被打回的那些文件，“小洛总加油，郁助理加油。” 　　等到办公室的门从外面合上，司庭这才冷冷说道：“天凉了，洛氏该破产了。” 　　他随便动动手指，让洛氏亏损几个亿，这让他就不用上班了。 　　郁青桓拿出手机，熟练打开消消乐，还剩一个半小时就下班，他还能玩个十几局，“你要是破产了，我们就拜拜。” 　　“郁青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钱？” 　　“喜欢有钱的你。” 　　郁青桓等了许久都没听到Enigma的回答，那些丝丝缕缕试图缠绕在他身上的信息素又表明Enigma并没有生气，他不解地抬眸朝一旁看去，就见Enigma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你承认了，你很喜欢我，你超爱我。” 　　“…………”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司庭这样会洗自己脑的人。 　　但莫名其妙地，郁青桓弯了唇角，低笑出声。 　　司庭直勾勾地看着眉眼带笑的Alpha，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觉得对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像明亮的星星，又像清冷的月光。 　　Alpha这会儿淡淡揭过了他们刚才的话题，眼神又落在手机屏幕上，司庭有些没忍住，绕到Alpha的身后，想要捧住对方的脸颊，再亲个痛快。 　　结果还没等他上手，就注意到Alpha并没有在玩游戏，界面显示他正在和洛云溪聊天。司庭黑着脸抽走郁青桓的手机。 　　【洛云溪】：青桓哥，你和那个叫凌舟的Omega……是怎么回事？ 　　【郁青桓】：我身体出了些问题，凌舟的信息素对我有安抚效果，所以他暂时留在我家治疗我。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云溪，你别误会。 　　【洛云溪】：留在你家治疗你？可你们孤A寡O的是不是不太好？ 　　【洛云溪】：青桓哥，我没别的意思，你的病我也清楚，只是……只是凌舟毕竟是个Omega，住在Alpha家里，传出去难免……影响不太好。 　　【郁青桓】：可是…… 　　【洛云溪】：青桓哥，你有新的O，就不会喜欢我了对吗？ 　　【郁青桓】：云溪，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青桓】：我和凌舟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未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洛云溪】：可你为了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联系我！你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的！ 　　【洛云溪】：算了算了，你和他的匹配度很高，90%呢！ 　　【洛云溪】：你们可以称得上是天生一对，他很适合你，是我多嘴了。 　　接下来则是满屏的郁青桓道歉的话，把司庭的脸都照得绿油油一片。 　　司庭看得火冒三丈，“我现在就去杀了洛云溪！” 　　“杀人犯法，你守点规矩。”郁青桓试图夺回手机，未果。 　　他自己并不知道聊天的内容，那上面所有的“郁青桓”的回答全由艾维斯代发，在被司庭抢走手机之前，他只瞥见满屏的绿色。 　　——艾维斯，真会舔啊。 　　郁青桓起身去抢手机，想看看艾维斯到底都发了些什么，只是Enigma身高手长，力气还很大，郁青桓非但没抢过这人，还险些摔了一跤，最后他们一齐倒在那个单人沙发上，郁青桓压在司庭的身上。 　　恰巧洛云溪又发来一条消息，他们一齐看向手机屏幕。 　　【洛云溪】：郁青桓！你从网上复制的时候好歹把名字也改一下吧！！ 　　【啊啊啊！宿主，对不起对不起！】 　　郁青桓：“……” 　　艾维斯会舔，但会得不多。 　　司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伸进Alpha的衣摆下方，揉了揉后者的腰，只是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对话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杨叔】：小少爷，你为凌舟订购的防咬颈环到了，需要我一会儿直接拿给凌舟吗？ 　　“你送他防咬颈环？”司庭的视线在郁青桓雪白的脖颈上扫了一圈。 　　Alpha戴起颈环来，一定非常非常好看。 　　要买黑色的，皮制的，再带一个银色小铃铛，如果可以的话，脑袋上再配一对猫耳，还要一条毛绒绒的猫尾巴，衣服穿不穿都无所谓但不穿更好…… 　　郁青桓感受着Enigma的精神抖擞，迅速翻身跳下沙发，远离“火源”。 第57章 57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郁青桓白天到司庭办公室里躺着，看Enigma骂骂咧咧地工作，等候工作的间隙司庭以“充电”为由过来对他动手动脚, 晚上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陪凌舟写作业。 　　Omega在张姨的投喂下, 体重噌噌往上涨, 很快就摆脱了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除了饮食上的改善，凌舟还用上了家里那荒置已久的健身房。Omega旺盛的精力让郁青桓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 　　前几天是凌舟的18岁生日，为此郁青桓在司庭那儿请了一天假，带着凌舟在市郊的山庄里玩了一天。 　　一个月时间，Omega仿佛脱胎换骨，不仅不再露出畏怯的模样, 还长高了0.5厘米。 　　听到Omega长高的消息, 郁青桓只觉得五雷轰顶, 五脏六腑都被劈得香酥里脆。 　　18岁的Omega都能长高，他为什么不行？！ 　　只是没过多久，郁青桓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他死时十九岁, 因此模样就永远定格在了十九岁，不长高也是正常的。 　　说不定等他完成任务回家了, 就能够再长高个一两厘米什么的。 　　凌舟的黑化值依旧不变, 停在1上, 好感度倒是猛窜，已经到了65。随着好感度的上升, 凌舟变得越来越黏着郁青桓，原本写作业的时候会和他保持一米的距离，眼下则直接拿着软垫坐在了他和茶几之间的过道里——Omega的腺体在白色颈环下隐隐浮现, 散发着淡淡的白茶味，好像在诱人去咬上一口。 　　郁青桓觉得这距离太危险，可他易感期临近，神经隐隐作痛，凌舟的信息素能有效地平复他躁动的神经。 　　抑制剂对他失效后，易感期就越来越难以顺利度过，他如今就像缺水的鱼，而凌舟的信息素就是他渴求的水源。他根本没办法开口让凌舟坐远一些。 　　Omega看出了Alpha的让步，便又更加得寸进尺，颈环调整了长度，显得有些松垮，腺体有一半都露了出来，只差递到Alpha的嘴边让Alpha咬上一口。 　　郁青桓有时会躺在沙发上睡觉，反正Omega只要他陪在客厅，并不局限他做些什么，醒来时他身上会盖着一床带着白茶味小毯子，对方的腺体离他很近，浓郁的白茶味涌入鼻腔，让郁青桓恍了神。 　　——这Omega在勾引他。 　　往往郁青桓的脑海里刚浮现这一想法，面前的Omega就忽地转过头来，露出那双担忧的狗狗眼，“青桓哥哥，你是不是难受了？” 　　郁青桓头疼地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时，他眼里神情清明不少，“没有，我还好，你继续写作业吧。” 　　毯子上有很重的白茶味，面前Omega的身上也有很重的白茶味，这些味道沉沉地压在郁青桓四周，竟让他莫名地感觉到无法动弹。 　　郁青桓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闲上眼开始装睡。 　　Alpha面前的凌舟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回去写作业，Omega看着Alpha阖上眼，料想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还在注视着他。 　　郁青桓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纤长的睫毛挂着水珠，看起来晶莹透亮，Omega的视线一路扫至Alpha的鼻尖，最后停在对方粉粉嫩嫩、带有光泽的唇瓣上。客厅里的暖气很足，Alpha的脸颊带上了一些粉意，好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终于，在白茶的不断侵占下，一缕淡淡的柑橘味飘了出来。凌舟细细地嗅着，不适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颈环，只觉得腺体发烫，虎牙也有些痒。 　　好想咬一口青桓哥哥…… 　　【反派好感度+5。】 　　这样的次数多了，难免身上浸着散不去的白茶味，郁青桓每天几乎要往自己身上喷大半瓶的阻隔剂，然后才能开车去上班。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沉，是Omega把他抱回房间的，听艾维斯说，那一分钟就能走完的路，Omega足足磨蹭了十分钟才把他放回床上。 　　醒来时凌舟已经上学，郁青桓洗了个澡，试图把身上的白茶味去掉，迟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公司。 　　好在他迟到早退已成自然，无需打卡也不会被扣工资。 　　尽管他洗了半个小时，还喷了大半瓶的阻隔剂，司庭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还是沉了脸，这位Enigma反锁了门，把郁青桓压在长沙发上细细地从头嗅到尾，确认Alpha身上带有白茶味后，Enigma当即失去理智，用力攥着Alpha的手腕，恨恨道：“他把味道染在你身上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失控的Enigma完全不讲道理，只一遍又一遍地“折腾”着郁青桓，要用雪松彻底掩盖白茶，在郁青桓身上留下一个个吻痕，Alpha的手腕上还留有领带捆过之后的痕迹。 　　后来，Enigma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强迫喂给郁青桓一个橙子。 　　事后，Alpha狼狈不堪地倒在沙发上，领带从他腕上脱离，掉在地上。 　　在睡过去之前，郁青桓忍不住想： 　　——他不要上班了。 　　沙发并不是个舒适的地方，郁青桓醒后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都怪Enigma太胡来，衬衫磨得他的胸口很疼，即便司庭给他擦过药了，也于事无补。 　　见到他醒了，司庭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他的面前，这人原本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又慢慢蹲了下来，满脸带着对“郁青桓身上染了白茶味”的不快，Enigma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郁青桓身上的“伤”。 　　失控的司庭太危险了。 　　尽管办公室的排气扇已经打开，可他身上的雪松味还是很重。 　　郁青桓觉得自己还是翘班回家更好一些，免得到了下午这人又控制不住地胡来。只是他刚起身，就忽地感觉到四肢沉重，身体像炸开似的传来剧痛，他失控地往下倒去，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眼前一片血色，耳畔传来司庭急促的呼喊声，在失去意识之前，郁青桓隐隐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好痛。 　　感觉又被车撞了一次。 　　…… 　　在下班前十五分钟，郁青桓才从昏迷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身上的吻-痕全都消失了，那种浮于表层的雪松味也彻底散去，司庭就坐在他身边，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终于等到Alpha再醒过来，Enigma望过来的目光充满担忧和小心翼翼，这人甚至不敢直接靠近他。 　　郁青桓注意到司庭的脖子上正戴着一个贴合颈部的信息素阻隔项圈，将后颈腺体散发的雪松味彻底阻隔开来。 　　“我，咳……”一杯温水及时递到了郁青桓的面前，司庭终究还是没控制住，坐到了他身边。 　　Alpha将一整杯温水饮尽，Enigma眼疾手快地替他抹去唇角的水渍。郁青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发觉领带留下的痕迹也没了，“发生什么了？” 　　“你还疼吗？” 　　郁青桓摇头，也许直接问艾维斯会更快，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并不在岗位上。他伸手戳了戳司庭的脸颊，“你到底怎么了？居然还老实地戴上了阻隔项圈。” 　　Enigma握住他的手腕，脸颊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神情说不出的低落。好在郁青桓很有耐心，只静静地等司庭整理好情绪，然后对他说：“抱歉，我没控制住自己。” 　　见到Enigma道歉的模样，郁青桓忍不住一愣。 　　换作从前，司庭的这个模样应该让他很高兴才是，毕竟这意味着司庭又是可控的了。但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郁青桓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忽地感觉到有些愧疚。 　　自己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司庭为了他只能一再退让，有时甚至要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是不是让司庭离开他会更好一些？ 　　让其中一方这么痛苦、卑微的感情，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司庭，要不我们……”Alpha刚一开口，就觉得喉间酸涩得厉害，他的手指触及Enigma胸口挂着的那个小玻璃瓶，隔着玻璃抚摸那块碎玉，眼泪忽然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到嘴边的分开就这样转了个弯，变成另一句话，“我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我不能丢下她，就这样在原本的世界死去。”郁青桓声音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她才13岁，还在上初中。” 　　“要是我也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 　　话说到最后，Alpha已然泣不成声。 　　司庭将郁青桓拥入自己怀里，他戴上了阻隔项圈，信息素不会再大量地沾染到郁青桓的身上，他们的感情会变得隐蔽，不留有痕迹。 　　他轻轻地抚摸着Alpha的后背，“郁青桓，五个月时间，我等得起。你只专心地去做你的任务就好，不必管我，我会凭自己的本事陪你一起回家。” 　　郁青桓抬眸，泪眼蒙眬地望着眼前的Enigma，眼神里大有一种“你有如此觉悟，我好感动”。 　　只是下一秒，Enigma一边用手指轻轻给他拭去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戴了项圈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随便亲你了？我第一次当小三，还不是很熟练。” 　　郁青桓：“？！” 　　什么小三…… 　　他和凌舟又没在一起。 　　郁青桓没好气地掐了掐胡言乱语的Enigma的腰，然后又推开准备来吻去他脸上泪痕的那张嘴，伸手从一旁抽了几张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擦完，就见司庭蹲在他身边，微微仰着头注视着他，眼神里满是疼惜。 　　“你又在脑补了些什么？”郁青桓控制不住地伸手把司庭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看到Enigma顶着鸡窝头的样子，不自觉扬起了唇角，破涕为笑。 　　Enigma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很心疼地问道：“一个人带妹妹，是不是很辛苦？” 　　“你现在的模样……是死时的年纪对吗？我在你身边的大半年时间里，发觉你的样貌几乎从没变化过。” 　　不等郁青桓回答，司庭又轻声说道：“你年纪那么轻，一个人带着妹妹生活，肯定很辛苦。” 　　郁青桓的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他不想丢脸地又落下泪来，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Enigma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指头掰开，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掌心，“你很爱她，就像我爱你一样。但她是你的妹妹，我不讨厌她。” 　　“我会帮你完成任务的。”司庭郑重承诺道。 　　三分钟后，一个电话打进郁青桓的手机，对方告知他凌舟在体育课上扭伤了脚，这会儿正在医院里。 　　Enigma贴心地提出自己要送Alpha去医院看看受伤的Omega，一路上司庭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但当他见到凌舟的那一瞬，脸翻得比书还要快，阴沉沉的简直跟要下冰雹一样。 　　Omega先是可怜兮兮地看向郁青桓，而后又注意到了一旁的司庭，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郁青桓转身对着司庭说道：“你先回去吧，杨叔等会就到医院门口接我们了。” 　　司庭：“…………” 　　Enigma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在司庭转身离开之前，余光注意到Omega在郁青桓看不到的地方，朝他投来了一道冷冷的视线，与先前的“可怜兮兮”判若两人。 　　啧，死绿茶。 第58章 58 　　郁青桓搀着凌舟去往医院外的停车场, 后者对于自己麻烦Alpha的事感到很不安，一路上欲言又止，最后快上车之前, 才忍不住低声道：“对不起，麻烦你过来一趟……” 　　Alpha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额角的汗。 　　年纪轻就是长得快, 一个月时间感觉Omega结实得像个Alpha一样, 好沉！ 　　早知道应该买个轮椅的。 　　Alpha深呼吸一口气, “不……不麻烦。” 　　室外风大，Alpha身上裹着厚实的大衣，小半张脸埋进深色的围巾里，衬得皮肤很白。 　　凌舟侧过脸去，看到Alpha鼻尖被冻得红了一些，额角却带上了些汗珠, 他心虚地收了收力道, 不再把重心放到Alpha的身上。 　　许是出了点汗的缘故, 一股清甜的柑橘味钻入凌舟的鼻腔。 　　青桓好香…… 　　两人一起进了车后座，郁青桓将围巾取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他看向一旁的Omega, 就见对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了一下他放在中间的围巾，被当场抓获后立马缩手, 整个O瞬间红温。 　　凌舟心跳如鼓, 整个人坐立不安, 甚至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有会想要拿起Alpha的围巾将脸埋进去闻的念头。 　　好变态，肯定会被讨厌的！ 　　“带抑制剂了吗？”郁青桓轻声问道。 　　Omega摇了摇头, 双手捂着脸，羞愧欲死。 　　郁青桓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发-情期前兆怎么就让凌舟懊恼成这样，但眼下没有抑制剂, 只有他的信息素可以暂时让Omega好受一点。 　　于是Alpha主动拿起那条围巾，系在了凌舟的脖子上，“这样会好一点吗？” 　　Omega看起来快熟了。 　　好像高温蒸煮过后的大闸蟹。 　　郁青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自己肚子有点饿了。 　　【反派好感度+5。】 　　“好……好一点了。”凌舟将半张脸埋入围巾里，在Alpha看不见的地方细细地嗅着，整个O心满意足。 　　他偷偷瞥一眼旁边的郁青桓，也许是长高了0.5厘米的缘故，凌舟忽然不想再叫郁青桓哥哥了，其实那个称呼也是他从别的Omega身上学来的，那些O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叫别人“某某哥哥”“某某姐姐”，大部分Alpha很吃这一套，不过郁青桓好像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凌舟忽然开口道：“青桓，你想喝秋梨汤吗？” 　　他仔细地观察Alpha的表情，见后者对这个称呼也接受良好，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怎么了？你想喝吗？我让张姨做，这个点她应该正好在家里。” 　　“不，不是。”凌舟眼疾手快地攥住郁青桓拿出手机的那只手，他的声音渐弱，“是我想煮给你喝……” 　　触碰到了Alpha温热的手腕，凌舟下意识地又握紧了些，但整个过程只持续两三秒，他就猛地缩回手。 　　郁青桓静静地看着他，“不用了，有张姨在，你只专心学习就好，何况你还扭伤了脚，不必太折腾。” 　　他的任务是要加强凌舟和洛云溪的恩怨。 　　那么他对凌舟的关心必须点到为止，不能太越界，最好清楚地让凌舟知道，他只把凌舟当弟弟看待。 　　Omega脸上藏不住事，听了郁青桓的话，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只是凌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神忽然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反派黑化值+10。】 　　郁青桓听到这声音，被空气呛了一口，偏过头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什么情况？ 　　艾维斯沉吟片刻，答道：【可能高中生比较容易黑化吧。】 　　郁青桓：“……” 　　这系统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郁青桓止住咳嗽以后，回头就看见Omega本欲给他拍背的手僵在半空，又缓慢收回。 　　Omega这一副被大雨淋湿的落寞感是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无奈叹息一声，“明天我来接送你上下学吧。” 　　正好能迟到早退。 　　Omega眼睛一亮，“谢谢青桓！” 　　-他这根本就是演都不演了吧！ 　　【宿主，可怜。】 　　郁青桓看不得他这善变的模样，立刻拿出手机让人去买上三十份试卷，好让Omega写个够。为了能够让凌舟今天晚上就写上热乎的试卷，他还使用了钞能力进行加急配送。 　　但事实上，他们一回到家，吃完热乎的饭菜，Omega艰难地洗漱完，还来不及写作业就已经十一点了。 　　加急送来的一撂试卷就这样堆在门口无人问津。 　　第二天，开车送凌舟上学的某位Alpha，直到11:45分才踏入公司大门，Enigma坐在唐秘书的对面，浑身嗖嗖地往外冒冷气，几乎把“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刻在脑门上。 　　等郁青桓推开办公室的门，Enigma让唐秘书先滚开，然后酸溜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和凌舟吃了午饭才会来呢。” 　　“有道理！”Alpha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手，“他正是受伤脆弱之际，我陪他一起吃午饭，他肯定感动得好感度哗哗往上涨。” 　　Alpha说完，转身就要走。 　　但Enigma的动作比他更快，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郁青桓的身后，这人单手圈住Alpha的腰，强势地夹着他往沙发走，“晚了，现在是我的时间！” 　　充满侵略感的吻落了下来。 　　魇足之后，Enigma“大方”地原谅了迟到的Alpha，并和Alpha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沉浸在Alpha美妙动听的声音里，几乎要忘记了Alpha接送凌舟上学放学的事。 　　然后下午三点一到，Alpha抄起车钥匙，“我得去接凌舟放学了。” 　　“咔嚓”一声响，Enigma直接把手里的笔给折断了。 　　接送凌舟上学放学的第一天还算顺利，Omega对于Alpha的“陪伴”很感动，坚持不让Alpha扶他，自己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但到了第二天，郁青桓就发现从离开车库开始，车后就一直跟着一辆超跑——终究司庭还是顺利买下了这小区的房，但好像并不是他的楼上和楼下。 　　有了Enigma跟着，Alpha便不好中途拐去别的地方摸鱼，最后老老实实的九点就到了公司。 　　司庭自认为拿捏了郁青桓，开始早上跟车晚上跟车，势必要Alpha安安分分陪他上班。 　　第三天下午，凌舟发现了跟车的司庭，黑化值又上涨了10，已经变成了21。 　　郁青桓气极，臭骂司庭一顿，Enigma不情不愿地换了一辆车，继续他的变态行为。 　　凌舟扭伤的第五天，正好是周五的下午，他们这周末不必补课，能够提前放学，郁青桓歪倒在办公室里的单人沙发上，开始视查艾维斯的舔狗工作。 　　不得不说，自从上一战的被洛云溪戳穿臭骂一通后，艾维斯这会学聪明了，它先把洛云溪的话转发给舔狗部门的系统，然后再把舔狗系统的回话复制粘贴到洛云溪的对话框里进行发送。 　　这一来一回虽然要花上不少时间，但洛云溪要是责问“郁青桓”回复为什么这么慢，艾维斯就把锅甩到洛司庭头上。 　　甩了个两三次后，司庭的手机里多了一条洛云溪发来的消息。 　　【洛云溪】：哥，青桓哥他身体不好，你别总让他工作那么忙。 　　司庭握着手机，看向单人沙发上横躺着的有吃有喝正在玩消消乐的郁青桓，后者从早到晚在沙发上打滚，硬生生把自己柔顺的发型滚成了凌乱美的鸡窝头，司庭对“Alpha工作很忙”一事颇有点怀疑。 　　但他对郁青桓怎么样，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Enigma干脆利落地回复道—— 　　【洛司庭】：滚。 　　气得洛云溪把司庭拉黑后，又告到了洛母那儿去，洛母倒没有偏向洛云溪，而是简单地和司庭聊了两句，让他脾气别那么坏。 　　十分钟后—— 　　郁青桓的消消乐被艾维斯摁了暂停，系统把手机界面切换到微信，十秒之前洛云溪发了一条朋友圈。 　　洛云溪：发烧了，哥哥还和我吵架，这个世界无人爱我。 　　郁青桓：“……” 　　网抑云少年能不能滚出他的朋友圈。 　　【宿主，剧情点，你要去照顾发烧的洛云溪。】 　　郁青桓不情不愿地起身，他走到司庭的面前，后者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怎么，想亲我了？来吧，给你亲个够”，然而无情的Alpha并没有要嘟嘴亲Enigma一口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车钥匙塞到了Enigma怀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下午你帮我去接凌舟，我开你车去照顾洛云溪。” 　　司庭立马表演变脸。 　　这时，Alpha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戳戳点点找到某段录音，递到司庭耳边点击播放，只听见Enigma坚定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我会帮你完成任务的，我会帮你完成任务的……” 　　还是循环播放。 　　司庭眸光一沉，他忽然想到某个绝妙的主意，于是没再犹豫地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郁青桓，假装屈服道：“知道了，我替你去接凌舟就是。” 　　Alpha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Enigma，后者挺直腰杆，丝毫不惧，加上艾维斯催得紧，郁青桓只好越过桌子，吧唧一口清响亲在司庭的脸上，然后拿着自己没喝完的半杯奶茶溜了。 　　司庭在原地愣了一下，抬手抚上Alpha亲过的地方，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唐秘书一进门，就见自家总经理正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诡异地笑着，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把门重新关上。 　　——见鬼，还是半个小时后再来好了。 　　* 　　郁青桓作为洛云溪的竹马，自然不是第一次来洛家，他知道洛云溪的房间在哪，和管家说了一声之后，就拿着退烧药上了楼。 　　他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Omega不耐烦的一句话，“走开走开！我要一个人静静！” 　　然而房门依旧被人从外面打开，洛云溪生气地从床上坐起，嚷道：“你是听不……” 　　Omega的声音在看清来人后戛然而止，洛云溪看着门口黑发金瞳的Alpha，整个O呼吸都停了一瞬。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实，阳光进不来，但洛云溪开了灯，柔和的白光落在Alpha的身上，配合着Alpha脸上温柔的笑意，竟有那么一瞬间，让洛云溪感觉是有漂亮的天使来到了他房间。奇怪，他以前怎么没觉得郁青桓那么好看。 　　对于Alpha来看他的事，Omega感动得想哭。 　　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他的青桓哥也会坚定地为了他背叛全世界！ 　　青桓哥果然还是最爱他了呜呜呜！ 　　Omega张开双臂，泪流满面，“青桓哥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你对我真好！” 　　Alpha往前走，装作一副要抱住洛云溪的样子，实则一靠近就眼疾手快地把药扔进了Omega的嘴里，他干这种事干得很熟练，从未失手过。洛云溪措不及防，把药咽了下去，苦味在口腔里化开，Omega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偷袭？！”洛云溪缓过来之后，瞪圆了眼质问郁青桓，然而很快他又脆弱地红了眼，往床上一倒，“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那你哥应该会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满街放鞭炮庆祝我们绝交，郁青桓心想。 　　但他继续违心地笑着，伸手替洛云溪盖好被子，“好啦好啦，我错了，这也是为了你能乖乖吃药嘛。” 　　洛云溪：“哼！” 　　郁青桓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37.3。 　　“……” 　　真想申请工伤。 　　郁青桓清楚地知道洛云溪这人有点作，不会就这样乖乖睡觉，果不其然下一秒Omega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想吃这、想吃那，但才刚吃过药，郁青桓不可能同意，至多只喂了这人一杯温水。 　　Omega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开始撒娇、开始哭，郁青桓转过身去，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只同意喂给Omega一个苹果。 　　苹果还要他来切。 　　郁青桓没干过伺候人的事，也不乐意干，他干脆利落地在削苹果的时候给自己的手指划破一个口子，伤口的血不停往外涌，把洛云溪吓了一大跳，后者赶忙叫来保姆帮郁青桓包扎伤口，不敢再折腾受伤的Alpha。 　　Omega总算消停，但很快，去接凌舟下课的司庭那边又出了事。 　　【反派黑化值+20。】 　　郁青桓点开司庭的对话框，迅速发过去两条消息。 　　【郁青桓】：你干了什么？！ 　　【郁青桓】：［刀］［刀］［刀］ 　　【司庭】：我什么也没干。 　　【郁青桓】：［刀］ 　　【司庭】：好吧，我就是简单地告诉他，你不能来接他，是因为要去照顾我那脆弱的、发着高烧的Omega弟弟洛云溪。 　　郁青桓想骂人。 　　但还没来得及骂，就听艾维斯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任务有较大进展，积分多了100。 　　郁青桓迅速变脸。 　　【郁青桓】：干得好！ 　　【郁青桓】：［小猫比心］ 　　【司庭】：说爱我。 　　【郁青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全世界我最最最喜欢的人就是司庭~ 　　明知道郁青桓说出这句话时没夹带着多少真心，但司庭还是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弯着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住。 　　他试图冷酷地回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很快他又觉得这实在太过冷酷了，迅速又补上一句—— 　　【司庭】：全世界我最最最喜欢的人也是你。 　　Enigma放下手机，启动车子驶离小区，准备回洛家去见郁青桓。 第59章 59 　　司庭很快就开车回到了洛家。 　　这人进门时还能演一下, 等见到郁青桓的那一刻，他一眼就瞥见Alpha手指上缠着的创口贴，整个人的气压瞬间变低, “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伤了？” 　　Alpha还没回答，床上的Omega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他干的。见司庭望过来, 洛云溪先是害怕, 随后又莫名壮起了胆子，“你只知道关心别人，也不关心一下我！我还生着病呢！到底谁才是你弟弟？！” 　　闻言，司庭的怒气值又攀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冷声质问道：“他的手是你弄伤的？” 　　眼见着气氛不太妙，郁青桓赶忙用手拉住司庭, 试图把人扯离洛云溪的床边, 但Enigma跟个实心铁桩似的完全拽不动。 　　郁青桓安抚道：“我没什么事, 你别生气。” 　　可惜洛云溪从小娇纵惯了，被司庭这么冷脸责问，一身反骨全涌了上来, 不仅不肯退让，反而整个人挺直了背, 嚷嚷道：“就是我弄的！那又怎么样！你想怎么——”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里。 　　司庭下手不轻, 很快洛云溪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Omega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不消片刻就放声大哭起来,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洛司庭我恨你，你滚出我房间！！” 　　作为洛云溪的追求者, 郁青桓照理来说应该要好生安抚洛云溪几句，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司庭拉着离开了洛云溪的房间，他们下楼时遇见了闻声而来的蓝明毓。 　　郁青桓本以为司庭要冷脸离开，却没想到后者停下脚步，先洛云溪一步告状道：“看看你小儿子干的好事，体温37.3把郁青桓叫来好一阵折腾，你看看青桓的手都伤……” 　　这人试图将郁青桓受伤的那只手举到洛母面前让她看清楚，郁青桓立马将手藏至身后，接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伯母你先去看看云溪吧，他哭得厉害。我和司庭就先回去了，今天真是抱歉，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书里关于蓝明毓的着墨不多，她性格温婉贤淑，对洛云溪的管教并不严，甚至可以说是宠溺，而洛司庭作为多出来的角色，享受到的待遇等同于洛云溪。 　　蓝明毓对两个儿子之间的不和感到十分为难，比起娇纵的洛云溪、高冷的洛司庭，蓝明毓心里其实更加偏向性子与她相近，温柔的郁青桓，只可惜洛云溪不喜欢，不免让她感到很惋惜。 　　眼下她看着Enigma握着Alpha的那只手，只觉得脑海里出现了一条新的路——让司庭和青桓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她接连向郁青桓道歉，又嘱咐司庭照顾好郁青桓，自己会上去好好教育洛云溪的。 　　等坐上了副驾，郁青桓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司庭，而司庭也恰好正在看着他。 　　司庭伸出手勾住安全带，替郁青桓系好，随后握住郁青桓受伤的那只手细细检查一番，整个人心疼得要命，仿佛郁青桓受了什么重伤，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行了。”郁青桓收回了手，“一点点划伤而已，而且是我故意的。” 　　司庭不满道：“如果不是他欺负你，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划伤？” 　　好有道理，郁青桓竟无法反驳。Alpha无奈道：“那你也不能下手那么重。” 　　