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林有希，华夏脆皮男大。 　　在他最需要实习证明的年纪穿越了。 　　好消息：系统给了他实习offer。 　　坏消息：里面的公司听起来很不妙。 　　“武装侦探社——为什么侦探社要武装、” 　　“咒术高专——我补药当老师啊、还不是本科！” 　　“盘星教——这个听起来有点像邪。教，哈哈，错觉吗？” 　　“而且——他们分别都是竞争公司，是对家吧？？”林有希慢慢捂嘴沉思，“你是说，我要同时在port mafia和武装侦探社实习，同时兼职盘星教与高专老师？这怎么——” 　　“有实习证明。” 　　“我行。” 　　——— 　　超绝脆皮大学生完全没看过上述漫画，也不知道自己要到的分别是： 　　【没有点满智商就会被剧本组玩得团团转】的横滨大舞台。 　　和 　　【没有点满武力就会被会被送去打宿傩死掉】的东京大舞台。 　　系统：这里有一份智商和一份武力，你选什么？ 　　清澈大学生：啊？我实习还要带脑子和身体啊？ 　　莽夫大学生带了一条命就出街了。人身保险拉满，生命值拉满，就一头莽进死亡世界观里—— 　　吃枪子时他在乐呵嚼嚼， 　　“这子弹蛮脆口。” 　　在咒灵肚子里时他在躺平睡觉， 　　“这空调还蛮省电。” 　　系统：。 　　虽然漫画大舞台，有命你就来，但你这命也太硬了吧。 　　———— 　　port mafia新来了个实习生，据组织内部论坛闻，此人第一天早上被。干部爆头，中午就能和干部同桌吃饭，干部吃饭他转桌。 　　下午被身为上司高级情报员审问，晚上就能抓住上司是间谍，反把上司吊着审。 　　入职被歧视连把枪组织都不配备，离职直接带了组织一个武器库走。 　　x点主角模板，莫欺少年穷，不过隔页仇！ 　　看到论坛八卦的林有希嫌弃脸：编也不编点好的。实习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转头又看向系统亮晶晶眼： 　　“你说这武器库我能带去下个世界吗？” 　　系统：真的假的，剧本组的世界被这人傻着傻着就过了？？ 　　———— 　　高专，培养咒术师的人才基地。这里俱是产出应对咒灵怪物、高武力值咒术师的第一线。 　　在某一届，高专拥有了三个百年一见的天才学生—— 　　和他们罕见的普通人实习老师。 　　“老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数学。” 　　“不是，我问你有什么咒术没有。” 　　“教数学。” 　　“不是，你真的假的啊，要教数学来咒术高专干什么啊，去普通人学校啊！” 　　那个看起来毫无咒力的普通实习老师闻言就一推眼镜，冷肃道， 　　“因为——数学不会就是真的不会。等我教会了你们数学后，你们就什么都会了！” 　　五夏硝三人组：？？？ 　　天才三人组迷惑，迷惑着迷惑着，就看到他们的实习老师走上讲台。 　　“五条君...你们学到泰勒展开了吗？” 　　五条：...？ 　　什么展开？ 　　“中心极限定理呢？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呢？还有——” 　　夏油连忙拦住身后空间被数字扭曲的新老师。“等等等等、老师你的领域重叠了啊！！” 　　白发少年看着这个年轻老师身后展开的众多领域，眼睛发亮。“数学、竟恐怖如斯。” 　　系统：。 　　系统看着这人挑灯夜战微积分，白天就用泰勒展开打败宿傩时心里已毫无悲喜。 　　“你倒是点一点武力值啊——” 　　“别拦着我学高数！我回学校还有考试！” 　　好吧，武力不够，数学来凑。 　　———— 　　轮完一轮岗林有希都只以为自己是在普通世界普通地打工。 　　直到他第二轮轮岗直接去了前司对家。 　　林有希：真的假的，我打前司？这么爽？好耶！ 　　结果—— 　　“太宰你怎么也跳槽了。” 　　黑泥精微笑：“因为有希在港口离职前，身为我的下属却又带走了一整个武器库，所以我被开除了哦～” 　　系统：。完了这宿主要被清算火葬场了。 　　结果系统就眼睁睁看着黑泥精口嫌体正直地成为了这家伙的外置大脑，外带着他两个被林有希救下来的友人也成为了这家伙的衣食爹妈。 　　系统：？ 　　等林有希从高专跳到盘星教做假账，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自己之前的黑化叛逃学生时—— 　　系统：。完了这宿主撞boss要火葬场了。 　　结果就看到自己的宿主吞吞吐吐地莽上去。 　　“我、我当初是怎么教你们的，夏油居然搞蟹教，你——” 　　“林老师要加薪？” 　　“我、” 　　“股权拉满吧。” 　　“我不会为此腐蚀的！” 　　“林老师可是我的恩师，干脆这个老板位置给你坐吧。” 　　“啊？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个会计诶，夏油君你太谦让了，好吧你非要坐朕旁边朕也不是不能允许。” 　　系统：？？ 　　为什么、不是，凭什么、 　　就凭他是**大学生吗？？ 　　内容标签： 综漫 系统 爽文 文野 咒回 柯南 　　主角：林有希 　　配角：清洁工 赐福 有希少年 有希可乐 有希 　　一句话简介：大学生狠起来敢吃—— 　　立意：自立自强 第1章 　　“所以，有希，你是怎么找到好几份实习的？” 　　华夏，X大商学院，这里有着毕业前修满2学分生产实践——也就是完成实习的要求。 　　然而找实习对于这群在大学的清澈池塘里泡了三年的大学生们还是有些艰难——不过对于林有希不是这样的。 　　他是一堆水泡的光滑大脑里最有褶皱的一位。于是教室里浅栗色头发的青年把脸上的半框眼镜一摘，把手往桌上一拍，把身体往后面一靠—— 　　“这里椅子没有椅背。” 　　“哦哦哦好好好。”林有希连忙扑腾了两下快摔下去的腿趴回桌子上，把眼镜也推回脸上，“就是不管能不能去都先投着呗。” 　　“我也投了啊。” 　　“你投了多少个？” 　　“21个。” 　　“......” 　　同学看向沉默的林有希， 　　“你投了多少个？” 　　“121个。” 　　“......” 　　同学沉默盯来。 　　林有希沉默目移。 　　“大学生都这么悲惨的吗？” 　　“投了121个，回复了51个，面试了21个，最后捞了六个。” 　　同学拍肩，“不错，单了一辈子最后终于双了。” 　　林有希：...... 　　“所以呢？这六个offer你要拒几个吗？” 　　同学惯性思维道， 　　泡过121个池子的林有希大脑褶皱已非一般大学生可比，“不要，我先都拖着，他们都是口头offer，还没谁确定给我邮件offer，我先都说能去，等谁先给我下了offer我再拒。” 　　同学对这种大学生の海王反抗行径竖起大拇指。 　　“不过万一他们六个同时给你下offer呢。” 　　“哈，怎么可能啊它能同时来六个我倒立吃——” 　　“叮——” 　　“你手机。”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同学瞄了眼给了林有希一肘击，浅栗发的青年闻言拿起手机解锁一看。 　　“offer邮件，好耶——不过这个公司好像不是我投的。” 　　“叮——” 　　“啊？还有邮件？这英文我看不懂啊，换个语言吧。” 　　“叮——” 　　“第三个......”林有希有点汗流浃背了，打开，“日文我也看不懂啊——究竟是谁有二次元就一定会日语的刻板印象啊岂可修。” 　　四个......五个....... 　　最后邮件弹出了第六个红点。 　　林有希攥着手机平静抬头。 　　同学看着他的手机平静望来。 　　“倒立吃——” 　　林有希迅速翻身夺门而逃。 　　*** 　　林有希觉得自己逃出来的时候是有点着急。 　　但是着急也不应该是自己穿越的理由。 　　在刚刚从教室跑出来后，他便挨个挨个给五个offer的hr发拒信——唯一剩下那个是语言他唯一看得懂的那个。 　　青年走在教学楼外的步道上，低头快速在手机上回着邮件。 　　第一个，他：【hr您好，不好意思，这边突发意外人在医院，不能就职。】 　　第二个，他：【hr您好，不好意思，导师安排出国人在国外，不能就职。】 　　第三个，人在学校。 　　第四个，人在太空。 　　第五个，人在—— 　　【hr您好，不好意思，学校突发意外人在——】 　　【在这里。】 　　系统，也就是6个offer背后的唯一hr，看着手里某人特意挂了梯子显示5个不同ip地址的邮件回信，沉默了会。 　　【你是怎么把ip挂到太空的。】 　　“哈，这还不简单吗你只需要——” 　　“你是谁、” 　　林有希听到脑袋里的声音，朝着宿舍的脚尖一顿就一转朝向校医院精神科准备自首。 　　然后—— 　　“等等，这里是哪儿——” 　　下一步便一脚踏入了黑暗。 　　林有希抬眼，满目黑色，低头—— 　　“等等，为什么我手机ip现在显示【异世界】了？？” 　　系统原本还在思考这人【外太空】的ip怎么挂的，闻言好心解释道，“放心，这不是你ip错乱，你只是穿越了。” 　　林有希：...... 　　林有希放心了，一颗心死了。 　　不过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可是男大，不是男高诶......当穿越工超龄了吧？” 　　“退休年龄上调，穿越者早不招童工了。” 　　林有希看着刚刚拆封的手机邮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举着手机的offer界面抬头悲愤道，“说好X国人不骗X国人的呢！” 　　【哦，我是隔壁霓虹的。】 　　“......哦哦对不起。”大学生林有希下意识道歉， 　　“原来是跨国诈骗啊。” 　　*** 　　在这个突然而至的系统解释下，林有希差不多了解了情况。 　　这个名为【综漫世界XOSS直聘】的系统在他们这个世界的XOSS直聘平台上也投放了岗位，就投了六个，六个就都在林有希的海王池子里。 　　原本和同学夸下海口自己找到六个实习的林有希慢慢捂嘴：...... 　　找的六个实习居然六个都是诈骗。 　　战绩实绩121—0。 　　“我是选一个岗位去实习吗？” 　　事已至此，举目四望都是经典的系统空间plus.磨砂黑，林有希也不觉得自己有回去的可能，便顺着问道， 　　【不，轮岗，六个都得做。】 　　林有希深吸一口气，咬牙，“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 　　【开证明，算学分，能毕业。】 　　“——我没意见。” 　　答应后就有一些现实问题需要解决了。 　　“我在这边的学业怎么办。” 　　【时间流速不一样，会帮你请假。】 　　“我没签证怎么办。” 　　【我帮你办。】 　　“我不会日语怎么办。” 　　【我帮你翻译。】 　　“我在那儿没租房没资金怎么办。” 　　【我帮你提供。】 　　“我没爸妈怎么办。” 　　【我当你爸——不是】系统声音沉静断开，【这就有点冒昧了吧。】 　　*** 　　系统并没有给林有希太多停留的时间，在回答完林有希的众多问题后便将林有希投放到了穿越世界。穿越后落点便在系统准备的出租屋里，如系统所言这里已经帮他准备好了一切，身份证明、零钱、床具，一切都—— 　　“我的老干妈和泡面呢。” 　　【......】 　　林有希转向角落刚刚出现的一箱泡面和老干妈。 　　如系统所言这里已经帮他准备好了一切，身份证明、零钱、床具，老干妈和泡面，一切都准备就绪。 　　转瞬便至异国他乡，好在系统没有让他立刻入职，林有希还可以在出租屋里休息几天熟悉一下异国环境，行李有缺漏的都可以让系统帮忙补上。 　　不过这几天林有希都没有出门，七月正是学期末，他还有些课程期末作业需要完成，好在系统有给他准备流量卡等，在异国他也可以完成作业上交。 　　林有希便赶在入职前完成了大部分期末作业，和舍友等交代了下自己出去实习了，然后便在入职前一天好好躺着睡了一觉。 　　看着这人躺下秒入睡的系统：...... 　　系统抬眼，就能看到窗外横滨此刻枪林弹雨闪在出租屋窗户上的闪光，低头—— 　　安稳入睡的青年眼睛上戴着眼罩，耳朵里塞着耳塞，手环上记录心率平稳每天睡眠8h＋ 　　系统觉得他这个宿主有这个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二天醒来，林有希看了眼洗漱台镜子里的自己。浅栗色的头发睡翘了一点，不过这是休闲风，脸上也干净，戴上半框眼镜也算帅气，整个人因为12小时睡眠还很有精神的样子，不错。转身—— 　　系统看着眼前头发炸毛穿着拖鞋白T短裤，而且一身因为昨晚睡觉就这样穿所以皱皱巴巴得跟要上大学早八一样还打着哈欠的青年。闭目。 　　想到这家伙可能短袖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就走进port mafia那金碧辉煌的大楼，可能用一双百元店批发的拖鞋走到一堆锃亮的皮鞋中间，可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撞上西装革履的手握着的咖啡，可能刚取下他那个镜腿歪了的半框眼镜就看到一堆墨镜西装黑皮鞋的黑手党—— 　　系统的主脑里闪现过狼群里毫无所觉的哈士奇形象，狠狠沉默了会儿。 　　【门口给你准备了西装。】 　　“啊？那么麻烦？” 　　林有希说着还是走向了玄关—— 　　然后就看到板正的西装三件套，和旁边的锃亮皮鞋，和皮鞋旁边的黑袜—— 　　“我去。”只有校园十大歌手主持穿过学长西装的林有希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黑丝皮带吊带袜——酷！” 　　“不对，这要我穿？不酷不酷。” 　　【......这是正装丝袜和吊袜带。】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我同事他们西装裤子下都穿得这么烧的吗。” 　　系统张嘴，系统——系统主脑里一下浮现出port mafia各个优雅帅气的干部西装裤下的黑丝袜——不是祂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啊！ 　　【快穿上上班！不要多话了！】 　　祂得赶快遗忘黑丝丝袜——不是、正装袜。 　　“拖鞋也要换？” 　　【......换。】 　　“大夏天的，能穿洞洞鞋吗？” 　　【......换！】 　　“......我可以、”清纯男大别过头咬了咬牙，似乎在外面35度夏日高温的情况下做了很大节操上的让步一样转回头来，目光入党，“我可以穿着那个黑丝吊带袜再穿洞洞鞋的！！” 　　系统：...... 　　【你的牺牲不能以牺牲别人眼睛为代价。】 　　【换。】 　　反抗失败的林有希狠狠抓了抓下头发去换上。他之前只有比赛答辩穿过一次西装，此时理着扣子还有点浑身不习惯，不过—— 　　“......这西装好像很贵的样子。” 　　青年朴实又诚实地伸手戳着西装面料。 　　系统原本想说你可是要入职port mafia的，不过还是干脆地和他说了个数。 　　“......” 　　青年朴实又诚实地改用指尖碰着西装面料。 　　“我离职能带走它吗？” 　　【......可以。】 　　林有希正在打领结，他不会打领结，就偷偷在西装外套下面用栓红领巾的方法把领带绑一起压在外套下面，刚刚打好红领巾—— 　　青年仿佛整个人都在红旗下飘扬一样，瞬间挺胸抬头神情冷肃。“今天谁弄脏了这身西装就是要我的命！” 　　于是浅栗发的青年踏着皮鞋冷酷出门—— 　　刚出门就被友好核平的横滨枪子射中了。 　　林有希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被射中的胸口。 　　含血吐泪。 　　【遗言。】 　　“西装……可以干洗吗。” 　　系统：………… 　　系统吸了口气，正想说不能。面板上就已经浮现出了这人的入职信息。 　　林有希。 　　工号0410。 　　港口黑。手。党战略后勤部武器库存专员实习生。 　　入职第一天，工服已发放，IT已配置，五险一金已加载。 　　物资发放中。 　　当前工时：0 第2章 　　【实习是三个月期满拿到实习证明，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双休，也就是7—9月你需要打满536个工时然后就可以结束这段实习。】 　　林有希是刚出炉的大脑，还很新鲜，于是很快算出，【那我一共差不多需要打满3216个工时才能回去？】 　　还没接受过工作痛打的清澈大学生感受到了生活之痛，顿时瞪大眼捂嘴惊呼。 　　系统：...... 　　有这脑子想点什么不好非要想让人想不开的东西。 　　但是之前的确有宿主想到了自己要打18个月的工，还是在这种危险的综漫世界，于是某天月黑风高夜就竖着中指就从**大楼上跳下去了。为了宿主们的心理健康，不仅系统都被主系统收去做了专业的信息屏蔽培训，工时制度也已经有了改革，也就是—— 　　【我只用打一半的工？】林有希歪头。 　　【你第一份工作工时满一定时间后可以解锁第二份工作一起兼职打工。】 　　林有希：...... 　　【我白天打工晚上兼职？】 　　【可以。】 　　【我不太可以，我要睡12小时。】 　　系统：...... 　　年纪轻轻觉那么多做什么。 　　【到时候可以帮你清除疲惫值的，早日打满工时你也可以早点回学校上学。】 　　林有希：...... 　　【年纪轻轻那么恋校做什么。】 　　系统：...... 　　不过系统还是没有和年龄都没他鞋码大的大学生多拌嘴，转而给林有希加载入了【五险一金】。 　　【你这个世界的IT系统，也就是我。当然等你进入公司后公司会另外给你发放IT物资的。我是你这个世界和之后世界的HRBP——负责记录、考核你的工时和绩效，同时负责你的人身安全。你有关工作、生活的问题都可以咨询我。我也会帮你去申请合理的实习辅助物资等。】 　　【哇哦系统都得打工啊。】 　　【......因为世界的危险性等原因，在你正式进入下家公司入职前会先给你发放[五险一金]，保证你在这个世界的存续安全。】 　　对于林有希这种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五险一金】也只存在于模糊的概念里，于是下意识反问，【哪五险哪一金啊。】 　　【人身意外险，工伤保险，医疗保险，重大伤亡保险，以及人身意外险。】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会，小心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重复了？】 　　【没事的】系统安慰道，【一金是[伤害存续公积金]。】 　　林有希：...... 　　【哈哈错觉吗听起来不太妙的感觉啊......】 　　【没事的】系统安慰道，【也就是你受伤了不仅会有保险，还能存下公积金，公积金还可以在之后兑换道具。】 　　林有希：...... 　　林有希是刚出炉的大脑还很新鲜。 　　【我为什么要受伤？】 　　*** 　　林有希受伤了。 　　在子弹朝他射来的瞬间，林有希沉默。 　　在看到子弹射来的瞬间林有希居然是伸手挡在自己西装前面的系统也沉默。 　　金属的子弹在碰到林有希手掌的瞬间，【人身意外险】启动，淡淡的金光包裹住还有硝烟味道的金属外壳，然后瞬间炸开—— 　　林有希张嘴。 　　接住。 　　“跳跳糖，西瓜味的。” 　　【......】 　　【我想你现在最好躲一下。】 　　“啊？为什么？”林有希茫然抬头，茫然抬起的浅琥珀色眼就映入了漫天火光。 　　“哇，枪林弹雨啊。”浅栗发的青年抬头感慨。 　　吃进了一嘴枪子。 　　...... 　　转身瞬间闪进出租屋背抵门板后，林有希神色严肃地垂头——抠着黏在西装上的跳跳糖。 　　【我这是在哪儿？哥谭吗？】 　　之前几天其实也有零星的枪战在林有希出租屋外发生，只是大多都是在晚上，这人白天只靠泡面就能活，也不出门，便也没有撞上。 　　今天刚刚出门就骤然中弹，林有希咬碎嘴里的跳跳糖，感觉到糖粒不断攻击着自己的上颚，还有些惊魂未定。 　　【别刻板印象，这里是日本。】 　　林有希从善如流，【日本哥谭】 　　【你租房的这个地段虽然有点危险，但是离你入职的公司通勤只有700米。】 　　林有希沉默思考了会儿，抬头，【我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因果关系。】 　　果然刚出炉的大脑就是新鲜，系统继续平静道，【不过不用担心，你的[五险一金]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的，只是和保险一样，它是有额度的，如果使用超限额你就会——】 　　【死ね？】 　　【提前下岗，工时不足，换工作补足工时。】 　　【那真是生不如死。】 　　林有希从门板上离开，这次小心地开了点门缝，先探出半只脚在生死边缘试探。 　　系统没有看【在生死的边缘伸脚试探.JPG】的年轻人，只是继续道， 　　【如果有人看到你子弹不侵这些异状，问你怎么回事，你说这是你的异能就可以了。】 　　异能？听到这个词的林有希咀嚼了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他眉眼沉沉，凝思许久后—— 　　【为什么不能是超能力。】 　　【那你就说是超能力。】 　　【我觉得说魔法更酷。】 　　【那你就说那是魔法。】 　　【为什么不能是霍格沃兹——】 　　【闭嘴。】系统声音沉静， 　　【没版权。】 　　【哦哦对不起。】 　　林有希一边从门缝里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开口， 　　【所以我工作的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周围这么危险？】 　　【港口——】系统犹豫了下，【mafia。】 　　【为什么后面换成英文翻译了啊——以为我不懂英文吗？可恶不要小看我啊——】 　　林有希一边小心支开门看了眼，看到枪光好像停住了，也没有刚刚那震天的枪声了，这才小心探出一只脚—— 　　【所以mafia是什么东西啊——啊？？！！！】 　　青年意识空间里好奇的问声骤然转为尖叫，他刚刚捂嘴，就看到自己鞋尖刚刚迈出碰到的柔软之物—— 　　一个、不知何时躺在他出租屋门口阶梯上的，浑身绷带、血流凄惨的黑发少年。 　　系统沉默了会， 　　【就是你脚下的东西。】 　　【......】 　　系统以为林有希吓着了，毕竟这人之前还是个普通大学里的普通傻逼大学生，刚刚吃枪子还能因为枪林弹雨被他的【五险一金】设置变成了糖果柔化恐惧，而现在刚开门就开门杀看到一个生死不明的黑手党——他肯定—— 　　浅栗发的青年还盯着自己迈出的脚。像被恐惧摄住了心神。 　　“......” 　　“这个黑丝吊带袜好像真有点怪好看的。” 　　系统：...... 　　“大哥、”林有希蹲下身，探了下那个人的呼吸—— 　　没探出来。 　　可恶，这种时候是应该怎么探别人呼吸的啊——看电影里主角不是这样一伸手放鼻子下面就什么都看出来了吗？ 　　林有希又加了根手指放在那个毫无动静的少年鼻下，“哥们、兄弟，还活着吗？” 　　没见过死人的青年有点着急，探着鼻息的两根手指差点都给戳进太宰的鼻孔里了。 　　好在在太宰身体都要不自觉绷紧的时候，这个毫无生活经验的家伙又赶紧赶忙地抓起了他垂下的左手——摸脉象——不是隔着三层厚绷带你能摸出个什么来？？ 　　林有希没有察觉这点，也没想起自己至少应该把这个少年手腕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绷带拆开，反而在自己看到少年手腕上的绷带时乐呵呵地笑了声， 　　“还挺酷。” 　　系统：...... 　　然后系统就看见林有希又神情严肃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去摸脉象—— 　　太宰：...... 　　认出这是太宰的系统：...... 　　所以为什么要一指禅。 　　好在林有希很快也发现了自己还是摸不出脉象看不出这人活着还是死了，于是放下了太宰的手。 　　太宰和系统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然后—— 　　“这种时候是要对方保持意识清醒吧......” 　　林有希神色认真了些，【我不知道日本这边救护车的电话号，系统你帮我打一下吧。】 　　系统张嘴—— 　　又沉默。一时不知道是先跟林有希解释黑手党不能上普通人的救护车进普通医院，还是应该先跟林有希说这人根本没事。 　　面前这个人好像现在都不知道mafia的意思——所以这人六级怎么过的啊。 　　林有希交代完就神情严肃地低头，吸气——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林有希举手蓄力——即将给太宰治——这个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大比兜—— 　　系统—— 　　【掌下留人——】 　　然而祂略显文雅的话还是被青年的大脑接收晚了—— 　　眼看着林有希在入职前就即将给他装死作弄他的上司一巴掌—— 　　“唉呀，没想到......” 　　骤然睁眼的黑发少年鸢色的眼缩了下，在血污凝固的黑发间弯了弯， 　　映入其上浅栗发青年怔然的模样， 　　骤然被抓住手腕的林有希不知道手腕上哪个地方被太宰的手指一按，骤然脱力，痛得一低头时，脸上的黑框眼镜也一下落下。 　　在即将砸中地上太宰的脸时，又被太宰伸手瞬间抓住了。 　　全程太宰眼动也不动，只是弯着，映着发色在日光下有如薄雾的青年模样。 　　“没想到新人是这么一个不优雅的下属啊～” 　　林有希...... 　　太宰安静凝视着林有希垂下的脸，无数细节信息在他的眼底闪过，他等待着这个神秘青年即将对他的话、动作做出的反应，而那些反应也将作为他下一步分析探知的数据。 　　所以—— 　　林有希—— 　　“哦哦谢谢你帮我拿眼镜。” 　　青年回神后就自然地拿走了太宰手里的眼镜戴上，看着太宰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拍了下他肩膀。 　　“......” 　　“没想到刚刚挥掌还手抽筋了。” 　　差点被扇中的太宰：。 　　“还好抽筋了没打到你。” 　　因为差点真的要被打所以才没装了的太宰：。 　　“哥们你啥时候醒的啊，现在意识还清醒吗？我送你去医院？嘶……你能动吗？我是不是不能随便动你啊——” 　　“——啊？你怎么就站起来了。” 　　系统看不下去了，【你赶紧、你赶紧去报道吧……要迟到了！】 　　“哦、呃、嗯、啊…你没事就好，我先去上班了——” 　　然而站起来俯视着还蹲在地上的青年的太宰平静道，“我是你上司。” 　　“……” 　　哇哦，这句【我是你上司】是怎么说出【我是你爹】的气势的啊。 　　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林有希愣神时的第一个想法。 　　林有希呆了整整十秒。 　　十秒后，太宰看见青年低头抓着自己左手——刚刚扇了他一巴掌的左手——然后青年脸上突然闪过急剧复杂的表情——惊叹、庆幸、惶惑—— 　　以及惊叹。 　　感觉配音应该能配出这人写在脸上的心声，【哇哦我差点名正言顺地给了我上司一巴掌这么爽哈哈哈我要完了。】 　　太宰原本只是冷眼看着，但是还傻蹲着的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神情一肃，站起身来，气势磅礴。 　　“您好、” 　　“我是新入职的——” 　　“【实、习、生】” 　　翻译到一半的系统：......？ 　　因为对方的气势沉默的太宰：...... 　　【啊？你、】 　　系统代码混乱了一瞬，【我在想怎么翻译……我的问题吗？你这个语气真的带了敬语吗、】 　　【我有讲礼貌啦。】 　　【只是我突然想到了——】 　　【我不用怕、他是上司——】 　　【但我可是〈实习生〉诶！！】 　　系统正想说什么，就看到自己屏幕弹窗AI自动识别语音跳出词条—— 　　〈实习生〉 　　传闻中，只要不转正、不留任，就可以堪比港口黑手党boss的绝对の大爷。 　　“......” 　　【所以——我根本不用怕——】 　　“好的，实习生同学你好，我怀疑你与港口黑手党三日前大栈桥码头武器走私事件有关，请随我调查吧。” 　　林有希：...... 　　系统：...... 　　系统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安慰林有希—— 　　【系统他说啥。】 　　系统：...... 　　原来只有知道一切的祂需要安慰。 　　【......】 　　【他说他怕你找不到公司，等会亲自带你去公司。】 　　【哦哦、】 　　林有希挠了挠头，这才从台阶上跳下跟在太宰身边，“你人还怪好的嘞——” 　　友好伸出手准备握手的青年面前银光一闪，恰好就—— 　　“咔哒。” 　　“不过为什么要给我上手铐啊。” 第3章 　　太宰治想过很多自己拷住这个新人，把他绑来港口黑。手。党后他会有的反应。 　　无论是他预想中的哪一种反应，都不应该是—— 　　青年惊叹仰头，浅色的眼里映着港口黑。手。党金碧辉煌的五角大楼—— 　　“哇......这就是我之后要工作的地方吗？” 　　“好资本主义啊......” 　　系统：...... 　　系统正在绞尽脑汁翻译中。 　　*** 　　系统，可以即时翻译，将翻译后的话直接无痕传入对话二人脑海里，并且更改认知让太宰治眼中林有希开口的嘴型都符合林有希被翻译出的日文。 　　这样可以最低限度减轻林有希被盯上、被怀疑的风险，因为—— 　　【你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 　　在林有希被太宰拷上手铐，又被塞入太宰车后座的时候，系统就叮嘱过林有希。 　　【诶，为什么？】 　　系统正要说什么，又听到青年一瞬警惕的声音，【难道我是异世界派来攻占这个世界的星际间谍——？！】 　　系统：...... 　　很好的大学生脑子，僵尸来啃了一口都得呸出来。 　　系统衷心有点担心林有希在这个剧本组环绕的世界活不过三集。 　　明明祂只是把林有希插入了港口黑。手。党一个很不起眼的战略部下的很小的武器部门里的一个更不起眼的后勤组里，不知道怎么太宰就成了林有希的上司，也不知道怎么太宰今天就来亲自“死”在林有希门前开演还把人拷走了。 　　但是事已至此，系统紧张得感觉自己都有点胃疼，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对着那个手被拷了还以为这是他们异世界的入职仪式、只顾着睁大眼睛往车窗外看的青年开口， 　　【因为——】 　　【哇！是海耶——我第一次看到海诶！】 　　【因为如果——】 　　【哇、看到日文招牌了——我还是第一次出国耶。】 　　【因为如果你被发现——】 　　【哇！华人街耶——我还是第一次——】 　　【你是第一次当华人吗。】 　　【......】 　　【对不起。】 　　林有希冷静了下来，听着系统深吸一口气地开口，【因为我们本意只是想让你们来到这些世界实习轮岗进行实习工作，体验不同岗位实践活动，并非想要你们掺入这些世界发展的世界线。】 　　【然而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技术都足以穿越世界了，我们有着高于这些世界魔法侧、技术侧的高维能力。】 　　【果然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啊——】 　　【那是异能。】 　　【好的，我记住了，我不提麻瓜了。】 　　【......】 　　【如果你被有心人发现你来自异世界的异常的话，你可能会被他们利用——】 　　【就像外星人被抓住然后解剖研究一样？】 　　系统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比喻有点怪但没想到是哪里怪，【......是这个意思吧，你被发现异常的话，说不定他们想利用你的这些异常能力然后做些什么——】 　　【如果我被抓住，那你会怎样啊？】 　　林有希本意是想问如果自己不小心透露异常，自己会不会像公司被泄密一样被惩罚—— 　　但是系统只是很平静地快速道，【我不会有什么事。】 　　【呼......那就——】 　　【你会有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不太好。】 　　林有希现在开始察觉了些问题，手上在他动作时叮叮当当碰撞着的手铐也让他有些焦虑。系统看着这人终于有些焦虑地，有了些认真地抬起头来—— 　　【好吧，我——】 　　“唰——” 　　林有希在意识空间里的声音骤然被轮胎狠狠擦地掠过的声音扯碎。 　　太宰的车终于驶离早高峰堵车路段后就骤然一个油门踩到底，林有希脑袋刚刚撞上前座椅背，下一秒额头又出现在了左车窗上。因为自己手被拷着，被塞入后座时太宰也没帮他系安全带，所以林有希像罐头里的鱼快要用自己被摇晃的身体打通四面八方，在一瞬脸贴到车窗上时还能看到被超车的司机惊恐的目光，林有希正想咧嘴笑着给别人打个招呼，很快这个人的脸就从车窗里晃过，之后路上所有车都像是过山车时晃过的风景一样，模模糊糊地在林有希脑袋里飞星。 　　“呼，终于到了。” 　　“今天也是神清气爽的一天啊，对吧——” 　　太宰下车，拉开门，逆着一日晨光，对着林有希闪闪发亮地微笑。 　　“新人君——” 　　“呕——” 　　太宰微笑暂停。 　　而刚刚吐了太宰一身的林有希还在沉着地、用着被铐住的手擦嘴。 　　【我觉得异常的不是我。】 　　【应该是前面这个在城市主干道把车速飙上120码的人。】 　　于是系统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林有希抬起了头。 　　“老板，您有驾照吗？” 　　...... 　　“mafia不需要驾照。” 　　【......系统他说啥。】 　　【他说他考了。】 　　【哦哦】林有希应道，又乐呵呵地回应，【那他驾照十二分应该要扣完了。】 　　系统：。 　　在这个世界倒不用那么讲种花法律。 　　不过，听到林有希的话系统也在沉思，他怀疑太宰的刻意的超速漂移可能是给林有希一个下马威，正想提醒林有希再注意注意，就看到刚刚吐过的青年一下头不疼脚不痛了，站在**五角大楼前眼睛亮闪闪了。 　　【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高级的地方诶。】 　　五栋大楼林立破云，在白天外壁也漆黑的一片，似乎是使用了变色的落地大玻璃，像是光滑的动物甲壳一样覆盖在大楼之上，这个距离的话林有希要仰着头才能面前看到一点大楼的最高点。 　　而楼前进出的都是穿着黑色西装肃穆进出的人，林有希看着不由感慨，“还好我今天换上了西装。” 　　“这西装是公司统一发的吗？都好酷啊。老板您的西装也——” 　　林有希回头，就正看到太宰脱下刚刚被他吐了的、一直像是有回形针卡着一样挂在肩头的西装大衣，此时黑发青年鸢色的眼恰好在森森的刘海阴影里沉沉望来。 　　林有希：。 　　*** 　　林有希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被太宰引入了大楼，在进门前他自己先用钥匙把手上的手铐开了，不然手被铐住他走路有些不平衡—— 　　【不是你哪儿来的钥匙啊。】 　　【那个人车里放着的啊，他飙车的时候车里的东西到处乱飞，钥匙就砸我脸上了。】 　　林有希取了手铐也不知道该放哪儿，于是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挠了挠脸，【原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的企业文化——】 　　【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什么特殊的企业文化，他看到我取了手铐也没说什么耶。】 　　系统看着林有希跟在太宰身后转进了旋转门，刚进门路过的一水黑。手。党就站定对着太宰鞠躬行礼，此后每路遇一个西装黑手党对方就会停步对太宰行礼—— 　　【......这明明是因为你已经到了别人地盘跑不掉了，所以太宰才不管你有没有手铐了吧。】 　　【什么？】 　　系统看着跟在太宰身后被众黑手党行礼，虽然面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是还以为这是什么日本职场文化，对着每一个向他（前面的太宰）行礼的黑手党沉静颔首。 　　系统：...... 　　系统看着那些路过黑。手。党被林有希颔首时眼里的震惊、不可思议、猜测。 　　系统：。 　　保持沉默。 　　...... 　　虽然太宰没有说要带林有希去哪儿，但是既然对方说了是自己的上司，还亲自开车来接自己，又给自己引路进公司，林有希觉得他们的目的地肯定就是他部门的工位了。或者，一般来说刚入职可能也会有入职培训，所以也可能是被引路去入职培训的地方。 　　只是林有希以为这样高级的大楼，工位、或者入职培训的会议室也会是宽敞明亮的，结果太宰领着他走的地方却越走越暗，越走越下，等拖着走到某个地方后，连光洁的地板都没铺了，森森的冷气直接从裸露的水泥地缝隙里钻出冻人骨头。 　　“刺啦——” 　　林有希抬头，是头顶的电灯闪了一下的声音。林有希眉头微微迷惑地拧紧。 　　【......这儿办公为了省空调钱工位都在地下吗？】 　　【......这儿是地下审讯室。】 　　【......】 　　林有希沉默了下。 　　【我刚进来就要转岗当审讯室审讯员了？】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吸了吸气， 　　最后沉声， 　　【对】 　　你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不过，虽然在港。 黑这样危险级别的公司工作有个好心态很重要，但是系统觉得、也不能好过头了，祂还是需要提醒一下林有希—— 　　于是在青年浅栗色发丝晃动着，轻快跟在太宰身后走下阶梯，正一步步走到港口黑。手。党地下审讯室里的时候，系统声音突兀响起， 　　【mafia是黑。手。党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mafia的意思啦mafia就是mafia嘛不要小看考了六级的——】 　　黑手 党。 　　我* 　　什么手党。 　　什么黑手。 　　什么—— 　　林有希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年下意识想捂嘴，手上就清凌凌地一响，捏着的金属手铐发出让人牙酸的撞击声，林有希这时好像才意识到手上有副手铐一样，低垂的目光又顺着身前那只被绷带缠满的手腕往上望。 　　脱下大衣后显得笔挺的西装背影，虽然完全不懂西装剪裁布料之类的，但是一看就是质感超好完全买不起的样子，有些杂乱的头发被绷带斜绕着，有些脏污，林有希在上面看到了血迹—— 　　真实的血迹，还有些像是火焰擦过的、烧灼的黑痕。绷带边缘也有些炸线。 　　对哦，他们今天早上遇到的是枪战来着。不是什么fps游戏来着。 　　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会莫名躺尸在别人家门口然后把人拷走，不顾交通规则一路在车流里飙车到了五角大楼一样豪华的写字楼地方的人。 　　是黑手 党的话就说得通了。 　　是黑手 党的话—— 　　似乎察觉了背后林有希变化的目光，林有希身前黑卷发青年的背脊一寸寸直起，像是什么懒散蜷着的脊骨在察觉猎物后一寸寸抻直，然后——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林有希在军训外就没接触过枪，因此看到了也没察觉那道残影的不对。 　　在他怔然紧缩的眼里，好像只有面前的男人突然转身，脸上还带着足以称得上友好的优雅笑容，林有希只注意到了他好像抬了手，一阵奇怪的物品抽出又碰撞的声音——然后， 　　冰凉的东西抵到了自己的额头。 　　而举枪，枪口正抵在自己额头上的黑发青年还像个友好的上司一样，温和地伸手按着林有希的肩。 　　林有希分不清这是安慰之举，还是怕猎物逃跑。 　　只能看到面前的青年微笑着，抿着嘴角开口， 　　“我没有带枪的习惯。所以这是从之前我们路过的mafia身上随机抽取的一把枪——” 　　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跟在他的身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偷了路人的枪。 　　似乎是从林有希的目光中察觉了他的想法，太宰眯了眯眼，“连枪都守不住的mafia，的确可以马上被[开除]哦。” 　　咬重的[开除]两个字让他觉得这个[开除]根本不是表意上的裁员诶。 　　“现在呢，新人君，我听说你是武器库存管理专员实习生——” 　　“虽然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开始招实习生了，但是——” 　　枪口一下离开贴紧的额头，林有希正要松气，枪环在青年手指上转了圈枪口又准确地抵在了林有希额头刚刚的位置。 　　林有希：...... 　　【他转枪时枪的保险是已经拉开的吗......】 　　“啪嗒、” 　　被拉动保险的一点后坐力弹了下脑袋，林有希忍住想下意识捂额头的手，平静补充道，【好吧，我有答案了。】 　　“但是，为了我们公司不要再有那种枪都守不住的冗员杂鱼，我们做个入职考核好不好？” 　　【......来的时候也没说有这个啊。】 　　系统：...... 　　祂也不知道会有这个啊。 　　“我能说不好吗？” 　　“不能～” 　　“好吗，好的。” 　　“**底层的人员，因为丢枪、换枪、枪械交换，以及——最近的枪械走私案件，配枪都鱼龙混杂——很多可能不是组织配备的枪支哦。” 　　“哦哦这样。” 　　不知道对面的新人是以为这是在单纯科普，还是因为什么学生习惯下意识在他解释完的时候想点头表示得知以示尊重，只是新人刚要点头就被他的枪口磕到了，又一下回神。 　　太宰眯起的眼微微松开，眼里收入了林有希脸上刚刚所有的细节，尽管太宰为这种礼貌微笑加深了些，但是还是没有把枪口从林有希额头上拿离一分一毫，不过为了嘉奖讲礼貌的好孩子，他语气轻快了些。 　　“所以，来辨别我手里这把随机抽取的枪的品种吧～”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这样看不到啊。” 　　枪的残影就在他眼睛上，他只能看到一点枪把和青年搭在扳机前的苍白手指。 　　“没关系～不看也能辨别的哦。” 　　轻快的语气又一瞬拉平。 　　“之后我会开三枪。” 　　“新人君活下来了的话——告诉我子弹的型号吧。” 　　林有希怔然地站在原地，因为面前这种场景太荒谬了所以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然后—— 　　“砰——” 　　【躲！】 第4章 　　意识交流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所以林有希还可以—— 　　【不是啊你来额头上顶一把枪我看看你能怎么躲啊啊啊啊——】 　　【来，看看是他开枪的速度快还是我死的速度快！】 　　【我就不信我不能死在他开枪前面啊啊啊——】 　　系统正要开口说什么，太宰的枪声就已经响起，完全来不及躲开额头上枪口的青年下意识骤然侧身一挥手—— 　　“砰、” 　　“啪嗒、” 　　在枪声乍响的瞬间。 　　太宰放在林有希肩膀上的手和枪瞬间落下。 　　黑发青年脸色苍白，枪一下落地，抓着自己被打掉的、放在林有希肩膀上的另一只手——那只手刚刚被林有希骤然侧身挥击，好像打到了肘部的什么地方，瞬间麻痛袭来，让人下意识脱力收手。 　　然而尽管如此，正如林有希所想，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短的时间，他根本逃不开枪击，所以—— 　　林有希伸手抹了下额头上的跳跳糖，然后伸到嘴边舔了下。 　　“西瓜味的。” 　　还是中枪了。只是子弹在他额头上又炸开成了糖果。 　　林有希外表平静，意识里则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 　　【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啊啊啊差点忘了我还有五险一金、】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感恩五险一金感恩公司感恩CCTV感恩世界感恩——】 　　【......先别发表获奖感言了。刚刚太宰有碰到你吗？你打到他哪儿了他一下松手——】 　　【太宰？对面那个人的名字吗？哦哦我应该是击中了他手肘那块的麻穴啦，之前大一去推拿的时候中医和我讲过那个位置——超痛——】 　　【你还会武打吗......】 　　【不要小看了我和军体拳的羁绊啊！】 　　【......】 　　而太宰——那个黑发青年松开咬紧的后牙，呼了口气，似乎是缓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苍白的笑，“果然是超——粗暴的新人君啊。” 　　太宰捡起地上的枪。 　　刚刚太过混乱，猝然之间被袭击，太宰也不太清楚子弹击中林有希的瞬间自己的手有没有碰到林有希，因为如果碰到了的话—— 　　【太宰治，他的[异能]是[异能无效化]，能够让自己所接触的异能者的异能无效，所以如果你在被他碰到时正常使用[五险一金]把子弹变成糖果，就会马上被他探出你的[五险一金]不是异能了。】 　　系统一边科普一边沉思，【可能是你在出租屋前被枪击击中，发动[五险一金]的场景被他看到了，这个人真的是——】 　　【是真的有异能者啊！】林有希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所以，林君有分辨出这是什么子弹吗？” 　　太宰似乎不在意自己刚刚被袭击的事，重新捡起手枪后拍了拍灰，又眯着眼将枪口对准了林有希。 　　只是他刚刚被击中麻穴的手还有些不明显的颤抖，所以太宰只是举了会儿，然后又落下。 　　“砰、砰、砰——” 　　连着几声枪响，对准地面似乎是清空弹匣。 　　子弹底火的硝烟味道、和空气震荡的余波一齐在这逼仄的审讯室里蔓延到林有希面前，林有希把额头上的、太宰刚刚那颗子弹变成的西瓜味跳跳糖扣下来， 　　“我不太清楚子弹有哪些型号诶。” 　　“不过——” 　　浅栗色发的青年挠了挠头。 　　“这是早上我家门口枪击的那群人用的子弹吧。” 　　“是你要调查的——武器走私案嫌疑人走私的子弹型号吧。” 　　刚刚射空弹匣的黑发青年抬起头来，他空洞的、黑沉的眼在映入林有希模样时又弯起，恢复了点人性的眸光，太宰笑了笑，仍旧是温和的，像友好上司一样的笑容。 　　他再次把手搭在了林有希肩头。 　　微笑。 　　“现在——这是你要调查的案子了。” 　　“新人君。” 　　“砰——” 　　*** 　　军体拳，名不虚传。 　　林有希知道了太宰有那样可以试探出他[五险一金]的异能后，自然会更防范太宰的试探。 　　【有一句话是——要永远假设枪是上膛状态，并且是有子弹的！】 　　【......怎么现在这么悲观。】 　　【他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早有防备的林有希在太宰又黑来一枪时，再次展露华夏军体拳的威光——实际上就是他正准备躲过太宰子弹或者触碰到他的手臂二选一的时候，发现太宰也早有准备地攥住了他肩膀，似乎就准备在这个时候施展异能无效化一定要探出他这个子弹无伤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异能，然后林有希着急之际猛地一错步—— 　　踩着弹壳滑倒了躲过了子弹。 　　【军体拳，名不虚传！】 　　系统：...... 　　【等你公积金够了赶紧兑换一下。体术技能吧。】 　　兵荒马乱之后，林有希和太宰治，一个人被对着额头开了两枪，一个人被点穴硬吃一套军体拳。 　　这样两个人还能都狼狈凌乱地挂着手臂上的西装外套，双方都很平静地一前一后走出审讯室。 　　系统看着额头上还沾着血红痕迹——子弹炸开的西瓜跳跳糖的林有希。毕竟被对着额头开了两枪。 　　又看了看挂着西装外套手臂都还在无意识麻颤的太宰，大衣被小林吐了，外套被小林抹上跳跳糖了，衬衣还都是褶皱——毕竟刚刚还被小林军体拳展示时带倒在地上了。 　　这样两个人，一个人走前面轻快地在手上转枪——转着刚刚差点杀死后面那个人的枪。 　　一个人走在后面咬着弹壳，弹壳一进嘴变成跳跳糖后，就报复心很重地把糖抹在了前面那个人的白衬衫上。 　　非常相安无事。 　　系统：。 　　毕竟卧龙和凤雏总是能相处很好。 　　就是正常人不太能理解。 　　比如—— 　　“小林，看起来不像日本人啊。”走出审讯室门，挥手示意门口下属进去清理的太宰试探。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你骂谁像日本人呢——” 　　太宰治：。 　　系统：。 　　看吧，就是这样相处得很融洽。 　　*** 　　太宰治其实不算林有希的直系上司，毕竟一个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一个基层部门的实习生，职级相差太远，笼统来讲，太宰算林有希的上司，但是按道理太宰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下属】，林有希还没有作为他【下属】的资格。 　　之所以注意到林有希，是—— 　　“在之前港口黑。手党五环之内都没人敢买房呢。” 　　林有希：...... 　　被系统安排住处的林有希沉默了会， 　　【系统你给我干到市中心来了吗......】 　　他就说那个700米...有问题吧！ 　　只考虑了通勤的系统沉默了会，【黑市中心吧。】 　　林有希正咬牙想说什么，太宰就继续开口了， 　　港口黑。手党五环之内——基本都是住着一些和港口黑。手党有着什么业务联系的小组织，或者是组织内一些人蓄养的情报贩子等，组织内的人都很少住这里面，这里鱼龙混杂的，小头目进不去，大的干部又不会在这种地方挤平租房。 　　太宰自己也在里面有些联系的情报贩子，对于这一块的住户基本都能背住所有信息—— 　　林有希原本还点这头好好听着的，听到这儿突然顿住， 　　【背住所有住户的信息？他开玩笑的吗、】 　　系统沉默了会儿，【这种时候就不要太敏锐了，徒让自己害怕。】 　　【......哦哦好的，还好我没什么信息。】 　　“就是因为里面突然来了个我完全没什么信息记录的林君，所以在意了些。” 　　林有希：。 　　“然后一查——就看到林君居然是来实习的诶——为了两三个大学学分居然跑港口黑手党做社会实践。这实在是——” 　　“有趣？”林有希探头试探。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回视，嘴边的【有趣】就咽回去变成了，“——非常值得怀疑哦。” 　　“然后林君还有着子弹不侵的异能，” 　　太宰说着，手上的枪就一转。 　　“林君住处前刚好还发生了枪战。” 　　“枪战刚好还和我最近调查的武器走私案有关。” 　　“林君入职的又是武器库存管理的岗位。” 　　“所以——” 　　林有希抬头，“所以这些事有什么关联吗？” 　　太宰微笑，“有的事表面看起来没有关联，实际上——” 　　“也没有关联？”林有希跟在太宰身后再次探头试探？ 　　太宰微笑抿下，“林君的这些嫌疑足够你去审讯室走几遭了哦？” 　　林有希沉默思考了会儿，“那我们现在回去？” 　　太宰：。 　　系统：...... 　　【你这么勇的吗？】 　　【啊？我刚刚很勇吗？】 　　...... 　　“总之——” 　　总之太宰还是没和林有希计较，乘电梯到了林有希所在的战略管理部工区后，电梯门口的两个西装大汉骤然收枪行礼，太宰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工区玻璃门前进行瞳孔认证，在面前感应门自动打开后，才转向身后表情懵懂的青年。 　　“我之后都会盯着有希你的哦。” 　　林有希看了看眼前的太宰，目光右移，玻璃门旁侧正标着【战略管理部—武器库存组】的标志。 　　“现在——” 　　太宰手按在林有希肩膀上，刚放上去青年就下意识应激要来一套军体拳，好在太宰及时往内一推，松手。对着茫然转头看向他的浅栗发青年微微一笑。 　　“先入职吧——” 　　太宰微笑，嘴型无声。 　　【先活下来吧。】 　　林有希：...... 　　...... 　　【我读不懂日语的嘴型诶这家伙说了啥啊。】 　　系统沉默了会儿。【他在祝你入职愉快。】 　　【哦哦这人还怪好的啊。】 　　7月4日。 　　战略管理部—武器库存专员实习生林有希正式导入个人信息，开通相应个人权限。 　　实习信息加载完毕。 　　实习岗位异能发放完毕。 　　在林有希跟着带他的老员工到楼下IT部门领完电脑等回工区，刷脸认证进入——为什么他就是刷脸那个叫太宰的就是很高级地刷虹膜啊——进入工区后。 　　林有希也终于听到了脑内系统的声音。 　　【打卡成功，新的一天辛苦了～】 　　【工作编号0410—林有希，当前工时记录中。】 第5章 　　林有希其实之前有去校友的公司短暂实习过，所以虽然还是大学生，但是是社会经验plus版本的大学生。 　　比如，他知道刚入职要去前台找行政交身份证登记个人信息—— 　　“哦，”拿着他身份证和护照的墨镜黑手党随意翻看了眼，“之前是哪个组的啊。” 　　林有希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在问大学小组作业的组，所以他认真道， 　　“新选组。” 　　正要翻译的系统：。 　　比如他也知道过会就要去后勤拿入职物资。 　　像他这种文职，需要去拿配备加锁的笔记本电脑，然后—— 　　“哇哦，真枪啊——啊不是给我的啊。” 　　实习生还没有到可以拿到枪的等级。 　　走出仓库时，抱着电脑的林有希眼睛还凝在别的黑。手党拿走的枪上。张嘴指着自己的舌头。 　　“拿到枪有什么了不起的，吃过枪子才是真了不起呢——” 　　周围的黑。手党闻言肃然。 　　看起来是个混过道上的、不知道是被谁挖进来的—— 　　“我还吃过太宰君两发子弹呢——” 　　周围的黑。手党闻言目光超级肃然。 　　居然是那个太宰先生亲手挖过来的！！ 　　然后系统就看到刚刚还神情冷淡不屑正打算随便把林有希扔在哪里的黑。手党突然就无比积极热情地帮林有希找来推车放电脑，趁这个时候又偷偷给他塞了把手枪。 　　林有希：......！ 　　青年一瞬惊愕张嘴，眼睛睁大地上下望，不过在那个黑。手党抬起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回了下颚，沉静地摩挲了下枪身似乎是在分辨型号，然后就冷静地把枪塞进了西装里—— 　　【我没枪套，系统快在我西装里搞个枪套！】 　　系统：。 　　浅栗色发的青年明明还年轻一脸稚气的样子，但是在沉静地昧下了一把枪后就坦然地走在一众为他开路的黑。手党中间。 　　西装笔挺，皮鞋敲在地板上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声音，推着半框眼镜神态冷傲—— 　　【你怎么完全不怕......】 　　【我是实习生，三个月后就不在这个公司不在这个世界遇不到这些人，我怕什么。】 　　【而且我出事了要怕的应该也是系统你——】 　　系统：。 　　大学生完全看不出大学生的样子，明明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真枪、更别谈会杀人的黑手党，此刻却冷静坦然地走在为他引路的黑手党中间。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看起来冷傲坦荡的家伙一定另有依凭。 　　而实际上—— 　　林有希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轻快响起。 　　【毕竟我不为我的安全负责～】 　　不过表面上浅栗发的青年只是皮鞋一顿，真皮鞋跟一下敲在地板上，回眸，冷冽的眸光在青年推起半框眼镜镜腿时在薄薄镜片下一晃而过。 　　一下被摄住的黑。手党只来得及咽了咽口水，不自觉攥紧了拳，“你......您——” 　　“你们这儿茶水间在哪儿？” 　　“嗯？” 　　“我出租屋没水了，我去偷点水回去。” 　　系统：...... 　　倒不要这种地方就像大学生了啊！！ 　　*** 　　不过的确，林有希说得对。 　　系统只是一个【实习体验】系统而已，把林有希搞来实习后等工时打满还要把人还回去的，而且还要照顾这个人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毕竟祂们和林有希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签署的是合法的引渡条约。 　　如果林有希有个什么问题，会被问责的的确是系统。所以系统更在意林有希的安全，为此机箱都发烫了在那里想着怎么让这个人安全度过实习期，而林有希—— 　　我可是实习生诶，早晚要走的我怕什么。 　　系统：...... 　　系统看林有希：霓虹有你这样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港口黑。手党一定只有你会完全不内耗吧。 　　林有希看系统：这个系统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但反正林有希也察觉了自己的性命会有更高维的系统保驾护航，自己只需要来实习体验就好了，于是他在还没来得及恐惧这个危险的世界时就已经从【啊？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有黑。手党？】变成了【我是有系统的实习生我怕谁】。 　　如林有希所想，系统要为林有希准备一系列保证他生命健康的保险机制，为了其心理健康设立的世界信息屏蔽机制，还有每个岗位配备的娱乐异能—— 　　而等林有希走到工位，打开电脑，岗位异能配置好的瞬间。他的电脑上瞬间出现了仅他可见的论坛页面。 　　置顶第一条。 　　【武器库存管理组来了个干部亲手挖来的扮猪吃老虎的大佬！】 　　“哇哦。” 　　论坛自带网页翻译了，终于看懂的林有希感慨， 　　“谁啊。” 　　系统：...... 　　【我也想知道是谁啊。】 　　*** 　　论坛异能。 　　系统为林有希每个岗位都配置了相应需要的异能。 　　组织内部论坛异能是这个世界专门为了林有希这个库存管理专员岗位配置的。 　　因为怕这个大学生干着工作无聊，所以做了这样一个只要完成一定的工作量就可以解锁组织内八卦发帖的异能。上面的帖子内容有组织内各员工无意识心声收集汇聚而成的八卦内容，也有系统爬取组织内部系统收集到的八卦帖子——总而言之就是八卦异能。 　　开局先赠送了三条八卦的解锁额度，一般实习的第一天都是了解公司、了解岗位，不会做什么事的，也就是会很无聊，系统怕这家伙无聊又去搞别的事了，于是第一天先赠送了这个人三条八卦的解锁额度，之后的八卦就都需要林有希完成一定工作量后才能解锁了。 　　林有希之前也实习过，稍有一些经验，刚到工位，给电脑插上电，连上组织内网，注册内网账号，登陆组织内网系统，请教了下旁边工位的前辈组织系统使用手册在哪儿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到自己过去发问一脸惊恐还胆颤心惊的样子，不过还好最后颤着手还是把sop文档发给了他。 　　港口黑。手党中人本就不多，文职人员不养闲人，往往身兼多职。林有希在的武器后勤组组内就只有三个人，组长经常被抽调出去做枪战炮灰，据林有希身边这位战战兢兢的工友交代，这个月他们已经换过三个组长了。 　　而这位工友之所以不上前线，是因为——既然换了三个组长，就还是需要有人在中间空白期交接做继任工作，这位工友平时就坚守组内，做着摆渡人一样的工作，专门引渡林有希这样的新人。 　　这位工友也是之前在太宰把人丢这儿时给林有希引路带他去工位的人。 　　据他说， 　　今天新到组里的不只有林有希。 　　还有新的组长。 　　距离上个组长[卸任]已经过了很久，这个职位一直空缺着，工友一个人撑整个后勤组的数据工作也有些难以维系，所以才来招实习生，因为上面能给的实习生名额比正式工名额好审批下来，实习生也比组长更容易招到，所以—— 　　林有希看着对方讲着讲着就不自觉露出微笑的模样。 　　【这是在直说我们实习生是好用易得的劳动力吧。】 　　【不是吗？】系统冷酷反问。 　　【不是！我们不仅好用易得我们还很廉价！！】 　　系统：...... 　　工友给林有希大致介绍了工作内容后，就先交给了林有希一些数据去处理。 　　实际上他们的工作需要到仓库实地录入新入库武器，填写一系列单据，还需要抽样审检，然后又填一系列单据，最后再回来录入处理数据做预算审查，但是因为是第一天入职，加上工友似乎是打算等那个新组长到了后再戴着他们两个一起去仓库交代流程，所以林有希现在只是拿到了些杂活。 　　林有希熟练开电脑， 　　【果然不论哪个国家都是office啊——】 　　林有希估算了下工作量，感觉自己中午前就可以做完，然后下午就可以开始摸鱼。 　　【果然你的工作量不饱和啊，我们也可以下午就去下一个轮岗的公司看一看，上午打工，下午换岗打工也不错——】系统试图循循善诱。 　　【嘘——工作勿扰。】 　　*** 　　实际上林有希工作完成得比自己估算的时间都要早。 　　但这个时候明智的举动： 　　A.告知工友前辈自己工作完成了，问还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B.做出苦恼模样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假装工作，与此同时切小屏摸鱼。 　　林有希：这是需要犹豫的问题吗？ 　　林有希毫不犹豫，熟练地切换屏幕，同时在下标导航栏开了几个工作表的页面，准备随时切换。 　　坂口安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空荡的办公室里，一长条工位上只坐着浅栗发青年一人，室内灯光有些暗，落地窗照入的明亮晨光将将卡在了青年手边。 　　青年全身还是拢在阴影里的，穿着西装也掩盖不住一身未出社会的稚气，微微弓着腰盯着电脑屏幕，认真地敲打着键盘，屏幕的蓝光反照在他的镜片上，其后又是绷紧的侧脸弧度，和被电脑屏幕光照得有些透明的浅色眼眸。 　　倒有些像期末周赶作业的大学生。 　　坂口安吾进来时很安静，他皮鞋踩地的声音被静音地毯柔软收纳。他把手上的咖啡先轻轻放在了工位桌面上。抬眼，办公室里没看到其他人，看来另一位组员可能去仓库做数据录入了。 　　前面那个年轻人还没注意到他，坂口安吾就趁此时捏了捏眉心，同时拿出电话打给太宰。 　　他本来就很忙了，不理解太宰让他在这儿挂一个武器后勤组组长的虚职是做什么。 　　身为组织内高级情报员的坂口安吾也的确听说了早上太宰亲自送这个新来年轻人到工位上的事。 　　太宰的目的的确和这个年轻人有关系，也暗示了让自己盯着他，并且表示“让他知道也无所谓哦～”、“说不定那时候他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呢！”之类的。 　　这个家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坂口安吾一边听着耳边电话低低的忙音，一边轻步朝这个办公室里唯一的年轻人走去。 　　西装穿在这个人身上并不笔挺修身，他看起来不常穿西装的样子，后领翘起，前面的领子也因为他的领结——不是他的领结打的什么？？前面的衣领也因为他那莫名其妙的领结而乱糟糟的，青年还没有坐直，有点佝着腰看着屏幕，神情紧绷，不时抿一抿唇。 　　比起说像是在做工作。 　　的确很像期末周赶作业的大学生。 　　坂口安吾想，然后就走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背后，看到了他的电脑屏幕。 　　与此同时—— 　　“莫西莫西～哟，安吾，新入职怎么样？” 　　“见到那个有趣的新人了吗？” 　　坂口安吾看着就在自己身前的那个青年，因为他电话音筒里骤响的声音一下就坐直了，像是打了个激灵，不过很快好像又察觉了什么，慢慢假装自然地放松背脊。 　　虽然这个大学生很坦然很自然地装作若无其事地调换了页面，并且装作很忙地十秒内喝了三次水，同时又抽了十次抽纸给自己擦嘴。但是坂口安吾还是看到了。 　　还是冷酷无情地向太宰反馈了。 　　“看到了。” 　　...... 　　“这个人在工位上写论文。” 　　电话另一端的太宰：。 　　电话这一端的林有希：。 　　...... 　　【这个人怎么看得懂中文！！】 　　【你论文是中英双语的啊笨蛋。】 　　【港。黑学历都那么高的吗！】 　　系统：...... 　　你背后这个可能是港。黑学历最高的一位。 第6章 　　【你非要在公司摸鱼吗。】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摸鱼呢，我后天就要交论文我——】 　　【那家伙还在看我吗。】 　　林有希决定明天来公司带个镜子放工位上，这样也好在摸鱼时探查敌后情况。 　　系统叹了口气，向林有希介绍着，【这是坂口安吾，组织高级情报员，职级远在你们部门最高职级之上，看起来应该是——】 　　系统正打算继续向这个人科普，就看到浅栗发的青年目光往旁边移了移，电脑屏幕上显现出只有他看得见的论坛界面。 　　映在他半框眼镜的镜片上。 　　等等、 　　不对—— 　　系统下意识想阻拦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要阻拦什么—— 　　【哇哦，我以为我上班摸鱼做两份工已经很厉害了，】 　　看到论坛弹出的第二条八卦的林有希没忍住下意识感慨出声。 　　“居然有人能打三份工啊。” 　　在林有希身后，正推着眼镜要提醒对方别演了的坂口安吾：...... 　　系统眼睁睁看着坂口安吾一下背脊僵住，似乎有颗冷汗直接从他的额前滚下。 　　“哇，比我（摸鱼）的演技都好啊。” 　　系统：...... 　　系统这下是真的看到坂口安吾落下的冷汗了。 　　【八卦二：组织里那个boss身边的高级情报员坂口安吾——似乎是三重间谍呢。】 　　*** 　　系统忘记了，自己给林有希的八卦论坛系统设置了【猜你喜欢】这种偏好推荐大数据机制，也就是弹出到林有希面前的一般会是他最感兴趣的八卦。 　　不是，这个家伙在这种时候都对别人的八卦那么感兴趣吗！ 　　“林......林君，刚刚是什么意思。” 　　坂口安吾最终还是扶了扶眼镜，顺带抹去了鼻梁上的冷汗，抬眼，面前刚刚还做鸵鸟状的青年就已经低着头转过了身——脚一蹬地，转椅就转了过来。刚刚突然体虚扶着林有希转椅的坂口安吾差点手一错摔下去。 　　不过他还是很快稳住了身形，站直，干涩地咽了咽口水，居高临下地望来，准备开启他情报员的专业审查模式。 　　同时异能也在发动，他的异能可以读取他所接触到的物品上残留的记忆，坂口安吾一边谨慎观察着对面挠头年轻人的神情，一边调取转椅上的记忆—— 　　“不好意思，老师。我不该上课——上班写论文的，我只写了一个开头您就进来了。” 　　叫老师是什么称呼啊！而且你明明论文都写到致谢了啊！ 　　“我的名字是坂口安吾，组织里的情报员，今天赴任兼职武器库存组的组长。” 　　不知道什么触碰到了对面青年的关键词，坂口看着挠着后脑勺的浅发青年抬起头来，爽朗地笑了笑，“老师的兼职可真多啊——” 　　都说了不要叫他老师了啊，而且—— 　　兼职。 　　