“……我已经是用最轻的力道了。” 　　郁青桓想了想，觉得很在理，毕竟先前当哨兵的时候，司庭都是一拳把人揍飞镶在墙上的。 　　他干脆跳过这一话题，动手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让司庭开车前往，“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司庭启动车子，“好。” 　　驶到半路，Enigma忍不住问道：“今晚能来我家住吗？” 　　“不能。”Alpha无情拒绝。 　　Enigma退一步又问：“那我能去你家住吗？” 　　“不能。”Alpha再一次无情拒绝。 　　Enigma企图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让Alpha心软，结果“劳累”了一天的Alpha抱着系在自己身前的那根安全带，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吃饭中途，Enigma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能不能住他家，Alpha狐疑地看他一眼，拒绝的决心更加坚定。 　　等到送Alpha回去时，Enigma试图不动声色地拐到自己城郊的别墅里去，被Alpha及时发现并以“跳车”威胁，Enigma这才不情不愿地调头，“其实凯登在我那幢城郊的别墅里，一直希望你能去陪它玩。” 　　郁青桓递给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Enigma只好遵从Alpha的意愿，将后者平安送回了家，而后又开着车驶向自己在城郊的别墅。 　　他刚一打开门，黑狮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绕过司庭看向他身后，甚至做好了被向导摸头的准备，结果司庭的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影。 　　凯登失望地垂下了尾巴，转身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它将脑袋搭在两只前爪上方，向司庭递去一个“你真没用”的眼神。 　　司庭冷笑一声，“反正我天天都能看见青桓，无所谓他来不来家里住。” 　　凯登：“……” 　　狮子很是生气，更加确认哨兵没有诚心邀请向导来家里看它，而它为了哨兵的幸福，每天还要准时准点去打工。 　　凯登顿时炸了毛，猛然跃起，冲刺着扑向司庭，并伴有呲牙咆哮的行为。 　　然后黑狮被司庭一脚踹飞到了墙上。 　　落地之后，凯登很尴尬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垫，回到沙发上委屈地继续盘成一团。 　　司庭在家里待足了两个小时之后，毫不留恋地离开这幢别墅，转战他在郁青桓家楼下买的房子。 　　凌晨三点钟，一架无人机飞到Alpha房间的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将Alpha的睡颜传输到Enigma的平板上——小猫睡觉不太老实，右手举过头顶，白皙的手指虚虚握成拳头模样，而小猫的左脚从被子侧面露了出来，圆润粉嫩的脚趾动了一下，很快就缩回被子里。 　　司庭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平板欣赏Alpha的美貌。 　　可爱。 　　他的青桓真好看。 　　* 　　郁青桓的手只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在司庭眼里仿佛手断了无法自己吃饭就算了，回到家后还被凌舟拉着坐到了沙发上，拿出碘伏消毒，重新换了一个创口贴。 　　真是再晚一点都要彻底愈合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Omega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他手指上的伤，吃早餐时还忧心忡忡地提出，“青桓，要我喂你吗？” 　　“……不用。”郁青桓汗颜。 　　由于是周六，郁青桓不用上班，凌舟也不用上课，但这O很自觉地吃完饭后拿作业到客厅去写，郁青桓无事可干也就坐在沙发上画画。 　　绘画他只会一些，但好在有主系统为了完整人设而分发的初始道具——神奇画笔，这画笔仅在郁青桓手里拥有特殊功效，可以完美地复刻出郁青桓脑海里所想象的画面。 　　扔在一旁的手机不断地有消息提示音响起，艾维斯挑着一些重点转述给郁青桓——司庭找他出去玩，艾舒问他这周回家吃饭吗？洛云溪关心他的手好一些了吗？ 　　郁青桓让艾维斯回复艾舒，说他易感期快到了，下周再回去。 　　至于另两位，就当没看见。 　　一幅画很快就画完了。 　　凌舟好奇地凑了过来，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烈火之中，有一人被绑在了柱子上，长发遮住眉眼，只露出一张带着讽刺笑意的唇。 　　尽管只有小半张脸，但莫名地，凌舟觉得那人很像郁青桓。 　　“青桓……” 　　“怎么这副表情？”郁青桓将平板倾斜，故作伤心地问，“难道我画得不好吗？” 　　凌舟立马摇头，“不，你画得很好。只是觉得，看起来很疼。” 　　“那说明我画得好，让人感同身受。”郁青桓切换了新的画布，“对了，要不要我帮你画一张？” 　　凌舟惊喜地睁圆了眼，“可以吗？” 　　Alpha点了点头，然后帮身子僵硬的Omega调整了一下姿势，再过两周时间，凌舟就要期末考试，这几天都在努力复习，郁青桓想借着画画的机会让Omega休息一下，但也不想耽搁对方太久，所以只简单地画了个半身图。 　　他还没来得及上色，唐秘书就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让他到公司加班。 　　郁青桓：“……” 　　当着凌舟的面，他不好让人滚，而且看司庭这模样，他要是不下楼，这人就要爬进他家里了。 　　郁青桓无奈地说了一声“好”，在唐秘书同情的声音里挂了电话。凌舟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整个O垂头丧气，很不高兴。 　　“抱歉，不能陪你吃午餐了，我争取早点回来。”郁青桓抬手揉了揉凌舟的头发，把画好的画保存下来，发给凌舟。 　　他不打算再上色。 　　Alpha出门前，回头看了看恋恋不舍望着他的凌舟，“要是这次期末考得好，我再画三张送你，怎么样？” 　　凌舟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在家乖乖写作业，等你回来吃晚饭。” 　　“好。” 　　电梯停在负一楼，刚一打开，郁青桓就被人拽入怀里，Enigma见面就是一个迫不及待的热吻。 　　然后直接横抱起Alpha，钻入迈巴赫的后座里，只是亲着亲着，司庭觉得不太对劲，怀里的Alpha体温很高，喘气声也很重，听起来不像是享受，反倒是痛苦。 　　司庭着急道：“青桓，你怎么了？” 　　“……易感期。”郁青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扯掉围巾，又脱去外套，仍觉得难受不已，“开车，去你城郊的别墅。” 　　“好。”Enigma迅速进到驾驶座，启动车子去往别墅。 　　车子里充斥着香甜的柑橘味，让人恨不得剥开咬上一口。 　　司庭一路飞车，二十分钟后抵达别墅，他用外套裹住Alpha，带着人进了门。 　　Alpha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此刻被他拽得不成样子。按理来说，Alpha的易感期不该这样浑身发烫、四肢无力，比起易感期倒不如说更像Omega的发-情期。 　　郁青桓屈起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视线模糊之际，看到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一直在往他跟前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这黑乎乎的是什么。 　　“……凯登？” 　　“吼！” 　　司庭把凯登踹开，觉得把Alpha放在客厅不是明智之举，于是立即又抱着人回到卧室，把凯登锁在门外。 　　Alpha黏黏糊糊地缠上了他，并摸索着找到了他的唇，同时还上手扒他衣服——这简直是司庭两世都没见过的主动。 　　Enigma经不住诱惑，两人立刻滚做一团。 　　五分钟后，郁青桓趴在司庭的身上，面色绯-红，眼睫带泪，高热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低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将Alpha那不太明显的腺体贴近司庭，委屈巴巴地说：“司庭，我好难受。” 　　“你标记我吧……” 　　换作别人，或许还会犹豫一下，但司庭一听，立刻就摘掉阻隔项圈，张嘴咬住了Alpha的腺体。 第60章 60 　　在ABO的世界观里, Alpha通常属于上位者，他们的信息素霸道，且领地意识很强, Beta和Omega都不能对Alpha进行反向标记。他们拥有释放信息素的腺体，只是通常很不明显, 司庭第一口并没有完全咬准郁青桓的腺体。 　　后来又摸索了一阵, 才终于确定位置, 他一手轻托Alpha的下巴，一手紧紧揽住Alpha的腰防止这人乱动。 　　尖牙刺破郁青桓的腺体，浓郁的柑橘味瞬间涌入Enigma的口腔，而后又仿佛轻飘飘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让Enigma感觉到浑身像被浸洗过一遍，身心舒畅。 　　Alpha因后颈的疼痛而持续不断地发出呜咽声, 双手推拒着要脱离Enigma的怀抱, 换作平日, 司庭也许会放开郁青桓，可Alpha的腺体此刻正被他咬在嘴里，他的信息素不断地向里注入, Alpha的信息素则不断地散发出来，香甜的味道冲刷了司庭的所有理智,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标记郁青桓, 让郁青桓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让所有人都清楚郁青桓是他的！ 　　“唔！！” 　　郁青桓挣扎得太厉害，司庭不得已调换了他们的姿势, 将Alpha牢牢地压在身下，期间一直未曾松口。 　　暖流伴随着强势的信息素涌遍郁青桓的全身，他原先还有力气反抗, 等标记进行到中途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整个人瘫软在床，头晕目眩的同时能够感觉到Enigma的信息素游遍他全身的每个角落。 　　难以忽视的侵占感让他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紧跟着不由地落下泪来，到了标记后期，疼痛感得到缓解，取而代之的是Enigma信息素宛若无形的大手，又揉又抚，这比疼痛还更要让郁青桓受不了。 　　Alpha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司庭……” 　　“嗯？” 　　司庭细细地吻去咬痕上的血珠，并将津液一点点地涂抹在Alpha的腺体上，他系统地学习过，这样做能让咬痕愈合得更快。 　　因他的动作，怀里的Alpha止不住地发颤，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看起来可怜兮兮，但又看得人心痒痒，忍不住想再欺负得狠一点。 　　他将Alpha翻了个面，放柔了声音，“别担心，我帮你。” 　　司庭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保证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 　　…… 　　两股信息素并未交融，而是雪松味霸道地挤占了郁青桓身体里柑橘的存在，他闻起来就像是一棵小雪松。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司庭所学的知识里，成功的临时标记不该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之后，郁青桓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体温高达39摄氏度，头晕的同时还伴随着呕吐反应。 　　司庭立刻叫来私人医生，为郁青桓检查并开药。 　　“小洛总，他与你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贸然进行标记会损伤他的身体，但好在只是临时标记，我一会儿给他开些退烧药和加速新陈代谢的药水，只要把体内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排干净就好了。”私人医生收拾好东西，“一会儿我让人把药送来。” 　　见司庭神色阴沉，他不免又多问了一句，“小洛总，还有其他的事吗？” 　　“你刚才说……我和他的匹配度不高？” 　　私人医生点头，说实话他也觉得很奇怪，从郁小少爷的排异反应严重程度来看，他们的匹配度何止不高，简直是非常、非常低。 　　但匹配度不高的AO、EA之间很难互相吸引，他们会下意识讨厌对方身上的味道，连做普通朋友都没可能，更别提进行临时标记。 　　虽然他不太懂这个临时标记是否在双方都自愿的前提下，但Alpha的反抗能力比Omega要强上许多。 　　——他在小洛总和郁小少爷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互殴的痕迹。 　　“这样吧，我各取一点你们双方的血液去做匹配度检测如何？” 　　在得到司庭的允许后，私人医生非常快速地采好了Enigma的血液，但当他拿着针准备刺破郁青桓的指尖时，身旁的视线忽地变得强势起来，好像有一头无形的猛兽在死死地盯着他，对他说——“你敢扎下去试试！” 　　怪让人有心理压力的。 　　医生忍不住回头看向一旁的Enigma，“小洛总，您能闭上眼睛或者转过头去吗？” 　　“为什么？” 　　“我怕等会我一抽郁小少爷的血，您就会暴起给我一拳。” 　　“……” 　　司庭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快点，不许抽多，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郁家和洛家，否则我要你的命。” 　　私人医生：“……” 　　显然他被司庭要他命的话“吓”得不轻，成功抽取了Alpha的血后，并未多待。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药就送入了司庭的别墅，这位Enigma按照医嘱，将药喂给郁青桓，并取来毛巾打湿，覆在Alpha的额头上物理降温。 　　凯登始终趴在床尾，一动不动地看着昏睡中的郁青桓，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呜呜声。 　　司庭被它骂得烦了，扯着凯登的后颈皮就要这头狮子滚出去，凯登死死地扒着床，吼了两声——我不骂你了，行了吧，松手松手！ 　　眼下司庭也没什么心情和凯登闹，确认这头狮子不再叽叽歪歪后，就松开了手。他重新坐回床边，手指钻进被子底下，握住了Alpha的手。 　　黑发Alpha脸色苍白，唇瓣干涩，浑身上下透露着虚弱的气息。 　　明明先前作为向导和哨兵，他们的匹配度很高，为什么变成了Alpha和Enigma，匹配度就低了下来？ 　　但网上说了，越是觉得对方的信息素好闻就代表二人之间的匹配度越高。他分明很喜欢郁青桓的信息素，虽然郁青桓没有明确表示过喜欢，但Alpha经常将脸埋在他胸口或是颈窝，如果不喜欢他的信息素，Alpha根本不会有这些小动作。 　　肯定又是因为那些个该死的任务，还有那个可恶的主系统。 　　要不下次让Alpha标记他好了？ 　　司庭正思索着，就察觉握着他的那只手动了动，他赶忙往前一凑，“青桓。” 　　郁青桓睡得并不沉，他只是不太想动弹，这会儿翻了个身，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被Enigma拾起放到一旁，他刚睁开眼睛，就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挤开司庭，凑了过来。 　　他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凯登的脑袋，小声道：“真好，你没消失。” 　　凯登伤心地呜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郁青桓的手指。它跳到床上，绕到郁青桓的另一侧趴下，郁青桓看着自责的司庭，说道：“你也上来吧。” 　　Enigma戴好信息素阻隔项圈，动作很轻地钻入被窝，小猫靠了过来，用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小弧度地蹭了蹭，声音渐弱，“我不讨厌你的信息素，也知道会有这个下场。” 　　“我就是单纯地，想要被你标记而已。” 　　司庭心下一片柔软，低头吻了吻小猫的眉心，不由地将小猫抱得更紧，“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然而小猫并没有听清这句话，在药效的作用下，郁青桓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归于黑暗之前，他不忘让艾维斯给凌舟发去消息，说很抱歉不能回去吃晚饭了。 　　至于凌舟回复了什么，郁青桓没有看。 　　私人医生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夜里十一点烧就已经退了，司庭在询问过后，确认郁青桓可以洗澡，这才抱起嚷嚷着浑身黏黏糊糊要洗澡的小猫进到浴室，反正再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郁青桓全权将帮他洗澡这事交给司庭，后者帮他洗完，自己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晚饭是Enigma亲手做的，这人的厨艺又有所精进，加上郁青桓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早些时候吃的也大多吐了出来，所以这顿晚餐不由地多吃了些，最后撑得难受，拉着司庭夜里十二点在楼下散步。 　　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让司庭背他回去，进门后陪凯登玩了半个小时，然后左躺狮右抱E睡了过去。 　　而郁青桓所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家里，客厅留了一盏灯，Omega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从天亮等到天黑，眼中神情晦暗不明。 　　到底为什么呢？ 　　青桓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明明很努力地乖乖听话了，为什么青桓总是要陪在那个叫做洛司庭的Enigma身边？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洛司庭拥有的东西比他多了太多，而他无非就占着一个“AO匹配度90”，他甚至不能像洛司庭用一个莫须有的名义把郁青桓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可他和郁青桓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就算Alpha能忍住一时，难道能忍得了一世吗？只要他稍稍不动声色地加大信息素的释放，郁青桓就会控制不住。 　　他和郁青桓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舟将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一张张地翻看着他这一个月时间里偷拍到的郁青桓的照片，温柔的郁青桓、眉眼带笑的郁青桓、专心画画的郁青桓…… 　　隔着屏幕，他仿佛都嗅到了Alpha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 　　好喜欢。 　　【反派好感度+5。】 　　【反派黑化值+10。】 　　第二天早上，郁青桓的手机里收到了张姨发来的消息—— 　　【张姨】：小少爷，不好了，小舟今早不小心摔了一跤，脚伤更严重了。 　　【张姨】：这孩子死活不肯去医院，你看看能不能回来劝劝他？ 　　【张姨】：他昨晚一直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将近十点才肯动筷，唉。 第61章 61 　　收到张姨的消息时, 郁青桓的排异反应已经好得差不多，有系统帮忙掩盖，也无需担心别人会发现他后颈的咬痕, 但那只是解决了他对司庭信息素的排斥问题，Alpha的易感期通常是三到七天, 简言之, 郁青桓的易感期才刚刚开始, 唯一能帮他缓解易感期痛苦的只有凌舟的信息素。 　　凯登不舍地绕着郁青桓转圈，偶尔用脑袋蹭一蹭后者的腰，嘴里持续发出声音，让郁青桓多来看看它。 　　在郁青桓的对面，司庭认真仔细地帮前者穿上外套，然后又取出一条围巾, 系在Alpha的脖子上, 整理出一个漂亮又舒适的弧度, 这期间，Alpha一直抬眸望着他，那双干净清澈的金瞳里满是专注, 睫羽时不时轻轻扇动一下。 　　易感期明明最是易怒之际，但郁青桓乖得不像话, 除了反应稍有迟缓之外,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而这一“缺陷”又让郁青桓看起来格外乖巧格外可爱。 　　系好围巾之后，Alpha上前一步, 伸出双手揽住司庭的腰，将脸埋在Enigma的胸口，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安静地和司庭拥抱着。 　　司庭从这个“安静”里品出了一丝别的——郁青桓好像是在对他撒娇。 　　说到底，郁青桓其实很喜欢撒娇，但大多是不动声色，惯以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要他去猜，给予反馈。撒娇要赖床、要吃甜品、要背着走等等，司庭无一例外地都会纵容，现如今他下意识地思索，郁青桓撒娇是想要他做些什么？ 　　是不想离开他？ 　　还是想要他帮自己完成当下的剧情点？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得跟着郁青桓回家，司庭摸了摸郁青桓的脑袋，拥抱结束，他半蹲下来，让Alpha趴到他的后背上，郁青桓很顺从地照做。 　　从二楼到一楼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司庭想和郁青桓多待久一些，不想放Alpha去找另一个人，所以故意走得很慢。凯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楼，只是还剩最后几道台阶时，两缕蓝光缠绕上黑狮的身体，它不舍地看着郁青桓离开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消失在了原地。 　　恰逢这时，郁青桓从司庭背上跳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找到凯登的身影，困惑地问道：“它没跟下来吗？” 　　两人换好鞋，司庭牵着郁青桓去往车库，说道：“可能它累了，在休息。” 　　“好吧。”郁青桓垂着头，他本来还打算出门前再抱一抱凯登的，“那我下次再来看它。” 　　二人一同出了门。 　　开车回去的路上，Alpha易感期的其余症状也慢慢浮现，郁青桓不安地坐着，难受得紧紧攥住了绑在身前的安全带，尽管贴了阻隔贴，依旧有信息素泄露出来，在车内释放信息素会影响到开车的人，同时会构成不安全的环境，让Alpha感到很不开心。 　　司庭再次一路飞车，直达郁青桓小区的停车场，他很喜欢郁青桓的信息素，大量地吸入后，整个人出了一身汗，尖牙再次痒得难受。临时标记对他们双方都不起作用，但偏偏郁青桓的信息素又对司庭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坐在原位上冷静了好一阵子，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作为Enigma的原始本能，随后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将半睡半醒的Alpha给抱了出来。 　　幸好上楼的时候没遇到其他人，他顺利地停在郁青桓的家门口，用密码打开了房门。 　　一听到动静，沙发上坐着的凌舟和张姨瞬间起身。 　　门打开时，露出了门外郁青桓和司庭的身影，前者倚在后者的身上，面色痛苦，酸涩的柑橘味迅速向四周蔓延，霸道地侵占空间。 　　凌舟下意识地跑向郁青桓，忘了自己的脚伤，整个人栽倒在地。张姨“诶呀”一声赶忙将凌舟扶起，她是个Beta，闻不到空气里四处乱撞的信息素，只是光看郁青桓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易感期严重，她一边说着“小舟你就先别添乱了，快坐好快坐好”，一边把凌舟扶到沙发上，司庭将郁青桓横抱起，走到沙发前，把人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下一秒，当着司庭的面，凌舟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郁青桓，Omega扯下防咬颈环，释放大量Omega信息素去安抚易感期的Alpha。 　　肉眼可见的，郁青桓皱紧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郁青桓整个人昏昏沉沉，大脑也一片空白，只是混乱的思绪尚且留着一丝清明，清楚地知道此刻抱着他的人不是司庭。 　　他努力地抬一抬手，想要去抓住空气里那一丝淡淡的雪松味，可他很快就被大量的白茶香包裹住，疼痛和烦躁得到了缓解，他稍稍歪了脑袋，睡着了。 　　攥住Enigma衣角的那只手随着主人的熟睡也慢慢松开，垂落在身侧。 　　Omega轻抚着Alpha的后背，神情不悦地看向一旁的司庭，“洛先生，你的信息素会让青桓感到难受，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 　　司庭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郁青桓的家，他这次并未回到城郊的别墅，而是乘着电梯停在了六楼，就处在郁青桓家楼下的楼下。 　　七楼和九楼都被郁青柏买下了，这个可恶的Alpha死活不肯卖给他。 　　他打开窗户，将爬行式摄影机放出窗外，避开七楼的住户，一路攀至八楼停下。 　　凌舟在张姨的帮助下，将郁青桓带回了房间里。 　　这位Omega虽然脑海里有很多邪恶的想法，但毕竟是个刚满18岁的高中生，要真将想象付诸行动，还需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他也害怕一旦自己真这么做了，会被郁青桓讨厌，会被赶出家门。 　　因而他只是安安分分地趴在郁青桓的床边，释放信息素安抚郁青桓。 　　其实凌舟不太明白，Alpha在易感期时，会有强烈“想要标记匹配度高的Omega”的念头，可他将信息素释放到最高程度了，郁青桓也没有任何想要咬他腺体的想法。 　　反倒是他，闻着空气里浓郁的柑橘味，甚至控制不住地想反过来标记郁青桓。 　　可惜Omega不能标记Alpha。 　　分明是最容易产生性-冲动的身份，结果一个睡得很香，一个想冲动又不敢冲动，只能强忍着恨不得把自己绑起来打晕算了。 　　半个小时过去，凌舟受不了地打算去洗个澡，他不想离郁青桓太远，所以想着借用Alpha房间里面的浴室，结果一瘸一拐地刚进去，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整个O更热了。 　　他狼狈退出郁青桓的浴室，决定回自己房里洗。 　　等郁青桓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花了100积分压制易感期的影响让他很是心痛。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柑橘白茶，两种味道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Omega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郁青桓扭头看向窗外，与窗户上趴着那个小猫对上了视线，小猫开了“天眼”，第三只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红光。 　　又搞偷窥。 　　郁青桓抬手作势要去摁下开关，将窗帘拉起，小猫摄像头立马摇摇头，明晃晃地仿佛在说：不许关！ 　　Alpha忍不住笑了。 　　床边趴着的凌舟似乎听见了声响，揉着眼睛抬起了头，见郁青桓醒了，他身子下意识地往前一凑，“青桓，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易感期虽然还没彻底结束，但状态总比他刚回到家的要好，空气里的白茶信息素游走在他的周身，直白地展示了Omega想要亲近的心情。 　　依照他的情况，要么和凌舟结婚，要么直接切除腺体，不过还好郁青桓都不用选，他五个月后直接就死翘翘了。 　　郁青桓的视线被遮挡，看不到凌舟脚踝的情况，“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没……没什么事，是张姨太紧张了，其实我不碍事的。”凌舟低下头，声音很小。 　　郁青桓坐直了些，“让我看看。” 　　Omega一开始并不想让郁青桓检查，在Alpha的一再要求下，这才挪动着椅子往后退了些，让郁青桓看清他脚踝处的伤——肿得厉害。 　　“我让杨叔带你去医院看看，好吗？”郁青桓柔声说道，并摆出一副“如果你拒绝，那么我只好带着病，送你去医院”的样子。 　　易感期的Alpha出门实在不是件安全的事，凌舟权衡过后，点了点头。他不肯去医院，就是为了能让郁青桓回家，结果Alpha回来时的模样把他吓了一跳，这会儿正是内疚之际，不敢不听话。 　　郁青桓打电话给杨叔，而后又虚弱地嘱咐张姨扶着凌舟下楼，等到外面的房门关上，郁青桓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去逮那个小猫摄像头，一转头就见Enigma已经站在窗台上了。 　　郁青桓：“……” 　　司庭闻到房间里面浓浓的信息素味道，眼底闪过一丝暴怒，然而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确认没有溢出之后才跳进了房间。 　　他走到Alpha的床边蹲下，“怎么样了？” 　　“没那么难受了，不过……易感期还没结束，这几天恐怕都没办法去上班，而且还得让凌舟陪着。”郁青桓说着，注意到司庭的脸色很差，但Enigma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司庭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郁青桓亲眼看着这人拿出手机，眼神立刻有了变化，失落之余还夹杂着愤怒。他凑近去看，同时开口问道：“匹配度结果出来了？” 　　Enigma将手机熄屏，“不是。” 　　“我们的匹配度是0，对吧？”Alpha直截了当地说道，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司庭紧紧攥着手机，“我不明白，先前我们的匹配度明明……很高。” 　　“只是主系统给我的人设而已，你很介意匹配度吗？”郁青桓贴近司庭，一双金瞳紧紧地注视着Enigma的眼睛，“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拥有高匹配度的我？” 　　司庭干脆吻住Alpha的唇瓣，轻轻一碰就分开，“这话应该我反过来问你，如果没有高匹配度，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郁青桓笑了，手指划过Enigma的脸颊，一路落至对方的喉结，“我喜欢你的信息素，不管是哨兵信息素，还是Enigma信息素，只要是你身上的味道，我都很喜欢。” 　　小猫勾住Enigma的脖子，礼尚往来地还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后认真道：“哪怕我们的匹配度为0。” 第62章 62 　　第二天, 郁青桓的易感期果不其然地变得更加严重，大量的Alpha信息素四处冲撞着，往往凌舟在他身边待不到半个小时, 就会大汗淋漓。 　　Omega本身腿受了伤，不方便行动, 要是郁青桓突然暴起把他标记, 他连躲都来不及躲开。 　　只是凌舟其实挺期待Alpha能够暴起的, 可显而易见的是，郁青桓不愿意标记他。 　　对此，凌舟难免心生怨气，不是对郁青桓而是对洛司庭——Omega认为是这位Enigma搅乱了Alpha的心，以至于Alpha不肯标记他。 　　可说到底，他的信息素才是最契合郁青桓的, 即便这次的易感期顺利度过, 也终归还有下次, 下下次。 　　他能治好郁青桓，洛司庭不能。 　　凌舟昨天在医院里开了脚伤证明，请两天假在家陪郁青桓不是问题, Alpha易感期里的攻击性太强，任何不属于他领地里的外人, 进了门都会使得Alpha很不高兴。 　　于是凌舟让张姨好好休息两天, 他会按时给Alpha做饭, 尽管脚伤让他的行走不是那么顺畅，但毕竟配合膳食锻炼了一个月, 身体素质较之前有很大的提升，单脚站立做半个小时的饭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冰箱里的食材很多，凌舟如愿地煲了秋梨汤给郁青桓喝。 　　由于信息素之间的吸引, 易感期的Alpha对他的依赖感强上不少，往往他一出郁青桓的房门，没过多久，Alpha就会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跟着他，他去哪儿郁青桓就去哪儿，像一只黏人的小猫。 　　他在厨房里做饭，小猫就会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睁着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视线就这样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 　　很可爱。 　　虽然没有更多的身体上的接触，可是忽然多了这么一条乖乖的小尾巴，让凌舟身心都感到很满足。 　　Omega想，他们一开始就应该这样——郁青桓就该乖乖待在他的身边，哪也不去，郁青桓的视线就该牢牢地落在他的身上，分不出半点给别人。 　　凌舟很喜欢易感期里的郁青桓。 　　平日里，这位Alpha看向他的目光太温柔，温柔到就像是只把自己当成他的长辈，可分明Alpha大不了他几岁，他们的年龄差在AO夫妻之中可以称得上是最萌年龄差。凌舟不喜欢Alpha总用一种看小孩的目光看着他。 　　现下，Alpha受易感期的影响，褪去了那种假装大人的感觉，偶尔的小动作显得很可爱，就比如说，Alpha其实很喜欢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像一颗毛绒绒、软乎乎的小毛球，又比如说，如果空气里的白茶味太淡了，Alpha会先动一动鼻尖，努力嗅一嗅，然后抬眸委屈巴巴地看向他，软软地说上一句，“信息素~” 　　Alpha偶尔会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倒在沙发上，偶尔也会躺得四仰八叉，偶尔热得厉害，Alpha会打开冰箱的门，把脑袋伸进去，往往这时候凌舟都会揽住Alpha的腰，把人捞回沙发上坐好。 　　Alpha喜欢赤着脚在家里巡视自己领地，凌舟柱着拐杖跟在对方身后，让Alpha乖乖把鞋穿上。 　　有时候，郁青桓真不像是一个Alpha。 　　但说实在的，凌舟也并非传统的Omega。 　　他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常年待在赌桌旁，顾不上他，有时输牌了心情不好，会喝醉酒，回家打他一顿，骂他是个晦气玩意。 　　他不像别的Omega那样被娇养着，他不做饭就会饿死，不做家务，家里就会一团糟，他要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拿到贫困生补助，否则就没钱买米买菜，他还未成年，没有正规的工作，只能打一些零工赚钱，有时赚到钱还会被他的赌鬼父亲抢走。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没办法做一个娇弱的Omega，尽管一开始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但其实他力气很大，这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的体力活积攒下来的力量。 　　假如他是Alpha而青桓是Omega就好了。 　　假如郁青桓是Omega，那么每个月的发-情期，郁青桓都会受不了高热而缠着他要标记，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许会在一次又一次的临时标记里，和郁青桓建立起更深的联系。 　　假如没有洛司庭，没有那个叫做洛云溪的Omega…… 　　那么郁青桓就只会看着他，他们会组建一个非常和谐的家庭，郁青桓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像他父亲好赌也不会像他母亲那样无情，他会努力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会好好地经营他们的家，好好地爱郁青桓。 　　凌舟低下头去，打开笔盒，里面贴着一张很小的画，是郁青桓那天画的他，他打印了很多张，有大有小，贴在了不同的地方，只为了自己随时都能看见。 　　到底他有哪里做得不好？ 　　Omega合上笔盒，眼底闪过前所未有的挫败，他侧过脸去，看着沙发上抱着抱枕已经睡着的Alpha，心口涌上无尽的占有欲。 　　就在他放轻动作，准备起身去吻沙发上的Alpha时，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这个发现打断了他的动作，Omega一瘸一拐地慢慢朝着小阳台的位置走去，推开落地窗，拾起那个小猫摄像头，他沉着脸看向那个闪着红光的位置，接着双手稍一用力，将这只猫扯成两半，他的手指用力碾压住那个针孔摄像头，直至碾碎。 　　不入流的手段。 　　又是跟踪，又是偷拍，真是恶心。 　　正当凌舟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时，他的大脑忽地一片空白，Omega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凌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又准备要干些什么。 　　客厅里，Alpha坐了起来，凌舟赶忙单脚跳了过去，他隐隐感觉到空气里的柑橘味有了变化，变得特别特别酸，并且开始排斥他的信息素——郁青桓生气了。 　　可郁青桓为什么生气了？ 　　凌舟不知所措地看向郁青桓，明明Alpha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的神情，但他就是察觉到郁青桓的心情很差。 　　Alpha起身回了房间，Omega小心翼翼地跟上，凌舟看着郁青桓从衣帽间的饰品柜里取出一个Alpha阻隔项圈戴到脖子上。 　　源头被切断，家里的柑橘味在一点点地淡去，郁青桓的语气仍一如既往的温柔，却让人感觉多了几分疏离，“这两天麻烦你了，我的易感期到了尾声，已经不怎么碍事，可以不必再释放信息素安抚我。” 　　郁青桓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阻隔项圈的位置，银色的小铃铛晃动着，发出叮铃的一声响。 　　他转头带笑地对凌舟说：“谢谢你，凌舟。” 　　Omega低下头，声若蚊蝇，“不用谢。” 　　“我想换身衣服，你可以先出去吗？”郁青桓又道。 　　Omega“嗯”了一声，慢吞吞地柱着拐杖离开，背影都透着落寞。 　　郁青桓盯着那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险些心软。 　　-我是不是对他太坏了些？ 　　【宿主，你和凌舟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现在剧情偏移得太过了，凌舟对洛云溪的仇视全都转移到了司庭的身上。】 　　-我会想办法拨正的。 　　郁青桓垂眸，看着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小猫摄像头，正放在饰品柜的台面上，衣帽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Enigma一点也不知道回避，擅闯Alpha的地盘。 　　对方看着那个变成两半的小猫摄像头，眉眼间有怒气浮现，但又让郁青桓收拾烂摊子，他自知理亏，诚恳道歉：“抱歉，我下次注意些。” 　　郁青桓抬眸看着逐步向他靠近的Enigma，对方的眼睛里满是对不能打死凌舟的惋惜，刚才他要不是及时删了凌舟的记忆，手持棒球棍无任何安全措施爬到八楼的Enigma就要一棍把Omega送上西天了。 　　反正这段时间挣的积分大多有Enigma的手笔，郁青桓懒得同这人计较，又花费了一点积分将这个小猫摄像头修好，顺手把针孔摄像头的位置做了隐蔽设计，扔回了Enigma的身上，“变态。” 　　Enigma黏黏糊糊地吻了过来，将Alpha压到镜子前，低头看了看那个阻隔项圈，呼吸一重，声音微哑，“很适合你。” 　　“……变态。” 　　Alpha其余的话被淹没在热吻里。 　　易感期结束后的几个小时，郁青桓和凌舟都不适合出门，他们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太重，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散去。 　　晚饭依旧是受伤的Omega来做，只是这一回，郁青桓在厨房里打下手，没有在门口蹲着看。 　　清醒过来的Alpha十分不理解自己这两天的行为，甚至光是想起，就双耳通红，恨不得删光所有人的记忆。 　　好丢脸。 　　Alpha把菜怼到水龙头下方，结果水流改变方向，滋了他自己一脸。旁边的凌舟见了，实在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于是郁青桓把手浸湿，把水珠甩到凌舟脸上，以示惩罚，凌舟这才止住了笑，连连道歉。 　　水珠顺着郁青桓光洁的脸颊滑落，湿哒哒的Alpha也别有一番风味，Omega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反派好感度+5。】 　　郁青桓用餐巾擦干水渍的时间里，旁边的Omega不时地偷偷看他，险些把菜炒糊。 　　比起张姨喜欢研究一些华丽、好看但一口没的菜式，凌舟一般都是做些家常菜，他们两人吃得不多，郁青桓的胃口比凌舟的还要小，因而Omega只做了三菜一汤。 　　饭桌上，郁青桓注意到凌舟总向他投来视线，似乎有话要说，但总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郁青桓问道。 　　凌舟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其实，临时标记也没有关系。” 　　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头，Omega再说下去的时候却紧张得磕磕巴巴的，“只是，只是临时，久了就会……散掉。临时标记会让你更，更好受一些。” 　　听到这话，郁青桓放下筷子，正色道：“凌舟，我有喜欢的人。” 　　Omega呼吸一滞，眼神染上一丝痛苦，“我知道，你喜欢洛司庭……” 　　“什么？洛……司庭？”郁青桓微微倾头，面露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司庭只是好朋友。” 　　Alpha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被司庭这么一搅和，能看得出来他喜欢洛云溪才有鬼，估计凌舟都快忘了他撇下自己去照顾洛云溪的事。 　　凌舟果然一怔，“那你喜欢的人是？” 　　“洛云溪。”郁青桓坚定答道，“我喜欢的人是洛云溪，自小就喜欢。”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一声响过一声，表明门外之人的等不及。郁青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于是拦住凌舟，自己起身去开门。 　　为了让“自己喜欢洛云溪”这事更真一些，郁青桓迈着欢快的脚步，语气也较平时还要跟生动一些，“来了~” 　　门刚一打开，洛云溪就举起手里的大包小包，兴奋地撞入郁青桓的怀里，大喊道：“青桓哥！ Surprise！” 　　“你最爱的洛云溪来看你啦！！！” 　　郁青桓：“…………” 　　这嗓门，他耳朵都要聋了。 　　郁青桓正愁怎么把自己身上的“狗皮膏药”撕下来，洛云溪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餐桌旁的Omega身上，他松开郁青桓，扔下礼物，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朝着凌舟走去。 　　这位小少爷停在凌舟的面前，没礼貌地上下打量着凌舟的模样，然后说道：“你就是那个土包子？” 　　【反派黑化值+10。】 　　凌舟攥住拳头，多日积攒的怒火在此刻完全爆发，他用力地朝着洛云溪的脸上挥去，后者前两天刚被洛司庭扇了一巴掌，本就一肚子火，结果眼前的Omega居然也敢对他动手，洛云溪立刻扯住凌舟的头发，高喊着“我打死你这个土面包！臭O！”，两个Omega扭打在一起，战况十分激烈。 　　“……” 　　郁青桓默默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司庭的电话，表情麻木地开口，“救命。” 　　然后挂断。 第63章 63 　　能看得出来两O都憋了一肚子气, 下起手来丝毫没有留情，洛云溪从小到大被宠惯了，压根不是凌舟的对手, 原本一开始还能还几下手，到后面完全就是被压着打的程度。 　　司庭来得很快, 这人直接翻窗从阳台上来的, 好在扭打中的二人并未注意到Enigma的不走寻常路, 在Alpha的指挥下，Enigma拉开了两个Omega，脸色难看地拖着他们扔到沙发上，只差把“早知道是他们在打架，自己就晚点来”刻在脸上了。 　　郁青桓被他们刚才的大喊大叫吵得头疼，空气里的两股Omega信息素更是不停地打架, 司庭看见郁青桓眼里的难受, 抄起手边的抱枕咣咣给了洛云溪、凌舟各一下, 神情不悦道：“收一收你们的信息素！” 　　两个Omega下意识看向郁青桓的位置，乖乖地收了信息素。 　　只不过安静了没一会儿，洛云溪越想越委屈, 眼泪翻涌着，很快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郁青桓翻找出医药箱, 坐到洛云溪身侧, 虽然说洛云溪外表上看来, 比凌舟要惨一些，但后者脚上有伤, 估计也占不到什么好处，这会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大概是脚疼得厉害。 　　眼下正是最好的剧情点。 　　郁青桓一边柔声安抚洛云溪, 用纸巾轻轻替Omega擦去眼泪，一边从药箱里取出药，均匀地涂抹在洛云溪的伤口上。 　　他眼里的关心和疼惜满到快要溢了出来，甚至不舍得说一句重话伤到洛云溪，只关切地询问道：“还很疼吗？” 　　听到他这话，洛云溪立马撅着个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地往外涌，像个坏了的水龙头，“青桓哥，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凌舟的黑化值在此刻坐火箭似的冲到了80。 　　连司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洛云溪一抓郁青桓的胳膊，生怕他哥把Alpha拉走后揍他一顿，然后一边哭一边让郁青桓给他主持公道，让郁青桓把司庭和凌舟都揍成猪头。 　　Alpha很是为难，但为了让洛云溪安静，不得不装个样子，拿抱枕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司庭的脑袋，Enigma双手抱臂，冷冷地盯着洛云溪，两只眼睛都写满了“我会杀了你”。 　　洛云溪不敢招惹司庭，转头又一指凌舟，“还有他！！” 　　“……” 　　郁青桓面露难色地站在原地。 　　后来还是司庭出面解决了洛云溪的无理取闹，他拽住洛云溪的衣领，把这个Omega扯离郁青桓的家，“你闹够了没有？和Omega打架是什么很值得挺直腰板的事吗？你不嫌弃丢脸我还嫌弃。你既然不喜欢郁青桓，就别总有事没事来招惹他。” 　　洛云溪的双手死死地扒着门框，就是不肯离开，“你管我干什么，你上你的班去！我就爱找青桓哥，就看不顺眼那个凌舟，那又怎么样？我也可以和青桓哥谈恋爱的！” 　　“…………” 　　空气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洛云溪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Alpha，后者眼神里满是失落，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最后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Omega一时放松警惕，松开扒着门框的手，张嘴想要解释，“青桓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Enigma眼疾手快地拖出了门外，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总算安静了。 　　郁青桓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了同样满眼失落的凌舟，不过不同的是，他是装的，而凌舟好像是真的。 　　Omega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跳着走向小餐厅，取回自己的拐杖，在刚才的打斗中，饭菜洒了不少，显得一片狼藉。凌舟强忍着眼泪，默默收拾，看着怪可怜的。 　　郁青桓走过去，攥住了Omega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的行为，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凌舟低着头掉下眼泪来，只是不同于洛云溪，凌舟觉得哭鼻子这事很丢脸，偏过头去迅速用袖子擦干，等到心情稍稍平复，这才重新看向郁青桓，认真道：“你喜欢他什么？” 　　这是个难题。 　　郁青桓也不知道洛云溪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然而世界的主角是洛云溪，他仅是一个为了存在而存在的配角，是主角的无脑追求者，或许洛云溪在别人眼里没那么糟糕，但在郁青桓眼里，确实难以心动。 　　郁青桓岔开了话题，“我让人来收拾，你的扭伤要紧吗？” 　　“为什么岔开话题，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洛云溪是吗？”凌舟，“他的信息素根本不能吸引到你，郁青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听闻Omega话里若有似无的责问，郁青桓敛了笑意，淡淡道：“从我还未分化成Alpha之前我就喜欢他，或许你觉得信息素匹配度很重要，但我不这样认为。” 　　“大不了我就割去腺体。” 　　凌舟气笑了，“你愿意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割去腺体，那他呢？他愿意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愿意就行了。”郁青桓深情地念出艾维斯给他的舔狗台词，“我可以为了他终身不结婚，永永远远当他的青桓哥，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凌舟：“………………” 　　凌舟被郁青桓的究极恋爱脑发言气得说不出话来，柱着拐杖咚咚地回了自己房间。 　　而等人进了房间，郁青桓这才忍不住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什么恋爱脑发言，就这样我还能当白月光？ 　　【宿主，没事的，就算你脑子不好，但你长得漂亮啊！】 　　-我谢谢你啊！ 　　郁青桓打电话叫家政来收拾，顺手给司庭发去消息，关心关心Enigma那边如何了。 　　Enigma的回复很简单，概括为五个字—— 　　【司庭】：想把他毒哑。 　　郁青桓忍不住笑了，在家政上门前，他将排气扇打开，坐在沙发上花十分钟画了一只有着可怜表情的小狮子发给司庭。 　　Enigma让他再画一只小猫，郁青桓给家政开好门，就继续坐回沙发上画了一只正在撒娇中的小猫，画好之后发给司庭，这人立马就把头像换成了这个。 　　半个小时之后，家政收拾东西离开，而凌舟似乎想通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郁青桓的面前，视线不小心触及Alpha手机屏幕上的纯绿发言，差点又破了功。 　　Omega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得仿佛让入党，“青桓，我可以永永远远当你的凌舟弟弟。我会向你对洛云溪那样，坚定不移地喜欢你，当你的舔狗……呃，追求者。” 　　郁青桓：“……” 　　郁青桓：“这就不用了吧。” 　　Omega上前一步，手背到身后，缓缓地取出一支纸折的红玫瑰，递到了郁青桓的面前，深情说道：“你放心，我也一定会让你拥有满屏的白色。” 　　见郁青桓神情呆滞，不肯收下玫瑰，Omega直接强塞进郁青桓手里，道上一句“晚安”，然后又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一分钟之后，郁青桓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他收到了100字的小作文，而后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叮叮”声，白色的对话框占满了他的屏幕，全是Omega的真心小作文。 　　郁青桓默默地转了两千给张姨，让她明天去多买些习题给凌舟写，随后再转个一千路费。 　　…… 　　随后的日子就像陷入了某种循环，艾维斯替他给洛云溪发小作文，凌舟写完作业给他发小作文，司庭知道了这些小作文，不服输地也每天给郁青桓发小作文。 　　郁青桓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什么舔狗小作文了。 　　微信消息又一次弹出，郁青桓收到了一个远隔两米之外的司庭发来的小作文一篇，郁青桓认认真真地看完，然后一个抱枕扔到了司庭的脸上，“这种事也要争个输赢，司庭，你幼不幼稚。” 　　司庭凑过来亲了他一口，“反正我不能输，我要比凌舟更会舔！” 　　对此，郁青桓表示很服气。 　　单人沙发被迫坐了两个人，虽然不至于被挤变形，但还是稍稍显得拥挤了些，郁青桓捏住Enigma的脸推远了些，办公室里暖气太足，他热得透不过气，“我要下去买杯奶茶。” 　　Alpha刚一起身，Enigma就迅速跟上，“我也要去。” 　　办公大楼的旁边有一座商城，两人选定了一家常喝的奶茶店，郁青桓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给办公楼里的同事点了下午茶，然后拿着司庭手机熟练解锁付款。 　　他们二人则是拿着自己的那边，坐到了奶茶店的门口，吹着冷风喝着热乎乎的奶茶。 　　在外面，司庭不好太黏着郁青桓，只时不时光明正大地盯着郁青桓看个不停，看小猫努力地吸一口芋泥，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软乎乎的让人想用手指戳一戳。 　　可惜上个世界的猫尾巴他都没摸够，假如郁青桓现在还能长出猫尾巴，一定是高高扬起晃动尾尖的状态。 　　可爱。 　　然而就在这时，司庭注意到郁青桓的脸色瞬间变了，Alpha紧紧地盯着某个方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奶茶被碰倒，Alpha起身跑了出去。 　　就在郁青桓着急得险些闯了红灯的时候，司庭一把将人拉住，他顺着Alpha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对夫妻似有感应地顿住脚步，回头与Alpha对上了视线。 　　郁青桓下意识地握住了司庭的手，整个人变得十分不安。 　　他们只是站着，隔着一条说宽也不宽的马路对望了片刻，随后那对夫妻中的男性便将女性拉走了。 　　面前的灯悠悠切换成了绿色，司庭问他要不要追上去，郁青桓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忽然回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在他15岁那年，父母葬身于一场意外的大火之中，他和年仅9岁的妹妹得救，后寄宿在姨父家中，避免被送入孤儿院。 　　姨父一家对他们不差，头两年加上他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也勉勉强强能供他们三人上学。到了第三年，一切开始慢慢地变坏，他们入不敷出，表弟嫌弃家里住了五个人很拥挤，总是让他没有私人空间，姨父和姨母为了钱，总是在房间里无休止地争吵。 　　那时，郁青桓17岁，他提出休学打工，被姨父姨母拒绝。姨母避开其余人，拉着他在楼下谈了许久的话，大意是让他好好读书，不必多想，他和郁江雅都是读书的好苗子，将来考了好的大学，就能找到好的工作，再来回报姨父姨母也没关系，她和姨父努力这几年，往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自那天起，郁青桓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和打零工，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11岁的郁江雅偶尔跟在他的身后，又或者是拿着作业在他打工的附近写，有时候郁青桓一转头，就看到她拎着一袋空瓶子，用口型对他说：我会努力争取捡到两根烤肠的钱！ 　　但通常，她只能捡到一根烤肠的钱。 　　两人拿着那根烤肠，一人一半，分着吃完了。 　　在郁青桓18岁生日那一天，姨母为他订了一个蛋糕，这个总价35块钱的蛋糕又一次成为了导火索，表弟哭着质问为什么自己的生日从来没有蛋糕，为什么姨母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和郁江雅总是占着他家不走，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把关心全都倾注在别人的孩子身上？ 　　就因为郁青桓和郁江雅的父母死了，他就要把自己的父母让给他们吗？！ 　　蛋糕一口未动，被表弟扔在了地上。 　　再后来，姨父和姨母去追离家出走的表弟。 　　郁江雅从一地狼籍里，找出一小块还能吃的蛋糕，自己一口郁青桓一口地分着吃完。郁江雅声音哽咽，强忍着眼泪说出那句，“哥哥，生日快乐。” 　　18岁的第二天，郁青桓收到了姨父递给他的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他和郁江雅未来一年的学费，在姨父的帮助下，给郁江雅办理了转学，而后他们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 　　在他们走之前，12岁的表弟进到房间里，对他们说：“你们要是真没钱，就卖掉剩下的那块玉好了，说不定也能值个几千块。” 　　平安扣本来是一对。 　　是父母给他和郁江雅一人一块的。 　　17岁那年，郁青桓将自己的那块卖掉，所得的钱都交给了姨母，只剩下郁江雅那块，是父母留给他们唯一的遗物。 　　郁江雅用尽全力，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郁青桓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时，二人脸上都挂了彩。 　　再后来，他和郁江雅在他大学步行一个小时的地方租了一个单间，坐公交到郁江雅的学校只要二十分钟，但这人总是宁愿早起一些，跑着去上学。 　　他每天上完课就去兼职，回到家里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郁江雅将饭菜放在保温饭盒里，等郁青桓回家还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空闲的时间，郁江雅也会做一些小手工，周末去摆摊挣钱，通常地方不会离郁青桓兼职的地方太远，方便郁青桓兼职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家。所以偶尔郁青桓能看到她被城管追着跑的狼狈模样，但也许是每天早上跑步上学锻炼出来的结果，郁江雅每次都不会被抓住。 　　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心理上却比待在姨父姨母家要舒适得多。 　　加上奖学金、贫困补助，他们慢慢攒够了第二年的学费。 　　眼看着日子一点点好起来，郁青桓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车祸，留给郁江雅一个烂摊子。也许姨父姨母会来找他们，会带走郁江雅，可那不是更好的生活，郁江雅也一定不想要回到那个充满痛苦和争吵的房子里。 　　可她才13岁，不回姨父家，就得去孤儿院。 　　郁青桓现在挣了很多钱，甚至还能将这些钱带回到现实世界，让他和郁江雅过上好日子，他清楚地知道刚才在马路对面的是什么人，是他的父母。 　　那场大火吞噬了他父母的性命，那时他们不过一个35岁，一个37岁。眼下那对夫妻有着和他父母一模一样的容貌，他不会认错，在无数个日夜里他都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和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害怕自己会忘了他们。 　　主系统会从现实世界中拉取亡灵，选中执念强的灵魂成为穿越者，其余则随机投放到小世界扮演一些无足轻重的角色，这些角色会自然生长，慢慢老去，不会像他们这些穿越者那样，定格在死时的年纪。 　　或许又是对他的考验。 　　明显那对夫妻对他的容貌有所反应，说不定他们只要一碰面，一交流，就会产生相见恨晚的反应，到时候主系统就会逼他是选择留下，和父母一起，还是选择回家，和郁江雅一起。 　　既然他的父母在这里，并且还在一起，有了新的生活。那他就更应该回家，回去找郁江雅。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离开，司庭迅速跟上他的脚步，被碰倒的奶茶已经被店员收拾干净，郁青桓正准备再点一杯带回办公室里喝，就见一杯一模一样的奶茶递到了他面前，“满赠，小心慢用~” 　　“谢谢。”郁青桓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拿着奶茶和司庭离开了。 　　出了门，Enigma又阴阳怪气道：“满~赠~” 　　“怎么不赠给我？” 　　郁青桓插上吸管，捧着奶茶递到司庭嘴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要不我分你一口？” 　　等Enigma张开嘴准备要含住吸管时，Alpha一把撤回奶茶，护在怀里，猛吸一大口。 　　“不是说让我喝一口吗？” 　　“我就是客气一下，谁让你真喝。” 　　“我不管，让我喝一口！” 　　“不给不给。” 　　“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了。”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奶茶啦！” 　　像是为了配合郁青桓，好让这位Alpha早些忘掉刚才的不快，司庭当真干起了“强抢奶茶”的活，两人吵吵闹闹地进了电梯，在众人“小洛总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的目光中，司庭成功夺走了郁青桓手里只剩了个底的奶茶，含住吸管将其喝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唐秘书端着热茶还没来得及和司庭打声招呼，他们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洛云溪正坐在那个长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打闹中的自己的亲哥以及自己的追求者，司庭的手甚至还搭在郁青桓的肩膀上没有来得及收回。 　　这个Omega先是好一阵错愕，随后便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只感觉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 　　当郁青桓推开司庭，整理好衣襟走到洛云溪面前时，这个Omega双眉微蹙，用着最痛心的语气对郁青桓说道：“青桓哥，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郁青桓：“……” 　　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64章 64 　　洛云溪带着郁青桓去往离司庭办公室最远的那个小会客厅。 　　一离开司庭身侧, 郁青桓不免地又想起那对夫妻，他仔细地回忆着刚才那短短一面的所有细节，以此来确认他们究竟过得好不好。 　　毫无疑问的是, 他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偶尔看着年幼的表弟趴在姨母的怀里撒娇时，他也会想, 如果自己的爸妈还在就好了。 　　甚至有好几次, 他听到了郁江雅躲在被子里哭鼻子的声音, 这家伙肯定也很想爸妈。 　　他要不要尝试着去见一见那对夫妻？ 　　他可以和他们多聊一聊，了解他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以问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所有的话，他都可以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 转述给郁江雅听。 　　假如他不去接触那对夫妻, 郁江雅知道了肯定会怪他胆小懦弱。 　　他还剩四个多月的时间, 可以趁此机会，去看看他们缺些什么，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 他现如今有钱，完全可以帮助他的父母过得更好一些。 　　那么为什么他不去见他们一面呢？ 　　郁青桓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跟在洛云溪身后, 在终于想通之际, 他一头撞在了面前的玻璃门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声响当即引来了其余人的观望，他们原本只是偷看, 这会儿听见郁青桓撞玻璃上，立马伸长脖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担心他真撞出个好歹来, 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的，大声地关切道：“郁助理，你怎么样？要小心啊！” 　　“我没事我没事。”郁青桓捂着脑袋，羞愧欲死地进了会客厅。 　　好想钻进地缝里。 　　洛云溪原本强迫自己板着个脸，眼下见到郁青桓撞上玻璃的样子，险些破了功——他那个温柔又古板的青桓哥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看起来还挺天然呆的。 　　不由地，洛云溪又回想起自己刚才坐在洛司庭办公室里见到的一幕，他那个高冷的亲哥难得地眼带笑意，和郁青桓打打闹闹，而郁青桓看起来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那种感觉让洛云溪很难形容，他绞尽脑汁也才终于确定了一个词——狡黠。他看到郁青桓的眼睛里带着小小恶作剧后的狡黠笑意，特别灵动，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从前的郁青桓不会这样。 　　这人看着洛云溪时，总是带着一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长辈感，年纪轻轻的好像就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似的。 　　但现在—— 　　郁青桓居然会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好亲切、好让人感动的眼神！ 　　洛云溪只感觉到灵魂都在兴奋地发颤，大有“这世界终于有人懂我”的感觉，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反馈，这样夹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宠溺的无语，好喜欢好喜欢！ 　　洛云溪泪眼汪汪地看向郁青桓，“呜呜青桓哥！” 　　郁青桓：“……” 　　洛云溪双手捂住心脏，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是了，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好喜欢！ 　　从郁青桓的视角看去，只见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洛云溪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切换了数十种情绪还不带重复，不去表演变脸简直浪费天赋。 　　-主角受是不是疯了？ 　　【有点吧，看着是精神不太正常。】 　　-难道主角攻拿的救赎剧本？ 　　一人一统沉默三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主角攻人呢？ 　　【对啊，主角攻他人呢？！】 　　郁青桓和艾维斯的谈话被洛云溪打断，后者终于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正经事，他挺直腰板，双眉微蹙，严肃认真地审问郁青桓道：“青桓哥，你为什么要当我哥的助理？” 　　郁青桓老实回答：“他让我当的。” 　　Omega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就他所搜集到的信息来看，Alpha并没有说谎。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又追问道：“他让你当，你就当了？” 　　“对啊。”郁青桓点头。 　　自己要是不当这个助理，司庭能把他家拆成废墟，然后用绳子把他捆了，偷回去。他一介小小Alpha，不敢不从。 　　洛云溪痛心道：“青桓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哪样？”郁青桓不明所以。 　　洛云溪抹眼泪，“你太过分了。” 　　大概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走向，艾维斯停下手里的工作，帮洛云溪补充了一句心里话，【讨厌讨厌，最讨厌青桓哥了！】 　　“……” 　　这系统天天发小作文，脑子也不太正常了。 　　郁青桓熟练把艾维斯送入小黑屋反省。 　　他紧跟着抬眸看向面前的洛云溪，金瞳里流露出被恶言恶语重伤后的失落与难过，他好似并不明白洛云溪为什么要说他过分，他分明已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到了这位Omega面前，为了让Omega消气，“他”甚至日夜不休地发送大段大段没有回应的舔狗小作文，句句戳心，字字入骨！ 　　有时凌晨四点辗转难眠之际，“他”还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望着晨曦给洛云溪发去一张“凌晨四点的太阳”，尽述自己的想念之情。 　　“他”还熟练运用外卖平台，每天花洛司庭的钱点一束美丽的鲜花送到洛云溪手里，骑手风雨无阻！ 　　“他”还每天打开天气预报，冷了让洛云溪多添衣，热了让洛云溪穿轻薄些，下雨了还会提醒让洛云溪要带伞。 　　全天二十四小时时间，只要洛云溪找郁青桓，“他”就会在十秒钟之内回复，哪怕郁青桓在吃饭，在洗澡，在睡觉，在打游戏，在和司庭甜甜蜜蜜，“他”都会回复。 　　没有人比“郁青桓”更关心洛云溪！ 　　Alpha眼里的悲伤太沉重，隐隐泛起水光，让那双金瞳更显清澈动人。在洛云溪欲言又止之际，郁青桓偏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没错，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行清泪缓缓顺着Alpha的脸颊滑落。 　　不是黛玉，胜似黛玉。 　　洛云溪无意识地睁圆了眼，心跳声忽然变得很快，他伸出手，指尖点住那滴泪，Alpha的脸颊好软。 　　他控制不住地想，Alpha哭起来好美。 　　好像神女下凡。 　　他的心跳声太吵了。 　　郁青桓往后一撤，指尖下的柔软撤离，洛云溪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他看到Alpha抬手倔强地抹去眼泪。洛云溪声音弱了几分，“青桓哥，你是我最敬爱的人，但是你真的不能这样……不能……” 　　Alpha清冷又倔强地望着他，“哪样？” 　　洛云溪咬咬牙，“你不能把我哥当成我的替身！” 　　郁青桓：“？？？” 　　有了这一个开头，洛云溪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许久，Omega压住心动的感觉，义正词严地对郁青桓说：“我知道我哥与我有几分相似，你把他当成我的替身是情有可原的事。” 　　并不觉得洛云溪与司庭的模样有任何一点相似的郁青桓眼神里困惑更重了。 　　洛云溪又接着道：“我哥在国外待了太长时间，你大概也忘了他的模样，直到他一个多月前回国，竟发现他与我眉目间有几分神似！恰好我哥又在这时提出了让你当他的助理，你在他那张脸的蛊惑下，答应了这门差事！你老实本分地每天上班，看着我哥的那张脸，心里想着的却都是我，你坐在他的身侧，却用手机给我发来大段大段的关心！” 　　“青桓哥，很抱歉这么多年我都不曾给你回应，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更何况，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只有30，我根本没办法安抚你，你也没办法帮我缓解发-情期的高热，我们不合适。”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无论我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但是……我哥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入我们的事之中。眼下，我妈想要撮合你和我哥，这实在是不应该的事，难道你真要嫁给我哥，把他当成我的替身，还要一辈子以嫂子的身份守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郁青桓：“…………”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然而事到如今，郁青桓觉得自己没必要承认也没必要否认，他倒不如让洛云溪继续脑补下去，反正一切的不合理最终都会变得合理，这就是世界所谓的“命运”。 　　Alpha低下头去笑了一声，而后再抬眸时，眼眶泛红，两行清泪接连地落下，他紧紧地咬着下唇，有丝丝血迹溢了出来。 　　面对着伸出双手上前一步的Omega，郁青桓流着泪后退，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睫，Alpha自嘲地笑着，抬手擦去，然而很快又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那泪珠滑过他的脸颊，落在地面，晕开一朵小水花。 　　Alpha眼里含泪，嘴角带笑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那笑容里莫名地带上了一点讽刺。 　　不等洛云溪回过神来，郁青桓用袖口擦干净眼泪，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他并未回去司庭的办公室，而是干脆跑向电梯。 　　——好耶，又能早退！ 　　