什么兼职。 　　说起来他刚刚也说了类似的话吧。 　　【打三份工】之类的。 　　难道他知道什么吗？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吗？ 　　说起来为什么太宰君要让自己来看着他。 　　是因为他有着读取记忆的异能吗？试探对象是这个新人吗？ 　　还是...... 　　还是太宰君其实已经发现了什么，打算让这个新人来敲打自己吗？！！ 　　系统：...... 　　系统眼睁睁看着不过那个还在傻乐的小子一句话的功夫，坂口安吾又沉稳地颤着手扶了三次眼镜，偷偷擦了四次冷汗，眼神从震惊、纠结、惶惑，到了置之死地的坚定。内心的小作文字数已经远超林有希今天写的水论文字数了。 　　系统张嘴，心情和坂口安吾一样滞涩，正想说什么，就又听到意识空间里青年的声音。 　　【哇！】 　　【这个人！】 　　还搞不太懂mimic和港口黑手党区别的林有希就是看到了八卦里的详细内容也一头雾水，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是—— 　　【这个人考上公了诶！！！】 　　异能特务科，隶属于法务省特别行动机关。 　　【这算什么，这是国考到中央编制了吗？】 　　好厉害...... 　　林有希下意识要感慨出声，一下被一道干涩的、冷静的声音打断。 　　“什么......什么兼职。” 　　还在感慨，一下思路被带偏的青年就下意识呐呐道， 　　“好厉害的......” 　　“政府兼职......” 　　系统：。 　　系统已经有些不忍心去看坂口一下灰白的脸色了。 　　与此同时。 　　港。黑八卦论坛——系统可以收集组织内所有无意识心声汇集成论坛帖的论坛，第一条八卦评论区又多了一条评论—— 　　【那个新人，深藏不露！】 　　*** 　　林有希没发现什么不对，毕竟三重身份兼职的不是他，所以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压力，还以为这是——这行里面的人都这样干。说不定还有那种既当日本公安又潜伏黑方最后还能在咖啡店打工的超级兼职王呢。 　　林有希没发现什么不对，就只是平常心地解释了下自己刚刚的话是因为自己也想找兼职补贴生活，说到政府是因为自己也快大四了想要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准备考研一边准备就业顺带准备一下考公，说到考公，提到考公—— 　　真的很想考公的林有希忍不住一直旁敲侧击想要问问坂口是怎么国考考上的，裸考可不可以，这边公务员待遇怎么样，近年来题难不难，看肖四肖八还有没有用—— 　　【你......够了。】系统终于不忍心看坂口脸越来越白，手越来越抖，还不住扶眼镜试图平静地回复林有希的模样。 　　【他是霓虹这边的，考公怎么会和你那边一样。】 　　【哦，也是。】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 　　【——不过经验是互通的吧！】 　　“您备考时提前了多久刷题的呀？” 　　还挺有礼貌，系统想。 　　就看到林有希对面的、还在试图和这个危险新人斡旋获取情报的情报官一下拍案而起，苍白的手“啪”地一声把林有希都吓了一跳，以为坂口的手要裂了。 　　然后—— 　　“都说了我没考过异能——公务员了啊！” 　　在精神高压紧绷状态下差点说漏嘴的坂口更崩溃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似乎走到门前时踉跄了下，不过又很快扶着眼镜坚强地挺直背脊，风风火火转瞬而去。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下，才有点茫然又不太高兴地转过身。 　　“好吧好吧。你没考过公务员。” 　　“要考公务员的是我——” 　　然后系统就眼睁睁看着青年从自己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不是这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掏出了一本《行测速成1000题——国考必备》。然后就开始用公司的笔做题。 　　系统：。 　　这么厚的真题。 　　怪不得你总佝着腰，原来是知识的力量。 　　———— 　　林有希刷了会考公题过了会又去刷了下考研题，中间他那位工友前辈回来了趟，听到他说他们部门新来的组长是坂口安吾时他的脸也一下白了白。 　　林有希正琢磨着坂口安吾的职级有那么吓人吗的时候，工友前辈就擦着冷汗抬起头来了， 　　“那种、那种级别的人的话，不可能帮我们分担什么工作了。” 　　林有希：...... 　　那的确很吓人。 　　像坂口安吾那样里的组织大忙人不可能来帮他们这些小虾米做这种廉价劳动力的杂活，感觉挂名、监察的意味更多。林有希这样琢磨着。 　　不过还好最近的活不太多，工友前辈看到林有希完成了所有工作也很高兴，大力夸奖了下他的效率，说林有希是他带过的人里效率最高的—— 　　【能不高吗......这人还有时间又写论文又刷行测又拉表做图透的。】 　　“毕竟以前效率低的那些同事后面都死了......” 　　工友前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伤感地低头。 　　林有希：...... 　　这看起来效率是不得不高了。 　　说完，也到中午了，港。黑地下一层也有食堂，前辈很热心地带林有希下去，林有希刚刚迈步进去，纵览所有饭菜后就原封不动地迈步出来了。 　　【我要回去吃泡面。】 　　【还好有老干妈。】 　　【......你是说你要徒步走回去？】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外面——这附近白天也很危险。】 　　【唉，你还说别让我刻板印象，你这不是超可恶的刻板印象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坏人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会遇到有坏人拦路呢——】 　　【哇前面拦路的那个小哥眼神超可怕的啊。】 　　林有希挠了挠头，他刚刚告别前辈走出食堂，写字楼地下一层像什么工业区一样，头顶管道综合，脚底也是未铺地砖的水泥，没有什么指路的标识，林有希只是跟着安全指示灯随便乱走，刚从漆黑的楼梯间上去，走到一个像后门的地方，推门—— 　　和天光一起映在他半框镜片上的，是一个黑白发的少年。 　　【发色有点像熊猫，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有走错吗？小哥可以让一让吗？” 　　“如果你是要走到主干道上，这条路没错。” 　　对面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孱弱、发型也有些奇怪的少年侧头咳了两声，然后再转头对林有希这样开口。 　　林有希注意到他没有像一般黑手。党一样穿着西装，而是一件过分长的、感觉快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颈饰白领结看起来也很mafia的感觉，虽然林有希不知道mafia是什么感觉的，但是感觉那种优雅教父一样的穿法应该就是mafia的类型吧。 　　“但是，在下不会让你过去的。” 　　虽然看着很年轻的样子，但是对方的声音比想象中低哑很多，说着又转头呛咳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有希总觉得对面这家伙的大衣衣摆有点反重力飘着的感觉。 　　“啊？为什么？主干道又有人飙车出车祸了？” 　　“因为——在下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 　　【我什么事迹。】 　　【你听他说说你就知道什么事迹了。】 　　【你说得对。】 　　“在下想看看，能得到太宰先生认可的——” 　　【啊，他没说什么事迹啊！】 　　“会是什么样的人——【罗生门】！！” 　　【他直接开打了啊！！！】 　　系统熟练一字道，【躲。】 第7章 　　太宰治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刚刚入职港口黑手党半天，林有希就明悟了这个道理—— 　　在他对面的少年身上的黑色大衣可以幻化为黑色恶兽朝他攻击——他就说那大衣不对劲吧！ 　　【不是你看人家的异能多酷，为什么我就——】 　　林有希话音被攻击截断，眼见着缠着红光的黑影转瞬至眼前，青年下意识抬臂挡脸，骤然而至的黑色恶兽在冲击到他手臂的瞬间—— 　　哗啦啦撒下了一堆糖果。 　　林有希：。 　　芥川龙之介：！ 　　林有希沉默地在对面惊愕的目光中熟练扯开了西装口袋，滑落的糖果就顺势滚落填满了他的口袋。 　　[五险一金]启动。 　　“这是......你的异能？” 　　林有希还记得系统的嘱咐，“嗯。” 　　【你要注意五险一金是有限额的。是会用完的。】 　　【我知道。】林有希声音沉稳，【我感觉在这个组织呆不了一个月我[五险一金]就会用完。】 　　如果[五险一金]消耗完毕，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系统会强制宿主下岗，这段实习中的所有工时作废，林有希需要另外申请实习岗位补足工时。 　　林有希一边承接着芥川的攻击，一边试图和芥川交流——虽然对方没停手，他的嘴炮全部失败，但至少知道了这个人叫芥川龙之介。 　　芥川的所有攻击落在他的身上都会变成飞溅洒开的黑色糖果，全是巧克力，林有希怀疑攻击幻化的糖果类型和攻击发起者可能有些关联。 　　看着自己[五险一金]转化的、在眼前飞溅的黑色巧克力，林有希思忖着在意识空间里开口， 　　【我现在[五险一金]余额还有多少，原总额多少，然后——】 　　“啧，”林有希正在说话就被攻击打断，他在偏头躲过攻击的瞬间攥住了那直探来的黑色巨兽—— 　　獠牙森森的兽首被他握住时，一层层黑色的异能就剥落为一颗颗巧克力落下，林有希没忍住，在巧克力飞溅时咬了颗到嘴里——然后一下苦得他眉眼扭曲。 　　居然是黑巧！！ 　　在林有希正转头呸呸时，他手心里的异能恶兽也已经被剥落成了少年黑色衣尾本来的样子，另一端的芥川就攥着衣服猛地一拽，还攥着芥川衣尾正苦着脸吐舌的林有希就一下被扯了过去。 　　“倒是和太宰先生的异能有些像......” 　　哪里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异能好不好，哪里像了。 　　林有希望天，在腹诽的同时忍不住玩梗，眼看着芥川另一边衣摆又瞬间化为恶兽袭来——芥川知道他的[异能]可以让他的攻击无效，应该不会再用异能了吧？哦，是打算以此作为掩护踢腿啊，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掏枪了？不至于吧？ 　　眼看着自己要被三管齐下地攻击，林有希在躲避异能、躲避肉搏、躲避子弹之间选择了—— 　　含泪控诉。 　　“你才和太宰很像啊——！” 　　“一个早上揍我，一个中午揍我。” 　　芥川的攻击一下顿住。 　　而林有希没察觉这点，第一句讽刺出口后，之后的吐槽就一下倾泻而出，“你俩真不愧是师徒。” 　　林有希对面的芥川闻声一下愣住，脸上是空白、迷茫，又有点隐晦期待混杂在一起的表情，就连他的【罗生门】都无意识蜷回，温顺地垂落身侧。 　　一个二个就知道见面就揍人。 　　“天上地下找不到比你们更适合做师徒的了。” 　　系统眼睁睁看着芥川一瞬瞳孔地震，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精神攻击一样，转头抚着胸口猛烈咳嗽，苍白的脸都因为剧烈的咳嗽浮上红晕。 　　然而林有希还在输出，还在无意识愤愤吐槽。 　　“就你们这，我完全想不到比你更适合当那家伙徒弟的人了。” 　　系统：。 　　你这是在骂吗？ 　　芥川：...... 　　暴击。 　　系统看到芥川疑似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不仅【罗生门】全部撤回，枪也上了保险收回，好像他才是被揍了一顿的人一样，一边扼着脖子剧烈咳嗽一边努力在咳嗽中挤出问话。 　　“这......” 　　“太宰先生也这样想的吗。” 　　林有希原本还想骂，还在骂，一天被打两次就算是高素质大学生也很不爽了。 　　但是回头就发现对面莫名其妙已经收起了攻击。还像是——好像是他被揍了一样在那边咳得不久于世的样子。 　　【......这关太宰什么事？】 　　系统：...... 　　【发生了什么？】林有希挠头。 　　【他怎么咳成这样了？】 　　【等等，这难道是我干的？】 　　系统正要开口—— 　　【这怎么可能呢？】 　　系统闭嘴。 　　【我要去给他叫救护车吗？他是肺病吗？这需要急救吗？】 　　都说了mafia不能叫救护车送去正经医院啊啊—— 　　系统正要吐槽，就看到青年慢慢直起身来，眉眼虽然迷茫，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即视感好强哦。】 　　【上午我遇到太宰也是在想要不要给他叫救护车来着。】 　　“是太宰的话，他也会这样想吧......” 　　林有希感慨，现在的场景和早上真的太像了—— 　　“嗯？等等，你怎么跑了——病好了吗？？” 　　林有希看到对面的少年因为他一句话就骤然瞳孔紧缩，然后不知怎么就转瞬落荒而逃。 　　只余下林有希站在一堆糖果里：...... 　　“发生了什么？”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有点想解释，又有点不知从何解说起。 　　于是只能深沉地感慨了句。 　　【你很会看八卦。】 　　【八卦三：游击队那个芥川龙之介，是干部太宰先生的徒弟呢。】 　　林有希刚刚只看到了这前半段。 　　没有看到往下翻页的后一段—— 　　【似乎一直一直，在等待太宰先生的认可。】 　　*** 　　莫名其妙被拦住，莫名其妙被揍一顿，莫名其妙对方又跑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生。” 　　林有希狠狠抓了抓头发，还是俯身把地上刚刚落下的糖果收集起来，这些可都是他的血汗糖。 　　午饭也没吃成，林有希就一边咬着巧克力，在脸被苦得发皱的同时问着系统， 　　【刚刚[五险一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五险一金]有多少总值，然后我现在还有多少余额。】 　　【量化为数值的话，你可以看作[五险一金]满值100，你现在余额95。】 　　林有希沉默了会。 　　【等等，这才第一天诶，】林有希算得很快，【如果把今天的伤害作为之后受伤的平均值，每天受伤五点，三个月假设90天，这也就450了，远超[五险一金]能提供的承受额诶。】 　　【而且我是只上了半天班就被揍了五个点诶！】 　　系统：...... 　　【我也没想到......】 　　你只是上了半天班就被太宰揍完又被芥川揍。 　　【所以......】系统沉默了会，【你要善用[公积金]商城，用[伤害存续公积金]去商城里兑换一些可以自保的东西。】 　　【好吧，那伤害点数和公积金点数兑换比率是怎样的？】 　　【一点伤害可以兑换10积分公积金。恭喜你，你现在的公积金已经可以打开[公积金商城]了。】 　　【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吗......】林有希悲愤道，随着系统话音落下，他的面前的确出现了透明的商城页面。 　　林有希换算了下，自己现在的公积金有50点。 　　商城商品价格从低到高排序。林有希直接点到了【技能提升】那个分类里，并筛选所需积分点数在0～100内的商品。很快筛选后的商品就在他眼前陈列展开。 　　【基础闪避—20点】 　　【进阶闪避—50点】 　　【基础体术—50点】 　　【进阶体术—70点】 　　...... 　　【你要兑换这个吗？】系统也觉得体术在港口黑手党这样的组织里比较有用。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进阶体术大概是什么程度呢？】 　　系统思考了会儿，【可以打得过文职人员，但是打不过武斗派基层。】 　　【这金手指一点也不金手指......】林有希含泪，忍不住问道，【太宰算组织里的文职人员吗？】 　　【人家可是干部了诶——组织里只有五个干部，他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干部。不过他的体术的话应该在组织内算中等水平吧——】 　　【如果我兑换了基础体术——】 　　【会被揍趴下。】 　　【进阶——】 　　【会被揍趴下。】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系统察觉失言，正想安慰这家伙，就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这个世界，有异能的话，是不是会有那种体术很好的异能者啊。】 　　【组织里也有这样的异能者吧。】 　　【有的，干部中原中也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我体术点到最高会能有和他们的一战之力吗？】 　　【不会。】 　　【......稍微回答得慢一点吧。】 　　【好吧，不——会——】 　　【......】 　　林有希沉默了会，默不作声地去购置了【闪避】。准备把闪避拉满。 　　林有希看过了商城里关于【闪避】的介绍。 　　【基础闪避】是一天有三次可以【绝对闪避】的机会，仅限于小范围攻击，如子弹、肉搏、以及小范围的爆炸，使用【绝对闪避】后可以100%躲过，只是一天只有三次机会，用完即完，第二天可以刷新。 　　而后面的【进阶闪避】等等，只是在【基础闪避】的基础上增加了每天可以【绝对闪避】的次数。 　　林有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商城透明屏幕上的介绍，沉吟着开口，【这是可以叠加的吗？比如如果我购买[基础闪避]，每天有3次闪避机会，那我再购置[进阶闪避]，每天5次闪避机会，如果我同时买了上面两个，会累加为每天8次闪避机会吗？】 　　【不会。】 　　【会刷新为你购买的最大值，也就是5次闪避。所以这种你购买一次最划算。】 　　系统解释完，又看着林有希陷入了沉默。 　　祂不知道林有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有别的黑手党似乎在往这儿走，正想提醒林有希换个地方思考。就看到埋头的青年突然抬起了头来。目光平静。 　　【那[五险一金]是可以刷新的吗？】 　　【什、什么......】 　　【就是，各个岗位之间的[五险一金]是互通的吗？如果我现在[五险一金]额度只剩95，我在完成这边实习前就去往一个新岗位，获得满额100的[五险一金]，那我再中途回到这边的岗位，我这边的[五险一金]会刷新为[95，100]中的最大值吗。】 　　【......】 　　林有希一边思考一边开口，【你发放[五险一金]的时候是在我入职港口黑手党这个公司之前吧，所以应该绑定的是我吧？但是只有100的额度应该不会是让我轮岗六个岗位都用同一份[五险一金]，所以应该是去往一个岗位就会刷新的吧，像上面的[基础闪避]技能一样。】 　　【......好像可行。】 　　【的确在你去往一个新岗位后[五险一金]就会刷新。但是并不是只要你轮岗[五险一金]就会一直刷新成100，比如你在这个岗位[五险一金]只剩下95了，你去往武装侦探社的岗位，[五险一金]用到了98，此时你回到港口黑手党这边，五险一金可能会刷新为98，但是等你回到武装侦探社，[五险一金]还是98，不会变成100。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武装侦探社是什么啊？ 　　下次轮岗岗位的公司吗？ 　　林有希没明白。 　　不过这不重要了，林有希快速思考，【也就是，只要我在五个岗位之间一直来回切换轮岗，我的[五险一金]额度就可以一直保持为五个岗位中[五险一金]的最大值？】 　　【为什么是五个......】 　　【留一个[五险一金]满额的岗位作为保底，以后[五险一金]不够了再轮岗去那边。】 　　系统：...... 　　这大学生的脑子不挺好的吗？ 　　系统正松了口气，就看到一个棕色风衣的男人走到了林有希身边。 　　等、等等，刚刚祂是不是让林有希换地方思考来着？？这家伙怎么还坐在港。黑后门这里啊！ 　　“嗯？你需要帮助吗？” 　　...... 　　织田作之助刚刚从食堂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青年坐在路边的阶梯上，脚下洒着一堆巧克力，但是这可能并不是青年想要随意丢弃——因为织田作看到了他的西装口袋里已经被巧克力撑满了，这并不是情人节的时间段，织田作也想不到这个人买这样多巧克力的原因。 　　只是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满面茫然的样子，他身前的地面上明显有着战斗过的痕迹，甚至地面上还有一颗弹孔，青年也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刚刚经历过战斗一样——当然，在港口黑手党这样的地方经历打斗是很正常的事。 　　驱使织田作上前询问的主要原因，一个是青年看起来过于年轻了，像是刚入组织的愣头青，另一个是，青年完全没有里世界的气质，任何在里世界的黑暗里待过的人，看到青年就会看到像黑墨里滴入的一滴白浆一样，格外显目，格外突兀。 　　是误闯进来的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织田作稍微犹豫了下，还是上前询问了。 　　结果就看到青年抬起头来——他的确有张年轻的、不像是黑手党的脸。 　　然后这个看起来很不像黑手党的年轻人就失神地推了推眼镜。 　　“我在想......” 　　“嗯？” 　　“我下一份工作应该跳槽去哪里......” 　　“啊......？” 　　“您了解武装侦探社吗。” 　　织田作：...... 　　这是在港口黑手党里可以随便问的话吗。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震惊、可能会怀疑，也可能会吐槽。 　　但是林有希对面的是织田作，这个男人目光茫然了瞬，似乎以为是他最近外派干的杂活太多不了解港。黑里年轻人的对话方式了，所以怀疑了自己也没怀疑林有希，反而自己扣着下颚沉吟了会儿。 　　“了解吧。” 　　“他们刚刚成立时邀请过我来着。” 第8章 　　“所以，你还没吃上饭啊。” 　　…… 　　林有希回过神来后也觉得港口黑手党后门口不是一个适合谈论跳槽的地方。而那个自称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坐到林有希身边听他絮絮叨叨完刚刚发生的事情后，林有希以为这人会发表什么见解，或者给他更多关于那个芥川龙之介的信息，结果身边的男人听完只是沉默了会儿，然后用一种恍然的语气道，“食堂也已经关了，你现在也没吃上饭吗？” 　　完全重点偏移了啊...... 　　林有希想吐槽，但是听到织田的这句感慨，不知道怎么又泄了口气，笑开，“对哦，超级倒霉对吧。” 　　“不过我本来也不喜欢食堂里的东西。” 　　港口黑手党后门不适合谈论跳槽，那—— 　　“这附近的餐馆的话，织田先生有推荐的吗？” 　　饭桌上应该适合吧。 　　*** 　　在林有希今天第二次坐上陌生男人的车后，系统沉默。 　　沉默地看着林有希好好系好安全带，乖巧坐在副驾驶上看向车窗外掠过的海面粼光。 　　【你是完全没有戒心的吗？】 　　【会带我去吃热饭的人不会是坏人啦！】 　　是的，五分钟前。港口黑手党后门口，在林有希那样地问了织田作后，男人就摸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会儿，就和林有希说他知道有家味道不错的咖喱店。 　　林有希本来就因为是华夏人，吃不惯这边食堂的生食面食，咖喱饭算最能合他口味的，于是便应下了。 　　上车后织田作似乎有些在意他身上塞满的糖果。 　　“你身上放了很多这类糖，是味道不错吗？” 　　一般这种说法都像是想要尝尝的前奏，所以林有希从包里摸了把递给织田作。 　　“谢谢。” 　　林有希挑的时候避开了那些巧克力，注意到织田作接过糖时落在巧克力上的目光，林有希随口解释道，“这是黑巧，感觉超苦——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啦。” 　　“唔，那小孩子的话应该不喜欢这类巧克力吧？” 　　这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林有希愣了下，但是还是应道，“应该吧。” 　　“那些巧克力你不喜欢的话，那要丢在垃圾袋里吗？我车内有放垃圾袋。” 　　“不哦。”林有希说着又拆了颗芥川攻击留下的黑巧，扔进嘴里然后用苦皱的眉眼向织田作证明了其苦涩浓度。 　　“不喜欢的东西也会有其价值哦。” 　　“啊......” 　　织田作正打着方向盘，下意识咀嚼着这句话，感觉似乎有些道理，就听到了—— 　　“但一定不包括太宰。” 　　“呲——” 　　方向盘一下错力，车瞬间飙到另一个车道上，系着安全带的林有希一下被晃得脑袋砸窗，下意识探头出去看了眼—— 　　【还好是虚线不是黄实线。】 　　系统：。 　　所以不要在霓虹牢记你们那儿的交通规则啊！ 　　“怎么了织田先生？”林有希摸着脑袋转过头。 　　“抱歉......”织田作回过神来，通过车内后视镜瞄了眼林有希的表情，然后继续看向前挡风玻璃，踟蹰了下，“你说的【太宰】是指——” 　　“咦，港口黑手党里原来还有第二个叫太宰的吗？”林有希有些稀奇，摸着脑袋转头就打开了八卦论坛。 　　虽然系统赠送的看八卦额度用完了，但是他早上也干了活，还能再解锁三条，所以—— 　　“就是太宰治那个太宰啊。”林有希一边等着论坛里的八卦推送，一边随口道，“我今天被开了三枪以及后面出来被芥川揍了顿都是因为他啊。” 　　“啊......” 　　“怎么了吗？” 　　“......没事，等会小林中午那顿我请吧。” 　　“啊？啊、那怎么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林有希拒绝后织田作还在坚持着他请客，林有希一边盛情难却，一边忍不住乐呵呵地对系统说，【我就说这是好人吧。】 　　知道一切的系统：。 　　林有希一边乐呵呵朝系统炫耀着，一边看向论坛加载出的八卦。 　　【八卦四：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居然和那个最底层万事工是好友。】 　　哦哦还有这种事啊，完全想象不出那个太宰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那个万事工的名字是——】 　　感觉应该和他一样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吧。 　　【织田作之助。】 　　...... 　　林有希：。 　　系统：。 　　【“我就说这是个好人吧。”】 　　林有希转头，忍不住轻扇自己一巴掌。 　　声音冷肃。 　　【港口黑手党里没有好人！】 　　尤其那个太宰治， 　　是最坏的—— 　　等到织田作慢慢停车刹住，林有希看到挡风玻璃前那熟悉的黑发绷带人影时，有点心如止水地额头痛。 　　最坏的人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 　　就算迟钝如林有希，也发觉这个场面有多修罗场了。 　　在车上时织田作明显是因为知道了太宰对他的所作所为后有些愧疚，所以提出中午那顿他请，结果，等到织田作把车慢慢靠近那家海边的咖喱店时。 　　看到咖喱店前，门推了一半正要入内的太宰治时， 　　织田作：......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看向织田作，“织田先生是故意的吗？” 　　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对方很像把猎物送到猎手嘴边的搬运工啊。 　　织田作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只是说了句“不是”，就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太宰，你怎么来了。” 　　“哇啊，织田作这样说像是不欢迎我来一样诶。” 　　“怎么会......” 　　看向织田作的黑发青年兀自笑了下，然后转向车内，笑眯眯地打招呼，“有希，又见面了。” 　　黑发青年笑容明媚，那没有被绷带遮住的半边眼笑弯如月牙，林有希总觉得他的笑像是夏日正午的眩光一样，让他涩然地咽了咽口水，就又听到，“一直呆车里，这么不想看到我啊——好伤心～” 　　【我能回答他我的确不想看到他吗。】 　　系统有些欣慰，现在这人话出口前还知道和自己商量了，于是系统回道，【不能。】 　　林有希深吸一口气，下车。 　　黑发青年似乎已经换过了西装，林有希注意到太宰西装整洁笔挺，没有了早上他们的打斗（他单方面挨枪子）的痕迹，也又套上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要挂在肩头的黑色大衣——林有希觉得那个大衣在太宰从阶梯上跳下来又走到他面前，整个过程都完全不会掉，这点很神奇。 　　“本来我也想请有希吃顿饭的哦，没想到被织田作抢先了啊～” 　　太宰露出少年一样生动的表情，手虚握放在眼边像是拭泪一样叹道，转而又摊开，“早上的事情我都调查过了哦。” 　　“那都是误会啦。有希在我这里已经洗清走私犯的嫌疑了哦。” 　　摊着手的青年快步走过来，轻快地就揽住了林有希的肩膀往里带，“不过我还是更希望有希之后能够自己调查一下这件事啦。大概今天下午我就会把武器走私案的细节整理交给你哦。” 　　林有希被带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这个人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他也有些相信—— 　　【他真的去调查了吗？】 　　【没有。】 　　果然不能相信啊！！ 　　【那他早上抓我去审讯室——】 　　你终于发现他是抓你去审讯室审讯，不是让你去做审讯室审讯员了啊。 　　【只是想试试你子弹不侵的异能和试探下你吧。】 　　系统看了看早上的信息，【就今天一个早上他已经把你调查完了。】 　　林有希迷惑，【我在这个世界之前都没太出门，只有出租屋——他不会进去了吧！！】 　　【……】 　　【我电脑他不会也看了吧！！】 　　系统张嘴，正想安慰林有希，就听到这个人又兀自沉思否定。 　　【不，不可能，我电脑设置了个很难的密码。】 　　系统原本想说很难的密码太宰也能破解出来，不过为了安慰这个人，还是好心顺着问道，【什么密码。】 　　【八个八。】 　　【……】 　　在系统吐槽落地之前，林有希已经被太宰带得走到了咖喱店门口，中间有几次织田作在旁边有些想要挽救太宰魔爪之下的林有希，但是林有希自己走神让织田作几次伸手又收回，织田作刚收回手就对上太宰的笑脸，便又被带得和太宰聊着走到咖喱店门口。 　　“大家都在的话，吃饭一定很热闹吧。” 　　听到太宰的声音，林有希回神，被太宰揽得一起进门。 　　刚进门，刚抬头。 　　林有希就默不作声地把太宰的手从自己肩头顺了下来，自己低头从太宰手臂下推开。 　　原封不动地退步出门。 　　“太宰君你现在才——” 　　坂口安吾刚转身，刚抬头。 　　坂口安吾就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收拾公文包，推着眼镜，喝了一大口水，起身准备出门。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已经有约了。” 　　坂口安吾擦汗。 　　“人是不能和上司以及上司一起吃饭的。” 　　林有希出门。 　　林有希刚刚出门就被太宰拉住了袖子。 　　坂口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太宰拉住林有希袖子的手拦住了。 　　“太宰君我已经吃饱了。” 　　“安吾根本没叫菜吧。” 　　“太宰......君我也饱了。” 　　“有希也没吃——” 　　“吃枪子了。吃饱了。” 　　“……” 　　三个人在门口僵持着，一个被拦着，一个被拉着，一个站最中间又拦又拉，像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织田作张嘴，过了会又有点迷惑地捂嘴，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拦。拦谁，又拉谁，这是一个迷惑的问题。如果三个人打起来了，织田作大概就知道自己要劝架了，但是没有，就会有点难办。 　　【系统，你知道这个时候最怕听到什么吗？】 　　被太宰拉着衣服的林有希西装布料都被扯得绷紧了，他甚至都隐隐听到自己布料绷线的声音了。不过林有希在意识空间里的声音还很平稳。 　　【......什么？】 　　“唉呀。”黑发青年拦住二人，笑了笑。 　　【华夏的一句老话——】 　　“来都来了。” 　　【……就是这个。】 第9章 　　一个实习生，和自己的领导，以及更高级别的领导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 　　谢不邀，林有希觉得这个感觉超糟糕。 　　左边坐着坂口安吾——他今天新上任的部门组长，右边——他本来下意识想拉织田作过来坐下，但手刚刚伸出去太宰就笑眯眯地接住了，然后这个级别更高的——传说中组织中最高の五人之一的干部就坐到了他旁边。 　　“有希，在紧张吗？” 　　黑发青年刚坐下便撑着头，笑眯眯地侧着脸望过来。 　　“对，是有点。”林有希应道，没看太宰，翻了下手机然后支向店主， 　　“老板这里能用支付宝吗——” 　　正摆着姿势观察林有希表情的太宰：。 　　“......我请客。” 　　...... 　　这边咖喱店是一横排的桌子，织田作和林有希都不是吃饭时话多的人，但是他们俩中间又夹了个太宰。太宰问完林有希，勺子摁着盘底戳了戳被精心拢成圆环状的咖喱饭，在响起清脆的铁质餐具和瓷器相撞的声音时，太宰又弯了弯眼， 　　“错觉吗？感觉安吾这顿饭好像也有些紧张呢。” 　　林有希：...... 　　埋头干饭的林有希没有抬头，但是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错觉吗，感觉有瓜的气息啊......】 　　【......怎么这个时候你就敏锐得过分了。】 　　【这人是无差别扫射吗？】 　　【有差别吧，你看织田他就没问。】 　　【不过我还是当成无差别扫射好点吧。】 　　【？】 　　【就是这种时候......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会好一些，如果真的知道了、去思考了，反而容易想多，被带进那种聪明人的坑里，然后不知不觉跟着走，之后自己的反应、神情都被观察到，然后完全被看透——】 　　系统：…… 　　系统沉默了会儿。看了眼旁边什么都知道、思考的小作文已经快超出文本框了，感觉脑袋上面都在冒烟，一切细微的神情反应都被太宰那眯起的、像幽微蛇目一样的眼睛捕获到的坂口安吾。 　　【......怎么这个时候你就敏锐得过分了。】 　　坂口安吾喉结滚了下，推了推眼镜，“不是紧张，只是意外。” 　　“太宰君打电话和我说的是，boss交给你的武器走私案有了进展，说到我们织田先生之前推荐的这家店里我们交换情报，结果——” 　　坂口安吾说着说着喉头又有点干，织田作推荐的辣咖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他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了，白衬衫背后也濡了一层汗，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一点，被咖喱辣出来的狼狈样子刚好能够掩盖他冷汗涔涔苍白的脸色。 　　坂口安吾垂下眼，习惯性地伸手准备喝水遮挡神情，顺带断句给自己留出更多思考、组织语言应付太宰治的时间，低头—— 　　就看到一个眼睛睁得很大的、半框眼镜放一边后，更能清晰看到那亮晶晶眼眸里好奇意味的浅色眼眸，青年一边拿过了坂口的水杯，一边喝下，一边还眼睛亮晶晶好奇地盯着他—— 　　手抓空了的坂口：。 　　不是，你在好奇什么啊！！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说不定都已经告诉太宰君了，可恶，太宰君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了啊！这次午饭也是故意把他钓过来试探的吗？？ 　　那这次吃饭试探把林有希也叫了过来—— 　　这个林有希—— 　　坂口思考所至，下意识低眸，就又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青年一边喝着他的水，一边刘海下的眼睛明亮得很冒昧地看来，像哈士奇。 　　坂口：...... 　　那这个林有希起个什么作用。 　　完美听到坂口所有心声的系统：。 　　系统也看了眼坐在碟中谍八卦风云中心，台风眼绝佳观景点吃瓜的青年。说实话这种表情放在这里是有些冒昧。 　　祂也想不通林有希是怎么就卷入了坂口mimic间谍的事件的，不过祂还是在心里默默回道， 　　【可能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 　　“结果我也没想到有希和织田作撞见了一起过来了的嘛。”太宰回着坂口的话，往后抻了抻手臂，“超狡猾！” 　　被提到的织田作顿了下，“在食堂后门遇到的。” 　　所以这不是关键啊织田先生！！坂口安吾忍不住在心里抓狂吐槽。关键是—— 　　“没想到有希半天就认识了织田作，刚入职就认识了很多人的感觉呢。” 　　坂口安吾顿住，抬眼，太宰已经撑回了头，只是这时黑发青年沉静微笑的眸光已经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林有希注意到了太宰又落过来的目光，握杯的手一顿。微微侧目就能看到太宰又扬起的很有少年气的明亮笑容，像正午过于眩目的日光一样，总觉得遮蔽了很多让人心紧的危险。 　　【果然这人是无差别扫射吧……！】 　　【……这是关键吗！】 　　林有希不紧不慢地喝了杯水，和旁边的坂口安吾比起来他的心理素质看起来就真的好得出奇。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拿的就是坂口安吾用来镇静的水吧。 　　系统：…… 　　这人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拿错成别人的水了。 　　“这不是太宰君想要的结果吗？” 　　“诶——这是什么说法啊——” 　　系统听到林有希平静又深沉的回复也懵了。【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林有希却已经没回太宰了，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水杯，就看到自己手边满满的水杯——嗯？那他刚刚喝的是谁的水。 　　算了，不重要。 　　【不知道。不重要。我只是实习生我知道个什么，又需要知道个什么。】 　　【只是面对太宰这种谜语人——感觉把谜语扔回去就好了吧，反正你说1他就会想2，然后给你3来预判你4的行为，最后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预判——就像在1的基础上不断叠加相乘一样把你的大脑搞得跟不上他们100000的运算速度。】 　　【但是他不会想到——】林有希慢条斯理地又喝了口水，这次是喝的自己杯里的水了。 　　既然自己杯子被拿错了，就正伸手打算把林有希那杯水拿过来的坂口安吾：…… 　　眼看着浅发青年又无比自然地喝完了他的水，又拿起自己的水杯。坂口安吾的手再次伸出，顿住，含蓄收回。 　　系统：…… 　　坂口还是太体面了。 　　真正不体面的人——系统看向林有希。 　　【但是他不会想到，我看着似1非1，其实是个0。】 　　系统：。 　　【不要口出妄言。】 　　林有希顿了下，也察觉了自己的口误，于是从容改口，【我其实脑袋里智商是个0。】 　　【……倒不用这么有自知之明。】 　　如林有希所想，太宰闻言只是顿了会，盯着林有希看了会。 　　“有希是还在责怪我早上对你开枪的事吗？” 　　林有希仍然没回头看他，喝完了水就继续埋头刨饭战斗，一边咽下嘴里的饭一边开口，“你不止会对我开枪，你还会飙车——还会无证驾驶，可怕得很！” 　　太宰：。 　　太宰又稍微有些拿不准了，正想喝水端在面前遮挡神情沉吟一会儿—— 　　刚刚咽下一大口辣咖喱的青年就一把拿过了他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 　　太宰：。 　　系统：。 　　【你还说你怕上司，三杯水，你两个上司，硬生生没一个人喝到一杯。】 　　系统只是腹诽，林有希没听到。而林有希那没喝到水的上司都是体面人。体面人太宰手捉空了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着眼睫，睫毛的阴影显得他的笑容幽微又宁静。 　　太宰体面地笑了笑，“没想到这里的辣咖喱居然这么合有希口味，我还以为只有织田作喜欢这样超——辣的咖喱呢。” 　　林有希没懂太宰的言下之意，只是瞄了眼，只看到黑发青年一边笑，一边从凳子上站起来。 　　等到刨完一半饭，因为“太宰请客”还打算速战速决再来一碗的林有希刚刚茫然抬头，要抬头打出一个问号，就看到站起来的太宰面向他，朝织田作那儿伸手示意了下。微笑。 　　林有希：？ 　　太宰微笑抿紧， 　　“有希和织田作一桌吧。” 　　系统：…… 　　【你终于沦为和织田作一桌了啊……】 　　林有希还在恍然，“换座啊，好啊。” 　　“不过我们水杯也得换一下吧。” 　　“嗯？等等，哪个是我的水杯？” 　　太宰和坂口安吾同时答话， 　　“三个都是。” 　　*** 　　世纪场景。 　　左边。 　　三重间谍超绝优秀情报员VS港口黑手党历来最年轻干部。 　　右边。 　　【不是——我有点不喜欢这个咖喱饭里面窝的生鸡蛋。】 　　【你已经吃了三份了。】 　　【我知道，我只是说不喜欢。】 　　【你这不喜欢还挺能吃的。】 　　【你怎么学太宰一样阴阳怪气啊。】 　　【是比不得你坦率……】 　　不过—— 　　系统看向左边的场景。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坐在一起后，就毫无阻碍地陷入了聪明人の领地。 　　一来一回地说着boss交给他们的武器失踪案，织田作是自觉自己只是个最下层万事工，所以只是在旁边吃饭不打扰友人们议事，而林有希知道这场案件自己卷入了、甚至太宰下午还要把这件事交给他，但是也不在意——这人还能吃第四份——不是，太宰请客这件事就这么有魔力吗？ 　　不过了解一切幕后情报的系统也能看出太宰和坂口安吾对话表面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十层深意，每一次微笑望去的眸光都像是一次锋芒露出的试探，每一次抬杯掩饰都像是一次短暂战斗停歇的阵鼓——林有希走后这俩人终于喝上水了。不过—— 　　太宰已经开始怀疑坂口安吾背叛了吗？ 　　为什么？ 　　怎么会这么快—— 　　【是因为这个吧。】 　　脱离战场的林有希还在抓紧时间吃饭，一边单手刨饭，一边伸手到西装内袋里摸索。 　　系统：？ 　　【你还是好好吃你的饭吧，你别又把饭洒别人织田膝盖上了你——我*你拿出来的什么？】 　　林有希还没拿出来，只是偷偷摸摸在西装里捏着，硬硬的像是塑料的什么制品，林有希在指尖摩挲着转了圈，能够猜出来应该是科技产品。 　　【我没认出来，但我猜应该是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吧。】 　　【藏这么隐蔽——要不是我被芥川揍了一顿，芥川爆了一大堆糖我装不下，不得不用到这个内袋，我还没发现呢。】 　　在找到这个东西后林有希就毫不怀疑地认定了这个东西的主人——只要有什么不对那就想最聪明的那个。一般都不会错。 　　系统不清楚林有希已经参悟了这个世界的至理名言之一。祂只是沉吟着。 　　【的确是窃听器。】 　　系统实锤后也瞬间想通了太宰今天对坂口安吾突如其来的怀疑来自哪里了。 　　如果太宰是在地下审讯室时就在林有希身上藏了窃听器，那—— 　　【那你早上和坂口的对话太宰肯定都听到了——】 　　“小林，在找什么？” 　　林有希手还在西装里摸着那个窃听器——红旗下长大的青年第一次真遇到窃听器这种东西，还是有点好奇的。外面就一只手拿着勺子送到嘴边，闻言林有希手一僵，想要放下勺子，又下意识想继续进食，一瞬两个对峙的下意识举动让他一下错劲。 　　勺子一下错力落下——眼看又要砸到人家织田作裤子上，林有希眼疾嘴快地一低头，咬住了勺子。 　　“没什么，只是——” 　　林有希：。 　　【别张嘴，勺子会掉。】 　　林有希这次眼疾手快地把还在西装里的手甩出，猛地接住勺子。 　　“只是找一个——” 　　林有希拿出手，正打算把窃听器藏起来—— 　　林有希：…… 　　【我手里的东西呢。】 　　系统：。 　　【你是说太宰放你身上窃听到你和坂口安吾对话的窃听器吗。】 　　【对啊——】林有希回过了神，在织田作微微茫然的目光中抓了抓头发，“那个东西好像有些重要。” 　　【不知道太宰听到了多少，但是我和坂口前辈交流的时候好像把无意识把坂口前辈的底给透了些，所以无论是太宰还是坂口前辈看到那个窃听器都完了——】 　　【抬头。】 　　系统声音冷静。 　　林有希茫然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场安静，空气好像也有些凝固。 　　林有希还没来得及回头，但是织田作还很好心地替他指了指。 　　“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个。” 　　“刚刚甩到太宰和安吾的盘子中间了。” 　　林有希：。 　　【回头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选择。】 第10章 　　在看到太宰和坂口餐盘中间的窃听器时，林有希喧闹的内心一下平静了。 　　在看到正面对着他的，坂口安吾慢慢抬起的，不可思议的脸。 　　林有希的内心一下升华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坂口先生眼睛这么黑，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 　　【他只是面如白纸。】 　　【我知道，这是侧面描写，突出了主人公……】 　　看着坂口安吾瞳孔和手指同频共振，手指颤着似乎想过来看看窃听器的型号，就一下被面前的太宰轻快一把夺过了窃听器，坂口和太宰之间眸光相对的瞬间仿佛又是风搅云涌，电闪雷鸣，行云布雨，而林有希—— 　　大学生抱着头，逃避现实中。 　　【主人公……主播有点想死，系统，我能现在切岗位吗？】 　　【不能，至少要有一天工时。】 　　【那我这一天也太难撑了——】 　　就在林有希崩溃抱怨的这一会儿—— 　　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手，林有希身体一抖，这下不转头也得转头了。 　　他刚刚脖子滞涩地、一卡一卡地扭过头。 　　就看到了一张真挚的、眼睛被担忧盈润得发亮的脸。 　　太宰一只手拿着那颗窃听器，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那张还有些少年气的俊秀的脸——虽然绷带外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是看上去还是白皙秀美的，这张脸刻意做出那样，三分担忧四分不可置信两分受伤的感情充沛的表情—— 　　“有希，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在惶恐的林有希：。 　　林有希刚刚还有点颤抖的嘴角一下就抿直了。 　　“你——”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窃听器，而且你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开着窃听器做什么。”太宰先一步打断林有希的话，按下青年的肩膀。 　　被他按着肩膀的林有希面无表情，“你让我感到恶心。” 　　…… 　　系统面无表情地切断了林有希的声音。 　　太宰微笑，“不好意思啊有希，我看不懂中文的唇语诶。” 　　林有希于是面无表情地向太宰竖起了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太宰微笑着把林有希即将冒出桌面的中指包住，压下，“这个我就没收了哦～” 　　太宰捏着那颗窃听器，在林有希睁大的眼睛中，拉开林有希衣袋把那颗本就是他自己的窃听器垂直落入了林有希衣袋中。 　　“之后我回去会好好调查的，这次就算了，不过回去有希要给我写份报告哦～” 　　林有希：【我**】 　　【别说脏话。】 　　【好，超绝贼喊捉贼，他不仅贼喊捉贼，他还超绝物归原主，我还得给他写报告、我*】 　　【别说脏话。】 　　【我被他揍了，因为他被他下属揍了，完事后发现被他塞了窃听器，我还得给他写报告，还有谁比我更——】 　　【想想坂口安吾。】 　　林有希：…… 　　林有希目光偷偷掠过太宰，偷偷看了眼太宰身后像是又陷入【惶恐debuff】的游戏小人一样，擦着冷汗的坂口安吾。 　　林有希愧疚地抿了下唇。 　　无悲喜道，【调理好了。】 　　*** 　　【我组长不会因为我离职吧……？】 　　系统沉默了下，领导因为实习生离职。这什么超绝倒反天罡。 　　【你这半天的战绩还蛮显著的。】 　　这顿饭并没有吃完，在林有希原本准备点第四盆咖喱饭时—— 　　【不是你是真能吃啊。】 　　【能吃是福，大学生就这点爱好了。】 　　在林有希吃到下一盆咖喱前，林有希就因为窃听器栽赃事件被迫提前吃完饭了。 　　被太宰陷害装了窃听器，被指责在吃饭时窃听的林有希就被太宰拎着领子提走，拖着他的太宰还在前面爽朗挥手，“啊啊看来要先去教训下下属啊——”这样说着就要把无悲喜的林有希拎走了。 　　林有希背对着太宰无悲喜地竖起国际通用手势——然后手就一起被太宰拎过去拖走了。 　　被没收身体发言权的林有希：。 　　算了，无所谓。 　　林有希仅剩的一只手里还攥着太宰后面放他衣袋里的窃听器，硬质外壳的尖角刺着他的掌心。 　　【这泼天的屎盆子——】 　　【这个窃听人名币五位数了。】 　　林有希把窃听器塞回了自己包里，面无表情改口，【这泼天的富贵。】 　　林有希被拖出门时，坂口安吾和织田作看着他们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是坂口表情更为复杂一些，他推着因为鼻梁冷汗滑落的眼镜，低头。织田作则是目光迷惑了瞬，起身向二人伸手想要阻拦。 　　也对，被织田作拦住的太宰面上还在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友人，心里冷静地过着分析。 　　虽然林有希藏着窃听器带到他们吃饭的地方很奇怪，但是也有被冤枉的可能，再退一步，不看这件事，林有希今天过来好像还是和织田作关系不错的样子，织田作本身对他可能就好感，按照林有希的性格他肯定和织田作提过了他太宰今天早上对林有希做的那些针对的举动——按照织田作下车对林有希的态度就可以证明这一点，那织田作现在担心林有希被他拎走又遭遇不测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起来林有希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说话。 　　都没为自己发声……林有希难道没有猜出这个窃听器是他放的吗，看那家伙的微表情像是已经猜出窃听器归属了，那他为什么不发声为自己辩解，是害怕之后被他这边的势力针对，还是用为他遮掩这件事对他投诚，如果是那他揭露安吾身份的事也是刻意为之的？ 　　为什么还不说话…… 　　太宰回头微笑，“织田作是担心我对有希做什么吗？不用担心，我不会——” 　　“不是。”织田作目光平静地落在太宰手中反拖着的青年身上。 　　“小林，把勺子还回来。老板还要的。” 　　咬着勺子的浅发青年一吐， 　　在织田作接过勺子时终于嘴里得空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哦。” 　　太宰：。 　　哦。 　　忘记这是和织田作一桌的人了。 　　*** 　　“有希，咖喱好吃吗？” 　　这是再次坐到太宰车上后，林有希刚刚系好安全带听到的第一句话。 　　浅发青年闻言先是蹙了下眉，“叫我小林吧。只有我父亲才喊我有希的。” 　　【……你不是孤儿吗。哪儿来的父亲。】 　　林有希诧异，【你没有点宿舍里的义父吗。】 　　系统：。 　　系统就看到太宰听到林有希话后，晦涩的眼眸里似有光亮又掠过，看起来又是想到了什么在分析林有希的身世身份—— 　　系统：…… 　　放弃吧，你查不到的。谁都能是他爸，千变万化。 　　“除了不够辣，感觉还好吧。” 　　上次过来被辣得喝了三杯水的太宰：。 　　“有希应该知道了吧。”太宰自然地略过了这个寒暄话题，“武器走私案原本boss是交给我和安吾追查的。” 　　【……现在知道了。】 　　林有希心里不可思议地捂住嘴，面上面无表情高冷地挺直腰， 　　“早就知道了。” 　　太宰瞥了眼林有希，继续道，“因为武斗派这边主要是我负责——你今天应该看到我那个游击队的——” 　　“徒弟？” 　　林有希探头。 　　太宰一瞬闭嘴。 　　“学生？爱徒？”林有希见太宰沉默，继续探头接话，“你那徒弟真和你一样，好像我只要露头就会被你们打，哇你们真是一对好师徒——” 　　“部下。”太宰声音平静地接过。“因为工作缘故，组织里的武器主要使用者是我们这边，所以武器上有什么问题，出现了次品、型号有了参差，我们这边会更容易注意到，这次也是我们这边发现这个季度供给给我们的一批武器出现了问题。” 　　林有希早上才做过表，前辈也给了他之前的季度数据让他过一遍学习，于是脑袋里很快提取出了异常的地方，“有人偷换了批号12—7—0896的武器。” 　　“是的哦。”太宰看着林有希微笑。林有希感觉这笑容里仿佛有一定称赞欣赏的意味，于是林有希觉得此时时机正好，一边同样目光澄澈晶亮地回视太宰，一边偷偷在身下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 　　太宰仍然明媚微笑着，头也没低地一把按下青年手指。 　　“有人把组织采购的武器换走了，换成了黑市里的次货。而这批流失的武器还不知所踪。我原本也在想这可能只是某个贪财又心昏的蠢货做出的事吧，但是boss特意把这件事委派给了我去调查，同时安吾——这位boss身边的高级情报员也被委派调查，这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的走私案了啊。” 　　“有希还记得那批武器的数量吗？” 　　【太宰心怀不轨】 　　【啊……】系统有种欣慰又迷惑的心情，还是捧着道，【这么聪明，你怎么发现的。】 　　【他还叫我有希，他想当我爹，这人心怀不轨。】 　　【……】 　　“手枪P08式150把，P38142把，步枪Gew71式97把，冲锋枪MP53——” 　　林有希还准备继续背着系统给的小抄，嘴就一下被太宰伸来的手挡住了。 　　“感觉刚好喂好一支军队呢。”用手挡住林有希继续开卷考试的太宰温和笑了笑，然后继续把手放下继续按住了林有希还想在此时竖起的中指。 　　……军队，感觉这种词感觉就不该出现在民间啊。是私兵吗…… 　　林有希吐槽，“如果对方是军队的话——” 　　林有希还是有些常识的，黑手党和军队的话，感觉还是军队会更厉害些吧，毕竟黑手党里都有他这种水货。 　　“那为什么还要走私啊，直接去抢不就好了吗？” 　　仿佛就等着这句话，太宰微笑，是那种像是满意又像是早有预料到什么的神秘微笑。 　　“可能就像游戏刚刚开始，他们需要筹备最开始的新手装备吧。” 　　“等他们新手装备够了之后，就可以——” 　　林有希若有所觉地接上，“去抢了？” 　　话音落下的林有希并没有预测到港口黑手党第二天数个武器库同时遭到攻击劫掠的未来，他只预测到了自己第二天的未来。 　　“武器库会被抢的话，那就是说我们会放假了？” 　　“我们不放假。” 　　“哦哦是我说错了，”林有希知错就改。 　　“那就是我会放假了？” 　　毕竟他才是负责武器录入库存工作的，太宰还有别的活。 　　太宰瞥了他一眼，一般人盯着干部太宰这样的目光不说瑟瑟发抖，至少也会心生谨慎。 　　而林有希是心生谨慎且瑟瑟发抖地探头发射自己的好奇目光。 　　“……带薪假吗？” 　　“有希和我一起去前线。” 　　“我不想送死。” 　　“但我想试试在前线自杀诶。” 　　“那我去起一个什么作用。” 　　太宰正笑了笑，刚刚开口就听到， 　　“和你殉情的作用吗？” 　　太宰的笑容瞬间收住，“你不用去了。” 　　林有希：？ 　　“你！” 第11章 　　【今天这个班上得，我上了半天我就觉得我今天上完了一样。】 　　坐在太宰车上林有希瞅了太宰好几眼，瞅到太宰终于抿直嘴唇自己系上安全带后才收回目光，松松地躺在了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这椅子绝对是真皮的。】 　　这家伙真的有在紧张心累吗。 　　不过系统也长呼一口气。 　　【今天你这班上得，你上了半天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像完了一样。】 　　【语文里的夸张手法？表达了主人公的……】 　　系统：。 　　回去的路上太宰倒没有飙车了，好好平稳地开到了港口黑手党，太宰没有安吾那样随身带着公文包的习惯，于是回组织后把林有希领到了自己办公室准备把武器走私案的具体文件给他。 　　林有希跟在太宰身后时就忍不住一直在盯着太宰大衣看。 　　原本大夏天穿西装三件套就很【——】了，不过因为林有希也穿了，所以他不予评价。 　　但是太宰外面还穿个落到了小腿的超长大衣，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太宰这个大衣没穿上，只是很大佬地披在肩上，一路走一路稳固丝毫不掉。 　　林有希：…… 　　【这年头没点反重力大衣都不敢混黑手党了。】 　　系统：。 　　系统正想说什么，就看着林有希不仅眼睛黏上去了，手也有点贱贱地向伸上去好像想掀一下太宰的大衣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胶水黏着—— 　　【你！】 　　林有希在自己要被系统阻止前快速道，【你难道不想我把太宰的大衣掀起来一点点，看看他的袜子是不是我早上穿的那种黑丝吊带袜吗！】 　　系统：。 　　又不是所有系统都是林有希。 　　【……你这个得把他裤腿也绞起来才能看到吧。】 　　林有希闻言沉默了会儿，【给男人挽裤腿这种事我做不到。】 　　林有希正在心理斗争着，脚步就突然一顿，他抬起头，他身前的太宰也回过头来。 　　“怎么了，太宰君？” 　　太宰沉稳微笑，“有希要拎着我大衣领子到什么时候？” 　　林有希这才一愣，低头，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拎起了太宰大衣两边的肩线——真的拎起来了！真的没有胶水！ 　　终于得到答案的林有希沉稳地保持手部僵硬，大脑飞速转动思考说辞—— 　　“我只是觉得组织大衣布料很好——” 　　林有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被自己拎着微撇，隐隐透着两道折线的大衣，下意识开口， 　　“你看，这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 　　系统：。 　　如果系统有手的话，现在应该就会把刚刚给林有希捧哏的自己扇得螺旋转360度。 　　太宰沉默了会儿，等着林有希乖乖松手后退后才开口。 　　“是质量很好。” 　　“毕竟早上才被有希吐过，中午就干洗好了哦——” 　　太宰以为对面的青年会回忆起自己早上的所作所为，至少会稍微被激起一些愧疚心理，他心底眨眼间便掠过了二十三种应对林有希下一句话的准备说辞，然后就听到低着头的青年幽幽的声音—— 　　“我以为像黑手党干部这种高级货会很不屑地说被吐过的衣服我才不穿，然后把衣服扔掉直接刷黑卡，包掉一个手工西装裁缝店每天换着穿，” 　　“不仅要换着穿还要穿一件扔一件，穿两件扔三件，穿三件扔……”后面开始有些仇富的青年幽怨地复读循环着…… 　　【你蛐蛐的声音小点！】 　　“……” 　　被吐后确实很想把衣服扔了的太宰沉默了会儿，幽幽道， 　　“我也想啊。” 　　“但有希你吐的是boss送我的大衣啊。” 　　*** 　　今天把被林有希吐了的大衣脱下来送去干洗后，太宰就已经在面见boss时被问过这件事了。毕竟那件大衣是森鸥外亲手送给他的，还是有点心照不宣的、如同合作契约一样的东西。他一直穿不离身，在公司时即使不穿上也会披在肩膀上挂着。 　　这一面是，算是彰显他是boss亲信——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大概是做给森鸥外看吧。 　　毕竟自己是他手刃前任首领，谋逆上位的唯一共犯，是假传前任首领口谕的唯一证人。森鸥外送他大衣比起Boss给干部奖励，更多了一层共犯共守秘密的信物意味。而今天早上他去见森鸥外时，因为大衣不在身上还因此和那个眯着眼睛的老狐狸好好周旋了一番。 　　怎么可能说是因为自己大衣被吐了所以脱下来的啊——虽然真实原因确实是这个。 　　太宰向森鸥外解释时抹掉了林有希这个存在，他确信自己泊车的那个距离，除非有人刻意举着望远镜看，是看不到林有希吐在他身上这个举动的。而的确，他亲自带着林有希进入审讯室，又亲自把林有希送到部门的事引起了关注。 　　不过这个也很好解释，因为林有希是异能者，他身为【异能无效化】的使用者，本就有测试组织中异能者异能的职责，太宰早上去见森鸥外时，就已经把林有希的攻击无效化的异能详细写作了文档交给了森鸥外。 　　这就解释了他对林有希早上的各种陪同举措。果然森鸥外对于林有希只是提了下让太宰更多、详细地测出他可以无效化的攻击类型、范围等等，便没有关注更多了。甚至比起林有希，更在意太宰那没在身上的大衣。 　　虽然太宰眯着眼明媚笑着说大衣只是坏了，中午修补好下午就可以穿回来了，但是这样的说法似乎并没有让森鸥外全然信任，虽然对面那个男人还是笑眯眯拢着眼的样子，但是熟悉森鸥外的太宰能够轻易看出他眸底掠过的暗色。 　　不过因此被那双如蛇一样的眼睛笑眯眯盯着的太宰倒是很从容的样子。 　　因为这也是他的目的。 　　第一个目的，用大衣做掩饰，用林有希的异能做借口，不轻不重地带过林有希的存在，不让森鸥外对林有希有太多关注。 　　现在，无论是武器走私案、还是安吾被派遣调查这种小案件、还是黑市情报贩子给他的信息，都显示着最近，组织、横滨并不太平，像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局，有种暴风雨前重云厚重的感觉。而绑定在森鸥外、港口黑手党这只船上的他可能行动有限。 　　有个不知来处、异能看起来也并非表面一样简单，但是心智并不坏、反而还很读懂的林有希在就好了，太宰可以用他去做很多事情。 　　如果要让林有希做棋盘外的事，就必须把林有希踢出棋盘——虽然林有希自己就把这件事做得很好了。 　　林有希就像镜子一样，在这场暴风雨里没有什么讯息的人遇到林有希会自己无功而返——比如芥川。而在这暴风雨里，真的有揣着什么东西的人，遇到林有希就一定会惴惴不安。比如安吾。 　　对安吾的怀疑，起于boss的派遣，深于那次lupin三个人再会时安吾的谎话。所以让安吾去做林有希的上司。口头上是说拜托安吾，让安吾用他的异能测一测这个来历不明、异能也似乎并不止如此的林有希——森鸥外也知道这件事，但是因为太宰提前和他说过了借走安吾是要继续【测试异能者林有希具体异能】这个任务，所以也没有因此对林有希投来更多目光。 　　太宰这样安排，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让安吾测林有希。 　　更多是想让林有希测试安吾。 　　等守在办公室门口的部下拉开门，太宰走入室内，坐在办公桌后，没急着翻找武器走私案的文件，而是先抬头，拢着手，自下而上地笑眯眯看向林有希。 　　“有希，是有可以看到别人情报的能力吗？” 　　一坐一站，装潢华贵又昏暗压抑的办公室，双方拉开距离。这本就是有一定心理暗示和心理施压的行为设置。 　　太宰观察着林有希的神情，继续通过自己动作的小细节增添对方的心理压力。 　　“你的异能，不止攻击无效化吧。” 　　系统：！！！ 　　系统自刚刚太宰戳穿林有希用八卦论坛看情报的能力后就窒息了，再听到太宰这样说，虽然有种“果然猜到了啊。”的感觉，但是还是像被鬼贴脸一样，虽然看到了鬼，但是还是不敢呼吸的样子，祂悬着一口气，提着一颗心，正想回头安慰可能更害怕的林有希时—— 　　“对哦。” 　　系统：。 　　心死了。 　　林有希倒是无所谓地承认了，还往坐在办公桌后的太宰那儿走了几步。实在没找到可以坐的板凳才停了下来。 　　太宰眸色沉沉地盯来， 　　“……” 　　林有希先狠狠闭了下眼睛润了下才睁大眼回视， 　　“……” 　　太宰微微眯起眼睛盯去。 　　“……” 　　林有希睫毛狠狠颤动了下，但是还是用力睁大眼睛回视。 　　“你——” 　　“唉是我输了，” 　　林有希猛地闭眼，伸手揉了揉刚刚用力过猛发痛的眼睛，“我先眨眼了，刚刚眼睛睁太大了。” 　　“可恶，再来一次我肯定不输。” 　　系统：。 　　太宰：。 　　“我们刚刚在玩什么【谁先闭眼谁就输了】的游戏吗？” 　　“不然呢？”林有希一边揉着闭紧的单眼一边抬起头来，“太宰君难道还想问我——” 　　“【你能听到哪些情报】、【你为什么能听到情报】、【你怎样听到别人情报的】——问这些问题吗？” 　　“诶——”太宰拢着手，手背抵着下颚笑了笑，“不能问吗？” 　　“签的实习合同上也没说这些问题需要问啊。”林有希挠头。 　　“既然合同上没说需要我透露这一部分信息，那就是我的个人隐私啊。” 　　【为你的法治意识点赞。】 　　系统打不过便加入了，虽然在日本黑手党组织里谈种花法律这点听上去有点癫，但是只要不想【但是】，就会没有【但是】了。 　　浅发青年抬头，睁着眼，坦然干净的样子。 　　青年头发是浅栗色的，眼睛也是浅栗色的，皮肤也是浅白的，年轻、又有种未受社会侵染的清澈气质，感觉他好像就该是穿着白T短裤在校园里的样子，所以整个人都像清晨的光晕一样，浅明的，模糊而柔和一团的，让人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还像小孩一样，可以不去关注的。 　　但是太宰知道不是，青年的目光正透过那薄薄的半框镜片很认真、几乎带着点钝重的质量望了过来。 　　“就像这颗窃听器一样。” 　　林有希掏出太宰放自己包里的窃听器，伸直手递到太宰面前，“我的个人隐私，就是价值千金——” 　　【我是不能把这东西带回去换钱吧？】 　　【……是。】 　　得到肯定林有希就咬字坚定一脸正气地开口， 　　“就是价值千金我也不换。” 　　语落，窃听器也清脆砸在了太宰桌子上。 　　太宰挑眉，没生气，只是低眉笑了笑，“我一敲桌子，门外就会有一群黑手党举着枪进来哦，这样有希也不怕吗？” 　　“真的假的？”林有希睁大了眼。 　　太宰眼疾手快抓住了林有希即将敲桌试一试的手， 　　“……好啦好啦，我知道有希不怕了。” 　　这很麻烦，这个人能力不明、来历不明，不怕死——他不怕死的依凭可能不止是免伤异能。无所求——今天的所有事件都是自己让他卷入的，他展现的态度一直是想避开。无欲无求，不怕死，有能力，这样的人，在没有全然摸清时，不交恶才好吧，但是——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不要这样做。我愿意告诉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丢回窃听器后，林有希态度软化了些。 　　“那有希愿意告诉我吗？” 　　但是太宰的确需要他做些什么。太宰抬头，对上林有希垂来的目光，隔着薄薄的镜片，他可以看到一个澄澈的灵魂。 　　澄澈地开口—— 　　“你**说什么呢你**给我了三枪还让你徒弟把我***揍了一顿我本来能吃四碗饭被你带走只吃了三碗我还愿意告诉你我**我——” 　　“如果有希愿意和我交换情报，我就也给有希你最想知道的信息哦。” 　　“什么都可以哦。” 　　太宰眼睛眨也不眨，今天中午和织田作、安吾他们一顿饭，他也看出了林有希这种单纯的家伙旺盛的好奇心。所以—— 　　太宰黑沉的，像是猎手沉静等着猎物上钩平静双眸映着青年慢慢睁大的双眼，映着那半框眼镜后逐渐发亮、闪光的浅色眼眸。 　　…… 　　“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真的是穿的黑丝——” 　　“砰——” 　　林有希的声音一下被打断。 　　门一下被踹开，尘烟滚滚。林有希下意识回头和太宰一起朝门口看去，一瞬两个人都露出了怔然的神情。 　　但是最惊愕的应该是门扉大开间，滚滚尘烟里露出的那个橘发小个子的表情。 　　“太宰boss让你——” 　　中原中也原本还按着礼帽帅气地出现在尘烟中，突然手一落。 　　“你、你什么黑丝——” 　　尘烟后拢着手的太宰沉静微笑。 　　手背上绷起一些青筋。 　　“有希，你什么时候实习结束？” 第12章 　　太宰本来是想拉拢林有希，打算今天下午就让林有希去监视安吾，毕竟在中午太宰刻意安排的饭局后，被吓到的安吾肯定会有些新的动作，这时再让林有希用他那奇怪的异能去监测安吾最好。如果这个过程中还能把林有希的异能是什么给试出来更好。 　　但是现在—— 　　办公桌后的太宰垂着头，刘海阴影深沉，他沉默地绷紧手背，手指根根拢紧，他冷静聪慧得近乎非人的大脑里无数冰冷的数据在飞速闪过，进行运算，似乎这样让他的大脑被数据塞满他就能排除所有感性的情绪。 　　“太宰，这是黑——” 　　“闭嘴，中也。” 　　“哈？我是说什么黑——” 　　“没看到我还有客人吗？在这里说什么黑……黑手党之外的事。” 　　“啊？我就是在问黑——” 　　“好了，中也，你就对黑丝那么感兴趣吗？不会有干部现在还是个毛头小鬼吧？还对——” 　　“哈？你在说什么，我是说这个新的黑手党（Mafia）愣头青是谁。” 　　林有希：。 　　突然遇到人闯进来，还在原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有希指了指自己， 　　“啊？” 　　“我？” 　　太宰：。 　　太宰平静地看了眼傻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平静开口。 　　“有希。” 　　“介绍、下你自己吧。” 　　【有杀意，错觉吗。】 　　青年挠头，【我这么好的人谁会杀我，错觉吧。】 　　刚开口准备安慰的系统：。 　　【你说得对。】 　　*** 　　中原中也今天来找太宰原本只是为了对接工作，boss即将派他出国出差，他手上的一些活需要转给同样干部职级的太宰。虽然他也很不爽见到那个青花鱼，但是中原中也还是压着帽檐，仿佛就可以压住他那不爽的心情，一脚踹开太宰办公室的大门—— 　　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后侧着身的太宰，和同样侧身望过来的、神情清澈的陌生青年。 　　中原中也从未庆幸过自己那过人的听力，让他在门板“砰——”地撞到墙壁上发出的轰然声音中，都能清晰听到那两句更加轰动人心的、惊心动魄的、像山洪暴发的两句话—— 　　“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真的是穿的黑丝——” 　　…… 　　哇…… 　　啊…… 　　毫不夸张，中原中也一瞬的心情有如山洪暴发。他甚至来不及有一丝一毫的嘲笑，嘲讽。 　　震惊。 　　就只是单纯的震惊。 　　就像看到死对头一下房子塌了，虽然很想嘲笑、嘲讽，但是因为塌房塌得太近，尘土飞扬的灰尘都扑他脸上了，中原中也一时只有张大嘴的惊愕。 　　那个太宰——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头脑好得好像不是人类的太宰，私底下居然—— 　　如果中原中也是林有希那样品性的人，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干部大人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私底下穿黑丝吧】这种话。 　　但中原中也不是，他是一个在港口黑手党里正义值点得比某些大学生都高的人，他只是惊愕着，过了会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回归工作的沉静表情，虽然他忍不住瞄了眼太宰裤腿下的黑袜，又忍不住瞄向刚刚发声的林有希。 　　被中原中也注视而来的林有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面对着中原中也莫名望来的目光，林有希还是坚毅地点了点头。 　　系统：。 　　于是系统就看到中原中也刚刚收回的下巴又落下。 　　系统不知道中原中也脑补了什么，只是看到橘发青年的眉眼在三秒内就完成了“我*”、“真的假的！”、“还有旁人在，我是干部，保持冷静”、“我*”的全过程。 　　由于中原中也是个好人，加上现在还有个外人在场，所以中原中也的外在呈现的状态还是“还有旁人在，我是干部，要保持冷静”—— 　　“太宰，这是黑——” 　　黑手党的哪个新人—— 　　太宰：什么黑丝，哪儿有黑丝，哪里有黑丝的事—— 　　反驳三连的太宰治压了压眉心。 　　“有希，介绍下你自己吧。” 　　“我叫林有希，今天刚入职的，是战略部武器库存组的实习生。” 　　林有希倒很从容地自我介绍完，因为别人尴尬了，所以他一点也不尴尬——其实也可以不要因果关系的，不管别人尴不尴尬他都不尴尬。 　　是新人啊……中原中也忍不住手指互相摩挲了下，皮质手套磨蹭间有些滞涩的感觉。 　　难道太宰也有着和boss一样的爱好？毕竟太宰和boss也算师徒？太宰还一直穿着boss给的外套……像boss喜欢幼女，太宰喜欢……真的假的！难道这青花鱼平静表面之下、就像他正经的西装裤下都还有着—— 　　“中也，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为了来我这儿干站着的。” 　　太宰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中原中也逐渐跑走的思绪。“有希可以在这儿听。” 　　太宰看出了中原中也一直没开口的顾虑——干部间的谈话，不管是不是要说要紧事，让一个低职级员工在场都是不合适的。 　　但是太宰还是把林有希留下了。因为在有外人在场时，中原中也绝对不会就刚刚那件事对他进行发问和嘲笑—— 　　林有希随口一句黑丝说完就轻松了，而太宰后面想避开中也的嘲笑要思考的就很多了。好在中也马上就要出差了。 　　太宰看到中原中也手里的文件就猜出了中也的来意。 　　中原中也要交给太宰的工作也没有太多需要口头交代的，太宰对整个组织的所有工作都很清楚，中原中也知道这点，所以把文件丢太宰桌子后说了两句文件袋里的内容就准备走了，只是要出门时又一直忍不住瞄旁边站着的林有希。 　　当然——他当然是在好奇这个才刚刚入职的新人是凭什么能被太宰留下，旁听他们干部级之间的对话，当然是在好奇这个正事，当然不是还在对那个—— 　　【黑丝真的假的？】 　　临走，中原中也还忍不住，压着帽子，压慢步子，在即将擦身路过林有希身侧时，橘发青年用帽檐阴影挡着，对一边的林有希无声唇语问道。 　　全程游神还在想哪里有没有板凳可以给他坐的林有希，还一直保持着失神的“微笑点头嗯”的立体社交状态。 　　看到中原中也看向他的唇语。 　　林有希：微笑，点头，嗯。 　　他看不懂日语的唇语。 　　先“嗯”再说吧。 　　于是系统就沉默地看着中原中也在看到林有希回应后再次瞳孔地震，抿紧唇离开，橘发青年的嘴唇绷得和他手指一样紧，中原中也正头也不低地，冷酷无情、脚步坚定地往外走着，同时他冷酷无情、坚定绷紧的手正拿出手机状若自然地快速盲打—— 　　打字的内容太宰不用看都能猜到。 　　“……” 　　“今天等会组织会断网。” 　　“啊？”林有希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太宰以外的干部，没想到也还是这么年轻，原本还忍不住盯着中原中也离开的背影的，闻言震惊回头，“怎么公司还和学校一样搞断网这种事啊。谁说的？” 　　太宰没什么表情地起身，起身时，他黑色的大衣衣摆就“唰——”地一下飞起，擦起一阵劲风掠过林有希鼻尖。 　　“我说的。” 　　*** 　　【今天八卦论坛讲原本港口黑手党有个超级重磅级的八卦要发布诶。】 　　太宰走了两步，看林有希没跟上才又回头让林有希跟上，说要把他送回部门里去，实际上是找了个偏僻的、没有窃听器和监控的小路，边走边同林有希谈话。 　　而林有希不知道这些，他也不认识公司里的路，以为太宰只是单纯带路——并且因为他的小心眼在带着他绕路，林有希一边绕路一边忍不住无聊地打开八卦论坛。不知道为什么，他下午明明没有干活，但是【工作量】数值还是涨了不少，这让他还能解锁不少论坛新进八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八卦马上要发布时，组织的内网就崩溃了。】 　　林有希吃着瓜叹着气，最后还笑着庆幸。 　　【虽然我手机也没网了，但是还好我还能刷刷这个论坛。】 　　【真想知道是什么超级重磅级八卦啊。不能发出来真让人挠心挠肺的。】 　　系统：。 　　【那只是个谣言。】 　　【啊？！谣言？谁这么可恶啊！还造谣！】 　　【你——】 　　“你——” 　　即将走到尽头，再往前一步走出这道地下回廊的木门就会进入组织监控区了，于是太宰顿步，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林有希身上。 　　“有希你今天可以回部门了。” 　　林有希顿了下，“回部门打卡下班？” 　　太宰熟练地沉默了下，继续道，“是回去工作——然后盯着安吾哦～” 　　【我是负责监察间谍的间谍的间谍的间谍吗？】 　　【……禁止套娃。】 　　“这算额外工作吧？work—life balance呢——” 　　【你现在英语倒是好了。】 　　林有希有些想拒绝太宰。他工作的核心指标只有工时。 　　此外工作的【工作量】可以兑换论坛的八卦。 　　受伤后的伤害点数可以乘以10，获得公积金兑换一系列道具能力。 　　而太宰让他监视坂口安吾，这种额外的工作，对于林有希有害无利。 　　但是林有希没有立刻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怕太宰又套袋揍他。 　　系统也在忧林有希之忧，一开始他也不希望林有希掺入这个世界危险的主线的，只是现在既然已经掺入了—— 　　【可以答应。】 　　【啊？】 　　【你在[主线]中进行的港口黑手党相关工作都作为[实习外派]计算工时，同时工作量双倍计算。】 　　【啊……所以我刚刚看八卦看到多出来的工作量是因为这个啊。】 　　【在[主线]工作中受伤，伤害点数兑换的[公积金]比率可以调为1：20。】 　　还好之前主系统有做过宿主掺入世界主线后的应急预案，系统开通了预案中的最大可支配权限。 　　林有希闻言眼睛一亮，脑海里迅速计算—— 　　【那我早上受伤获得的点数——】 　　早上受伤5点，按照这个点数兑换就是100点[公积金]。用这公积金他都可以把体术拉满了。 　　林有希偷偷调出了[公积金]商城。太宰还在前面说着什么，听不懂，那就先skip。 　　林有希看着面前透明的商城界面。 　　商城页面按【道具】、【属性】、【技能】分类。排序由消耗积分自少到多升序排序，都有数十页。 　　林有希上次只看了【属性】的第一页，因为【道具】对他似乎还不太必须，而且【道具】和【技能】这两类最便宜的起步也要几百点数。只有【属性】所需点数最低。 　　现在得知主线工作点数可以按1：20的比率兑换后，林有希便偷偷调到了【技能】分类页去看。 　　【我也想要个酷酷的异能诶……】 　　一天见证过两个异能（其实是三个，坂口安吾对他还用了记忆提取异能，但是他不知道）的林有希，对于自己只能被揍这件事还是有些不满的，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男大穿越到了满是英雄的美漫里结果得知自己只能当个警察。 　　自己只能当个警察还能忍，但是自己身边都是蜘蛛侠，这就不能忍了—— 　　林有希默默屏着呼吸，偷偷掀起【技能】页。 　　系统看到林有希的举动也只是冷眼旁观。 　　【那边——有点贵哦。】 　　【想贵之前先想想自己努力没有，世界上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不勇敢的狗狗——】 　　林有希翻过来了。 　　技能第一页。 　　最便宜的第一排。 　　最便宜的第一排里最便宜的第一个——【自定义异能—初级】 　　1000点。 　　林有希一下心静了。 　　林有希翻回去了。 　　【怎样。】 　　林有希脑袋算得很快。 　　这是50点[保险金]伤害点数啊。 　　但是他一共才100点[保险金]诶，现在还只有95点了。 　　林有希平静感慨，【半条命啊。】 　　系统就是知道这个结果，这个商城价格也不是祂能够设置的，所以本来想拦住林有希看的，毕竟让林有希用半条命兑换异能实在太危险了，林有希日常遇到攻击都会消耗点数，按照今天的消耗量（5点），他兑换异能后剩下的[人身意外险]（45点）只够他活九天，但是林有希还需要在这里活将近九十天。 　　但系统没想到这人不见南墙不死心，一定要看，于是祂叹了口气， 　　【都和你说了，你提升属性点数就可——】 　　系统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因为林有希突然开口。 　　“太宰君。” 　　一直像游神一样低着头的青年一下抬起头来。 　　正在给林有希讲工作的太宰一下停住，对上青年一下坚定得可以入党的目光，太宰拿着文件的手突然踟蹰了会儿，他有种不对的预感，但是又有种无法阻止那种【不对的事情】发生的预感。 　　“有希是同意合作了吗……？” 　　啊？什么合作，刚刚他讲了啥，skip太多了有没有历史记录啊。 　　林有希目光只迷惑了一瞬，又恢复了超级坚定。 　　而太宰只能眼睁睁看着眼神铿锵有力的青年铁骨铮铮地开口。 　　“您现在把我揍得半死吧。” 　　系统：。 　　太宰：。 　　太宰吸了口气，在自己手中文件即将脱力落地之前重新沉静又稳重地握紧，正要开口—— 　　“记得是12死哦，23死和34死都不可以哦。” 　　“……” 　　“你煎牛排吗。” 　　林有希闻言愣了下，然后又乐呵呵笑开，“这比喻还蛮形象的。” 　　“那给我来个五分死的吧。” 第13章 　　太宰已经习惯了林有希的突发恶疾，知道顺着这人话头讲只会没完没了，所以径直略过了这个话题，把手里的文件丢给了林有希。 　　他也知道这个人可能刚刚什么都没听进去，于是叮嘱了下，“相关的资料文件里都有。” 　　“记得——回家后再看哦。” 　　说完，太宰便转身挥了挥手准备转身离开。系统总觉得太宰挥的那两下手有点摆脱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轻快。 　　只是在太宰刚刚转身时，脚步又突然顿住，似乎有什么滞涩的话，稍微有些艰难地从他平静的嘴里挤出。 　　“如果安吾……” 　　“请……” 　　这样的话只在这位最年轻干部的唇齿间卡涩了一瞬，很快脊背挺直的黑发青年就又恢复了冷静从容的模样。“坂口安吾是组织的高级情报员，掌握着组织内众多不可外告的机密，如果确认其有反叛倾向……活捉。” 　　刚刚接住文件袋的林有希还有些发愣。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给纸质文件，发个钉钉消息不就好了吗。】 　　【……这里哪来的钉钉，你以为你还在上网课吗。】 　　林有希正要回复系统，懵懵懂懂发觉太宰好像说了什么，这才抬头，“啊？我活捉我上司？” 　　“真的假的、” 　　背着身走远的太宰脚步轻快，似乎笑了笑—— 　　“我连你都打不过诶——” 　　又一踉跄。不过最后还是挥了挥手。 　　“没事的哦——我相信有希——等你回来后我给你加薪哦——” 　　因为只有你，尚处局外，尚有转机。 　　*** 　　林有希大概也猜到了太宰给纸质文件是为了保密，在一些场合里纸质文件比起加密的线上文档更具有隐秘性，港口黑手党工区每十步就一台碎纸机可能也正是为此服务的。 　　太宰让他回去再看，大概也是因为公司里有着各种监控和窃听器吧，怕林有希在公司翻看文件泄露了隐秘信息——说起来那个家伙难道刚刚也是为了带着他避开监控？？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不可能，那个家伙绝对只是单纯坏心眼要带着他绕路！ 　　【……行吧。】 　　林有希拿出手机，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微信步数，然后转头就带着文件去了厕所。 　　【等等、你去厕所干嘛还带上文件啊！】 　　【去厕所看啊。】林有希理所当然，【厕所总不会有人装监控吧。】 　　林有希当然忍不了等到下班回去才能看文件，拜托，这是**部盖章说了是【机密】的文件，不能马上看到的话身上就会跟蚂蚁抓一样痒—— 　　【身体痒就去洗澡——不是你真要带进去啊——】 　　林有希一只脚都要迈进厕所了，听到系统这样再三的劝阻突然谨慎地抬眼。 　　…… 　　【难道日本真有那种在男厕放摄像头的变态？】 　　系统正要张嘴，就听到了—— 　　【我以为只有我们学校男厕会有那种变态呢。】 　　说完，林有希就安心地走入了厕所，看到洗手台上放的公文包时还笑着和系统调侃【看，不止我会把公务带进厕所吧】，然后就随便拉开了个隔间进去。 　　系统：…… 　　【刚刚是不是闪过了一个很炸裂的八卦。】 　　*** 　　太宰给的文件有两个。 　　第一个介绍了港口黑手党的组织架构——这种东西倒是入职培训的时候就给他啊，说起来他完全没接受过入职培训吧。 　　里面不仅介绍了他们战略部武器库存管理的全链路过程，还有各种工作细节。其他部门的工作流程也有详细介绍，往上，也介绍了干部对于这个组织的含金量，一些资料公开的干部异能也有在文档里提及。 　　因为信息量太大，感觉不是他这个实习生该看的，于是林有希挠了挠头，【他这是在向我投诚？】 　　系统刚刚张嘴，就又听到林有希冷笑的声音。 　　【他这是教我做事？！】 　　系统：…… 　　倒也不必那么有表演欲。 　　林有希看完第一个组织介绍，就自然地翻开了第二个文件，第二个文件则是高级情报员坂口安吾详细的个人资料介绍，从入职前的背调—— 　　【他们居然背调得这么详细！！连坂口之前的工作经历、家庭组成都调查了——】 　　【一般（黑手党）背调都这样吧。】 　　【还好我之前没工作经历，也没家人。】 　　【……】 　　林有希翻页，文件上详细记录了坂口安吾入职到现在的所有经历、所有经手的工作项目，部分工作记录时间线几乎详细到了以小时为维度。 　　这无疑又证实了太宰暗示的那一点。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是港口黑手党里的人都生活在组织的监控之下吧。】 　　林有希撇了撇嘴。关上两个文件，重新装入文件袋，他一边收拾文件，一边整理思绪。 　　【所以现在是，组织里的一批武器被内鬼走私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组织。】 　　【按照武器丢失的规模，应该是一个军队规模的暴力组织，他们要走的武器也是军用常见的武器类型。】 　　【而有能力偷偷走私走那批武器的人——我今天入职，我们部门加上我、和刚刚上任的坂口君也才三个人，也就是说在我们两个新上任的人之前，武器部门只有工友前辈和那个已经死掉的前任组长。】 　　【应该不是工友前辈做的吧。】 　　系统顿了下，【为什么，你又觉得他是好人了？】 　　这个“又”就很灵性，大概是系统在嘲讽他之前觉得织田作是好人被打脸的事情吧。 　　但是林有希只是平静垂眼，长而直的睫毛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投入静谧的阴影。 　　【不，只是如果工友前辈就是嫌疑人，太宰应该早就看出来并处理了吧。】 　　【……】 　　系统没想到林有希已经学会了用【太宰排除法】作弊。 　　而青年还在平静分析着，【太宰没有处理工友前辈，那大概是前辈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宰现在也没给我关于走私案更多的线索，那就说明很有可能本身就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死无对证，前任武器库存组组长很有可能就是掺入了这场走私案然后死掉了。】 　　【感觉应该是像电视剧里的弃子那样，被利用完就被杀掉了吧。这样说，那组织内的内鬼现在还在阴影里。】 　　【内鬼究竟是谁呢——感觉就是坂口先生吧。】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就得出结论了吧……】 　　林有希没有管系统的吐槽，他注意到了，虽然第二份文件里对坂口安吾的记录很详细，但是—— 　　没有记录林有希在八卦论坛里看到的【mimic】和【异能特务科】，这两段经历。 　　【异能特务科】林有希有在八卦里看到，是日本内务省直属的一个什么官方组织。 　　【mimic】则是灰色的、无简介的组织名字。 　　林有希打算等会再用八卦论坛刷一刷，看看能不能刷出mimic的具体介绍。 　　如果没问题的话，按照一般电视剧逻辑，mimic应该就是那个收购走私武器的组织，坂口安吾就是那个内鬼。毕竟坂口本身就打着【mimic间谍】的标签。 　　猜对了不少。不过—— 　　系统抬头，看向那个还在坐在马桶上低头思考的青年，【你还在想什么？】 　　【但是有两个问题不太对哦。】 　　林有希掰着手指。 　　【一个是太宰走前又提了下中原中也——也就是那个今天推门进来的矮个干部出差的事，太宰提了三次，说明太宰有些在意中原在这个时间点出差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宰应该是这样想的吧，那中原干部在这个时间点出差肯定有隐情啦。】 　　……又来了，[遇事不决，反推太宰。] 　　【一个是坂口先生不是双重间谍——是三重间谍，有个政府的身份。】 　　【一般这种多种身份里有个身份是政府国家立场的，只有政府立场的身份才是真的。】 　　【……】 　　【……这也是直觉吗？】 　　【一半是直觉，一半是现在还说不通，坂口先生帮忙走私武器给mimic，那就说明他不在港口黑手党的立场，但是如果坂口先生是mimic的立场，我还想不到他身为一个武器都买不起的暴力组织成员，要潜入政府机关做间谍的理由。】 　　【所以你更相信坂口安吾是政府人员？】 　　林有希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 　　“我会更尊重为国效力的公务员一些。” 　　林有希说着，起身推开了厕所门，刚抬头， 　　就和刚刚拿起洗手台公务包的公务员坂口安吾四目相对。 　　林有希：…… 　　坂口安吾：…… 　　系统：。 　　看着对方愕然张开的嘴，瞳孔地震的眼，林有希知道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已经被听到了，覆水难收，于是林有希低头，沉静地一推眼镜—— 　　【系统可以给我眼镜加个反光特效吗？】 　　这什么鬼要求？？祂一个系统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于是坂口安吾在微微脱力，后腰一下撞上洗手台时，就看到对面的青年自阴影中抬头，半框眼镜森冷的反光映亮他清晰的指节，青年眉眼无悲无喜，平静地，淡色的唇微启， 　　“你觉得呢？坂口君。” 　　青年往前走了两步，微佝的腰身慢慢直起，一寸寸地、像是眼镜蛇慢慢挺起了上身，西装利落的走线开始描摹出他清俊体态的廓形，他浅色的发丝无风自动，露出那俊秀微眯的眉眼，青年手指轻快地往后一点，门板骤然清脆地关上—— 　　“砰、” 　　坂口安吾被这闷声惊得回神，就听到了林有希的下一句话。 　　“你觉得你会是值得我尊重的那类人吗？坂口君。” 　　像毒蛇一样慢条斯理的声音。 　　*** 　　【我刚刚真**帅。】 　　【……有必要加了反光特效后再来个鼓风机特效吗……在厕所吹风感觉很奇怪啊。】 　　【帅是一辈子的事！】 　　走出厕所后林有希还有点兴奋，兴奋着兴奋着，他就在坂口安吾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要带着他走时，乐呵呵跟上了。 　　临走前林有希还要装深沉脸问一句，“这里有什么不能讲的。” 　　然后在他深沉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就，“砰”的一声，又一个黑手党推开门惊愕又奇怪地看着他们这两个堵在厕所门口的哼哈二将。 　　“……” 　　坂口安吾沉默看来。 　　林有希沉默目移，但是在跟着坂口安吾走出厕所前，还是在身后黑手党一言难尽的目光里，对着厕所镜子帅气地抹了把自己的刘海——完全没剪好的经典M型碎发。 　　林有希跟着坂口安吾走出组织，又跟着坂口安吾上车，最后坐在别人后座等着坂口安吾把他载到【合适谈话】的地方。 　　一路自然无比，丝滑无比，比起说像是组织内新人发现组织间谍准备乘车对峙的场景—— 　　系统看了看坐到后座上后就立刻拉出安全带好好系上的林有希。 　　系统：。 　　感觉更像大人带着小孩出游。 　　【……你就完全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吗？】 　　林有希沉默了会，【你是说坂口安吾是那种会在男厕里装摄像头的人吗。】 　　刚刚插好安全带插销的青年一瞬警惕地抱胸。 　　【……我是说“灭口”的那种图谋不轨。】 　　【我现在巴不得被“灭口”呢。】听到不是贞操问题，林有希又安心下来了。【毕竟我还需要1000点公积金换异能呢。】 　　可恶，这小子怎么还没忘记他那个值半条命的异能—— 　　难道以后太宰在前面自杀，这家伙就要追在太宰后面喊着“太宰君分我二分之一！！”那样吗？ 　　系统脑海里晃过那样的画面，忍不住一阵恶寒。 　　不过，坂口安吾在前面开车，时不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看林有希的样子，林有希看着安安静静好像在走神—— 　　实际上也在走神。 　　林有希在趁这个时候好好刷着八卦论坛，他把今天赚到的所有工作量都投放进去刷新八卦了，想看看能不能刷出关于mimic的信息。 　　他这样大胆的样子，坂口安吾只会觉得他有恃无恐吧，所以他现在知道更多情报，等会才能更好地装作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然后才能更好地在和坂口安吾口中套话。 　　【你厉害了，你都要套高级情报员话了。】 　　听到系统闷闷的话，林有希反过来安慰系统，【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你要尽快对这些高级职员的title祛魅。】 　　被反向安慰的系统长叹口气，【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实习生心态好。】 　　【毕竟我们是八点钟的太阳，你们都是进社会的老登了的嘛。】林有希看着论坛里不断刷新的八卦，嘴上没门道， 　　系统：…… 　　“坂口——”老登—— 　　被骂老登的系统自动把青年下意识顺嘴的话翻译优化，“坂口先生——” 　　“在日本公务员兼职是被允许的吗？” 　　林有希刷完了八卦，抬眼，刚抬眼就对上了车内后视镜里坂口安吾望来的眼。 　　虽然运气不太好，关于mimic的信息在林有希工作量最后用完的时候才被刷新出来，但是林有希至少已经看到了关于mimic这个暴力组织的介绍。 　　三方组织信息都得到解锁了的话。就只差中间的一些关联了。 　　林有希的眼平静地和后视镜里坂口安吾的眼对视。 　　现在日已西沉，夜色渐起，略显昏暗的车厢里，就只有昏黄的车内灯悬在车顶，将对视的两个人阴影都描摹得格外清晰，阴影从他们高挺鼻梁流下侧影，然后是绷紧的唇，睫毛深深，眸光不明。 　　浅发的青年眯起了眼，唇微微绷紧，嘴角上提，似乎是已经探准了猎物方向，准备十足—— 　　【系统先给我来个五分钱的鼓风机特效。】 　　【……究竟是什么人种会在车窗都关着的车里发丝飞扬啊……】 　　【那给我个幕后boss黑暗光晕的特效——要五彩斑斓的黑！】 　　【说吧，鼓风机你要什么档的。】 第14章 　　林有希上车前已经被坂口搜过身了，青年像过机场安检一样举着手，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看着坂口对他熟练地摸衣袋搜身，等到坂口摸完身，确定林有希身上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后，坂口甚至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特殊的仪器探测了下林有希身上有没有异能监听手段。 　　林有希始终保持惊奇地看着，目光流连在坂口拿出的新奇仪器上，嘴上忍不住道， 　　“不用检查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对我再做这种监听的事的，太宰君也不可以。” 　　系统原本想提醒林有希今天中午他才被栽赃带了窃听器偷听的事，但是看到林有希一脸没想起的坦然，坂口安吾一脸质疑的复杂。 　　复杂转迷惑，迷惑转复杂。 　　系统闭麦了。 　　坂口安吾抬眼看了很多眼林有希，看了很多眼林有希也没从坂口安吾眼里分辨出什么，很快坂口就抿着唇上车了，林有希便挠了挠头也跟了上去。 　　因为有了这场提前安检，坂口安吾才会在车上安心地和林有希谈判。 　　“我不觉得在组织中有什么泄露点……这是你的异能吗？林君。” 　　“对哦。” 　　林有希遇事不决，全推异能。把信息的来源全部推到异能身上后，才又慢慢开口。 　　“无论是坂口君的身份、还是mimic的事情——” 　　林有希在提到【mimic】，这个目前组织里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暴力组织名字时，刻意顿了顿，瞄向车内后视镜映着的年长上司平静的眉眼。 　　林有希忍不住抿了抿唇，【这就是三重间谍的抗压能力吗……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神情变化啊，如果不是我什么都知道了肯定会被骗过去。真厉害。】 　　林有希轻快地肯定着坂口的能力。 　　系统：。 　　实习生在对上司的能力表示肯定。 　　祂觉得林有希的抗压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挺厉害的。 　　林有希只是顿了一瞬，又继续道，“但是我的立场也不是在太宰君那边哦。” 　　如果让坂口安吾觉得自己是港口黑手党的立场的话——身为港口黑手党背叛者的坂口安吾可能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吧，林有希随口道，“坂口君也知道的，我今天才入职，对这个组织可没有什么归属感哦——毕竟这里连入职大礼包都没有——如果太宰君的三发子弹和窃听器不算礼物的话……” 　　“那你、是哪个组织派进港口黑手党里的人呢。” 　　“啊？” 　　林有希看到坂口安吾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推眼镜，居然有了他想要的那种镜片反光的特效。 　　林有希还张着嘴“啊”着，就听到，“是你的国家派你来的吗？” 　　“啊？” 　　【别“啊”了！】 　　【啊？】 　　林有希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迅速竖指鼻侧，低头深沉道，“嗯。” 　　“那林君在这次事件里，你、或者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呢？” 　　林有希不知道坂口安吾在脑补间给他安了个什么人设，只是通过车内后视镜和望来的坂口安吾对视了一眼，顿了下笑开，“这不对哦，坂口君。” 　　“现在是我在问你吧。怎么现在反过来在质问我？现在是坂口君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上吧。” 　　“如果我回去了——可能会告密，如果我没回去——原本就对坂口君有所猜忌的干部太宰先生就会如我和他提前说好的，对坂口君疑罪从有，直接做叛逃处理——” 　　【你什么时候和太宰提前说好的。】 　　【太宰又不在。我说我和他提前说好了那就是提前说好了。】 　　系统：。 　　这人抗压能力不是比坂口还强吗。 　　“所以坂口君还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信息吧，你唯一的生机就在我的身上了——因为我对太宰、港口黑手党也没有那么忠诚，如果你给出的信息能够打动我，那说不定——” 　　“咔哒、” 　　林有希在撑着驾驶位椅肩俯身靠近坂口安吾时，一下伸手将头顶的车内灯纽旋熄。 　　一室骤暗。 　　只有青年微滑的半框镜片后，那浅栗色的、在黑夜里像是野兽一样发亮的眼透过后视镜望来。 　　【鼓风机。】 　　【给你上了反光眼就可以了吧……】 　　【五彩斑斓的黑。】 　　【行吧，鼓风机。】 　　青年浅色的发丝微扬，无风自动，和他的话一样轻快。 　　“说不定我会愿意忠诚于我的【直。系。上。司】哦。” 　　*** 　　异能特务科间谍坂口安吾，卧底港口黑手党已经两年以上，在港口黑手党卧底期间，于出差工作时接触到了流亡各国的暴力组织mimic，并受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委托，进入mimic卧底，让mimic以为坂口安吾是他们mimic安插入港口黑手党的卧底，用双重卧底的身份在两个组织内斡旋—— 　　“看似双重卧底实则三重卧底啊。”旁听到这儿，林有希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我卧底了你的卧底结果我其实是他的卧底三重虐恋。”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所以林君为什么认为我效忠的对象是异能特务科，而非港口黑手党呢。” 　　林有希正伸手卡着车厢顶开灯的旋钮，咔哒咔哒地拧着玩——他家乡那边都是能源车了，这么老式的车内灯还是少见，林有希撑着头，“就是——如果在很多组织里卧底，只有一个组织是真实效忠的话——如果这些组织里有政府机关，我觉得肯定效忠的会是国家政府啊。” 　　坂口安吾沉默了会，忍受着睫毛上一暗一亮的灯光，听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因为要多重卧底的话——这种人心志、毅力都远超常人，要让这样的人留下为自己效力，金钱、权力都不可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青年昏黄灯光闪烁的睫毛抬起，看向坂口安吾，“只有立场和信仰才可以。” 　　坂口安吾呼吸一窒，久久没有说话。而林有希从撑着手肘的膝盖上直起身来，看到车窗外夜色已经降下，不想再浪费太多下班时间了。 　　“所以这个mimic——政府、港口黑手党，分别想从里面得到什么呢？” 　　“你们——政府和港口黑手党都知道它被引入日本的事吧。” 　　坂口安吾的声音低低的，“……并非是政府引入的。” 　　果然，人说话时总会下意识代入自己那个最效忠的视角。 　　“所以，是港口黑手党引入的？” 　　坂口安吾没说对与不对，只是道，“政府也想除掉mimic，因为他们只是无序狂乱的暴力组织，登岸横滨后，只会像龙卷风一样为这里带来永不停歇的狂卷灾难。” 　　林有希已经从八卦论坛里得到了mimic的信息——一群由这个世界中被国家背叛、四散流落的欧洲军人组成的组织，头领是个有个预测异能的军人，组织里都是有着必死之心的求死者，这些无欲无求又一心求死的暴力分子是比他还要可怕一点。 　　【……所以你干嘛拿自己和他们对比。】 　　林有希思考着，“港口黑手党引入了mimic，但是政府又想要除掉他们。日本政府没必要刻意把在国外徘徊的灰色幽灵引入国内、好心地为世界清理垃圾。所以，引入mimic并不是政府想做的。” 　　林有希抬眼，“是港口黑手党做的——但是目的一定和政府相关。” 　　青年澄澈的目光定定地透过镜片直直与坂口安吾对视。“你沉默太久了——坂口君。” 　　“一直都是我在推导，你还在隐瞒什么。” 　　“在这种时候你都要隐瞒的话——” 　　林有希原本想说什么威胁的话，但是又陡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下顿住。 　　按道理，今晚这次谈判会是坂口安吾最后破局、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已经知道他身份的林有希要么会把他的身份告诉太宰，要么会在他告知一切后——因为林有希那未明的立场，可能会放弃告诉太宰，能够给他更多喘气准备的时间，而坂口安吾如果准备灭口的话，林有希他也提前和太宰做了交易，他死后坂口安吾会直接被做叛逃处理——至少作为干部的太宰会直接宣布他的背叛。 　　在坂口安吾眼中整件事应该是这样的，那他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争取那可能喘息斡旋的机会。 　　难道—— 　　青年浅色的瞳孔慢慢缩紧，抬眼时，缩紧的瞳孔就映入坂口安吾苍白的脸，捏紧方向盘、绷紧青筋的手指，然后是发颤的语音 　　“林君。” 　　“快逃吧。” 　　坂口安吾还是要灭口他？ 　　林有希一瞬闪过这个迷惑的想法。 　　在青年抬起的眉眼也被迷惑拧紧的时候——就骤然被过曝的亮光照亮。 　　突然而至的剧烈亮光明亮得近乎有些发冷的意味，像坂口此时冰冷、又颤抖的声音。 　　“我……已经被mimic发现了。” 　　在坂口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尖锐的轮胎擦地的声音都瞬间淹没在剧烈的撞击声中。 　　剧烈白光——终于在林有希缩紧的瞳孔里显现出其后真形。 　　在他看清远光灯里的车辆轮廓时，视野就已经骤然天旋地转。只有， 　　“砰——” 　　完全淹没一切的声音。 　　*** 　　在车辆撞击的一瞬，林有希似乎有些耳鸣，但还好，他只是不断听到大脑里播放的【人身意外险】消耗的数值，然后在这个时候还不断弹出溅开的糖让他有些出戏——所以怎么会是糖浆啊，黏得到处都是了。 　　林有希在车祸的一瞬下意识扯紧了安全带，在察觉自己没有受伤后，林有希下意识转去目光看向坂口安吾，主驾驶的青年看起来不太好。 　　林有希看到前挡风玻璃完全扭曲变形、彻底破开——安全气囊弹到了坂口安吾的身上，似乎有溅开的挡风玻璃碎片扎进了他身体，但是脖子上是干净的，气管应该没有被割到。 　　但是这人额头似乎撞到了车窗，林有希不确定是不是他太阳穴撞上去了，只是看到坂口安吾那一侧的车窗都有了蛛网一样的裂痕，血流从坂口一侧额头流下，林有希没见过这样的出血量，也不知道这是否危险，只觉得好像一瞬间血流就覆盖了坂口的眉眼。 　　林有希匮乏的社会经验至少可以判断出，这种程度很有可能造成了坂口安吾的眩晕，也可能有脑震荡，至少坂口安吾没有行车能力了。而且他身体下面可能被扭曲的前车厢卡住了。 　　林有希用了几秒确认完坂口的安危后，也恢复了点理智，这场袭击坂口安吾也在车上，坂口也没逃开，所以—— 　　“是mimic吗？” 　　林有希正要说什么，又一瞬下意识抬手捂着眼，剧烈的车灯光亮一下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车灯照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判断不出刚刚撞他们的车现在和他们距离，但是林有希能听到车辆发动机引擎发动时的可怕轰鸣声，以及轮胎不断摩擦着沥青地面的声音——这点也和电影好像啊，黑手党撞人之前都要原地轰油门跟马瞪蹄一样准备一会儿。 　　林有希忍着眼球的刺痛，很快反应了过来即将有第二次袭击，而且看样子，第一次袭击就是对着主驾驶室去的。 　　那第二次肯定也—— 　　“呲——” 　　林有希下意识看向坂口安吾，他倒是有[人身意外险]，这个人再被撞一次的话就肯定—— 　　轮胎擦破地面的刺耳声音像尖针一样划过钢铁一般寂静的黑夜，车室内被骤然逼近的车灯光亮照得亮如白昼，让人在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视觉。 　　包括心跳、呼吸—— 　　林有希没有这样身体冰凉过——就是大一体测跑完2400都没有这样手脚发凉，绷紧，好像肾上腺素飙到极致，心跳和呼吸都消失，只余下本能—— 　　一瞬解开安全带的青年就和骤然回弹的安全带一样，瞬间弹射飞身—— 　　林有希从来没觉得自己反应这么快过，在他扑身的那一秒他冷静得可怕。 　　瞳孔里还映着驾驶室苍白青年捂着流血额头瞳孔涣散的样子，飞身，耳膜被剧烈的、不知道是轮胎还是发动机还是已经撞上的撞击声重锤得失音。 　　林有希在飞身的一瞬就从西装下的枪套里拔枪，瞬间弹开保险，在他扑到坂口安吾身上的瞬间—— 　　“砰、” 　　“砰、” 　　林有希毫不停滞地对着车门按压把手两枪。 　　然后在汽车撞上来的瞬间—— 　　【闪。】 　　这次不再是系统的声音了。 　　而是青年冷静的声音。 　　【基础闪避。】 　　【使用。】 第15章 　　在林有希宛如天神降临般，只用了两枪就莫名轰开了车门，又带着他莫名逃出后，意识迷糊的坂口安吾以为林有希是枪神——或者像织田作先生那样，隐而不发，但是体术枪术都超绝的大佬—— 　　然后坂口安吾就看到在车后探出头的林有希不到一分钟就打空了弹匣。 　　战绩，7—0 　　一发未中。 　　坂口安吾：。 　　还流着血的坂口安吾目光平静地看向林有希的额头。 　　倒也不能说一枪未中吧。 　　坂口安吾看着青年沾了很多糖浆的额头。 　　这不是中了很多枪吗？ 　　*** 　　【完了。】 　　在林有希打空弹匣后，青年有点落寞地搜了搜身，的确没多的子弹了。 　　【我原来只擅长吃枪子啊……】 　　系统沉静的目光和坂口安吾一样，在林有希额头盯了会儿。虽然那儿众多的中弹痕迹让祂刚张嘴就有点失语，但是系统还是深吸了口气，熟练安慰道，【你以前都没接触过枪，能打成这样不错了。】 　　【往好处想，进步空间很大。】 　　林有希垂眸琢磨着，他瞥了眼旁边的坂口安吾。 　　青年正捂着额头，吸着冷气，疑似脱力地靠在车门后。 　　他现在正和坂口安吾一起躲在报废的车后，那个撞他们的旧卡车似乎只有驾驶室和副驾的两个人，刚刚和林有希枪战——让林有希单方面中枪的就是他们。 　　虽然2v2，但是这边坂口受伤了，算不得战力。 　　【……其实你也算不上战力。】 　　而且，更糟糕的是，林有希看着他们都穿着迷彩服，防弹背心——果然他们是因为这个才没中弹的吧。 　　【你只是人体描边。】 　　这样看起来军备齐全的样子，不知道他们那边还有多少武器军备。 　　而林有希这边、他早上从武器库昧下的手枪已经打光了子弹。 　　在刚刚逃出来后他就给太宰发了信息，把定位之类的都发了过去。现在他来不及看手机，只能期待太宰那边的救援及时到。 　　不过——在太宰还没到的这段时间里，林有希以为自己会有些害怕来着，毕竟刚刚遭遇车祸，刚刚逃下车又遇到枪林弹雨，刚开始枪击的声音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但后面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安心了下来。 　　系统：。 　　【夜夜听雨眠。】 　　【什么？】 　　【没什么。】 　　安心冷静的林有希需要在太宰救援来临前保证自己和坂口安吾的存活。 　　在林有希刚刚的火力压制下——对车后面的Mimic成员每人都来了次人体描边大法恐吓。 　　虽然林有希一颗没中的子弹没能恐吓到他们。 　　但是林有希那每颗子弹都中了但是就是没破的脑门恐吓到了他们。 　　现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正在惊疑不定地举着冲锋枪看着车后面中枪多次仍然生龙活虎、甚至还在一脸冷硬鼓着腮帮嚼糖的林有希——青年似乎不知道怎么有效躲避，虽然躲在了车后面，但是手脚都露在了外面。让他们想要射击，但又怕浪费子弹。 　　两个mimic成员不知道该不该在每枪无效的情况下开枪，前进的脚步也逐渐迟滞，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眉眼纠结，互相打着手势，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样子—— 　　[上，那个小子就是个花架子！] 　　[中了十多枪都死不了的花架子？？那明显是个深藏不露的异能者！不知道他为什么躲在车后，但是肯定是在车后设置了陷阱，等着我们过去一网打尽！我们应该拉开距离用远程攻击手段！] 　　[再拉开距离他们就跑了！你忘记司令的命令了吗？！叛徒不留活口！] 　　[他们有伤者！逃不掉的！] 　　[你都说了车后面是个深藏不露的异能者，万一那个家伙正在准备什么逃脱的异能呢？可恶的异能者！] 　　系统看向车后那个“深藏不露”的异能者：。 　　【你的枪法有点松弛，但是你的——】 　　【我的子弹弥补了这一点？】车后的栗发青年叼着空弹匣抬头，他换手拿住弹匣，另一只手摸向坂口安吾的公文包，“坂口君还有子弹吗？” 　　林有希侧着身在坂口公文包里摸摸找找。看起来是想继续自己上弹射击的样子。 　　系统：。 　　【你不如让坂口安吾去开枪。】 　　【他受伤了诶他怎么开枪。】 　　【他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手残了。】 　　【不是，你怎么这么没人文关怀呢——你是不是在骂我手残。】 　　坂口安吾也见证到了林有希弹必虚发的枪法，也觉得面对弹药充足还有可能卡车上还有重武器的mimic，林有希如果不是织田作那样的神枪手，就没必要用着把手枪在这里螳臂当车了。 　　虽然不知道林有希那种子弹免伤的异能具体是什么，但是一般来说，这样的异能都是会有极限的，所以—— 　　“林君不如先走吧……”坂口安吾靠着车后，捂着头，声音还有些虚弱，“凭你的能力，能够逃走的吧。” 　　【要来了，】 　　【什么。】 　　【就是——】 　　“经典的，在生死时刻必触发的——” 　　“【你快走】，【我不走】，【我只会拖累你！】，【要死我们一起死！】，【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二弟！三弟，我们今天在这桃花园里——】” 　　【后面不是日本轻小说的剧场了。】 　　“……” 　　【对不起，突然想起了三国演义。】 　　坂口安吾：…… 　　原本要张嘴的坂口安吾嘴一下就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 　　原本要说出的话在林有希说了之后也说不出了。 　　坂口安吾感觉心口有着淡淡的堵塞感，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意识是否清醒，似乎活着，又像是死了会儿了。 　　【活人微死。】 　　林有希看了眼现在虚弱得眼睛都快闭上的坂口安吾，锐评道， 　　青年评完就立刻从坂口安吾公文包里摸出子弹要给自己装弹——子弹口径不一样怎么装弹。 　　拿着一把子弹、弹匣和手枪的林有希沉默抬头看向坂口安吾。 　　死了一会儿的坂口安吾沉默地看向——不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这家伙眼神都能这么清澈这么理所当然啊！ 　　谁家间谍连装弹都不培训就放出来了？？？ 　　坂口安吾沉默地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枪装弹，而林有希也没闲着，从公文包里摸出碘伏要给坂口额头伤口消毒—— 　　“那是眼药水。” 　　“……哦，我不懂日文。” 　　坂口看着林有希沉默地放下眼药水，拿过了他装好弹的手枪就做着007里特工的样子靠在车后瞄着逼近的mimic成员。 　　一边因为对方不标准的藏身姿势和不断被子弹擦过、打中的声音有些失语，一边又有些—— 　　坂口安吾不知道自己在怔然地看什么。 　　看着青年年轻、绷紧的侧脸被火光映亮，虽然一枪都没打中，但是那半框眼镜后闪烁着钻石一样无比坚定光芒的眼，又确实能让人莫名就安下心来，虽然一枪都没打中。 　　坂口安吾张着嘴，喉结茫然地滚动了下。过了会回神，又安静地垂下头—— 　　“在紧张吗？要吃糖吗？” 　　刚低下头，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坂口安吾顺着看过去，青年没有回头，只是单手从衣兜里摸出了颗糖 　　坂口有些失神地倒吸了口气，还是垂眼接过了，吃进去—— 　　整个口腔就像有枪林弹雨一样乱跳，让坂口安吾差点以为自己像林有希一样吃进了一嘴枪子，上颚和舌苔都在被糖粒狠揍着，别说紧张了，这个时候坂口只来得及惊恐又茫然地捂住嘴—— 　　“这是太宰早上打我的子弹变成的糖。” 　　坂口：。 　　为什么会是跳跳糖。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给他跳跳糖安慰，这种东西是安慰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坂口安吾抬头，刚抬眼就看到青年额头上正中一枪——然后青年就又伸手摸了把额头上的糖浆尝了口…… 　　明明这人自己看起来也不是很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救他的能力。 　　“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身份的事，mimic的事，这些信息告诉太宰，太宰那个大脑很快就能推知出前因后果。他身上已经没有林有希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了。 　　“为什么还要救我。” 　　林有希没有回头，青年探出点舌尖正舔着犬牙，枪里的子弹还剩最后一颗，他压下保险，拉开，眯眼。 　　声音在枪管击锤敲下，火药乍响的声音里模糊不清。 　　“杀人是需要理由的。” 　　“救人不用。” 　　“砰——” 　　坂口安吾的目光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这最后一颗子弹在夜色里擦亮一线直直的火光—— 　　单发正中。 　　*** 　　中的手臂， 　　那个举枪的mimic一瞬枪被弹飞，下一秒就捂着手臂，垂手滴血的样子。 　　看到这样林有希就知道自己射中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没子弹了，然而对面只有一个人失去了射击能力，还剩一个人呢。 　　林有希原本想拿出手机看看太宰有没有回他消息，救援什么时候能到，但是手快碰到衣兜里的手机时，林有希又一顿，转而打开了[公积金]商城。 　　【要不我冲出去承伤，一次性把保险金凑够马上兑换异能，然后横扫全场带着坂口脱离险境？】 　　系统：。 　　【我看你只有精神上横扫了全场。】 　　林有希也有些犹疑，异能兑换太早的话，他剩下的保险金能让他在这里存留的天数也会很少…… 　　林有希正犹疑着，突然目光一顿。 　　他的视线穿过车底，看到那两个刚刚僵持在外的士兵突然后退，因为中枪了，一个士兵的脚边，血液也跟着一路滴滴答答后落，突然——血液在空中掠起一线，那是受伤的人在疾速移动造成的，林有希看到两双脚突然后跑。而后和飞溅的血线一道—— 　　一个金属的拉环飞开。 　　拉环还没有坠地，但是金属拉环和沥青地面相撞的声音好像就已经在林有希脑海中炸响。 　　吭—— 　　拉环在路灯中掠过的银光擦过林有希紧缩的瞳孔。 　　青年下意识攥紧了身边坂口安吾受伤的肩膀。 　　“吭——” 　　在手榴弹拉环真实砸地的声音响起时—— 　　【闪】、 　　林有希拽着坂口安吾的西装低头就是一闪，爆炸的火光在他旋身、滞空、抬起的眼底擦过。映着漆黑夜色，好像极近极慢地观摩了场危险烟火，青年瞳孔微微涣散，然后—— 　　再次聚紧。 　　“闪。” 　　林有希在第一次【闪避】横贯到了爆炸火光的另一侧后，就把手中拽着的坂口扔开。然后在枪声接连贯穿爆炸烟雾、看起来势必要把车后的人全部洞穿时—— 　　林有希使用了最后一次【基础闪避】的权能。 　　主动出击。 　　…… 　　对方的计划看起来是先扔手榴弹然后直接就着烟雾乱射，把车辆障蔽破坏后乱枪射死车后的二人——就是林有希不死，文职人员坂口安吾应该也会丧生。 　　对方有这样的战斗意识和军备，一直躲着根本保护不了坂口安吾。 　　在做出这个判断后，林有希想也没想，直觉只是让他骤闪的身影瞬间连贯成线，有如白电过隙，转眼就横至举枪的士兵面前。在近距离看到枪的时候，任何人的想法都是让这东西不再出现在自己视野里。 　　林有希劈手夺枪的速度太快，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枪口都还飘着热烟失神地垂着——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瞳孔缩紧，颤着看着转至自己额头的枪口。 　　在这个士兵后面的那个士兵之前被林有希击中了右手。看起来是不能用枪的状态，刚刚一直射击的是这个、现在被林有希举着枪对着额头的男人。 　　手中的枪是上膛状态，林有希知道这点，他扶着的枪管都有点发烫、似乎还有着刚才连续射击的嗡鸣余韵，火药的味道极近、极烫地溢入鼻腔。林有希眯起眼，自己黑色枪管之后的男人的脸在夜色里有些混沌模糊，深刻的西方人轮廓，一脸沧桑，在被枪这样举着的时候，那双异国人的蓝眼里闪烁的似乎不是畏惧，而是更为湿润的、如同渴望救赎的什么光芒。 　　林有希扶着枪的手紧了紧，他知道只要自己抠下扳机就能爆头。 　　然后他再接着杀死这个人后面那个士兵——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左撇子，万一那个人左手也能用枪，也可能会偷袭坂口。 　　林有希屏住呼吸。 　　要杀吗。 　　青年手微微颤抖，面色冷静，但是还是有冷汗滴落，脸色苍白。 　　一直冷静思考的青年此时思绪好像和枪管里的硝烟一样发烫、嗡鸣着混扰。 　　系统也一下不敢说话了。 　　林有希正想着有没有可能威胁着这个被自己枪口对准的男人，让他们放他和坂口离开。就思疑这一瞬时—— 　　林有希就看到了，后面那个右手滴血的士兵又拿出了手榴弹。 　　林有希在瞳孔缩紧时咬紧后牙，正想带着坂口再次闪开，又想到【闪避】次数已经用完了，他勾在扳机上的手指颤了下，又转为坚定—— 　　“砰——” 　　“砰、” 　　“砰、” 　　路边林中惊起一众飞鸟，寂静黑夜再次被硝烟划破。 　　林有希回神时，身前两个士兵都已经脱力坠地。 　　林有希脸上一下溅上热血，瞳孔紧缩。 　　他悬在扳机上的手指还没落下。 　　这几枪和林有希之前的枪法不同，方才几乎像是同时发起的紧凑枪声述说着来人的熟练，枪枪必中，中必肢体，避开脏器。 　　林有希只感觉火光在眼前贯了阵，枪声闪了好几下，眼前的人就倒下了。 　　谁…… 　　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坂口安吾倒是似乎认出了来人。 　　林有希还没回头，就听到了坂口安吾安心的轻笑。 　　“是织田作先生啊……” 　　林有希抬头。 　　棕色风衣的男人收起枪，目光从躺在血泊中的士兵身上平静移开，跨过两个士兵不断呻吟的身体，扫了林有希和坂口安吾二人一眼，确定只有坂口受伤后，就先朝坂口安吾走去。 　　林有希还发着怔，刚刚的枪声近得像砸在他心脏上一样，他没回头去看织田作，只是下意识喃喃道，“太宰也来了吗。” 　　“嗯？”织田作刚蹲下身，手穿过坂口腋下准备扶起坂口安吾，“太宰委托我来的，这件事不能用他干部的职能派人来做，所以——” 　　前面的青年闻言下意识长呼一口气，“幸好他没来。” 　　“坂口君就是叛徒，他来了就完了。” 　　织田作把坂口扶起来后正张嘴要说什么，嘴就一下闭上了。 　　刚刚强撑着恢复了点力气要起来的坂口安吾正要抬头，头和身体就一下都脱力地落了回去。 　　“嗯？”听到动静的林有希回头，“什么砸地上了？” 　　“安吾。” 　　“叛徒。” 第16章 　　“……叛徒……是什么意思。” 　　被扶起来又脱力跌坐在地的坂口安吾垂着头，干涸的血迹贯过了他苍白的脸，青年手颤了颤，还是单手取下了被血迹模糊的眼镜。 　　而织田作，这个红发男人还站在夜色里，眉微微拧起，他松开坂口肩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抓了抓空气，转而又慢慢拢指、攥紧。 　　“叛徒就是——” 　　林有希终于从刚刚的绝境逃生的紧张里回神，正松弛感满满地吃糖压惊，一边和系统吐槽着，【他们中文不好吗？这个词有什么难理解的】，一边转过身，刚转身就看到—— 　　一贯从容的织田作神情沉肃地望来。 　　脸色苍白的坂口安吾眼睫颤抖地抬眼看来。 　　而他们目光中心的林有希—— 　　腮帮鼓着糖的林有希牙齿一下不敢动了：。 　　不太对。 　　*** 　　“所以，你是说安吾是Mimic派遣到港口黑手党里的间谍？” 　　织田作随身有带一些包扎药品，林有希看着这个被称为【最低级万事工】的男人一掀开他的棕色风衣，里面就跟百宝箱一样，衬衫上绑着看起来很专业的枪套背带，腰间两侧有双枪，林有希看到他动作时，袖口里滑出一点点暗色——根据林有希刚刚实战的经验，织田作的袖口里应该藏了弹匣。 　　【酷！弹匣放那里肯定超好换弹，这个人是个老手！】 　　【……是这样的，但是你还是别学——】 　　【等这件事完了我就要跟织田学习！】 　　系统：。 　　行吧。 　　织田作就从他那暗袋很多的大衣里掏出了绷带和林有希看不懂的药水，熟练地扶起安吾给他上药，两三下就把绷带缠好，骤然扯紧—— 　　林有希在听到坂口安吾吃痛的闷哼时，也正好看到神色平静的红发男人抬起头来，“安吾是什么时候开始做间谍的。” 　　【为什么问我，他问坂口不是更快吗？】 　　完全没看明白身前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互相默契避开目光，这样看起来彼此格外熟悉默契又莫名疏离——没看出这样微妙氛围感的林有希有点摸不着头脑。 　　系统：…… 　　什么时候这个人会发现面前这两个人是朋友啊。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吧。” 　　“坂口君还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吧。” 　　林有希完全没察觉气氛更冷了一度。织田作收着医疗用品的手背都微微绷紧出青筋，在坂口脸色苍白地看来的时候，不太确定自己答案的大学生还再抬头，“我没说错吧，坂口君？”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提起来的气死了死，“对。” 　　“不过哦——坂口君其实是碟中谍哦，说是mimic派到港口黑手党的间谍，其实是首领让他去做的这件事啦，坂口君其实是首领故意安插到mimic里的间谍，再让mimic以为坂口君是他们的人，把坂口君再派来港口黑手党卧底——” 　　这个关系有点乱，大学生微微沉着眉，细致地梳理叙述着。 　　织田作绷紧的身体就骤然一松，下意识长舒一口气。 　　“这样啊……” 　　“那安吾其实是——” 　　“其实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哦！！” 　　呼出的气卡到一半的织田作：。 　　系统眼睁睁看着织田作刚刚从僵硬绷紧转为松弛放松到一半，就卡涩的身体，一瞬似乎有很多吐槽的能量旋绕着这个绝不会吐槽的天然男子，系统都有点绷不住吐槽了，但是织田作还是平静地、平静得像是走了一会儿一样，先低头看了看坂口。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某位大学生为场景配着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有希的配音，系统居然真的觉得织田作垂头，看向坂口那完全看不出情绪的一眼真的有这个意味。 　　过了会后，织田作又抬眼，看向林有希。 　　“还有吗？” 　　“也没那么多惊喜——没那么多身份了。就这些。” 　　林有希抬头就又看到织田作不知在想什么，又极静极沉地慢慢低头，看向安吾。 　　“织田君……”一直避开织田作目光的坂口安吾脸白了又白，终究还是抬起了头来，“不管你信不信，和你与太宰君相遇，其实……”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坂口安吾深深吸了口气，把眼镜又推回了自己脸上。“不管你信与不信，和你们做朋友，这件事……并没有立场间的算计。” 　　【《X嬛传》还是太全面了——不对。】 　　刚背完台词的林有希这才听进坂口讲的什么话，瞬间震惊顿住，捂嘴。 　　【他们是朋友？？】 　　系统：。 　　系统帮他补上了那句话。 　　【《X嬛传》还是太全面了，剪秋怎么没打烂你的嘴。】 　　【……】 　　得知自己说错话的大学生低头。沉默许久。 　　【……那是翠果。*】 　　*** 　　织田作是开自己车过来的。等三个人上车后，三个人都很沉默。 　　坂口安吾原本想坐后座，但是大学生猴子一样一下就窜到了后座里坐正、系安全带、低头还在为刚刚的事纠结咬手指，不过坐得很正，还系了安全带。 　　坂口安吾：。 　　坂口就坐到了织田作车的副驾驶。昏暗的车灯刺啦了一声，在前面两个人脸上都投下苍白又晦暗的阴影。 　　“……谢谢你来救我，织田作先生。异能特务科的武装部队就在附近。我稍等会和他们一起回去——如果你不在这里就解决我的话。” 　　林有希刚刚松开嘴里的手指，“诶——”地就想开口。 　　【这家伙有部队来救他啊！那他还躲我后面！】 　　系统：。 　　是你自己要冲前面的吧……如果林有希如坂口劝说的，丢下他不管离开，那坂口也可以直接让异能特务科的人出来把他带走了。 　　不过林有希听到坂口的后半句话。“唉——”地又低回了头，做沉思者状继续沉思着咬手指。 　　【不过这就是朋友の自信吗？这种情况下坂口也会觉得织田作不会杀他吗？这个场景好像那种港片黑。帮电影啊。】 　　“织田作先生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现在问吧。” 　　“……” 　　林有希透过车内后视镜可以看到坐在主驾驶位上的织田作的表情，说实话他有些分析不出这张沉静、绷紧的脸上沉郁的神色，像是很复杂的、苦涩颤抖都不明显的飘絮从那双锈蓝色的眼里晃过，在池底激荡，而平静的池面就只有一丝晦暗的掠影。 　　“……你们想做什么。” 　　【现在就变成[你们]了啊。】 　　吃瓜大学生前线观影，细细品味。 　　“解决mimic，也就是织田作先生你刚刚解决的那两个军人——他们是国际上其他国家组织都很难处理的暴力组织，现在被港口黑手党引渡至横滨……虽然还不清楚首领……下达这样命令的具体原因，但是mimic已经获得了港口黑手党所有武器库的地址、开门密码等，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会进攻港口黑手党所有武器库。” 　　这个地方倒和太宰推测的一致，后座的浅发青年咬着手指暗暗想到，太宰也是说mimic他们开始只是通过内鬼走私一点武器，有了初始的武器军备后就可以大肆对武器库进攻进行抢夺了。 　　林有希吃着瓜，继续听着。 　　织田作想的比林有希多一些，男人似乎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是想让mimic与港口黑手党两虎相斗吗。” 　　林有希吃瓜吃着吃着又一愣，直起身来， 　　【我不会还没实习完，公司就没了吧？】 　　【……不会。】 　　像狐獴一样直立起来的青年就又安心地耷拉下去了。 　　林有希看到坂口安吾苍白的唇颤了颤，没有否认。 　　“织田作先生，务必保重。” 　　“……” 　　“会死很多人的。” 　　织田作陈述着。 　　林有希吃瓜着， 　　【不愧是黑手党啊……】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武器库存组的同事。” 　　【不愧是武器库存组啊……】 　　【说起来这个名字好熟，和我部门名字好像——】 　　【不对。】 　　*** 　　最后织田作还是放走了坂口安吾，沉静苍白的情报员下车后，在门口顿了很久，久到不远处异能特务科武装部队照来的明光都把他的背影只剩一线暗淡孤寂的剪影。 　　“织田作先生，务必保重。” 　　走前，坂口安吾再次说了遍，然后转身便跑进了黑压压的武装部队中，林有希原本想多看两眼这种政府异能机关的部队长啥样，但是在坂口安吾刚刚跑进去后他们就关了灯，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林有希：…… 　　【他怎么不说我保重呢。】 　　