郁青桓进了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洛氏集团，确认洛云溪没追过来，他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司庭冷冷的目光落在了洛云溪的身上，后者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懊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太直白了？ 　　洛云溪求助地看向司庭，最后一咬牙，跑到自己亲哥面前，将人推进办公室里，然后关上门。 　　他将司庭拉至沙发上坐下，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司庭说道：“哥，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庭冷漠道：“说。” 　　Omega攥紧拳头，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在心里做了好一番斗争之后，才说道：“青桓哥他好像……把你当成了我的替身。” 　　预料之中的愤怒并没有，洛云溪亲眼看到洛司庭先是一怔，随后唇角慢慢染上一点笑意，Enigma不由感叹道：“那真是太好了——” 　　洛云溪：“？” 　　Enigma唇角笑意愈盛，显出一副十足的恋爱脑姿态，并深情说道：“只要能得到他，即便是当你的替身，也没关系。”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洛云溪沉默两秒，“……哈？” 第65章 65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 郁青桓给艾维斯放了个小假，让这位系统不必再每天准时准点地给洛云溪发小作文，发伤春悲秋的矫情语录, 艾维斯很感动，当即溜回了时空管理局度假。 　　他以“心情不好”为由, 不回洛云溪的消息, 又以“回家看看”为由撇下凌舟, 郁青桓确实回了郁家的别墅，但仅是周五那天晚上回去吃了顿饭，rua了一下郁青柏的两个孩子，然后就坐上车，回了司庭的别墅。 　　凯登对他的到来很是兴奋，一个晚上有十足的精神, 缠着郁青桓要摸摸, 要玩捡球, 要玩逗猫棒，以凯登的体型，小猫咪的逗猫棒显然不适合, 所以郁青桓买了最结实的钓鱼杆，在院子里陪凯登玩。 　　这头狮子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司庭的别墅, 而且一到点就会消失, 偶尔还需要和司庭待上足够长的时间, 否则就会没有能量，变得很虚弱。 　　对于凯登定时消失一事, 司庭给不出解释，并非不能说而是不知道，问凯登, 凯登也不回答。 　　郁青桓的视线在他们一人一狮的身上来回打转，很快就确认了缘由——司庭一定见过主系统。 　　Enigma很可能与主系统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在这个世界获得戏份，司庭的记忆被封，但凯登显然记得一切。 　　可怜的凯登。 　　大猫干活，人类享福，倒反天罡。 　　郁青桓双手张开抱住凯登，将脸埋入大猫的鬃毛里，柔声道：“辛苦你了，凯登。” 　　凯登委屈地叫唤了几声，然后又因Alpha的怜惜，每天干活干得更加卖力。 　　大猫去干活的时候，郁青桓就会带着司庭去跟踪他的父母，为了不那么显眼，他们买了辆二手车，车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痕，当日回别墅时还被保安拦下，后来认出是司庭后，对方那双眼睛里写满“破产了？不应该啊”。 　　郁青桓兄妹二人的长相其实更像外婆，但一双金瞳则继承至爸爸，他们的爷爷也是金瞳，郁江雅的瞳色要更深一些，更像他们爸爸，而郁青桓的淡得许多，在阳光下更为显眼，小时候总因这双眼睛惹来不少麻烦，有喜欢的，也有骂他是妖怪的。 　　18岁上大学那年，郁青桓买了一副美瞳，遮住了天生的瞳色，后来进入小世界，倒是没有再管，他的系统好像都对他金色的眼睛很满意，从来都是强行扭曲设定，让原主人设里也带有一双金瞳。 　　这会瞥见另一双久违的金瞳，难免会有点恍惚。 　　眼见着夫妻俩买好菜出来，郁青桓赶忙拉着司庭躲好，两人默契地做了同步的动作——把墨镜扶好。 　　他们都曾是训练有素的“军校生”，跟踪一对普通的夫妻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做了最万全的准备，披上黑色大风衣，系上同款围巾，戴上质感最好、最拉风的墨镜，一直跟踪着，跟踪着—— 　　然后他们被抓进了警察局。 　　警察局里，夫妻二人厉声指控，就是他们两个天天跟踪自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郁青桓和司庭跟踪时被当场抓获，没有什么狡辩的机会，只是Alpha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墨镜，怎么都不肯摘下。 　　Alpha足足坚持了一分钟，最后还是被强行取下了眼镜，为他们做笔录的警察一愣，看看他，又看看那对夫妻，“呃。” 　　这瞳色翻遍十条街都不一定能出来一个，结果跟踪的人和被跟踪的人，恰好都是金瞳。 　　——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孩子找上门来了吧？ 　　那夫妻也怔住，程映雪开口道：“你是那天那个……” 　　话还没说完，程映雪的眼泪忽然就先一步掉下来，她不明所以地抬起手，直到指腹一片湿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哭。 　　程映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一看到这个孩子就莫名难受，心脏疼得厉害。 　　她一哭，郁青桓也瞬间眼眶一红，然后扑进司庭怀里。 　　警察通过人脸识别确认了郁青桓的身份，23岁，Alpha，显然他不是这位35岁的女士能生得出来的孩子，假如真是，那就得变成另一桩案件了。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那对夫妻就提出撤案私了，随后四人一起离开警察局。 　　他们找了一家小面馆坐下。 　　等面端上来之前，郁青桓置于桌子底下的双手不安地搅动着，时不时还摁出一两个月牙印，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相识有些怪尴尬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个变态，也不是他们走失的孩子。 　　他从设定上就是郁家23岁的Alpha，哪怕给他减个四岁，他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司庭牵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抠手指行为，在这尴尬的氛围里，Enigma先镇定自若地打了一声招呼，“你们好，很抱歉以这个方式相识。我叫洛司庭，这位是郁青桓。” 　　夫妻俩点了点头，也接连做了自我介绍，郁青桓妈妈的名字未变，还叫程映雪，他爸的名字倒有了变动，郁扬变成了虞扬。 　　在郁青桓不说话的期间，司庭自动为他们的跟踪行为找了个借口，说虞扬很像他们之前逝去的一个朋友，鉴于直接上前问一句“您好，您是不是我那个死掉的朋友”不太礼貌，所以他们选择了不打草惊蛇的跟踪。 　　郁青桓：“……” 　　程映雪：“……” 　　虞扬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跟踪比直接问不礼貌多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当他们的视线再落到对面时，注意到那个名叫郁青桓的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的乖巧，带着歉意说道：“虞扬哥，映雪姐，对不起。” 　　——原谅了。 　　——他们只是想确认一下虞扬是不是自己逝去的好友而小小地跟踪了一下，这么可爱、漂亮又招人疼惜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诶呀，不是什么大事，快吃面，吃面，不然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虞扬自觉地给郁青桓递去辣椒酱，好像下意识地他知道郁青桓喜欢往面里加辣椒酱似的。 　　而确实郁青桓也这么做了。 　　虞扬和程映雪对视一眼，后者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泪光，她看着小口小口吞咽，吃得斯斯文文的Alpha，心里很是欢喜。 　　假如他们的孩子顺利长大，应该也会是郁青桓这副模样，眉眼实在太像了。 　　想着想着，程映雪又忍不住抹眼泪。 　　郁青桓抿着唇，心里很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一旁的司庭看出了他的纠结，递出纸巾的同时问道：“映雪姐这是怎么了？” 　　虞扬叹息一声，说出了缘由。 　　他们本有个五岁的儿子，黑发金瞳，眉眼与郁青桓有几分相似，但十年前出了车祸，没能抢救过来，他们看到郁青桓，总不由想到五岁的儿子，心里难免伤感。 　　郁青桓把一口面塞进嘴里，他已经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缓过劲来，这会儿变得颇有点不要脸，“没关系，我也能当你们的干儿子！” 　　他将面条嚼嚼嚼咽进了肚子里，旋即正色道：“爸！妈！” 　　虞扬&程映雪：“…………” 　　幸好面馆里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三两个顾客，郁青桓这掷地有声的“爸妈”没传入太多人耳朵里，老板从取餐口探了个脑袋出来，调侃道：“哟，小虞小程，新儿子挺水灵，真好看！” 　　“新儿子旁边是他男朋友？也帅得嘞！” 　　闻言，司庭朝老板递去一个“说得好，我爱听”的眼神，自觉又往郁青桓身边凑了凑，与Alpha贴贴，被Alpha一巴掌拍在手臂上之后老实了下来。 　　其余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边呲溜吃面一边说“恭喜恭喜”。 　　虞扬和程映雪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郁青桓也觉得自己的年纪叫他们爸妈实在奇怪，干脆退而求其次地说道：“要不，干弟弟也行？” 　　这回虞扬和程映雪倒是答应了。 　　就如同郁青桓想象中的那样，虞扬和程映雪对他相见恨晚，问了他许多问题，从事业到爱情样样不落，郁青桓不能如实说，稍稍模糊了重点，说司庭正在创业，自己和他是大学同学，所以一毕业就被司庭拉去公司里打工，好在他们认识多年，司庭即便是他老板，也不敢欺负他。 　　听到这话，夫妻俩看着司庭，很是满意。 　　吃完面之后，他们往外走了一小段路，司庭去给他们买水，把谈话的空间留给郁青桓和夫妻俩。 　　人一走，程映雪就忍不住开口道：“小郁，你和司庭……？” 　　“目前只是朋友。”郁青桓乖乖答道。 　　虞扬插了一句，“但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不喜欢他吗？” 　　“唔……有些别的原因，我们还不能在一起。”郁青桓说道，“那你们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看着还不错。” 　　“不过才刚认识，还得多观察观察。” 　　“总之初印象挺好，他对你也很好。” 　　“……” 　　两人认认真真地说了很多，郁青桓弯了唇角，“那以后如果我们再见面，你们可得帮我多观察一下，看看他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夫妻俩坚定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去的路上，郁青桓的心情都很好，司庭驶着车子平稳地进入别墅的车库，一进家门，Alpha就扑进Enigma的怀里，开心地蹭来蹭去。 　　司庭蹬鼻子上脸，借机将Alpha横抱起来带上二楼房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猫猫装，强迫郁青桓换上，然后被勾得兽-性大发，猛猛喂了Alpha两次橙子。 　　…… 　　第二天早上，郁青桓刚睁开眼睛，就收到了洛云溪发来的生日宴请帖的电子版，在艾维斯的催促下，郁青桓不情不愿地打开，然后看到上面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凌舟。 　　-剧情点？ 　　【嗯嗯！洛云溪要在生日宴上整蛊凌舟，反派黑化值大大提升，而你需要在宴会上首次维护凌舟，惹洛云溪生气，让反派好感度再升一升。】 　　郁青桓沉默地看了一眼如今的数值面板，凌舟的黑化值这几天稍有下降，到了70，好感度倒是稳步上升，已经85了。 　　再升就爆表了吧。 　　-凌舟的黑化值也能升到250吗？ 　　【显然是不能的，宿主。】 　　郁青桓若有所思地抬眸，和司庭对上了视线。 　　——神人司庭。 　　Alpha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被Enigma紧紧困在怀里，动手挠他痒痒，直把Alpha欺负得连连求饶才肯罢手。 第66章 66 　　洛云溪的生日宴在下周, 到那时凌舟期末考试已结束，带Omega去也没关系。据艾维斯所说，这场生日宴是个重要的剧情点, 会加深凌舟与洛云溪之间的矛盾，所以凌舟非去不可。 　　Omega的脚伤总算在安分几天之后, 好得差不多了, 等凌舟考完最后一门科目时, 郁青桓已经翘班等在了校门口的不远处。 　　凌舟迅速找到了他的位置，然后上了车，Omega抱着书包，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语文成绩已经出来了，我是班里第一。” 　　“真厉害。”郁青桓想了想, “那我今晚就给你画一张如何？” 　　Omega用力点头, 然后又道：“我新学了一道甜品, 青桓，你要试试吗？” 　　“好啊。”郁青桓没有拒绝。 　　车子平稳行驶着，很快抵达小区。 　　考试结束后, 凌舟暂时有三天假期，下周一再回校补个一周的课, 才能放假过年。凌舟提前和张姨打过招呼, 一进门就放下书包去厨房帮忙, Omega似乎致力于让郁青桓吃的每一口饭菜都有他的努力。 　　郁青桓坐到沙发上，熟练运用艾维斯给司庭回复消息, 他拿起平板开始画画，既然是奖励，那就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简单地画完, 他先画了个草稿。 　　期间，屡屡受挫的艾维斯不时长吁短叹，他不明白主角攻到底去哪了，它黑遍这个世界的所有网络，都找不到主角攻的动向，他甚至连欧洲、非洲的监狱都查了一遍，囚犯名单上并没有主角攻的名字。当然，其他的监狱也没有。 　　如果主角攻消失、死亡，那么这个世界会呈现出异常状态，会亮起红灯，可它没有，它正好好地运转着，丝毫没有要坍塌的迹象。 　　也就是说，主角攻还活着，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但他没有发表任何动态，没有上网冲浪，他甚至没有用手机支付任何一笔订单，整整七天时间。 　　坏消息，主角攻整整消失了七天。 　　更坏的消息，七天前的信息也无法让艾维斯确定主角攻在哪，这人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艾维斯都怀疑主角攻是不是被哪个O绑架了关在地下室里这样那样，然后完成永久标记，匹配度在70~90的AO要进行永久标记，确实要七天左右，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除了永久标记，谁能不玩手机七天？ 　　令统郁闷。 　　主角攻没有按时出现，导致很多关键剧情缺失，因而主角受现在每天都来找郁青桓谈天说地，艾维斯甚至都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太舔，生怕主角受真喜欢上宿主，那才真是乱了大套了。 　　对于艾维斯的埋怨，郁青桓倒显得没那么在乎，毕竟主角攻不在他的任务名单里，虽说后面会有一些他给洛云溪送礼，主角攻撞见并吃醋的情节，但即便没有主角攻，他也可以继续送礼完成任务。 　　他兢兢业业地走了属于他的剧情，那他的行为就是合格的，挑不出任何差错的。就像现在，他总和司庭腻在一起，但该给凌舟的关心没少，反派的好感度和黑化值虽然有些高，但又没爆表，又没到250，那么四舍五入，他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 　　郁青桓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合格率和自己的积分，只觉心情舒畅，人生美满。 　　等凌舟和张姨搞定了晚餐，郁青桓也画好了线稿，他这没有郁家别墅里那么多的规矩，所以让张姨一起坐下吃饭。 　　吃完后张姨收拾好厨房才离开。 　　凌舟刚考完试，正是浮躁之际，实在写不下什么作业，郁青桓给他准备了点零食，又让Omega自己挑一部电影放着看。 　　过了一个小时，凌舟意外发现郁青桓“不小心”落在茶几下面的生日宴请帖，画画中的Alpha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便顺势问Omega，“你想去吗？” 　　凌舟合上请帖，“嗯，想去。” 　　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郁青桓想象，凌舟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面前的少年神色淡然，对于自己即将要参与的场合毫不露怯。 　　不知道是不是郁青桓的错觉，他总觉得Omega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郁青桓担忧地提醒一句，“云溪他可能……不是那么友善，毕竟你们上次见面，闹得不太愉快。” 　　“没关系。”凌舟体贴地说，“我这次不会与他起冲突的，何况他既邀请了我，说不定是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我如果不去，岂不是让他的‘好意’落了空？” 　　不等郁青桓开口，凌舟又继续道：“他是青桓喜欢的人，品行一定不会坏到哪里去，假如他对我依旧不友善，那也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郁青桓面上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心里则评定这话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茶味。 　　不过凌舟都“强烈要求”要跟去，也同在邀请名单上，郁青桓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郁青桓就带着凌舟去定制正装，以备出席宴会之用。除了定制正装外，他们下午去做了一次护理，等到洛云溪生日当天的早上，发型师们上门，给郁青桓和凌舟换了一个新发型。 　　从头到尾收拾过一遍的Omega焕然一新，看起来也真有个大人样子了。 　　至于郁青桓，他的衣服全是司庭在操办，这人自从知道要参加洛云溪的生日宴之后，就连夜设计了一套情侣装，黑白色系，属于别人不很仔细地看就看不太出来的类型，但他们会很清楚地这一套衣服是情侣装。 　　原本郁青桓也看不太出来，直到Enigma将设计稿上的暗纹、小巧思一一指给郁青桓看。 　　Alpha沉默了许久，“……我们之前的那些情侣装，该不会也是？” 　　司庭答道：“只有一半是我设计的，你最喜欢的那套黑金色战斗服就是，设计到裁剪，全是我一人承包。还有日常的那套，领口有狮子和猫的，也是我设计的……” 　　这人罗列了十几套，全是郁青桓夸赞过，并且上身过不止一次的，就像冥冥之中注定，司庭的设计，郁青桓全都很喜欢，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在不知道它们出自司庭之手的前提下就喜欢。 　　被扒出情侣装这件事情后，司庭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喜欢，我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Alpha很感动。 　　在他们又一次滚到床上时，Alpha稍稍纵容了Enigma的喜好——用红色的丝带捆住他的四肢，还把他阻隔项圈上的小铃铛换成了更大一些、更响一些的大铃铛。 　　而后，铃铛一直响个不停。 　　…… 　　从回忆里抽离，郁青桓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裁剪合体的西装，是那天Enigma花了一个小时一点一点“量”出来的尺寸，不会再有比这更合身的衣服了。 　　他的这一身以白色为主，黑色点缀。司庭的则相反，某些地方互补，又不会太过明显。他的胸前别了一颗金色宝石胸针，也是司庭送的。 　　不过…… 　　郁青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今早的一声早安过后，司庭就一直没给他发来消息，实在很不符合Enigma的作风。 　　像生日宴这种场合，明面上是给洛云溪庆生，但实际作用是给洛司庭、洛云溪牵桥搭线，为二者更好地接管洛氏集团作铺垫。 　　难道司庭在忙这个？ 　　郁青桓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反派终有一天要成为这样的商业巨头，才有能力和主角对抗，这也是郁青桓想要他去参加生日宴的原因之一。 　　作为白月光，他总要教给凌舟一些东西，以便自己死后，凌舟的一举一动多多少少带着他的一点影子。 　　在出门之前，郁青桓给凌舟大致说了一些常用礼仪，教他如何回应别人的握手，教他碰杯时的注意事项…… 　　“虽然说你已经满了18岁，但毕竟你还没习惯这种应酬，能不喝酒就尽量别喝酒。我到时候和侍者说一声，给你换成饮料。” 　　“洛云溪的生日宴，一半的宾客名单由洛云溪来定，大多与他年纪相近，部分是世交，还有一些同学。另一半宾客则由洛总来定，大多是官场、政治场的朋友，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带上儿女，但不会过多干涉年轻人相处，他们大多聚在会客厅里交谈。” 　　“年轻小辈之间不会那么拘束，但他们中间也不免有些脾气不好的大少爷、大小姐，你尽量少些与他们接触。我不能保证宴会上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我会尽量给你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然后才离开。” 　　Omega乖乖点头。 　　不过，郁青桓总觉得这人好像很期待洛云溪搞事情似的。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Alpha带着Omega下了楼，杨叔早就等候在楼下，只待他们一上车，就驶向洛家别墅。 　　此次生日宴依旧设在了连通后院的大会客厅里，会客厅里挂满了金银两色的气球，点缀着一些生日元素，两侧放置了长长的餐桌，覆以洁白的餐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中间放置了香槟塔。 　　在会客厅的西南角放置了一架钢琴，洛家请来的钢琴师正坐在那上面，演奏舒缓的钢琴曲烘托气氛。 　　会客厅外的院子也置了长桌，摆满甜品和鲜花，地面铺了一条红毯，直通游泳池中心的凉亭，那里面则放置着一架纯白色大提琴。 　　郁青桓和凌舟踩着点进门，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长辈们聚集在会客厅谈笑风生，身旁跟着的大多是像郁青柏那样，接管了家族企业的晚辈，更年轻一些的，则大多在院子里三三两两聚集，有的换上泳衣，跳下了换成温水的泳池，一些Omega在泳池边谈论护理美容，一些Alpha聚在台球桌边打台球，更多的是AO互相寻找合眼缘的对象进行攀谈，商业联姻是保证家族长盛不衰的方式之一，与其被强塞一个不认识的人，倒不如借着宴会，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能进入洛家生日宴的大多非富即贵，怎么挑都不会出错。 　　郁青桓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有大量的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郁家的事多由郁青柏在管，他很少出现，但也总有一些是认识他，知道他和洛云溪的事情的人。 　　一阵好奇地打量过后，Alpha和Omega们都蠢蠢欲动，就在他们端着酒杯准备上前时，一道人影率先冲了出来——洛云溪扑了郁青桓个满怀，这位Omega没收着力道，差点把郁青桓撞倒。 　　幸好凌舟及时伸出手，扶住郁青桓的腰，借了一点力给Alpha。 　　等到洛云溪松手之后，凌舟及时投来了关心的眼神，好像郁青桓遭受了什么重大伤害，骨头都有断掉的危机，他柔声道：“青桓，你没事吧？” 　　不给郁青桓回答的机会，洛云溪就横眉竖眼地看向凌舟，“青桓哥能有什么事？你什么意思，暗讽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洛小少爷您别误会……”凌舟低下头，作为占据了重要戏份的反派，凌舟自然也是好看的，他的五官精致不如郁青桓，但也胜过大部分路人甲，加上Omega的身份，装可怜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声音很轻，“青桓自上次易感期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洛小少爷觉得自己只是轻轻一撞，却没想过假如我没扶住，青桓没站稳摔倒了该怎么办？” 　　说着，凌舟握住郁青桓的手，怜惜道：“上次的划伤，至今还留有印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 　　“啊，不好意思，洛小少爷，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毕竟你也不是故意让青桓受伤的，我只是太心疼、太心疼青桓了，被划破那么大的口子，青桓肯定很疼很疼。” 　　郁青桓：“………………” 　　等凌舟一番茶里茶气的发言结束，洛云溪这个炸-药桶已经快要爆发，后者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服输地说道：“青桓哥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当然也是关心他的，你休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这个死绿茶！” 　　洛云溪抓住郁青桓的另一只手，拽着人就要往另一边走，“青桓哥，我们去那边玩！” 　　同时，凌舟也握紧了郁青桓的手，以致于洛云溪一时没能顺利把郁青桓带走。 　　凌舟没忘记郁青桓交过他的礼仪，依旧站得挺直，只是眉眼间带上了一点点不安，让他看起来又得体又可怜，“青桓，别离我太远……” 　　未尽之言全写在脸上——我好害怕。 　　“啊啊啊你松手！” 　　“我不松。” 　　“你不能找别人玩去吗？青桓哥是我的！” 　　凌舟轻飘飘地说道：“你有很多的朋友，而我就只有青桓一个。” 　　“那肯定是你脾气差！没人愿意和你玩！” 　　“洛小少爷说的是，全都是我不好。我脾气差，我该死……” 　　“……” 　　两O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郁青桓头都大了，周围的AO们也没有任何要替他解围的意思，全是看热闹的居多，先前想要来和郁青桓交朋友的，也在知悉郁青桓的身份之后，选择将这事暂时往后放放。 　　郁青桓被他们拽来拽去的很无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客厅里的长辈们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最后，洛云溪和凌舟异口同声道—— 　　“青桓哥，你选谁？！”/“青桓，你选谁？” 　　-剧本里我选了谁？ 　　【宿主，剧本上没这一段。】 　　冷漠无情郁青桓同时甩开两人的手，“洛司庭呢？我想起我还一些工作上的事要问他。” 　　原本洛云溪正恶狠狠地瞪着凌舟，倏然听见这个名字，气势消了一大半，“我哥？不知道，早上就没怎么见到他了，好像不舒服来着？” 　　说完，洛云溪又继续攥紧拳头瞪凌舟，后者趁郁青桓看不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洛云溪无声道：死绿茶！！ 　　凌舟无声回道：神经病。 　　恰逢这时，郁青柏走了过来，这个一米九的Alpha不笑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冷冷地扫了洛云溪和凌舟一眼，仿佛在说：就是你们在欺负青桓？ 　　两个Omega立马变成了小鹌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有郁青柏在，郁青桓放心地把凌舟交给对方，“你帮我带一带凌舟，我去个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行。”郁青柏爽快应下，然后又在两个O抬脚要跟上的时候，用力摁住他们的肩膀，力道大得甚至能把他们捏碎。 　　Alpha阴恻恻道：“没听清楚吗？青桓说他要去卫、生、间。” 　　闻言，两O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乖乖站在原地没动。 　　只是又过了一会儿，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洛云溪竖起食指，对凌舟说道：“小绿茶，你敢不敢和小爷我决斗？！” 　　凌舟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 　　“走！” 　　“走就走。” 　　郁青柏出于对自己弟弟的承诺，跟上了两人，看着洛云溪将人搬来一张桌子，Omega一甩桌布，摆了个战斗前的pose，然后甩了一下自己的虚拟衣摆，施施然坐了下来，他将右手置于桌面，中气十足道：“掰手腕，来！” 　　一秒钟后，洛云溪战败。 　　一分钟后，洛云溪九战九败。 　　郁青柏：“……” 　　上赶着丢脸的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 　　郁青桓绕道远离人群，从别处上了楼，他让艾维斯黑了司庭的手机，再将Enigma的实时定位转发到自己手机里，定位显示司庭就在这幢别墅里。 　　他一路上至三楼，在最角落的一间客房里，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溢出的雪松味。 　　Alpha停在房门口，犹豫片刻。 　　不难从那一丝雪松味里嗅出Enigma的失控和烦躁，司庭一定正处在易感期。 　　假如他现在进去，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还不好说，可能一进门就会被Enigma抱着亲来亲去，啃来啃去，严重的话可能还要做个两三遍。 　　楼下那么多人，凌舟还在等着他回去，他还要完成英A救O的剧情。 　　心软不是一个好习惯。 　　Alpha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余额，觉得还是挣钱重要一些，司庭打一两针抑制剂一定能挺过去的。 　　郁青桓收回了搭上门把手的那只手，后退一步准备离开。 　　然而正是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黑暗之中伸出一只邪恶之手，迅速死死捂住Alpha的嘴，把人拽进了房间里。 　　“唔——”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郁青桓几乎是下意识地给了身后Enigma一个重重的肘击，Enigma吃痛松了力道，Alpha立马接上一个过肩摔试图让Enigma恢复理智，但这一回他没能成功，Enigma不动如山。 　　相反地，Alpha被Enigma一把扛到肩上，对方走至五步远的大床旁边，把他扔到了床上。紧接着Enigma取下腰间的皮带，将Alpha的双手绑了起来。 　　雪松信息素密不透风地将郁青桓笼罩在内，失去理智的Enigma将他压在身下，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郁青桓看到Enigma的眼神里满是占有欲，发了狠似的想要将他吃干抹净一般。 　　太浓了。 　　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 　　郁青桓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往外吐字，“司庭，你……你先……” 　　Enigma忽然压了下来，侧过头去露出颈后的腺体，声音嘶哑而疲惫，“标记我。” 　　“把你的信息素……” 　　“全灌进我的身体里。” 第67章 67 　　且不说Alpha并不能反过来标记Enigma, 就单以他们两人的匹配度而言，郁青桓的信息素对Enigma的易感期没有任何安抚的作用。 　　Enigma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郁青桓，很快Alpha就热出一身汗, 他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Enigma求标记不成, 便不断地用嘴唇去碰郁青桓的脖子, 落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 　　郁青桓被这细细密密的吻折磨得止不住发颤, 他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司庭，我去给你唔，去给你找抑制剂。” 　　很显然，Enigma不喜欢这个提议。 　　他转而吻住Alpha的唇瓣，熟练地撬开郁青桓的牙关, 伸出舌头不断地向里搅动着, 与Alpha互换津液。 　　过了一会儿, 司庭不满足于只是接吻，他将Alpha抱起，让后者坐在自己的腿上, 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将手伸到Alpha的衣摆下方。 　　半个小时之后—— 　　郁青桓猛地惊醒, 他用力推开司庭, 抬手抹去唇瓣上的津液。他消失了半个小时, 凌舟和洛云溪肯定会觉得不对劲，Enigma又黏乎乎地缠了过来, 郁青桓抬脚踩在对方的小腹上，“别闹，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Alpha将衣服扣子一一扣好, 并向司庭确认道：“Enigma抑制剂对你没用？” 　　司庭呼吸沉重，双眼紧紧地盯着郁青桓，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郁青桓差点忘了这人是哨兵出身，当哨兵的时候就因没有域值匹配的向导而时常陷入精神暴乱，眼下变成了Enigma，似乎也把这个不好的设定带了过来。 　　只不过…… 　　郁青桓细细打量着司庭的神情，总觉得对方比一开始看起来要冷静不少，“唾液有用？” 　　司庭不语，只一味地盯他嘴巴看。 　　郁青桓干脆让艾维斯给他变了一把小刀，利落地划破指腹，然后一边捏住司庭的脸，一边把手指塞进司庭的嘴里，后者虽心疼但老实含住，没敢有一丁点儿的浪费。 　　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分钟。 　　郁青桓收回手指，在司庭的衣服上擦了擦口水，然后翻身下床，“我得先回去了。” 　　Alpha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见司庭仍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免一时心软，想着上次自己易感期Enigma忙前忙后地照顾，眼下自己扔下易感期的Enigma就这样走掉，未免太过无情。 　　郁青桓回头抱了司庭一下，又吻了吻Enigma的唇，“等剧情结束，我就来找你。” 　　司庭哑声道：“好。” 　　郁青桓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结果他刚一打开门，就与门外站着的凌舟、洛云溪二人对上了视线。 　　这二人见到他，先是露出“终于找到人”的惊喜，而后又看着郁青桓红肿的嘴唇、凌乱的黑发和不整的衣衫呆住。 　　Alpha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房间里曾发生过什么，通过郁青桓的嘴唇就能明显看得出来，更别提衬衫领口处，还若隐若现地留有一个吻痕。 　　凌舟和洛云溪的双腿宛如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开，他们死死地盯着郁青桓的嘴，质问道：“是谁亲的你？！” 　　郁青桓矢口否认：“没人亲我。” 　　“没人亲你你嘴怎么肿了？！”洛云溪上前一步，试图去将郁青桓身后的那扇门打开，“让我看看是谁在里面！！” 　　郁青桓攥住Omega的手腕，皱眉不悦道：“洛云溪，别闹。” 　　“别闹？你说让我别闹？！”洛云溪甩开郁青桓的手，又一次尝试着去将门打开，然而Alpha将身后的门护得很紧，他找不到下手的时机，“郁青桓，你让开！我倒要看看里面是哪个王八蛋，你被人亲了，居然还怪我无理取闹，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这样的重话？！到底是哪只狐狸精！” 　　“里面的，你给我出来！别逼我踹门！你敢亲不敢当？！” 　　“云溪，里面没人。”郁青桓再次拦住洛云溪的手。 　　“没人为什么不肯让我进去？” 　　“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护着？” 　　洛云溪深吸一口气，每当他的视线落在郁青桓的唇上，都要气得发抖。 　　青桓哥最爱的人明明就是他，然而如今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欺负郁青桓！ 　　洛云溪攥紧拳头，“青桓哥，你脾气好，不喜欢与人计较，但我不同，眼下你在我家里被人欺负，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不要再挡着，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既然敢对你做出这样的事，难道就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凌舟淡淡道：“是洛司庭，对吗？” 　　