林有希有点不爽。 　　【你保重不了。】 　　【你！】 　　不过旁观一场沉浸式电影的林有希还是有点被刚刚挚友决裂气氛渲染，怅然又莫名空落的心情充斥着他的胸腔，就像刚刚看完电影还没散场那一会儿会有的余韵一样。 　　林有希抬头看向织田作，“织田先生就这样把他放走了吗。” 　　“……” 　　“太宰在赶来的路上。” 　　织田作只是这样简短地解释着。 　　但是林有希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宰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立场比织田作这种低级职员更坚定，太宰来了肯定会击杀坂口安吾，或者把这个人绑回去直到拷问出所有情报再杀掉。 　　【真可怕……】 　　林有希还有点怅然。 　　“放走间谍的话，织田先生就不怕组织里那些拷问惩罚的东西了吗？” 　　林有希见过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知道组织里肯定会有拷问惩罚的东西。 　　XX十大酷刑，各类电影里见过的刑具从林有希脑海里晃过，越是晃过，就越让林有希对这两个人的友谊感动—— 　　织田作似乎犹疑了下，又似乎因为林有希这个问题迷惑了会儿，不过还是道，“我和太宰是朋友。” 　　“哦——也是朋友啊。” 　　织田和坂口，虽然违背立场，但是织田作还是甘愿冒着刑罚也要放走对方的友谊很让人怅然。 　　织田和太宰，虽然织田放走间谍，但是因为是朋友所以也不会受刑罚的友谊也很让人感—— 　　“不对。” 　　林有希感动暂停。 　　“你和太宰是朋友。” 　　织田作迷惑，但是还是应道，“对。” 　　“那我和太宰是什么？” 　　…… 　　惊觉自己好像也放跑了间谍的林有希正在宇宙加载。猫猫头。思考，衣兜里就骤然震动—— 　　是林有希之前发给太宰的求助消息终于有了回复—— 　　连着几个消息红点点进去。 　　【呀，有希还活着吗～希望我宝贵的下属还全须全尾哦～】 　　【另外、安吾的情报都挖出来了吗？安吾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没有做好工作的下属可是会死——】 　　林有希在看完前把太宰先删了。 　　看着一下消失在屏幕上的聊天框和催命一样的红点提示，林有希很好地维护了自己的心理健康。 　　健康的大学生平静抬头，平静挣扎， 　　“太宰还缺好友位吗？” 　　看完全程的织田作沉默了会儿。 　　“你不是刚刚才删他好友吗？” 第17章 　　太宰对坂口安吾的调查是私下的，所以只让林有希去套话坂口安吾，之后林有希和安吾遇到袭击，在得知对面只有两个士兵后，也只让织田作去救人，没有动用自己的部下去打草惊蛇。 　　所以太宰赶过来时也晚了些，他是等到组织里的工作都处理完后，像往常一样无异地下班后才独自开车过来。 　　太宰到后先看了眼现场的情况，目光定在地上被炸瘪的弹壳上，随手捡了些，然后又拜托织田作把那两个还有一口气的士兵塞他后备箱里，好带回拷问。 　　“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了呢。”黑发青年笑着屈指挠了挠眼睑，叹了口气，“这点学安吾可不好呢。” 　　太宰转身，眼睛还带着笑就定在了车后猫猫祟祟想溜走的青年身上。 　　“所以，有希，” 　　“安吾呢。” 　　猫猫祟祟即将把自己藏在车后青年身形一顿：。 　　*** 　　“一定要问这么伤感情的问题吗。” 　　林有希磨蹭着磨蹭着，脚尖好不容易慢慢蹭到了织田作车前—— 　　然后就被太宰一把抓住肩膀笑眯眯地转了过来，“这边哦。” 　　“我坐织田先生车——” 　　“织田作是要把那两个mimic的士兵送回组织啦。有希就由我送回家吧。” 　　“我可以打车回去。” 　　“这边打不到车吧？” 　　“我可以不回去。” 　　“这边睡着晚上容易死吧。” 　　“我可以不活——” 　　太宰正把青年按到副驾驶，闻言刚刚拉出安全带的手一顿，又一下把安全带丢到了青年身上。 　　黑发青年笑眯眯地，一点也不危险地，语气轻快道， 　　“如果有希要自杀的话——我就杀了你哦。” 　　“哦哦、” 　　林有希抓紧安全带，愣愣地插入卡扣。 　　然后猛回头。 　　“啊——？” 　　【这霓虹还挺美利坚的。为了防止我自杀所以先杀了我。】 　　…… 　　有了自杀变他杀的死亡威胁，林有希就只能又坐到了太宰车上，如他所想，太宰强制要送他回家，只是单纯为了听他汇报，或者、听太宰自己汇报。 　　“安吾，确定是叛徒了吧。” 　　【我有这么全自动汇报的领导进入组织……】 　　【不对。】 　　林有希原本正想吐槽，突然发现点不对，【坂口也是我的上司啊。】 　　【现在坂口叛逃了，我就只有太宰是上司了。】 　　不想被管着的大学生面无表情吐槽，【如果太宰也叛逃了就好了。】 　　系统：。 　　不要跳预言家。 　　“对。”坐上太宰车后，林有希花了三分钟讲述坂口的复杂身世，和他们遇到的，包括mimic袭击、异能特务科武装部队出场的复杂局势，这三分钟的答辩，包含了林有希一分钟的讲述，太宰两分钟的提问。 　　“所以，Boss是知道安吾是mimic间谍的？那Boss还知道安吾异能特务科的身份吗？” 　　“不知道。” 　　“这样啊……”太宰眉眼沉沉地低头。思虑的阴影掠过他垂下的眼。 　　林有希：。 　　“我是说我不知道。” 　　太宰：。 　　“你说mimic是boss这边刻意引入的，那是为了什么呢……武器库密码泄露这些事他会知道吗？” 　　“不知道。” 　　涨了记性的太宰沉默看向林有希。 　　大学生面色平静，“我是说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他】指代的是前面哪一个。” 　　【答辩答辩，答而不辩。】 　　林有希在心里这样对着系统说道， 　　于是等太宰连问几次，什么都没问出来后，最年轻的干部终于绷紧了脸，一下踩下刹车，停车，没有转头，深吸一口气，但反而还能轻笑出来。 　　【这人心情看起来还怪好的嘞。】 　　看到太宰气极反笑，笑容沉沉地舔了下犬牙的样子，系统：。 　　“那有希知道什么？” 　　冷沉沉的，阴阳怪气里带点质疑的语气—— 　　让林有希眉开眼笑。 　　嘿，这个问题会答了。 　　于是青年轻快地乐呵道， 　　“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 　　*** 　　坂口安吾在临走前说了，得到武器库地址和密码的mimic可能要从明天起就会对港口黑手党开展大范围袭击，获得了第一批武器的他们，就像是被从地狱唤醒的恶魔一样，完全就是无形的风暴，卷过之处不留活口，所以—— 　　“所以有希听清楚我说什么吗？” 　　站在林有希出租屋门口，夜色沉沉，在即将转身离开前，太宰顿步准备提醒两句。 　　“明天袭击你——” 　　“七点上班？” 　　“你记得——” 　　“五点下班？” 　　太宰嘴唇绷紧，眼睫垂下的深沉阴影里似乎晃过了许多思绪的残影。 　　似乎辗转了很多思考，很多关于【你对面有一只哈士奇但是你得告诉他一句人话】这个艰难议题的思考，然后—— 　　太宰平静抬腿把人踹进屋门，顺手关上了门。 　　交流完毕。 　　…… 　　“今晚的加班算调休假吗？” 　　然而即使被踹进屋门了，青年的声音还是隔着一扇门远远传来——几乎能想象到那家伙脸颊贴紧门喊话的样子。 　　已经转身的太宰：。 　　太宰有点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正打算掏出手机直接手机上给他发信息—— 　　信息发送过去—— 　　显示了一个显目的红色感叹号。 　　【对方暂时不是您的好友，请添加好友后再交流。】 　　…… 　　系统眼睁睁看到太宰手机壳被攥出了一道裂缝，然后回头—— 　　回头又看到没等到太宰回复的林有希转身，心态很好地把自己的手机闹钟设到了早上十点。 　　虽然没有得到上司回复。 　　但是，很会手动调休。 　　*** 　　不过尽管之后的几天港口黑手党都是腥风血雨，但是基本没有什么林有希的事。 　　mimic对港口黑手党展开了幽灵一样的猛烈攻击，幽灵是指他们只以抢夺军火为目的，每当武器库前的港口黑手党增援到了，他们那个拥有预测异能的头领就会迅速提前转移阵地。 　　而猛烈——这群从战场上下来的、茹毛饮血的家伙比起生活还算太平些、良莠不齐的黑手党还是不一样的，一个mimic军人可以打十个林有希。 　　【……这个换算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 　　所以，非常棘手，非常麻烦——以至于太宰这几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当然太宰不只是忙这件事，那个家伙似乎还在调查把mimic引入横滨的BOSS森鸥外。 　　【调查首领，倒反天罡。】 　　林有希在论坛看到这条八卦时乐呵呵地锐评。 　　系统看了眼这个锐评上司，倒反天罡的下属，没说话。 　　织田作林有希这几天也没碰到，碰到了，对方也是行路匆匆的样子。 　　也对，像他们这样的武斗派，能打一点的都要上战场，不那么能打的就做上战场的替补武力。织田作的体术和枪术算是很顶尖的，只是他的【不杀准则】让他不能成为最前面的战力，只能游走于战场偶尔帮忙。 　　不过，就算织田作上场帮忙了，在港口黑手党的风评还是很糟糕——连杀人勇气都没有的黑手党，即使是那位太宰先生的友人，也处于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最底层。 　　而林有希——林有希一开始也被推上了战场，只是推上去一个小时不到就被拉了下来，让他别浪费子弹。 　　他比不杀人的织田作还没用，因为太没用了甚至还差点被怀疑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你们是蠢货么，对面那种训练有素的样子怎么会培养出装弹都不会的蠢才？” 　　在林有希即将被架着去审问时，轻飘飘路过的太宰轻飘飘地为林有希解围。 　　林有希收获了【这人果然是由太宰大人罩着】的声望。 　　太宰收获了部下对太宰【哇这样讲果然超有道理啊】的超绝推理的星星眼，和林有希那没用的十点仇恨值。 　　太宰原本那天晚上在林有希家门口就是想提醒林有希别死在这场风波中。 　　而林有希单靠莽进这场风波，就因为太菜了被踢出来和文职人员一桌了。 　　连织田作那桌都没坐上。 　　“不好意思啊，我们打团不带盾。” 　　这是那些武斗派的说法。 　　林有希转头一想，还觉得挺有道理，毕竟人家有高科技的机器人肉盾，是用不上他，就低头一边思考一边被劝返。 　　系统：。 　　这些人还挺高情商，打团不带菜也说得这么含蓄。 　　林有希想了想，这几天他在公司混日子已经把论文交上去了，世界之间时差还蛮大，导师的回复估计还要几年才能看到，于是之后几天林有希把闹钟又调到了十一点。 　　他出租屋离公司近，晚上也总是有点吵，吵就算了，就是还震。林有希买了点静音棉，戴上耳塞还是很吵。 　　刚躺下就被震得在床上被弹起的大学生眼睛都没睁开，不爽地拉开门，然后在阳台对着下面的长枪重炮（物理）和一堆黑压压的黑。帮就是一声吼，“大晚上谁扰民呢，你们不睡有的是人要睡觉啊。” 　　转头回去就一秒入睡。甚至在系统处理那些被惹到的、踹门进屋的家伙时，子弹就擦过林有希鼻尖，青年也只是裹了圈被子翻了个面。 　　让那些被系统扔出去的家伙从窗户飞下去时，都不清楚死的人是自己还是被窝里的青年。 　　死了十天都没这家伙这么安静能睡。 　　系统：。 　　《睡不着了》 　　然而，林有希的睡眠的确有些被影响到，他晚上睡觉时是十点，醒过来的时候才早上八点，看着微微透光度床帘，听着枪击落雨一样的嘈杂声，青年觉得这个点醒来太亏了，把床帘扯紧了些，耳塞塞进去了些，被子一裹——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半醒不醒的林有希：。 　　青年从床上滚下，就着拖鞋短袖大裤衩的样子起了身，准备去开门。 　　【等等、去洗了脸啊——】 　　【啊？】林有希抓了抓睡得乱飞的头发，顺路走到水龙头前冲了把脸，又掀起衣摆擦了把脸，就继续走去开门。 　　【衣服还没换啊！】 　　【啊、】林有希叹了口气，手即将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西装外套时——虚晃一招拿过了桌子上的面包。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青年一边咬着面包的塑封袋，一边在脑袋里和系统互怼， 　　“这个点穿西装三件套的人那不是傻——” 　　林有希即将被消音的下一个字即将落下前，他刚好拉开门。 　　“太宰……” 　　林有希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的上司，嘴里遍布咬痕就是没撕开的面包一下落地——砸在他的拖鞋脚趾上。 　　于是门口西装三件套精致帅气的黑手党青年就微笑地看着面前短袖大裤衩的青年，脸上还挂着水珠，碎发都是湿的，刚洗脸没擦干净吧——至于怎么擦的，衣摆上的湿痕很明显。太宰看到面前的青年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但是也没退开——低头，是这家伙拖鞋的裂口卡进门缝里了。 　　太宰原本嘴边那句“来不及解释了哦有希现在就跟我走——”突然说不出来了。 　　太宰微笑着沉默了会儿。 　　“我不着急，我可以在外面等会。有希要先去换衣服吗？” 　　“诶？你这个点找我不是要紧事吗？没事的话——那我回去睡会儿？” 　　“要紧，很着急，马上就要——” 　　“那我们现在走？” 　　太宰目光沉默地上下扫了眼林有希， 　　“不要紧，也可以不着急，你先回去——” 　　“那我睡会儿？” 　　太宰：…… 　　太宰的理智在告诉他，如果再这样回复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太宰想了想，干脆直接把事情告诉林有希让他判断着不着急。 　　“我的部下遇到了危机，我暂时抽不开身，刚好顺路过来，所以想让你去帮个忙。” 　　“哦哦你部下？芥川吗？救人啊，那很着急啊，那现在走呗，不过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是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主要是只有你有空。” 　　带薪休了好几天假的林有希：。 　　“好吧。那走吧。” 　　“你等下会遇到mimic的人。” 　　“我知道了，那走吧。” 　　太宰又沉默地看了眼青年的乱发和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晚上当睡衣穿的短袖。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换？” 　　“哦哦我眼镜没戴——好了拿上了，那走吧。”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 　　“哦哦我的面包掉地上了，差点忘记了——那走吧。” 　　太宰：。 　　如果再这样回复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太宰冷静、认真思索后、隐忍又克制地最后吐出一句话。 　　“别穿拖鞋。” 　　“啊？哦哦对诶我这双拖鞋坏了，我去换双拖鞋——” 　　太宰：。 　　“诶？还不走吗？” 　　“我知道了，这是秘密行动对不对，所以才委托我——我懂了！” 　　“等我出去我不会说我是你的下属的——” 　　门口门神一样沉静冷肃的太宰就一下松动了，“那走吧。” 第18章 　　林有希在坐上太宰车后看到了些遗落的小孩玩具，于是才知道太宰是去安置织田作抚养的孤儿去了—— 　　林有希和织田作半熟不熟，虽然两个人都有着之前坂口那次的生死之交，守护着同一个秘密，但是在那天晚上后，在Mimic对港口黑手党展开了疯狂袭击后，两个人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径—— 　　织田作忙着在揍人、救人和找安吾。 　　林有希忙着睡觉、吃午饭和吃晚饭。 　　所以两个人这几天没什么交集，最多偶尔路过时匆匆点一个头，关于织田作的很多信息，都是这几天林有希刷八卦论坛刷出来的。 　　他只要按着太宰的命令做就有工作量——而太宰这几天对他的命令就是呆公司也好呆家里也好，总之别出来浪费子弹，所以林有希光靠宅着就攒了不少工作量刷八卦。 　　通过论坛，林有希也听说了织田作不杀人的事，林有希刚听说时就觉得很危险，也在和系统说，【在港口黑手党这种天天死人的地方，织田是“不杀人”，不是“不杀好人”，而是“不管好人坏人，不管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敌意，都不杀。”】 　　【感觉很危险啊。】 　　系统：。 　　系统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个人的直觉震惊了。 　　而直觉力超强的大学生毫无察觉，只是在得知织田作还有抚养孤儿后，又是对着系统感慨，【感觉更危险了。】 　　系统终于没忍住，【为什么。】 　　【[不杀人]、[爱捡孤儿]，这不是batman标配吗？你就说蝙蝠侠危不危险吧。】 　　系统：…… 　　很好的换算，直接skip到结果。 　　只是看到太宰把织田作的孤儿换了地方安置，林有希猜大概太宰也是知道织田作这样的处境会有些麻烦，见此林有希也就没有多说。 　　毕竟太宰还算靠谱的。 　　只是，看着在前面开车的黑发青年眉眼还是绷紧冷肃的样子，感觉最近又好像过得不是很轻松的样子。 　　“太宰君也有烦心事啊。” 　　太宰正一只手靠在车窗边撑着，单手把着方向盘，“我的烦心事不多，你是一件。” 　　“什么？”车窗外刮入的风太大，林有希有些没听清，他看着太宰单手把着方向盘感觉不太好，于是—— 　　“我是说、喂，你干什么？？”正撑在车窗沿的黑发青年手肘骤然一错，差点整个人没撑住趔下去。 　　默默按着车窗键的林有希，“开车不要单手握方向盘。” 　　好心提醒完后林有希才又继续话题，“太宰你还有烦心事啊。” 　　【我的烦心事不多，你是一件。】 　　手差点被夹车窗的太宰：。 　　系统看到太宰都忍不住笑了笑，虽然那笑看得人胆战心惊。 　　“……还差一块。” 　　“什么？” 　　“就是，整个事件啊——”太宰说着，又忍不住仰头，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只是刚刚抬手就又想起了林有希的【开车不要单手】，抬眼，后视镜的青年正在盯着他。 　　太宰：。 　　太宰就又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boss把mimic引入横滨，导致组织现在被mimic疯狂袭击，损失惨重。这说不通啦。” 　　青年白皙的指尖在黑色的方向盘上点了点，“不管boss想做什么，都应该留个对付mimic的人吧？” 　　“但是中也被外派，芥川明显没成长到能对付mimic的程度，那组织里还剩……” 　　思索的沉默阴影在青年垂头时，自他眉眼间掠过，然后—— 　　“我？” 　　林有希从椅背中间探出头，手指自指，结果下一秒又被身上的安全带“砰、”的一声绷回了后座。 　　太宰：。 　　“不是你，你没有……” 　　太宰原本想说林有希没有进入森鸥外视野里，原本他还想着怎么瞒着林有希的异能，后面森鸥外得知林有希在战场上全败的战绩后就没关注过他了。 　　但是在太宰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黑发青年抬眼。 　　刹车，熄火，到地方了。 　　好吧。 　　太宰叹了口气，低眉又笑了笑。 　　“就你了，去吧、有希！” 　　“我是皮卡丘吗。” 　　即将下车的大学生面无表情地吐槽，穿着皱巴巴的短袖，10块一条的批发短裤，踩着双洞洞鞋——甚至鞋底踩地时还会“唰”地亮起来，然后发出死鸭子的声音。 　　太宰绷紧微笑看着林有希下车，目送，从容挥手，正打算点火开车离开，就听到了—— 　　“又来一个，你是谁？” 　　“太宰的下属。” 　　刚刚拧转车钥匙的太宰：。 　　一用力车钥匙差点卡锁孔里了。 　　*** 　　林有希其实之前都算过的。 　　他第一天保险金还剩下95，后面救坂口、以及mimic斗争中被推上前线那几天、还有这几天回家时会惯常中些枪子、手榴弹，除了让他有点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就得糖尿病以外，也消耗了他不少保险金。 　　通过林有希刻意冲上前线，刻意卖菜—— 　　【你不是卖菜，你是真菜。菜得很下饭。】 　　林有希：。 　　在林有希的刻意装弱卖菜去受伤消耗保险金后，现在林有希还剩下65点保险金。 　　这些保险金他都没用，攒着的。 　　系统这几天也经常看到林有希大晚上每过会儿就调出[公积金商城]异能那块看两眼。 　　最便宜的异能要1000点公积金，也就是50点保险金。 　　最贵的异能要1800点公积金，也就是90点保险金。 　　最开始系统还想着劝这家伙不要看异能兑换页，在无意瞟到这人目光要往那个1800点的超贵异能看时，系统就开始劝林有希去兑换那个1000点的便宜异能了。 　　林有希：懂不懂什么是破窗效应啊。 　　系统：。 　　是拆屋效应吧。 　　总之，系统大概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就只能跟在笨蛋大学生身后做好预算，1000点的异能，需要50点保险金，林有希只需要承伤到保险金还剩45时就可以了。 　　【什么是传奇承伤王啊。】浅发青年潇洒抹过自己鼻尖，气势汹汹地走下了太宰的车。 　　系统的特效提前上线—— 　　狂风四起，尘土飞扬，还在敌人子弹下用[罗生门]支撑着后跳躲避的芥川就一下被沙迷住了眼。 　　再睁眼时，就看到了漫天飞尘中，从那辆熟悉的黑色车门里踏出的青年，半框眼镜薄雾反光。 　　“又来一个，你是谁？” 　　【我洞洞鞋鞋花好像落太宰车上了。】 　　【我特效刚给你做好你难道要回头去捡你的鞋花？？】 　　【……】 　　青年短暂地纠结了下，【你说得对，真男人永不回头。】 　　于是太宰就听到了。 　　“太宰的下属。” 　　和青年声音一齐落下的，他踏出时那铿锵有力洞洞鞋的， 　　“吱——” 　　太宰：…… 　　太宰张了张嘴，又闭嘴。 　　真男人开车永不回头。 　　*** 　　林有希下车这儿是港口黑手党某处武器库外，太宰隔了很远就把林有希放下了，他还要立刻赶去另一处受攻击的武器库增派人手。 　　这儿武器库内里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部阵亡。芥川是接了太宰的命令蹲守在此。按照太宰的估算，敌方组织，mimic的首领应该会出现在此，太宰先生的估算果然是完全正确的，只是芥川他没有能按照计划地留住mimic首领，埋伏的武斗派成员也几乎全灭。 　　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的话，死在这里也可以。 　　抱着这样的想法，芥川完全没想过像林有希那样发消息给太宰要求增援，只是一对一与地方那位似乎名为纪德的首领打斗着。 　　那个白发的异国男人似乎在从他身上追求什么、寻找什么，所以暂时让自己的部下在一旁观战。但就是如此，芥川面对纪德一人也很有些招架不住，好几次子弹就从他脸侧擦边而过。 　　幸好之前太宰先生又向他实验过[罗生门]的防御形态，所以面临几次子弹直冲他面门而来时，他还能用[罗生门]挡住，然而这项技术也是前几天太宰先生对他开枪才激发出来的，还不太熟练，连用几次后芥川就近乎力竭了。 　　躲避子弹的速度越来越慢，罗生门也不断被枪子洞穿，硝烟和血液的味道滚烫又刺鼻地钻入鼻腔，让人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芥川就是这个时候看到林有希的，看到这个很久不见的青年从远处的车上下来，刚下来那个车就被纪德的部下用子弹扫射了。 　　好消息，车开得很快，一个漂亮的漂移就从弹雨里扬长而去了。 　　坏消息，林有希刚下车就被枪林弹雨洗礼了遍。 　　然而此时的林有希不再是半个月前一张嘴就是一嘴枪子的林有希了。 　　林有希是—— 　　【……你什么时候把你面包拿出来的。】 　　叼着面包，嘴里面包刚好就被子弹幻化的糖浆抹上去的林有希愣了下，然后狠狠地吃了两口。 　　【我在家里还没吃早饭的嘛。】 　　【我知道……】系统看着林有希嘴里面包上的咬痕。 　　【……你居然一路都没撕开吗？】 　　林有希沉默了下，又看着被子弹洞穿的塑料袋，忍不住手指把洞抠大了些，又塞了两口。 　　【……这不就开了吗？我都说过横滨人民都是很热情好客的吧？】 　　【……对面是舶来品吧。】 　　林有希置若罔闻，自己叼着面包，看到不远处芥川愣愣地盯着他的样子，以为是这人也没来得及吃早饭，于是从腰包里摸了摸，又拿出个面包。 　　还在想自己现在嘴里没空，没牙齿可以咬开塑封袋，下一秒射来的子弹就把塑封袋洞穿了。 　　于是林有希像盖比茨举杯一样举着抹了糖浆的面包向芥川示意。 　　刚刚一个旋身躲过子弹望来的芥川：…… 　　芥川在思考。 　　系统：。 　　系统放弃思考。 　　【保险金还剩59。】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 　　【不要浪费，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勤俭节约是我们民族的优良品德。】 　　【你小心点，一些重武器的攻击还是躲一躲。】 　　【知道、知道。会躲的会躲的。】 　　系统刚叹了口气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似乎是因为冲锋枪一直无用、怕林有希进去打扰他们首领单挑，于是被mimic士兵举起的火箭筒黑洞洞的洞口。 　　哦，火箭筒。 　　啊？？？什么箭筒？？？ 　　系统骤然失声，正焦急转头想提醒林有希，就看到青年不知道是看到什么，突然弯下身去，站定在原地， 　　正在对面mimic火箭筒锚定的射程里。 　　不用回头，系统也能从那骤然的轰鸣声中判断出**已经发射。 　　瞬间——火光大盛， 　　“砰——” 　　剧烈的近距离的爆炸声几乎让人失去了听觉，就在眼前炸开的明光让人瞬间失去视物的能力。 　　白烟飘荡，火药的味道又烫又痛，粗粝地在空气中溢散开—— 　　而白烟褪去。 　　【系统你看！】 　　“我的新鞋花！！” 　　本来就潦草出门的青年此时更是潦草狼狈地坐在浩荡散开的白烟里，指着自己糖浆捏成的鞋花，乐呵呵笑开。 　　完好无损。 　　笑容明快。 　　但又正因为此让人有种莫名悚然、窒息的感觉。 　　就连刚刚发射**的士兵也像脱力一样地后退几步，差点没抓稳肩上的火箭筒。隔了这样远，好像都能从白烟里看到那些悚然的表情。 　　而纪德和芥川也瞬间因为这个动静停战，芥川瞳孔紧缩地看来，而纪德——这位战场上久久漂泊的幽灵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那尘烟中间坐着的青年身上。 　　像是生活在安全城市里最清澈无害的年轻人。 　　又像是—— 　　纪德舔了舔牙。 　　最不知道自己凶险之处的天灾。 　　…… 　　【……你洞洞鞋哪儿买的，这都没炸掉。】 　　【哦，我刚刚给我鞋子上了保险，衣服也。】 　　【哦哦，怪不得你衣服还好好的，我还想你万一裸奔怎么办——】 　　【不是你给什么上了保险？？？】 　　被骂的青年一边挠着头，一边眼底在此时慢慢浮现起只有他看得见的透明文字。 　　[林有希] 　　[工号0410] 　　[港口黑手党战略后勤部武器库存专员实习生] 　　[当前保险金：49] 第19章 　　[当前保险金：49] 　　离系统计算的那个兑换异能后会变成的最低保险金点数45， 只差4点。 　　【你、你兑换了异能，救了芥川后赶紧走。】 　　系统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还是焦虑地提醒着。 　　因为林有希兑换异能后， 这家伙肯定还会进行打斗， 在打斗过程也肯定还会受伤，还会继续消耗保险金点数，所以必须再预留一部分保险金作为后备。 　　一旦保险金归零，系统为了林有希的人身安全，就只能让林有希强制脱离这个岗位。而强制脱离后， 林有希在这个岗位上攒足的实习工时就会全部清零。 　　所以系统估算过， 林有希兑换需要1000点保险金的最低异能，满足了这家伙的玩心后，还剩45点保险金， 这剩下的保险金用作和mimic打斗、救出芥川绰绰有余。 　　再次计算一遍后，系统安心了些，【所以你在保险金只剩45时赶紧兑换异能。当然， 在此之前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让保险金消耗得太——】 　　快。 　　“啊？什么？” 　　系统还没说完， 林有希刚抬头就愣愣地直面破空而来的子弹。 　　“哇哦，这么多子弹。” 　　[当前保险金：48] 　　刚刚提醒完的系统：。 　　…… 　　太宰把林有希放下的位置离芥川那儿还有点距离，芥川和纪德就在武器仓库建筑前的空地上，那儿已经堆了好些尸体了。在两人旁侧也还有不少mimic的士兵守着， 只是因为纪德想要试试芥川的实力， 正在和芥川一对一， 所以那些士兵都还只是在旁侧看着。 　　当林有希刚动身往那儿走， 士兵们就不只是看着了，他们目送， 还会用子弹跟着目送。 　　林有希这一路上便是子弹洗礼。青年一边往前走，一边无用地踢踏着脚躲避，成功所有子弹全中。 　　[当前保险金：47] 　　系统：…… 　　不躲说不定都不会全中。 　　系统正想说什么，抬头就看到青年似乎也觉得自己躲避得太垃圾了，换了个躲避方式，突然倒地，坐在地上前还把自己蹭上去的短袖往下拉了拉，确保肚子没漏风，然后才躺地上“唰”地滚过去。 　　系统：…… 　　系统张嘴，又闭了闭嘴。最后看到林有希好好地把肚脐盖着没漏风，就没说什么。 　　这个效率的确快多了，林有希在前面滚着，子弹就在后面跟着，等到系统都以为林有希要睡着了的时候，青年就刚好一下停到芥川身侧，帅气地蹭起，单膝跪地停在芥川身边。 　　“芥川，你还好吗？” 　　芥川龙之介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一个面包伸到了自己面前， 　　“吃早饭了吗？” 　　芥川：…… 　　系统：…… 　　【你的面包刚刚在地上滚了很多圈。】 　　突然插入的青年让正在对战的芥川和纪德两个人都下意识暂停了攻击。 　　纪德，这个拥有五秒预知能力的异能者，正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一路滚过来浑身都是破绽的年轻人。根据他刚刚看到的场景，他怀疑这个青年的异能和【无伤】或者【免伤】有关，但是和坂口想的一样，根据经验，他也觉得这样的异能应该是有承载上限的。 　　纪德正眯着眼，在脑海里飞速预知显现着众多可能线上自己攻击林有希的场景。 　　而林有希——林有希还在平常地向芥川递着面包，在脑袋里和系统争论着面包到底脏没脏。 　　可能因为身侧林有希的姿态太过于自然，这个青年周身都好像萦绕着一种异质的氛围，被带进这种氛围里的芥川，虽然心脏还因为刚刚与纪德的生死对战而剧烈跳动着，胸腔起伏得有些发痛，但是在林有希递过面包来的时候，芥川还是愣愣地回了句， 　　“谢谢，不用了。” 　　【还会说谢谢，这个人怪礼貌的嘞。】 　　林有希一边把脏面包在身上的糖浆上裹了圈塞嘴里，一边随意地开口。 　　“好吧，不吃的话，那你现在撤退吧。” 　　“……什么？” 　　林有希话音刚刚落下，原本还茫然的少年就骤然眉眼倒竖冷得可怕。 　　“我会掩护你撤退的啦。” 　　“……你在说什么。” 　　这次系统清晰看到了芥川狂乱震动的[罗生门]衣摆，像是恶犬呲牙从喉咙里滚出危险的闷声一样。 　　系统：…… 　　【你真的很会踩雷。】 　　【啊？】 　　林有希挠了挠头，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因为没有水，差点把自己噎过去，青年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消食，想了想，又补充了下。 　　“放心，只要你跑得快，我能保证你绝不会受伤。” 　　系统：。 　　系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芥川朝林有希袭来的[罗生门]。 　　*** 　　【他揍我干什么？？】 　　林有希在使用【基础闪避】在空中旋身躲过芥川攻击时，人都傻了。 　　系统则是沉默，林有希好像忘记了他没看完的那条关于芥川的八卦——【港口黑手党武斗派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一直希望得到其上司太宰治的认可，此念偏执过激。】 　　系统提醒了林有希这点，林有希便在躲避芥川攻击时忙中调出论坛八卦看了眼， 　　【哦——是这样。】 　　【这是哪样啊！完全不能理解啊！】 　　【你是说，现在他就是觉得逃跑会让太宰不认可他，所以就要揍我？？】 　　【不是，太宰身上究竟有谁啊非要得到他的认可吗？】 　　在使用【闪避】时，万事万物会在林有希眼底放慢，就像游戏里触发[极限闪避]时会放慢动画一样，于是林有希在还旋身空中时舔了下犬牙，眯眼，下一秒，在脚尖碰地的瞬间——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林有希瞬间抓住芥川攻来的罗生门，扯得拉近距离后骤然把人同自己一起往旁侧带倒。 　　连发子弹的尖鸣就从林有希和芥川的侧脸边穿刺而过。 　　“啧，果然还是不行吗。” 　　纪德的枪口就在林有希背后，系统知道纪德是在用预知中的画面实验能否伤到林有希。 　　林有希的【无伤】异能或许让他有些感兴趣，但林有希如果一直不能展现出战斗反击的能力，纪德的目光大概也还是会落在看起来更有【杀死他们】可能的芥川身上——毕竟他们Mimic一直追寻的便是死在战场上，获得有意义的、值得尊敬的死亡。 　　林有希不知道这些，他没有回头，刚刚带着芥川躲枪后，此时他的瞳孔还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枪声紧缩着，芥川苍白的脸就在他的眼底紧缩变幻着。 　　“你现在就走。” 　　青年的声音冷了些。 　　现在还是和上次救坂口时一样的问题，林有希在这样的危险场景下不会受伤，但是芥川会。 　　所以，芥川需要立刻离开。 　　“怎么可能——” 　　然而黑发少年的答复还是和之前一样，少年低头咬着牙，[罗生门]又转瞬袭来——但是林有希目光动也没动，头一偏躲过攻击后就立刻熟练地抓住了他脸侧的异能，而同时跟着袭来的血黑异能触手则是在触碰到林有希身体的瞬间，就被其[保险金]的金光不断消磨，落为碎光。 　　林有希手缠着黑色的恶兽，又裹了转，缠紧。在他刚刚偏头躲[罗生门]的时候，他的半框眼镜被一下蹭掉了，而眼镜后的眼还定定地盯着芥川。 　　“是太宰让我来的。你不适合这项工作。在组织精英劳动力再次被浪费前，现在离开。” 　　系统看到芥川在听到那句【是太宰让我来的】时候就瞳孔紧缩了下，但是少年还是肌肉绷紧，执拗地没有召回[罗生门]，而林有希在芥川刚刚张嘴时就打断道， 　　“你要知道，这是组织的命令，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组织的利益还是私心？在你的理性回归后还不听从组织命令，” 　　林有希语落毫不犹豫地拔枪对准了芥川额头。 　　“咔哒。” 　　芥川听到了保险打开的声音。 　　黑洞洞的枪口和青年下瞥的冷淡目光一齐掠来。 　　“是想被视为叛逃吗。” 　　【……你哪儿来的枪……】 　　只是普通的枪支的话，对于芥川也没什么威胁性，更何况林有希拔枪的动作都不熟练，充满了破绽，随时都可以用[罗生门]打掉，但是，芥川还是一瞬瞳孔紧缩，好像已经被击中了一样定在原地。 　　【太宰车上拿的。】 　　芥川也认出来了，这是太宰的枪。 　　“砰、砰、砰——” 　　熟悉的三声枪响似乎把芥川的思绪带回了那天他被太宰踹倒连开三枪的画面。 　　然而，和那天不同。 　　少年涣散的瞳孔凝紧了些，这才发现面前的手枪保险是关闭的，刚刚青年是把保险弹关了，而在他身前的青年也并没有对他开三枪。而是—— 　　“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林有希在芥川身前挡住了身后纪德的三枪，纪德开枪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意味，因为他射向林有希后背的子弹都被[人身意外险]的金光磨灭了，这也是纪德预知中的场景。 　　纪德只能预知到5～6秒后的未来，5～6秒后这个人的【无伤】状态仍不会消失，纪德在预知中看到了，但他还有另一种直觉——在这个人的【无伤】状态消失后，他一定会看到另一种，危险而致命的东西。这是战场上磨砺出的生死嗅觉反馈给他的。 　　而感知到纪德杀意的林有希毫不犹豫把手中的手枪转了个向扔给芥川。 　　“走。” 　　接住枪的芥川一愣，抬头就又对上了青年起身望来时影沉沉的眼。 　　“这是命令。” 　　芥川已经起身，已经转身撤退时才听清林有希补充的那句，“……太宰的命令。” 　　*** 　　【高兴倒也是真不高兴，毕竟都来救人了还被芥川这样揍，然后这样危急的情况吧，这个家伙还一直说着“不走不走”的事，和坂口还不一样，坂口知道躲在车后，还知道找自己的主家派武装部队给自己保底——这才是蝇营狗苟的成年人的做法嘛。】 　　系统：…… 　　感觉蝇营狗苟不是这样用的吧，你只是想强调【苟】吧。 　　在芥川往后跑去时，林有希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着。 　　不过，虽然他和芥川说着“你先跑，我断后”这样的话，但是林有希根本没有断后的能力，手枪拉个保险都要不熟练地拉好久，等到终于开了保险能开枪的时候，纪德就已经逼近眼前了，对着他的额头就是“砰砰”几枪，然后成功浪费了纪德的子弹。 　　纪德：…… 　　至少预知到了这家伙现在【无伤】状态还要持续。 　　这个人打又打不死，战斗又没战斗能力，纪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耐心能等到这人【无伤】结束的那一刻，只是每当他想举枪继续追杀芥川的时候——预知就会反馈给他他被林有希抱着大腿缠住的样子。 　　纪德：。 　　mimic里除了纪德以外的其他士兵芥川应该是有应对能力的，所以林有希只用缠住纪德就可以。虽然没用，但是大学生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定位，并给自己分配了职责。 　　的确如林有希所料，跑去拦芥川的士兵都能比较轻松地被芥川的异能解决，等到芥川刚刚解决面前两个士兵，即将跑远时，回头想看看林有希和纪德的打斗情况—— 　　看到的就是因为预知到未来那个糟糕画面而反复预知——看着自己被不同方式缠住抱大腿抱大臂抱……等等为什么他的水杯这家伙也要抱啊？？ 　　纪德在被精神硬控中。 　　而林有希在狗狗祟祟地偷纪德披风下面，腰间悬着的军用水壶——哦，这家伙之前吃面包噎着还没喝上水。 　　【我会更喜欢珍视自己生命的人。】 　　狗狗祟祟大口喝了口别人水的青年又从别人披风里钻出来，呸呸两口吐掉喝进去的水壶沙子，在意识里平静开口。 　　系统：。 　　你刚刚还在被揍着吧，也没看出来你多珍视生命啊？而且你干嘛钻人家披风里喝水？敌人的水你都喝，这是珍视自己生命？？ 　　系统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你公积金是不是够兑换异能了。你看看。】 　　听到系统的提醒，林有希就面无表情地话题一转，【但是，芥川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未成年的小孩嘛，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长大，上司还是太宰那种家伙——像我们这些成熟的成年人会单纯把太宰当成**上司，但是对于小孩来说可能就会在太宰身上寄托更多东西，对未成年应该更多耐心——】 　　这人一口一个小孩，自己看起来也没多成熟的样子。系统在尽量不看这人在自己洞洞鞋上捏出的糖浆鞋花，继续平静催促， 　　【你公积金是不是够兑换异能了。你看看。】 　　林有希就又话题一转，【不过，像mimic这些就是不能理解的啦，自己受过伤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对不对，而且还揍未成年，这就更不对了，对不对？所以啊我们——】 　　系统：。 　　【等等，鸡汤暂停。】 　　系统有点莫名的即视感。感觉家里的狗把拆家之后，只要一提到家里狼藉就会这样避而不谈一样。 　　但是林有希应该不是狗，应该没做什么吧……？ 　　系统迷惑，但平静地继续发问， 　　【你公积金是不是够兑换异能了。】 　　【你刚刚一直关着公积金页面不让我看，你这都被揍多久了，我计算出的结果是三分钟前你的公积金总数就应该够兑换异能了，怎么现在都还没够。】 　　林有希：…… 　　林有希偷偷掀开[公积金商城]看了眼，又迅速关上。 　　【够了。】 　　【哦哦够了就好。】系统松了口气，【让我也看看，现在还剩多少。】 　　然而青年打开[公积金商城]后只是快速瞄了眼，手挡着偷偷在下面操作。 　　系统：。 　　【……？】 　　【让我也看看啊？】 　　林有希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迅速兑换了异能就关闭商城。 　　糖果色的异能光芒在青年手心汇聚，一点一点、温暖无害的光雾蔓延开来，是像彩虹一样浅淡的彩色，又如棉花云一样略略厚重地翻涌四滚，像童话里魔仙堡里滚动的特效彩云一样。 　　一旁的纪德见状怔了下，不知预测到了什么瞬间跳开，瞳孔微缩，下意识给枪装弹，警惕地盯着这边。 　　系统迷惑了瞬，自己还没给林有希开特效啊。 　　迷惑归迷惑，系统还是趁这个时候赶紧看了眼林有希保险金的余额—— 　　【怎么就剩5点了？？？】 　　兑换了1800点公积金异能的青年在彩虹光特效里把手往后藏了藏，摸了摸鼻尖。 　　【我怎么知道。】 　　*** 　　【酷！】 　　被特效彩光包裹的青年乐呵呵地一边被系统骂一边摸着鼻尖感慨，【我好像那个舞法天女哦。】 　　骂得嗓子都干了的系统：。 　　【你还需要鼓风机特效吗？】 　　【嗯？也可以。】 　　【你觉得我还会给你开吗？】 　　【嗯？也对，开鼓风机我的魔仙堡彩云特效就散了。】 　　系统：。 　　有种一拳揍到棉花上还被弹回来被棉花暴打的感觉，系统忍了忍，把鼓风机开到十级，直接把青年新异能带来的魔仙堡彩云全部吹散了，于是—— 　　战场中心，那刚刚莫名冒出彩光，整个人都被彩虹色云彩包裹的青年身边重云渐开，浅色的云彩慢慢从他脚边滚走，一点点消散，露出中心短袖大裤衩但是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的青年，也露出了青年扛在肩膀上的透明巨型长枪。 　　也是彩虹色的。 　　说实话，长得有点像水枪。 　　但是那个透明弹仓里的东西又是彩色的糖果，有点像彩虹糖。 　　“你……这也是你的异能？” 　　纪德一直注视着林有希这边，等到烟雾散去，他目光不明地盯着林有希。眉眼沉了沉，“你不适合用枪。” 　　而林有希闻言就是一抠扳机。 　　“呲——” 　　灰色的，如烟如雾的糖浆就瞬间从枪口直射而出。 　　这次青年的枪弹轨迹竟然意外的精准。 　　扛着枪的浅发青年冷笑， 　　“怎么会有大学生不会玩水枪。” 　　这是在纪德预知中的场景，所以男人迅速闪身掠开，灰色糖浆溅在地上的瞬间留下了一长串弹孔。 　　而刚刚旋身躲避的男人刚刚落地抬头，不知又预知到了什么，灰色的瞳孔紧缩。 　　“你攻击化成的糖浆，是烟草味的哦。” 　　纪德抬头，那被青年水枪射出的灰色糖浆只是溅在地上就不断留下一道道弹孔，而更多的灰色糖浆只是悬在空中，疾速地旋绕着。 　　纪德看不出来，如果是和林有希一个家乡的人大概能看出来，从飞速旋转的中心糖浆里慢慢剥丝抽茧出如烟如雾的灰色糖雾——这是棉花糖的做法。 　　“吃过烟草味的棉花糖吗？” 　　…… 　　商城中的异能。 　　最低1000点公积金的异能是固定随机异能，只能在几个固定异能中随机抽取，林有希都看过了，不是喷火就是喷水的一些东西，非常不酷。 　　而1800点公积金兑换的那个超贵异能，就是可以根据宿主性格自定义的盲盒异能，也就是会根据宿主的性格，生成适配宿主性格的异能。 　　【感觉就像星座盲盒一样诶，大家都会好奇自己是什么星座，什么人格类型，我会好奇自己是什么异能也很正常啊！异能这种东西当然要定制化盲抽最好玩啊！】 　　得知林有希花走1800点公积金巨款噩耗的系统：…… 　　祂现在感觉就像是，本来就已经“布衾多年冷似铁”，还遇到林有希这种恶童“娇儿恶卧踏里裂”。 　　【你这是什么老妈子心态，我可没欺负你老无力。】 　　系统缓过来点了，冷静道，【你现在就只有5点保险金了，你再受伤怎么办……】 　　系统话音未落，在纪德手势下，数名士兵就已经围拢了过来，包括之前举着火箭炮的士兵。无数武器的枪口就这样黑洞洞地，一排排地包围着林有希。 　　灰色的糖浆还在众人头顶盘旋着，抽丝盘云，像人造的灰色阴云绵延在众人头顶。在纪德的预测中，这个青年口中的【烟草味棉花糖】应该是范围攻击，即刻逃走会来不及，最有生存概率的做法是这个时候解决掉异能源头的林有希。 　　被长枪短炮包围着的青年吐了吐舌头，现在他不能像之前一样无所谓地等着受伤了。因为， 　　【你只有5点保险金了，再中几次弹就会归零了，躲！】 　　然而听到系统的声音后，林有希也只是站在原地，和之前一样无奈地笑了笑， 　　【我都被包围了能往哪儿躲啊？而且——】 　　“才不要哦？” 　　“做错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躲啊？” 　　在林有希出声的瞬间，纪德的手势也挥下。 　　熟悉的、枪弹出膛的声音炸响，炸弹的明光，子弹的集火，硝烟、光亮，瞬间淹没一切。在猛烈的火力前，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看到的只是不断炸响的亮光，和持续嗡鸣成一线的耳鸣。 　　[保险金：5] 　　青年垂眸，继续看着自己保险金的余额，如系统所言，他再受些伤就会被迫离岗了，但是林有希还是没有动，也没有逃。只是举起那个像儿童玩具一样的水枪。透明的塑料弹仓里现在还堆着一点彩色糖果，那是他刚刚受的一些伤害转化为的糖果。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 　　所以也会了解自己的异能。 　　“不行不善，不受其害。” 　　在织成一片的枪弹声散去后，在不断在眼前炸亮的明光褪去后，烟雾散去。 　　站在战场集火中央的青年毫发无伤，毫无变化。 　　只是手里的水枪透明弹仓…… 　　“装弹完毕。” 　　只是手里的水枪透明弹仓，填满了彩色的子弹。 　　*** 　　善恶有报，没有做错事的人不该遭遇不幸，善良的人不该遇到灾祸。杀人、攻击别人的家伙应该以牙还牙的受到惩罚，谋划一切的坏蛋应该受到应有的裁决。 　　这是大学生林有希朴素的价值观。 　　当然他慢慢积攒的社会经验和社会经历在告诉他，上面的那些想法很多时候都是像给小孩看的童话道理一样的东西，现实往往是迟到的正义，不会受到惩罚的恶人。 　　而且现实也会更加复杂，会有织田作这样杀过人，又救人的杀手。也有Mimic这样被国家伤害，又来伤害别人的士兵。 　　但是，林有希只是个大学生，他没有裁决谁的能力，也不想裁决谁，他只是想顺着自己的朴素善恶观，让没有做错事的人不受其害，像自己。让发出攻击的人，尝尝自己攻击的味道，像自己的敌人。 　　有的子弹是跳跳糖一下炸开的暴力味道，最后又缄默为苦涩。 　　有的攻击是完全黑巧的、绝望的苦涩。 　　有的则是酒心味道的糖浆，带着成年人复杂的味道，苦涩又辣人。 　　有的攻击则是烟草味道的，和硝烟很像的味道，如有似无。 　　而这些所有落在林有希身上的攻击，都会在他异能发起阶段全部变成他枪中的糖果子弹。 　　只要林有希觉得他没有做错事，不该受到这样的攻击，那他的异能就会将他看到的攻击转为他枪里的糖果。 　　而他可以通过水枪，将同样味道的攻击回馈给敌人。 　　如果善恶有报是童话幻想的话，那都有异能这种东西了，就让他把幻想带到现实里吧。 　　青年扛枪，眯了眯眼，实际上完全没有眯眼的必要，毕竟水枪又没有瞄准镜，但是摆足姿势的青年抠下扳机后，瞬间彩色的糖浆如彩色丝带一样射出。 　　眯着眼睛的青年就快跑起来，边跑还原地帅气地滚两下仿佛他在躲枪一样，然后一下蹭起来，单膝跪地抠动扳机——彩色丝带的糖浆在枪**出后就瞬间分流，不同颜色的糖浆冲着自己原来的“主人”直奔而去—— 　　刚刚各种炮弹子弹攻击全部失效的士兵们原本都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虽然对自己攻击全部无效这件事有些悚然，但是还是无人逃走，都在等着纪德的下一步指示。 　　然而等到青年那莫名飞出的糖浆砸到自己脑门上后，第一个被红色糖浆砸中脑袋的士兵还茫然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糖浆，烫烫的，他是一开始用火箭炮朝林有希攻击的士兵，下意识把蘸了糖浆的手指伸到嘴里舔了舔，然后这个士兵就在众人惊悚的表情中瞬间皮肤滚烫发红，脸上突然五官扭曲露出痛苦的表情，一下跪倒在地—— 　　而其他被射中的士兵也像这个士兵一样，一个个出现了不同的奇怪症状，而后又都痛苦倒地。 　　纪德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等到林有希跑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躲开。 　　可能是他的预知画面里没有林有希伤害他的场景，也可能是他想到了别的东西，这个白发男人在原地喃喃道， 　　“要让他们死在自己的攻击之下吗……” 　　“或许这也是一种赎罪的解脱。” 　　林有希刚刚跑到纪德面前，就听到了他这样的话。林有希知道他误会了。 　　“我没有裁决别人的权力。” 　　“只是会让他们都做个噩梦，在梦里循环他们对我的攻击而已。” 　　然而，听到林有希这一番话的纪德却没有因为自己部下逃脱一死而有任何庆幸，反而瞳孔因为愤怒缩紧，全身肌肉都绷紧震颤， 　　“为什么！！”男人抬头，如伤兽一样吼出来，“为什么你不杀了他们！难道你也信奉那什么不杀人的理念？！！那种无聊的东西！！” 　　林有希之前就在八卦论坛里看过了纪德他们的事情，知道他们在寻求一死，所以知道纪德在愤怒什么，但是—— 　　“【也】？”林有希抓住了纪德话里的关键，“你指的另一个信奉不杀人理念的人是谁？” 　　纪德嘴唇还在因为愤怒翁动着，没有回话。 　　林有希见状不由舔了下牙，脸色冷了下去，“你想得到救赎？” 　　“你们想得到救赎？” 　　青年举枪，盘旋在上空的、纪德攻击化为的灰色棉花糖更多是起一个震慑的作用。林有希知道纪德有预知技能的，他需要把可以范围攻击的灰色棉花糖悬在头上，让纪德预知到只要他们逃走就会被范围攻击倒下的未来，这样让他们不选择逃走。 　　太宰之后会带人过来的，林有希没有允许太宰在自己身上装窃听器，但林有希知道，太宰应该有别的方式监控着他们战局有没有结束，等到他打败纪德时——太宰应该就会带着自己的人，比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先一步到，然后从纪德嘴里撬出一切，包括港口黑手党的boss特意把他们引入横滨的原因。 　　林有希水枪透明弹匣里攻击化为的糖果，只有在对付这个攻击的原发动者时会有【自动追踪】—【攻击】的能力，而其他时候都只能变成没有自动追踪能力的攻击。 　　而纪德攻击化为的糖果，因为更多一些，所以被林有希放到上面做灰色棉花糖的范围攻击了，也就是林有希现在没有纪德款的追踪弹。 　　林有希：。 　　虽然……虽然那个纪德有什么预测能力，但是， 　　不要小看他水枪射击的准度啊！！ 　　林有希举枪，眯眼，骤然从枪口喷出的蓝色糖浆弧线即将落地在纪德身前时，就一下爆炸—— 　　明光瞬间淹没视野。 　　这个蓝色的糖果是他之前受到的手榴弹攻击。 　　“你们想得到救赎？”林有希没什么意外地看着从烟雾里闪身完好无损走出的纪德——这个人的预测技能太麻烦了。 　　“你们不会得到救赎的。” 　　林有希平静道，“救赎是自己给的，你们寻求你们自己的救赎，却在途中打扰了很多无辜的人，你们在向那些无辜的人寻求救赎——佛家说【莫向外求】，你们向外寻找的话，是找不到的。” 　　林有希看着纪德从烟雾里走出，对方拔着金属外壳的手枪，“咔哒”一声弹保险滑枪管，好像是比他的水枪帅一点。 　　但是他的可是彩色水枪诶！！ 　　林有希抿了抿唇，看着纪德上好膛，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 　　这是关键点了。 　　“你刚刚也提到了，那个人是谁。” 　　林有希眯眼。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纪德的话音，而是白发男人骤闪的身形。 　　军人的速度果然比他更快，在林有希目光反应过来前纪德就一下闪到了他的身后。 　　“砰、” 　　“砰、” 　　双枪双音。 　　[保险金：4] 　　“你只能消除你视野范围内的攻击吧？刚刚也发现了。” 　　硝烟的味道从林有希身后传来，林有希知道纪德在自己身后，只是有点懒得转身，感觉别人跑那么快的，自己一转身说不定又跑自己身后了。 　　【等等，是这样的吗？？】 　　虽然林有希不太在意纪德的话，但是系统再次焦虑。 　　【呃，好像是吧，刚刚没仔细看异能的解释说明诶。】 　　【这种东西你都不仔细看？？该撤退了吧？保险金归零你这个岗位就要作废了啊！！】 　　【别担心别担心，不要小看——】 　　林有希话音未落，刚刚转身身后就又中一枪。 　　林有希：…… 　　系统：。 　　【你！！】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是想套话呀，我这不马上要套出来了吗？】 　　【太宰说的那个拼图差了一块的事——“港口黑手党的boss刻意引入mimic，肯定设置了能够解决mimic事件的人，这个人不是干部中原中也，不是芥川，也不是刚入职的我，那个人究竟是——”】 　　【纪德不提到了吗？我马上就能试探出来了。】 　　“砰、” 　　[保险金：3] 　　【……】 　　刚刚中枪的林有希摸了摸头，试图安慰系统。【哈哈……真刺激，是不是。】 　　在思考要不要给自己的精神上个统生意外险的系统：。 　　【相信我们大学生！我们都是很有分寸的！】 　　“看起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诶。” 　　林有希挠着头转身，刚转身纪德便闪出了他的视野。 　　林有希：。 　　这是什么躲猫猫游戏吗？ 　　然而林有希的保险金余额还在不断下降。 　　林有希叹了口气，还是很快振作地笑起来，“想不出答案的话，我就要去寻找外援了哦？” 　　青年说着，就再次举枪，在那个格格不入的塑料水枪枪口对准空中灰云的瞬间，不断旋绕的重云霎时停止旋转。 　　青年最后抠下扳机。 　　[保险金：2] 　　在灰色棉花糖有如天倾一样骤然覆压而下的瞬间—— 　　[保险金：1] 　　青年的声音也和保险金的倒计时播报音一样冷静。 　　“善恶有报，打我这么多枪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系统，】 　　“最后一提，你的攻击是烟草味的。” 　　重云骤沉，死亡的噩梦顺着攻击的主人而去。 　　“我没吃过烟草味的棉花糖，你替我尝尝吧，纪德先生。” 　　【换岗。】 　　…… 　　…… 　　[林有希] 　　[工号0411] 　　[武装侦探社后勤运营实习生] 　　[五险一金加载中] 　　[当前保险金：] 　　…… 　　[当前保险金：100] 第20章 　　刚穿越到新世界， 就任新岗位，系统原本想劝林有希先休息一天，歇一天。祂在这个世界也给林有希准备了出租屋， 和老干妈泡面等战略物资储备。 　　但是站在横滨十字路口斑马线边上的青年只是揉了揉鼻尖， 身侧人行道红绿灯在他头顶由红转绿。 　　现在将至正午，天光大亮，虽然市区十字路口这儿建筑林四合，但是明亮的日光还是照在了浅发毛毛躁躁的青年身上，青年还穿着自己的白T短裤洞洞鞋， 身上都是七彩的糖浆， 手上也是糖浆，还挂着灰尘与火药灼烧的痕迹。林有希身边人来人往，但是最多只有人隐晦地抬眼瞥了眼这个奇怪的青年， 还是很快冷漠地擦身而过。 　　【你可以回去再睡会儿。】 　　系统隐晦地提醒着，想着怎么把人哄回去换件衣服，而不是站在横滨市中心穿得像生活困难， 需要接受救助的流浪汉一样。 　　【对哦，我今天早上很早就被太宰叫起来了， 比平常早起来了很多。】 　　【是吧是吧，所以我们——】 　　【但我也睡了十个小时啊。】林有希挠了挠头，刚刚经历枪战，他现在还很精神。 　　【你真不觉得你穿得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浅发青年看到人行道对面绿灯亮了， 往前一迈步洞洞鞋就是“吱——”的一声响。然后—— 　　林有希就被人抓住了肩膀。 　　林有希迷惑回头， 抓住他肩膀的是个白发的少年， 有头很潮流的斜切短发， 穿着白衬衫和西装布料的背带裤，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似乎感觉自己有些冒昧，又有些紧张，表情千变万化，就这样盯着林有希好一会儿，等到身边的路人都过马路离开后—— 　　“先生您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林有希：O.O 　　“啊？” 　　【……就是这个问题。】 　　*** 　　虽然林有希给自己的衣服上了保险，让自己几度经历爆炸枪击，衣服都还算完整，但是还是残留了火药硝烟的气味，以及，林有希自己都没闻出来的—— 　　“有点像芥川异能的味道……” 　　坐在中岛敦对面的林有希：O.O 　　真的假的，这都能闻出来。 　　…… 　　似乎是闻到了林有希身上的火药和芥川异能的味道，以及看到林有希这奇怪又狼狈落魄的模样，中岛敦判断这个陌生的青年可能刚刚遭受到了港口黑手党的袭击。然而看这个青年的眼睛——干干净净地映着对面红绿灯变幻的浅色双眸。中岛敦判断这人应该不是坏人，毕竟等红绿灯走斑马线的坏人还是少数的。 　　而斑马线对面那栋红砖大楼就是武装侦探社的据点。这个青年就在武装侦探社对面徘徊，中岛敦判断他很有可能是来武装侦探社求助的，于是在青年背后挠着头纠结了一番，还是主动拍肩搭话了。 　　还好，虽然青年穿得很奇怪，但是望过来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无害。 　　因为那只是单纯什么都没搞懂的表情。 　　“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啊？” 　　“啊，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只是看到您一直在这里徘徊的话……” 　　“啊？”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就是对面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中岛敦，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有希还“啊？”着，但是听到【武装侦探社】后就熟练地低头，捂嘴，手指竖在鼻侧遮挡表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嗯”一下吧。 　　“嗯。” 　　…… 　　于是结束与陌生人一段对话的中岛敦就松了口气，把林有希带到了武装侦探社楼底的咖啡店坐着，今天国木田先生他们都有委托，还在外面，乱步先生和社长被邀请去了其他城市解决案件，而太宰先生一如既往的找不到踪影，只有他——因为今天会有个新人实习生入职，所以被安排留在了社内，准备迎接新人，为新人提供入职指引等。 　　只是中岛敦还没等到新人，就等到了个似乎受到了港口黑手党袭击的可怜青年。进门后他先带着林有希去他们惯常的卡座坐下，然后向前台小姐姐要了杯热茶，送到了林有希面前。 　　中岛敦已经给国木田先生他们发去了信息，但是还是准备在前辈们回来之前，学着前辈们平时处理委托的样子，向对面的陌生青年询问发生了什么。 　　于是做好心理准备，在脑海里过了许多话术的中岛敦一抬头—— 　　就看到青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堆子弹，型号各异，有长有短，“哗啦”一下，青年一松手，就清脆地，碎玉落盘一样砸在桌面上，四散滚落，瞬间铺满整个桌面。 　　看到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滚到自己面前的手榴弹，中岛敦刚刚张开的嘴一下闭上了。 　　中岛敦：…… 　　原本是想把裤兜里的糖掏出来的林有希：…… 　　林有希在看到自己兜里掏出的全是军火不是巧克力时人也震惊了，一惊手就松开了，军火滚了满桌。 　　【……我的糖怎么又变回子弹了。】 　　【换新世界了，你上个世界的[保险金]被覆盖了，所以你[保险金]变成糖的子弹也不能保持糖的样子了。】 　　【哦……】林有希更关注另一个问题，【我的新异能还在吧……我才玩一会儿呢……】 　　林有希召唤出透明的背包页面瞅了眼，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舞法天女七彩幻光plus成人版水枪，这才安心了些，异能还在，只是上面显示着冷却时间，还要等24h的冷却期才能用。 　　想完了自己的问题，林有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还有人。 　　于是浅发青年偷偷往旁边一瞥。 　　吧台后的服务生先是一副下巴惊掉的表情，不过很快不知为何非常熟练地蹲下拿起电话报警了。 　　林有希：。 　　林有希又偷偷瞥向对面，白发少年也一脸惊愕，林有希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别人瞳颤的样子。 　　【哇哦，这就是[瞳孔地震]吧。】 　　【……快安慰下对面的中岛敦吧，别人都要哭了。】 　　【呃，哦哦……】 　　“啊，这个……”在桌子上铺了一桌枪药展示的青年挠了挠头，还安慰性地笑了笑，“不用担心，这不是我会用的子弹啦，我根本不会装弹也不会用手榴弹。我的【异能】是把别人给我的伤害实体化——” 　　“所以这是今天早上我受的全部伤害。” 　　系统：…… 　　在吧台后蹲着正在报警的服务生：…… 　　看到弹药就开始瞳孔地震正准备给侦探社通风报信的中岛敦：…… 　　众人看向铺了一场桌的弹药背后的青年——一身狼狈，笑容明媚。 　　所有人又低头看向自己编辑的信息。 　　【咖啡店来了个穷凶极恶的武装分子！】 　　所有人：…… 　　系统面无表情地旁白。 　　【好的今天晚上半夜睡醒他们都会坐起来给自己愧疚的两巴掌了。】 　　***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在中岛敦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港口黑手党追杀、饱受迫害、亡命天涯，即使身世凄惨，饱受蹉跎仍能笑对人生心灵清澈的凄苦大学生。 　　系统：。 　　这个滤镜是不是有点厚了。 　　然而中岛敦虽然对林有希有着滤镜，但是还是转头咳了咳，在自费给林有希又上了几盘小蛋糕后——吧台后的服务生小姐姐还给林有希另送了杯热牛奶，中岛敦尽量客观地进行着提问， 　　“为什么你会被港口黑手党袭击？” 　　这点林有希就很有话说了，作为第一天刚进公司就被揍，刚出食堂就被揍，刚下上司车就被揍的实习生，林有希已经明白了—— 　　“他们揍你没有理由。”大学生深沉低头，眉眼间都是故事的暗影。 　　中岛敦正想细问什么，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像那个芥川……揍你都不需要理由。” 　　中岛敦：…… 　　中岛敦一下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只记得—— 　　“你说得对。” 　　白发少年也深沉地低下头去，眉眼间都是故事的暗影。 　　不过沉默地在大脑里闪回了一些被芥川揍的悲惨记忆后，中岛敦还是反应过来了。 　　“林君是怎么和港口黑手党扯上关系的呢？看您也像是正常生活的普通人呀？” 　　林有希闻言这才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诶，我刚刚没介绍吗？” 　　“实习啦——是因为实习啦。” 　　中岛敦也抬起头来，望向林有希，林有希就在白发少年的目光里挠了挠头。 　　“我之前是在港口黑手党实习，现在即将入职就任的公司好像叫武装侦探社。” 　　“哦哦，工作原因啊。”中岛敦好像听清楚了林有希的话，叹息着低头，“那的确没办法了——什么？？！！” 　　在林有希震惊的目光中白发少年骤然拍桌弹起， 　　“您说您即将入职的公司叫什么？？” 　　林有希看着这少年这么激动了还记得带上敬语，不由乐呵呵地和系统道，【这小孩还怪有礼貌的。】 　　“武装侦探社啊。” 　　然后就听到了中岛敦失神的声音， 　　“那怪不得港口黑手党要揍你……” 　　林有希：。 　　你有礼貌吗。 　　*** 　　十分钟后，在林有希狂炫完三个小蛋糕和牛奶和茶之后，林有希终于和中岛敦互相介绍清楚了身份。 　　林有希知道了中岛敦就是武装侦探社里的成员，并且是今天为他引领入职的人。 　　【……怎么说，没遇到给我上手铐没对我开两枪的入职仪式还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为什么这边也招未成年小孩啊。】 　　而林有希也向中岛敦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跳槽—入职—我重生了这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因为侦探社里之前也有个和林有希履历相像的人，所以中岛敦对于林有希接受良好，只是有些感慨。 　　“诶，之前在港口黑手党，现在跳槽过来吗……” 　　“林君这点这和太宰先生好像啊。” 　　“太宰？” 　　林有希愣了下，“横滨这么多叫太宰的吗？我也认识一个叫太宰的。” 　　这下轮到中岛敦发愣，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没说什么，林有希就比他先一步提问，“你说的这个太宰，脸上有绷带吗？” 　　“没有。”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继续问道， 　　“那他见面会给你上手铐然后对着你额头开三枪吗？” 　　“啊……？”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残暴的【太宰】吗？ 　　“没有。” 　　林有希还有些狐疑地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太宰还是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于是沉吟着提问， 　　“你说的这个太宰……性格怎么样？” 　　“呃……虽然有时候有些无厘头，但是关键时刻会很靠谱。” 　　“嗯……” 　　“虽然经常翘班……但是也还是……呃，很负责的。” 　　“嗯……” 　　林有希想到那个早上八点就催自己去上班，在没删好友的日子里每天都会被push去公司的太宰治。心里的怀疑有了些动摇。 　　“总的来说，是个温柔的人吧。” 　　“好的我们认识的不是一个【太宰】。” 　　听到这句话，林有希毫不动摇地敲定了结论。 　　“中岛君，我吃完了，我们现在上去办入职吗？” 　　林有希起身，而中岛敦闻言也站起来准备动身，在两个人即将离开卡座时—— 　　“哟呵～敦君，这么早就来公司了啊？” 　　一道轻佻的男音一下从身后传来，林有希背对着咖啡店门口，所以只听到了一下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有些飘飘荡荡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后， 　　“这是谁，新人吗？”一只手一下从自己肩头探出，棕色的风衣袖口，手上抓着个一看就很毒蘑菇的蘑菇。 　　“哥们，这是见手青，不能吃的吧。” 　　“诶？你也要吃吗？哇，这么识货的人可不多见了！” 　　林有希一只手冷静地打着急救中心电话，一只手冷静地把脸边的手推开，“中岛君，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中岛敦原本还在发愣，闻言一下回神，脸上刚刚浮现焦急的神色，抬头，就和毒蘑菇版。太宰对视。 　　“毒蘑菇是个好东西～我看到了死亡的幻影——天堂，有大象在你身上诶，敦君——” 　　“新人，你的身上也有蝴蝶翅膀诶——你也感受到死亡的花蜜了吗？你要和我共赴死亡的天堂吗——” 　　林有希听着身后的声音虽然像个神经病完全认不出来，但是这话倒有些耳熟。 　　上个说要和他殉情的人还是上个。 　　林有希慢慢转过头去后，看到身后棕色风衣的怪人。 　　粗看。 　　印堂发黑，双眼无神。 　　不认识。 　　细看。 　　…… 　　大学生不由惊叹， 　　“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不过这是谁啊。” 第21章 　　林有希转过头看着那印堂发黑的青年， 觉得是很眼熟，但是让他判断出这人身份的，不是身后中岛敦那句颤着的“太宰先生……” 　　不是诸多瞬间在他脑海连贯呈线的线索。 　　也不是面前还挥舞着毒蘑菇， 眼睛都似乎变成线圈眼， 还在那里神志不清狂笑着说话的神经病有一半脸很像故人。 　　而是—— 　　看着刚刚把手从自己肩头拿离的高挑青年，林有希后退两步，平静地看着对方还癫狂不清的样子，林有希沉稳地伸手进自己两个裤兜，熟练地翻出自己裤兜里刚刚被黏进来的窃听器。 　　摸了摸， 熟悉的材质， 熟悉的版型。 　　型号都这样熟悉。 　　林有希微微一笑，在脑海里对系统友好道， 　　【这个*绝对是太宰。】 　　*** 　　虽然林有希没吃过毒蘑菇， 没中毒过，但是林有希朴素的常识至少能告诉他， 　　【太宰这个*绝对是装的。】 　　中毒神志不清的人应该做不到给别人偷偷放窃听器的事。 　　中岛敦在林有希的身后， 隔了张桌子，林有希又是背对着他的， 所以中岛敦便没有看见林有希一瞬拿出，又很快丢回裤兜里的窃听器。白发少年只是看到中毒不靠谱的太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很快地跑过来打算把自己的丢人前辈架走。 　　“太宰先生，您怎么又……唉。” 　　“国木田先生不是和您说了今天会有新人到吗……”白发少年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一边还是毫无怨言地把不靠谱的前辈架在身后拖走， 路过林有希时还对林有希歉意地笑了笑。 　　林有希也对这个年少又靠谱的少年回以微笑， 然后等到中岛敦拖着中毒太宰走到前面后， 保持微笑的林有希就对着正面着他的太宰，右手竖起一根中指。 　　“诶， 林君，我们侦探社在楼上哦？你跟着我走就好了哦。” 　　中岛敦像突然想起来，一下回头准备提醒那个新人青年，就看到浅发的青年还在原地保持着友好的微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手一下按在右手手指上。 　　只是青年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很友好的样子。“好的，知道了。麻烦带路了。我这就跟上来。” 　　然后在中岛敦转过身的瞬间——青年瞬间双手都竖起中指。 　　瞳孔里映入两个国际友好手势的太宰：…… 　　太宰思考了一瞬，他最多只是放了个窃听器被发现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的吗？ 　　…… 　　太宰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年轻人的“前仇旧怨”，而林有希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短暂地丢弃素质后，林有希还是回到了关键点上。 　　【为什么太宰会在这儿？而且长得明显不一样了。】 　　这边电梯似乎在维修中，中岛敦就只能汗如雨下地手动拖着太宰一步一步爬楼梯，而被他抓着的毒蘑菇。精神失常。太宰还不配合，一直在身后手脚乱动着，嘴里也说着各种胡话对林有希先生进行着骚扰。 　　而跟在中岛敦身后，面对着太宰装傻版谜语人各种试探的林有希只是很平静地抬头，带着一种老艺术家的从容，刚刚低头还是平静从容的脸，一抬起就骤然转为震惊脸，然后失声地指了指自己耳朵，生动摆头，最后做了一连串像吃了毒蘑菇的手势。 　　就是不懂手语的人也能从青年的生动动作中清晰明悟他要表达的意思： 　　听不懂，看不懂，说不懂。 　　太宰：。 　　太宰装傻的试探暂停。 　　遇到对手了。 　　……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宰。】 　　然而，在太宰装傻试探他的时候，林有希也在冷静观察着这个太宰治，观察出了一个重要线索—— 　　【这家伙居然不是有只眼失明吗……】 　　【他之前一直半边脸裹着绷带，我一直以为……该死，搞得我都一直以为他是残障人士所以他做了那些事也不敢骂他。】 　　……你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骂回去的吗。 　　面前的这个太宰脸上没有绷带，之前他认识的太宰只能看见34的脸，这个太宰可以看到全部的脸，是双眼版本的，而且看着更有青年感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觉得这个太宰可能比他认识的那个高了2.37cm。 　　整理完这些线索，林有希拿手机出来看了眼，【而且时间对不上，这看起来到了四年后，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吟了会儿，开口解释，【你可以把这个当作平行世界。】 　　【就像同一个故事有着诸多侧影一样，不同的平行世界都可能是对同一个故事的投影，你之前在的世界是有你存在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是故事时间线更往后一些的世界……】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个世界的太宰看起来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所以，这个太宰所在的世界是没有我实习的世界？但是时间线更后一点？】 　　系统肯定了这点。 　　确定了自己想法的林有希很快感慨道，【这个世界失去了我非常严重。】 　　系统闻言愣了下，还是下意识顺着林有希的意思深思，的确，这个世界现在就没有织田作了…… 　　然后系统就听到林有希的声音，【影响非常严重，就像计算机届失去了我舍友，他曾经在电脑启动让他按下任意键时按下了关机键。】 　　系统：…… 　　系统沉默地消化完这个烂梗后，努力保持平静地继续道，【原本你应该是完成上一份实习，然后我把你投到你上个世界的四年后，让你再次开启第二段实习。但是你上一份实习还没有做完，你是中途离开换岗的，我保留了你上一份实习的工时进度，你可以随时回去。】 　　【顺带一提，上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有着时间流速差，两边世界的时间都会在你手机上显示，你记得自己换算时间，把控时间，确定什么时候回去完成你的实习工时。】 　　【不过……】系统顿了下，【虽然你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算是平行世界，但是整体上它们处于不同的时间点位，等你完成上个世界实习后，是可能会出现两个世界融合的情况的。】 　　林有希原本听到这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想着这个太宰总归不是他上司了吧，而且眼睛还完好，揍一顿没有心理负担，所以……林有希攥紧的拳头刚刚挥起拳风停到太宰眼睛上，又听到系统的话。 　　【……你是说，之后这个双眼版本太宰也会有上个世界太宰的记忆吗？】 　　【是的，在你完成上一份实习，两边世界融合后，这边的世界就会像你的保险金一样，被上个世界衍生出的世界线覆盖调整。】 　　太宰眨了眨眼，即使刚刚差点被打中眼睛，他也毫无动静，还是那样迷幻地笑着，直到林有希拳头停在他眼睛上，他才颇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然后就眼睁睁看到青年都贴到自己眼睫毛上的拳头又一下松开，那绷紧的手背青筋、攥得一下发白的指尖一下又友好地松开，露出了这只手后面死鱼眼的一张脸。 　　“这是几？” 　　青年松拳化指，只伸了一根手指问着太宰，似乎是在试探太宰有没有从毒蘑菇里恢复意识。 　　看着这根熟悉的手指，太宰：…… 　　“哈，就是在这儿了。嗯？太宰先生恢复意识了吗？” 　　走在最前面，又是带路又是拖人、劳苦功高的白发少年连爬了好几层楼，终于停在一块写有【武装侦探社】名牌的门前，刚一回头，身后的两个成年人就骤然变了一副脸色。 　　林有希平静地把中指变成食指，“怎么这么大的人了，算数还不会呀。” 　　林有希说完，就平静地拿出手机，状似看手机，实则翻相机，太宰和中岛敦都看出来了，因为林有希对着太宰拍时没有关闪光灯。 　　太宰：…… 　　中岛敦：…… 　　“太宰先生好些了吗？” 　　中岛敦看向身后的太宰就又听到了“大象、吊死、殉情”等经典意象，于是中岛敦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开门。 　　而被他拉着的青年则在中岛敦转过身的瞬间换了副表情，青年眯着眼盯着林有希看了会儿，确定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在装中毒，决定停止这场无聊的试探，于是太宰也往后抻了抻懒腰，脊骨一寸寸直起，正要起身， 　　“托敦君的福，现在已经——” 　　只是太宰刚刚蹭起来一点，肩膀就一下搭上一只手把他压下。 　　太宰：？ 　　“怎么还没恢复正常啊……”手的主人这样说着，又懒洋洋地拿走了他手中的毒蘑菇。 　　太宰眯了眯眼，倒也没再蹭起来，而是继续着之前那种迷幻的笑容，只微微睁开一些眼，看着这个新人要做什么。 　　“我知道怎么让太宰恢复意识哦？” 　　“诶？”中岛敦正在开锁，钥匙“咔哒”一转，他刚刚推开门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一时怔然，都没注意到林有希的称呼。 　　刚刚回头，便看到浅发的青年把自己的手机贴到了太宰先生的眼前。上面分明是他刚刚偷拍的太宰照片。印堂发黑，线圈眼，表情不正。 　　中岛敦：。 　　好的，毒蘑菇版的太宰先生。这张照片绝对不能让国木田先生看到。 　　“太宰君，” 　　把照片贴近太宰脸的青年歪头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得很明显，“你也不想别人看到你这张照片吧？” 　　太宰：…… 　　原来是这个梗啊。 　　刻意停住等了很久这个人后招的太宰一下泄气，感觉自己为这种事浪费时间有些无聊，正打算拂去肩头的手，就又听到了， 　　“我现在就把这张照片发给织田先生看！” 　　“唰——” 　　林有希身前的男人一下蹭起，刚刚还中毒迷幻的神情骤然一扫而尽，那双鸢色的眼无比清明冷澈地望来，林有希两边肩膀都一下被抓住了。 　　林有希一下怔然，被攥着肩膀，对上对面青年那骤然认真清明无比的眼。 　　“你刚刚说织——” 　　“我刚刚就说我能一句话让太宰清醒吧！” 　　被他抓住肩膀的青年终于回过神来，歪头乐呵呵地对他身后的中岛敦笑。 　　中岛敦还保持着空白的表情。 　　看到刚刚还中毒萎靡的前辈一下蹭起来，状态清明认真得像任务里每次在关键时刻出来指导时一样，一下从负到一百了……！ 　　中岛敦愕然的表情逐渐转为敬畏。 　　“这是……好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中国功夫！” 　　太宰：…… 　　系统：…… 　　所以这人为什么总能误打误撞到关键点啊。 第22章 　　虽然林有希和中岛敦说着【这都是靠中国功夫！】， 但是林有希自己笑着收回目光，转回头一下对上太宰清明认真得像什么钻石折叠光一样的目光，林有希自己也惊了下。太宰只感到自己攥着的肩膀猛地抽了下， 然后面前青年就开始了欲盖弥彰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林有希一边咳一边趁此赶紧问系统。 　　【不是， 系统，他这怎么好的？突然喝中药调理好了？】 　　【……哪里来的中药，刚刚你不还说是功夫吗。】 　　【怎么这家伙突然就不装了……】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冥思苦想，【难道太宰真的怕我把他刚刚的照片发给织田吗？感觉太宰也不是这么好面子的人啊。】 　　在林有希纠结的这一会儿， 太宰已经冷静抬头， 对着一脸【林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啊】惊叹无比的中岛敦吩咐，让白发少年去找他昨天特意藏起来的入职签约的文件。把人支走之后，太宰才冷下脸， 攥着还没回神的林有希的肩膀把人带进侦探社，只是甫一进门，太宰脚尖就一转， 走向另一边常用作侦探社审讯的医务室。 　　刚进医务室，还在抓着头发思考自己是会中国功夫还是中国中药的青年就抬起了头来。 　　【难道太宰真的很在意自己的丑照有没有流出去吗？帅哥包袱这么重的吗？】 　　系统正想说什么， 就又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不应该啊，这人头发都跟我一样流浪汉了。】 　　系统：。 　　挺好的，这人很有判断力的同时还很有自知之明，像这样自知落魄自甘落魄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林有希抬头。 　　太宰就目光冷凝地低头。 　　这人果然比之前那个太宰高2.37cm。林有希就知道有款增高鞋垫恰好这么高， 如果不是他穿的洞洞鞋， 岂会让太宰此人占据上风（物理上风）。 　　【怪不得他们这些人天天都穿得这么齐整， 竟然怀有如此险恶之心。】 　　……有没有可能别人只是爱干净。 　　“你和织田作——” 　　“要我删照片吗？” 　　“……啊？”太宰怔了两秒， “我是说织田作——” 　　“好吧，那我删照片吧。” 　　不知道自顾自想完了什么， 浅发青年把手机怼到太宰眼前，乖乖地当着太宰面，删了前面在门口拍的他的毒蘑菇丑照。 　　“……我不是要让你删照片哦，比起照片——” 　　太宰看着面前被删掉又一下弹出来的旧照片， 　　黑西装裤腿，皮鞋，黑丝袜。 　　“这是什么照片。” 　　“啊？什么照片？” 　　林有希瞅了眼，看到照片中的黑丝时骤然瞳孔紧缩，震颤慌张，一时脑内千回百转。最终在三秒内平静下来。 　　青年瞬间息屏，收回手机——被太宰攥着手机收回失败，林有希便转头，平静道， 　　“哪里有什么照片。” 　　太宰面无表情地试图按下手机开机键，青年也面色平静，没有转回头，但是手指死死挡住开机键。 　　“这是我以前的照片吧？” 　　“我不知道，这是中原先生让我拍的。” 　　太宰迷惑地停顿了一瞬，这一瞬里他一时也没想明白这张照片和中原中也的关系，“中也？那个蛞蝓怎么可能让你拍——” 　　可能是被中也要照片这件事让太宰感到了些许恶心，他正战术性地停顿消化，就听到林有希下意识的声音，“因为他听说了你穿黑丝。” 　　说完，林有希就露出了那种“嘴比脑快但是脑袋最后还是追上来了”的表情，大学生狠狠抓了下头发，破罐子破摔道，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就存你几张黑丝照怎么了！” 　　太宰：。 　　*** 　　“我很好奇哦，林君是怎么有我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照片的呢……” 　　这个太宰心理素质有些让林有希敬畏，能够摒弃刚刚对话中最有卖点的【黑丝】，抽丝剥茧抓住最没有卖点的关键。 　　太宰没有回身地向后伸手，“砰”的一声一下关上门，太宰就在关门声的余韵里往前走了两步，太宰转了转手腕，挺直的身形阴影便压在林有希身上，太宰眯了眯眼，开始逐渐钩织起审讯的气氛。 　　而太宰身前被逼得下意识后退几步的林有希只是低头沉默了会儿，货真价实地迷惑抬头，“你怎么就从一个脚腕认出自己的？” 　　太宰：。 　　太宰转着手腕的手一顿。 　　“真的假的，你们袜子难道都有编号吗？” 　　太宰刚张了张嘴，就看到青年下意识低头就看向自己的脚，不仅低头还想拿出手机细拍看看——隔远了肉眼看不清。 　　看到林有希没有真的蹲下去去看别人袜子有没有编号的系统：…… 　　稍微，有些欣慰啊…… 　　太宰在青年目光中下意识把脚盘后面，但这样还是有只露在前面，这样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背抵到门板上后，太宰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太宰怔了瞬，低头笑了笑，“现在是我问你哦，新人君，你知道我们入社都是有入社测验的吧？” 　　太宰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青年正在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扶额。低头。无奈笑。 　　太宰：。 　　注意到太宰的目光青年才抬起头来。 　　“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子非我，安知我知不知道。” 　　系统：。 　　【你说话时考虑过做翻译的我吗。】 　　林有希略过系统的话，看着面前的太宰轻快地笑了笑，似乎是妥协了。 　　“好吧，有希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织田作的，我可以偷偷帮你躲过入社测验哦。” 　　林有希也笑了笑， 　　【我前司上司说要帮我在这个公司逃课诶！上司换了个公司都要帮我，难道我已经混成领导心腹了吗。】 　　系统：。 　　【是少了[大患]两个字忘说了吗。】 　　不过，林有希还是恢复了正经，在意识里问着系统，【我能告诉这个人吗？是不是关于世界间穿越之类的事都不能告诉他啊。】 　　在林有希等回答这会儿，刚刚试探许久的太宰就再次开口， 　　“有希的存在，是和书有关吗？” 　　系统：…… 　　【你还是快说吧。】 　　【我怕你再晚一点说出来太宰就要全猜出来了。】 　　*** 　　在医务室拉了两把椅子坐下后，林有希先让太宰给他解释了遍什么是【书】，当然，这是系统的说法。林有希的说法是，【他通过精细缜密的设计，一句句话逐步试探，引导太宰掉入他设计的陷阱，最终——】 　　最终让太宰给他解释了遍什么是书。 　　“【书】就像是对一个现实景观进行描摹的书册啦，现实景观可能只有一个，然而【书】中的每一页书页都会用不同的写作手法、不同的可能性对这个现实景观进行记录，因此尽管【书】中的每一页世界都是对外部世界的侧写，但是折叠入【书】内的世界可能是不一样的哦。” 　　这样轻声讲述的太宰温和地笑着，笑眼弯弯有如月牙，在睫毛的深深阴影里瞳色也晦暗不清。 　　“有希是从【书】的另一页[偷渡]过来的吗？有希也还能再回去吗？这样轻而易举穿越两个世界的有希……会不会让这两页书页粘黏啊。” 　　而安静听着的林有希。 　　“听不懂，skip。” 　　太宰：。 　　系统眼睁睁看着太宰睁开的鸢色的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冷光，就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你不愧是织田先生的友人啊，真喜欢用书作比喻。” 　　系统：。 　　系统就看到太宰眼底的冷意瞬间消失，棕发青年眼睫又微微垂下，只是在眼睑投下晦涩，又温柔的倒影。 　　“有希……是来自织田作还在的那个世界吧。四年前，港口黑手党。” 　　一切都还没发生前。 　　这句听懂了，没有走神skip掉的林有希点了点头，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 　　[织田作【还在】。] 　　林有希怔然地看向太宰。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已经…… 　　对上林有希的目光，太宰平静地点了点头。 　　得到反馈的林有希就平静地低头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下好了，不用半夜坐起来愧疚地扇自己巴掌了，当场就扇了。 　　消除完愧疚值的林有希小心翼翼地发问，“怎么回事呀……织田怎么会……” 　　而太宰闻言只是微笑。 　　这是像是画在纸上的微笑一样。林有希想，有点像那种在纸上画好了这样的笑，然后裹在这具灵魂上。 　　林有希没能窥见这苍白纸页下的任何伤痛余韵，就看到用着这样完美温柔微笑的男人温柔地看向他， 　　“有希不如先告诉我你的情况吧。” 　　“比如……有希还能穿越回去吗。” 　　林有希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太宰一直追问自己这些事了，他在的那个世界织田作还好好的，他穿越回去说不定是可以救织田作的， 　　“好吧……” 　　林有希认真了些，气压也沉了些，浅发青年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拢起撑着下颚，目光认真，像是陷入了某场回忆。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就从那天我在家门口捡到太宰君，” 　　“嗯……” 　　“然后成为太宰君上司那天说起吧。” 　　“嗯……” 　　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太宰一下反应了过来，微笑，“嗯？” 　　“有希是我的上司？难道那个世界的我不是干部吗？” 　　“你是干部呀。” 　　“那有希是我的上司——” 　　太宰沉吟着，抬起头来， 　　“你难道是港口黑手党首领吗。” 　　林有希下意识想否认，又想起了自己刚学的求职话术。 　　把每一句【我不会】，都改成【我可以学】。 　　同理可得，把每一句【我不是】，都改成—— 　　林有希再次双手交握，深沉地低头撑住下巴，“我可以是。” 　　系统：。 　　太宰：…… 　　系统正想吐槽什么，就惊恐地看到了太宰的表情变化，青年先是微微迷惑，继而又若有所思地低头，最后叩唇沉吟，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一套逻辑链脑补。 　　“有希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啊？” 　　“比如要我帮你成为港口黑手党boss之后，有希才能帮我救织田作之类的。” 　　“啊？我不——” 　　“诶，有希不敢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 　　林有希低头撑着下颚，脑袋里一下闪现想起了那句话术培训的最后一句话。 　　把每句【我不敢】，都变成， 　　“我一定行！” 　　系统：。 　　系统开始不知道该不该让林有希回去打满港口黑手党的工时了。 　　…… 　　另一边，四年前的时间点。 　　陷入mimic战争风云中的港口黑手党最上层，首领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主位的男人在桌面上撑着手，双手拢起，撑着下颚，歪头对着办公室中央的黑发青年微笑， 　　“太宰君，你是说你有个部下失踪了，就因为这事你就要申请港口黑手党全部的监控权限？” 　　“对，”年轻的太宰低头，眉眼陷入思绪的阴影中，一边思忖着话术一边谨慎地开口，“那个部下对我很重要，对组织亦如是，组织失去了他就像失去了——” 　　“阿嚏、” 　　“首领？” 第23章 　　另一边。 　　港口黑手党， 距离战略部武器库存管理专员实习生林有希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天。 　　在林有希失踪那天，也就是林有希和mimic对战那天， 当时太宰本是忙着处理织田作孤儿搬迁一事， 在安置孤儿的途中收到了芥川对上mimic首领纪德的消息。太宰知道现在的芥川与纪德没有一战之力，而调派人手会来不及，另外，对上那个纪德，增派人手只会造成更大伤亡。 　　于是太宰便在赶去织田作那儿的途中把还在睡觉的林有希叫醒了， 把这个混沌的炸弹投向了纪德和芥川对战的战场。如太宰所想， 混乱但还算正义的林有希救下了芥川，也揍了mimic。 　　而如当时的林有希所想，太宰虽然没再在林有希身上再放窃听器， 但是太宰在自己手枪上装了异能制的微型。窃。听。器。 　　刚起床就被带走，除了面包什么武器都没带的青年肯定会顺走他车上的手枪，太宰便借由林有希带走的枪监控着林有希这边的战场—— 　　只是没想到林有希中途就把他的手枪丢给了芥川。 　　太宰：。 　　太宰在听到芥川的声音时， 在芥川发现他安在手枪上的窃听器前就立刻切断了连接，转而即刻调派人手想赶往战场， 然而，就在太宰准备打电话吩咐执行部队黑蜥蜴时，太宰突然得知自己人手调派的权限被森鸥外回收了。 　　而他本人，也因为森鸥外突如其来的召令被迫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 　　等太宰从森鸥外办公室走出， 极尽迅速地赶往战场时。 　　林有希已经消失了。 　　同样消失的， 还有从噩梦中醒来的mimic。 　　*** 　　武装侦探社， 医务室。 　　林有希刚刚坐在这边的太宰对面， 和这个太宰细致地讲完自己上个世界发生的事，讲完林有希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隔壁世界的时间也才过去了两天。林有希便安心地关上手机。 　　对面的太宰在林有希刚刚的叙述中偶尔会打断追问一些事情，但更多时候太宰都只是保持着沉眉低头沉吟的样子，仿佛陷入了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思绪中，两个世界的线索在他那超凡的大脑中迅速钩织，极快的信息处理速度可以让他忽略对面青年絮絮叨叨的关于另一个他的抱怨。 　　在林有希放下手机，第三次讲起他和隔壁太宰初见被打的三枪时，林有希已经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开了三枪”讲到了“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开了三十枪。” 　　太宰还没注意到这里的超级加倍，林有希就先发现了不对—— 　　【不对！】 　　林有希当着太宰的面瞳孔地震地再次打开手机，竖起手机挡住对面的目光。 　　林有希可以在手机上看到两个世界的日期。只是他在一个世界时，其他世界在他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 　　所以， 　　【……你其实不用避着太宰的。】 　　而对面的太宰还在保持微笑，见林有希慢慢抬头看向他，太宰友好地笑了笑，“没事哦，我不介意的。” 　　【你看他说他不介意。】 　　系统：。 　　他不介意，他今天下班就给你兜里放十个窃听器。 　　林有希继续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抓了抓头发，【怎么港口黑手党那边就过去两天了！按照这个时间流速，那我岂不是——】 　　【今天下班你就得回港口黑手党上班。】 　　【啊？谁实习还要两班倒啊？】林有希瞳孔地震。 　　【我可以给你消除疲惫值。】 　　【这不是这个问题，我还是大学生诶，你要让我996？】 　　【看开点，可能是007。】 　　林有希停了下，他听996的说法比较多，007听得少，所以—— 　　【什么是007。】 　　【早上0点上班，晚上0点下班，一周只用工作七天。】 　　大学生严谨地听着，感觉cpu有点烧，【那我什么时候休息。】 　　【我可以给你消除疲惫值。】 　　系统强调了两遍，这下大学生终于听懂了，惊叹，【这就是没有休息的意思啊。】 　　【我不干。】 　　系统：。 　　系统有种自己拖着个犟狗的犬绳的感觉，绳子绷直了都要把祂崩开了祂都扯不走这个家伙，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的工时怎么办。】 　　【……凉拌。】 　　林有希死了一会儿，过了会还是蹭起来抓着头发去看自己还剩多少工时要打。【可恶这里都是阿拉伯语我看不懂啊，有没有中文啊——】 　　系统：。 　　系统沉默地帮林有希看上面那串阿拉伯数字，准备翻译，【你还差——】 　　【不对，你这三天的工时怎么都是满的？】 　　【嗯？】林有希一下蹭起身，突然医学奇迹地看得懂阿拉伯数字了，林有希在脑海里一算，然后睁大了眼，【真的诶！】 　　而系统还在溯源去查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三天明明都不在港口黑手党啊，怎么会有工时，谁给你打的啊——啊？太宰给你打的？】 　　【啊？】 　　系统溯源才查到，原来是太宰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权限大多被森鸥外封禁了，而林有希——系统把林有希塞入港口黑手党时其实是暴力开了后门的，祂把港口黑手党的内部OA系统改为了一般正常公司常用的内部系统，然后把林有希塞进去。 　　林有希入职那天开权限时，林有希之前的同事都没有这个开权限的步骤——毕竟这是系统改变了港口黑手党内部系统后才有的事，所以没有前例可以参照的系统就把林有希所有权限都开了。 　　所以在太宰自己权限被禁后。太宰就…… 　　系统看着自己查出来的事，深深地沉默了会儿，才莫名有些沉痛地开口。 　　【太宰在帮你上班。】 　　【啊？】 　　林有希不明所以，只明了一点。 　　“太宰君，你真是个好人啊。” 　　太宰：。 　　太宰看着对面的青年刚刚拿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兀自失神了好一会儿，脸上表情纵横交错变幻不停，最终停到释然之上。 　　释然的青年虽然什么都没弄懂，但是很释然地长松了口气，释然地眼泪汪汪地伸出手，手释然地搭在太宰肩膀上，释然道， 　　“虽然我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算了——朕也不介意手下多些自主性的。” 　　还在飞速运转大脑拼凑林有希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太宰：微笑。点头。思考失败。 　　“嗯……你高兴就好。” 　　“朕心大悦！” 　　太宰：。 　　系统：。 　　太宰在试图理解，系统在试图翻译。 　　*** 　　林有希讲述完自己那边发生的事后，太宰也简略地讲了下这个世界织田作发生的事。 　　棕发青年抬起头，神色平静，语调冷静又坦然地用几句话就带过了在织田作身上发生的事。 　　卷入mimic事件，被求死的纪德盯上，被杀死抚养的孤儿被逼决斗，在决斗中死去。 　　那些深沉的、像是不可触碰的脓伤一样的过去就这样被几句话平铺直叙地带过去了，由于太宰叙述得过于简洁，这人神情又过于平淡，讲完之后还很快要掠到下一个话题，林有希忍不住盯着这样的太宰看了会儿。 　　“所以有希和纪德对战时，纪德最后话里的人指的是织田作吧，所以纪德也还是遇到了织田作呢。真不妙。有希知道异能特务科——” 　　“我可以穿越回去。”盯着太宰那平静微笑的脸，林有希突然开口，眨了眨眼，“世界……纸页可以黏合。” 　　这下林有希看到青年那沉静垂下的眼终于破开平静，一瞬紧缩，原本像是平静水潭一样的眼眸好像一下变成了颗鸢色的心脏，一瞬缩紧，而后才慢慢缓释，流露出真实的，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我知道了。” 　　垂着眼的青年顿了会，嘴角的笑意好像也真实了些。 　　“谢谢你，有希。” 　　林有希点了点头，对自己很会道谢的部下很满意。 　　太宰和林有希说完便起身，太宰听到了门外的一些喧闹声，脚步一顿，青年细心辨认了会儿。 　　“看起来是敦君……唔，好像国木田君他们也回来了呢。有希要和大家打个招呼吗？” 　　太宰补充了下，“外面都是侦探社的社员呢。应该是大家做完任务回来了。” 　　【打招呼……认识组里的人……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么正常的入职体验吗……】 　　刚入职港口黑手党就被挨个挨个用手枪打招呼的林有希感慨。 　　“嗯……我猜大家应该有为有希准备入职礼物之类的吧，中午应该也会出去吃饭，有希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实在是太正常太友好了，林有希忍不住了，看了太宰好几眼，而棕发青年只是双手插兜，笑容温柔地回视。 　　“你兜里放了枪？” 　　太宰：。 　　“等会又要对着我？” 　　“……” 　　“然后对我开300枪？” 　　…… 　　这又加倍了吧……？ 　　太宰叹了口气，应对林有希耍无赖时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应对，太宰直接推开了门，如他所说，此时侦探社的外面厅室内已经站了许多人，看起来服装和性格都各异的样子，虽然不认识，但是可以从他们交流的热闹氛围里看出都还是友好的人。 　　太宰跟着林有希一起出门，刚刚迈出门又突然低头问了下林有希的异能是什么，说是等会林有希自我介绍可能会用上。 　　林有希知道自己每个世界的能力会根据岗位变化，于是便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自己这个世界的异能。 　　【……是搬移系统，可以把你之前在港口黑手党电脑里，导入数据库中的那些武器偷渡到武装侦探社这儿来。】 　　林有希顿了下，先回复了太宰，再在心里问系统，【为什么会是这个异能啊？】 　　【……因为你看起来对港口黑手党很有怨念的样子。】 　　【我哪里有怨念了！！！】 　　系统：。 　　少两个感叹号祂还能相信一下这家伙没有怨念。 　　【那港口黑手党你一共被子弹打中过多少次。】 　　【呵，】林有希冷笑【132次。衣服上的糖渍都是我手洗的，我能不知道？】 　　系统：。 　　这看起来是挺没有怨念的。 　　太宰带着林有希到大家面前先认识了一转武装侦探社里的社员。前任数学老师国木田先生，推着眼镜的样子真的很像林有希高中数学老师，就是头发没国木田先生这么长，数学老师还能有这样优秀的发量，真让人惊叹，他学数学时都没这个发量。 　　然后是医生御姐与谢野小姐，虽然是医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拿着电锯。问题不大，cosplay吧。 　　然后是之前见过的中岛敦，和一对高中生兄妹。 　　林有希挨个和大家打了招呼，自我介绍，然后如太宰所说，大家都为他准备了入职礼物。转瞬林有希手上就堆了各类礼物，这下青年终于相信没有陷阱了，青年有点又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都没准备礼物回礼诶。” 　　“今天可是有希入职诶，不需要你准备礼物啦。” 　　没准备礼物的太宰笑眯眯地安慰着身边的青年。 　　侦探社的众人看到这个笑容温柔正常又阳间的太宰生生震撼了三秒，然后三秒后才像是再次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对林有希说什么不用他回礼之类的话。 　　“不过——” 　　太宰一边把林有希手上的礼物放到一边，一边开口。 　　听到太宰的转音，大家反而松了口气，听到太宰的声音。 　　“之前社里才被黑蜥蜴袭击过吧，似乎那次侦探社也浪费了不少武器库存……” 　　“有希的异能能帮上忙吧？” 　　林有希闻言骤然眼睛一亮，不过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黯淡了些，他凑到太宰耳边手肘戳了戳太宰，小声道，“那是你前东家诶。” 　　太宰不为所动地微笑，“前司关我现司什么事呢。” 　　有道理。 　　林有希眼睛再一亮，不过又想到了什么，眼睛黯淡了下去，又用手肘捅了捅太宰，小声道，“但是另外一个你还在那边工作诶，他也是我的上……下属，那边武器库被搬了他也会被追责吧。” 　　太宰冷酷无情地微笑，“港口黑手党的太宰关我这个武装侦探社的太宰什么事呢。” 　　林有希震撼。 　　好心性。 　　“好……！既然你不仁那我也不义！” 　　好像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 　　算了，问题不大，遭殃的又不是他。 　　*** 　　港口黑手党。今天是林有希失踪纪天法的第四天。 　　也是太宰被软禁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第三天。 　　太宰知道是自己对森鸥外的私下调查让森鸥外有所怀疑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太宰用自己的资源掠过港口黑手党对织田作的那群孤儿严防死守的保护，导致森鸥外原本的计划不能进行，这点让森鸥外不得不盯上他了。 　　是的，林有希失踪一事让太宰发现了很多不对，比如自己要赶去战场抓捕那些陷入林有希异能噩梦里的mimic士兵时，莫名被禁止了增派人员的权限，并因为一件小事就被叫回，导致错过了抓捕mimic的最好时机，好像……boss就是想要放走mimic一样。 　　另一方面是，织田作也说自己之前遇到过纪德，和纪德有过一场对战，而织田作遇到纪德还是因为他被森鸥外给了银之手谕，被派去寻找失踪的安吾。 　　但是根据林有希的交代，森鸥外是知道坂口安吾是多重卧底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坂口安吾现在不是失踪，而是回归异能特务科了。因此，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个幌子。但是因为这个幌子，织田作被卷入了mimic事件，对上了纪德，并被纪德盯上了。 　　太宰想……缺少的最后一块拼图——引入mimic后，要靠谁来除去mimic，这个答案很有可能， 　　是织田作。 　　或者原本很有可能森鸥外就是想同时除掉mimic以及织田作之助。 　　前者的原因太宰还不明了，不明白森鸥外引入又要自己解决mimic是为了什么东西。 　　但是后者太宰能想到很多理由。织田作是个顶尖杀手，但是宁愿做最底层员工都不愿为森鸥外所用，另外，织田作还是他的友人。他，太宰治，是森鸥外刺杀前首领事件里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又是当前风头正盛的最年轻干部，组织内也一直有传言，他是最有可能在未来杀死现任boss森鸥外上位的干部。 　　除掉织田作的话，他必不可能再留在港口黑手党。 　　然而以上都是猜测，太宰最后再做了一次设计印证自己的猜测。 　　原本，在现在中也被外派的情况下，织田作的确可能是唯一能解决mimic事件的人。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有个不知来处，异能诡谲的林有希入职了，而这个人也展现出了能解决mimic事件的能力。 　　太宰主动向森鸥外暴露林有希的特殊异能，希望组织增派人员找到失踪的林有希，如果森鸥外同意了，那就说明，森鸥外是更看重解决mimic事件。如果森鸥外放弃寻找更有可能解决mimic事件的林有希，那就说明，森鸥外极有可能是想让织田作对上mimic，然后——同归于尽。一举多得。 　　在那天最后的试探后，森鸥外驳回了他的提案，然后就如最后一次博弈撕破表面和平一样，棋盘上的两个棋手都一下抬起头来，看到了对方那野心赤裸冰冷的眼。 　　太宰知道森鸥外什么都知道了，森鸥外也知道太宰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太宰被禁掉了一切权限。相当于半软禁地被控制在了**大楼中。 　　好在太宰他还能用着林有希电脑上的权限。 　　也好在森鸥外现在没有抓着他明着的把柄，只能软禁，不能真的把他下狱，他还有一定自由活动的空间。 　　正这样想时—— 　　太宰看向电脑，林有希的电脑工作页面突然闪出一个弹窗。 　　【武器库O—1—13批次出库。】 　　太宰：？ 　　他什么都没动啊。 　　新的弹窗又一闪。 　　【武器库T—2—17批次出库。】 　　太宰：…… 　　太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弹窗，冷静分析。这看起来是没有经过上级审批的出库，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走私挪用武器。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他做的肯定留下痕迹了，按照港口黑手党信息部的处理速度，应该马上就能锁定到人了。看看是谁的权限挪用武器违规出库。 　　太宰看向电脑，还在闪。 　　【武器库A—3—21批次出库。】 　　太宰他现在也没有权限，不好查看具体是谁在做这个出库的事，便叹了口气，抬头， 　　就对上了门口一水儿端着冲锋枪的黑手党，一水儿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领头的人也正对着他，领头的这人太宰也认识，信息部的部长，三个月前被他坑过穿过女装。 　　太宰看到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干部太宰大人，您涉嫌违规走私组织内武器。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太宰：。 　　细微的线索很快在太宰脑海中连贯成线，太宰沉静地看向电脑，鼠标点了点。 　　确定了这是林有希的电脑在自己出库，用的是林有希的权限。 　　那林有希的权限是谁在用。 　　太宰抬头，又对上了一水儿的枪口，和逮捕令。 　　是他啊。 　　港口黑手党林有希失踪纪天法。4.5天。 　　干部太宰进狱。 第24章 　　“真的能变出武器来啊……” 　　侦探社员谷崎润一郎看着武装侦探社客厅中央林有希变出来的一箱箱武器， 他需要仰着头才能勉强看全这堆高到天花板的武器箱。一旁的侦探社员也惊叹地看着，中岛敦不由愣愣地开口，“小林先生这异能好方便啊……” 　　林有希也哼哼了两声， 摆摆手， 一边压着嘴角一边挥挥手表示小意思。 　　除去每个岗位都会携带的五险一金，林有希每到一个新岗位都会被系统配置符合这个岗位需求的能力，比如在港口黑手党时，系统怕林有希无聊设置的论坛八卦系统。而到了武装侦探社，林有希的岗位特殊能力， 就是系统怕林有希憋着对港口黑手党的怨念把自己憋死， 为此设置的港口黑手党武器库搬移系统。 　　而侦探社里大家看着林有希变出了一箱箱武器，听到这是从港口黑手党里捞出来的，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等到最后一箱武器变出来后，站在武器堆前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 　　“等会大家帮忙把这些搬到仓库去吧。等事务员春野小姐回来后，可能需要麻烦她进行统计入库。” 　　“还要感谢我们的大功臣新人呢～”与谢野在国木田正在指挥中岛敦等人搬运武器箱时， 伸手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笑眯眯地感谢着林有希。林有希当然很高兴， 就是与谢野感谢他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还拎着电锯，林有希一边死命仰头避开脖颈下的电锯，一边笑着夸赞与谢野小姐的cosplay道具逼真， 他脖子那儿凉风阵阵， 汗毛都被吓得站起来了。 　　大学生感慨， 　　【超逼真的啊！】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因为脖子处的电锯被迫）昂首挺胸的样子， 忍不住在青年意气风发，翘着尾巴听着大家的各种夸赞的时候开口。 　　【太宰入狱了。】 　　【太宰？那是谁啊。】 　　青年挺胸抬头， 他只知道现在大家嘴里夸的人叫【林有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记得什么别的名字。 　　系统已经习惯了，平静地补充，【太宰入狱了，没人帮你在那儿打工时了。】 　　林有希就瞬间想起了太宰这个名字，【谁入狱了，太宰入狱了？怎么会入狱呢。怎会如此——】 　　林有希抬头，关于太宰的各种回忆此时才加载进他的大脑，林有希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脸深沉痛心地把手搭在了旁边的太宰肩膀上，“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太宰君。” 　　听到对方莫名沉痛的声音，太宰：……？ 　　你在透过我看谁。 　　…… 　　系统告诉了林有希太宰那边，因为背了他搬运武器库的锅而入狱的事。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纠结了会儿，最后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skip到结果，【这肯定不是根本原因。】 　　【但这是直接原因吧……】 　　林有希又沉默了会儿， 　　【好吧，那我可能还是有一点稍微的愧疚的。】 　　【……愧疚得嘴角上扬？】 　　林有希说不上自己的感受，愧疚好像是真愧疚，但是高兴好像也是真高兴，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前脚刚被裁员，后脚就听到前司因为自己的锅倒闭了的事，又愧疚又爽的。 　　为了调理自己的愧疚，林有希把这件事小声告诉了身边的太宰。 　　而武侦的太宰闻言只是眉毛一动，比他还要喜上眉梢的样子。因为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在前面，还在讨论这批林有希变出来的武器应该怎么处理，林有希和太宰两个人也不好说小话。太宰就在此时手肘捅了捅林有希，也没低头，就小声道， 　　“记得拍照。” 　　林有希：…… 　　林有希惊叹，【这个人有这种心性狠劲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然而林有希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因为港口黑手党那边时间流速更快，等他在武装侦探社这边呆完一天，港口黑手党那儿可能都过了十几天。十几天，入狱的太宰可能都倒台了，除非林有希找到别人帮自己打工时，不然太宰倒台这件事还是很重要的。 　　敲定想法后，林有希便凑到太宰耳边，和他说了自己要回去一趟的事，闻言太宰眼神微变，不过笑容仍然从容。他是知道林有希此【回去】非彼【回去】的人。 　　于是在林有希从他耳边离开后，太宰便自然地替他打起掩护。 　　“有希家里有事，要先回去一趟，那看起来今天中午我们是聚餐不成啦。嘛～也可以等下次乱步先生回来后一起让国木田君请客吧～” 　　“啊？等等，为什么是我请客？” 　　被点到名的国木田还在嘱咐拥有怪力异能的宫泽贤治不要一次搬太多箱武器，闻言一下转过头来，咳了咳，转向林有希，“侦探社的上班时间相对比较弹性，小林你要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这里也暂时没有需要麻烦你的地方。今天的武器库非常感谢你的……” 　　“诶？上班弹性？”一旁的太宰突然拖长声音打断，“为什么我迟到国木田君每次都超级生气——” 　　林有希刚和与谢野等人告别完，刚走到了门口，听到太宰的声音又挠了挠头回过头来，“对我弹性，对太宰君不弹性不也是一种弹性吗？” 　　太宰：。 　　你人都要走了就把嘴一起带走吧。 　　*** 　　林有希一直走出了武侦大楼，到了系统说的没有监控的死角后，才换岗传送回了港口黑手党的世界。 　　他落地就正在港口黑手党大楼后门，此时正是清晨，天刚破晓，远处还能看到陆陆续续有穿着黑西装的港口黑手党职员走向正门打卡。 　　林有希远远地看了眼，不确定过了这几天自己在这边的身份有没有变敏感——毕竟自己的上司刚刚入狱，于是林有希还是打算从后门先溜进去。 　　只是刚刚动身，林有希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你要复职？】 　　林有希已经转动了门把，脚迈了一半进去，听到系统的问话，简短答道，【对。】 　　【你们部门快被裁了。】 　　林有希：。 　　【不好意思，刚刚突然有点听不懂中文，谁的部门要被裁了？】 　　【你的。】 　　【世界上有人名叫做[你]吗？】 　　【我只知道有个第二人称代词叫[你]。】 　　林有希：…… 　　原来是我家塌了，太好了，以为是我塌了，原来是我完了。 　　林有希之前倒是听过自己一个研究生的学长在外实习到一半时整个部门被裁，正职回总部，而实习生原地解散等着写字楼租期到，快被裁的那几天，他学长他们天天在即将退租的写字楼里面玩，有种天塌了的快乐。 　　但是林有希此时没有想着玩，也并不快乐。他知道自己还有打满工时的任务。 　　系统解释说，这是因为太宰用他的电脑，他的权限查东西时正好遇到他在武装侦探社那边搬运他们部门武器库的武器，原本林有希只是想搬一些武器走，但是这个走私武器的锅被太宰背上了。 　　所有人都觉得，干部太宰大人怎么可能走私武器就只是为了走私武器，那个太宰怎么会做走私武器这样没逼格的事情，所以太宰一定是在利用这个不起眼的部门里这个不起眼的员工身份，用着那个不起眼员工的不起眼权限—— 　　【再用这么多[不起眼]的形容，不起眼的实习生就要生气了啊！】 　　——太宰一定是要做一件超级惊心动魄、夺人眼球的事。 　　【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林有希面无表情地吐槽，【揣着我的工卡进监狱导致我只能走后门吗。】 　　由于负责这个事件的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干部太宰在谋划什么更深的阴谋，所以林有希他们这个部门，一共入职人员3个，一叛逃一失踪，还有一个转岗，这个人员约等于零的小部门迎来了超严格的抽检，他的那个前辈倒是在mimic事件发生的前期就申请调岗去了武斗派，现在已经混到了武斗派的中层。 　　林有希在港口黑手党和mimic打起来那几天主动去应聘武斗派都被给退货回来，不由迷惑，“前辈没被退货回来吗？” 　　系统便给林有希看了眼他前辈在武斗派举着火箭炮的肌肉照，那扛着火箭炮的手臂感觉一个可以打林有希三个。 　　林有希满脸问号， 　　【啊？他这在哪个健身房练的啊。】 　　系统沉静道，【工位健身房练的。】 　　【工位什么健身房……好吧我知道了。】 　　【这是，知识的芬芳与温柔的力量他都拥有.jpg】 　　由于部门里的最后一个外包，太宰已经入狱，加上该部门又面临彻查，所以上面决定先解散这个部门，然后再对部门资产进行清算彻查。 　　听完全程的林有希只是沉静地把脚退出来，转而迈向旁边另一栋**大楼，和这边都是文职工区的大楼不同，隔壁那都是武斗派的基地。 　　【我能内部转岗到别的部门吗。】 　　系统顿了下，【你也在工位上把肌肉练好了？】 　　林有希：。 　　被退货过一次的大学生决定不自取其辱，他有了知识的芬芳，还没有温柔的力量。 　　于是他转身向监狱走去。 　　准备把自己的外包捞出来。 　　*** 　　林有希去监狱捞外包——捞太宰前，先去找了一趟织田作，他在武侦太宰那边听说了织田作后面拿到了银之神谕的事。 　　银之神谕，港口黑手党首领亲笔签名的手书，见此如见首领本人，用此行事，百无禁忌。 　　林有希翻译了下，尚方宝剑。霓虹版。 　　林有希先去找织田作要了这个东西，毕竟他现在进不去港口黑手党，太宰用他的权限入狱，他现在也算是从犯的灰色身份。虽然他是主犯。 　　林有希需要这个东西才能进去见到被关押的太宰。 　　织田作得知太宰被关押一事时很有些焦急，毕竟像太宰这种干部级别的人被收押，都只是在内部很小一撮人中流通消息，太宰也才刚进去半天，织田作没得到消息很正常，织田作听说这件事后，就想要和林有希一起行事。 　　但是林有希拒绝了，他被武侦太宰剧透了之后的剧情之后，虽然没有这边太宰那样严谨的推理和分析，但也skip到了正确答案——森鸥外盯上了织田作。 　　所以现在织田作少露面，保护好孤儿才是更重要的。 　　林有希在向织田作解释里面的算计纠纷时，也让织田作把坂口安吾叫来了。 　　已经回归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在现在的立场上自然是很难赴会，所以在织田作打电话过去时，音筒里声音踟蹰的青年在电话另一头纠结了许久，又是叹气，又是语调深沉地说着什么【可能之后都很难有相见机会】之类的话。 　　眼看着悲情剧场还要继续，赶时间打卡的林有希一下凑到织田作的手机边。 　　“坂口先生你到不了吗？” 　　“……对。” 　　“那就开腾讯会议吧。” 　　“……” 　　“没有腾讯会议吗？钉钉呢？” 　　“……” 　　“哦、忘了，这是在国外，那用zoom开视频会议吗？” 　　电话另一头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嘴张了张，又闭了闭，那些刚刚还在他喉头滞涩的苦涩又悲伤的发言一下变成了其他更艰涩的东西，坂口安吾沉默许久才艰难道，“都可以。” 　　“哦哦，”林有希闻言从织田作手机边退开， 　　“那你线下来吧。” 　　坂口安吾：。 　　…… 　　最终三个人还是开的线上会议，因为mimic的事件，以及还需要监控港口黑手党这边的动向，坂口安吾那边还有些走不开，据他所说他这几天都在007。 　　前几天刚刚被科普了007概念的林有希：。 　　大学生偷偷敬佩地看了眼视频另一边把咖啡当水喝的牛马社畜。 　　会议里林有希主要是和坂口以及织田作互通了下信息。 　　比如织田作和太宰现在都不知道【异能开业许可证】在这场事件中的存在。 　　已经在武侦太宰那边得到了全部信息的林有希就提出了这点，再让对面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还灌着咖啡的坂口安吾解释这场事件中，【异能开业许可证】扮演的角色。 　　森鸥外之所以要引入mimic，就是想用【港口黑手党帮助除掉mimic】为筹码，向无力处理mimic的异能特务科换取【异能开业许可证】。 　　而坂口安吾这边不知道的是，织田作之助就是森鸥外打算用于【港口黑手党方派人除掉mimic】的筹码。 　　森鸥外不仅想要【异能开业许可证】，还想要除掉不为他所用的织田作，和…… 　　“和察觉到不对的太宰君啦。” 　　“太宰是因为这个入狱的啊……” 　　织田作安静听了许久，从关于【异能开业许可证】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博弈纷争，到关于他自己被放上棋盘作为筹码的风云，棕红发的青年只是沉默听着，低头消化着上述的谈话内容。风雨飘荡中的残破友情，是把他推入险境之物，然而也是在此时此刻能够拯救他的唯一蛛丝。 　　太宰去做这些调查，安吾参与这场他本不用参与的信息互通会议，林有希折回告知他这一切，都不是像首领和异能特务科长官谈判一样追求利益，只是单纯为了，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稍微有些难为情的【友情】二字而已。 　　织田作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林有希不让他参与到事件中，让他保护好孤儿了，联想到前几天纪德留在他孤儿安全屋的决斗信，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只是那次决斗信很快就被太宰发现了，太宰也当即帮忙转移了孤儿的安置点，而那天，正在太宰转移孤儿单途中，纪德就对上了芥川，而后是林有希救场……再之后，mimic虽然逃脱了港口黑手党的追捕，但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天。 　　坂口安吾原本也好好听着，但听到这里突然蹙了蹙眉，“这和我这儿得到的情报好像对不上，我这边的情报是说太宰君因为走私组织内武器才……” 　　“太宰怎么可能盯上一个不起眼部门的不起眼武器库呢。”林有希眼疾手快地打断道，然后咳了两声才继续，“太宰怎么会用一个不起眼员工的不起眼权限去走私那不起眼的武器呢？” 　　坂口安吾熬了三天夜，007得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被林有希一连串的【不起眼】说辞砸下，也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太宰君倒不至于看上那些不起眼的武器。” 　　林有希：。 　　“小林，你怎么表情不太好。” 　　一旁的织田作突然察觉了什么，转头看向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下，“因为我这不起眼的人生有点不爽吧。” 　　*** 　　林有希从织田作这儿拿走银之神谕后，借由首领的名义的确一路无阻地走到了地下审讯室，这里的路林有希很熟，虽然只来了一次，但是这里是他被手枪怼头的故事起点。 　　林有希一路轻车熟路地往下走，遇到有说不通的黑手党要拦他的，林有希就拿出银之神谕来压对方。林有希知道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走去见太宰，之后肯定会被上报给首领，只是他也没太着急，他本来就是打算见完太宰就去见首领的。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让首领撤回裁掉部门的成令，裁太宰就行了怎么还要裁实习生啊。 　　太宰的牢房在最里面，一路拾阶而下，阴风沉沉，这儿的湿气也很重，阴湿的感觉好像他踩着的石板正贴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摩擦一样。虽然是夏天，但是只穿着短袖的林有希脚刚落到最后一阶上就打了个冷颤， 　　林有希一直往里走，在尽头隔着牢门看到了双手被捆缚吊着的太宰。 　　林有希：…… 　　【我还是第一次探监诶。】 　　青年忍不住感慨，【幸好太宰是我上司不是我爹，不让我就过不了政审了。】 　　系统：。 　　怎么什么人都能当你爹啊（恼）。 　　林有希看到太宰只是嘴角有些血迹，垂着头，刘海垂下，他没有看到太宰更多的伤口，整体看起来这人也不见狼狈，可能这就是西装三件套的魅力吧，就这样看着都感觉很出片。 　　听到动静，太宰抬起一点眼，还带着笑，刘海阴影里的双眼倒看着有些轻快的亮光。太宰很快认出了林有希手中的东西，笑了笑，“银之神谕？你去找织田作了？” 　　林有希点了点头，开门进去后，先用自己的异能水枪射出子弹把太宰双手的镣铐击碎，然后再把背上的电脑包放下。 　　太宰这次也很快认出。 　　“……安吾的电脑，你又去找安吾了？” 　　林有希也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对，我和织田先生说你快不行了。” 　　“织田先生就把银之神谕借给了我。” 　　刚刚松开镣铐正转着手腕活动的太宰：。 　　太宰突然预料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向蹲在地上拿出电脑的青年，但是他还没能阻止林有希的下一句话青年就开口了。 　　“我和坂口先生说你快不行了。” 　　“坂口先生就把电脑借给了我。” 　　太宰：。 　　太宰的确是想设计林有希回来，再次入局的。但是可能不是这种让他身败名裂地入局，太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抿了下唇，“那有希……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我马上就去把你捞出来。” 　　闻言太宰抬头，双眸再次覆上那样计划得算的轻快笑意。然后又听到—— 　　“你就帮我……不是，你就继续在这里工作吧。” 　　太宰：。 　　太宰现在明白林有希背进来的这个安吾电脑的作用了。 　　组织配置的电脑，安吾应该用某种手段保留了组织内网，可以工作，可以……登陆林有希的账号。 　　“这个电脑这么明显，会被外面的狱警先生发现的吧～” 　　“你可是太宰诶。” 　　“太宰治也不是万能的呀。” 　　“好吧，那我就去告诉坂口先生你现在已经在监狱里被折磨得断手断脚失去行动能力了，只能让他帮我工作了。” 　　“……你要让我做什么。” 　　“首先，登陆OA平台，帮我每天签到、签退，完成日报、周报、双周报、月报。” 　　太宰：。 　　怎么会有那么多报告。 　　“其次，关注青春XX，点击智慧团建，之后选择……” 　　太宰：。 　　“这是什么。” 　　林有希顿了下，“青年大学习。” 　　“每周要完成一次课程……” 　　林有希还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有些难解释。最终只是看向太宰，上下打量了下。 　　“毕竟太宰君也到该学习的年纪了啊。” 第25章 　　太宰学习能力很强， 这点林有希通过前几天他走后，太宰都能自己登陆他的账号进行工作这件事看出来。 　　但是太宰学习能力再怎么强，也得先学习。林有希的青年大学习上的内容对于太宰有些陌生， 加上又是中文， 理解难度更大了。林有希先把之前让系统复制的自己备份手机给了太宰。他青年大学习的账号，以及各类学习软件都备份到了这个复制手机上。 　　然后林有希再手把手教了下太宰怎么登陆自己的大学习账号，又让系统帮忙搞了一个翻译插件，虽然太宰途中好几次嘴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向林有希， 但是， 林有希眼里只有青年大学习红色的封面。 　　在林有希为了自己学时的悉心教导下，很快太宰便（被迫）上手了。 　　…… 　　事已至此，还是得先顺着这家伙才能让他帮忙了。 　　太宰知道这点， 便也打算认真地帮林有希完成任务，他正眉眼微凝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探出的红色页面，就一顿， 　　“……你有多少团课没看。”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 　　“一共有多少团课。” 　　“本学期7次。” 　　“那就7次没看。” 　　“……” 　　失策了，应该问他看了多少次的。 　　太宰又抿了下唇， 正打算点开团课界面，开始那看起来就又红又专又让他很不习惯的课程学习，身侧的青年又突然夺过了他手中的手机。 　　太宰：？ 　　“不止青年大学习——” 　　浅发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刷刷两下点出无数个页面。在手机屏幕上像轮播器一样滑动为太宰介绍着他之后会参与的课程。 　　…… 　　不对。 　　“这是谁要看的课程。” 　　太宰沉默了会儿， 发现自己问出了心里话。 　　听到太宰提问的林有希挠了挠后脑勺， “太宰君也知道我之后的计划吧？” 　　太宰闻言看向林有希， 眸色不明， 但是还是在眯眼时轻轻点了下头。 　　林有希便沉默了三秒。 　　【……真的假的，我说来诓他的，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计划。】 　　不过面上林有希还是沉着脸，沉着声音，像情报员交接情报一样低着声音道，“所以我之后很长时间都会抽不开身。” 　　太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起的眼里晦暗的眸光掠过，在抬头对上林有希目光时便又点了点头。 　　林有希看到太宰这样好像真的很深沉的目光就忍不住有点想抠脑袋，不过林有希还是忍住了，他的前期铺垫已经完成了。所以—— 　　林有希便举起了手机向太宰介绍他的课程。 　　“所以我肯定抽不出时间来打学时啦，我换算过了，这不学期末了吗？我学校那边有好些课这几天就要结课了，如果再不打满学时我估计就要重修了。” 　　太宰：。 　　