郁青桓下意识地想要回一句“不是”，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门就忽地从里面被人打开，房门大敞开来，司庭向前一步，几乎紧贴着郁青桓，Enigma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洛云溪和凌舟。 　　对于易感期尚未彻底结束的Enigma来说，自己的Alpha正被人纠缠着，让他倍感烦躁，司庭眉心下压，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是我强吻了他，那又怎么样？！” 　　“你们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管？” 　　司庭的一只手搭上Alpha的腰，冷声道：“你们，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在洛云溪错愕的神情下，司庭将Alpha拉进房间里，“咔嗒”一声反锁了房门。 　　Enigma将Alpha抵在门后，但并未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他只是将Alpha紧紧地拥在怀里，不舍得松手。 　　易感期放大心里的不安，让人患得患失。 　　虽然司庭无数次告诉自己，郁青桓的任务更重要，他不能做任何的破坏，只要忍过这最后的几个月时间就好，他的郁青桓就不会再把视线落在别人的身上，不会当着他的面去关心别人、对别人笑。 　　他都知道。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害怕在一次又一次的关心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郁青桓会真的爱上那个叫做凌舟的Omega。 　　毕竟，就单从外表上看来，那个Omega被郁青桓养得很好，不再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对方面色红润，身形和举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经常监视、偷窥郁青桓，所以很清楚，那个Omega会学习郁青桓的动作，会小心地试探，郁青桓喜欢什么样的自己。 　　假如他没有跟来这个世界。 　　那么郁青桓一定会和凌舟在一起。 　　Enigma低下头，将脸埋入Alpha的颈窝，好闻的柑橘味涌入鼻腔，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应该要放手，放Alpha出去完成任务，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越抱越紧，“对不起……” 　　或许他可以出去把凌舟和洛云溪打晕，他会控制好力道，直到把他们打到失忆为止。 　　Enigma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他振作起来，视线在昏暗的环境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张椅子上，Enigma松开Alpha走向那张椅子，徒手掰下一根椅子腿，他试了试椅子腿的手感，向Alpha承诺道：“放心，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郁青桓拦住司庭的去路，从Enigma的手里抽走那根椅子腿，扔到一边，“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用积分删了他们的记忆就好。” 　　“你为我浪费的积分已经够多了。”司庭重新捡起地上的椅子腿，“我自己惹的麻烦，我自己来解决。” 　　郁青桓又一次抽走椅子腿，这回他聪明地丢远了一些，“一点点积分而已，比不上你重要。” 　　这一椅子腿抡下去，反派和主角受不死也得残。 　　“积分挣来就是要花的，假如我真不愿意，半个小时前我就有无数个方式能从你这脱离。”郁青桓抬手捧住司庭的脸，注意到Enigma额头上有不少的汗，他自然地伸手拭去，“如果你觉得特别难受，不希望我离开你哪怕是一秒钟，我可以留下陪你。” 　　司庭握着Alpha的手腕，“可你的任务……” 　　“只是一个小小的剧情点而已，不完成也不会有影响。”郁青桓改而抱住司庭的腰，“反正凌舟的黑化值和好感度都已经达标了。” 　　Enigma回抱住Alpha，沉默良久。 　　到了最后，司庭还是放郁青桓离开了，楼下欢声笑语不断，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嬉笑打闹，一切的一切都提醒他们，这是洛云溪的生日宴，洛司庭作为强塞的人物可以缺席，但郁青桓不能，他消失得太久，会有人四处寻他。 　　而且，洛云溪一直站在门外不曾离开。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主角受立刻看了过来，见到只有郁青桓一个人出来，这个Omega莫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害怕洛司庭，觉得Enigma刚刚的眼神可怕极了，像是要将他扒皮抽筋似的。 　　洛云溪上前一步，没再执着于去打开郁青桓身后的那扇门，“青桓哥，我们能聊一聊吗？” 　　郁青桓点头。 　　二人没有就这样立在门前谈话，而是转道三楼的小阳台，从这儿往下看，能看到楼下的宾客们，显然他们也瞧见了洛云溪和郁青桓，高举起手里的香槟，让两人赶快下来。 　　洛云溪笑着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而在楼下的某个角落里，郁青柏正和赵家的大少爷交谈，凌舟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只在郁青柏需要的时候给出反应。凌舟看到了他们，目光停留在郁青桓身上许久，然后挪开。 　　洛云溪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Alpha，对方挽起了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领口的蝴蝶结不见了，衬衫敞着两颗扣子，微风吹动着郁青桓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慵懒而随性。 　　心脏又控制不住地乱跳。 　　洛云溪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他面朝着郁青桓站好，正色道：“青桓哥，我们交往吧！” 　　闻言，郁青桓险些被空气呛了一口，他诧异地看向面前严肃认真的Omega。 　　“我想了很久，发现我其实……也有点喜欢你了，你给我发的那些小作文，我很感动，还有那些凌晨四点的太阳，我也很喜欢，那些照片，比我见过的很多景色都要美。你很关心我，也总是事事有回应，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我再找不出一个像你这样关心我、呵护我的人了。” 　　“你不理我的那几天，我真的很难受，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我反思了很久，知道从前是我太任性妄为，总惹你难过，这些年一直是你在包容我，一定很辛苦。” 　　“与其让我哥当我的替身，倒不如你直接和我在一起更好。” 　　“所以，青桓哥……” 　　“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艾维斯泪流满面，【不要哇。】 　　-一定是你舔过头了，总之，这不可能是我的原因。 　　【orz】 第68章 68 　　郁青桓毫不犹豫地删了洛云溪和凌舟的记忆, 让他们忘记自己刚才曾看见的那一幕，但这仅仅是解决了问题之一，洛云溪动了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即便这次忘了开口告白过，下次也还会再开口。 　　切蛋糕的时候快到了, 郁青桓在和洛云溪下楼之前,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十年来他始终依照系统给的剧本行事，不多做一分，不少做一分，只盼着任务早早完成可以回家。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当提线木偶原来是一件这么难过的事。 　　“青桓哥，那边怎么了吗？” 　　“没什么。”郁青桓收回视线, “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快下去吧。” 　　等回归人群之后, 郁青桓自觉回到了郁青柏的身边，预想中的霸凌剧情并没有发生，凌舟什么事也没有, 通过郁青柏的转述，郁青桓这才知道在他待在楼上的那会儿功夫, 凌舟和洛云溪做了不少比试, 从掰手腕到打台球, 再到比乐器，二人打了个平手, 不得不说的是，凌舟在这些比试里的表现很得体，很为郁青桓长脸。 　　听完这番话, 郁青桓侧过脸去，看了一眼乖乖站在自己身旁的凌舟，六层高的大蛋糕徐徐推了过来，主角受众星捧月，沉浸在人们的祝福声中，闭眼许下生日愿望后，缓缓吹灭了蜡烛。 　　“他不是我的附属品。” 　　“凌舟就是凌舟，他表现得好是自己争气，不是为我长脸。” 　　闻言，Omega的眼睛微微睁圆了些。 　　郁青柏抬手揉了揉郁青桓的黑发，“知道了，小画家。” 　　“你把我的发型都弄乱了。”郁青桓不满道，而后抬手也去揉乱凌舟的头发。 　　凌舟先是呆滞地看着郁青桓，然后抬起一只手，看向另一边的郁青柏，后者递给他一个“你敢”的眼神，Omega老实缩回了手，但只缩到一半，又转而去揉乱了郁青桓刚整理好的发型。 　　郁青桓：“……” 　　郁青桓捂着自己的脑袋，“你们真讨厌！” 　　郁青柏和凌舟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弯着唇角笑出了声。 　　六层蛋糕，洛云溪只切了第一刀，后续将交由侍者来切，郁青桓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时不时停在那个漆黑一片的房间里。 　　都到了切蛋糕的环节，竟没一个人想起洛云溪还有一个哥哥的事情。 　　在司庭原本的世界里，这人的父母就早早去世，眼下换了一个新世界，拥有了新的身份，也还是没办法……拥有亲情吗？ 　　郁青桓想得出神，竟没注意蓝明毓一袭深蓝色晚礼服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位Omega年过四十五，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笑起来如和沐的春风。 　　她将一块新的蛋糕递到郁青桓的手里，“青桓，能不能帮伯母把这块蛋糕带去给司庭？” 　　郁青桓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郁青柏，后者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那块只吃了一点点的蛋糕，“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于是郁青桓接过了蓝明毓手里那块要给司庭的蛋糕。 　　在他准备去找司庭之际，蓝明毓又拉住他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青桓，司庭他现在正是易感期，可能脾气不太好，我去房间里看过，他注射的抑制剂已经起效，也戴上了止咬器。但万一情况不对，你就迅速出来，好吗？我让管家留在了三楼，你大声呼救，他能听见。” 　　郁青桓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蓝明毓给了郁青桓一个很轻的拥抱。 　　郁青桓绕过人群，原本是慢走，渐渐地变成了快走，到了最后竟忍不住跑了起来。 　　他一路小跑上了三楼，来到司庭所在的房间，还不等他抬手敲门，门就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司庭确实如蓝明毓所说，戴上了止咬器，这人朝郁青桓伸出了一只手，Alpha不假思索地握住，跟着司庭进了房间。 　　他将那块蛋糕递到司庭的面前，眼睛里盈满笑意，“伯母让我带给你的。”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柔和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司庭拉着郁青桓在窗边的小圆桌旁边坐下，通过窗帘的一条小缝，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情况，但司庭想看的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条小缝再没有存在的必要，Enigma抬手拉严了窗帘。 　　“你看起来很高兴，为什么？”司庭不解地问。 　　郁青桓用叉子舀起一小块蛋糕喂到Enigma的嘴边，托止咬器的福，司庭的嘴不能张得很开，只能小口小口地吞咽，“有人对你好，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家……” 　　“她不是。”司庭打断了郁青桓的话，他从Alpha的手里接过那个叉子，也喂了一口蛋糕给郁青桓，“你才是。” 　　Alpha含着叉子，呆呆地看着司庭，后者又一次坚定地说：“她不是我的家人，你才是，我只要你一个，别的都不要。” 　　郁青桓回过神来，松开了嘴里的叉子。 　　而后像是生怕他抢走叉子似的，司庭立刻把叉子塞进自己嘴里。 　　郁青桓：“……” 　　郁青桓试图纠正Enigma的行为，“喂！上面都是我的口水，你别这样含在嘴里！” 　　Enigma不听，用眼神回以一句“我就喜欢这样”，然后偏过脸去。 　　郁青桓抢不过司庭，耳尖悄无声息地蔓上红意，又羞又恼地说道：“司庭！” 　　他们争抢了好半晌，Enigma才终于松口放过脆弱的叉子，司庭评价道：“蛋糕不好吃，不比你的信息素甜。” 　　“啊啊啊你闭嘴！”郁青桓坐到司庭的腿上，抬手给了Enigma胸口一拳，脸颊阵阵发烫。 　　自然而然地，他们交换了浅浅的一个吻。 　　片刻后，艾维斯因紧急情况冲破小黑屋的禁锢，视觉系统依旧关闭，但能够出声说话。 　　【宿主，大事不好了！！】 　　【我终于查到主角攻的去向了，他……他他他！】 　　-有屁快放，他怎么了？ 　　【他三天前去过一次民政局，和一个Alpha领了结婚证！】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不就是结…… 　　郁青桓从司庭的身上翻身落地，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圆，“你说什么？主角攻结婚了？！” 　　【是的，他结婚了。】 第69章 69 　　楚行知在市图书馆里, 遇见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其中那个Alpha手拿ipad画画，但时不时就用一种幽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绝世负心汉, 另一个Enigma则用一种诡异的、令人心里发毛的，但又莫名偏向羡慕的眼神盯着他看, 仿佛想从他的身上获取一些什么。 　　总而言之, 这俩人看起来都很怪。 　　不过就算意识到这一点, 楚行知也并未就此离开，他先将电脑上还剩15分钟的网课听完，认认真真地整理好笔记，然后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两人。 　　他注意到Alpha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银手镯，当然，值钱的并不是银手镯, 而是镶嵌在那上面的三颗金色宝石, Alpha头发干净整洁, 衣服的布料看起来也并非便宜货，手上的ipad更是最新款，更重要的是, 这人有一双引人注目的金瞳。 　　有钱，漂亮, 金瞳, Alpha。 　　通过这些, 楚行知大概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人是洛云溪的竹马，名为郁青桓, 患有信息素缺陷症，短短的一生都在爱而不得。 　　对方来找他，并且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难道是自己没走剧情, 导致洛云溪喜欢上了郁青桓？ 　　可这样的话，郁青桓不应该高兴吗？ 　　楚行知合上电脑，将其塞进书包，然后起身离开图书馆。 　　“跟？”司庭压低了声音问道。 　　郁青桓思索了两秒，并未立即起身，他轻声回了司庭一句“等等”，然后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才出图书馆的大门。 　　就在大门的拐角处，楚行知单肩挎包，半倚着墙等候多时，对方微微倾头与郁青桓对上了视线——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楚行知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而镜片底下，则有一双浅琥珀色的瞳孔，身上带着一点书生气，但更像个斯文败类。 　　然而事实上，楚行知非常正直。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仿佛谁先开口谁就会占了下风一样。 　　三秒钟之后，一旁的司庭受不了了，“喂，我还没死呢。” 　　为什么当着他面一直深情对视？！ 　　郁青桓立马抬手给司庭顺顺毛，眼神却半刻不离地继续瞪主角攻。 　　——像只炸毛的小猫。 　　楚行知败下阵来，低笑一声，“真有意思。附近有家咖啡馆，要不要去坐下聊一聊？” 　　小猫胜负欲突起，“我们认识你吗？” 　　“哦，那抱歉。”楚行知转身离开，“是我唐突了，拜拜。” 　　眼看着楚行知真要走，郁青桓立马不装了，Alpha迅速小跑跟上，“我错了我错了，我特别想和你喝咖啡。” 　　楚行知身为本土Alpha，身高腿长，郁青桓有点跟不上，干脆一个假摔，他预料到司庭会扶住他，而事实也证明确实如他所料，司庭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楚行知也扶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不同于司庭，楚行知只扶了一下，见有人扶住郁青桓，便立刻松了手，甚至主动向他道歉，“抱歉，我放慢些走。” 　　小猫偷偷朝司庭递去一个“看，我赢了”的眼神，被后者捏住脸颊肉掐了掐。 　　楚行知所说的咖啡馆离图书馆大约步行十分钟，他们一进门，咖啡馆老板先是一喜，随后视线挪到郁青桓脸上，立马沉了脸色。 　　他拿着菜单走过来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寒气，“三位要点些什么？” 　　楚行知从顾文简的手里硬生生地拔过菜单，然后介绍道：“顾文简，我爱人。这两位分别是郁青桓，还有他男朋友。” 　　一听到郁青桓和司庭是一对，顾文简立马变脸，笑意盈盈道：“原来是行知的朋友啊，要喝点什么？” 　　郁青桓：“……” 　　司庭：“……” 　　然而郁青桓并没有立即开口，他盯着顾文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到顾文简脸上的笑容都僵住。 　　下一秒，司庭抬手捂住了郁青桓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醋味。Enigma咬牙切齿道：“他脸上有花？” 　　“哦，那倒没有。”郁青桓拍开司庭的手，“就是有点眼熟。” 　　如果说郁青桓在这本书里，算得上是炮灰攻二的话，那么顾文简就是炮灰攻三，是主角攻受感情路上的又一催化剂。 　　现在主角攻和攻三结了婚，攻二又偷偷和主角受的哥哥搞在了一起，整个剧情线可以说是，彻底乱了套了。 　　-艾维斯，检测一下主角攻和攻三体内是否存在穿越者。 　　【好。】 　　郁青桓调整好情绪重新面向楚行知，在这期间，司庭已经依照他的口味替他点了一杯热拿铁不加糖，自己则要了一杯冰美式。 　　对于郁青桓所说的“有点眼熟”，楚行知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Alpha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和顾先生，怎么会结婚？” 　　这个点，咖啡馆里没什么人，楚行知也就坦白说道：“因为我们做了。” 　　“什么？！”司庭发出难以置信地一声疑问，由于声音太大还把旁边的郁青桓吓了一跳。 　　郁青桓给他一个“你要死啊”的眼神，后者理直气壮地看着郁青桓，用眼神无声地谴责道： 　　——为什么我们做了不结婚？ 　　——他们！做了！就结婚了！ 　　——我也要和你结婚！ 　　顾文简将咖啡端了过来，依次摆在他们三人面前，然后不客气地坐在楚行知的身旁。 　　“既然你会来找我，并且问出这个问题。”楚行知顿了顿，“那我是不是也能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楚行知忽地想起什么，带着歉意看向司庭，问道：“抱歉，你是？” 　　“洛司庭。”司庭的视线始终落在郁青桓的身上，回答楚行知时也没有挪开半分，他很好奇郁青桓会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洛云溪的哥哥。” 　　这个回答让楚行知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说服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可以和自己的“情敌”在一起，那郁青桓又怎么不能和“明恋对象”的亲哥在一起呢？ 　　短暂的插曲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郁青桓的身上，后者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艾维斯在脑海里给予郁青桓回复：【他们都不是穿越者，这个世界除了你和司庭之外，再没有第三个穿越者了。】 　　郁青桓开口答道：“因为我和他也做了。” 　　“……” 　　顾文简被这两A直白的一来一往呛住，偏过头去咳了好几声。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楚行知，先是一怔，神情复杂，紧接着，他又听到一旁的顾文简好奇地问郁青桓“那为什么你们没有结婚”，郁青桓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话，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对此，楚行知默然不语。 　　主角攻的这个反应倒是在郁青桓的预料之中，毕竟他们从见面到认识，才不过短短的三四个小时，如果主角攻一上来就对他推心置腹，那就不是主角攻了。 　　虽然不知道楚行知到底用了什么方式逃过艾维斯天罗地网式的追寻，又用了什么办法觉醒自我意识，成功避开原定剧情线。 　　但显而易见的是，楚行知的身边一定有某样东西在帮他。 　　郁青桓并不想要那样东西，故而也不会刨根问底。 　　只是主角攻的觉醒，对于他来说，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由于主角的觉醒导致的剧情线混乱，时空管理局并不会去干涉，因为往往能够觉醒自我意识的“主角们”都拥有强大的内核，即便主系统耗费能量一次次重启，主角也只会一次又一次打破过去的束缚，觉醒得更早。 　　这样的主角很少，但终归不是完全没有。 　　既然楚行知觉醒了自我意识，剧情线已经开始崩盘，那么在一定程度上，郁青桓就可以改变自己要走的剧情。 　　郁青桓岔开话题，又和楚行知、顾文简聊了一些别的事情。 　　在他们聊天的这会功夫里，艾维斯将这事呈报给主系统，并且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主系统总共给他三个选择—— 　　【A.给主角受找个攻。】 　　-我上哪找？不是已婚就是有对象，唯一一个单身的就是凌舟。 　　【那这个pass。】 　　【B.去暗恋主角攻。】 　　-神经病！！pass！ 　　【C.走狗血虐恋剧本，提高反派黑化值，并降低主角受的好感度（注：两线不能出现在同一场景）。】 　　郁青桓：“……” 　　这不是根本没得选吗？ 　　被迫选了C的郁青桓很快就听到了艾维斯传来了【更新中】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分钟，新的数值面板出现在郁青桓的眼前。 　　凌舟好感度：90（现阶段过高） 　　凌舟黑化值：80（现阶段过高） 　　洛云溪好感度：80（过高） 　　楚行知好感度：50（现阶段过高） 　　洛司庭好感度：100（**） 　　郁青桓看着最后一行，不解地问：那个**是什么？ 　　【是主系统的脏话。】 　　郁青桓：“？” 　　司庭有执念，按理来说正中主系统下怀，但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真奇怪。 　　从咖啡馆回去的路上，一钻进副驾，郁青桓就忍不住凑近司庭，后者以为他这是要索吻，便捏住他下巴，好一通亲。 　　等到郁青桓受不了地将人推开时，司庭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怎么，这个亲法不喜欢？那我换一个。” 　　“……” 　　郁青桓用两根手指捏住这人的嘴巴，将人推远一些，“你对时空管理局做了什么？” 　　为了让Enigma能够更好地回答，郁青桓松开了手。 　　后者坦荡道：“砸了。” 　　“砸了？” 　　“嗯，我到过的地方都砸了。” 　　郁青桓恍然大悟，难怪主系统要说脏话。 第70章 70 　　凌舟的黑化值现阶段过高, 但对于未来的凌舟来说却是刚刚好，郁青桓只要保持住这个黑化值不降低，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何况哪怕黑化值高到这个程度，凌舟表面上看来也与普通高中生无异。 　　反派这边无需郁青桓多担忧。 　　新剧情里所谓的不能出现在同一场景, 就是为了不让反派意识到他在降低主角受的好感度从而怨恨转移。 　　只是…… 　　少了主角攻的帮忙, 他死后主角受要怎么对付反派？ 　　整个剧情线缺失了重要的一块, 郁青桓实在不明白主系统为什么依照执着于“让反派成为反派”以及“让反派记恨主角”。 　　【宿主，这本小说已经没了爱情线，要是连成长线也没有，这个世界就彻底废掉了。就像第一个世界围绕着柏宁翌来转动一样，这个世界则围绕着洛云溪来转，假如他身上没有足够的“看点”, 维持世界运转的能量就会慢慢减弱, 最终停止转动。】 　　【到那个时候……】 　　郁青桓的神情瞬间凝固。 　　-到那时, 我的父母也会死，对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艾维斯答道：【对。】 　　-我知道了。 　　郁青桓动作不停，继续收拾东西, 这个Alpha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一个小时里, 花半个小时猜行李箱密码, 又花十分钟回复虞扬、楚行知的消息，再花二十分钟玩了八局消消乐, 最后，郁青桓抄起床头柜上那张自己与洛云溪的合照，塞进了空荡荡的行李箱里, 合上。 　　至此，大功告成。 　　【……】 　　郁青桓拉着行李箱告别张姨，乘着电梯下了负一楼，司庭早就等候在了电梯门外，一见郁青桓出来，立刻接过Alpha的行李。 　　Enigma掂了掂手里的行李箱，“你装了什么在里面？” 　　郁青桓深情道：“我的青春~” 　　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平稳驶入司庭别墅的车库，这人一手牵着郁青桓，一手提着郁青桓的青春上了楼，凯登干活还没回来。 　　司庭迫不及待地打开郁青桓的行李箱，想要看清那里面所谓的“郁青桓的青春”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颇为紧张地将箱子打开，然后在那里面看到了—— 　　郁青桓和洛云溪的合照一张。 　　Enigma反手就把照片扔进垃圾桶，再把Alpha的行李箱放入衣帽间和自己的行李箱并排放好。 　　等到司庭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郁青桓又把那合照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并且挑衅似的摆在了他们的床头。 　　“郁青桓，你故意的。” 　　Enigma抓住小猫，压到床上，然后抽过那个合照，看也不看地反手一扔，“咚”的一声，精准命中垃圾桶。 　　小猫抬起两只小爪子，挡在Enigma的嘴巴上，但这显然无法挡住Enigma猛烈的攻势，小爪子被司庭单手钳制，举过头顶，如狂风暴雨的亲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床单皱皱巴巴，衣物散落一地。 　　胡闹过后，司庭抱着郁青桓去洗澡，小猫不吵也不闹，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只字未提，却无端让人心软。 　　洗好之后，司庭又给郁青桓换上了同款睡衣，把小猫放进懒人沙发里，晒晒太阳，自己则先把床单被罩换了个遍。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第一个世界那样，就连房间格局，司庭也做了一番调整，变得更像他们从前的那个家，只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有限，小猫悬浮灯之类的家具无法还原，但司庭把猫爬架和小猫玩具都买来了。 　　郁青桓伸手，从那框玩具的最上方，取出那颗金色毛绒小球，放在手心里揉了揉。 　　就算司庭再怎么将房间布置得和从前一样，也改变不了他在这里待不久的事实，何况菲利克斯再也不会出现，那猫爬架对于凯登来说过小，怕是只能当个摆设。 　　不同于第二次的病入膏肓，也不同于第一次有预兆的死亡，这一次他将死于一场意外，凶器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轿车，说不定还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死状肯定很不好。 　　他不想让司庭看见。 　　Enigma将套上新被罩的被子抖开，然后回到郁青桓的身边，注意到他手里正握着那颗小球，司庭整个人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 　　于是郁青桓伸出双手，揽住了司庭的脖子，淡淡的柑橘味从腺体里发散出来，亲昵地缠住Enigma。 　　司庭凑近郁青桓的脖子，控制不住地细细嗅着，声音微哑，“别勾引我，我会控制不住。” 　　“不是勾引。”郁青桓揉了揉司庭的头发，“是在安抚我的‘哨兵’。” 　　听完这话，Enigma当即精神抖擞。 　　郁青桓只好抬手将人推远了些，“好了，安抚完了，你可以走了。” 　　“……” 　　郁青桓熟练祭出大招，“我饿了~再不吃饭就要s……唔。” 　　亲了十分钟之后，Enigma心满意足地下楼去做饭。 　　郁青桓没有选择回到床上去，而是握着那颗小球就这样蜷缩在懒人沙发上，小憩片刻。 　　再醒来时，他们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吃完之后，趁着Enigma收拾厨房的空隙，郁青桓在冰箱里翻找出一盒草莓和车厘子，洗干净后拿到客厅，等司庭坐到他身边，才开始放电影。 　　但这个午后显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悠闲。 　　十分钟后，司庭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洛总……” 　　挂断后的又十分钟，“小洛总啊，我是××集团的王总啊……” 　　忍完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又响了起来，“司庭啊……” 　　等司庭陆陆续续接了五六个电话之后，郁青桓困得打了个哈欠，Enigma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仿佛恨不得洛氏下一秒就破产。 　　好不容易挂了所有电话，又一道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司庭拿起手机就要砸烂，幸好被郁青桓及时阻止，Alpha扒住他的手，“那是我的手机在响！” 　　司庭看了一眼来电人，毫不犹豫地又要砸。 　　Alpha这回学聪明了，一边凑过去吻住司庭的唇，分散Enigma的注意力，一边伺机夺回手机，等到成功拿回手机，郁青桓跳下沙发，看了一眼来电人。 　　——洛云溪。 　　“为了接洛云溪电话，你居然不惜用美色来诱-惑我，郁青桓你……” 　　司庭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重新扔回到了他的怀里，Enigma的愤怒顿时僵住，渐渐化为了困惑。 　　电话过长时间未接通，自动挂掉。 　　郁青桓坐回司庭的身边，“他还会再打来，到时候你就告诉他，我在洗澡，如果他再继续往下问，你就说我在你家洗澡。” 　　司庭一挑眉。 　　如郁青桓所料，洛云溪很快就打来了第二个电话，司庭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洛云溪委屈的声音，“青桓哥——” 　　“是我，洛司庭。”司庭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拉长了声音暧-昧不清地说道，“青桓在洗澡。” 　　“洗澡？大白天的他洗什么澡？在哪洗澡？” 　　司庭笑了一声，“在我家洗，不行吗？” 　　随后，这人又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洛云溪炫耀道：“洛云溪，这个替身我当定了！” 　　接着，也不等洛云溪回答，司庭直接挂断了电话，眼睛明亮地看向郁青桓，满脸都写着“夸我”。 　　郁青桓想打人都下不去手。 　　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躺倒在司庭的腿上，敷衍道：“你最棒了。” 　　“今晚要不要吃个烛光晚餐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同居！” 　　“……我们也就分居了两个月。” 　　不容郁青桓拒绝，司庭来了兴致就立刻开始筹备，先是订购牛排和一些配菜，随后又让人送来一瓶红酒和一束向日葵。 　　晚上18点整。 　　司庭把别墅一楼的窗帘和灯都关了，然后返祖地点上蜡烛，照亮餐桌上精致的摆盘和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以及……铺了半张桌子的向日葵花瓣。 　　Enigma贴心地替郁青桓拉开椅子，绅士地请这位身着素色睡衣，在沙发上滚了几圈，头发滚得乱七八糟的Alpha坐下。 　　做完这件事情后，身着同款睡衣的司庭施施然在郁青桓的对面坐下，向郁青桓颔首示意，表明可以用餐了。 　　“我们不用换个正式点的衣服吗？” 　　“不用，反正等会儿也是要脱的。” 　　“……” 　　郁青桓瞥向自己手边的红酒，开始怀疑司庭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刚要质问艾维斯，这个系统就圆润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 　　做贼心虚。 　　郁青桓端起酒杯，注意到司庭的视线开始随着酒杯而转动，只差没把“快喝”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他思索片刻，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开始动手切牛排，一小块一小块地吃进了嘴里。 　　一顿饭吃完，郁青桓已经记不清司庭往他杯子里面倒了多少次酒，他明知道Enigma想干什么，但每次都乖乖地喝完。 　　他很快就醉了。 　　“青桓？”司庭试着唤了一声，就见坐在对面的Alpha动作很迟钝地抬眸看了过来，烛光微微照亮郁青桓精致的五官，对方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随着司庭靠近，郁青桓抬起双手，拽住了他腰际两侧的衣角，然后一脑袋栽到他的小腹，软乎乎地说道：“司庭，抱……我。” 　　司庭不假思索地抱起小猫，吹熄了餐桌上的烛火，在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不仅没什么照明的作用，反而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他们一齐倒在沙发上。 　　怀里的小猫又乖又软，比平日里的还要爱撒娇，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司庭的腿上，还让司庭抱紧他不许松手。 　　司庭低头吻了吻郁青桓的唇，舌尖相触，分离时还带着一道银丝。Enigma注意到，郁青桓脸颊泛着薄红，眼睛里也盈起一层水雾，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 　　“怎么了？” 　　“难受……” 　　司庭一听这两个字就紧张，但很快小猫调整了姿势，改为趴在他的怀里，并且引导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尾椎处。 　　Enigma恍然大悟，不客气地向下揉了揉。 　　小猫的双手捏住他的肩膀，难受地“唔”了一声。 　　“手法不对？那我换一个……” 　　司庭的话还没说完，就怔在原地，他亲眼目睹一条黑棕色、毛绒绒的猫尾巴忽地从郁青桓的尾椎处长了出来，并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以示亲昵之意。 　　小猫明显因尾巴的顺利长出而松了一口气，更加放松身子地软在他怀里。 　　“现在好多了。”小猫用脑袋蹭了蹭司庭的胸口。 　　是个人都忍不了。 　　司庭翻身将人压至身下，刚准备做点什么，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门外传来了洛云溪愤怒的声音，“开门！！洛司庭！！” 　　“我知道你在家！” 　　“快点开门！！” 　　正是关键时刻，司庭不想去管他，一边揉着久违的猫尾巴，一边吻住郁青桓的唇瓣，然而他忽然听到了一点别的动静，像是有人踩过院前的草坪，然后走向了他未上锁的那扇窗户…… 　　该死。 　　司庭迅速扯过一旁的毯子，将衣衫不整的小猫裹了两圈，然后把人抱进了健身房。 　　