【学时】、【期末】、【重修】……这些词都对太宰有些遥远，所以太宰试探性地反问了句，“现在港口黑手党这边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哦？” 　　可能重修补考的林有希沉默了一秒，这次深沉得很真心实意地开口，“我这边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语落，林有希也不多跟太宰掰扯了，不管太宰愿不愿意，为了能让他林有希在mimic事件里帮忙，太宰肯定要出些力，学习的脑力也是力嘛。于是林有希举着手机就开始介绍起了课程。 　　“……我这学期慕课选了三门线上公选课，还没看，也不多，就刷231节课就可以了。” 　　“不能快进，它有后台监控。另外每隔一两分钟会弹出测验要做，每过一节会有人脸验证，需要眨眨眼做做表情。” 　　听到惊心动魄的课时数的太宰脑海里原本晃过了好几个插件名称，听到林有希说的【不能快进】又沉默了。 　　……这个系统比港口黑手党的打卡系统森严。 　　“学太快会判定为异常扣学分，学太慢会判定为消极扣学分。” 　　“那有希学了多少了？”太宰沉吟着发问。 　　“没学。”林有希严肃着回答，不过很快又乐呵呵笑开，“所以很方便你人脸验证啊，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了。” 　　太宰：。 　　系统：。 　　代课从头代到尾是吧。 　　林有希讲完这个又滑来另一个软件。“……然后这里学习通上有几个——几十个评教问卷没有填。全部填优。” 　　系统：。 　　虽然你一个评教问卷都没填，但是你全填优人还怪好的嘞。 　　“……还有这里有个大学体育的线上课程，这个学时好像少一点，就800个学时吧，有初级中级高级三门课，每门课七个单元七次小测验两次期中测验和最后三份100道题的期末测试。” 　　“题量也不太大。” 　　太宰：。 　　《题量也不太大。》 　　林有希数过各个软件上要打的学时，介绍完便把手机还给了太宰，而接过手机的太宰眉眼复杂地抿了抿唇，他虽然到了上大学的年龄，但是并没有上过学，一时有千言万语在他唇边酝酿，有各种谋划算计利害分析要在他大脑中闪烁——然而太宰此时眼里盛满了手机屏幕上丰富的大学课程，脑袋里也忍不住逐渐被这些陌生又过于清澈的大学知识塞满。 　　像水缸里的气泡，一点一点咕咚着上涌，逐渐充盈他那塞满各类谋划算计布置计划的大脑，就像暗不见底的泥沼里一下冲进了清澈的水流。 　　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课程。 　　太宰也看到这股清澈水流的名称。 　　【大学心理健康导论】、【生命伦理学】、【社会与法治】 　　太宰：。 　　太宰觉得这个稍微有点太清澈了，可能不该是自己这个黑手党看的。 　　当然，别的黑手党看也不太合适。只是他可能尤为不合适。 　　…… 　　林有希不知道太宰那种幽微复杂的，好像黑泥精一下要被清水冲散了的心情，把大学期末课程全部外包出去的林有希正一身轻松地准备出门去和首领1v1，刚走出监狱，就听到太宰突然响起的声音，“你打算去找首领？” 　　林有希回头，看向太宰正要开口，太宰就突然做了个“嘘”的手势，笑了笑，转而转过身去，在监狱四角看似随意地翻翻找找了会儿——然后就摸出了十个窃听器。 　　林有希：。 　　【怎么会有这么多窃听器……】 　　【毕竟这里关的是太宰吧。】 　　【……那我的学习通密码是不是也泄露出去了……】 　　【……这是关键吗。】虽然系统已经对林有希的脑回路见怪不怪，但是祂忍了又忍。也没忍住吐槽。 　　【除了太宰，谁还需要你的学习通密码。】 　　“有希……面见首领的筹码是什么呢？” 　　轻松清除所有窃听器的太宰转过头来，看向呆站在监狱门口的林有希。 　　林有希闻言顿了顿，想起太宰因为在监狱里，没能参加上次他和坂口与织田作的三人线上会议。于是想了想，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开口，“【异能开业许可证】，这是森鸥外想要的东西” 　　而太宰在听到【异能开业许可证】这个名词时只是愣了一秒，瞳孔微缩，然后很快便低头轻笑，“原来是这样……” 　　只是一个词，太宰好像就转瞬全部想通。 　　林有希虽然不知道太宰的思考过程，但是知道如果自己有太宰这样的脑子期末就不用复习了。说起来太宰的脑袋能外包吗。 　　【……你就想着外包了。】 　　林有希也不知道太宰明白了什么，只是太宰好像在听到【异能开业许可证】这个词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一样，不仅明白了这一切背后的阴谋利益纠葛，好像也明白了林有希要去做什么。 　　但是林有希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林有希抓了抓头发，沐浴着太宰抬起头后那颔首微笑，自信鼓励的目光。林有希真的很想知道太宰目光的意思，在太宰和他挥手告别，让他尽管去完成自己的计划后，林有希还一步三回头，一回头就一抠脑袋。 　　脑袋好痒，好像长不出脑子了。 　　“……总感觉有什么好像忘了。” 　　林有希走到了监狱门口还是忍不住顿住。 　　“银之神谕吗？”太宰自然地捡起放地上电脑包上的银之神谕，递给林有希，“你没有通行证，等会可能需要靠这个去面见首领。” 　　“……哦哦，这个是要带，但好像还有什么忘了。” 　　太宰沉默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从监狱墙角的一块地砖下面拿出了个监听器。 　　“有希要戴上这个吗？异能制的微型监听器，你戴上后会自动隐形，我这边能听到你那儿的情况，并通过耳返给你建议。” 　　林有希也沉默了会儿，比刚刚的太宰沉默得更久一些。 　　“这是监狱诶，你怎么会有——算了。” 　　系统：…… 　　这“算了”倒看起来很有故事。 　　林有希接过太宰给的异能制的监听耳麦，戴上，林有希用手机屏幕照着看了看，如太宰所说，这东西刚塞进他耳道便自动隐形了。 　　但是林有希还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是这次就是太宰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提醒林有希的事了。于是浅发青年自顾自低头往外走。边走边想。 　　走到门口时林有希才骤然灵光一闪地抬头，“想起来了！” 　　太宰在监狱里温和地抬头，对上青年回头望过来的目光灼灼的眼。温和地等着即将奔赴战场的青年最后的交代—— 　　“我还有校园跑没打。也不多，就32次。” 　　林有希算了算，然后开口， 　　“太宰君在监狱里跑64公里就够了。” 　　太宰：。 　　原来这就是大学啊。 　　身处监狱的太宰若有所悟。 　　和监狱也没什么两样啊。 　　*** 　　林有希一边拾阶而上，往地牢外走，一边低着头思考。 　　刚刚太宰扫出的那些窃听器……林有希猜测那些应该都是森鸥外放的窃听器，所以森鸥外现在应该知道他们讨论的事，也知道林有希要去找他。因此大概森鸥外也在等他。 　　…… 　　要么是森鸥外在等他，要么是森鸥外准备的，要除掉他的武装部队在等他。 　　但是林有希之前展现过自己能够匹敌mimic的实力，也听织田作提起过，太宰把他异能评级为了S，并报告给了森鸥外。所以森鸥外应该会避免和他发生正面武装斗争。 　　那迎接他的应该是…… 　　林有希抬头，他刚刚踏上地牢外的最后以及阶梯，廊道昏暗的顶灯灯光刚刚砸到他抬起的眼睫上，林有希就看到门口站的两排黑手党有几个穿着不太一样的，林有希猜测他们可能是异能者。他们都垂着武器，看起来没有攻击的姿态，分站两侧。 　　而林有希刚刚停步，左边列队的黑手党里就自然地走出了一个银发老爷爷，那个银发老爷爷推着单边眼镜就走到来林有希面前伸手，安静又优雅地垂首，是邀请的姿态。 　　见此，林有希就知道等着他的不是来绞杀他的武装部队，而是森鸥外本人了。 　　那个很有气质的银发老爷爷在前面领着林有希走向直达电梯，可能因为在地下的缘故，刚进去是一片昏暗，林有希刚跟着那个老人进去，身后那些黑手党也跟着乌压压地涌进来，站定，按下电梯楼层按键，然后负手身后，有如一排黑色的大山一样挡在林有希面前。 　　整个过程都一片死寂，无人开口，有种沉默的威压。 　　然而林有希还在游神，电梯启动后缓慢上升，等抵达一层，露出地面后才让人发现这是外置的玻璃电梯，天光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在微微垂着头的浅发青年脸上变幻明光，把青年浅栗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以及虽然有点脏但是能够看出来是白色的短袖和白色运动鞋都照得清澈泛白。 　　【太宰君……虽然没问过，但是应该也是刚成年不久的年纪吧。】 　　系统正要开口，就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如果他比我小的话，你就不要讲出他的年龄了。】 　　系统便闭上了嘴。 　　等了一会儿真没等到系统说话的林有希又有点生气，【可恶，港口黑手党对年龄卡得这么严了吗？难道从35岁危机都要变成25岁危机了吗？！】 　　系统知道林有希离25岁危机倒蛮近的，因此没敢说话。 　　林有希自己抱怨了一会儿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太宰君这个年纪，应该读大学才对。】 　　系统试图揣摩林有希的思维，【所以你把你的手机给太宰，让他完成你的大学课程也是为了这个想法……？】 　　【不，】林有希诚实地否定了，【只是我之后要去帮他做事，所以也想他帮我做事，这样我心里才平衡。】 　　……欣赏你的诚实。 　　【不过我给太宰的，那个复制的手机上ip连了织田先生的手机，织田先生能够实时看到太宰的定位。这样万一太宰之后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去救太宰。】林有希说着又补充道，【织田先生抚养的孤儿暂时移交给了坂口那边去保护。政府的保护总归要比黑手党的保护安全。】 　　系统沉默了会儿，【……难道你对太宰居然是真的友好态度？！】 　　林有希顿了下，【错觉吗，总感觉你对我的印象不太好。】 　　【错觉。】 　　【也对，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林有希很快就被系统哄了过去，然后继续道，【不是对太宰是这样的态度，而是感觉对未成年人、和刚刚成年的，应该是学生年纪的人，身为成年人的话应该多一些[保护]的态度？】 　　【……倒真的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林有希闻言微微一笑。在系统话音落下时，电梯也刚好停住，其上红灯闪烁，林有希仰头看了会，他面前电梯门慢慢展开，挡在他面前的黑手党鱼贯而出。 　　露出一道直线。 　　顺着这条直线，林有希便能看到直线尽头那张华贵的红木长桌前坐着的男人。 　　是有些风霜侵染，但是仍旧优雅又能看出危险的男人。长风衣，红围巾，白手套。 　　拢着手，手肘抵着桌案，好整以暇等着电梯里的青年出来。 　　从电梯里走出的青年在一群黑西装黑手党里看起来过分青涩又过分格格不入，但是浅发青年仍然保持微笑。 　　【那你等下就能看到了。】 　　电梯门慢慢在林有希身后关闭。浅发的青年抬起眼，因为眼镜掉了，所以这时系统也给林有希加不了镜片反光的特效，也由于林有希没说，系统也不知道该不该加上五彩斑斓的黑色背景。 　　然而就是这样，什么特效都没加的青年，就这样穿着朴素，这样沉静微笑着走向大厅中心。 　　青年的眼安静地盯着办公桌后的森鸥外，往前一步，脏兮兮的运动鞋就安静地踩上珊瑚红的地毯绒面。 　　一步一步，倒是很沉稳地走到森鸥外面前。 　　【那你等下就能看到了。】 　　【我对于糟糕的成年人会是什么态度。】 　　森鸥外看着来人，正低头微微一笑，拢手低眉，姿态做足后，才用着谈判的语调慢慢开口，“是林君吧，早有耳闻——” 　　森鸥外弯起笑眼，慢慢抬头，他周身的气势由于他缓慢的动作有如在螺纹枪膛里旋转的子弹一样危险。 　　森鸥外刚抬头就对上了正对着自己额头的水枪枪口。 　　森鸥外：。 　　“你说什么？” 　　举着水枪的青年挠了挠头。 　　森鸥外看着林有希身后骤然抬枪瞄准林有希的黑蜥蜴成员，向他们抬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这才又慢慢地吐了口气，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奈，但是还是从容在握的样子。 　　“这就是林君的打招呼吗？真是别致，不过——” 　　“滋——” 　　敌方前摇有点长，所以林有希先下手为强。 第26章 　　林有希的异能水枪射出的不一定是子弹。 　　准确说， 林有希的水枪里的那些攻击幻化的糖果可以变化为三种东西，一种是原本的攻击，比如变成糖果的是子弹， 那射出去后也可以是之前的子弹。 　　一种是会让攻击者反复经受自己攻击的噩梦， 这种“糖果”是可以定向追踪的，但是只能追踪攻击到该攻击的发起者。比如纪德向林有希射击，林有希就可以把纪德的子弹攻击变成灰色的棉花糖，之后棉花糖发射后会自动追踪纪德，攻击必中纪德， 并变为一场让纪德困囿于自己枪击里的噩梦。 　　然而森鸥外还没攻击林有希， 林有希也没有开枪把谁爆头的想法，所以，他现在水枪里射出的子弹是第三种。 　　“滋——” 　　林有希转了下水枪的旋钮， 透明弹仓里的糖果便变成了粘稠的糖浆，林有希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糖浆比起真的水来说有些粘稠，所以林有希得自己给自己“滋——”地配音。 　　正在“滋——”的林有希看到森鸥外那神情冰冷的脸一下被糖浆覆盖， 转而又在流淌的金色糖浆下变成了另一种复杂的神情。 　　森鸥外看起来很平静地闭了会眼，好一会儿后， 他才挥手示意让办公室里抬着枪对着林有希的黑手党先退出去——他听太宰说了，林有希的异能大概和[反伤]有关，所以攻击林有希是最糟糕的选项。 　　森鸥外闭着眼，转过头， 平静地让自己的异能[爱丽丝]， 一个金发女孩， 替他擦干净脸上的糖浆， 然后再转过头来，看向林有希——就又看到了青年眯着眼枪口瞄着他的样子。 　　森鸥外：。 　　“有希也不想浪费子弹吧？” 　　森鸥外看着青年跃跃欲试的样子， 补充道， 　　“我已经让不解风情的下属下去了哦？现在我们可以平等谈判了吧？” 　　【平等】谈判，从这个港口黑手党腥风血雨顶端的男人说出来有一种让人不敢置信的感觉。 　　森鸥外想得很复杂，他通过太宰大概知道了林有希的异能可能是，[化解别人的攻击同时把别人的攻击作为自己的攻击手段]。所以森鸥外觉得林有希刚刚对着他举枪，很有可能是刻意在挑衅他身后那些跟着他进来的黑蜥蜴成员，在黑蜥蜴成员都已经对着他举起枪要攻击的情况下，林有希还不为所动地要对他射击—— 　　极有可能是要刺激他身后的那些黑蜥蜴武装成员对他攻击，然后发动[反伤]类型的异能解决他们。 　　林有希这样做的原因也应该很简单。森鸥外知道林有希不过是刚刚入职一个月不到的实习生，按照太宰之前呈上来的资料和评估，这个人之前也不是里世界的人。森鸥外刻意让港口黑手党武斗派之首的黑蜥蜴部队列队去【请】这个青涩的年轻人，又一路持械跟随，进办公室后也列阵其后，刻意拉满压迫感。 　　森鸥外的确是想用此先压住林有希，取得谈判前的气场优势，这是他常做的事。他的大脑下意识能评估出这样的决策是符合最优解的，因此森鸥外如同喝水一样自然地这样去安排了。 　　只是现在看起来这对林有希行不通，如果不是森鸥外提前察觉林有希的态度和预想中不同，提前几次用手势制止黑蜥蜴的人对林有希发起攻击……很有可能这些人都会在林有希的设计之下，死在他的[反伤]异能中…… 　　诸多思绪，不过转瞬就晦涩地掠过森鸥外垂下的眼，还保持着微笑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眼神变了变，在抬头时瞳孔微缩，有如蛇瞳一般危险地竖起。 　　既然原本想要的压迫性的谈判姿态准备失败了，森鸥外便自然地转向了另一类谈判风格进行试探。 　　男人抬头，眼睛温和地笑眯起，拢着手，放轻了声音， 　　“嘛，前面是我没考虑到有希的心情，现在让我们开始【平等】的交流吧——” 　　森鸥外想了多少。 　　林有希就没想多少。 　　浅发青年闻言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点不满的神情，“那我得坐下才能谈呀？你们这儿怎么就一张凳子啊？” 　　系统眼睁睁看着森鸥外瞳孔再次竖紧，系统不知道森鸥外转瞬间又百转千回地过了多少思考，只是看到森鸥外过了会突然又亲切地笑了笑，只是这样温和亲切的笑出现在港口黑手党首领脸上本就是如同毒蘑菇无害外表一样危险的东西。 　　“可惜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里只放了一张椅子呢？” 　　森鸥外眉眼拢在阴影里，歪头笑了笑。 　　“你要坐我的吗？” 　　林有希：？ 　　“也行。” 　　系统：。 　　…… 　　最后林有希还是没坐森鸥外的椅子，森鸥外那个椅子好像是什么名贵实木做的，很有些重，不太能搬动。森鸥外沉默地看林有希真的跑来搬了会儿，没搬动，然后大学生过了会就装作自然地走开，背过身狠狠甩了下自己用力过度抽筋的手。 　　森鸥外：…… 　　森鸥外叫人送了把椅子进来让林有希坐在他对面，想了想，又让人送了两杯水上来。 　　森鸥外看着对面比他还先去拿水杯喝水的青年，捂嘴沉默了会儿，似乎有艰涩的叹息溶解在他那白色手套的遮挡中。 　　森鸥外想了想，决定不想。直入主题。 　　“有希今天来找我的诉求是什么？” 　　林有希正喝着水，他没想到森鸥外让属下送水，属下就真的只是送水，都不送一点带点味道颜色和气泡的不健康的快乐水吗？ 　　林有希不知道他喝下的是没有味道没有颜色没有气泡，但是不仅不健康还很剧毒的快乐水。只是林有希刚刚喝下，放在他膝盖上的异能水枪弹仓里又多了些颜色奇诡的糖果。 　　林有希听到森鸥外的话抬头，眉眼沉了沉，“不是诉求哦，是【要求】。” 　　上位者说话有种特点，就是他们会习惯性地通过动作氛围，语言措辞等细节对你们的身份位差进行无意识强调，以此达到将你带到谈判弱势的目的。 　　可能他们这样做时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威压已经自然地融入到他们的举手投足。 　　林有希先修正了森鸥外的用词，再开口，“首先，处理mimic的人换成我，同意织田先生离开港口黑手党，并且港口黑手党不能对其展开报复。另外，恢复我所在的部门职权，恢复干部太宰治的自由以及全部权限。” 　　森鸥外闻言没有思考太久就笑着开口，“后面那点很容易做到哦，太宰君早晚也会放出来的——嘛，不如说只要他想出来他随时都能出来吧。” 　　“不过第一点——” 　　森鸥外倾身靠近了些，像伏近桌案的眼镜蛇，抬起眯细的笑眼，“我为什么要放弃一个忠实好用的员工，来选择有希这样可能不服管教、恐有异变的员工去处理mimic呢。” 　　林有希想了想，“你现在是有两个选择。但是选项不是我和织田先生，而是，” 　　“如果你放弃选我，我就用个人身份处理mimic，让异能特务科给我颁布三好市民锦旗，我拿回去给综测加分。” 　　“如果你选我，”林有希看向对面的森鸥外，目光对视，“那我就用港口黑手党员工的身份去处理mimic，让异能特务科给你颁布你想要的三好市民锦旗——异能开业许可证，不过你就不加综测分了。” 　　“……” 　　森鸥外听到【异能开业许可证】时，就像太宰一样，好像听到了这个词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森鸥外慢慢直起身，垂下的眉眼酝酿着思索的阴影，过了会他靠在椅背上，“……这样啊，原来有希都知道了啊。” 　　异能开业许可证都是坂口安吾告诉他的事，思及此，林有希便凝了凝眉，“不要小看我们羁绊的力量啊！” 　　系统：。 　　谈判就别玩梗了。 　　对面那个人是能get到你梗的年纪吗？ 　　没有到能get到林有希梗的年纪的森鸥外还低头沉吟着，“你已经知道Mimic的位置了么。” 　　林有希顿了下，“对哦，如果谈判决裂，我等会就去找他们，把他们都打败交给异能特务科——你知道的，坂口先生是我的前上司，我们关系很好的。” 　　林有希忍不住又强调了遍，“所以说不要小看我们羁绊的力量啊！” 　　没到get这个梗年龄的森鸥外：？ 　　林有希想了想，继续补充，“我上次能打败他们，这次当然也可以。港口黑手党里没有能够拦住我的异能者，先生，是你自己把中原干部外派的。” 　　“而其他的异能者——” 　　林有希有从太宰那儿得到港口黑手党里其他异能者的信息，知道港口黑手党里有个精神系的异能者，“其他异能者，如果你只是为了对付我就要放出他们，有点得不偿失了吧？” 　　不过港口黑手党那个精神系的异能者，危险系数可能不亚于Mimic。 　　林有希抬头，看向眉眼沉静，还酝酿着思索的森鸥外。 　　“我知道森先生你上过大学。你做的每个选项有多少收益积分，我们的收益矩阵是怎样的，你的最优策略模型是什么——先生你应该清楚。” 　　一直沉静的森鸥外突然笑开，似乎有什么了然的阴影划过他的眉眼。 　　但是他还是没开口，只是等着面前这个，完全不受他影响、不受他控制的年轻人宣判这次谈判的结果。 　　“这不是主观题，先生。” 　　…… 　　“这只是一道数学题。” 　　…… 　　林有希和森鸥外谈完话，便自己坐着电梯去地牢把太宰带了出来，然后和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附近停车场等着的，预备特殊情况发生的织田作会面。 　　二人得知林有希谈判顺利后，便准备找个地方对齐信息。林有希以为太宰会找个安全屋之类的地方，但是没想到最后去的地方是一个酒吧。 　　看到小巷里闪烁的冷白酒吧灯牌时，林有希一下睁大了眼，一边是突然想到太宰这个年纪喝酒好像违法，一边是他虽然到了合法喝酒的年纪但是他不喝酒，所以想推辞。 　　不过酒吧门口的太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原本要推门的手顿住，太宰回头对林有希笑了笑。 　　lupin酒吧白色的灯牌在黑发青年脸上闪烁着苍白的光，太宰嘴角还有些地牢里没擦干净的血迹，显得他的脸色更为苍白。青年歪了歪头，脸上是那种蹙着眉的，看起来温和体贴的笑，但是眉宇间好像又被着小巷里的微光照得有些落寞。 　　“选这个地方……” 　　“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只有在这儿，我们才能和另一个工作繁忙的，”太宰的声音有些滞涩，不过很快又扬眉轻快笑开，“才能和另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临时盟友谈话吧。” 　　林有希看着太宰，觉得掠过太宰眉眼的笑意像一阵失落的风。 　　织田作也安静地看着太宰，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推开酒吧的门，三个人拾阶而下，前面的太宰和织田作依次步入酒吧里逼仄的甬道，还在楼梯上的，林有希便视野一开阔，看到了太宰口中的临时盟友—— 　　“…太宰君，好久不见。” 　　酒吧吧台前，酒保正在安静擦着酒瓶，坐在最里的，穿着枯叶色西装的知性青年回过头来，酒吧昏黄的灯光照得他有些模糊，像老照片里的人一样。 　　是回归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 　　【……他终于来线下开会了啊。】 　　林有希感慨，他顿了一步，走在后面，看到太宰和织田作都自然地找到座位落座，看起来是这儿的常客。 　　不过这应该不是他们三人平时的座位。因为—— 　　林有希看到织田作和太宰二人与坂口安吾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还没落座的林有希挠了挠头，他知道那两个人应该是故意这样坐要和坂口安吾划清界限，但是—— 　　不填满那个空档就和俄罗斯方块错位一样不舒服啊！ 　　林有希沉默走过去坐在了那个空位上。 　　三个人都有些沉默。主要是除了林有希的三个人都有点沉默。 　　林有希看到他们三个人都低着头，神色晦涩地盯着面前的威士忌，以为是他们都等着自己开口。于是林有希拿着面前的可乐喝了口，便开始侃侃而谈讲起了自己和森鸥外之间的对峙。 　　讲述中加入了一些类似《教父》、《浴血X帮》、《OO7》等影视作品的艺术加工，艺术加工了5千字后，林有希终于回归朴实地用了八个字陈述。 　　“都是数学（博弈论）的力量啊……” 　　大学生感慨。 　　太宰一直低着头沉默，和那次在咖喱店一样，他坐在林有希旁边，而掠过林有希就是坂口安吾。 　　太宰一直没抬头，似乎是想限制自己的视野，使其不要落入某人的身影。不过，在林有希讲完后，太宰还是很快地抬头微笑给予反馈，然后继续推进道， 　　“所以，那我们先解决织田作的离职问题啦？” 　　林有希另一边沉默很久的坂口安吾在太宰说话后，才声音有些滞涩地开口道，“我这边……我这边有特殊渠道可以帮织田作先生清洗身份。” 　　林有希闻言一下抬起头来，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身份好像也不太干净，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眼——坂口的联系方式还在，好的，这都是人脉。 　　太宰状若未闻，而还在翻看着自己手机的林有希忍不住感慨，“有认识的人帮忙就是好诶。” 　　林有希看着自己的手机，刚从手机通讯录界面退出，就看到了桌面上的，港口黑手党的工作软件。 　　林有希这才想起来系统之前修改了港口黑手党的内部系统，所以现在港口黑手党的各种审批程序更像他熟悉的那些普通公司的程序。所以……如果要申请离职的话，步骤应该是…… 　　“我看一看哦，”林有希划到了软件工作台—离职审批那块儿， 　　“还算比较简单，织田先生你在工作台那儿提起申请，然后通过行政、后勤，法务——哦这边没有法务，经过上述部门审批，再经过干部的审批节点，最后再让boss审批就可以啦。” 　　在和森鸥外谈完之后，森鸥外便恢复了太宰所有的干部权限。只是现在太宰那儿挂着林有希的账号在帮忙打工时，林有希想了想，便在太宰笑眯眯的同意后，自己先登陆太宰的干部账号，等会好帮织田作审批通过。 　　坂口安吾坐在林有希旁边，听到林有希的话也看向了他的手机，推了下眼镜，“一般来说，离职审批最高一级别的审批是自动的，像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审批节点一般会系统自动同意，因为前面已经审核过了。 　　毕竟如果每个员工离职都要boss过目一遍，对于组织首领而言，工作量就有些太大了。” 　　林有希顿了下，“你们公司流动性这么强的吗？”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平静望来，林有希便一下回过神来，“哦哦这不是你的公司了，是我们公司……” 　　坂口安吾：…… 　　流动性高的原因这不是很明显吗。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在林有希和坂口安吾说话这会儿，织田作已经在太宰的指引下提交完了离职审批，林有希便用太宰的账号去催了催行政与后勤，很快那边也通过了。 　　所以只差干部审批，和首领的自动审批了。 　　“……好像有什么填错了。” 　　织田作有些茫然地抬头，眉峰微拧，但似乎没想到答案，于是眉峰又释然地松开。 　　而太宰则在一旁撑头笑眯眯地看向织田作，安慰道，“我刚刚都在旁边看着呢，织田作什么都没填错哦。” 　　听到太宰的话，林有希这边也安心了些。于是林有希刚一看到信息红点，刚看到离职审批信息弹出来，看到【同意】那个按键，就对拇指一哈气然后戳去—— 　　“等等——” 　　四个人中的唯一一个近视眼，戴着眼镜的坂口安吾刚刚眯了眯眼就看到了林有希手机屏幕上显示信息的不对—— 　　然而坂口安吾说得快，拦得却没有大学生那毅然决然伸向手机屏幕的大拇指快。 　　“等什么等！” 　　林有希正气凛然，“离职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离职判官落下正义的一指。 　　坂口安吾看着瞬间被提交上去的离职审批一下失声，看到瞬间被自动审批通过对离职申请时，又失去了肢体表达能力。 　　好一会儿，一下褪色的坂口安吾才慢慢恢复了活人颜色，转身回了自己座位，手撑在吧台上，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虽然之前的职业习惯让他现在鼻尖有点冒冷汗，但是毕竟他也从这儿离职了，所以坂口安吾沉默了一分钟就调理好了，沉静开口道， 　　“织田作先生离职申请人和最终审批人填反了。” 　　织田作：。 　　林有希——林有希还在回忆最终审批人是谁。 　　…… 　　另一边，港口黑手党顶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刚刚让部下撤走了为了林有希多拿进来的椅子，坐回到自己办公室内唯一的首领座椅上，他沉吟片刻，准备给中原中也发个消息。 　　刚刚登陆自己的账号。 　　弹出红色提醒弹窗。 　　【您目前不在系统中。】 　　森鸥外：……？ 　　港口黑手党月初才让技术部门升级了内部系统，是有些很多年轻人的新玩意儿，森鸥外想，宽容地笑了笑，于是他再退出界面，回到个人中心看了眼。 　　自己的头像是灰色的。 　　当然，图片都还好理解，就是文字有点不太好理解。 　　【已离职】 　　灰色的三个字显示在他灰色的头像下。 　　森鸥外沉默了会儿，虽然理智在告诉他此时应该先打给技术部门或者行政部门询问原因，但是他莫名有一种清晰而敏锐的直觉，这直觉如同破雾之光一样指引着他先打给了林有希。 　　林有希还在酒吧里，刚刚在身边坂口安吾的解释下搞懂发生了什么，还在梳理这是怎么回事，就接到了森鸥外的电话。 　　电话里森鸥外的问题正好是他刚刚思考的问题。 　　而林有希刚刚才得到答案，所以答得很快。 　　“你被裁了。” 　　…… 　　港口黑手党的顶层，这一整层都是森鸥外的办公领域。坐在空荡办公室里的森鸥外听着音筒里林有希的声音在空荡一层的回音。 　　森鸥外：…… 　　森鸥外突然有点后悔让下属把那张椅子拿出去了。留一张说不定还有得坐。 第27章 　　你被裁了。 　　林有希说完那四个字就挂断了森鸥外的电话。 　　然后大学生继续自己刚刚的思考。等他想明白森鸥外被裁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 林有希第一反应是森鸥外完了，但是审批是林有希自己通过的，那自己也完了。 　　但是审批虽然是自己通过的， 但是他用的是太宰的账号啊， 那太宰也完了。 　　但是虽然太宰又背了自己黑锅把首领裁了，但是既然首领都被裁了，那也没人能制裁太宰了，所以—— 　　在一系列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分析后，林有希冷静地得出结论， “那只有森先生完了。” 　　太好了！是森先生完了， 所有人都有救了！ 　　林有希冷静分析完后，就让系统把自己刚刚的电话录音，他觉得刚刚的通话对话很适合作为港口黑手党午铃声。 　　试想一下， 如果港口黑手党里所有疲惫工作一天，在生死之间满腹怨气的打工人们，疲累地睡了个午觉， 就听到—— 　　【森鸥外，OUT】 　　听到这样的声音， 这不马上就能神清气爽，灵台清明吗？ 　　林有希光想想就觉得爽死了。 　　系统：。 　　系统光想想就想死了。 　　你是想爽了，别人是想死了。你敢放谁敢听。 　　不过太宰倒很支持，在刚刚林有希那惊天动地的【你被裁了】四个字后， 织田作和坂口安吾都陷入了战术性的沉默， 这个沉默持续到了林有希挂断电话。 　　织田作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想到自己好像也是罪魁祸首就吸了口气又平静地沉默。不管发生了什么但是先算了吧。 　　坂口安吾的沉默是那种成年人体面的沉默， 作为上次被林有希当面爆身份被迫提前离职（被裁）的林有希前上司，坂口安吾对于面对这种情况的， 另一位林有希的上司森鸥外，有一点成年人同病相怜的体谅和同情。 　　但是……说实话，林有希刚刚的想法是契合了他这种打工人的心理的，坂口安吾也觉得有点爽，所以他其实也一脸沉静地录音了。 　　而太宰——坐在林有希身边的太宰则是一开始就是撑着头笑眯眯的样子，看到林有希手机通话挂断页面上显示的【录音完成】的标志，比起一旁想要劝阻林有希的坂口安吾，和更远一点放空平静的织田作，太宰则表现得很积极， 　　“这么宝贵的录音有希可要收藏好了。”太宰先是笑容明媚地表示了肯定， 　　“有希等会发我一份吧。” 　　太宰再对这份录音提出了需求。 　　最后太宰才提出自己的建议。 　　“有希是打算拿这段音频做闹钟铃声吗？的确诶——虽然中年幼女癖的男人声音没什么好听的，但是这种对话——感觉每天听一次，每天让森先生被开除一次，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啊——” 　　黑发青年说着就笑容明亮地伸手，少年气地往后抻了抻肩背。 　　林有希没想到太宰这么懂自己，于是先返回去吐槽了下系统，【看吧，你们这些老一辈的就是太保守了！】 　　然后林有希再转向太宰，“对哦，我正有此打算！” 　　太宰鼓励微笑，“所以有希是打算给自己手机……” 　　“所以港口黑手党的播音室在哪儿呀？我去设置个闹铃。” 　　太宰：。 　　已离职版。坂口安吾：平静喝酒，平静吃瓜。 　　待离职版。织田作之助：平静喝酒，早晚要走。 　　刚刚复职的太宰治：……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有希是想全港口黑手党公放这段音频吗？” 　　林有希迷惑，“你刚刚不是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 　　“……？” 　　【……太宰怎么又垂下头去了，每次看他这幅表情就总觉得他在思考什么很高深的东西啊！可恶，有什么是不能说给大学生听的吗？系统快上，三秒内我要知道太宰在想什么！】 　　不用三秒系统就能秒答， 　　【太宰可能在想，他太保守了吧。】 　　…… 　　【？】 　　*** 　　聚会之后，织田作准备跟着坂口安吾离开，一方面是织田作他收养的孤儿现在还在异能特务科的保护下，他也需要回去看顾自己那些小孩。另一方面是，织田作需要坂口安吾为他联系七号机关清洗身份，织田作大概需要沉寂几年，直到身份清洗完毕。 　　所以现在坂口安吾、织田作，太宰治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原本在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卧底的身份暴露后，坂口与太宰和织田作二人就应该割席、分道扬镳了，更别谈他们异能特务科和森鸥外的交易还差点卷入织田作，令织田作陷入陷阱…… 　　但是现在，织田作离职，太宰治在这次事件后立场看起来也有些模糊。至少为了织田作的事，在织田作背景洗白完成前，他们三个人还会继续保持联系，表面上维持着这样微妙的融洽。 　　只是之后是否还会回到这个三人常来聚会的Lupin酒吧……在太宰和织田作二人刚到酒吧，就自然地依次落座在和坂口安吾隔了一座的座位这个举动也能看出答案来——不过很快，中间那有着[割席]意味的空座就被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大学生坐下了。 　　林有希：？这么礼貌？还刻意给他留个座位？ 　　反美式欺凌第一人。林有希。 　　林有希的存在也无疑让这三个立场逐渐走远的友人的关系缓和了些，不管怎么说，林有希在这场事件里都帮了大忙，虽然把一个卧底上司赶走了，把一个顶头上司外包了。但是好在织田作不是他的上司，三人组的纽带未受其害，所以林有希实际在他们三人中还是很有话语权的——虽然林有希用这话语权让太宰请了他一瓶可乐。 　　时间差不多到了，坂口安吾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他约定的，让异能特务科的部下来接他的时间了。他抬头看了眼织田作，织田作便会意，起身和太宰跟林有希告别。 　　“再见。” 　　“再见…是会[再见]的哦？”侧过身转向lupin楼梯口的太宰没有应织田作的告别，只是还那样笑着，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这样挽留意味的话应该出现在某次他们三人寻常的喝酒玩笑的离别时，而不是此时命运分别的终末时。 　　酒吧的暖光照得太宰的眉眼也暖意融融地闪耀，黑发青年温和地看向转头望来的织田作。 　　之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之后也会不知道命运把他们三个人的立场又冲向何方。 　　但是太宰越是复盘，那些从自己身侧擦身而过的危险蛛丝在他眼底就越是明晰……差一点，一步行将就错，就是坂口叛逃，织田作死去……那时候，大概就会找不到一起来这个酒吧喝酒的人了吧…… 　　险些失去一切的暗影在黑发青年明媚的笑眼里安静沉淀，而织田作和已经站在楼梯上的坂口也安静回望。在这场对视中，莫名的默契好像让他们也明白了太宰想表达的东西，一语千言一般，只有酒吧的音乐在这逼仄的獾巢一样的空间里静静流淌，没有人开口， 　　所以林有希开口了，林有希挠挠了头。 　　“你们要写份同学录再走吗？” 　　太宰：。 　　…… 　　太宰沉默回头，林有希也人很好地把手机递过去，上面还显示着慕课的学习进度，林有希人很好地安慰道， 　　“别伤感啦。” 　　“你还没毕业呢。” 　　太宰低眸。还差几百个学时。 　　和64公里。 　　太宰的伤感之情因为延毕的可能暂时延迟了。 　　…… 　　不过等到坂口和织田作离开，太宰和林有希也还没有走。因为虽然织田作实质性算离职了，但是流程还没走完。现在流程因为之前申请人和审批人填错的操作卡住了。太宰和林有希想先处理完这件事。 　　现在织田作的离职审批就像两根绳子缠一起了一样。林有希当然是可以让系统帮忙把织田作的申请从这个卡住的流程里释放出来。 　　但是这里又有另一个问题了，前序的审批节点一直到干部审批，林有希都可以用太宰的账号完成，但是boss的审批完成不了。 　　因为boss被裁了。 　　boss位置空缺。 　　港口黑手党这个现代化的内部系统，是系统为了将就林有希之前实习的工作经验设置的。系统修改了一定的世界认知，把林有希习惯的那种公司内部系统安插入了港口黑手党中。在森鸥外他们看来，就只是组织里的技术和产品部门，以及中台研究出了能够提高组织运转效率的行政系统而已。 　　作为鼓励人才的港口黑手党首领……虽然黑手党听起来和现代化数字化管理好像不像一个语言体系的，但是看到技术部门给出的这个内部系统，森鸥外还是放手让他们大胆去做。 　　尽管推行了线上办公系统，但港口黑手党还是有线下协同的习惯。所以线上系统出了问题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也是因此，森鸥外对这个内部系统抱持着很宽容的态度。 　　尽管现在他自己被这个系统开除在外，但是森鸥外也没有枪毙组织内那些珍贵的技术型人才，而是让他们先去修改bug。 　　从八卦论坛系统那儿得知森鸥外被裁后还这样心胸宽阔的林有希，在脑海里想象了下森鸥外被裁后和那些技术人员交流的画面，想了想，觉得森鸥外大概是那样友好笑着，拍着那些战战兢兢的技术人员肩膀，然后看起来很亲切很温和地开口， 　　【just do it！】 　　系统：。 　　系统觉得森鸥外大抵是没那么喜欢拽洋文的。 　　不过系统搞的这个内部系统稍微有些复杂，所以一时半会组织内的技术人员应该也攻克不了自家boss被裁的难题。所以…… 　　“boss位置空缺处理不了织田作的离职申请啊……” 　　太宰在一边撑着头，叹着气，重复了遍他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主要是森先生现在回不去，组织内的技术人员可能一时半会把他搞不回系统。”林有希严谨地补充着。 　　太宰便好像就等着这句话一样，笑着望过来，“那有希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林有希还记得自己自己的话术箴言，绝不能说【不可以】，就是要说【不可以】，也应该说—— 　　“我大抵是可以学的。” 　　太宰又笑了笑，“那既然森先生现在回不到BOSS的位置，那有希能先进系统当个BOSS然后处理织田作的申请吗？” 　　林有希沉吟了半秒。 　　“我大抵是学会了的。” 　　语落，林有希就转头， 　　【帮帮我！系统——】 　　系统：。 　　【你看看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事？谋权篡位吗？绑定你时你可没说你有不臣之心啊！我怎么可能帮你！你看看你现在要做什么，我根本不可能——】 　　【帮帮我！系统——父亲！】 　　系统：。 　　系统的声音就一下平静了下去，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轻，【……你那么多父亲，看见一个人你都能随口喊了。我算什么。你叫别人都是这样叫的，我还当你的父亲，你在想什么——帮你搞好了，孽子。】 　　【谢谢你，义父。】林有希一边改口一边手指疯狂划着手机屏幕刷新页面，太宰原本想看看林有希要做什么，都被大学生的疯狂手速硬控得什么都看不到。 　　林有希把手机竖起来了不让太宰看，这种事就跟彩票中了100一样，只适合独乐乐，万一太宰眼馋怎么办，太宰又不能当boss，太宰还要帮他刷学分诶！ 　　一边想，林有希一边面无表情沉静地疯狂刷新屏幕，看到一瞬闪出的系统显示，他的职级一下从P0闪到P8，又瞬间职级消失，那一块只有个金光灿灿的BOSS显示字体。* 　　林有希沉浸式地看了会，录屏，截图，样样不落，然后才荣辱不惊道， 　　【我……朕的这个工作履历能写到简历里吗。】 　　系统原本想说你这是什么超绝简历造假，但是想了想，还是压住气，沉着地劝说着这个昏君，【陛下，你写了这段履历，三代不能考公。】 　　…… 　　【…感谢谏言。】 　　摇身一变，在组织系统里一下变成皇帝的林有希坐着的腰杆也一下挺直了。虽然港口黑手党的实际领导还是森鸥外，他只是在这个还在被技术部门维修的内部系统里当了BOSS——但是谁说赛博皇帝不是皇帝！ 　　林有希回头轻咳了两声，转头面向太宰，沉稳地把手机放进西装上衣——哦穿的短袖，那就沉稳地把手机放进了批发大裤衩的裤兜，然后淡漠平静地抬眼，喝了口可乐，感受着可乐的气泡在自己上颚炸开，林有希沉稳开口， 　　“那我们——那朕什么时候去打mimic？” 　　“太宰卿？” 　　系统：。 　　系统娴熟地把林有希的半文半白翻译成了正常的大白话给太宰，正平稳工作着，就听到智脑里传来的，隔得极近的气泡音， 　　【嗝……我就说，嗝……果然喝了可乐这种气泡水就能有气泡音啊！】 　　系统：…… 　　不好意思祂只是个系统，这种冷知识一点也不想知道啊！ 　　“不着急哦，有希。” 　　太宰撑着头微微笑着看过来，温和的眉眼看不出暗影，但似乎什么都看清了一样。 　　“有希威慑到了森先生就可以了哦？处理mimic的话——” 　　太宰的笑收敛了些，沉静地收回桌面上的手，西装笔挺，身形萧肃利落，林有希原本想学习太宰刚刚那收回目光时的淡漠帅气姿态，但发现这需要换上西装、皮鞋和黑丝袜加成后就放弃了。他还是很喜欢洞洞鞋的。 　　“处理mimic的话。森先生大概会派另一个人去吧。” 　　“谁啊？” 　　林有希跟着太宰起身，桌子上的可乐还没喝完，他转头问了问酒保，对方很宽容地同意他打包带走了，还又送了几瓶，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喝用来调酒的罐装可乐。 　　林有希抱着一堆罐装可乐往外走，就遇到太宰突然停步。 　　“有希……过几天就会知道了。” 　　随着太宰深沉的声音落下，在太宰身后刹车不及的林有希眼睁睁看着自己那罐开封的可乐冲向了太宰西装。 　　“太宰君……喜欢喝可乐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太宰回头。 　　太宰回头眼里映入飞来的可乐就瞬间了然。 　　算了。都赛博皇帝了，就让让他吧。 　　*** 　　三天后，组织的内部系统尚未修好，但是除了首领目前不能线上审批一些重要文件，只能线下审批这一点，整体上并未影响港口黑手党的运行，甚至整体上，由于公司管理走向数字化，业务运转效率和各项指标是提升了的，基于此，森鸥外也很支持继续改进这套业务系统使用下去。 　　而且本身需要森鸥外过目的文件都是会走线下审批的，其他时候这个BOSS审批的节点，大家都知道是自动审批的，也没什么人去关注。底层一些的职员都不会关注自家公司的老板是谁。 　　所以审批中BOSS节点那儿换了个名字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注意到的人，也被通知了这只是技术故障导致的，目前该故障还在维修中。 　　因此，港口黑手党内其实没什么人关注这件事。 　　…… 　　但是对于刚从海外回来的中原中也不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在公司刚推行这个内部系统时就乖乖去使用了，并且也预判到了这个内部系统是能提高组织运转效率的，是应该支持的，他猜森鸥外的态度也是这样，所以中原中也一直坚持用系统线上办公，线上和首领交流。 　　这也是森鸥外叫他回来时第一反应是通过内部系统对他私信，发现自己被踢出系统后才给中原中也打电话的原因。 　　中原中也现在刚回来，还没人告诉他组织里的变化，也没人告诉他现在这个系统有一点点不伤大雅的小BUG。 　　他刚下飞机，便下意识拿出手机在系统里给BOSS发信息。 　　【BOSS，关于mimic的资料我已经收到，不用增派人手，明日即可前往完成任务。】 　　【不过有一点我有疑问，您说回来后让我严格监管林有希，将其视为S级异能者对待，这是指什么……】 　　刚刚从直升飞机停机坪往外走的橘发青年还拧着眉，继续就自己的疑问打字，突然就看到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中原中也：？ 　　不对。BOSS平日里日理万机，怎么今天回消息这么快？ 　　正想着，中原中也又注意到了聊天框上显示的昵称，[我是小皇帝！] 　　“……” 　　是爱丽丝的恶作剧吗。 　　中原中也沉静地想，不过这个新系统确实很高级，都可以自定义昵称。中原中也一边冷静地想着，一边忍不住看了三四遍，聊天框昵称下是有着熟悉的[BOSS]职级标识。 　　正想着是哪里觉得不对，中原中也就看到聊天框里就突然跳出一句话来。 　　【你们居然偷偷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迅速判断出BOSS被盗号了。 　　【亏我还给你发过太宰黑丝照！！！】 　　…… 　　中原中也迅速判断出盗号者是谁了。 　　正要说什么问这是怎么回事。中原中也就看到了对面转发过来了一个小程序。 　　【离职申请—审批助手】 　　对面无悲喜道，【申请吧，中原君，我审批很快的。】 　　…… 　　“。” 　　中原中也迅速判断出自己这是被劝退了。 　　林有希回归纪天法第四天。 　　干部中原中也回到日本。因得罪赛博皇帝得到赛博劝退处分。 第28章 　　林有希听太宰说了中原中也回来的事。 　　林有希也不知道太宰是怎么得知中原中也回来的具体时间的， 他去问太宰这件事时。太宰正横躺在自己办公室里的黑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腹部，黑发青年戴着耳机随意地支颐着看着身上的电脑。 　　林有希：…… 　　错觉吗， 这气质还挺大学生的。 　　听到林有希进门的动静， 太宰就勉强从电脑慕课网课的界面上抬起了眼，撑起身。黑发青年脸上还带着点沉浸在课程中的认真余韵。见林有希进门便取下耳机挂脖子上。 　　“哦，中也回来的时间啊，这个是我学紫薇易数算的哦。” 　　听到林有希的问题，黑发青年轻快开口。 　　“哦哦原来是算的啊——” 　　林有希恍然地感叹道， 等太宰的话终于流进了他光滑的大脑后， 林有希瞬间瞳孔地震，在转头时下意识用拳头塞住了自己的嘴。 　　【不是吧！真给这小子学到东西了？？？】 　　林有希瞳孔颤抖地，滞涩地望向太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太宰就没穿他那个狂甩不掉的黑色大衣了，黑色西装三件套也慢慢被取代了。现在太宰他在室内看网课，所以棕色的风衣外套就折在一边， 只是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马甲。 　　林有希目光颤抖地看着黑发青年抬起的，取下了绷带的脸， 年轻青春。 　　又看了看太宰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很大学生。 　　最后看了看太宰挂脖子上的耳罩式耳机，青春洋溢。 　　林有希：…… 　　【完了，这家伙现在真变大学生了！】 　　系统不明白林有希在震惊什么， 正想安慰就听到林有希崩溃的声音， 　　【我不再是俺们村唯一的大学生了！！！】 　　系统：。 　　你本来就不是。 　　…… 　　或许是读懂了身前浅发青年望来的震惊目光， 太宰轻笑了笑， “因为有希的公选课有门已经过期了哦，所以我重新选了门现在还能选的卜算课把学时打满了。” 　　林有希， 林有希绷着脸沉默。 　　“网课平台上的期末测试我也满分做完了哦。” 　　林有希……林有希没什么心情，当然也不是很在意太宰刻意强调的“满分”，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又不是考不到满分，所以为什么要强调满分啊，非要当着他面说出来吗，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破防的大学生。 　　系统：。 　　这人嫉妒的嘴脸都要露出来了。 　　“网上团课也都学完了哦，我看有希有个软件上让上传团课心得，我也写完翻译交上去了哦。” 　　林有希：。 　　什么团课，不会是他想的那个红色团课吧。还写心得？卷什么！ 　　林有希心情很平静地点头，平静地转身。 　　按道理他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谢谢”“麻烦了”“真是辛苦了”之类的礼貌三连，但是据系统所猜，这个人脑海里现在正在冥思苦想怎么对太宰挑刺。 　　系统：。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想让太宰代学，又怕太宰真学了。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即将丧失“全村唯一一个大学生”身份的林有希步履沉着地提着自己沉重的脚，往太宰办公室外走去。每走一步，那颗泡水久了的大学生脑袋就飞速运转着，终于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林有希终于找到了挑刺的地方。 　　“太宰君64公里也打完了吗？” 　　“……还没做哦。” 　　林有希正平静地转过头在阴影里偷偷握拳“yes！”，就听到了太宰的声音， 　　“但是我已经找好了完成的方法哦？” 　　“……” 　　林有希：不yes。 　　林有希默默把自己比耶的食指掰了回去，只留一根手指竖着。 　　浅发青年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闷闷地对系统开口，【我觉得太宰这样的人还是适合做上司。】 　　系统：。 　　虽然差不多猜到了原因，但是还是—— 　　【…何出此言。】 　　【感觉他做同学、同事这样平级的人会让人有点不爽。】 　　系统沉默了会儿，【那你也挺适合做上司。】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林有希开口，终于有点憋不住，【……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我还要问为什么吗？】 　　系统：。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 　　这个人做下属和孽子都有点让人糟心。 　　*** 　　不过话归正题，林有希也从太宰那儿大概了解到了森鸥外叫回中原中也的原因。 　　原本森鸥外支走中原中也就是为了让织田作去解决mimic，利益最大化。但是现在要去解决mimic的人变成了林有希……有了林有希这个破窗效应的选项，森鸥外便觉得让中原中也来解决mimic也挺最优解的……总之不会比林有希去处理mimic更糟糕了。 　　同时林有希的异能危险性较高，而拥有[异能无效化]能力的太宰很明显在织田作离职后，不会帮着森鸥外他对付林有希。 　　森鸥外也不能开除林有希，或者针对他，那样只会更刺激到这样一个混沌的炸弹。而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炸弹要在这里呆多久，森鸥外一边正面稳住林有希，一边背面让港口黑手党最高战力的中原中也折回看住林有希。 　　林有希自己也想通了上面的关节，并捕捉到了关键点。 　　1.老*登就喜欢背后阴人，偷偷给中原中也讲他的小话，破坏职场同事感情，绩效扣100分。 　　2.但是现在mimic不用他去干，他任务—1，森鸥外维护了职场工作分配公平，绩效加负一百分。 　　林有希裁决完后，就跑去【绩效统计】的工作台把森鸥外的绩效扣了。 　　很遗憾只扣了100分，公司系统给这个扣分这儿设置了下限。林有希只能偷偷跑另一个地方帮森鸥外申请100块的罚金。 　　虽然森鸥外召回的干部中原中也实力很强，立场不详。 　　现在他回来还很可能会和林有希对立，但是看在之前的黑丝战友情的份上，以及想到不管怎样对方都算自己的赛博臣子，林有希还是决定自己微服私访，亲自接机。 　　而林有希就是在赶往机场的途中收到工作系统里中原中也的消息的，彼时他刚刚在当地华人二手群里抢到了去机场的电车优惠一日券。 　　正在和系统乐呵，【我就说我pxx秒杀和双十一凑单功力不减当年吧。我之前抢过只用0.01块的一提纸巾！】 　　林有希还在和系统炫耀时，就看到了手机上中原中也发过来的消息。和现实中日理万机的森鸥外不同，林有希更擅长在网络空间日理万机。 　　林有希先是看向中原中也的工作名片，对其进行审判，表示不欣赏这种实名办公的作风。虽然林有希只是在朴素的电车上，但是心有皇位，人就是皇帝。 　　他像坐在一个无形的办公室里，手机，就是他批阅奏折的案牍，他无比从容地回复着中原中也的消息，表示慰问，表示劝退，最后表示一点关心， 　　【中原君现在在哪儿？我在电车上，马上就来机场接你了。】 　　另外一边刚刚收到林有希的消息，正蹙眉有些不耐地打算去找人问清楚怎么回事的中原中也脚步一下顿住。 　　…… 　　什么电车。 　　什么机场。 　　【我在私人飞机的停机坪这儿。】 　　林有希：。 　　啊？ 　　林有希觉得系统这个中文翻译可能有点问题，比如他看着这[私人飞机]四个字，看得横竖不明白，硬生生看了半天，也觉得这不像中文。 　　什么叫[私人飞机]？ 　　只有高中毕业去外省读大学，才在大一那年坐过一次X秋航空的林有希大脑陷入加载中。 　　【……这是这边一个独特的航班名字吗？】 　　林有希谨慎地发去消息。 　　而这边刚刚走到自己价值七位数美金的机车旁边的中原中也看到林有希的回复，顿了下， 　　【你接错地方了吧。】 　　中原中也看着那[航班]二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但是又想到林有希跑了这么远是为了给自己接机，便又叹了口气， 　　【你在哪儿？要我开车去接你吗？】 　　正坐在抢了一日券只花了三位数日元的电车上的林有希沉默。 　　【系统，中原说的[车]价格比我坐的电车贵吗？】 　　系统：…… 　　要中原中也机车的价格低于你抢的优惠电车票价也是很难的。 　　【贵一点点，也不多。】 　　【请告诉我是奶茶那个“一点点”，而不是“亿点点”。】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系统感慨，【那就是数以千计里的那个“亿”吧。】 　　林有希：。 　　这个成语里好像不带“亿”字吧。 　　然而系统不说，林有希也猜到了是哪个“亿点点”。 　　林有希默默从电车上下站，沉默许久，系统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听到很久以后他才开口。 　　【……我觉得中原就很适合当上司。】 　　……这是今天第二个被林有希选为上司人选的了。 　　系统真想忍住自己的嘴，但又实在有点好奇，便在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开口，【为什么。】 　　【……因为他当了上司，他很有钱，就不会苛待下属。】 　　浅发青年垂着头，有点闷。 　　【而我没钱，我要劝退他我都会开不出N＋1的赔偿。】 　　系统听了前一句话原本笑都准备到一半了，听到后一句就一下卡住，震撼…… 　　【真的假的……你居然在认真思考能不能给下属开赔偿金吗……】 　　林有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撤回了发给中原中也的【离职申请—审批助手】小程序，先告诉中原中也不用过来，约了个地方和他见面。然后又默默用刚刚从森鸥外那里没收的100块罚金打了个车回去。 　　坐在车上时，林有希也一直没说话，盯着出租车打表不断吐出的单据，【我是不是不适合当boss啊。】 　　系统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林有希继续的声音，【也不适合当大学生。】 　　系统：。 　　系统又张嘴—— 　　【也不适合当人。】 　　系统闭嘴。 　　系统：…… 　　太狠了，这就是当代大学生会有的自我解构吗，直接拆解出生物圈了。 　　不过系统最近跟着太宰学了《大学生心理健康》公选课程，还很有心得。课程在告诉祂，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顺着去问【为什么】，这只会让大学生进一步陷入内耗和自我否定。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给出一些实事让他转移注意力，比如， 　　【但是太宰也不适合当上司哦。】 　　【嗯？为什么？】 　　【因为织田作之助事件后，我的计算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他会在两年内离职。】 　　林有希认真地思考了会儿，【也对哦……那就只有中原君适合做boss了。】 　　好的，注意力转移成功。系统沉着地推进大学生心理辅导的第二步——给予肯定。 　　【你看你这不就是很厉害吗？能够慧眼识珠发现中原中也很适合当boss，这说明你有伯乐之才呀。】 　　林有希低头，陷入沉默，系统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看到思索的阴影沉在青年浅色的发丝下。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系统：！ 　　【我也不能萎靡下去了！！】 　　……怎么这都能热血起来啊。 　　但是系统还是给予鼓励，【嗯嗯。】 　　【你说得对！虽然我没钱没才没脑袋，但是我是有识人之明的实习生！】 　　【……嗯嗯！】 　　【所以等会儿中原君来了我就把他推上boss位置，也让他去轮岗实习看看吧。】 　　【嗯嗯——嗯？？】 　　系统：。 　　不是，这个难道要夸你大方吗。 　　什么时候boss变成实习轮岗制度了啊—— 　　系统震惊，感觉自己可能安慰过了，正准备开口再压下大学生的奇思妙想…… 　　【义父！求求你了！】 　　算了，boss轮岗这看起来也挺合理的，实习生不都能轮岗吗。 　　…… 　　五分钟后， 　　中原中也打开手机准备看一看林有希发过来的定位，看看这家伙走到哪儿了。就看到这人工作系统上的昵称改了。 　　刚刚还是[我是小皇帝！] 　　现在就变成了[你也可以是皇帝。实习.plus版。一起来试试吧（美有姬……] 　　因为太长所以显示不全。 　　中原中也：？ 　　外国人都这么潮的吗。 　　中原中也拧了拧眉，叹了口气，正拇指一滑从对话框滑出来，就看到了自己的个人名片。 　　不知道谁帮他改了昵称。 　　[帝国の绝凶重力使。皇帝试行版.2.0] 　　中原中也：…… 　　让中原中也沉默的不是这个潮到他膝盖微痛的新昵称，而是， 　　他昵称下金光灿灿的boss职级。 　　…… 　　中原中也手机差点摔下。瞳孔地震。 　　他篡位了……？！ 　　…… 　　而另一边，港口黑手党最顶层，森鸥外办公室。 　　森鸥外刚刚和异能特务科那边开完会，终于忙完可以看看手机，他知道今天是中原中也回来的时间，他知道中原中也之前和林有希似乎有些私下的联系。但是不管他们私下关系如何，之后他都会设计二人相对。 　　在太宰极有可能淡出港口黑手党，或者选择和林有希一丘之貉之时，必须有另一个人和林有希那边对峙，互相牵制博弈。 　　森鸥外也知道中原最近习惯用公司的新系统，便也用部下的号登陆的系统看看中原中也有没有在工作群里说什么。 　　森鸥外打算看看中原中也桎梏林有希的方案行进到哪儿了。 　　十秒后。 　　森鸥外看到了中原中也新潮的昵称。 　　三十秒后。 　　森鸥外看到了中原中也的新职级、 　　一分钟后。 　　森鸥外得到了结论。 　　原来他设计让林有希和中原中也对立的方案已经推进到他们两个伙同谋逆了。 第29章 　　林有希看着手机上的[共享地址]， 上面显示自己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标志越来越近，于是便和司机说了一声就近停车，林有希正准备下车， 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等你下车， 中原估计会揍你。】 　　林有希放在车把上的手一顿，【为什么。】 　　在[为什么]这三个字的时间里大学生已经迅速复盘完了自己对中原中也做的事，并得出结论自己没做什么错事，安心下来的大学生嘴角也忍不住翘起，轻快地按下车把开门。 　　【谁说这实习生没用的啊， 这实习生可太棒了！】 　　自我鼓励， 自我夸赞的大学生刚刚推开门迈出一只脚，笑脸盈盈地抬头—— 　　就看到了不远处插兜站着的、浑身好像萦绕着冲天黑色能量的小个子青年。 　　林有希：。 　　林有希迈出车门的脚微微谨慎地收回一半， 　　【中原拿出来的手怎么攥紧成拳了， 他要揍我吗？】 　　系统平静鼓励道，【不，他是要和你握手。】 　　…… 　　林有希眉眼谨慎， 复杂，又暗含怀疑地在阴影中沉思了三秒， 然后沉着地迈腿走出计程车。 　　【你说得对。】 　　系统看着林有希真的被他忽悠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快地往中原中也那儿走，他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攥紧的、手背上都绷出可怖青筋的拳头上沉着重力的异能，仿佛有千钧重一样， 正气势可怖地抬起。 　　而林有希还在乐呵呵地往哪儿走， 低头摩挲着手机， 似乎是想找出自己审批中原中也成为[BOSS]的页面去邀功。 　　系统看着低着头网瘾少年一样看着手机的林有希顿步， 看到中原中也绷紧脸拳头上挥，看到林有希就在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审批页面， 举着手机笑容灿烂地抬头—— 　　中原中也的拳头就恰好停在林有希抬起的鼻尖，[重力]加持的拳风荡得浅发青年的刘海都一下掀起。 　　【……伸手不打笑脸人！】 　　林有希也被中原中也真的挥来的拳头吓了一跳，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笑容，只是偷偷咽了口水，【……果然这是各国通用的。】 　　系统：。 　　你的心理素质就和中原中也的素质一样高。 　　*** 　　中原中也拳头没挥下，但是还是沉着脸把林有希拉到港口黑手党大楼后的一个偏僻空地那儿，准备问清楚这一系列事情。 　　等橘发青年刚刚松开拽着林有希短袖的手，刚刚深吸一口气蹙紧眉准备开口——就一下看到林有希神情严肃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就看到林有希耸动了下鼻尖，转眼就从墙角、地砖下、房檐缝里找出了三个微型监控和四个窃听器。 　　中原中也：。 　　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这么戒严了…… 　　被这一打岔，中原中也思路也忍不住偏了些，“……你这是怎么找到的。” 　　林有希正准备甩锅给自己的[异能]。 　　就听到中原中也感慨的声音，“我以为只有那个青花鱼这样嗅觉灵敏……” 　　林有希：。 　　“学紫花易数算的，你知道的，我们华夏的大学生人人都会卜算。太宰还要上课去学，我们是天生就会的。” 　　告诉林有希所有隐藏监控和窃听器地址的系统：…… 　　【……你怎么不说是学紫菜蛋花汤学的】 　　中原中也看着林有希那煞有介事掐指卜算的样子眼睛微睁，信了一半，便轻咳着回到正题，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首领派我来看着你？” 　　“我只是展露了自己的实力。” 　　中原中也顿了下，他直觉感觉不对，如果在这个时候追问，他有些像捧哏。 　　但是中原中也还是顿了下，耐心发问，“你什么实力？组织记录里对你的异能还描述不详。” 　　林有希“呵”了声才道，“因为太宰君也没看出我的异能——他对我的发掘还不足1%！” 　　【……说太过了吧。】 　　太宰应该差不多从上次港口黑手党楼前监控拍摄的，林有希和mimic的战斗录像推测出了林有希的异能详情，只是不想全部上报森鸥外，才只留了一两个会让森鸥外忌惮的特质报上去。 　　林有希听到系统的声音也只是抿了抿唇，【运用了夸张的手法。】 　　系统：…… 　　好。你有这样的语文功底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林有希不出所料地看到中原中也因为那句[太宰君也没看出我的异能]而瞳孔微震，林有希了然一笑。 　　他不懂中原中也，难道他还不懂讨厌太宰的人的心理吗？ 　　大学生得逞地勾唇一笑，然后在中原中也抬起头来时脸上又恢复清澈的表情，“所以中原君要来试试我的、[太宰都没能看出来]的异能吗？” 　　“毕竟你之后也要[监管]我。” 　　中原中也一顿，微怔在原地，听到林有希的后面那句话后，瞳孔慢慢缩紧。 　　“要打一场吗？刚好，还没和你算你改我个人名片……的账。” 　　中原中也原本之前林有希刚到，刚见到林有希时就想说林有希改他昵称——尤其是还改他的职级的事！ 　　判断出这是林有希干的也很简单。港口黑手党里就连太宰都不会用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昵称组词。 　　中原中也原本刚刚就想因为这个先揍林有希一顿的，只是又想到boss交代的事，准备先把boss交代的任务了解清楚。 　　而现在，林有希这一开口，新仇旧恨一下叠加，中原中也拳头再次寸寸攥紧，传来指骨捏响的清脆声音，中原中也摸着后脖颈歪了下头，颈椎也跟着清脆一响。 　　一步一深坑，重力碾碎了一路地砖，走到林有希面前，林有希低头， 　　“缺钙吗。” 　　中原中也：。 　　“你找打——” 　　“不能光喝牛奶，要加上钙片一起才能长高哦。” 　　“——真的假的。” 　　下意识话出口后中原中也才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诓他的，就和太宰一样。 　　中原中也抬头，正捏紧拳看向林有希—— 　　就看到浅发青年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倒出了一把药片，维生素C、维生素A、奶片，还有钙片。 　　“差点忘了，今天还没吃。” 　　中原中也：。 　　系统：。 　　【不是你怎么现在吃这个啊！】 　　【？我都大三了我还不保养身体吗——说起来我的保温杯是不是落太宰办公室里了，太宰不会偷喝我的枸杞薏仁菊花茶吧。】 　　【……】 　　中原中也盯着林有希手里的东西，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开目光轻咳两声，而林有希就趁这个时候把药片都塞了回去——他现在手上又没水，总不能干咽吧，就丢了个奶片进嘴里嚼，等中原中也转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是疑似在吃钙片的青年。 　　……真的假的，真的有用吗。 　　系统从中原中也目光中读出了这个信息。但是，中原中也是比林有希成熟许多的成年（刚满十八岁）干部，经过林有希的多次打岔还能记得自己要揍他的任务。 　　“……别、别废话了，现在就开打吧，让我看看你的异能——” 　　“你怎么就坐下了？？” 　　系统：。 　　完了，这一打岔中原中也还能记得自己的任务就更不容易—— 　　【不是你怎么就坐下了？？】 　　刚刚坐在地上，正用手抹了抹背后面的地面准备躺下去的林有希：？ 　　【我的异能不是只能把自己看得到的伤害变成水枪里的糖果吗？】 　　慢慢躺下的浅发青年动了动腰给自己找了个不太硌的位置，然后才举起自己刚刚幻化出的彩色异能水枪。 　　手一动，水枪上就冒出一个十英寸的镜子来。 　　系统：。 　　系统不知道是该先吐槽十英寸的镜子，还是—— 　　【我躺下我身后那看不见的视野就会消失了，然后我再在枪上安一个镜子，那我躺下后，脑袋前面那部分看不见的视野区域也能看见了。】 　　系统：。 　　【好全面的方案。】 　　【是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 　　【嗯？】 　　林有希还轻哼着表示疑问，眼前视野就骤然一晃，浅发青年骤然瞳孔紧缩，就对上了中原中也一下近在咫尺的脸，和他拎着自己领子的手。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拎起来该怎么办。】 　　林有希：。 　　林有希瞳孔地震地看着中原中也那一下单手拎起了自己这个成年男性（18岁＋）的小臂。 　　【……蛋白粉，他一定是吃了蛋白粉！】 　　【……这是别人的[重力]异能。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被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单手拎起的，双脚离地在空中晃悠的林有希沉静地掰回了自己水枪上的镜子，沉静地垂下手，沉静地垂首开口， 　　“对不起中原君，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 　　“哈哈被骗了吧，彩虹弹！！” 　　*** 　　十分钟后，中原中也黏着一身的彩虹糖果和扑着一身滚地灰尘的林有希一起坐在了墙边。 　　或许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有着认真和这人比试的心情，但是对面这人只用水枪射来糖果，就是那糖果不知为何用重力停滞不了，最终都会击中黏在他的身上。看着对面左闪右躲然后偷偷用水枪偷袭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打到一半就停住了。 　　再打下去就像小学生互殴了。 　　“……你的异能是无视物理规则的【必中】吗？” 　　两个人停战靠在墙边坐下时，中原中也开口。 　　林有希闻言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能把中原中也的攻击变成必中的[噩梦]子弹，只是在和中原中也对战的过程中，他把特殊的[噩梦]子弹变成了普通的糖果而已。 　　“这不是你的全部异能。”中原中也盯着林有希的侧脸，突然肯定道。 　　林有希没有回答，只是道，“中原君心情好一点了吗？” 　　中原中也生生沉默了三十秒才开口，“哈？” 　　林有希便宽慰地一呼气，“都能开口笑了，看起来是心情好点了。” 　　“哈——？？” 　　林有希便宽慰地长舒一口气，“都能大笑了，看起来中原君心情好多了。” 　　中原中也：。 　　你小子倒是不要忽略那个上扬的问号语气啊！！ 　　不过中原中也还是拧着眉神情复杂地抬起头，“你故意要我和你打……” 　　中原中也本来想说【打一架】，但是刚刚的水枪互殴实在不像他认知中的打架，所以他微妙地顿了顿，才继续道，“不会是想让我心情好点吧？” 　　林有希便笑着叹气，“多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大学生啊。” 　　中原中也：。 　　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自己拳头真的硬得忍不住了。 　　“嘛，因为擅自改了中原君的昵称，你不高兴也正常，现在可以改回来的哦。”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帝国の绝凶重力使这个昵称就他自己偷偷备注吧…… 　　中原中也闻言眼睛一亮，快速拿出了手机，把昵称改了回去，然后—— 　　“……为什么这个……boss的职级改不回去。” 　　“……为什么要改回去。你们都不向上管理的吗……” 　　“…这个职级也是你搞的鬼吧。” 　　林有希沉吟了下，“是boss做的。” 　　中原中也瞳孔震惊，差点被带跑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你指的boss不是森鸥——森先生，是指的你吧。” 　　林有希有点不高兴，“我也是boss哦？” 　　“而且，我成为boss也是森先生自己让贤的哦？” 　　中原中也在原地愕然地张嘴，在他走的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的行政体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他正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要开口，就看到林有希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是不满意他的不信任，用力地拍着自己裤子上刚刚坐的灰尘，道， 　　“既然你这样不相信的话，” 　　“那你就等我去问问森先生吧！” 　　中原中也失神道，“好，那我就去问问boss……” 　　“嗯？？怎么是你去问？？” 　　*** 　　港口黑手党最顶层，首领办公室。 　　再来一次林有希已经轻车熟路，中原中也原本也想跟来的，但是在门口听说森鸥外只在等林有希一人，便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林有希，而后压着帽檐先离开了——他还要去确认mimic的地址，尽快解决mimic事件。 　　而抵达森鸥外办公室门口的林有希，刚看着面前的大门被一旁白手套的黑手党拉开，就看到了站在宽阔办公室中央，背着身似乎在等着他的森鸥外。 　　“有希……早就在等你了哦？”森鸥外慢慢转过身。 　　“小森，早就该和你谈谈了哦。” 　　森鸥外身形一滞，决定在自己整理好表情前先不转身。 　　办公室里已经早有准备地多放了把椅子，森鸥外先拉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伸手优雅地请林有希先坐下。 　　“……像处刑之椅一样。”林有希一边吐槽着，一边坐了上去。 　　森鸥外挑了挑眉，等林有希落座后自己才慢慢走到办公椅上坐下。 　　森鸥外刚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有希还想做什么呢。” 　　林有希闻言微微蹙眉，就听到森鸥外继续的温和声音，“我已经放走了组织里的一个优秀成员了哦，也勒令下属之后不准去打扰作之助君的正常生活了哦。” 　　面前的黑发男人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有一瞬林有希好像意会了中原中也看到自己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时那拳头紧攥的心情。 　　“但是这不是森先生主动去做的吧。”林有希没绕进陷阱里，攥紧的拳又松了松，他无形地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是我们这边——大家都做了很多努力后，逼迫森先生去做的这个选择吧。” 　　“如果我们没做这些的话，织田先生就会被利用去死，织田先生抚养的无辜孤儿应该也不会剩下，除了这些人命，太宰君好不容易交两个朋友也会都失散吧。” 　　林有希呼了口气，又拧了拧眉，“不是杀人未遂就不算杀人吧。” 　　大学生思索地挠了挠眉心，然后抬眼眸光透过指缝清冽望来，“毕竟森先生不是主观上丧失了杀人意图，只是客观上被我限制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而已吧。” 　　“明明之前就可以让中原君处理mimic的事件，但是又要把织田君绕进去，就算织田君不算完美受害者，他抚养的孤儿在那样小的年纪总归是没犯过什么错的吧，森先生的一念之下，就会——” 　　林有希没说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只是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觉不太好。” 　　而桌案对面的森鸥外则全程表情未变，笑着的眼角似乎弧度都未变一丝一毫。 　　“那有希是要审判我吗？是要把我送上法庭吗。” 　　“我只是大学生，大学生有什么审判权力。我不了解你们地域背后的势力格局、区域矛盾，如果只是靠着自己有过度的能力，然后就要自己做法官，去追寻一些自己无力判断、无力承担的大义——感觉会变成漫画里的反派吧。” 　　抓了自己刘海好几把的浅发青年顶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脑袋抬起头来，“但是织田君请我吃过饭哦，我的主观朴素情感觉得森先生你做的事让人很不爽啦。” 　　“但是织田君现在没有能来报复你的能力，太宰君又忙着帮我看网课。”林有希舌尖扫过虎牙，抬头，“那就只能我来。” 　　森鸥外不知何时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脸上是可以说是平静的认真表情。 　　“有希，你不适合这里。” 　　“你应该去——” 　　“白鸟泽？”下意识接梗的林有希回头给了自己一巴掌再转回头来。 　　【我记得你不看漫画的啊？】 　　【……会刷到一些梗，太会冲浪了真是不好意思……】 　　“【实习】没有适合不适合的说法哦，先生。我只是实习生，是来了解、体验，以及试错的。的确不一定会就在这里停留——” 　　系统看到森鸥外的眼不明显地亮了亮。 　　“但是这段经历无论如何也会有其意义，都是需要体验的。” 　　系统看到森鸥外腮帮紧了紧，用力闭了下眼，又笑着低下了眼。 　　但是系统是对林有希对于实习的诠释感到满意的。 　　“……那有希会实习到什么时候呢？工资什么时候都可以结算哦？” 　　“有希提前离职的话还可以反告我们试用期裁员申请劳动仲裁获得一大笔赔偿金额哦。” 　　“……” 　　【这个资本家在神志不清地说什么啊。】 　　【体谅一下裁员心切的中年民营企业家吧。】 　　【你也没放过他。】 　　“我的话，肯定要等我实习期的项目结束才走吧。” 　　林有希看了下自己剩的工时，由于在[主线]中进行的港口黑手党相关工作都作为[实习外派]计算工时，所以自己在这儿也没剩多少天的工时需要打了。 　　森鸥外顿了下，想伸手拿水，林有希则比他速度更快地拿过了水杯一饮而尽，用手背擦了擦嘴，“那样才有实习产出啦。” 　　刚刚伸出手的森鸥外手顿了顿，又状似自然地捏紧空气，最后状似自然地收回抓空的手，撑着自己的下颚，“……有希在做什么项目。” 　　“《BOSS实习轮岗项目计划》” 　　森鸥外沉默了许久，在这段沉默的阴影里他脑海里可能一瞬展开过无数应对的话术方案，但是最后还是决定魔法打败魔法， 　　“…有希如果打算做项目的话，至少应该先有项目申请书吧。” 　　“嗯嗯我知道的哦。”森鸥外看着林有希起身，拿着手机不知道鼓捣着在和谁发消息。 　　“我交给下属去做了哦。” 　　看着林有希即将走出去，森鸥外盯着青年的背影，突然开口，“太宰君不能离开组织的。有希。” 　　林有希脚步一顿。 　　“太宰君知道太多组织的机密了。我想，除了港口黑手党，应该也没有别的更适合太宰君这样的人的地方了。” 　　正鼓捣着手机往外走的林有希停住。浅色发丝垂下的阴影让青年平静的眉眼看着有些发冷，林有希平平地“哦”了声，才把手机熄屏放兜里走出办公室。 　　林有希听懂了森鸥外的言下之意。 　　差点被上司背刺害死友人的太宰不可能在之后继续待在港口黑手党，而就算太宰待在港口黑手党，森鸥外能否心无芥蒂地用他又是另一回事了。但是森鸥外也不能允许知道港口黑手党诸多辛秘的太宰离开港口黑手党……那太宰看起来好像就只有一种结局了。 　　怎样活着好像都不可以，只有死去是可以被允许。 　　现在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也回到了组织。 　　林有希走出首领办公室后再掏出手机，摸了摸下巴。 　　…… 　　太宰打帝国の绝凶重力使，真的假的。 　　但是林有希想了想，还是在手机上的审批界面点了确认。 　　一分钟后， 　　刚刚收回目光，从复杂思绪中回神的森鸥外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两条消息。一个是对话框弹出来的消息，一个是审批工作台的邮箱消息。 　　对话框的消息是自己那个借用的下属工作号上被发来了一个文件。森鸥外点进去，就看到， 　　[小森，这个《BOSS实习轮岗项目计划书》就交给你写啦。] 　　森鸥外：。 　　[ddl是这今天晚上，不要忘啦。] 　　森鸥外：。 　　[一小时后我就要看到四份不同视角的初版哦。] 　　森鸥外：。 　　森鸥外决定暂时不看第二条消息。 　　…… 　　而另一边，林有希刚刚走出港口黑手党大楼就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有希～有希已经和中也打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超强的！” 　　对面似乎没想到林有希这种性格居然会认真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微妙地沉默了会儿，“那有希会——” 　　“会赢的！” 　　太宰：。 第30章 　　在那天和太宰从lupin酒吧离开， 坐在计程车上回去时，林有希有问过太宰为什么不跟织田作他们一起走。那个时候中原中也——这个港口黑手党最强的异能者还未回归，太宰大可跟着织田作还有坂口他们一起回去， 然后让坂口一起帮他们两人洗身份， 沉寂几年……再另求庇护。 　　但是林有希这样问后，难得和林有希同样坐在后座的太宰只是弯眼笑了笑，懒散地抻了抻肩背，然后才松气靠在座位靠背软垫上，“我和织田作离职不是一个难度的哦？” 　　织田作可以离职。而对于太宰治而言， 他只有叛逃这一条路。 　　太宰几乎知道从森鸥外上位初到现在的全部辛秘， 以及背住了港口黑手党中所有异能者的异能信息，了解这些东西的他，不存在被港口黑手党主动放走的可能。 　　如果他跟着坂口安吾回去的话……哪怕侥幸可以算计得到异能特务科的庇护， 在几日后中原中也回归，中原中也拿着mimic去和异能特务科交换的时候，他一样会被权衡利弊的异能特务科供出来。 　　“所以……还没找到好下家啦。” 　　太宰抓了抓后脑的蓬松乱发， 林有希盯着这个笑得眉眼如月牙的青年看了会儿。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的脸上绷带，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年轻学生的感觉。 　　林有希看了会儿便敛下眼睫， 眸光垂在阴影里， 　　【为什么要找下家呢？为什么要持续工作呢？】 　　【……因为太宰这个情况需要有新组织提供庇护吧，不然只要等他在明面上露身，没有庇护或者没有威慑港口黑手党的东西的话， 大概也会过得很艰难， 实际上就是有能够威慑港口黑手党的资源……独身一人在里世界里也会很艰难吧。】 　　林有希想了想， “那我去威胁森鸥外拍他的女装照给你你会够用吗？” 　　太宰：。 　　太宰不知道林有希的思维是怎么跳到这儿来的， 但是他的大脑让他很快运算结束，补足了林有希那些skip的思考过程， 理解并回答道， 　　“……我猜森先生可能不会被这个威胁到。” 　　林有希瞳孔地震，“好狠的人。” 　　转而又咬着指甲焦虑地埋头，“那我让他吃*能威胁到他吗……” 　　太宰：。 　　太宰觉得还是面前这个人更狠一点。 　　埋着头一脸平静说出糟糕话的林有希又慢慢直起身来，“那应该怎么办呢？这几天不走的话，中原回来后会难办吧。” 　　“怎么办呢～”太宰摸了摸下巴，然后又放弃似的倒在座椅上，“实际上就这几天，藏起来了也会被森先生找到吧——中也回来得太快了，真是麻烦啊。” 　　中原中也提前被召回来似乎有他的锅……林有希想着，又看向了太宰，黑发青年没有看他，自顾自在那里抻着手拉伸好像烦恼，又像无所谓的样子， 　　“实在不行就死掉吧，真——麻烦，最后去找织田作他们喝一杯然后就告别跳海里，我已经找好海域了哦，听说那里海水的味道和一种威士忌很像，一直很想试一试呢——” 　　“太宰君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直接说的。” 　　盯着太宰看了会儿的林有希突然开口，就是没有系统帮忙分析，他大概也猜到了太宰应该有着方案，不是如他所说的这样走投无路。 　　说这么多…… 　　“你不说我也会不问回报地帮你。” 　　林有希突然开口，他也没去看身侧身形一下凝滞的太宰。直觉告诉他，此时不看太宰，给这个感觉有点敏感的家伙预留个人空间才是更好的做法。 　　林有希觉得太宰有点像猫，就是那种安静，平静地盯着你，又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的黑猫，感觉很容易就会刺激到他让他收回探出的爪子。林有希是狗派，也不理解猫，他能做到的就只有把话清楚说出去后，就赶紧转回头不看对方，以免刺激到对方。 　　…… 　　好一会，林有希才听到身侧的声音。 　　“姑且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太宰君应该知道原因吧。” 　　“……” 　　这沉默里好像万语千言，但是林有希不是那样喜欢用沉默来留白的人，也不是习惯用问句谜题作为回答的谜语人，所以林有希直白道， 　　“我是共*团员。” 　　“……” 　　这下太宰的沉默是真的万语千言。 　　而林有希没有等到太宰的回答皱了皱眉，忍不住转头。 　　“你不是看了团课吗？” 　　太宰张嘴，一时没吐出个字，半晌只来得及叹息。 　　“……我学习深度还不够吧。” 　　*** 　　那天林有希说好要帮太宰忙后，林有希便和太宰约定了，什么时候太宰在公司系统上提交离职申请，就意味着太宰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叛逃了。可以看到申请审批流程的林有希就能得到这个暗示。 　　而什么时候…… 　　林有希在走出森鸥外办公室时，看着自己手机工作台上弹出来的熟悉审批页面， 　　[太宰治—离职审批] 　　【哇，这么早就要走人吗？】 　　在心里和系统感慨着的青年没有犹豫一秒，对拇指一哈气，然后毅然决然地摁下【通过】。 　　而什么时候他通过了太宰的离职申请，就意味着他也准备好了，回应太宰的信号。 　　审批了太宰离职申请的林有希面无表情，沉静地踏出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大楼覆压的阴影在他迈脚跨出大门门槛低一瞬便从他身上瞬间褪去，转而明亮得有如光瀑的日光流到了他的身上。 　　浅发青年嘴角抿直，神情冷酷，从短裤裤兜里掏出了个折叠墨镜，看也不看地往旁侧一甩，然后略略偏头，就把墨镜架到了挺俊的鼻子上。 　　【……你什么时候带的墨镜。】 　　系统发问，然而沉浸在氛围里的林有希没回他。 　　系统：。 　　系统看了眼，好吧，还是海绵宝宝联名墨镜，黄色太阳花装饰的黑色墨镜。还戴反了。刚刚林有希把折叠墨镜拿出来甩开时，为了装酷看也没看一眼，之后也很从容自然地把黄色海绵比耶的装饰戴到了下面。 　　系统看了眼林有希耳廓上那倒翘着的镜腿，在思考林有希是怎么做到戴反了眼镜也不掉的。 　　然而冷酷的林有希只是冷酷地一推自己海绵宝宝墨镜，然后冷酷地向前迈步时冷酷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系统这才发现这人新手机壳居然还是海绵宝宝的软胶壳。 　　冷酷无情的黑手党实习生拨下了一个号码，把自己的短袖衣领扯起来竖在嘴边，压低声音——真是为难他了，一个低领短袖领口都能像揪起来装作衬衫衣领。 　　“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头的太宰刚轻轻一笑，正要说什么， 　　“章鱼哥。” 　　章鱼哥太宰：。 　　*** 　　太宰不能用他自己的车，他的车被港口黑手党的人认识，开那个车大概很容易就被辨认出身份。林有希也不知道太宰怎么做到的，太宰似乎冒充了个租车行司机的身份，开着辆计程车就装作是林有希打的车来接他了。 　　林有希在等太宰车的时候理了下自己的目的。 　　1.帮助太宰安全叛逃，躲过港口黑手党的追击报复。 　　2.在太宰叛逃消息传出后，坂口安吾那边就会一起帮助太宰洗白身份。然而太宰不能像织田作一样沉寂几年就好了。织田作有出色的武力，坂口也可以看顾。而太宰身份更为敏感，武力值还不高—— 　　原本太宰武力值高于林有希，但是在林有希获得异能之后，太宰已经成为林有希认识的人里最战五渣的了。好耶。 　　回归正题，如果太宰还在横滨，之后几年肯定会面临各种腥风血雨的追杀。 　　所以……要怎么把太宰送出去呢。 　　在太宰车到来前，林有希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显示的信息，他用异能糖果黏在中原中也身上的特殊追踪器，显示中原中也还在mimic那边。而他给森鸥外的项目计划书在线文档上，现在还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十多分钟才写一千多字。 　　精力不足的中年人就是逊啊。 　　系统：。 　　系统不是很想吐槽某个论文一百字能磨一天的人。 　　林有希盯着监控了会儿动向，刚抬头，眼前便横来一道飞尘，刺耳刹车音破开尘雾，墨镜蒙尘的林有希摘下眼镜在衣摆上擦了擦，抬眼，便看到了尘烟中显现的，漂移到他面前的……计程车。 　　林有希把墨镜翻转了下再戴上时，面前的驾驶室车窗就被摇了下来，一个青年压了压帽檐，下面乱糟糟的黑发里露出一笑意微亮的眉眼。 　　“有希，你的学时打满了哦。” 　　“我们带薪去逛一圈横滨吧。” 　　…… 　　林有希盯着变装后的太宰看了会，在开门进车时才开口， 　　“只有我是带薪，你哪儿还有薪水，你都辞了。” 　　林有希坐上车，系紧安全带，说话时又想到那个很有钱很有责任心的中原君还没上位，没人给N＋1的赔偿，于是又补了句， 　　“还是裸辞。” 　　太宰：。 　　“……不过有希应该也要离职了吧？” 　　林有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知道太宰的言下之意，今天帮太宰离职后，他应该也很难在港口黑手党呆下去了，他今天跟太宰一起离开港口黑手党可能才是最好的。 　　但是林有希不要。除了工时的原因，还有个关键因素，是—— 　　“我不要裸辞。” 　　“诶——”太宰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闻言笑着拉长了声音，抬了下帽檐，在后视镜里瞥了眼林有希，“我以为你们这种年轻人会追求裸辞呢。” 　　《你们这种年轻人》 　　林有希表情有点糟糕地看了眼太宰，他可以心无负担地调侃森鸥外中年人的年龄，但是被太宰，这种比他还小的人说“你们年轻人”…… 　　就像考100分的学霸看着卷面成绩只有89的你在那里夸赞你成绩好一样。 　　林有希……林有希表情糟糕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和年龄焦虑和解了。 　　【我才19，是年轻人。】 　　【……你不20了吗？】 　　【满20减1，我pxx领券了。】 　　【。】 　　“我……我打算等几天组织换年轻人上位后，去申请了离职的N＋1补偿金再走啦。” 　　“诶——”太宰没完全理解林有希的脑回路，但是还是给着情绪反馈，笑眯眯道，“听起来很不错呢。” 　　“对哦，我也觉得中原君上位当首领后会很不错。” 　　“……” 　　太宰撤回一条【不错】。 　　“所以我们之后的计划是怎样的啊。” 　　林有希没意会太宰突然的沉默，说完闲话后便准备回归正题。 　　他只知道太宰应该有计划，这计划会用到自己，便先跟着来了。现在贼车已经上了，也是时候该问对方计划是什么了。 　　【……我以为这种事一般是一个人上贼船前问的。】 　　【是贼车。】林有希严谨纠正。 　　“简单讲的话，就是先拖住港口黑手党那边一会儿，然后我们去找架飞机我用飞机飞走就好啦。” 　　林有希正认真听着，就听到太宰突然话音一转，语调走冷。 　　“复杂讲的话，就是先通过拖住森先生和中也，让他们以为我们是要驾车逃走，预判这点的我们就可以转向弃车用诱饵带偏他们的视线，而后前往机场。等他们发现第一层被骗后就会以为我们要去机场出境逃走，再次预判他们这个想法的我们就可以假意预判了他们这点，转去组织的停机坪。他们便会以为我们是要用组织的直升飞机逃走啦，然后预判他们这第三层——” 　　认真听到一半突然发现题目从幼儿数学变成研究生数学的林有希伸手捂住太宰的嘴，“就简单讲吧。我今天的人设是海绵宝宝，大脑只能吸进去水。” 　　太宰：。 　　太宰复杂的大脑运转了好一会儿后才想出一个简单的说法。 　　“我之前已经给中也藏了个礼物，可以拖住中也一会儿。” 　　“有希先负责拖住森先生就好。” 　　戴着海绵宝宝黄色墨镜的青年露出恍然的表情，而后重重点头。这个听懂了。 　　林有希先向太宰做salute手势敬礼表示收到，然后转头便拿起手机，看到备注“小森”的对话框里已经发来了初稿，林有希大致看了眼就迅速回复， 　　[第一部分先居中对齐，第二部分再两端对齐，第三部分先居中再两端最后调整到左右对齐。] 　　对面也回得很快，[……左右对齐是指的两端对齐吗？] 　　[两端对齐是两端对齐，左右对齐就是左对齐＋右对齐呀！左边要对齐，右边也要对齐。]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又停住，过了会又继续[正在输入中……] 　　林有希抬头对太宰比了个OK。 　　“已牵制敌方boss30秒。” 　　林有希比完手势后就继续输出。 　　他是谁，他是一个经历过实习领导和学校导师的大学生。 　　林有希虽然没见过猪跑，但是还好他当过被宰的猪肉。 　　被宰时听的话术信手拈来。 　　[小森，其实，我对你是有些失望的，当初给你定级boss，是高于你面试时的水平的……] 　　【你什么时候面试过森鸥外？你背错话术了吧？？】 　　林有希面无表情地重新发，[你提刚刚这个问题时的底层逻辑在哪里？顶层设计又在哪里？过程中的抓手又再哪里？你有形成自己的方法论吗？你有自己的项目闭环吗？所以……] 　　[就是两端对齐。] 　　林有希：。 　　怎么大家都是牛马还真有人长脑子啊。 　　林有希准备换点尖锐一点的话术。 　　林有希先顿了下，先让系统帮忙看了看对面是森鸥外本人，还是资本家找了代打。 　　系统：。 　　找代课代工的人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等林有希通过系统确认是森鸥外后才准备继续输出。 　　【不过……他为什么还真的回我啊。】 　　【他预判到了你会去查对面是不是他吧。也预判到了如果他没陪你过家家的话，你会亲自搞这个项目。与其让你自己做真的把这boss轮岗项目做成了，还不如他和你玩玩把你的精力消耗掉。】 　　【好狗啊……】林有希感慨，【错觉吗，感觉好像对面像遛精力过剩的狗一样……】 　　系统：。 　　为什么对自己的比喻总能这么精准。 　　不过也是，看似森鸥外处于下风，但是在对方视角里他只是装一下低位哄一哄大学生就可以带偏林有希的视线，达成自己的目的。 　　毕竟对面也是在前首领麾下隐忍多年才发的人物，心性手段肯定不是林有希这样的大学生能比的，林有希前面那些话对他都不痛不痒，说不定他在前首领那儿还听过更难听的话。所以，林有希根本不可能让森鸥外—— 　　[你格式写这样，你绝对延毕了。] 　　…… 　　林有希零帧起手。 　　赛道从职场PUA语录转到了高校嘲讽大全。 　　系统看到对话框停滞许久后突然狂现出[正在输入中……] 　　系统：。 　　系统身为系统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嘲讽性。正有些茫然，就看到林有希继续输出。 　　[比我导师带的本科生写的还不如。] 　　系统正琢磨着，突然想到林有希导师带的本科生不就是他吗。这人夹带私货！ 　　对面还在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林有希想了想，慢慢敲下一行字。 　　[这把年纪了还写得和【本科生毕业论文】一样。] 　　这句话好像比之前的温和多了，感觉没什么杀伤力啊。系统正这样想着，却看到另一边港口黑手党办公室里的森鸥外在电脑前陷入了沉默。 　　…… 　　沉默。 　　长久的，冰冷的沉默。 　　许久之后，那[正在输入中……]的显示才消失，删删改改，最后发来的只有简单几字。 　　[要求，格式，截止日期，再发一遍。] 　　[24h内。] 　　林有希发过去消息，想了想，继续补充要求，[要四份初版哦？] 　　对面的回答更为简洁。 　　[八份。]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怀着点对论文战士的尊重，神情肃穆地对着手机屏幕伸指salute敬礼。然后才转向太宰治。 　　“敌方Boss已牵制24h。” 　　太宰：。 　　…… 　　虽然已经不是林有希上司了，但是太宰看着林有希刚刚的所作所为也稍微有点莫名地心有余悸，黑发青年挠着面颊笑了下，“森先生也算有希的上司吧，有希这样狠心啊～” 　　林有希摇了摇头，“他不算我的上司，毕竟我现在也有着boss的职级啦。像你和之前的坂口君才算我的前上司了。” 　　“诶？那森先生算什么？” 　　“算他倒霉。” 第31章 　　林有希刚刚又刷了下恢复的八卦论坛， 他复职后就可以再用这个岗位技能了。林有希刷到关于森鸥外导师的相关八卦后，就去找了几篇森鸥外导师的论文，把链接发了过去。 　　在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时， 林有希就发了几个叹气emoji过去， 又发了几个摇头emoji。 　　最后让系统翻译了个[在学术界我对导师毫无威胁，在教育界我让导师身败名裂]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你要确定这个表情包翻译得押韵了哦？这种表情包的关键就在于押韵啊！】 　　正在加紧翻译的系统抽空幽幽看了眼林有希，【……你确定你还想在港口黑手党干吗。】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森先生医者仁心……】 　　【大人不计小人过。】 　　发完消息的林有希就把手机熄屏，抬头看向太宰。“森先生牵制好了， 之后呢？” 　　“去找中也吧， ”太宰两只手好好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回头地开口。“我把有希你校园跑的程序装进另一个蓝牙设备里了，现在那个小设备在中也的机车里。” 　　林有希闻言又摁亮手机看了眼中原中也定位， 的确他们在往那儿靠近，林有希明白了太宰的用意，便迟疑着开口， 　　“要遛中原君64公里吗……” 　　“诶，不愧是有希！一下就猜出来了！不过怎么是这个语气啊～” 　　太宰手臂一撇一下转过方向盘， 计程车也跟着轻快地在公路上一漂，转过。这儿的路已经渐近少人了，周边的树木逐渐郁郁葱葱，林有希透过道旁交错的林木枝叶看到了一点海面的粼光， 猜测现在应该是在往郊外在走。 　　太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探头往窗外看的林有希， 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浅发青年的想法， “是的哦， 我们现在正在往mimic和中也对战的那儿走呢。是靠郊外一些的地方呢。” 　　“你知道mimic的位置啊。” 　　“毕竟mimic是我诱导过去的，他们总——想找织田作的嘛， 我就用了点织田作的信息把他们骗过去了。那边提前布置好了信息屏蔽器之类的东西。之后中也在那儿也没办法向组织通风报信吧。” 　　“这样啊……”林有希看着窗外，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散，太宰看了眼车内后视镜。这个角度恰好只能看到青年的太阳花眼镜，看不清他的神情。太宰想了想，又低眉，睫毛的阴影扫过他的下眼睑，他别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过头，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意。 　　“有希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觉得，中也也算个不错的人，所以要让中也被设计会觉得……” 　　“我觉得中原那个机车跑校园跑会超速吧。” 　　太宰：…… 　　“嗯？”林有希似乎察觉了什么，顶着被风吹成的鸡窝头和太阳花墨镜转过头来，“你刚刚在说什么？” 　　“……” 　　系统看着毫无察觉的林有希，似乎有察觉，但不多。 　　【给所有的高敏人群来一款林有希感觉就能脱敏了吧。】 　　【……你说得我好像医疗用品哦。】 　　【那你可以是医疗用品吗？】 　　【我都当牛马了还要物化自己吗——得加钱。】 　　林有希和系统拌完嘴也后知后觉察觉了些太宰刚才情绪的不对劲。 　　太宰这样的人，当你察觉他的敏感而去靠近他，想要走近他的话，大概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冒昧，然后会被躲开吧。但如果你也不去靠近他的话，太宰大概也很有可能不会主动靠近你。 　　林有希不知道织田作他们和太宰相处模式是怎样的，他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正常地做自己就好了。不过多关注太宰，就等常视之，像一块木头一样矗在他面前，无论他做什么事，他这块木头都会给出正常的、平等的反应。这样久而久之，对方会慢慢自行判断他这块木头是否是安全的，是否是可以靠近的。 　　【太宰这样的人，想这样多，一直很累吧。】 　　林有希感慨了下，然后注意力就又转到了自己的翻盖墨镜上，青年手指抬起自己太阳花墨镜的盖子——高级货，还加盖。林有希转眼便开始研究起这墨镜上的旋转卡动盖子了。 　　系统：。 　　你倒看起来完全不心累的样子。 　　【不过，幸好你刚才的话没和太宰讲。】 　　【嗯？哪句话？为什么——】 　　系统还没出声，就被太宰的声音覆盖了过去，“我有注意到这点哦？不用担心，有希。” 　　太宰看了眼最后把墨镜翻盖架上去的林有希，笑着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向了车前窗。可能是目的地快到了，日光掠过黑发青年的眼睫，让他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晦涩的阴影。林有希看到还有两公里就要到目的地时，太宰突然讲起了不相关的话题。 　　“有希觉得，森先生是真的想让我死的吗？” 　　哇，好深沉的话题。 　　林有希：。 　　“首先，我不叫喂，KIMI。我叫林有希。”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我又不是AI啦，这种我可能不清楚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如果太宰你想讲述的话直接讲吧。” 　　系统：。 　　很好的AI转人工，打断剧本组讲谜语前摇。 　　太宰听到林有希的话张了张嘴，过了会又像是空气在他喉咙里卡住了。直到他眉眼掠过思索的阴影太宰都还没开口。 　　林有希：。 　　这人不会是习惯那种谜语人的讲述方式，一下要平铺直叙所以不习惯了吧。 　　林有希死鱼眼地看了眼太宰，“好吧，我就人工转AI宠你一次。” 　　“按照一般语文考试的逻辑，题目【森先生是真的想让我死吗？】。” 　　“看起来应该顺从常识选择【是】，但是从出题人的角度出发，揣度出题人的目的，这就没有考察的意义了，所以有95％的可能答案选C，【不是】。” 　　【……为什么判断题会有第三个选项C。】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一般不知道选啥时，猜C都对。】 　　【。】 　　太宰沉默了会儿，过了会又笑开，“虽然跳过了过程，但是答案是对的哦。” 　　【会写“解”，还会猜对答案，我这已经是天才了。】 　　“和有希不同，森先生比起【对错】更追求最优解。说是要杀了我才可以，但是这是因为【杀掉我】是他成本最优的做法吧，另外要拉拢一个对他不忠心的、有威胁的人，成本太高了，不如杀死这个选择好。” 　　“而如果【杀掉我】这个选择更难做到，成本更高，或者暂时选不了这个选择了。那么森先生也会放弃的，因为这不是最优解了。” 　　这个说法倒是挺容易懂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有希觉得太宰在向他解释时语速好像都放慢了。 　　“所以……” 　　太宰微笑，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了。黑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把帽子摘了，黑发也顺着林有希那边车窗荡进来的风飘荡，他平静地凝视前方，眉眼带着点可以说是温柔的笑意，淡色的唇也一张一合，轻声语落却如雷坠重云。 　　“有希之后【杀死】我吧。” 　　…… 　　空气仿佛因为太宰这句话瞬间凝固，连同人的心脏也一道凝固。 　　而林有希只是在瞳孔紧缩的瞬间，一秒不顿地迅速举起异能水枪对准了太宰的额头。 　　太宰保持微笑：。 　　“有希之后帮助我假死吧。” 　　林有希这才放下了异能水枪。打了个响指，“这个听得懂了。” 　　太宰：。 　　而异能水枪在手中再次幻化为光点的浅发青年只是转回了身。 　　“有什么事，和我直说就好了。” 　　林有希不确定刚刚太宰那句话是不是又一次试探，他觉得，对待太宰这样的人，可能要像木头一样，不厌其烦地在一次次对方的试探来回中让对方得知【我不介意，我不会因此放弃你。】这个信息点。 　　这点耐心林有希还是有的。但是林有希摁亮手机屏幕有看了眼。他的工时大概没剩下太多了。 　　所以林有希只是回过头，想再强调自己的信任。 　　“我虽然只是实习生，但是我也是一个成——” 　　“共*团员？” 　　林有希回头扇了自己一巴掌，把那个【成年人】咽下。而后转回来点头。 　　“你说得对。” 　　“所以，你需要什么可以直说。你的需求不会影响我对你人的判断，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 　　“如果你对你的识人之明有自信。”林有希说话时目光定定地盯着太宰。太宰没有转过头，也没有看头上的车内后视镜。林有希没在意对方回避目光这点，他的目光和声音一样，像什么金属物一样坚硬。“那就应该对我的识人之明有信心。” 　　太宰没有回应。 　　林有希也只是看了会便收回了目光，他倒是真的可以不顾现在的氛围如何，安心地回头钻研着他墨镜翻盖是如何把海绵宝宝的“耶”旋转到下面的，他做的只是传达，不是需要、要求回应。 　　所以…… 　　车轮碾着沥青路面擦出火花的声音一下划破寂静空气，淹没了太宰在日光中无声的笑音。 　　“呲——” 　　又是一道横向漂移，车顺畅滑入了路旁的一家废弃修车店里。 　　林有希看了眼，这里离中原中也的坐标直线距离还有1公里左右。 　　然而车一下刹住，停在这个废弃的修车店里。 　　太宰没回头。只给了林有希一个后脑勺就下车迈入日光中。 　　林有希只能听到青年还算轻快的笑音。 　　“有希，下车。” 　　“现在是——课堂时间。” 　　*** 　　下车后，太宰老师准备向林有希详细讲解自己的假死计划。 　　林有希开始还半躺着无所谓地听着。 　　中间就坐起来了，扣着脑袋皱眉听着。 　　最后就慢慢身子埋下去了，眉眼痛苦地打瞌睡地听着。 　　因为想讲得清楚，所以太宰讲得倒很详细，层层嵌套的计划……林有希感觉自己像看到了一个有着无数括号的嵌套函数，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意外，有随机变量影响这个需要层层嵌套的计划呢，感觉会有点麻烦。 　　林有希刚张嘴想问1的问题，太宰就已经讲到了10，于是大学生张了张嘴，挠着头发现脑袋里的东西流走了。 　　过了会林有希捕捉到了10的信息，张嘴要问，太宰又已经讲到了100，林有希挠了挠脑袋，发现刚刚想问的问题又忘了。 　　系统：。 　　【你的脑袋和你的嘴一样，边吃边漏。】 　　林有希吸了口气就要反驳系统，刚刚张嘴，又忘了自己要反驳什么。 　　……太宰的嵌套函数居然把你脑袋里为数不多的智商也挤走了吗。恐怖如斯。 　　系统盯着青年脸上的黄色海绵墨镜看了会，冷笑。 　　【海绵型人格。】 　　大脑孔洞太多，边喝边漏。 　　林有希：。 　　林有希大脑加载了一会儿，至少明白了一点，太宰这个计划需要有自己不在场的证明，这样自己才能假装【太宰】死去的尸体帮助其假死。 　　太宰找了辆计程车来港口黑手党大楼前接林有希的同时，也准备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计程车，里面坐着和他们二人相似的两个人，在刚刚他们经过某个路口时，曾在车流中和这辆一模一样的车擦身而过，混在车流中模糊，而后一个驶往监控死角，转入郊外。一个驶入监控范围，进入城区。 　　之后那辆伪装的车会经过横滨诸多摄像头，然后露出【林有希】和另一个司机的脸。 　　而现在……走下车的太宰把鸭舌帽丢进了车里，然后把伪装的外套也扔了进去，正在拿出计程车后备箱里准备好的衣物换装时…… 　　太宰就看到了浅发的青年跑到了修车厂的水管底下冲头。 　　…… 　　太宰捂着嘴，扣着唇，凝思，复杂的思考阴影掠过他的眉眼——然后太宰决定直接问。 　　“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还在水管高压水流下冲头的青年抬起头来，一抬起头嘴里就被射入了满嘴水，“我在洗头咕噜噜噜噜……” 　　太宰犹疑地看着半跪在地上冲头的林有希，他已经换装完了，旧衣服就丢在刚刚的计程车里，太宰拿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衣物步履有些迟涩地走向林有希。 　　“……可以问问你现在为什么要洗头吗？” 　　“你头发是黑色的。”水管下的青年拧紧了水闸，自己甩了甩头，浅色的发丝发尾甩出碎玉一样的水珠，发根倒真露出了些黑色。 　　太宰瞳孔地震。 　　他以为林有希的浅发是和中也、红叶、织田作一样的天生发色。 　　系统也瞳孔地震了。 　　【你这什么劣质染发剂。】 　　【……所以我每次洗头都要补染啊。】 　　【我又不是什么二次元纸片人角色……洗头都不带掉色。】 　　【倒不用这么真实吧……】 　　【不过这染发剂质量算不错的了，我是黑发直染浅发诶！】 　　林有希说着，也顶着湿漉漉的杂色头发看向头顶的太宰，“我得把发色洗掉。你是黑发，我是浅发的——” 　　林有希刚抬头看清太宰手上的东西，声音就戛然而止。 　　手上拿着个黑色假发的太宰沉默。 　　“那你有没有想过。” 　　“现在我是干发，你是湿发。” 　　林有希…… 　　林有希埋下头去，默默把旁边的海绵宝宝眼镜戴回了自己眼睛上。 　　林有希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半晌……半晌沉默太久忘记了辩解的话，合上嘴，在接过太宰给来的黑色假发时默默道， 　　“不愧是章鱼哥……脑子就是聪明啊。” 　　冷眼看着的系统冷酷锐评，【邪恶海绵（捧杀）型人格】 　　林有希：。 　　*** 　　两个人换装好后，太宰折身回去撕掉了他们刚刚坐的计程车车牌上的伪装薄膜，撕下后上面的车牌一下就变了个数字。之前的车牌号和太宰设计的那个此时正在横滨城区内游荡的计程车车牌是一致的。 　　而等太宰撕下前后两个车牌的薄膜，车牌便变成了其原本迥然不同的数字，太宰一边随意地把透明的薄膜揉成团。一边和林有希解释这儿本来就有个废弃的修车点，停着些废车，他把mimic引到这附近来也有要利用这个修车点的原因。 　　可以用这些废弃车辆掩盖他们换车的事。 　　讲完，太宰便走向最里的那辆改装车，从衣袋里拿出了把新钥匙，“我们之后的车是那辆哦。有希。” 　　“哦哦。”林有希刚把换了瞳色的美瞳戳进眼睛里，还在揉着眼睛往前走，他前面的太宰就将手中的揉成团的薄膜往后一甩，揉皱的薄膜轻轻砸到林有希身后那辆计程车车框上的一瞬间， 　　“砰——！！” 　　火光大盛，他们开来的那辆计程车骤然爆炸，剧烈的冲击把林有希后脑勺的头发一下掀起，大学生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生怕自己新安的假发飞了。 　　林有希回头看了眼，那辆计程车和其他几辆废弃车一起烧了起来。 　　林有希看着就抿了抿唇。 　　这种这么帅的事为什么不给他做。他也想风轻云淡地往后面甩一张纸然后就大爆炸，然后就风轻云淡地走在前面说“真男人永不回头。” 　　按着假发甩了甩脑袋的林有希一边默念着“真男人永不回头看爆炸。”，一边又感觉身后热热的。 　　【你衣摆燎上火星了。】 　　【！】 　　林有希猛回头——之前，先用手卡住了自己下意识要转过去的脖颈，手动把转了一半的脑袋转了过来后，才把身后的衣摆扯了过来两三下拍灭火星。 　　大学生轻笑，“真男人就是像这样，泰山崩于后而永不回头。” 　　看着差点身后燎出个洞的林有希的系统：。 　　而林有希刚刚拍灭火星子时，太宰刚好顿步，走到他们即将换的新车前，帮林有希开了车门。 　　“有希上车后记得藏好哦。” 　　林有希看向太宰死鱼眼开口，“你这句话说得好糟糕啊——” 　　“有希可以随便挑座位哦？” 　　太宰这句话出口，林有希的反骨就上来了。 　　“先说好哦，我不想坐副驾，不想坐左边的后座，也不想坐右边的后座，所以——” 　　林有希看着太宰拉开的驾驶室的门，正要往前钻进去，就被太宰撑在主驾驶室门框上的手拦住了。林有希看到半个身支进驾驶室的太宰安了什么按钮后又退出来，把车外的林有希挤到了后面，然后开门。 　　林有希的目光顺着太宰的手移向太宰帮他开的门。 　　后备箱的门大敞着。 　　林有希：。 　　“我恨你……” 　　林有希愤愤地看了眼太宰，愤愤地也没有比中指，愤愤地坐上了车，愤愤把自己蜷进了后备箱。 　　等到太宰启动发动机时青年还在愤愤出声， 　　“我和你说，你记住了，太宰，敢惹我，算——” 　　太宰刚刚猛地一脚油门发车，林有希就推背感极强地撞上了后备箱门，声音也一下戛然而止。 　　“敢惹你，算什么？”前面黑发青年的声音带点笑音。 　　“算你敢惹！” 　　林有希在狭窄的后备箱里努力伸手摸了摸自己撞到的额头，正想和系统抱怨，就听到系统冷酷无情的声音。 　　【惹了你就跟惹了海绵一样】 　　【海绵型人格。】 　　林有希：…… 　　【海绵怎么能这么多重人格啊。】 　　【大冰海绵型人格。】 　　【……】 　　【……不要对我的童年白月光玩梗好吗。好的。】 　　【……】 　　“中也应该也看到这边的火光了吧。” 　　林有希还在蛄蛹着转过身，由侧转正找个舒服的位置睡着的时候，就听到太宰的声音。 　　“如果没算错的话，现在中也应该已经解决了mimic了吧。” 　　林有希听到前面驾驶室太宰这话，又回忆了遍太宰的计划。太宰假死需要一个见证者传回他死亡的消息，没有比中原中也更合适的选择——是港口黑手党最强异能者，拥有最强武力，如果他都不能阻止太宰的死亡，那说明太宰的确遭遇了无可挽回的意外。 　　另外太宰和中也的对立人尽皆知，且中也对组织极为忠诚，不存在帮助叛逃的可能。 　　而太宰做的两件事，一个是在中也机车上动了手脚，方便这最后一场逃生戏时给有希打校园跑。 　　另一个就是设计这个地点把mimic引来，再用mimic把中也引来前，在这儿设置了信号破坏装置。进入这个地方后所有的信息设备都会被干扰破坏，中也会无法和组织里取得联系，也不能和森鸥外信息互通，得知太宰是叛逃的事。 　　这样中也可能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太宰的恶作剧，不至于动真格来追杀。 　　“有希可以打开你的校园跑程序看看哦？” 　　林有希闻言“哦”了声，蛄蛹着伸手扯出了手机，拿到手机后不知为何大学生的手就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一下灵活了十倍，单手就解锁了手机调出了校园跑界面。 　　“诶——果然有希的手机不会受信号破坏器的影响啊。” 　　“…你钓鱼执法啊。” 　　“不。”前面传来的声音还笑眯眯的，“我这儿又看不到有希那边的情况，有希现在默认了我刚刚的猜测，现在才是钓鱼执法哦？” 　　还钓两次，钓两次他就会不咬钩了吗。 　　林有希觉得太宰这种人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不善。 　　但是林有希善，所以林有希打开校园跑，太宰好像设置了可以允许多设备登陆的程序，于是林有希可以看到另外一边中原中也的移动地址和路线。 　　感觉是比他用糖果黏在中原身上那个gps好用。 　　林有希他们学校最近还新出了人眼动态识别系统，可以用在课堂上判断学生有没有走神，林有希在港口黑手党审讯室都没看见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果然这种……东西，给大学生用的就是最好用的。” 　　林有希碎碎念了会儿，看到中原中也的坐标在向这儿靠近。林有希在后备箱看不到，但是太宰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停着中原中也的机车。 　　mimic已经造成了港口黑手党诸多死伤，在知道对面有着强力异能者的情况下，中原中也更可能会选择单刀赴会，减少普通港口黑手党成员的伤亡，以一力破万法。 　　太宰听到林有希在后面说中原在往这儿靠近时，大概就知道中也已经解决完mimic了，按道理现在中原中也应该通知扫尾的人，但是在信号破坏器的作用下，中也的电话应该打不出去。 　　和太宰预料中一样的，拿着手机正皱紧眉的橘发青年啧着声从山林间的泥路走下，刚刚走到大道上，若有所觉地抬头，就看到了一辆陌生的车，和车窗里熟悉的人脸。 　　那张熟悉的人脸正在对他微笑， 　　“电话打不出去吧？我弄的。” 　　刚刚激战过血气未消的中原中也看到太宰，一下就攥紧了手机，手机壳寸寸开裂。 　　中原中也怒气值：10% 　　“太宰，你这家伙，你怎么在这里。我都已经解决完了你才来——” 　　“你车库里的跑车都被喷成粉色了吧？是我干的。” 　　“……” 　　林有希在后备箱里都清楚听到了什么开裂的声音。 　　怒气值：20% 　　中原中也还能保持理性，后牙槽咬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话，“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是boss——” 　　“你酒柜82年的柏图斯是我倒的。” 　　“……” 　　中原中也已经面无表情了，垂下的手，从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出的小臂，一直顺到手背都青筋崩紧，指骨寸寸捏响。 　　“……那是我特意从国外……”橘发青年绷紧手，压了下帽檐，深深吸了口气，“你一直惹怒我是要做什么……” 　　太宰保持微笑，还安静地盯着车窗外的中原中也，他幽微的眼睛正在细致地分析着中原中也手臂肌肉，嘴角动态等等体现出的怒气值。 　　感觉还差一点呢……还没到生气得失控的地步。 　　太宰略略沉吟思索。 　　而后备箱里的林有希也在思索。 　　【82年的柏拉图？】 　　林有希思索了会儿。 　　【柏拉图希腊人了，不止82年吧？】 　　【那是……柏图斯，一种饮品的名字。】 　　林有希继续思索，【所以是希腊奶？】 　　“感觉不如我82年的可乐……” 　　青年压在后备箱的声音小小的，轻而易举就被淹没在了重力使踏碎地面走来的脚步声中。 　　…… 　　“太宰你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正要往太宰这儿走来，太宰就夸张地吐着舌头扇风。“我说中也啊，明明都老大不小了，喜欢的东西还那么没品位，我倒掉的时候，哇，那个味道比82年的可乐还不如呢！” 　　中原中也：…… 　　林有希：。 　　【虽然语意上好像跟我刚刚那句话是一样的，但是不知为何我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了车窗框，就差伸手进去提起太宰的领子了，手背青筋凸显得可怕，车窗框都瞬间在青年的指骨下变形扭曲。 　　而太宰只是不慌不忙，慢慢伸手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消除他手上[重力]异能的同时。 　　“毕竟身体和心智都没成长的小屁孩就是喜欢东施效颦学些大人的腔调结果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比8岁小孩都糟糕啊。” 　　好长的一串输出。 　　感觉都没换气。 　　让人下意识跟着一起憋气了。 　　现在这个气氛好像都不能呼吸一样。 　　…… 　　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林有希在后备箱沉静捂脸。 　　【我*，好强的攻击性。】 　　不过林有希虽然捂着脸仿佛和中原中也感同身受一样，但是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骂的不是他。 　　不过在林有希松气的瞬间—— 　　手刹放下，油门踩底，额头撞门。 　　林有希推背感瞬间拉满。 　　在发动机的狂鸣中，正在被后备箱四壁到处攻击的林有希捂头。 　　【我*，好强的攻击性。】 第32章 　　【感觉我现在像在滚筒洗衣机里一样。】 　　不知道是这山路陡， 还是太宰这改装车烂，林有希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的配速，明明才4'24“， 比他开小电驴都慢， 但是林有希已经被晃荡得有点想吐了。 　　【你不觉得这有点像大摆锤吗？】 　　系统安慰着晕晕乎乎的林有希，试图分散其注意力。 　　而系统话音刚落，车辆似乎正过槛，”咚“的一声，林有希身体就被抖地在空中一晃， 像锅里的鱼被甩起来翻了个面， 然后又一下砸在了后备箱里，感觉全身骨头都被揍了一遍。林有希这条滚筒洗衣机里的咸鱼已经有点躺平了。 　　【可能和我们的家教有关吧，我们那儿的大摆锤一般不揍人。】 　　系统：。 　　林有希正因为着自己的家教忍着不吐太宰车上， 就听到了后备箱外中原中也的怒音， 　　“太宰——你这家伙——” 　　机车的发动机一下轰鸣，点火。 　　林有希暗自心脏攥紧， 等待着午夜会听到的那种，鬼火少年点火轰鸣然后骤然一下划拉开沥青路面， 刷一下冒出去的声音。 　　但是过了两秒，中原中也的车在轰鸣。 　　三秒后，中原中也的车还在轰鸣。 　　等了半天没听到“刷——”的林有希：。 　　【…这种感觉就像你们老师一周每天都说明天要测试，但是直到周末假都没测试一样。】 　　【……可能是我们AI的家教不好吧， 我们没有周末假。】 　　【……你们家教还真有点不好。】 　　【不过没逝。好心态决定AI的一生。】 　　……刚刚这人对自己就不是这种态度吧。 　　……怪不得说AI不能替代人类。 　　心脏悬而未坠的林有希看了眼手机， 路线显示他们现在已经开进了一个环山公路上。 　　之前太宰就在往郊区开来着， 林有希可以从汽车杂乱的发动机轰声中听到一点海浪的声音。公路应该是一侧靠山， 一侧靠海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去的是上山的路， 还是下山的路。 　　林有希看到软件上面中原中也显示的移动路线和配速想了想，猜测太宰应该是对中原的机车做了什么手脚，让中原中也那个性价比远低于他的小电驴的机车，用一种远逊于他小电驴的速度在前进。 　　【你的小电驴难道是什么电光小子小电驴吗……中原的机车速度还能“远逊于”你的电驴。】 　　【你绝对单身，系统。】 　　【？】 　　【你都不会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们AI的家教一般不让我们把低级电器当做情人。】 　　林有希盯着校园跑上的路线显示看了会儿，觉得中原中也心态挺好的。就这样的配速都愿意骑着车被太宰吊着遛几公里。 　　林有希看着，先在3公里时按了暂停，让系统连上学校**把第一段校园跑的结果提交了上去，再开始新一轮打卡。林有希一边关注着自己的校园跑情况，一边开口， 　　【不过中原是重力使吧，怎么会忍耐着一直这样被太宰钓着。】 　　【传奇耐忍王。】 　　林有希锐评，话刚出口，自己身体又随着车子一抖，在空中一晃，砸得他觉得万通筋骨贴都救不了他了。林有希按着腰，在自己的异能糖果里筛选出棉花糖，然后把柔韧的棉花糖拧紧，粘在自己身下，试图把自己托举在后备箱逼仄空间里的半空中，让自己脱离重力的束缚。 　　【钓是要有技巧的。】 　　【比如现在。】 　　系统语音刚落，林有希就听到太宰似乎又对中原放了什么狠话，然后车就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一会儿放慢嘲讽，一会儿骤然前冲。 　　后备箱的林有希：。 　　刚刚用棉花糖把自己小心托举在空中的林有希变成了弹簧摇摇乐。 　　像是被谁猛地被一弹脑门，然后就在后备箱脑浆都快被晃出来了。 　　在林有希的努力下，他身体的受撞面积从包括脑袋的全身上下，变成了整个脑袋的上上下下。 　　林有希：…… 　　系统：【传奇耐揍王。】 　　又“砰”的一下撞到额头，林有希[黛玉蹙眉按头.jpg]地抬起头，【不是……】 　　【为什么中原不弃车飞过来揍太宰这厮混——】 　　【太宰把你的校园跑系统装在了中原车上，又设置了其他程序。中原中也被太宰提醒了，如果绑定在他车上的打卡一旦停止、或者超速，总之只要中原没符合你校园跑的规定，中原的车就会自爆。】 　　【这厮混——浑然是我的此生义父啊。】 　　上一任义父系统：。 　　【那中原是很宝贝他的车啊。】 　　林有希感慨。 　　【是的，中原现在已经在扛着车在追了。】 　　林有希：。 　　这什么林黛玉。中也倒拔机车。垂杨柳。 　　【好心态决定男人的一生——】 　　【……但中原心态有点太好了吧。】 　　…… 　　林有希有点想蹭起来看看港口黑手党最强重力使扛车追车是怎样的盛景。 　　根据太宰在手机上给他发来的消息——不直接说话是怕被车后追着的中原听到了——太宰在手机上提到了，这辆改装车的车窗都贴了特殊的单向透视膜，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但是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 　　但是太宰还是提醒林有希不要离车窗太近。因为那儿最脆弱，万一中原中也一拳打过来把玻璃打碎了，可能会揍到他。 　　对此林有希接受良好。 　　[没关系，我是传奇耐揍王。] 　　看到林有希回复的太宰：。 　　虽然太宰华夏的学时打完了。但是太宰今天也在学习华夏的梗。 　　跟着林有希，三天学两梗。 　　太宰这车的后备箱拆了隔板，林有希从后备箱刚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手机上太宰的回复。 　　消息大意是太宰预判到了等会中也可能会失去耐心直接重力加速追上来，让林有希把后备箱里提前准备好的闪光弹扔出去。 　　林有希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又看了眼车后窗映着的，主驾驶太宰的后脑勺倒影，虽然看不见太宰正脸，但是总感觉这人在笑。 　　林有希知道太宰应该有什么手段能看到蹭起来的他，于是林有希就没用手机了，直接手势比划着， 　　【欺负男人的事我做不到。】 　　为了防止林有希的存在被泄露，同时预判到林有希不可能全程都好好躺在后备箱里的太宰，不仅给车窗都贴上了特殊的单向透视膜，后视镜也拆了，只是留了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林有希那儿，而太宰此时看着方向盘旁的手机传来的画面。 　　……感觉只有在动物园的展示区看过这动作。 　　太宰沉思，吸了口气，沉吟，正想发声直接问，又想到现在不能说话，于是继续眉头微凝地思考。 　　【……你觉得太宰看得懂你的手势吗？】 　　听到系统的话的林有希一边做手势割脖一边目光坚定竖拇指，最后翻译，【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系统为这种仿佛跨物种交流的羁绊深吸了口气，好心提醒了句，【注意看你的校园跑配速。】 　　林有希低头。 　　中原放弃骑车后。 　　配速2'13”。 　　这林。中也。黛玉还扛着车。 　　都开超速了。 　　林有希：。 　　林有希沉吟。 　　【这人扛车比我开车快。】 　　【明年我能预约他帮我体测代跑吗。】 　　系统还没回答，林有希就在看到中原超速的一瞬做得出伤害男人的事了，林有希找出闪光弹，在系统的指导下拔掉插销，打开保险，在白烟冒出的瞬间—— 　　【往哪儿扔啊。】 　　【啊？你都……闪光弹都要炸了你才问往哪儿扔？？】 　　【这后面的车窗都关着的啊，我能往哪儿扔啊。】 　　【……不管你往哪儿扔，你别扔车里就行吧。】 　　【哦。】 　　山路，弯道。 　　车尾[重力]异能萦绕，加速度飞来的重力使离车辆只有几米的距离了。 　　然而看到眼前的弯道，空中的橘发青年一手压了压帽檐，眯眼，下意识减速。 　　而即将冲到转弯点的黑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直到车头即将撞上护栏的瞬间—— 　　刹车让车轮刺耳地在沥青路面划拉出让人心脏捏紧的声音，太宰双手攥着死死颤动的方向盘，小臂肌肉线条一瞬绷紧，方向盘瞬间卡转到底。车后轮在狭窄路面边缘狠狠擦地窜出火花，白烟擦地。在车头即将撞上护栏，滑出车道坠海的瞬间—— 　　极限转头，过弯漂移。 　　林有希眯眼，卡准时机，在太宰刹车换油门，发动机轰鸣要冲出去的那一刻。 　　林有希毫不犹豫地用力把闪光弹往前一扔。 　　……冒着烟的闪光弹即将砸中面前太宰的后脑勺。 　　系统：。 　　【不是，你——】 　　然而听着脑后空中闪光弹“滋滋”声音的黑发青年若有所觉，偏头，方向盘骤然回拉到底。黑发一下晃起，在日光中发尾透明的青年似乎模糊地笑了笑。 　　车轮擦地，扭身，漂移，侧弯掠过—— 　　闪光弹直线轨迹上的主驾驶椅背瞬间变成了主驾驶的车窗。 　　恰好从车窗中飞出。 　　…… 　　中原中也刚刚要赶至太宰车侧时，面前就突然飞来一个闪光弹，横至他的身前。橘发青年瞳孔紧缩，还没来得及反应。 　　“砰——” 　　过曝的光芒一下在空中炸开。 　　视野被瞬间一片明度拉满的刺目白色占据。 　　而在这片比日光更为明亮的白光中，一辆黑车一下冲出光芒，在空中腾跃出擦着火星的弧线。 　　“砰！” 　　放慢迟滞的时间仿佛在黑车车轮闷闷落在地上时重新流动。 　　在身后举着机车，浑身缠绕着深色[重力]的橘发青年被光芒淹没的瞬间。尖锐的汽车轰鸣声已然在光雾后飞驰远去。 　　…… 　　“差点砸到我了哦。” 　　重新在山路上疾驰的太宰笑了笑，确认中也应该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于是开口。 　　“如果真砸到我，在车里【砰——】地爆炸了怎么办呀～” 　　真够刺激的…… 　　林有希也看到太宰刚刚的极限漂移，正心脏砰砰跳着感慨，就听到了太宰的声音。林有希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开口，于是转身趴在后座椅背上比划着手势。 　　太宰回头看了眼。 　　太宰：。 　　太宰还是没看懂。 　　但是好在林有希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单手拿着手机盲打。 　　