喝醉了的小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舔了舔唇，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不亲了吗？” 　　“一会儿继续。”司庭深吸一口气，关上门。 　　这时，洛云溪顺利地爬窗进到了屋内，他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待在家中的洛司庭，气急败坏地上前，刚要开骂，就见对方朝他幽幽地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Enigma神色阴冷，警告道：“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洛云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后退，原路爬回了屋外。 　　离开洛司庭别墅的一路上，洛云溪的心脏都跳得厉害。 　　洛司庭一定是疯了！ 　　这人居然要拿菜刀砍他！ 　　等等，青桓哥还在别墅里！ 　　那岂不是说明…… 　　他哥把青桓哥分尸了！！！ 　　想到这里，洛云溪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准备拿出手机报警，结果反而手一抖，手机飞了出去。 　　在他爬过去捡起手机之前，另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替他拾起了那部手机。 　　洛云溪抬眸，注意到面前的人留有一头银色长发，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蓝得纯粹的瞳色，那人将手机递至他的面前，笑着说道：“小朋友，你不该这个时候来。” 　　下一秒，洛云溪眼前一黑，关于刚才的记忆迅速地消失在脑海里。 　　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洛家别墅，他房间的大床上。 　　彼时，夜晚22点整。 第71章 71 　　当天19点整的另一边。 　　一只黑色“小炮弹”警惕地贴着墙角往前慢走, 它不时抬头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一旦有人靠近就迅速加快脚步。 　　它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避开正在看电视剧的保安, 小猫“唰”地一下冲进了小区，钻进一个矮灌木丛里进行躲避, 这周围有很多它不喜欢的味道, 而且夜晚的风很冷, 吹得它瑟瑟发抖。 　　小猫急需找个温暖舒适的环境住下。 　　它静静地趴了一会儿，直到路过的人差不多都走光，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再飞快地奔向气味的来源，期间，小猫碰上了一条凶恶的大型犬, 被吓得又缩回了灌木丛里。 　　直到八点以后, 小猫才终于一路躲避危险、翻越高楼, 跳上三楼阳台，用爪子挠开纱网的一条小缝，钻了进去。 　　然而即便过了纱网, 它依旧没能成功进到屋内——连通阳台与房间的玻璃门是锁着的。 　　小猫抬起两只前爪挠了挠玻璃门，“喵！” 　　不一会儿, 黑暗的环境里走过来两只绿眼睛, 对方停在玻璃门后, “喵。” 　　小猫艰难地将一只爪子举高高，指向玻璃门的锁, “喵喵喵！” 　　闻言，绿眼睛后退几步，闭上眼睛与黑暗融为一色, 很快地，玻璃门上的锁慢慢开始转动，直至完全解开，外面的小猫立刻用它黑乎乎的小爪子将玻璃门扒开一条小缝，挤进了屋内，并走到绿眼睛的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喵~” 　　绿眼睛对此十分受用，伸出舌头刚准备给小猫舔毛，结果原本围着它转的小猫已经好奇地去巡视领地，它舔了个空，只能默默地跟在小猫身后，看着对方巡视完毕，一头钻进了它的猫窝。 　　“喵~” 　　听到这个声音，绿眼睛迟疑片刻，也钻了进去。 　　好在猫窝足够大，它们两只小猫躺下刚刚好。 　　22点过后。 　　楚行知和顾文简打开了公寓的门，后者将灯打开。 　　小黑并未向先前一样出来迎接，这让楚行知的心里稍有不安，他换下拖鞋，进门找了一圈，顾文简跟在楚行知的身后进门，将后者的书包放到沙发上，陪人一起找猫。 　　好在小猫找起来并没有多废劲。 　　楚行知蹲在猫窝前，愣愣地看着相互依偎的两只猫。 　　“怎么了？”顾文简走了过来，等到楚行知微微侧过身去，他这才看清家里居然多了一只猫，“哪里来的小狸花？” 　　话音刚落，小狸花从猫窝里钻了出来，在两A的注视下，委屈地喵喵叫了两声。 　　“好漂亮的小狸花。”楚行知试探性地伸出手，先让小猫嗅了嗅他的味道，然后才慢慢地抚摸上小猫的脑袋，“它好像饿了，给它倒点猫粮和冻干吧？” 　　“好。”顾文简立刻起身去给小猫准备食物。 　　等小猫大快朵颐的时候，小黑这才慢悠悠地从猫窝里出来，它只蹲在小狸花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在小狸花吃晚餐的时候，楚行知已经抱着电脑坐在了沙发上，他的作业还有最后一点没有写完。 　　小狸花吃饱喝足之后，任由顾文简摸了一会儿，等摸爽了之后就翻脸，轻轻踹开Alpha的手，奔向楚行知。 　　小猫跳到了楚行知的怀里，然后又趁楚行知不备，抬起两只小爪子啪啪啪打字。 　　楚行知：“……” 　　顾文简：“……” 　　起猛了，看见猫打字了。 　　而且打字之前还知道换两行，挑空白的地方打字。 　　——名字菲利克斯 　　“你的名字叫菲利克斯？”楚行知问道。 　　小猫点点头，然后又打下一行字。 　　——小黑长命 　　两个Alpha对着这行字研究了一会儿，“你是说……小黑的名字是长命？” 　　——对小黑难听 　　顾文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被楚行知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老实了。 　　——我要看动画片或者玩球球 　　由于长命一副对玩具毫无渴求的模样，楚行知和顾文简在最初添置了几样玩具后便放弃了购买猫玩具，家里并没有合适菲利克斯玩的小球，只有顾文简的篮球，这篮球比菲利克斯还高，显然并不适宜小猫玩耍。 　　最后，顾文简将菲利克斯抱走，方便楚行知将作业写完，明天一早楚行知还要去听一个讲座，不能熬夜。 　　顾文简打开动画片，让菲利克斯挑选，小爪垫戳了戳那部名为《猫猫警长》的动画，随后菲利克斯转了个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下认认真真地观看动画片。 　　Alpha看着身旁的小猫，不由地感叹—— 　　小猫成精了。 　　* 　　郁青桓喝醉以后会断片。 　　等第二天再睁开眼时，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被司庭整个圈在怀里，只有一只手被凯登小心地抱住。 　　最先发现他醒的是凯登，狮子舔了舔他的手臂表示“早安”，于是郁青桓也抬手摸了摸凯登，作为回应。 　　随后，司庭也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郁青桓搂得更紧，伸手摸了摸，握住小猫的尾巴从头到尾地摸了一遍，郁青桓一个激灵，看着那条在半空中轻轻晃动的猫尾巴，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这什么东西？” 　　“你的尾巴。”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唔！”郁青桓拍开司庭胡作非为的手，将自己的尾巴紧紧抱在怀里，由于Enigma太过分，他不由地往凯登的方向贴了贴，寻求更可靠的存在。 　　狮子把爪子搭在小猫的身上，用脑袋拱了拱小猫的肩。 　　“我没有下药，我对天发誓。” 　　“……” 　　郁青桓捏住自己的尾巴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有猫尾巴了，他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然长了猫尾巴，那显然他今天没办法出门，可怜的司庭只能自己去上班了。 　　小猫放了尾巴，摸了摸凯登的脑袋，“那我今天请假不去上班了。” 　　说着，他翻身下了床，进到浴室。 　　也正是这时，郁青桓才看清自己身上遍布着欢-爱过后的诸多痕迹，浴室也是一片狼藉，似乎发生过什么很激烈的事情。 　　司庭不客气地跟了进来，从背后抱住郁青桓，然后取过牙刷，挤上牙膏，放入郁青桓的嘴里，“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在家陪你。” 　　“你确定？你今天有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郁青桓识趣地没有去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否则司庭要是知道他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肯定会缠着他，说要在清醒的时候复刻一遍。 　　虽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但并不妨碍郁青桓通过司庭的表情看出来，对方很满足，连神情和动作都比平时还要更温柔三分。 　　“可我不想离开你。” 　　司庭低下头，将脸埋到Alpha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如片片羽毛，轻抚过郁青桓的皮肤，后者下意识仰起脖子，被Enigma抱得更紧，“好不容易吃饱一次。” 　　“……” 　　他以前很亏待司庭吗？ 　　他们在浴室里待得久了，凯登不满地用爪子挠门，催促他们快点出来，或者把它也放进去一起。 　　而比凯登更急的，是别墅大门外，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干坐一整夜的洛云溪，他连院子都进不去，只能时不时地拍打铁门，并发出愤怒的喊声：“洛司庭！洛司庭！开门！！” 　　喊的次数多了，郁青桓自然也就听到了洛云溪的声音，他推开Enigma，“洛云溪在外面？” 　　“嗯，别管他。”司庭刚要继续，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他并不想接，但郁青桓却眼疾手快地摁下了接听键，放到司庭耳边。 　　来电人是蓝明毓。 　　内容无非是关于洛云溪的又一次告状，司庭正打算让蓝明毓死心，他绝对不会把洛云溪放入别墅里，就见郁青桓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告诉蓝明毓，他们会照顾好洛云溪的。 　　司庭沉默片刻，照郁青桓的要求做了。 　　在司庭和蓝明毓沟通的时候，郁青桓也没有闲着，他用积分短时间内遮挡自己的猫尾巴，还有那些无法被衣物所遮住的吻痕也一一做了障眼法，等司庭挂了电话，郁青桓这才开口道：“假如洛云溪要住进来，不要拒绝。他在的期间，不要亲我，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做，给我的客房艾维斯已经在整理了……” 　　说到这儿时，郁青桓注意到司庭眸光一沉，似有大开杀戒之意，他于是道：“晚上他睡着后，你可以来找我。” 　　猫尾巴只是对其他人隐蔽，司庭还能够清楚地瞧见，郁青桓控制着这条毛绒绒的大尾巴轻轻地抚过他的手背，绕司庭的手一周，然后尾尖钻入他的手心，郁青桓满脸都写着“答应我，供君随意把玩，不仅限于尾巴”。 　　这一套下来，司庭被吃得死死的，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在司庭的控制下，别墅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给洛云溪开第二扇门之前，他和郁青桓交换了一个吻，继而问道：“那其他的事呢？” 　　“其他照旧。”郁青桓答道。 　　凯登在郁青桓的身后蹭了蹭，大狮子又要外出“上班”，在这之前，它也想和Alpha亲热一会儿。 　　郁青桓一套摸头顺背揉爪子，拥抱告别凯登，让它安心工作，自己在家里等它。 　　轻轻的一句话，把凯登钓成了翘嘴，狮子用心点点头，一想到Alpha在家里等它，就干劲满满。 　　第二道门打开，洛云溪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难得没有红着眼眶，见到郁青桓的那一瞬间，这个Omega先是一喜，而后视线被人遮挡，司庭挡在了郁青桓的面前，“你来干什么？” 　　洛云溪抬着行李箱向前一步，“我要住进来。” 　　“不方便。” 　　洛云溪不多言，只拿出手机，摁下蓝明毓的电话，举到司庭的面前。 　　后者默然不语，想起郁青桓的交待，只与洛云溪眼神交锋片刻，假意败下阵来，拉着Alpha的手，给洛云溪让开了一条路。 　　洛云溪换了鞋进门，却并不着急把行李拿上楼。 　　考虑到郁青桓还没有吃早餐，司庭到厨房里快速地准备，时不时探头侧目，看一看洛云溪有没有什么越界行为。 　　郁青桓和洛云溪在沙发上坐下，Omega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郁青桓，仿佛要从那双金瞳里找到什么答案。 　　“你……和我哥在一起了？” 　　“嗯。”郁青桓没有否认，“抱歉，云溪。” 　　这不是洛云溪想听的话，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抢走，郁青桓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专注，总有那么一两个时刻，Alpha的目光会下意识地看向厨房的那个身影。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十年的喜欢难道说变就能变吗？ 　　在郁青桓又一次看向厨房的时候，洛云溪实在忍不住了，“你就这么爱他吗？只是离开片刻，都要数次张望？” 　　只是饿坏了的郁青桓：“？” 　　郁青桓思忖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洛云溪就先一步给这人的行为盖了戳，认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喉间涌起难言的酸涩感，洛云溪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假如我说，我也喜欢上你了呢？” 　　从郁青桓的眼睛里，洛云溪看见的，不是对他这一真诚告白的惊喜，Alpha显然很不知所措，就好像他的这句话，是个不该出现的意外。 　　洛云溪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衣角，把衣服扯得皱巴巴的一团，明知道郁青桓的反应不尽人意，他也不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反而更坚定地重复道：“郁青桓，我喜欢你！” 　　“云溪……”郁青桓叹息道，“你喜欢的可能只是我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其实并不是真正喜欢我这个……” 　　洛云溪打断道：“我喜欢的就是面前的你，不是微信上你对我的那些大段的关心。” 　　“关心的话谁都能给我发，甜言蜜语我也听过很多，但只有当你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有心动的感觉。因为是你，那些关心的话才会有意义。因为是你发的，所以我才会喜欢。” 　　【真相了，不是我的锅~】 　　郁青桓：“……” 　　郁青桓哑口无言。 　　Omega大胆发言道：“你会和我哥分手吗？” 　　始终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司庭朝沙发的方向投来了死亡视线，这个握紧了手里的刀，看起来很想捅死洛云溪。 　　郁青桓无奈一笑，“抱歉，虽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和司庭分手。” 　　“为什么？你喜欢上他了？” 　　“他是个好人，我不能辜负他。” 　　洛云溪忽地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整个O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眼神忧郁，“那我们的前十年算什么呢？你曾经对我的喜欢和关心又算什么呢？明明上个星期，你还对我嘘寒问暖，眼下你却成为了我的嫂子，你搬进了我哥的家里，与他甜甜蜜蜜地度过了一整夜，徒留我一人在铁门外，吹着寒风，泪流孤坐到天亮……” 　　“青桓哥，我们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明明洛司庭才出现两个月的时间，明明他只是外貌与我有几分相似，何至于能够成为我的替身？” 　　“难道……难道说，其实他并不是我的替身？而反过来，我才是他的替身？！在他出国的十多年间，你一直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给我发的每一句关心，其实都在想着洛司庭？” 　　“如今你的白月光回了国，你就抛弃了我，对吗？！” 　　洛云溪低头质问郁青桓，却发现原本坐着Alpha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他无措地向四周张望，然后在厨房的位置，看见了正双手捏着一块三明治往嘴里塞的Alpha。 　　见他看了过来，郁青桓咬三明治的动作明显一顿，眼睛下意识睁圆，透着几分无辜。 　　最后，Alpha选择默默背过身去偷偷吃。 　　洛云溪：“…………”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闹归闹，早餐还是要吃的，三人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司庭并没有准备洛云溪的份，只敷衍地给了这位Omega一块干面包和冷牛奶，还把洛云溪安排在了离郁青桓最远的那个角落坐下。 　　最后还是郁青桓好心地把自己的水煮蛋分给了洛云溪一个。 　　Omega伤心地吃着早餐，脑海里闪过他与郁青桓过往的点点滴滴。 　　这时，郁青桓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楚行知发来了一条消息。 　　Alpha空出一只手点开。 　　【楚行知】：nudscjfvj…… 　　司庭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看着满屏乱七八糟的英文字母，“他用脸滚键盘了？” 　　“不是。”郁青桓咽下嘴里的食物，压低了声音说道，“菲利克斯说它已经打进敌人内部，获悉了敌人的秘密，并且通过卖萌换取了大袋冻干和超多玩具，敌人已成为一名合格的铲屎官，让我先不要去打扰它执行任务，它说它要统治楚家……呃，还要让楚行知和顾文简都成为它最忠实的仆人。” 　　司庭一言难尽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Alpha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热牛奶，眨巴着眼睛，“有字就行。” 　　说完，郁青桓当面给司庭演示了一下，随手打了几个字母发了过去，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让小猫好好干，早日统治地球。 　　很快对面就回复道—— 　　【楚行知】：ok 第72章 72 　　由于洛云溪的强势入住, 原本就不想上班的司庭这会儿更是坚定地不肯出门，所有的会议都被他安排成了线上会议，假如不能安排成线上会议的, 司庭只送唐秘书四个大字——“不开拉倒”。 　　洛氏家产那么多，够他花完剩下的几个月就行, 后面管它是倒闭还是破产, 和他都没关系。 　　洛云溪毕竟在门外睡了一夜, 只坚持和司庭斗了一会儿的嘴，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圆润地拉着行李箱上楼睡觉了。 　　在郁青桓的对面，司庭挑了一个摄像头照不到他但自己又能一抬眸就看见他的位置坐下，一边开会一边偷瞄他。 　　郁青桓很烦恼尾巴收不回去的事情，也不想总是用积分来掩盖, 而且一旦他不去控制这条尾巴, 后者就会到处乱动, 这里拍拍，那里拍拍，等到郁青桓忘却尾巴的存在, 它就会戳戳Alpha的大腿肉，寻找存在感, 被逮住后才老实下来。 　　他和这条尾巴实在不熟。 　　为了使尾巴安静下来, Alpha只好夹着尾巴坐在沙发上, 然后用一只手压住尾巴尖，一只手打字和虞扬、程映雪聊天。 　　他们建了个小群, 里面通常会分享一下日常生活，夫妻俩前段时间看上一个小铺子，这两天谈到了合适的租金, 便租了下来，准备开一个水果店。 　　铺子地段好，租金低，装修也弄得很好，夫妻俩对此非常开心，即便很忙碌，分享给郁青桓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抑制不住的高兴。 　　这其中有司庭的手笔，郁青桓最是清楚，这人向来喜欢偷偷观察，确认喜好，再精准讨对方欢心。 　　大多数时候，司庭做这些也不会说出来。 　　郁青桓写了一份遗嘱，他名下的资产不多，留给凌舟的是那套大平层，以及大部分存款，他很想给自己父母更多，但他不能做得太过，惹人怀疑，所以只留了两套房子给他们。 　　把房子变卖后，也是一大笔钱，假如他们不想这样，也可以住一套，租出去一套。 　　十年前，夫妻俩以车祸的方式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再过不久，他又将以车祸的方式离开这个小世界，郁青桓不知道这会不会给夫妻二人造成严重打击。 　　他需要有人为他善后，告诉夫妻俩一些事实，告诉他们，他没有死，他只是回家了。 　　郁青桓悄悄抬眼，看向司庭的位置，后者无心开会，单手支着下巴一直在看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秒，郁青桓心虚地挪开。 　　见状，司庭微微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小猫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等到开完会，司庭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郁青桓的面前，将小猫压至身下的同时很顺手地撸了两下小猫毛绒绒的大尾巴，“说吧，想干什么坏事？”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小猫用小爪子抵住Enigma的肩膀，尾巴从后者的掌心里滑走，“别用这个姿势说话，不然一会儿……” 　　郁青桓的话还没能说完，余光就已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显然洛云溪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个不太雅观的姿势。 　　Omega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更准确来说，是看着强行压在郁青桓身上，被Alpha推拒着仍不肯起身的，他那位不要脸的亲哥。 　　Alpha自幼体弱多病，不是Enigma的对手，被压疼了也只能把眼泪咽回肚子里。 　　好可怜啊青桓哥！ 　　洛司庭简直不要太过分！ 　　Omega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司庭从郁青桓的身上扒拉开，“你干什么，别压坏青桓哥了！” 　　司庭一掌推开洛云溪，“神经病，我们小情侣恩恩爱爱有你什么事？” 　　“恩恩爱爱？哪里恩爱了？我看到的都是你对青桓哥满满的压迫！”洛云溪试图搜索郁青桓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以证明Enigma的压迫，但他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能无中生有，强行冠以罪名，嚷嚷道，“我敢打赌，青桓哥的腰肯定被压红了！压肿了！” 　　司庭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怎么？你有透视眼，隔着睡衣还能看到他的腰被压红了？那你看到吻痕了吗？看到咬痕了？我告诉你，不止腰上，他腿上也全是我留下的痕迹！” 　　“洛司庭你臭不要脸！”洛云溪为了增长自身气焰，迅速站到沙发空位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司庭，“你思想真龌龊！配不上青桓哥！你迟早和青桓哥会分手！” 　　“我和郁青桓永远都不会分手！”司庭气极，把洛云溪从沙发上拽了下来，“从前喜欢你是他瞎了眼，如今他眼疾治好了，不仅会和我谈恋爱，将来我们还会结婚，会白头偕老，死了还会葬在同一个墓穴里，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洛云溪吵红了脸，“你做梦！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小小替身！待我稍加施展魅力，青桓哥会重新喜欢上我的！” 　　“喜欢你什么？你有什么可喜欢的？”司庭嗤笑，“你这个瘦竹竿拿什么和我比？拿你的中二病吗？！” 　　“洛司庭！！！” 　　“哦，还有你的大嗓门。”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恨你！” 　　“求之不得，那麻烦你快点滚出我家。” 　　“我就不！就不走！我要永远缠着你们！像鬼一样永远缠着你们！” 　　“洛云溪，你是不是有病？” 　　“我就是有病，你能把我怎么样？！” 　　“……” 　　趁着EO吵架的功夫，郁青桓把虞扬他们发来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用积分藏起猫尾巴，下午去夫妻俩那儿看一眼。 　　除了虞扬那边，张姨和杨叔也汇报了一下凌舟的情况，Omega对于他搬出去住的事没有明显的不悦或是失落，按时吃完饭，就回房间写作业。 　　郁青桓和凌舟不怎么在微信上聊天，他曾表明不希望凌舟玩太多手机而荒废学业，所以他们的聊天界面大多是一些日常，比如他去接凌舟上学放学时，会告知对方位置，并附上一张位置图片，Omega一下了课就立刻回复“好的，马上就来”。 　　Omega的期末成绩已经出来，班级第一，年级第三，确实是很好的成绩。郁青桓答应对方的画还剩两张，第一张早就画好，只是还没有发给凌舟。 　　郁青桓看了一眼时间，干脆把那张画发了过去。 　　他刚做完这件事，司庭和洛云溪的争吵就已经结束。Enigma走过来单手环住他的腰，将他从沙发上捞起来，就这么夹着上楼回了房间。 　　真是惊人的臂力。 　　关上房门后，司庭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问道：“我真的不能杀了他吗？” 　　郁青桓整个A趴在床上，尾巴尖卷起，像个小钩子，“不能。” 　　Enigma逮住机会，又是好一顿撸猫尾巴，偏偏洛云溪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就趴在门口叽叽喳喳，郁青桓不敢发出奇怪的声音，便一口咬住司庭胳膊，留下一个整齐的牙印。 　　后来闹够了，郁青桓打开Enigma的房门，不太熟练地回到自己的那个房间，小睡片刻。 　　午餐照常是三个人一起吃，郁青桓的那份由司庭烹饪，洛云溪自己点外卖。 　　吃完后，郁青桓先出门，由司庭来拖住吵着闹着要跟上的洛云溪。 　　郁青桓将车开出小区外等候，大约十分钟，司庭上了车。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夫妻俩的小铺，店里虽没什么地方要装修的，但打扫加购置所需家具等等就够忙活好一阵。 　　两人迅速挽起袖子，一起帮忙。 　　快收尾之际，司庭被迫去车上开了个视频小会，再回来时，只见郁青桓和夫妻俩拿了几个小的塑料凳围坐着聊天，Alpha很少有这么纯粹的开心时刻，眉梢都染着淡淡的笑意，那双金瞳亮晶晶的，好像装满了星星。 　　更为明显的是，那条只有司庭能看见的猫尾巴正高高竖起，小弧度地来回摆动。 　　见到他回来，郁青桓立刻投来了视线，弯了眉眼，“司庭！” 　　不用点明，司庭也能明白小猫的未尽之言。 　　——我好开心。 　　司庭拎着自己刚买的下午茶走了过去，分给虞扬和程映雪，然后给了郁青桓一个拥抱。夫妻俩看到他们这样明显表达爱意的行为，很是不好意思，等缓过神之后才笑着调侃一句，说他们感情真好，眼神里满是欣慰。 　　两人原本想留司庭和郁青桓在家里吃晚饭，但被留在家中的洛云溪闹得厉害，凯登差不多也快回家了，郁青桓更是藏了私心，想要留着这顿晚饭作为下一次的联系，便说等到周六的时候再聚，上了车和司庭一道回家。 　　回家的路上，司庭忽然明白郁青桓上午的欲言又止，在绿灯变为红灯，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那一刻，Enigma转过头去问身侧的郁青桓：“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之后，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 　　Enigma会猜到这一点，并不令郁青桓感到意外，但这事不着急，郁青桓不想过早地谈论死亡的事，让Enigma心里不安。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也正好有足够的时间让郁青桓把“那件事”做完，他朝着司庭的方向摊开了手掌，蓝光流转之际，两枚银戒指出现他的掌心里。 　　郁青桓解释道：“这是我在某个世界做任务时获得的道具，名为红线戒指，相爱的两人戴上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我从前觉得这是最没用的奖励，向来都是别人来找我，没有我去找别人的份。更何况它的触发条件，必须是相爱的两个人。我还以为它永远都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就一直放着压箱底。” 　　“没想到，它好像真的等到了合适的人。” 　　郁青桓拿起其中一枚，戴到了司庭的左手中指位置，然后又动一动手指，示意Enigma把另一枚戴到自己的手上，司庭照做了。 　　戴好戒指之后，郁青桓动了一下手指，另一端的戒指像是受到了某种特殊感应，竟也跟着动了一下。 　　司庭微微睁圆了眼。 　　红灯倒计时只剩最后三秒。 　　郁青桓捏着司庭的脸，转向路的前方，示意后者好好看路，专心开车。 　　与此同时，他说道：“司庭，我们回家吧~” 第73章 73 　　中二病少年的毅力比郁青桓想象中的还要持久, 洛云溪甚至慢慢适应了这种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和司庭吵架有时还会单方面挨揍、看司庭和郁青桓秀恩爱、自己想和郁青桓贴贴而不得的日子。 　　在这场幼稚的交锋里，最先倒下的，反而是预料之外的郁青桓。 　　起初的三天, 刚搬到司庭家里的郁青桓并未有任何的不适，但到了第四天, 他身体开始有些乏力, Alpha没有将这点乏力放在心上, 最多只以为是前一天夜晚和司庭胡闹得太过。 　　到了第六天，乏力的症状开始加重，没走几步路，郁青桓就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幸好司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司庭不听郁青桓狡辩说些什么“我没事”之类的话, 当即一个电话叫来私人医生为Alpha做检查, Alpha这突如其来的症状，让司庭和洛云溪暂时休战，EO配合着一起照顾他。 　　等私人医生上门的功夫, 郁青桓靠倒在司庭的怀里，和艾维斯做了一番简短的交流。 　　-怎么回事？眼下不是还没到脱离世界的时间吗？ 　　【宿主, 这好像是你那个什么信息素缺陷症的问题？】 　　郁青桓略一思索, 突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和凌舟住在一起的时候，Omega经常会释放信息素安抚他, 那味道很淡，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白茶味的存在，并开始忽视。 　　然而他的身体却形成了条件反射, 一旦得不到安抚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进行抗议，要他回到凌舟的身边去。 　　难怪Omega什么也没说，不吵也不闹。 　　私人医生很快赶到，根据郁青桓的症状以及他的病历，不难判断Alpha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这“毛病”甚至无需用药，唯凌舟的信息素可解。 　　待到私人医生离开之后，三人坐在客厅里各怀心事，洛云溪的视线在郁青桓和洛司庭的身上来回地转，说实在的，他现在觉得洛司庭有点可怜了——心爱之人与自己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为了爱人的健康着想，只能忍痛割爱，将爱人拱手相让，送回别人的身边去。 　　Omega抹了抹眼角虚假的泪，实则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呜呜呜哥，你好可怜哇！我都心疼你了！” 　　司庭：“……” 　　司庭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可郁青桓还在他怀里，他不能舍下Alpha去痛揍Omega，于是抄起一旁的果盘，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掷向洛云溪，最后精准命中Omega的额头，发出砰的一声响。 　　Omega被砸得两眼冒金星，离去见阎王爷只差一步路。 　　等洛云溪缓过来想要破口大骂时，司庭已经抱着郁青桓去往车库，他要把Alpha送回凌舟那。 　　郁青桓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被抱起，整个人就如同置身于海上浮舟，沉沉浮浮，意识渐渐模糊，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睡了过去。 　　在起先的梦境里，郁青桓过得并不是那么安宁，梦里有不少恼人的剧情缠了过来，逼着他不断地回忆，直到不知多久以后，一缕淡淡的白茶味飘入郁青桓的鼻尖，很好地安抚了他的躁动和不安，梦境开始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他梦到了虞扬、程映雪还有郁江雅。 　　他们一家人久违地围坐在餐桌前谈笑风生，那大概是除夕夜，又或者是中秋节，总之是一顿温馨的团圆饭。再后来，司庭也加入了他们，这人就坐在他的身侧，面上镇定自若地与他的父母聊着天，实则置于桌底的那只手，偷偷与他十指紧扣。 　　然而醒来时，身边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司庭。 　　只有凌舟目光幽幽地望着他，语调里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诡异，“青桓，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那就好。” 　　气氛忽然变得很安静，屋内光线昏暗，窗帘紧紧地拉起，不留有一丝缝隙，唯有床头的那盏暖黄色的台灯开着，勉强照亮郁青桓的周围。 　　凌舟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周围弥漫着一种令郁青桓倍感熟悉的男鬼味。 　　也许反派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这种气质，郁青桓安慰自己道。 　　空气里的白茶味很浓重，沉沉如山压向郁青桓，令他不想动弹。 　　不难发现，凌舟一直试图在用自己的信息素压制他，很少有Omega的信息素会带着这么强而明显的攻击性。 　　良久，Omega动了动手指，指腹轻轻地划过郁青桓的脸颊，最后停至他的下颌，凌舟喃喃自语道：“青桓，如果你能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郁青桓假装没听清，问道：“什么？” 　　而凌舟只是摇摇头，道上一句“没什么”，然后就起身离开房间，去给郁青桓准备食物。 　　这人前脚刚走，后脚窗帘大开，刺眼的光线落了进来，郁青桓不适地眨了眨眼，光线转瞬即逝，司庭进来之后又重新拉上了窗帘。 　　Enigma快步走到郁青桓身边，嗅到郁青桓身上浓重的Omega信息素时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但开口也仅是担忧地问了一句，“青桓，你怎么样了？” 　　郁青桓摇了摇头，从被子底下探出一只手来，握住了Enigma的手，并与其十指相扣，“为什么……不留下？” 　　司庭沉默着没有回答。 　　直过了许久，Enigma才轻声答上一句，“他不在时，我就上来找你。” 　　司庭不说，郁青桓也有的是方法知晓。从艾维斯的口中，Alpha知道了来龙去脉，无非是凌舟的一句软威胁，说有外人在场，他信息素的释放不稳定，对Alpha的疗效也就不稳定，逼着司庭离开。 　　凌舟这话倒没有说谎，有外人在场，Omega总是比较容易“应激”。 　　正是因为这样，司庭才不得不退让。 　　门外传来凌舟的脚步声，两人不得已碰了碰唇就立刻分开。 　　随后，Omega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坐到郁青桓的身边，不允许Alpha自己动手吃饭，必须要他来喂。鉴于凌舟的黑化值正处在一个较高的数值范围内，郁青桓选择妥协，反正被人喂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很习惯被这样照顾。 　　他和凌舟之间好像无话可说，整个房间因此而显得很空寂，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凌舟好像变了很多。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郁青桓忽然道。 　　凌舟明显手一顿，回答：“挺好的。” 　　事实上，凌舟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好，流言蜚语四起，到处是恶意中伤，他的父亲曾到学校里闹过事，痛骂他是个白眼狼，虽然被学校拦了下来，也有郁家的人及时发现并处理了此事，但依旧有不少消息传遍校园——他们说他父亲是赌徒，是人贩子，而他被豪门所包-养。 　　每日接送他的豪车就是最好的证明，就连他的老师们，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年纪轻轻就踏上了歧途。 　　凌舟并不在意这个，所以觉得一切“挺好的”。 　　他倒真希望那些流言成真，自己被豪门包-养，成为郁青桓豢养的金丝雀。 　　可惜Alpha的心思全然不在他的身上。 　　仅因洛云溪的一句“我不希望你和别的Omega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选择搬出去。 　　洛云溪如果死掉就好了。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么为什么死掉的人，不能是洛云溪？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凌舟的脑袋，他怔神片刻，抬眸就对上了郁青桓那双极尽温柔的眼，后者柔声问他：“在想什么？” 　　脑袋上的那只手只轻揉一下就松开，留下的触感却让凌舟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黑发Alpha眼神里满是愧疚，“抱歉，没和你商量一声就搬了出去，到头来还要麻烦你给我治病。” 　　Omega小声道：“……不麻烦。” 　　他更希望能永远这样，更希望郁青桓能永远这样待在他身边。 　　“刚用完餐也不好再睡一觉，不如我现在给你画一张？”郁青桓提议道，而后从一旁取过平板，他先前离开时并未带走这个。 　　凌舟点了点头，“那我……” 　　少年忽地有些局促不安，声音也弱了几分，“摆些什么姿势好一点？” 　　郁青桓摁下窗帘的开关，夕阳暮色一道落了进来，他又将一本书放到凌舟的手里，让Omega看，自己画。 　　随着时间的流逝，落日被山际吞没，画作渐渐成型，凌舟的黑化值也在一点一点地降低。 　　郁青桓不由感叹—— 　　反派的幼年期真是好哄。 　　* 　　和司庭同居的日子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使郁青桓不得不搬回原来的住处，但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吸饱了信息素的郁青桓能够自如地控制他的那条猫尾巴了。 　　白天郁青桓会和凌舟待在一起，大部分是宅家打游戏、画画，或者和Omega挑一两部电影、电视剧来看，偶尔宅得太过火，他们也会下楼去超市或是商场逛一逛。凌舟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生活，黑化值一降再降，到了60，显示为偏低。 　　等到了夜晚，凌舟就会回自己房间休息，不出一分钟时间，司庭就会从六楼爬上来，钻进郁青桓的被子里，不断地揉着Alpha的臀，直到激出那条猫尾巴来。 　　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郁青桓又去了一趟水果店，凌舟没什么朋友，也不想要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就很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和郁青桓一起去，郁青桓答应了。 　　春节临近，司庭每天忙得像只陀螺，也没办法和他一起过去。 　　只是在过去之前，郁青桓先和程映雪打了声招呼，希望他们不要在凌舟的面前提及司庭的事情，他还添油加醋地将凌舟身世描绘得很可怜，导致这夫妻俩一见了凌舟，就心疼地塞给凌舟不少好吃的，他们对凌舟越好，凌舟就越发坐得像个乖宝宝，帮起忙来也十分卖力。 　　回去的路上，凌舟抱着那一大袋零食和水果，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郁青桓，等郁青桓忍不住开口问，Omega这才声如蚊蝇地说道：“他们不讨厌我……对吗？” 　　“当然。”郁青桓笑了笑，语气比笑意更坚定，“他们很喜欢你。” 　　这句话，让凌舟开心了一整个夜晚。 　　除了去看望虞扬、程映雪，郁青桓也抽空去了一趟顾文简的咖啡馆，依旧带上了凌舟，但他和楚行知在周围散步、单独说话，留凌舟在咖啡馆里学习，和顾文简聊天。 　　顾文简的咖啡馆完全是为了楚行知开的，这人做咖啡的手艺一般，定价还不低，除了来买个安静环境的冤大头之外，鲜少有人进门。 　　郁青桓和楚行知另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聊。 　　作为觉醒的主角，楚行知不单是拥有自我意识，他还预见了未来的所有发展，虽然不认识洛司庭这个意外之中的角色，但“凌舟”他还是认识的。 　　郁青桓喝了一口手里的拿铁，他这一杯是楚行知亲手做的，和顾文简做的比起来，只能说是半斤对八两，都很不好喝。 　　他勉强又喝了一口，然后问楚行知，“你觉得凌舟这人如何？”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乖很多。”楚行知顿了顿，“你于他而言，应该很重要。” 　　从他们出现，再到郁青桓和自己离开，凌舟的注意力就没从郁青桓的身上挪开过，明显看得出来Omega很依赖Alpha。 　　楚行知忍不住又道：“既然已经觉醒，那你是不是能……” 　　这人说到这里就停住。 　　“你是想说改变我死亡的结局吗？”郁青桓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里不免地带上了一丝怅然，“我和洛云溪自幼一起长大，尽管有些设定牵着我走，但洛云溪对我来说，毕竟不是个陌生人。他虽然吵闹聒噪了些，但人不坏，我把他当成我的弟弟来看待，不可能见死不救。” 　　楚行知无奈叹息一声，“那洛司庭呢？你愿意为了洛云溪牺牲，有没有想过你死之后，洛司庭该怎么办？” 　　“唔……”郁青桓咬了咬吸管，喝了两大口咖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更好的、更适合他的人出现，他总会忘了我的。” 　　“郁青桓。”楚行知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救世主吗？” 　　Alpha正色道：“不，我是恋爱脑。” 　　楚行知：“……” 　　像是被郁青桓这番话呛得说不出话来，楚行知沉默许久，一脸泄气地喝了一大口手里的薄荷拿铁，并评价道：“真难喝，迟早倒闭。” 　　“噗。”郁青桓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的信息素是薄荷？” 　　“是。”楚行知没否认，他低头嗅了嗅，担心外溢的信息素会让郁青桓感到不舒服，“我的信息素溢出来了吗？” 　　郁青桓摇了摇头，一指楚行知手里的薄荷拿铁，“薄荷拿铁，薄荷美式，薄荷轻乳茶，薄荷蛋糕，能看得出来，顾文简很喜欢薄荷。” 　　楚行知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似乎很想否认，但又明白否认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顾文简几乎把“喜欢”两个字表现得很清楚明白，就连咖啡馆的名字，都命为“行简”。 　　Alpha败下阵来，低下头来又抿了一口手里的薄荷拿铁，许是心理作用，喝起来没那么像薄荷牙膏水了。 　　在楚行知的对面，郁青桓还在和那杯热拿铁作斗争，喝一口，皱一下眉头，不死心地又喝一口，然后又皱一下眉头，就这样循环往复，竟也喝了一大半。 　　或许连郁青桓本人也没意识到，他偶尔的小动作看起来特别可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逗他玩。 　　楚行知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装好的方糖，贴心地问郁青桓：“要不要加点？” 　　闻言，郁青桓咬着吸管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行知手里的方糖，然后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拿铁，确认喝得只剩下个底之后气鼓鼓地说：“……你绝对是故意的。” 　　楚行知轻笑出声，最后送上一串糖葫芦，作为赔礼哄小猫开心。 　　他看着郁青桓一手抓着糖葫芦的签子，微微侧过脑袋，伸出粉嫩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外层裹着的糖，然后咬下一小口山楂。 　　莫名其妙地，楚行知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他费劲思索了好一阵子，在大量的题海里终于扒拉出一小段记忆，于是道：“我前段时间，捡了一只小狸花猫。” 　　听到这话，郁青桓咬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抬眸望着楚行知，静待Alpha的后半句。 　　楚行知左右瞧了瞧，愈发确定自己的联想，“你和它有点相像，尤其是某些小动作。它偷吃猫条被我当场抓获的时候，也会露出像你现在这样的目光……” 　　Alpha微微眯起眼睛，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你也在心虚吗？” 　　“胡说什么。”郁青桓松嘴，不甘示弱地瞪楚行知一眼，“我才不是什么小狸花！” 　　楚行知又补充了一句，“做错事被抓住后生闷气的模样，也……像极了。” 　　郁青桓：“…………”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楚行知特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播放给郁青桓看。 　　画面里，菲利克斯的模样确实有了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身上的斑点变成了条纹，体型依旧很小，看起来就像是幼年时期的狸花猫。 　　视频里的小猫正喵喵地叫着，落在楚行知他们的耳朵里只是普通的小猫叫声，但到了郁青桓的耳朵里，则自动转化成了文字—— 　　我才没有偷吃猫条！ 　　我光明正大地吃，是光明正大的！ 　　你这个可恶的人，我要坐在你的键盘上，让你写不了作业，没有十根猫条你是哄不好我的！ 　　郁青桓低眉一笑，听到楚行知问他：“可爱吧？” 　　“挺可爱的。”郁青桓点头。 　　很快，他又听这位主角攻补充了一句，“和你真的很像。” 　　“所以你是在间接地夸我也很可爱吗？”郁青桓带着调侃之意问道。 　　却不曾想，主角攻一脸正气地点了头，“是的。” 　　郁青桓一怔，耳尖悄悄变红。 　　他不知所措地拿过那杯还剩几口的拿铁，这会儿的功夫，热拿铁已经变成了冷拿铁，但他还是往里面加了一小块方糖，喝完了这最后几口，方糖还没化完。 　　郁青桓嘟囔道：“你做的拿铁也很好喝。” 　　“那以后你再来，我都做给你喝。” 　　“……” 　　“不愿意？” 　　“……非常愿意。” 　　楚行知不小心笑出了声。 　　在回咖啡馆的路上，郁青桓咬掉最后一口山楂，然后把签子扔进了垃圾桶里，楚行知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另一只猫。 　　一只黑猫，名为长命。 　　楚行知问郁青桓喜不喜欢小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就表示有机会要带猫给郁青桓看一看，好让他和小猫培养培养感情，将来他如果和顾文简去度蜜月，可以把小猫交由郁青桓照顾。 　　郁青桓笑着说好。 　　心里却暗暗感叹，主角攻还是太善良了。 　　对比起来，在某个视频里一直教唆长命“越狱”的菲利克斯真坏。 　　小猫坏，主角攻好。 　　从楚行知这儿离开后，郁青桓想着既然都出门了，不如去虞扬那看一眼，夫妻俩的水果店年后就要开业，这两天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驱车前往水果店的路上，凌舟显得很期待，途中两人下车买了点礼品带过去，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凌舟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想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虞扬、程映雪的面前。 　　可是很快，两人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水果店前停了一辆警车，围观的群众三三两两地将水果店的外围挡住了些，郁青桓无从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停车下去，穿过人群进入事发地。 　　只见原本装修得差不多的水果店此刻一地狼藉，预先要装好的店面招牌，这会儿摔在地上，裂成了两瓣，虞扬不在，警察们围着程映雪在记录、询问着什么。 　　一见郁青桓来了，程映雪先是一怔，随后控制不住地眼眶一红。她低下头去，委屈地掉下眼泪来，然后又立马抬手，用袖口擦去眼泪，勉强地朝郁青桓投来一个笑。 　　郁青桓走过去，先是好生安慰了她几句，接着又从警察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有人来水果店闹事，还打伤了虞扬。 　　闹事者已经被带往警局，他们的同事也将虞扬送往最近的医院。 　　郁青桓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郁青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唐秘书，Alpha心里忽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接通了电话。 　　唐秘书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从听筒处传了出来，“郁助，小洛总他……他刚才开车过跨江大桥的时候，车辆忽然失控，撞断了护栏……然后，然后连人带车掉入江中。” 　　这声音不小，离得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郁青桓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冲出人群，钻入驾驶位，启动车子驶离原地。 　　【宿主，你冷静一些，司庭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好感度这一栏依旧亮着，就说明他还好好地活着，没有死。】 　　【再说了，他那么厉害……】 　　任凭艾维斯说破了皮，郁青桓都没有半点回应，Alpha超速行驶在道路上，很快就驶到了跨江大桥附近，远远地就看见那儿果不其然地围了一大圈的人。 　　可这里并非是郁青桓的目的地，Alpha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行驶。 　　【宿主，你这是要去哪？】 　　【这个方向……】 　　不等郁青桓回答，艾维斯就计算出了他们此行的终点——洛家。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艾维斯心上蔓延开来，可它并未继续开口劝诫，艾维斯清楚，接下来它要是敢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送进小黑屋。 　　一路沉默。 　　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地倒退着。 　　郁青桓抵达了洛家，进门的一路上，都不曾有人阻拦，他们鉴于郁青桓与洛云溪的关系，甚至贴心地、主动地为郁青桓指引了洛云溪所在的位置。 　　不费吹灰之力，郁青桓就来到了洛云溪的面前。 　　主角受正在琴房里练琴，一见郁青桓来了，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眼神里满是惊喜，他试图向前一步，像以往那样撞进郁青桓的怀里。 　　可是Alpha的目光冷冽凌厉，金瞳深处更是涌动着几分怒意，令人望而却步。 　　被落在车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长久的震动后，又自动掐断，如此反复循环。 　　郁青桓缓缓抬起手，一柄通体纯银，其间有蓝光流转的短-枪一寸寸浮现，他握紧了枪，熟练地给子弹上膛，然后将枪口对准洛云溪。 　　“砰”的一声响。 　　子弹划破长空，精准地没入洛云溪的眉心。 　　在倒下去之前，洛云溪的神情显得那样地难以置信，他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 　　世界分崩离析，断裂成无数的碎片，这些碎片游离在黑暗中，融化在黑暗里，最后成为黑暗的一体。 　　漫长的一分钟结束，丝丝缕缕蓝光将那些碎片从黑暗里“拽”了出来。 　　时光倒流，世界重塑，子弹逆着回到了郁青桓手上的那把枪里。 　　于是Alpha再一次举起枪。 　　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第74章 74 　　当着上百名群众和消防员、警员的面, 司庭游到了岸边，他淡定地上岸，甩一甩头发上的水珠, 又淡定地看了一眼围观群众，丝毫没有当事人的觉悟。 　　事实上, 他一早就破窗逃生, 游到了江的对岸, 可手机落在了车里，他身上也没有现金，于是只好又游回了岸的这边。 　　唐秘书慌里慌张，没了平日镇定自若的风采，就差没对着司庭“阿弥陀佛”吟唱佛经，看来这位秘书还不想丢掉这份薪高事少离家近的工作。 　　上岸后的第一件事情, 司庭问唐秘书：“我还要去和客户吃饭吗？” 　　头一次, 唐秘书觉得自己老板那么爱工作, 当然如果对方没用那种“你敢说要，我就杀了你”的眼神看着他的话，就更好了。 　　唐秘书摇了摇头, 顺便汇报了一下自己在老板落水期间都做了什么，首先是给郁青桓打了个电话, 但他刚说完对面就挂了, 而后至今杳无音讯, 后来他又向客户说明了情况，并将此事报告给洛董, 后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在他们喋喋不休交接工作之际，消防员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插一句, 问司庭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司庭礼貌回绝，并表示只是在水里游了个泳而已，不到送医的地步。 　　剩下的工作就由唐秘书来善后，司庭拿着对方的工作机和车钥匙离开了现场，期间他给郁青桓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未曾接通。 　　令司庭不安的是，他感应不到宝石的位置，坐上了车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半干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让Enigma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司庭的目光落到了左手的戒指上。 　　他学着那一天郁青桓的动作，动了动手指，然后等待片刻。 　　另一枚戒指很快给予了回应，司庭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一条红线自戒指而出，另一端蔓延至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洛家。 　　司庭启动车子，朝洛家驶去。 　　红线的另一端—— 　　郁青桓的第二发子弹未能如愿穿透主角受的眉骨，在即将命中之前，一道蓝光迅速包裏住那枚子弹。 　　下一秒，郁青桓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一个临时开辟的小空间。 　　这是一个欧式复古的小会客厅。 　　在郁青桓的面前，主系统一头银发散落肩头，那双眸子如澄澈的蓝天，穿着一身白西服，手里还拿着一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 　　人模狗样。 　　主系统抬眸看了一眼挡在郁青桓身前的蓝发少年，又越过少年看向黑发金瞳的郁青桓，他颔首示意郁青桓坐下聊，但很显然并没有人理他。 　　他单手支着下巴，抿了一口红酒，故作伤心地说道：“何必这么见外？再者，以我们二人的交情，你想要见我，让艾维斯传达一句就是，洛云溪毕竟是无辜的。” 　　“谁说我要见你？”郁青桓迅速又一次举起手里的枪扣动扳机，子弹在离主系统三厘米的位置堪堪停住。 　　他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修复小世界，耗费了你不少的能量吧？” 　　“那又如何？”主系统轻晃杯中红酒，反问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手里那把从商城里兑换的枪，能够伤到我吧？” 　　闻言，郁青桓转动着手里的枪，视线紧盯身前的银发男人，眼神警惕又满是探究，随后他将这把枪随手扔至一旁，抬手示意艾维斯让开。 　　小系统的维护令郁青桓有些意外，但说到底艾维斯本源的力量来自于主系统，对方不会是主系统的对手。 　　“假如那把枪伤不到你……”郁青桓缓缓抬起手，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失神片刻，而后慢慢地，缕缕黑气缠绕上他的指尖，就像曾经他所见到的司庭能够做到的那样。 　　本质上，他比司庭当了更久的鬼。 　　他的怨念不输司庭，那么司庭能做到的，他也一样能。 　　黑气倏然爆发开来，郁青桓的双瞳化为纯粹的血红色，随着他指尖一动，怨念化作巨大的游蛇，虚虚缠绕在他身侧，而后朝着主系统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冲撞过去。 　　离他最近的桌椅化作灰烬，主系统一惊，手中酒杯掷向蛇头，与此同时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移动到了三米之外，只是怨气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蓝色光屏于主系统的身前展开，黑气与光屏相触的地方发出滋拉的响声。 　　艾维斯看了看游刃有余控制着怨气发动攻击的郁青桓，又看了看被逼到墙角的主系统，心觉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干脆化作一颗蓝色小光球，静静地飘到郁青桓肩上停住。 　　主系统的能量分散在各个小世界，从主角、穿越者身上汲取能量的同时，也以能量维系世界的正常运转。 　　眼前不过是他的分-身之一。 　　他的真身被困在时空管理局里，一旦真身离开，小世界会陷入混乱，没了“监控”，一些难以掌控的穿越者们会趁机造反，原著角色会随机觉醒，甚至可能会发生时空交错等等。 　　分-身的死亡会导致真身受伤。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主系统步步后退，周围这个由他的能量幻化而成的空间在一点点化为飞灰，外围成了无尽的黑暗，“杀了我，你会害死很多人。” 　　能量光屏上很快出现了裂痕。 　　黑蛇从郁青桓的身上汲取了源源不断的能量，因而身形又增大了几分，那双巨大的红瞳居高临下地看着主系统，它奋力一击，震碎了主系统身前的屏障。 　　郁青桓冷声道：“那又怎样？” 　　蓝光化作长鞭，挥向黑蛇，主系统一边反击，一边分出余光注视着满脸漠然的郁青桓。 　　终归是反派部门钦点的宿主，角色扮演最重要的就是合适。 　　他思索片刻，又道：“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哪怕他们曾是你的朋友、你的至亲？” 　　黑蛇一尾尖抽在他的胸口，郁青桓用实际行动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主系统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你不在乎你的父母再死上第二次，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回到郁江雅身边，也不在乎等了你十年的司庭？” 　　那双红瞳里满是愤怒。 　　却终是停下了攻击。 　　主系统抹去唇角血迹，继续说下去，“司庭所在的那个世界曾经坍塌过一次，在那一次的结局里，无人是他的对手，他彻底失控后，杀了很多人，最后一个是柏宁翌。” 　　“只因为十年前，你没有选择他。” 　　“十年前，我问你要去反派部门，还是白月光部门，你坚定不移地选了前者。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没告诉你的是……” 　　“你是司庭唯一契合的向导。” 　　“假如你又一次没有选择他，那么世界照旧会崩塌，我将不再浪费能量去进行修复，届时，那个世界里的所有灵魂，都将灰飞烟灭。” 　　主系统慢慢站起身来，胸口的剧痛使他皱紧了眉头，他直视郁青桓的眼睛，看着后者瞳色里的红色一点点褪去，直至重新恢复为金色，“他好不容易等到你的出现，难道你就能狠心让这一切到此结束吗？” 　　他话音刚落，一套新的桌椅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郁青桓施施然坐下，举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可乐，笑着对主系统说道：“坐下聊，不必如此见外。” 　　主系统：“……” 　　主系统一键修补西装上的缺口，淡定地坐了下来，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可乐，抿了一小口后，静待郁青桓先开口。 　　“不许再找我父母和司庭的麻烦。”郁青桓直截了当道。 　　主系统放下酒杯，“这是对穿越者最后的考验，恕我不能答应，你也知道穿越者要想回家，执念是必不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浓缩成一条小黑蛇的怨气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冰冰凉凉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我不会再去找你父母的麻烦，行了吧？” 　　“还有司庭。” 　　“他不行。”主系统感觉到黑蛇越缠越紧，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口，“司庭不属于这个世界，且一直在干扰主线，因而触发了小世界的警报装置，被排斥是理所当然的事。” 　　郁青桓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我死后，他自会跟着，你难道还担心他赖在这个小世界里不肯走？” 　　“谁知道呢？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万一有比你更好的人出现，说不定他就会忘了你。” 　　“等我十年？我是他唯一契合的向导？” 　　“……你觉得有这样和人谈判的吗？” 　　“别以为司庭忘了，我就不知道你利用凯登都在做一些什么。”郁青桓抬起一只手，黑蛇临走前猛地咬一口主系统的肩膀，后者疼得嘶了一声，然后亲眼看着小蛇游向郁青桓的手腕，缠稳之后扭头邪恶地朝他吐蛇信子，“很香吧？” 　　主系统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视线紧盯着那条小蛇，“什么？” 　　下一秒，小蛇消失，只剩郁青桓洁白如玉的手还停在半空。主系统的目光从郁青桓的手指，游走到对方精致的面容上，他用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回过神来后说道：“你的执念，确实很好吃。每每想到你快要回家了，我就很舍不得。” 　　郁青桓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既然从我这拿了不少好处，那我小小地要求你解除警报装置，很过分吗？” 　　紧跟着，他故作伤心，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爱人受伤，我很心痛。” 　　“受伤？”主系统一言难尽地反问，“你是指他在江里游了一个来回的事吗？” 　　郁青桓微微睁圆了眼，“大冬天的，江水多凉呐——” 　　“……比起这个。”主系统嘴角狠狠一抽，“你的司庭只是在冬天里游了个泳，洛云溪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郁青桓变出一根吸管，插进酒杯里，吸了一口可乐，“哦，我恋爱脑。洛云溪确实很无辜，但我没有良心，也没有道德，我还一身怨气，失控时经常干一些虐杀主角的事情，有时也会直接杀回时空管理局，毕竟我是反派，不是主角，我主张毁灭一切。” 　　“做不到真善美、伟光正，真是抱歉。” 　　“……” 　　主系统无奈退让，“只能降低，不能解除。但作为交换，你必须……” 　　“菲利克斯也借给你。”郁青桓打断主系统的话，甩出自己的筹码，“让它和凯登一起去打工。” 　　主系统一哽，“你真是它的好主人。” 　　Alpha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 　　从独立空间脱离时，郁青桓没有再出现在洛云溪的身边，显然主系统担心他出尔反尔又给主角受一枪。 　　他的车子停在洛家别墅外一百米处，Alpha趴在方向盘上，心累地闭了闭眼睛。 　　不一会儿，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一下。 　　郁青桓摇下车窗，与窗外的人对视一眼后就再没有挪开，他忽地鼻尖一酸，金瞳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这让他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车门被打开，Enigma心疼地抱住了他。 　　他将脸埋到Enigma的颈窝里，委屈巴巴地说道：“司庭，有人欺负我……” 　　“还把菲利克斯抢走了呜呜。” 第75章 75 　　听说时空管理局又被砸了。 　　对于这一消息, 郁青桓表示很“惊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与时空管理局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居然又砸了一次。 　　至于菲利克斯, 在得知自己要多打一份工的时候，利用楚行知的微信, 发来上千字的谩骂, 被郁青桓一键删除之后, 小猫气得锤了顾文简一顿。 　　小猫不情不愿地在楚行知、顾文简出门后被主系统带走，然后发现自己的搭档是许久未见的凯登，并且只是换个世界继续吃吃喝喝以及偶尔打个架之后，就坦然地接受了现实。 　　在那场闹事中，所幸虞扬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 简单地上药包扎之后, 就继续工作。 　　郁青桓不太放心他们, 来水果店的频率也就高了些，最先他只是带着凌舟一起来，后来司庭公司放假, 也强行加入了他们。三人行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司庭和凌舟天天阴阳怪气对方, 虞扬和程映雪一开始还劝劝, 后来习惯成自然, 熟练忽视，各干各的。 　　许是临近春节的缘故, 郁青桓有了懈怠之心，并没有怎么去管主角、反派的好感度、黑化值，凌舟因他的陪伴, 黑化值始终处于较低的范围之内，洛云溪对他的好感度也丝毫未降，天天给他发深情小作文，试图唤醒他对自己的爱。 　　除夕的前一天，郁青桓只带了司庭去虞家赴那个“到家里吃一顿饭”的约定，夫妻俩很高兴，忙忙碌碌地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司庭也不负众望，拉了一车的礼物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的是聘礼。 　　他们走的时候，虞扬和程映雪一直试图把一些贵重的东西塞回他们手里，这导致郁青桓和司庭不得不一出门就撒开脚丫子逃跑，连电梯都敢没坐，两人一路逃窜下楼，虞扬就拎着大包小包在后面疯狂追，直到他们上了车，驶离小区，虞扬才停下。 　　从后视镜里，郁青桓看见了虞扬无奈地远远目送他们离开。 　　忽地，郁青桓笑出了声。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司庭，轻声说道：“司庭，我觉得好幸福。” 　　Enigma坚定地回了他一句“我也是”。 　　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少了很多，路的两旁高高地挂起红色灯笼，一些大屏闪烁着“新年快乐”四个字，郁青桓打开车窗，感受着傍晚的风，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望着远在天际的夕阳，看着天空都被染成了漂亮的赤橙色。 　　车子驶向司庭的别墅，他们一进门就滚到了一起，先是在沙发上胡闹了一阵，随后又转移阵地，到了司庭卧室的浴缸里。 　　他们就这样闹到了半夜，最后郁青桓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缠绕在手腕与身上的红色丝带衬得他的皮肤雪白，那条蓬松的猫尾巴自一进门就被放了出来，即便主人睡去也没有被收回去，它虚虚地搭在Alpha的腿上，显得很乖巧。 　　纠缠的无数次里，郁青桓都看得出来，司庭本能地很想要标记他，空气里的雪松味不停地缠绕、覆盖，明明信息素闻起来那么香那么甜，匹配度却是0，尽管司庭一再说服自己，但总是在无法进行标记的时候感到深深的沮丧。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郁青桓是他的Alpha。 　　很可惜不行。 　　除夕当天一早，杨叔就来接郁青桓回家，他们半道也接了凌舟一起。Omega对Alpha消失一夜的事情避而不谈，只是黑化值稍稍上升了一些。 　　这个除夕夜郁青桓没法和司庭一起度过，他被“困”在了郁家，而司庭也同样不能离开洛家。 　　丰盛的团圆饭吃完，他的Omega母亲拉着凌舟和他大嫂在一旁聊家常，郁青柏陪他们父亲下棋，只有郁青桓一左一右拖着两个小孩，被要求带他们到院子里放烟花。 　　郁青桓被迫举着两根仙女棒，充当俩小孩的背景板，陪着他们一起拍照。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俩小孩为什么那么喜欢拍照，还用的儿童手表。 　　直到烟花燃尽，他们进到屋内，郁青柏向他投来了复杂的视线，然后手指划开屏幕，将手机上那上百张他的“大头贴”展示给他看。 　　两小只当场脸颊爆红，用小拳头痛殴他们的父亲。 　　郁青桓欣赏了一下，而后从那里面挑了一两张还不错的，发给了司庭。后者的回复很简单——漂亮，想亲。 　　在这期间，郁子慕大胆发言，说着“长大以后，我要嫁给青桓叔叔！” 　　然后收获了郁青柏充满父爱的一个暴扣。 　　没人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屋内欢声笑语一片，而在郁青桓的身边，郁子善安安静静地坐着，小拳头攥得很紧，最后她鼓足了勇气开口说：“我……我也要嫁！” 　　郁青桓举起手，示意郁青柏看过来，然后一指郁子善，“这个也要教训一下。” 　　于是郁青柏开始追着郁子慕、郁子善满屋子跑，给这位“老父亲”累得够呛。 　　零点一到，烟花四起，绚烂的色彩铺满了夜空。 　　司庭拨了电话过来，只简单地说了两句话——“新年快乐，郁青桓。” 　　“我好想你。” 　　于是大年初一的夜里2点钟，郁青桓翻窗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熟练地避开所有人，离开郁家的别墅，坐上了司庭开到这附近的车。 　　他们在车里拥吻，诉说思念。 　　等天将亮时才不舍分开，接着一连七天都是如此。 　　就这样，郁青桓在郁家过了一周吃了睡睡了吃、半夜去约会的日子，年初七的时候他带着凌舟回了自己家，也开始琢磨起了任务的事情。 　　这七天的时间里，凌舟的黑化值又低了不少，已经是标红的“较低”。所以郁青桓决定冷落Omega几天，先去上个班再说，反正凌舟是进不了司庭公司大门的。 　　果不其然这招十分有效，郁青桓连续加了三天班之后，凌舟的黑化值直接飙到了70，Omega并不相信他是真的因为工作而加班，坚信是洛司庭假公济私。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司庭最近对办公室play颇为痴迷，对于郁青桓担心被人发现而强忍着不敢出声一事，更是产生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满足欲。 　　除了凌舟的黑化值需要注意之外，洛云溪的好感度也令郁青桓很头疼，尤其是他因为杀过主角受一次而心里略感愧疚，于是在司庭家请洛云溪吃一顿保姆做的饭的时候，主角受感动得痛哭流涕，紧紧抱着郁青桓的腰说道：“青桓哥，我就知道，我只要稍微散发一下魅力，你就会重新爱上我的呜呜呜！” 　　并没有感受到主角受魅力的郁青桓：“……” 　　“踹了我哥，我们私奔吧！”洛云溪掷地有声地对郁青桓说道。 　　然后洛云溪就被司庭暴揍一顿，Enigma骂骂咧咧道：“踹了我？还和你私奔？你还真敢想，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错了我错了——” 　　“青桓哥救我——” 　　“啊啊啊鲨O啦！！” 　　郁青桓淡定地吸一口杯子里司庭为他特制的奶茶，转身离开案发现场。 　　但司庭的“暴力执法”显然并不能让洛云溪死心，就连郁青桓的“见死不救”都经由洛云溪的一番美化，变成了“顾全大局”。 　　无奈之下，郁青桓只好在某个午后，用系统监测洛云溪的行动路线，在对方即将抵达司庭办公室的时候，一把将Enigma推倒在沙发上，然后吻了过去。 　　Enigma受宠若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和肩，不让他临阵脱逃。 　　洛云溪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沙发上正在法式热吻的AE。 　　主角受道心破碎，哭了一天一夜。 　　然后他在凌晨四点给郁青桓发来消息—— 　　【洛云溪】：凌晨四点的太阳很美，可惜你成了我的嫂子。 　　【洛云溪】：青桓哥，我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洛云溪】：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 　　看完，郁青桓差点想把这人拉黑。 　　他于中午十一点二十八分回复—— 　　【郁青桓】：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以来当花童吗？ 　　主角受的好感度“唰”一下掉到70，听司庭埋在家中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洛云溪在收到回复后，于房间里狼嚎了很久，差点被送去精神病院。 　　而被郁青桓冷落了七天时间的凌舟，黑化值也已突破85。 　　然后在某个清晨，郁青桓意外沉沉的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放在了衣帽间的一角，嘴还被布条绑住。 　　哦，不出意外的话，他好像又被绑架了。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数：30。】 第76章 76 　　郁青桓的听力要比寻常人的更灵敏一些他, 依稀能够听见凌舟和张姨在外面谈话，但离得太远了，他没办法听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绑他的人应该是凌舟, 绳子和布条上都带有淡淡的白茶味，Omega显然没有绑人的经验, 连清除痕迹这种事都没做好, 而且这个绳结, 郁青桓很轻松就能解开。 　　但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先谨慎地问了艾维斯一句：这也是剧情点吗？ 　　【不……原著里并没有这一段。】 　　郁青桓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偏移剧情，他兢兢业业地提升凌舟对他的好感度，时不时冷落一下Omega，提升黑化值,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你们是不是又给错剧本了？ 　　-就像前两次, 剧情里可没说司庭会追上来, 也没说海因里希觉醒了自我意识。 　　【那都……是意外。】艾维斯心虚地回道。 　　-楚行知觉醒是意外，带动蝴蝶效应，和顾文简在一起是意外, 那只名叫长命的猫，出现也是一场意外？它拥有特殊能力, 还和百岁是cp名, 我就不信它们之间没点什么关系。 　　【主角攻那个确实是意外, 但长命……它和百岁其实都称得上是主神的精神体，更准确来说它们也算是主神的一张‘嘴’？可能这个世界有好吃的东西, 就把长命吸引来了。】 　　-百岁能预言，那长命能干什么？ 　　【它能……屏蔽我的探测信号？】 　　郁青桓：“……” 　　不愿再聊。 　　恰逢这时，一阵脚步声自门外而起, 而渐渐靠近，来人在衣帽间的推拉门前停住，隔了大约五六秒的时间，凌舟才缓缓推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Omega对上了Alpha的那双金瞳，后者醒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这也意味着他没有回头路了。 　　凌舟慢步走了过去，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海鲜粥，一切按照Alpha最喜爱的口味来烹饪。 　　Alpha的双手被反绑至身后，双腿也被牢牢地绑了起来，许是有过一阵子的挣扎，郁青桓的睡衣乱了一些，从领口往下望去，白皙的肌肤一览无余。 　　对方的黑发稍显凌乱，脑袋正倚着衣柜的内壁，睫羽轻颤，金瞳泛着水雾，那是凌舟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桃花眼。许是布条绑得太紧，Alpha的脸颊两侧留有红痕，津液打湿了布条，依稀可见粉嫩的舌尖。 　　见状，凌舟呼吸一重，抬手轻轻抚上郁青桓的脸颊，整个过程里后者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挣扎迹象，Omega用指腹触碰着那点红痕，心疼道：“都勒红了。” 　　“唔唔！” 　　凌舟解开了绑在郁青桓脸上的布条，Alpha得了些许自由，咽了咽分泌过多的津液，缓过劲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凌舟，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 　　“不要。”Omega的拒绝也十分干脆。 　　他重新将一旁的海鲜粥端了起来，舀起一小口，吹凉后递到郁青桓的唇边，“啊~” 　　“……” 　　双方对视着，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凌舟就一直举着勺子，仿佛郁青桓不吃，这人就要举到天荒地老。郁青桓沉默半晌，张嘴含住那口粥，他没必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他吃东西习惯细嚼慢咽，因此速度并不快，凌舟似乎摸清了这一点，递来下一口粥的时机总是刚刚好。 　　等到一碗粥吃完，凌舟将碗放到一旁，这人蹲在郁青桓的身前，静静地看着他，问他还饿不饿。 　　郁青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凌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囚禁你。”凌舟不假思索地回答，“把你强行留在我身边。” 　　“……” 　　Omega直白得让郁青桓接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儿，郁青桓才开口道：“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能不能给我换一个？” 　　Omega默然不语，只紧紧地盯着郁青桓的眼睛，试图从那其中找出Alpha想要反抗、逃脱的证据。 　　但郁青桓没有，对方很坦然地接受了凌舟的打量，也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实。最终，凌舟现场百度了其他绑法，给郁青桓转移阵地，把人绑到了床上。 　　整个过程，人质都显得非常配合，该抬手的时候就抬手，一点也不含糊。 　　事了，凌舟茫然地看着乖乖坐在床上的郁青桓。 　　——这对劲吗？ 　　但Omega并未就此被麻痹，没有轻易地就解开郁青桓身上捆着的绳子，他的目的还没达成，不能让郁青桓跑了。 　　郁青桓好奇地问凌舟：“接下来呢？你需要我陪你做些什么？” 　　“标记我。” 　　“换一个。” 　　“就要这个！” 　　大量的Omega信息素释放出来，沉沉地包裏住床上的Alpha。 　　郁青桓不喜欢这样，微微蹙眉，旋即神情凌厉地看着Omega。 　　通常来说，Alpha的信息素霸道、不讲理，充满攻击性，会本能地排斥另一位Alpha的信息素，强夺属于自己的地盘。而AO之间的信息素存在互补性，会互相吸引、交融，Omega信息素会向Alpha信息素“示弱”、求好，所以很少有Alpha会用信息素去攻击Omega。 　　郁青桓没攻击过凌舟，并不代表他不会。 　　柑橘味倏然发散开来，强势地占领空间，并拒绝白茶味的勾引，它冲撞着，直到把周身的白茶味全都清除干净。 　　被强烈排斥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凌舟腺体一痛，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勉勉强强站稳，Omega讶异地看着攻击他的Alpha。 　　片刻后，房间里的柑橘味慢慢淡去。 　　郁青桓重新面带笑容，温柔地看着凌舟，好似刚才小发脾气的人并不是他，“现在可以换一个了吗？” 　　“……” 　　凌舟捂着依旧刺痛的腺体，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回应郁青桓的话。 　　直到Alpha再一次开口，他才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嗯？” 　　“不是说拿寒假作业来我房间里写？” 　　“哦……好。” 　　凌舟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去拿寒假作业，生怕自己离开太久，郁青桓就跑了。他拿上作业后，又一路飞奔回郁青桓的身边，Omega直接坐在地上，守着那张床，开始动笔写寒假作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写寒假作业。 　　可一拿起笔，解题思路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写完两页后，凌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现在应该强制爱，用信息素与Alpha的信息素打上一架，而不是傻愣愣地站着不动，任由Alpha用信息素“扇”了他一巴掌之后，转身就在旁边写起了该死的寒假作业…… 　　凌舟捏着笔，鼓足了气势，准备与郁青桓对抗，拼个鱼死网破，然后他一抬眸就看见Alpha呼呼大睡，对方的半边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 　　“……” 　　这合理吗？ 　　为什么有人被绑架了还能睡得那么香？！ 　　凌舟伸出魔爪，企图把Alpha摇醒，然后拼个鱼死网破，结果手伸到一半又忽地顿住，Alpha乖巧的睡颜让人根本不忍心吵醒他，于是凌舟只好丧气地坐了回去，继续写他的寒假作业。 　　一个小时之后，睡饱了的Alpha艰难地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凌舟写作业的进度，然后夸道：“好棒，写了这么多。” 　　听到这话，凌舟很开心，又莫名生气，他一边控制不住地唇角上扬，一边用力捏紧手里的中性笔，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笔给捏断。 　　他不能这样！ 　　他要拿出绑架犯的威严来！ 　　凌舟“腾”地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就见郁青桓趴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抬眼看他，弱弱道：“我的手麻了……” 　　“可以再换一个姿势吗？” 　　Alpha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求你了~” 　　凌舟又一次气势全无，他顺从地给郁青桓换了姿势，原本绑着全身，后来改为绑着上半身，现如今就只敷衍地绑着Alpha的双手。 　　做完这一切之后，Omega气馁地坐回地上，他拿出手机，开始在网络上搜索以下问题： 　　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绑架犯 　　人质太漂亮了，完全凶不起来，该怎么解决？ 　　绳子捆法大全 　　绑人应注意哪些事项？ 　　人质喂养指南 　　Alpha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 　　而此时的楼下，由于窗帘和灯都未打开，客厅里昏暗一片，Enigma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拖动监控进度条反复观看Alpha可怜兮兮又带着撒娇意味的那句“求你了~”。 　　在看了二十多遍后，Enigma一用力，直接掰断了手里的ipad，他将惨遭炒鱿鱼的ipad扔到了一边，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忍不了了，他现在就要杀了凌舟！ 　　大不了从今往后，他替凌舟来当这个世界的反派。 　　只是司庭刚起身，一旁的手机就震了一下，郁青桓通过艾维斯发来一条消息。 　　【郁青桓】：不许上来。 　　【司庭】：…… 　　【郁青桓】：乖哦［亲亲］ 　　【司庭】：郁青桓！！！ 　　一秒钟之后，一张“床照”发了过来，照片上的Alpha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发丝凌乱，明明该露的地方都没有露，却因泛红的耳垂、湿漉漉的双眼，以及饱满水润的唇瓣，而莫名地透着一股涩色。 　　一条1秒的语音发了过来。 　　司庭心脏突然砰砰跳个不停，他点开那条简短的语音，只听见Alpha压低了声音，轻轻唤他一声—— 　　“老公~” 第77章 77 　　安抚完躁动的司庭之后, 郁青桓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凌舟身上，除了标记之外，Omega提出的要求, 他都没有拒绝。 　　就这样从天亮到天黑，郁青桓陪着凌舟写作业、看电影、玩游戏、吃饭。后来凌舟又为他调整了姿势, 改而将他的双手绑至身前, 郁青桓没有异议, 甚至主动配合，绳子的另一端就这样始终攥紧在Omega的手里。 　　客厅墙上的数字时钟从21:59跳转到22:00，凌舟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觉得心里空荡荡一片，丝毫没有因这次“囚禁”而感到满足。 　　明明郁青桓就待在他的身边，哪都没有去, 对方的一整天都给了他, 可他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 郁青桓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示意凌舟坐过来。Omega没有多想，走过去坐了下来。 　　客厅只开了一盏吊灯, 光线昏黄而温馨，屏幕上的电影播放到中途, 男女主的感情产生巨大的矛盾, 大吵一架后, 分道扬镳。 　　凌舟侧过脸去看着郁青桓，“青桓……”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Omega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里，回忆着今天的一切。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囚禁郁青桓并不能让他满足，本质上Alpha还是不爱他，而他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他一直困着郁青桓。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的一天。 　　他动手解开了郁青桓手腕上的绳子，“对不起。” 　　得了自由，Alpha没有就此离开，没有报警，没有赶他走，又或是做些别的事情，这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抬手揉一揉他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像凌舟也是Alpha所珍重的人之一，“我不怪你，只是……你看起来还是很不开心。” 　　“为什么？” 　　“凌舟，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Omega摇了摇头，那截绳子仍被他攥在手里，尽管另一端已经没有再绑着郁青桓。 　　他低声道：“你不爱我，绑着你也没有用，分明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90%，分明你的身体很喜欢我的信息素，但你的理智却不喜欢。” 　　“你的理智要胜过你的本能。”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洛司庭，而不是洛云溪。你看向洛司庭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你无意识的一些小动作也无一不表明着你从心底里就很依赖那个Enigma。” 　　“我嫉妒洛司庭，可同时我也明白，他比我优秀太多，我是个很糟糕的Omega。” 　　凌舟松开了自己手里的那截绳子，任由它从膝上滑落，掉在沙发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满是茧子，长年干活的茧子，握笔写字的茧子，这是一双很难看的手，右手的中指还微微变形，实在难看极了。 　　他比不上洛司庭，永远也比不上，他甚至再努力十年，也比不上现在的洛司庭，更何况他在往前努力的时候，洛司庭也同样在往前走。 　　他自卑、不好看，上不了台面。 　　而郁青桓温柔、漂亮，光彩夺目。 　　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那90%的契合度。但就连高契合度，也不能让郁青桓多看他一眼，Alpha的目光总在洛司庭的身上。 　　这时，艾维斯忍不住开口道：【宿主，剧情偏移度显示太高了。】 　　-我为谁而死，他就会恨谁。 　　-虽然过程不太对，但结局是一样的就行。 　　艾维斯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高自由度的世界并不强求过程一模一样，只要最后的结果正确就行。 　　可假如他们把一切都赌在那场车祸上，就更要做到万无一失，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因素进行干扰。 　　“凌舟。”郁青桓出声道，“看着我。” 　　等到Omega乖乖照做，郁青桓这才接着说下去，“很抱歉不能回应你的喜欢，但我并不觉得你是个糟糕的人，也从来没有拿你和司庭作为比较，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可你也有做得很好的地方不是吗？” 　　“你的那些奖状和证书，我都有看见。”郁青桓握住凌舟的右手，抚过那些茧子，他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芒，温声说道，“这些都是你努力的证明，而那些奖状就是你所努力的结果。” 　　“凌舟，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你现阶段该在乎的是你的学业，而不是情情爱爱，难道你不想借此机会，永远、永远地摆脱过去的生活吗？” 　　凌舟下意识地握紧了郁青桓的手，可很快他又松开了手。 　　Omega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反派好感度+5。】 　　懊恼的情绪几乎将凌舟整个人吞噬殆尽，他又一次开口道：“对不起，我今天做了很不好的事。” 　　“我没有受伤，不是吗？”郁青桓轻轻拍了拍Omega的脑袋，“就当陪你玩了一次过家家，怎么样，我这个人质当得还不错吧？” 　　凌舟如实道：“说实话，当得有点糟糕。” 　　“……” 　　郁青桓用力地掐了一下Omega的脸颊，后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改口：“当得很好，非常有人质的风采。” 　　Alpha追问道：“人质有什么风采？” 　　“呃……柔弱善良且美丽？” 　　郁青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Omega的脸颊，电影仍在播放，还剩十分钟就结局，Alpha趁此机会指使Omega去给自己做了一杯草莓奶昔。 　　草莓奶昔很好喝，凌舟的厨艺向来很好。 　　为了“惩罚”干坏事的Omega，郁青桓监督他又写了两页寒假作业，然后才各自回各自的房间里洗漱、休息。 　　等Alpha从浴室里出来，就见司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了八楼，Enigma坐在他的床上，神色幽暗，像一匹饿狼。 　　仅靠一张照片和一条语音度过了一整天的司庭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将Alpha逼至墙角，他伸手捏住郁青桓的下巴，幽幽道：“郁青桓，我要听现场版。” 　　识时务的郁青桓应了他的要求。 　　结果这人反而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逼迫郁青桓叫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深夜才肯停。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距离郁青桓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然而眼下的每一天都和先前一样平凡普通，没有任何征兆。 　　郁青桓去做了遗嘱公证，与此同时，他还留了一封信给司庭。这封信并没有直接交给律师保管，他存放在一个保险柜里，密码是司庭生日。 　　在楚行知多次明里暗里的邀请之下，郁青桓终于答应去他家看看猫。 　　郁青桓进门之前，菲利克斯就守在门后，小猫伏低身子，做出一副随时要扑杀人类的动作，待到门一打开，小猫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然后被早有准备的郁青桓一掌抓住了脑袋，掌管命运的脖颈就这样被郁青桓拎在手里，小猫气愤地拳打脚踢空气。 　　Alpha改而拎住菲利克斯的后颈皮，淡定地问一旁的楚行知，“猫呢？” 　　“……” 　　楚行知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只呆呆地看了看郁青桓，又看了看郁青桓手里提着的菲利克斯，他莫名觉得郁青桓和菲利克斯好像过于地熟悉对方。 　　幸好也无需楚行知介绍，长命就从猫窝里走了出来，在走到郁青桓附近时，长命先是放缓脚步，绕着郁青桓转了一圈，鼻尖微动，而后靠近郁青桓的腿，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Alpha的裤腿。 　　下一秒，郁青桓用一只空着的手拎起长命的后颈皮，提着两只猫转身往门外走，“猫看完啦，那我就先回家了。” 　　楚行知：“？” 　　顾文简：“？” 　　在郁青桓快要踏出门外时，楚行知眼疾手快地拎住郁青桓的后领，勒得Alpha发出“yue”的一声，老实倒退。 　　门外的司庭趁机想要接过两只小猫，于是顾文简“砰”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司庭：“……” 　　五分钟之后—— 　　双方达成了和平协议，围坐在茶几旁，落地后得了自由的菲利克斯先是和郁青桓来了一场势力非常悬殊的互殴，小猫被扇爽后，开始撒娇似的窝在郁青桓的怀里，致力于把自己扭成一条猫麻花。 　　而长命则显得很含蓄，它没有对郁青桓做更多的亲密举行，它只是跳到郁青桓的左肩上，静静地趴着不走。 　　“……你喷了猫薄荷香水？” 　　“没有哦。”郁青桓把长命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来，结果这只黑猫又从另一边跳到郁青桓的右肩，继续趴着，“不瞒你说，我其实是猫猫神教的教主，全世界的猫都归我统管，每只猫见了我都要三拜九叩，高呼一声‘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不骗你们。” 　　楚行知&顾文简：“…………” 　　两A过于震惊，暂时丢失了语言系统，他们看着被猫包围着的郁青桓，嘴角忍不住一抽。 　　等到郁青桓用高超的撸猫手法把菲利克斯哄好之后，长命看准时机，从Alpha肩膀上跳下来，踩着菲利克斯的脑袋，冲着郁青桓“喵喵”叫了两声，表示它也要摸摸。 　　不出意外的，菲利克斯和长命在客厅里打了起来。 　　又五分钟后，楚行知三观重塑完毕，接受了猫猫神教的事实，并起身打包好猫用品，让郁青桓连猫带物一起抱走。 　　不过郁青桓并没有带走长命，他凑近楚行知的身边，后者下意识地弯腰，方便郁青桓伏在自己耳边把那句悄悄话说完。 　　最后，郁青桓抱着菲利克斯离开，在电梯里笑着朝楚行知挥了挥手说再见，一直到电梯门慢慢合上。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数：7。】 第78章 78 　　随着倒计时一点点逼近于1, 艾维斯每天都神经紧张，害怕结局出了差错，郁青桓没办法顺利回家。 　　比起空紧张而无计可施的艾维斯, 郁青桓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他尽量避免和司庭一起走在大街上。 　　Enigma起初对此很是不满, 然而等回过神来之后, 就意识到Alpha死期将至, 不想让他目睹全过程，司庭开始变得浮躁且不安，时不时就要追问郁青桓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就连郁青桓本人也无从得知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告诉给司庭听，加上郁青桓本就有意支开司庭，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司庭。 　　许是未知的事情太多, 郁青桓也担心一切不能如愿, 所以他重新搬回司庭的家里, 无止境地陪着司庭胡闹，只要司庭不想停下，他就不会有任何推拒的行为。 　　一连几天, 他的身上满是雪松的味道。 　　郁青桓提出让司庭再次标记他，在柑橘味的诱惑下, Enigma险些没忍住, 可是到了最后, Enigma的牙齿只是轻轻咬住Alpha的腺体，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司庭将郁青桓抱紧, 像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永远都不分开。 　　主系统确实答应了郁青桓，降低警报系统, 可一些小危机总是围绕在司庭身侧，路过高楼时，经常会遇到高空抛物，只要靠近栏杆，栏杆就会因年久失修而松掉，走在大街上，就会遇见失控的轿车…… 　　Enigma轻松地一次次化险为夷，并不将这些危机放在心上，可他要是离别人太近，别人也会跟着倒霉，最大受害者当属郁青桓。 　　某次他们在浴室里缠绵时，镜子突然碎裂，尽管司庭抱着郁青桓闪躲得很快，但还是有一道碎片划破了Alpha的手臂。 　　为此，司庭心疼了很久。 　　司庭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回时空管理局又砸了一次，并与主系统达成协议，再回来时，警报完全解除。 　　倒计时最后两天，郁青桓在虞扬、程映雪的水果店呆上了整整一天，忙碌时就帮着打下手，不忙碌时就和夫妻俩闲聊。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想要最后再好好地陪自己父母一次，以弥补从前的遗憾。只是很可惜，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合照都无法带走，否则他一定要把照片带回去给郁江雅看看。 　　楚行知约着郁青桓在咖啡馆里见面，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劝阻郁青桓避开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就坐在咖啡馆里谈天说地。 　　这人再次亲手给郁青桓做了一杯热拿铁，依旧不好喝，郁青桓委婉地劝他好好读书，别再琢磨咖啡的事。 　　临走之际，郁青桓让楚行知再给他买一串糖葫芦，就当作是他喝光了那杯难喝的咖啡的赔礼。 　　Alpha一路举着那串糖葫芦回到司庭的别墅，然后眼睛亮亮的，分给Enigma一颗最漂亮的山楂。 　　死亡的当天，是个天气很好的周六，阳光明媚，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万物有了复苏的迹象，像是春天即将来临。 　　郁青桓开着车，带凌舟去逛商场，顺便给Omega买些新衣服，这人又长高了一些，身上隐隐有了薄肌，试到一些突显好身材的衣服，还会红着脸不好意思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看着这一幕，郁青桓不由地想起了郁江雅。 　　那家伙跟着他吃了不少苦，身上的衣服通常洗到发白了，才舍得买新的。 　　记忆里，他甚至想不起来郁江雅穿上漂亮裙子是什么样的，他们的身上好像永远都套着学校统一发的校服，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或许回去之后，他也可以多给郁江雅买些好看的裙子。 　　毕竟十三岁也正是爱美的年纪。 　　在凌舟又一次进入试衣间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郁青桓的身后响起，“青桓哥？” 　　郁青桓转过身去，与洛云溪对上了视线，后者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给郁青桓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只是他刚伸手，就忽地想起自己和郁青桓的关系不再是可以随意拥抱的关系，于是又默默地缩回了手。 　　见洛云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郁青桓侧身和店员交待了些什么，而后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和洛云溪找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这个点，商场里的人不算少，偶尔人来人往的，并不适合聊天。 　　他们离开了商场，就站在马路边谈话。 　　这确实是个合适发生意外的地方，郁青桓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他，就像当初他为柏宁翌挡下那一枪的时候一样。 　　郁青桓下意识地在周边搜寻了一圈，没见到司庭的身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将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洛云溪，看着对方将头埋得很低，用脚尖不停拨弄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和洛云溪谈话无需争个输赢，郁青桓很干脆地先开启话题，“云溪，怎么了吗？” 　　Omega脚尖一顿，他还是不敢抬眸去看郁青桓，他的声音很轻，“青桓哥，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良久，洛云溪都没有等到答案，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郁青桓的双眼，这一望，使得他的心脏都漏了半拍。 　　很奇怪的是，明明他和郁青桓从小就认识，可也只有最近，他每次一看到郁青桓的眼睛就控制不住地心脏狂跳，那真是一双很特别又很漂亮的眼睛，只轻轻眨一眨眼，都能勾人心魂。 　　这时，郁青桓才认真地回答他：“云溪，抱歉。” 　　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洛云溪还是不免地感到心痛和懊悔，明明以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他都能够和郁青桓在一起，可偏偏现在Alpha已经爱上别人，他才动了心。 　　这不能怪郁青桓，都是他开窍太晚，不懂得珍惜。洛云溪又一次低下头，心脏疼得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偏偏郁青桓喜欢上的人，是洛司庭。 　　这让他想撬墙角都下不去手。 　　洛云溪深呼吸一口气，又问道：“我……我是他的替身吗？” 　　闻言，Alpha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是你，司庭是司庭，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分得很清楚。” 　　仿佛又有一箭插在了Omega的心口，其实他更希望听郁青桓回答，洛司庭才是替身。 　　Omega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想问郁青桓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他了？想问郁青桓为什么会喜欢上洛司庭？洛司庭有哪里好的？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结局已经是这样了，他再问下去，也只会更伤心。Alpha的每一个回答，都像钝了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划在他的心脏上，没有一个字是他所期盼的。 　　近段时间，郁青桓没再发消息给他，反倒是他翻看着他们这几年来的所有聊天记录，不停地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文字里满满的都是郁青桓对他的关心，越看越想哭，洛云溪感觉自己这几天掉的眼泪，加起来都有五六斤。 　　Omega颇为不甘，“青桓哥，你真的不能和我哥分手吗？” 　　“不能。” 　　“可你和他的契合度不高……” 　　郁青桓：“我好像……和谁的契合度都不高？” 　　这确实是。 　　洛云溪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郁青桓要是和凌舟在一起，倒还不如成为他的嫂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郁青桓住到他家里来，他还能天天看见郁青桓。 　　至于凌舟那个Omega，洛云溪永远不会忘记那人曾经对他下了多重的手，那几拳他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很疼！ 　　洛云溪担忧地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你会很难受的。” 　　“结婚前，我会去割了腺体。”郁青桓不假思索地答道，反正他要死了，结不了婚，也用不着割腺体。 　　Alpha话说得轻松，洛云溪听了，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 　　郁青桓竟会为他哥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曾经郁青桓是不是也考虑过为他割去腺体的事？ 　　想到这一点，洛云溪不由地咬紧下唇，他不愿再去看郁青桓的眼睛，将脸偏向另一边，也正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商场门口等待的凌舟。 　　洛云溪终于想起，郁青桓今天出门是陪凌舟逛街的，而他占用了太多时间，问一些明知答案的无用的问题。 　　Omega又一次说服自己，然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青桓哥，我明白了，祝你……和我哥幸福。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对吗？” 　　郁青桓点点头，专注又认真地看着洛云溪的眉眼，“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洛云溪觉得“好朋友”三个字难听极了。 　　Omega笑着说了再见，转身之际肩膀却微微垮了一些，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自己狼狈的样子全落到郁青桓和凌舟的眼里。 　　他原先只是走着，到了最后控制不住地开始小跑起来。 　　再然后，洛云溪的耳畔传来一阵尖锐而刺耳的鸣笛声。 　　他脑袋一片空白，看着飞驰而来的轿车，忽地双腿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只是很快，就有人将他推开。 　　洛云溪跌坐在地上，双耳嗡嗡作响，他有些缓不过神来，无措地望着周围的车流，还有渐渐围过来的人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哭喊声掺杂在汽车的鸣笛声之中，还有很多杂乱的声音。 　　洛云溪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他倏然清醒过来，看向自己被推开的那个位置，在那个方向，他看到了失声痛哭的凌舟，以及…… 　　倒在血泊里的郁青桓。 　　鲜红而温热的血从郁青桓的额头缓缓落下，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托艾维斯的福，他并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是他能感觉身上的血在不断地往外涌，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失。 　　于人群里，他看见了司庭。 　　这人终究还是想方设法地跟来了。 　　司庭就在不远处站着，浑身上下被一道又一道蓝光锁住，因此无法来到他身边，Enigma崩溃地喊着他的名字，没有人听得到，但郁青桓从唇型能够判断出来。 　　莫名其妙的，郁青桓的眼眶一片湿润，眼泪很快顺着脸颊两侧滑落，与血液混在了一起，他猜想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肯定不好看，他原先也不想让司庭看见他这个样子。 　　可等真到了这个时候，郁青桓突然就好想抱一抱司庭。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郁青桓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一点力气，他挣扎着、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用尽全力朝着司庭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只走了两步，就重重地摔了下去，凌舟抱住了他，空气里最后的味道，是白茶。 　　不是他最喜欢的雪松。 　　意识彻底归于黑暗，Alpha倒了下去，腕上的镯子忽地断裂，碎成两瓣，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司庭脖子上挂着那个小玻璃瓶一松，砸在地面上，那里面装着的碎玉化成粉末，消散在风里。 　　Alpha再也没有醒过来。 　　* 　　致我最爱的司庭： 　　在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吧？不过你放心，我不疼，一点也不疼，死亡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眨一眨眼睛就过去了。只是很抱歉，又一次让你伤心难过。 　　我会等你来找我，到时候……我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被法律所认可的伴侣，然后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司庭，你一定会来的，对吗？ 　　还有就是…… 　　我也很爱很爱你。 　　——郁青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