大学生打字的速度比他做手势的速度都快。 　　于是在主驾驶的太宰沉吟着收回目光，正敛眸时，目光触及了方向盘旁的屏幕就看到了青年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三个黑字。 　　【相信我。】 　　太宰一顿。 　　林有希歪了下头，他看到太宰看了手机，应该看到他的消息了。 　　但是林有希没有看到手机上的回复，也还没听到太宰的声音，只是看到太宰方向盘上的手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车子好像也一顿。 　　车速好像放缓了，要停车吗？不着急赶路了吗？ 　　林有希有些迷惑地歪头，但是没发问，他听到中原生气的声音好像又从后面远远传来了，可以听到他这个重力使加速破空时的声音——简直像音爆一样，让林有希心脏下意识因此攥紧。 　　但是林有希也没因此催促，他安静地盯着太宰的后脑勺，看到太宰顿了下后回过头来。太宰望过来的眼睛在笑，他的侧脸被光晕照得模糊。 　　而照在他脸侧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那你相信我吗。” 　　在太宰声音落地的瞬间—— 　　越来越亮的光芒终于刺痛了林有希的眼睛，旁侧过亮的远光灯一下晃中林有希双目。 　　不知哪来的一辆车从旁侧冲了过来，在林有希目光微怔地从太宰脸上往旁边看过去时， 　　“砰——！！！” 　　于是中原中也单手举着机车刚刚从光雾中脱身，赶过来，刚刚擦完发痛的眼睛，咬着牙艰难睁眼的瞬间。 　　橘发青年紧缩的蓝眼刚睁开，看到的就是环山公路上，一辆不知从哪儿来的车，从山坡上滑冲下来，一下把山道上的太宰黑车撞出去的画面。 　　…… 　　什么。 　　橘发青年越缩越紧的瞳孔映着那悬在空中越来越小的黑点。 　　来不及了。 　　巨大的撞击声好像激起了中原中也瞬间的耳鸣，他的膝盖也一瞬僵硬让他无法动作，眼睛慢了一步向大脑反馈着信息。 　　公路护栏已经断了。 　　那个不知哪儿来的车已经半个车头冲出了护栏，车头也瘪得看不出原样，还冒着烟。 　　而太宰…… 　　中原中也的目光滞涩地收入空中的场景，太宰的车已经被撞飞到了空中。 　　看着好像很慢，但是这只是中原中也脑部的幻觉感知。 　　实际上用不到1秒太宰的车就会即刻坠海，等他还喊不出“太宰——”时，就会听到车辆“砰——！！”坠海，砸出水花的声音。 　　这个方向的话，刚刚的撞击是直冲驾驶室的。又坠海……太宰这家伙…… 　　中原中也对车辆坠海的时间预估有误差。 　　这也是肯定的，不经过提前的精密计算，人类临场对于意外事故进行时间估算，得出的结果往往是多种随机误差影响下的主观答案。 　　而按照太宰的提前计算，这场车祸大概是有0.73秒的求生反应时间的。 　　当然这0.73秒还不足以人类喊出一声，“救我。” 　　但好在后备箱里的那个家伙，平日里虽然很迟钝，但在这种时候一般反应很快。 　　在他刚刚开口，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提着嘴角在笑，喉咙里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在逼近的，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车辆轰鸣声里冒出时，青年就“闪身”过来了。 　　青年领口还挂着他那个海绵宝宝的太阳墨镜，在这次“闪身”时也一下被座椅挂落，砸在脚垫上，镜腿好像撞歪了。 　　看起来是救安吾那次用过的技能呢。太宰想着。在上次mimic袭击事件里，他回收坂口安吾被mimic撞毁的车时，他在行车记录里看到了这个。也是因为安吾那次事件，他这样计划了这次的假死事件。 　　有希，总是有很多秘密啊。 　　那次，这家伙就看起来反应超快的。 　　而这次，为了逼真一些，从山坡上冲撞下来的车是他诱导的，mimic成员的复仇之车。并不是什么准备的群众演员，是真的想要杀死他的、漏网之鱼的Mimic成员，所以也可以算作精心设计的“意外”吧。 　　所以，也没有那么——好操控撞击的时间啦。 　　因此，太宰只能在车辆即将被撞击的时候，先打方向盘往护栏外倾侧，先撞向护栏，冲出去。 　　这样缓冲驾驶室被mimic的车冲撞的时间，也能够更好计算出林有希可以反应的时间。 　　0.73秒。 　　林有希听到了山坡上的异响。当然，就是没注意到一边的异响，光是看到太宰转过头来的微笑——被旁侧车灯照亮的温柔侧脸时，林有希就知道，不对了。 　　0.54秒。 　　第一次【闪避】。 　　青年闪身到太宰驾驶室，旋身用后背承受驾驶室车门外撞击，[保险金]减额在青年脑海中播报着，青年眼动也未动，传送到太宰身侧的即刻把方向盘瞬间推到底。山路上的车辆冲出护栏。 　　0.37秒。 　　随着天旋地转的撞击和仿佛和大脑共鸣的剧烈嗡鸣声，车辆一瞬被撞飞滞空。 　　林有希拎起太宰的衣领。 　　第二次【闪避】。 　　刚刚闪出去就看到山体崖壁上的穴洞时，林有希多无语了0.2秒。 　　虽然在刚要把太宰甩出去就看到安全藏身处时，很想惊叹“这也在你的精准算计中吗！” 　　但是林有希把太宰甩进这个正正好的安全屋里时心情更多是无语。就像是自己在游戏里摔下山崖时正正好遇到一个古墓里的老爷爷正正好要给你传道授业助你变成龙傲天然后让你跑回去说“莫欺少年穷”，除了有种“真的假的？”的心情，还有一种无语得想笑出来的心情。 　　林有希倒也真的笑出来了。 　　0.13秒。 　　在青年低眉眸光掠回即将坠海的车辆时，第三次【闪避】。 　　【基础闪避单日次数已用完。】 　　闪身回被撞瘪的驾驶室里的林有希听到系统的播报音，连这个【基础闪避】次数都卡得正正好。 　　在坠落的剧烈风声中，林有希卡坐在驾驶室中，他来不及抬头，也不能让风声传去他的声音。 　　但是总觉得这种最后的时刻应该说些什么吧，一句台词也没有那也太逊了。 　　因此林有希伸手做最后一个手势，像之前很多次向太宰做着手势一样。 　　希望太宰这次能够理解他吧。 　　【我已经救你了。那就活下去。】 　　0秒。归零。 　　“砰——” 　　海面上激起巨浪。 　　举着中指即将被海浪扑身的青年睁眼。 　　【换岗。】 第33章 　　林有希穿越回武装侦探社那边世界时， 让系统直接把自己投放到了系统之前准备的出租屋里。 　　一身海水，全身上下都哒哒滴着水的青年刚落地就一阵旋风一样狂冲向浴室，水痕骤然掠过地板瓷砖， 开门， 闪身，转身，俯向洗手台镜子—— 　　落地就成龙卷风，赶急赶忙闪入浴室的青年瞬间倾身对着洗手台镜子看了眼自己被发网勒出的红痕，然后快速摘掉假发。 　　【好险， 差点发际线又上移一寸。】 　　看着这人飞奔回来只为取假发的系统：。 　　系统正要说什么， 林有希已经开始冲澡了，假发就挂在浴缸边上。在花洒下低头就能看到这个黑色假发的青年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发表第一次佩戴假发的获奖感言。 　　【我觉得太宰这个发型有点心机……这是可以说的吗。虽然看着像流浪汉一样， 但是超级挡发际线啊……我学数学的那些同学应该留这个发型的——虽然他们留了可能就从纯血地中海变成了纯血流浪汉吧。】 　　【像森先生和坂口那样坦荡荡露出发际线的人已经不多了……】 　　林有希一边快速冲着澡一边在花洒水淋下抓了把自己茂盛的头发，想到那两个人的发际线，又忍不住感慨， 【慷慨且不富有。小森他们真不会藏拙啊……】 　　武装侦探社这边时间流速和港口黑手党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大概是一个小时比一天的换算。港口黑手党那边太宰刚“死”， 林有希需要尽早赶回去处理后事，为这个死遁计划收尾——虽然太宰讲计划时没说需要他收尾。 　　但是林有希校园跑上次就打了3公里录上去了，林有希还念着这件事的。除此之外还有森鸥外的项目书，这是他重要的实习产出， 林有希催促了森鸥外写策划案， 还没催促他执行， 而林有希马上岗位工时就要打完离职了， 所以有些着急。毕竟不是每家公司的boss都能给他用用给他打下手的，所以要趁能压榨时尽量压榨， 林有希已经想好让森鸥外帮自己写哪篇论文投哪个期刊了。 　　完成全逻辑链思考后，林有希决定抓紧时间，毕竟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 　　林有希三分钟洗完澡后就开始了三十分钟的染发。 　　系统：。 　　【你不是要抓紧时间吗。】 　　林有希：。 　　【你难道要我顶着一头杂毛去参加太宰葬礼吗。】 　　系统：…… 　　【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看重太宰——】 　　【太宰这种干部级别的人，葬礼上肯定长枪短炮不知道多少人参加，说不定还有十里扶棺，太宰可以留下这种黑历史，我才大学！我还年轻，不能有黑历史！】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看重太宰葬礼上你的面子。】 　　【不过十里扶棺是什么东西。】 　　【……十里红妆的逆用？】 　　不过虽然染发剂的说明书上说染发流程要三十分钟，但林有希省了点步骤三分钟就染完出门了。 　　系统：…… 　　你省了亿点流程也就算了，你这么省还能染匀也是蛮厉害的。 　　【现在外面是凌晨两点，你要去找谁？】 　　林有希没吹头发，甩了下头，发丝湿哒哒地粘在他衬衫领口上，林有希就又吸了吸鼻子裹紧西装外套。 　　【找太宰。】 　　比起先询问为什么要找武装侦探社的太宰这件事，系统还是更在意孽子的素质。 　　【……现在是凌晨两点。】 　　【我知道，】林有希狠狠地吸了下鼻子，然后解开袖扣，左右手互相揣彼此西装袖子里，【所以我才穿了两件长袖。】 　　【不是这个意思，是——】 　　【我西装裤下面秋裤还扎进袜子里了。】 　　【是挺好的。】 　　系统沉默地看了眼林有希，在入秋的深夜顶着一头湿发穿着西装三件套，抬腿间露出一点红色毛线秋裤的脚腕，然后长腿一迈，就跨上一栋平房门前的阶梯。 　　然后用力在凌晨两点拍门， 　　“喂——太宰——你睡了吗——我还没睡，我们聊会呗——” 　　已经在床上静谧入睡的黑发青年猛地睁眼。 　　太宰亦未寝。 　　*** 　　武装侦探社这边，林有希早上刚刚入职，被太宰带到医务室谈心时，或许是为了获取林有希信任的手段，太宰随口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林有希，当然，太宰的住址在武装侦探社也是半公开的信息，他只是随口客套一下。 　　“有希不是横滨本地人吧？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辛苦了。我就住在xxx哦？有希需要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哦？” 　　白天，听着这话的浅发青年乖巧地重重点头。 　　凌晨，站在他家门外的浅发青年就重重拍门。 　　林有希看过了，日本人少，太宰这儿住处也没啥邻居，所以深夜拍门不会扰民，只会扰太宰。 　　“你说的什么时候都能来找你的。” 　　一点才睡下，两点就起来了的太宰身上还残留着被窝的热气，拉开门就听到林有希的这句话。 　　就客套了一下的太宰：。 　　太宰手伸向自己的嘴，还没给自己一巴掌就先打了个哈欠。 　　林有希见状顿了顿，“你这么晚都没睡啊。” 　　刚刚被喊醒起来的太宰：。 　　“……在等你呢。” 　　“真的假的，这你都能算到我要来？” 　　真的假的，这是阴阳怪气又不是阴阳术。 　　太宰望向面前眼神清澈的青年，对方似乎真的相信他会卜算一样。 　　“那你再算算我是来干嘛的吧。” 　　太宰忍不住捂嘴咽下一个哈欠，略略仰头，“来要命的吗？” 　　门口的林有希倒还蛮有精神的，摇了摇头，“非也，我要钱不要命。” 　　语罢，林有希便伸手。 　　“太宰，你送我点钱呗。” 　　“……” 　　太宰刚刚打哈欠挡在唇前的手迟疑地变成捂，眉眼压低，在阴影中透露出一分惶惑三分凝思四分不可置信和两分——太宰又打了两份哈欠。 　　“有希是要借……” 　　“送。” 　　林有希侧着身，吗喽伸出单手，就这样斜着抬眼巴巴地看着太宰。 　　“。” 　　“有希要钱做什么？” 　　“我一个朋友葬礼，随份子。”林有希想了想，“也算借的吧，我明天就还了。” 　　太宰有时不能完全理解林有希的脑回路，缺觉的大脑还有些钝痛。不过黑发青年还是低眉笑了笑应下，侧身让林有希进来，然后才去拿钱。 　　等太宰又打着哈欠回来的时候，意识才回归了一些，想着在这个时候顺带试探一下，便在把钱包递给林有希时自然问道，“我以为有希在横滨没有朋友呢。是去参加谁的葬礼啊？这么突然？” 　　林有希刚接过钱包，就头也不抬地道，“你的。” 　　太宰顿了下，不确定是不是熬夜有点耳鸣。 　　“那这礼金是给——” 　　“你的。” 　　“有希明天参加的葬礼是——” 　　“你的。” 　　“有希指的朋友是——” 　　“死的。” 　　林有希话出口又顿了下，看向眼前的太宰，想了两秒，严谨道， 　　“目前是微活的，四分之三活吧。” 　　太宰：。 　　“这么突然。我今天还没睡明天就要长眠？” 　　…… 　　林有希深夜莫名其妙来了一趟，拿到钱后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太宰捂着额头，头还有些痛，但是他大概猜到了林有希应该是【回去】了一趟，太宰也能从上面抽象的对话中大概猜到过去的自己应该是死遁了，所以才会有葬礼之类的事，死遁的原因，过程，结果和细节，太宰都能推算出七七八八。 　　只有……为什么林有希要深夜凌晨两点出现在他门前，只为要钱……这点太宰推算得七上八下也想不出原因。 　　想不通的这点只能暂且归为林有希的特性了。 　　而林有希从太宰那儿折回，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穿越回港口黑手党世界时，系统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因为我帮了太宰，所以他需要给我报酬。】 　　系统回忆了下林有希之前对这个问题的回复，【你不是说因为你是团员所以才不求回报地帮他吗？】 　　林有希顿了会，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有听说过《论语》里子贡赎人的故事没有。虽然境况和现在的有所不同，但是我觉得，[做好事不求回报]还是没有[做好事需要得到回报]这件事好，我会更喜欢后面的风气。】 　　【当然，主要原因是，太宰这样的人很难信任[帮助你不求回报]这样的事吧。而说实话，太宰之后可能没有同等回报我的机会。因为我有系统你，之后也会去轮岗别的岗位，去别的世界，太宰可能没有像这次一样的，可以救我一命这种程度的回报机会。】 　　【所以，虽然不知道他是否会因为这件事纠结。但是我不想为这件事纠结，我向他要了钱，就是已经拿到了我索取的回报，然后就此结清吧。】 　　【……那你说他是你朋友……】 　　【啊？我说过吗？】 　　【你——】系统正想复述重播一遍林有希刚刚和太宰的对话，拐进了夜色小巷里的青年就笑开，脚步在巷子里顿住，青年抓了把头发，浅色发丝的水珠在月光里玻璃碎珠一样溅开，又在空中映着他如月色一样清爽的笑脸。 　　【从善之人无不为友嘛。】 　　林有希笑了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他出门时路上折的白花，然后用胸针别在了前襟。 　　【我现在就是要去参加朋友的葬礼的嘛。】 　　林有希往前一步，系统召唤的穿越世界的光圈映在他脸上圈了层浅光，林有希抬腿一步迈入光圈，衣襟上的白花也跟着抖了抖。 　　林有希便在马上要穿越时，手碎碎地在西装口袋里又掏了掏，掏出了个看起来应该是用过的，皱皱巴巴写着“囍”字的大红色红包。 　　……要用这个装礼金吗。 　　林有希顶着沉默了下，又摸着口袋掏了会儿，等掏出三颗巧克力，四颗红色喜糖，五张发票，六张全没中的彩票后，确认自己包里是只有这一个红包能装礼金。 　　林有希看着大红色“囍”字的红包沉默了会儿，手颤颤巍巍又坚定地把刚刚从太宰那儿要的钱塞了进去，算作礼金。 　　只是身形被穿越的白光淹没时，青年声音还在迟疑。 　　【日本人应该不识字吧？】 　　系统知道林有希说的应该是他大红色红包上还印刻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囍”字这件事。 　　【…日本人应该不兴这个。】 　　***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刚刚写完项目书的八份初稿，正要取下老花镜把脸从电脑屏幕前移开，就突然又“不对。” 　　第27页的英文翻译中多了个空格。 　　等到森鸥外刚刚删除空格，略有些酸软的手正打算操着鼠标把word页面关闭，目光漫不经心移开，又…… 　　不对。 　　男人的目光又如蛇一样清凉掠回。这里引用标注的插入没有上标。 　　等到远光镜镜片又慢慢架回男人鼻梁上时，被电脑屏幕荧光映照着的，神情冷峻的男人正在扣着额头时手指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时，森鸥外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敲。 　　“请进。” 　　森鸥外并没有抬头。 　　等到中原中也进来时，森鸥外刚刚校阅完第一份初稿。 　　而中原中也，他这位省心靠谱的干部进门后就似乎正在旁边汇报着什么，橘发青年摘帽置于胸前，神情沉在阴影里看不清。 　　“boss……mimic已经全数解决完毕。” 　　“嗯……”森鸥外撑着下巴，随意地翻看着电脑上的项目书，神情松弛，手背紧绷，不过中原中也一两句话的功夫鼠标就在桌上残影晃动，转瞬项目书又加入了一段英文概述。 　　“下午四点左右，我在解决完mimic首领走到环海公路边上时，遇到了独自开车的太宰。” 　　森鸥外微微拧眉，等修正了一个语法错误后才重新眉眼舒展开。 　　“嗯……” 　　中原中也抬头看了眼办公桌后的森鸥外，首领的脸被电脑屏幕遮挡，只隐隐能看到一线被电脑荧光映照的冷峻下颚，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又只是徒然吸气，最后再次埋头沉声道， 　　“太宰不明原因地故意激怒我，在我们于环海公路上追逐时，大约于下午五点左右行至山腰，此后在上山第三个弯道口，太宰被mimic中的漏网之鱼……该死，我明明记得第一次清理时无人生还的……”橘发青年咬牙吸了口气，不过很快捏着缎带礼帽的手又绷紧，垂着的脸也跟着绷紧，继续冷硬地叙述道， 　　“嗯……” 　　“太宰的车被mimic成员所驾驶的车辆撞出车道，坠入海中。以上为我亲眼目睹。相关路段监控还在搜调中。” 　　“嗯……”森鸥外改完第二版初稿了，大概在今晚八点前可以全部整理完，思及此，森鸥外点了点头。 　　“——不对。” 　　森鸥外一下抬头，听到森鸥外声音的中原中也也一下抬头，目光点亮了些地望向森鸥外。 　　“忘记保存了！哎呀……” 　　办公桌后的男人拍了下脑袋，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又笑着向中原中也伸手示意。“请继续，中原君。” 　　“……事发后我便到悬崖下查看，车辆入海即爆炸，残骸无存，也未找到太宰尸体。” 　　“哦哦，没找到尸体啊，不过是谁的尸体来着——” 　　森鸥外摘下眼镜，面色轻松地抬头。 　　又瞬间笑意褪去。 　　“——不对。” 　　…… 　　在中原中也的报告信息加载入森鸥外大脑里的一瞬，就像是有个Bug在程序里积蓄已久，终于等着这个程序看似平稳地运行起来后，就骤然冒出了七条腿八个头和九个尾巴——哪里都不对。 　　莫名其妙的项目书，莫名其妙的太宰激怒中也，莫名其妙的坠海消失。 　　如果是之前，森鸥外大概能很快发现不对。只是林有希到来之后一直都很莫名其妙……这几件事……这几颗老鼠屎藏在太多老鼠屎里了，有点看不出来。 　　森鸥外看向毫不知情的中原中也。 　　橘发干部还在尽职尽责地回复。 　　“是太宰的尸体。还未找到。事发过于蹊跷，因此上报给您，想要得到您的下一步指示。” 　　森鸥外又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显示工作了七个小时。 　　这七个小时，他收获了八份要让他让出Boss之位的项目书。和一个早就想死终于生死不明逃脱的干部。 　　“……” 　　“林有希呢。” 　　“嗯？”中原中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到林有希，不过还是依言给林有希打去了电话。 　　林有希不知道在哪儿，信号似乎不太好，过了会才接电话，电流的滋滋声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青年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得很清晰。 　　“有希，你——” 　　“要吃席了吗！” 　　“……” 　　听到音筒里自己回音的青年顿了下，“不对。” 第34章 　　林有希回到港口黑手党世界后， 落地也是在自己的出租屋。林有希落地便找到吹风机先吹他的一头湿发。 　　他的出租屋还是他走时的样子，床也没理，不过这并不是他出门着急所以没理， 而是一直没理。系统之前说过他几次， 都被林有希【我晚上还要睡的为啥白天还要理床啊】被驳回了，系统还想说什么【外人来看到多冒昧啊】之类的话，青年就只是幽幽道，【那外人进我一个青春靓丽正好年华的男大房间也挺冒昧的……】 　　系统：。 　　上次太宰不就——哦，上次林有希也没让太宰进门。 　　系统：…… 　　挺好的， 虽然不爱干净。但是对待别人的眼睛挺有边界感的。 　　林有希回来后出租屋的窗帘也都还是合上的， 厚重的窗帘将日光遮挡在外， 　　本来林有希就因为穿越时空时差有些没倒过来，回到这样的出租屋环境更是有些“山中不知日月”。于是等到中原中也电话打过来时， 林有希也没注意到时间，他一只手拿着吹风机。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吹风机又想吹右耳，手机又想贴左耳。大学生皱着眉协调了一下肢体。 　　吹风机的风对着手机音筒吹。 　　另一边拿着手机的中原中也：。 　　手机震感有些强烈。 　　中原中也：…… 　　林有希那儿在做什么。 　　……可能也遇到了信号屏蔽器？不过为什么有希那儿也会有信号屏蔽器？说起来他今天解决mimic的那个郊区似乎就是被装了信号屏蔽器他才打不出电话……难道有希也在那里？ 　　但是查了监控， 有希明明下午就打车出门了，怎么会和太宰下午的事有关联……想错了吧。 　　“有希， 你——” 　　另一边因为吹风机的嗡嗡杂音有些听不清楚，所以林有希刻意喊着说话，放大的声音一下从手机音筒里钻出。 　　“要吃席了吗！” 　　中原中也：。 　　想对了。 　　…… 　　“不对。” 　　林有希说完才发现不对。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离他坠海——太宰假死，才过去几个小时吧。 　　几个小时……这不还没过多久吗。 　　可能因为家教的原因吧， 林有希他们那儿不太流行当天吃席的。 　　林有希琢磨了一下， 琢磨着慢慢拿远了手机， 在中原中也沉默吸气， 看起来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电话里大声质问出声时——林有希就瞬间把对准手机的吹风机开到了最大档。 　　“林有希， 你——” 　　哇啊，是喊全名啊，感觉事态好严重。 　　电话里中原中也的声音淹没在吹风机的风声里也好清晰。 　　于是林有希关机。 　　系统：…… 　　【房子都要着火了你关机？】 　　【我这是设置争吵冷静期。】 　　【…你有够松弛的。】 　　林有希等了三十秒，预估中原中也那边电话应该播报完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后，才重新打开了手机。 　　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来自小森的十条信息。 　　看到这显示10的对话框，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会，打算眼疾手快地窜进去对话框里看一眼就把森鸥外拉黑，结果——刚刚点进去就看到了八个文件，初稿1到初稿8。 　　剩下两个消息一个是日英对照表，一个是中英对照表。 　　十个全是他项目书初稿的相关信息。 　　林有希：。 　　“哈。”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回头，指着手机屏幕对系统笑，【还有更松弛的。】 　　系统：。 　　*** 　　林有希不知道中原中也有没有发现什么，也不知道森鸥外有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他们发现也没用了吧，太宰已经走了，名义上死亡，全程天衣无缝。林有希要再次回到港口黑手党就为了彻底敲定太宰的【死亡】，不让森鸥外把太宰敲定为【失踪叛逃】，让这个家伙在【最优解】上偏离游弋的指针彻底落在【干部太宰死亡，港口黑手党不再追究】之上。 　　系统听到林有希的思考，沉吟着开口，【你这样做的筹码是什么。】 　　【我离职。】 　　系统秒答，【那这筹码是够重的。】 　　【……因此，现在就是小森什么都知道了，也只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小森知道我要离职了，我也知道他知道我要离职了，我们已经心不往一处了，像步入了离婚冷静期，同床异梦……】 　　【……从来没想到实习生和上司的关系能够形容得这样缠绵悱恻有怨有恨。】 　　【我们可是纯恨啊！】 　　林有希点进对话框，森鸥外那边就会显示[已读]了，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林有希就干脆把文件都下下来了看看森鸥外的项目书。青年一边挨个挨个下文件，一边嘴上继续道。 　　【而太宰就像我和小森离婚（离职）后两个人都想从家（组织）里偷走的狗。】 　　系统：。 　　系统的沉默震耳欲聋。祂从没想到自己的统生会听到这么炸裂的比喻……居然又这么形象！ 　　世界名画。《有希偷狗》 　　而在林有希刚刚下载完了所有文件后，森鸥外那儿似乎也看到了自己文件被下载了，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有希，你——” 　　“我没有偷狗！” 　　森鸥外：。 　　这又是什么年轻人的话吗…… 　　森鸥外思考了会儿。 　　又看了眼自己桌子上的中日互译词典。目光定定，得出结论。 　　学海无涯。 　　*** 　　不过林有希还是没有挂森鸥外的电话，因为森鸥外说要和他聊一聊他的“论文初稿”。 　　电话另一头，中原中也似乎原本和森鸥外一同在办公室里，在森鸥外打来电话后也被屏退了。林有希拿出自己的电脑，一边听着森鸥外讲话，一边把森鸥外的“论文初稿”在电脑上打开。 　　森鸥外在电话另一头吸了口气，似乎要开始正式聊一聊了。 　　林有希便也正色，扯了扯西装领带——一扯就散了，林有希面色不改地正了正领带，“请开始你的答辩。” 　　森鸥外：…… 　　是不是有什么反了。 　　“太宰君似乎【意外死亡】了呢，有希知道这件事吗？” 　　“竟有此事！！” 　　森鸥外：…… 　　“稍微有点过了吧。” 　　“哦哦，”林有希抓了抓头，收敛了一个感叹号的震惊，“竟有此事！” 　　森鸥外：。 　　算了。 　　“不过，太宰君是死是活，和你的论文……项目初稿有关系吗？” 　　浅发青年目光平静地移向手机通讯页面，清澈的眸光似乎能透过暗色的屏幕落到另一头办公桌前的男人身上。 　　对面顿了下，传来笑音，“有关系哦。” 　　“我原本的项目计划里，是有太宰君的存在的哦。但是现在太宰君【突然】不在了。那计划也会有很多变化，所以我想电话告知有希项目书里没有写到的变化哦。” 　　“……真的好像在给我述职啊。”大学生转过头感慨，嘴角绷紧了也压不住。大学生还是很好心地把手机拿远了些才大声感慨。 　　把林有希的大声感慨听得清清楚楚的，正在给实习生述职的森鸥外：。 　　“不过有变化也不用打电话啊，森先生你直接八份都重新写过就好了啊。” 　　森鸥外：…… 　　系统：。 　　【死神常见，活阎王少见。】 　　首领办公室，森鸥外捏着手机的手臂肌肉一下紧绷，但还是从容地掠过了这个话题，“有希不如对照着我的项目书看，再听我这边讲述，两相结合，可能更好理解哦？” 　　林有希刚刚就把森鸥外的项目书打开了，只是刚打开就关上了，“看不懂。” 　　他才发过去不到三分钟吧，这个人根本就只看了个目录吧，这个人会文献阅读吗？不会是看文献就看个标题和摘要的人吧？！ 　　森鸥外抿了抿唇，微笑，“没关系的哦，有希到第八个文件，目录跳转第27页，从那一页开始都是中文解释阐述哦。” 　　林有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好狠的人。 　　“我晕字。” 　　森鸥外：。 　　“中文也晕？” 　　“知识都晕。” 　　“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没打开第八个文件吧？” 　　“再说我就听说读写都晕。” 　　“……” 　　“唉呀，你不要像一个只要做了PPT就非要念出来讲课的中年老师啦！” 　　“……这不是一个幻灯片展示，这是——” 　　“这是八个幻灯片展示。” 　　森鸥外：。 　　八个项目书初稿都没展示上的森鸥外脑海里一瞬闪过了林有希之前的诸多嘲讽，闪过了那些明显是为了激怒他又确实激怒了他的话，闪过了[在教育界我让导师身败名裂.JPG]，闪过了…… 　　森鸥外忍住了。以一种让系统震惊的忍耐力忍住了，放弃展示他的八个论文初稿。尽管一个初稿都没用上，森鸥外还能语气听起来平和、优雅地开始讲述。 　　系统：！ 　　森鸥外的忍耐心就和林有希的心态一样好。 　　“我就说小森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不就是八个初稿都没做好吗？这有什么值得计较的，没关系，我们下次加油就好了，我还是对你很有期待的！” 　　正在优雅微笑的森鸥外：。 　　森鸥外不再笑了。 　　森鸥外语调略快地讲述着他的项目，只是做了八个计划方案而已，就是都用不上也没什么，就是都没有被看一眼也没什么。就是林有希不让他讲，他写的几万字，写的三种语言翻译没人看也没关系，也不是非要讲给林有希这种家伙听—— 　　森鸥外沉静讲给了林有希。 　　正如他刚刚一打电话过来就提到了太宰死亡这一事，他之后的计划也是跟着【太宰】死亡这一点变动的。 　　林有希提出的需求是【BOSS岗位轮岗】。 　　而能够碰到这个岗位的，有资格碰到这个岗位的，除了森鸥外实际上就只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现在太宰治已经【死亡】。 　　能够让森鸥外推上BOSS岗位进行【轮岗】的就中原中也一人。 　　在太宰治【死亡】后，原本由太宰掌管的势力就肯定会发生动荡，甚至有叛乱的可能，也会有可能出现人浑水摸鱼。 　　森鸥外便打算趁此机会“突遭意外”…… 　　林有希听着，动了动脑子，“也要吃你的席了？” 　　森鸥外：。 　　森鸥外便打算在这个时候以某种借口退隐幕后，让中原中也【轮岗】成为代理BOSS，在处理现在局势复杂的港口黑手党事务时，中原中也肯定也会得到【轮岗】带来的锻炼。 　　而森鸥外可以顺势拔走那些浑水摸鱼的组织毒瘤。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个时机，诱骗一些敌方组织对港口黑手党下手，然后港口黑手党可以趁此将其吞并……既然原本太宰—中也两个干部对立的局势被打破，那可以让中也和他成为新的对立平衡点，不断轮岗，让外人以为港口黑手党改天换日，把人骗进来杀。等大家被狼来了的故事搞怕了，就逆向思维再把人骗进来杀。 　　总之真真假假，中心思想就一个，把人骗进来杀。 　　如果是太宰在的话，用不了这个计谋。如果是忠心值是远超太宰的中也的话，林有希提出的轮岗计划就是可以落地的了，毕竟如果是太宰的话，可能岗位轮出去就轮不回来了。 　　林有希闻言沉默了会儿，感叹道，“[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老谋深算啊森先生。” 　　森鸥外正微笑，就听到林有希的声音，“谁说这狼老啊，这狼可太毒了！” 　　森鸥外收回微笑。 　　“不过为什么森先生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有希是合适的听——” 　　”不会是自己的项目书一个都没用上，没人看，所以非得找个能听的听众吧？” 　　“你不是合适的听众。” 　　林有希：？ 　　电话对面的声音慢慢沉下，在褪去一切情绪后，音筒里流出的就只是悠沉的、像手抚过实木家具时那样带着沉香的幽微声线。 　　“因为有希不一定是合适的听众，但是会是合适的讲述者吧。” 　　“有希……之后还会遇到太宰君吧。” 　　林有希抿了抿唇。 　　“当然，有希是用什么手段和[地狱中的逝者]联系上的，我也不得而知啦。通灵也好，占卜也好……既然有希会帮太宰君这样大的忙，大概和太宰君关系不错吧——真好啊，太宰君能交到同龄的朋友真让人欣慰啊。” 　　林有希抿了抿唇，忍不住插话安慰，“……没关系，日本老龄化也挺严重的，你总能交到朋友的。” 　　被打断的森鸥外：。 　　森鸥外顿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有希，总会把我刚刚这番话——我的这番计划告诉太宰君的吧？聪明人总会想的更多，这个计划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半真半假的……如果是太宰君的话，应该能够看出里面更多的博弈点。” 　　“……你是不是在拉踩我。” 　　“……到时候如果太宰君要报复的话，报复到的是组织首领的中原君？还是幕后的我？混乱的局势更加捉摸不清，就是太宰君想往组织里投下致命的导弹——也会被之后更为深沉、更为混沌的组织重水沉默地把导弹牵引入深海，不见声响吧。” 　　林有希沉默思考了会儿，“你觉得太宰会报复你？” 　　对面没有回复，只是能听到笑音，像是一种默认。一个看起来根本不会有朋友的人，结交到了朋友，而这可以说唯一的朋友差点被他害死，如果是太宰的话，肯定会…… 　　“离职了还能报复前司上司？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思路？” 　　森鸥外：。 　　森鸥外喉头干涩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希能怎么报复呢。” 　　“复职。” 　　“。” 　　电话那边的声音顺滑改口，“有希在这里过得不满意吗？工资都有照发吧？假期都有带薪吧？有希晋升也很快吧？有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林有希点头，“你说得对。” 　　“嗯嗯。” 　　“那复职。” 　　森鸥外：。 　　原来单项选择题是只有一个选项。 第35章 　　太宰的葬礼在第二天。 　　森鸥外原本也没打算给太宰办葬礼的， 只是林有希一直提醒着这事，提醒的方式也很直接。 　　青年电话那端一直传来敲碗的声音。 　　森鸥外：。 　　所以他是怎么辨别出这事【我等开席】的意思的…… 　　森鸥外猜林有希让办太宰葬礼的用意应该是让太宰的“死”摆到明面上来，彻底钉死太宰的“死亡”， 让其死遁成功。而太宰的葬礼也很好办， 现买一副空棺材就可以了。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港口黑手党高层都身着一身黑色抵达现场。林有希也不例外，他穿上了新洗的西装，衣襟上别着又新采的白花。 　　太宰的葬礼在一个靠海的郊区墓园里举行，墓园门口是一个略显逼仄的旧铁门， 顺着铁门沿着白石梯而上， 就到了一片墓碑遍野的绿原，上面墓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神父说两句话然后把棺材下葬了。 　　一个戴着墨镜的黑手党给森鸥外打着黑伞， 伞下森鸥外理了理白手套，略略颔首，就要打伞的黑手党跟在身后， 微笑着欣然进门—— 　　“不排队吗。” 　　和打伞的保安并行的森鸥外：。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回头，果然捕捉到了人群最后， 自发站在人群末尾的一头浅发。 　　从一水儿黑西装里探出的浅发脑袋还好心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示意森鸥外可以排自己后面来。 　　森鸥外……森鸥外抬腕看了眼表，还有四个小时，这人就离职了。再忍忍。 　　森鸥外让下属关了伞走后面， 自己先进去。等进到墓园后， 围绕在太宰墓碑前的人，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是这群体面优雅的黑手党还是无一不神情沉肃。红叶也关了伞，就是中原中也也狠狠咬了咬后牙槽然后摘帽， 除了目光死死顶着太宰墓碑上证件照的芥川，所有人都沉静颔首。 　　林有希就站在“所有人”中，他跟着低头，等了好久只等到了上面神父在叽里咕噜说一些很不唯物主义的话，然后就什么都没等到，站在一水儿笔挺黑西装中间的林有希踟蹰了下，他左侧就是中原中也，右边是红叶，后面是芥川，森鸥外站他对面。 　　于是浅发青年踟蹰地掏衣袋，伸手时，左动右动的，手肘碰到了两侧的人，中原中也“啧”了声望来，红叶也沉静掠来目光。 　　全场目光聚集——林有希只是踟蹰着、含蓄地在一众黑西装中掏出了个大红色的红包。 　　然后又犹豫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都空手来的啊？” 　　“……” 　　下意识摸了摸衣袋只摸到了枪的黑手党们：。 　　多冒昧啊。 　　*** 　　等到棺材下葬后，还有要事在身的高层们就要离开了，原本还有个鸣枪致意的环节，在林有希开枪炸膛差点把自己崩进棺材坑里后，就取消了这个环节。 　　“你说，这个家伙滚哪儿去了呢。” 　　散场后，中原中也错了一步，跟着林有希一起出来。林有希没有察觉到中原中也的刻意靠近，他以为大家散场后会一起吃个饭，中原中也跟上来是想去前面请客。 　　因此林有希顿了一步，停到中原中也身侧，刚站住就听到中原这个问题。 　　没意识到这是试探的青年认真思考了会儿，“会去我也要去的地方吧。” 　　“……哪儿？” 　　“天堂。” 　　“……” 　　中原中也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就要“哈——？”地骂出声了，结果转头就看到林有希很认真的表情。 　　这么会相信太宰会上天堂就算了，怎么还会相信自己能上天堂啊。 　　【你不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吗……】 　　系统虚弱发声。 　　【如果我会下地狱我就不信了，但是我拿出礼金时，牧师说我这样的人肯定会上天堂，那我就信一下吧。】 　　【……】 　　“中原君也能上天堂的。” 　　“啊？哈？呃……谢谢，但不用——” 　　“如果你买1500日元的赎罪券的话，你也可以上天堂，你可以充会员，可以打折。” 　　“……我不信这些。” 　　“会员五折。” 　　“倒不是这个问题……” 　　“他们那儿注册会员就送一袋鸡蛋！” 　　“……” 　　牧师什么时候这么本土化的。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婉拒的话。就看到哄人充会员要鸡蛋失败的大学生又低下了头，转了话题，深沉道， 　　“我已经知道中原君你和太宰君之前的事了。” 　　“啊，你……” 　　“你不就是一直被他捉弄想要报复每次都没报复回来还反被捉弄吗？” 　　“啊？你？！”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那儿有句古话，” 　　“【莫欺少年穷】。” 　　系统翻译过去后，中原中也闻言一愣，下意识琢磨了下这话，咀嚼出了几分少年意气的含义。 　　莫欺少年穷……那等到之后就会—— 　　“莫欺中年穷。” 　　中原中也：……？ 　　感觉不太对。转折呢？ 　　中原中也慢慢抬头，用一种疑惑但又期待的目光看向林有希。而林有希还是冷面无私，“莫欺老年穷。” 　　“最后——” 　　林有希带着中原中也的头往旁边一偏，又伸手指向墓地，“死者为大。” 　　中原中也：…… 　　“放过自己，也放过自己吧。” 　　为什么要说两遍啊！为什么就是不用放过太宰那混蛋啊。 　　“那太宰可是把我的跑车都毁了啊！” 　　中原中也把头偏过来，压着帽子冲林有希激动道， 　　林有希虔诚地竖掌颔首，“死者为大。” 　　“我特意从国外买来珍藏等着成年礼喝的酒也被毁了诶？！” 　　林有希在胸口随便点了三下，然后继续低头，“死者为大。” 　　中原中也沉默了会儿，“那太宰还偷盗走了组织里的好几批武器，现在都还没找到。” 　　“啊？”林有希抬头，“那不是太宰——” 　　抬头对上中原中也的目光，林有希又垂头，“那不也是死者为大嘛……。” 　　林有希低下头去，就又想了想，“其实你上次被上BOSS职级这件事也是太宰让我干的……” 　　“啊？！我就说！太宰那家伙——” 　　林有希赶紧抬头起来安慰中原中也，“别生气，死者为大。” 　　“8月29日你放进茶水间冰箱里的酸奶是我……看到太宰拿错、拿走的。” 　　“果然太宰那混蛋——” 　　这次中原中也还没开始输出林有希就开始回防， 　　“死者为大。” 　　【这句话怎么会这么好用……】林有希都忍不住感慨。 　　还没等到中原中也怒气cd结束的林有希低头看了看手机，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和中原中也告别，而中原中也看起来还沉浸在震怒中。 　　cd这么长啊…… 　　林有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拍了拍橘发青年的肩膀然后小心提着脚离开了。 　　【等中原回过神来惊喜看到我让森先生给他发的boss管培生offer，中原心情应该就好了吧。】 　　【……这可能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林有希没有管系统的话，他打车去了上次那家织田请吃饭的咖喱店，用太宰给的礼金点了碗咖喱饭。 　　虽然那个牧师说着什么买赎罪券就能上天堂……但是林有希和他扯了半天都不能通过免费充赎罪券会员得到一袋鸡蛋， 　　【人家根本没有会员业务吧……】 　　没争取到鸡蛋的林有希就放弃了赎罪券购买，尽管那个牧师说着什么像今天死者这样罪孽缠身之人，赎罪券可以减免其身罪恶的话……但是在场唯一肯听那个牧师叨叨的林有希只是点头，对面说一句他就回一句“送鸡蛋”。 　　等牧师叨叨半天说完死者的罪孽，需要赎罪之类的言论，没要到鸡蛋的林有希才拔出自己刚刚炸膛的枪，摁下保险，关上保险再对准那个牧师脑袋， 　　“先生，我手上的东西才是黑手党的信仰。” 　　…… 　　那个牧师瞬间便不说话了，林有希举了会儿枪，目光流过对面这人手上的圣经，多看了眼，才收枪。 　　林有希不确定这是不是森鸥外找的临时工，还是单纯对太宰这个假死葬礼不上心找了个不合适的人来当牧师。一直说着死者的坏话，还想吞死者的礼金，这可不是尊重的做法。就是这是假的葬礼，林有希也觉得是有尊重的必要的。毕竟可能这次【死亡】对太宰意义也并不一般。 　　太宰是否罪孽缠身，是否需要赎罪。这些应该是太宰本人去思考的事。或者是能够审判太宰的秩序机构去思考的事。 　　林有希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在避免把自己放在一个裁决审判的位置上。尤其是拥有了特殊能力的现在。很多事情的对错都牵扯入了过多复杂的要素，每个人都深有苦衷，他如果掺入，可能就会把自己放在电车难题的位置上。 　　林有希维持住自己的善就好了，在此基础上能帮助好人就帮，能踹坏人就踹。如果自己无法判断好坏，就在自己能够判断的清晰范围里使用自己的能力。 　　在此之外，等价交换，平等相交。 　　所以林有希记得在刚认识那天太宰说要请他吃饭，结果是织田请的客，太宰还拦着他没能吃完几碗饭，他现在就拿着太宰给的礼金来吃饭了。这也是等价交换，一报还一报。 　　毕竟，人可以不死，但席不能不吃。 　　林有希正吃着饭，就听到系统的感慨声。 　　【你看起来的确很适合当老师啊……】 　　【？】林有希不理解系统突然的感慨，但是他刨饭的手一顿，察觉到了系统这句感慨可能和再下一个轮岗岗位有关系， 　　【但我没教师资格证啊。】 　　【没关系——】 　　【可以送我吗？】 　　系统：。 　　你真是一点苦也不想吃啊。 　　【下一个岗位……现在就可以开启吗？】林有希咬着筷子琢磨着。 　　【倒不是现在就要过去，我只是感慨一下。】 　　系统说完，林有希还沉浸在思考里， 　　【我是可以提前准备着诶。因为这边的岗位即将结束关闭。我的保险金因为帮助太宰假死损耗了些，还有97点，等我回到武装侦探社后，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再找一个保险金100的新岗位作为后备保险金刷新点的岗位。】 　　思路倒挺清晰。系统想。听到林有希继续提问。 　　【我过去是教什么的啊。】 　　【什么都可以。】 　　【语文？】 　　【不可以。】 　　【日语？】 　　【你认真的？】 　　【政治？】 　　【你想被封禁吗？】 　　林有希脸上笑容消失。慢慢直起身。 　　【《什么都可以》】 　　【……我和你说你什么都可以吃，你就真的什么都可以吃吗？】 　　【我可以——】 　　【吃*也可以？】 　　【好吧那教数学吧。】 　　【……为什么。】 　　【……学数学有种吃*的感觉。】 　　系统沉默了会，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会儿。还没来得及攻击林有希，林有希就自我攻击。 　　【是的，我有异食癖。】 　　系统：…… 　　所以祂总理解不了有时候人类杀敌一千自损八千的做法。 　　林有希的想法倒很简单，既然选不到让大家都高兴的学科，那选个让大家都不高兴的学科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身为老师的他痛苦了，但是学生们还会更痛苦，这简直太好了！ 　　这就是教书育人的自我牺牲啊。 　　林有希感慨。 　　他是那种读大学了还会偷偷跑到自己曾经高中门口，蹲十个小时等到晚上十点高中生晚自习下课，然后在放学人群中享受着被高中生活折磨的愁眉苦脸高中生们，从一脸轻松的玩手机的他身边经过的快感的那种人。 　　系统：…… 　　怎么真的会有这样扭曲的人啊。 　　林有希吃完饭，置筷结账。 　　被林有希扭曲到的系统就咽了口水，【你要现在就传送过去吗？】 　　林有希放下筷子回头就是质问三连。 　　【我说了我要[准备]呀？】 　　【我不备课吗？】 　　【你是看不起数学还是看得起我？】 　　系统：…… 　　扭曲的大学生就是了不起。 　　【好吧，那你现在回哪儿？】 　　【武装侦探社。】 　　【我记得侦探社里有个数学老师，我可以让他教教我。】 　　【……你是来上班还是来上学来了。里面还有个医生，你怎么不让她也教教你。】 　　【你说得对，我让与谢野医生也来教教我吧，我回去教学生。】 　　【你这老师人还怪好的勒，那里面还有黑客、侦探、骨科……】 　　【你说得对，我都让他们教教我，然后我回去教学生，不过骨科就算了，与谢野医生就是医科的了。】 　　林有希低头沉吟着，出了咖喱店后转头找了个偏僻地就要传送，他脑海里还过着多个学科的教研方案，一面是教学方案，一面是学习方案。计划着计划着，在穿越白光中的浅发青年忍不住仰头感慨。 　　【这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系统：。 第36章 　　林有希港口黑手党这边的工时现在就算是打完了。 　　林有希原本还想回去一趟的， 但是脚还没迈出咖喱店，就接到了森鸥外的电话。 　　电话里提到林有希他的工作电脑等物资都被还到了IT部门，他的离职流程行政都已审批完毕， 他的实习证明电子版已经发放到邮箱……他不用回去了。 　　一只脚即将迈出去的林有希：…… 　　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有点不爽。 　　“我工位上的东西我还没拿……” 　　林有希刚刚开口， 抬头，面前就出现了一水儿的黑手党。 　　然后在他还愣愣拿着手机时，这些黑手党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一排人挨个挨个给他进献他工位上的私人用品。 　　林有希：…… 　　“这是给皇帝上早朝吗？21世纪了森先生你还搞这些封建东西吗——为什么没人给朕来个椅子坐坐？” 　　林有希话音刚落身后就被塞了个椅子。林有希刚要坐下就又被身后高大的黑手党抓着肩膀提了起来，林有希正要“啧”的一声不满地回头——椅子上就被塞了个豪华软垫。 　　连着靠垫一起的。 　　林有希：…… 　　浅发青年就又慢慢坐回去， 慢慢靠在椅背上， 慢慢还有人从身后来给他按摩。 　　多冒昧啊。他又不是贪图享乐之人。 　　林有希挥了挥手，作婉拒姿态。 　　婉拒了旁边想要给他捏腿的小哥。 　　在小哥愣愣望来时，林有希就垂眼沉稳地摇了摇头。 　　“手酸， 脚不酸，捏手就可以了。” 　　系统：。 　　一分钟后，坐在豪华座椅上， 被一个个人高马大黑墨镜的黑手党低头双手奉上用品的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有些不太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等到他挪到没被正午大太阳晒着的阴影里后就自在了。 　　不过林有希心里还残留着些微的不爽，他抿了抿唇，脊背挺直，直挺挺地陷入身后椅背柔软的软垫里——是记忆棉的吗？这靠垫回弹性真好。如果宿舍枕头也这么软就好了。能带走吗。 　　浅发青年高冷且不屑地接过了黑手党们一个一个献上来的他的东西。 　　公司的笔、公司的本子、公司的多肉、公司冰箱里的酸奶、公司前台借了还没还的充电宝……最后公司还送了他一个包方便他打包带走。 　　浅发青年接过包后手一顿， 在拿到包的一瞬林有希似乎有诸多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脑海里一下出现了个挑着背包转身孤零零离开的汤姆猫形象。林有希抿了抿唇， 摆手让按摩扇风的黑手党停下， 自己孤寂地站起身。 　　“我以为离职的时候都会有欢送会之类的……” 　　林有希字还没感叹完，手上就突然被塞了杯奶茶。 　　“不是， 我感慨的不是这个诶！你们这些人——” 　　林有希正要说什么，另一只手臂弯里就被塞了比他头还高的捧花。 　　勉强从鲜花里钻出脑袋的浅发青年眉峰倒竖，怒目道，“你们以为这就会让我接受吗？我说的是欢送会啊！如果不是小森亲手操办欢送会我就——” 　　从[乱花渐欲迷人眼]中冒出头的浅发青年目光刚刚聚神，就看到了停他面前的车。 　　…… 　　“哦，劳斯莱斯啊。我是有些着急走。我们就不搞欢送会这种虚的了吧。” 　　“嗯？目的地？” 　　被一个西装革履的黑手党拉开车门，钻入车里的浅发青年望了望天，手指还叩在唇上。“嗯……我不着急，我们先在横滨溜一圈再走吧。我有点晕车，能全程开窗吗？天窗也开那种。” 　　…… 　　等到林有希被豪车带着在横滨市区转了一圈后，已经到了下午。倒不是林有希不想转了。而是他真的晕车了。 　　【我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才坐了一个小时就忍不住从车上抚着胸口下来的青年咬牙恨声道。 　　系统：。 　　……倒不必在这种事上这样苛求自己。 　　尽管不舍，林有希还是让黑手党们先回去了。系统见林有希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了，便开始清算林有希的工时。 　　【工号0410。港口黑手党战略后勤部武器库存专员实习生。林有希。】 　　【岗位将在一个小时后关闭，岗位世界也将于本世界计时的一个小时后关闭。】 　　【本次实习工时：736h。】 　　【嗯？】林有希顿了下，【为什么我的OA系统显示我只有五百多的工时？】 　　【……剩下那两百你可以回去后到太宰手机上看看。】 　　【哦哦……哦，那没事了。】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等看着那些森鸥外派来哄他离职的黑手党都离开后，自己又等了会儿让晕车的感觉消失后，便转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说实话每次找这样没人的地方穿越，都让我有种我是超人的感觉。】 　　【超人坐不起劳斯莱斯。】 　　【那我真是超人中的超人。】 　　林有希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在巷子尽头站定，看着眼前的攀附青苔陈旧的墙壁，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留在这个世界了，之后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等一个小时后，世界就将融合，就只有四年后的世界了。 　　【不行……感觉还是要带个什么纪念品走。】 　　正在开启穿越程序的系统：？ 　　【你还要什么纪念品？】 　　而没入穿越白光中的浅发青年不言不语，眉眼坚定。 　　…… 　　林有希离职计时法半小时后，武装侦探社客厅里又多了批武器集装箱。 　　至此，林有希在上个岗位中负责的武器仓库已全部搬空。 　　而另一边，港口黑手党也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 　　接手了太宰业务，刚带着人到武器仓库前的橘发青年等到面前的仓库大门徐徐而升后，就只看到一片空荡。中原中也摘帽愤怒地抓了抓刘海，“太宰！一定是那个混蛋干的！” 　　“又是他！” 　　而回到武装侦探社，正看着岗位和世界关闭倒计时的浅发青年默默感慨。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太宰君会一直在港口黑手党大家的心目中活下去的。” 　　【……感觉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 　　“从此音容宛在，笑口常开。” 　　【感觉这个成语也不是这样用的……】 　　不过系统还是深吸了口气。看向武装侦探社客厅中央站着的林有希。 　　现在武装侦探社这边正是深夜，床帘紧闭，夜色沉沉。 　　侦探社里都没有人，只有一个浅发青年盯着面前那堆高得直抵天花板的武器集装箱目光温柔。 　　【这就是你要的纪念品吗？】 　　“对。” 　　“穿越时间，跨越空间。” 　　浅发青年注视武器集装箱的目光如此时从床帘帘脚落入室内的月光一般温柔。 　　“恨意可抵岁月漫长。” 　　系统：。 　　你们这纯恨还挺纯的。 　　…… 　　而在浅发青年话音落下的同时。 　　林有希离职计时法。一个小时已到。 　　【岗位关闭。】 　　世界融合。 　　*** 　　等搬完港口黑手党一个武器仓库所有武器后，林有希怕第二天侦探社的大家进门看到这些塞满房间的武器吓一跳，于是便自己睡在侦探社门口守着。 　　系统：……？ 　　这前后的逻辑是什么？ 　　虽然系统没理解到林有希这样做的脑回路。 　　但是第二天中岛敦刚刚开门进入侦探社时的确没被一室的武器吓到。 　　因为他被门口睡着的浅发青年绊倒吓到了。 　　“哇啊啊——！！” 　　被踹了一脚，朦胧转醒的林有希起身下意识想关掉闹钟，闭着眼摸索了好一阵没摸到闹钟，只摸到了摔地上的少年湿润的嘴。 　　一下睁眼的林有希：。 　　林有希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手从中岛敦的嘴里拿出来，一边在白发少年衣服上擦了擦他手上的口水，一边打着哈欠睡眼蒙眬地开口。 　　“怎么了，中岛君。” 　　…… 　　“这么早就开嗓啊？” 　　刚刚摔地上还惊魂未定的中岛敦：。 　　原本还要尖叫的，现在不叫了。 　　中岛敦从地上站起来后，先把被他一脚踢到踢得在侦探社门口地毯上滚了一圈，滚完就刚好把自己裹进地毯里要睡回笼觉的浅发青年扯了起来。 　　被一个未成年强制开机的林有希之后又被强制递上了洗漱用品，强制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强制被按坐了沙发上，强制……嘴里开始吃着面包喝着咖啡后，林有希差不多也醒了。 　　这不比闹钟好使。 　　被安排着清醒过来的林有希揉了揉眼，猛喝了口牛奶，就缓过神来和中岛敦解释自己昨天晚上用异能搬运武器，今天睡门口是怕突然出现一屋子武器吓到侦探社的大家…… 　　听到林有希解释后，中岛敦沉默了会儿，瞄了眼林有希，又低头，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林有希：？ 　　【系统，解读微表情。】 　　【……没有那样的功能。】 　　【……不过这不是很好看出来他是什么心情吗——他在思考你这种颇有太宰遗风的行事风格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为什么他觉得是我有太宰遗风，不是太宰有我遗风。】 　　系统没想到林有希还能有这个脑洞切入点，哽了下，又平静顺毛，【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觉得有道理。 　　“不过……有希先生是怎么拿到侦探社钥匙的啊。” 　　对上白发少年迟疑望来的目光，林有希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是系统直接传送到武装侦探社里的，并让系统处理修正了附近监控记录。 　　但这个理由肯定不能用。 　　“是太宰给我的。” 　　林有希说完，自己又忍不住感慨。 　　【……是比不过太宰……还是太宰好用。】 　　系统：。 　　这是剧本组不是工具组。 　　…… 　　中岛敦听到林有希说是太宰给的钥匙便没有怀疑了，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是既然牵扯到了太宰先生那就还挺正常的吧。 　　白发少年挠了挠头。今天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在外有任务，白天可能不回来。白虎少年便准备自己把客厅里这批新武器搬到仓库去。中岛敦临走前给了林有希一张表。 　　“这是入职登记表哦。有希先生入职那天不是有事先走了吗？入职登记这些事都还没做呢。不过侦探社这边的入职登记并不复杂啦。有希先生填一填个人信息和异能相关的信息就可以啦。” 　　说完，转过身的白发少年便幻化出白虎双臂，手臂肌肉一下绷紧，刚接过表，想问问中岛敦填写事项的林有希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看起来孱弱的白发少年一下搬起好几箱武器就往外走。 　　白虎的手臂肌肉感觉一拳可以抡三个他，就是不抡，中岛敦光把手上的武器箱甩过来，就能抡四个他。 　　【……怎么还更多了。】 　　林有希拿着表格，张着嘴，就这样盯了好久都没开口，直到目送中岛敦离开后才回过神。 　　林有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没有经受过锻炼的污染，体测单杠吊不起一个。 　　倒也不是说羡慕中岛吧，浅发青年平静思考了会儿。判定。 　　【吃中原同款蛋白粉吃的。】 　　【毕竟中岛也姓中，吃同款很正常。】 　　系统：。 　　系统这才想起之前中原单手把这人拎起来的事。 　　怎么有人挽尊还能这样坦然。 　　准备明天就吃蛋白粉的林有希拿着表格，抬头在客厅里晃了眼，就近找了个桌子准备开始填表。 　　经过了一晚的休息，虽然是睡的地上，但林有希精神也恢复了大半。 　　因此他便一边咬着笔盖填表，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就下一个要开启的岗位交流。 　　【你说我之后会去当老师。哪个学校的老师啊？】 　　系统原本要开口，又顿了会儿，祂知道林有希有一点……传统的学校情节，于是准备先降低林有希的期待。 　　【一个宗教学校。】 　　林有希不出系统所料地沉默了会儿，沉吟道， 　　【佛教？】 　　【……差不多吧。】 　　【哈佛？】 　　【差太多了。】 　　系统顿了顿，慢慢道，【在东京，名字是东京都立……】 　　【国立大学？】 　　【都立。】 　　【东京都立高等……】 　　【高等大学？】 　　【专门大学——专门学校。】 　　林有希闻言沉默了会儿，这几个词合起来本来就难懂了，系统还分开。 　　【翻一下关键词？】 　　【高中。非普高。专科。】 　　【……】 　　【你有点太会抓关键了。】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也明白了系统的顾虑。不就是专科吗？这有什么？高专而已。这有什么。 　　【没关系。】林有希一时也写不下去了，手里还拿着笔就抓了抓头发，笔尖在脸上划了一道黑痕青年也没注意。【我不在意他们的学校的。】 　　系统呼了口气，正想感慨林有希长大了，就又听到青年的声音。 　　【毕竟有教无类嘛。】 　　系统：。 　　林有希：。 　　林有希说完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心里的确有些焦虑。浅发青年又抓了抓头发，刚刚在脸上一道痕划过去的笔尖又一道痕拉了回来。 　　【这所学校升学率怎么样啊，本科率多少啊？重本率高吗？】 　　系统：…… 　　这就是华夏人特有的焦虑吗。 　　【他们学校不看这些。】 　　林有希：？ 　　【他们看死亡率。】 　　林有希：……？ 　　林有希没太get系统的话。 　　想了想，继续问着。 　　【我教几年级啊。】 　　【高一。】 　　【哦哦，那还小，都小孩子呢。】 　　系统笑了下，【吃了蛋白粉的小孩子。】 　　林有希：？ 　　林有希觉得系统话有阴阳。 　　但是林有希还陷在自己未来的学生可能上不了大学的隐隐焦虑中，虽然面上平静，说着【无所谓，我不在意，他们都是小孩子，没什么好焦虑的。】但是林有希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咬指甲。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开始拿手机查起了日本大学的升学率。 　　查着查着，网页就开始给林有希推荐起了《教育要赢在起跑线》、《教育要赢在接力赛》、《教育要赢在终点线》。 　　林有希：。 　　咬着指甲的林有希一焦虑便不小心把手握的笔尖滑入了嘴里。 　　然而浏览器页面还在继续推送。 　　《高中一年级非常关键！》、 　　《高中二年级更为关键！》、 　　《高中三年级最为关键！》 　　林有希：…… 　　林有希不禁思考起了自己未来学生的关键一生。 　　陷入了沉沉的焦虑。 　　系统试着唤了好几声都没把林有希唤回神。 　　系统：…… 　　这就是种花式老师吗。 　　…… 　　等到武装侦探社的门把一拧，传来锁芯一转的“咔哒”声。 　　戴着报童帽的短发少年嘴里还塞着棒棒糖，刚脚步轻快地踏入侦探社。 　　就看到办公桌对面的陌生青年一下抬起头来。 　　浅发青年目光定定。像陷入了什么离奇的漩涡。少年还没开口质问这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就一脸沉肃地开口。 　　“同学几岁了？” 　　“可也上过学？” 　　“现就读哪里？” 　　刚刚踏入侦探社的乱步：……？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敢逃课的？这可是最为关键的年纪！” 　　关键的26岁的江户川乱步：。 第37章 　　在江户川乱步进门前， 林有希还在有点神经质地咬着笔尖，向系统调查自己未来学生的未来就业方向。 　　【他们这个学校，这个专业， 毕业出来后做什么啊？】 　　系统：…… 　　【这个语气一下显得你老了十岁。】系统感慨， 【这就是让家长信任的样子吗……】 　　【做咒术师吧，也有做辅助监督的。】 　　林有希闻言，微妙地顿了下，【什么是咒术师。】 　　【除鬼的。】 　　【……有道士证吗？听起来像骗子。】 　　【他们除日本鬼的。】 　　【……那就是日本骗子。】 　　【后面那个呢？】 　　【辅助除鬼的。】 　　【那就是辅助骗子的。】 　　系统：…… 　　【你不能有就业偏见啊！】 　　咬着笔尖，墨水晕到舌尖的浅发青年脸色苍白， 嘴唇乌黑地抬头， 认同了系统职业平等的发言，于是点头给了自己一巴掌，【你说得对。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只要学生别搞邪。教就好。】 　　系统：。 　　【别乌鸦嘴。】 　　嘴唇乌黑的林有希正抬头， 【你说什么？】 　　系统：。 　　坏了。 　　……怎么会有现实版的cos乌鸦嘴啊。 　　不过系统还是准备调节林有希的心态，毕竟这人现在一边想着“无所谓，学生的人生是旷野。”， 一边“学生的人生不能这样狂野！”这样前后矛盾地内耗着。 　　林有希养成多年的摆烂学生心理正在和他觉醒的东亚教师基因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血脉基因……恐怖如斯。 　　【咒术师是那个世界的正经职业啦，你的学生也是咒术师。】 　　【……他们是未成年骗子？】 　　【有叫总监部的官方组织管理他们的啦……】 　　【……还有让未成年打黑工的官方骗子？】 　　系统张了张嘴， 想反驳，等想到总监部和咒术界的情况后，一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反驳。 　　系统沉默许久才开口，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林有希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就是咒术师也不应该逃过义务教育的五指山……】 　　系统：。 　　系统听到林有希这话， 便知道祂搬不走林有希心中的偏见五指山了。而在林有希还在思考未成年教育问题时， 刚抬头， 便又看到一个未成年进门。 　　林有希不由瞳孔地震。怎么这些世界的未成年都不上学啊。 　　【……异世界没有延迟退休吗，怎么还在招童工啊。】 　　系统：。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在林有希对着门口刚进门的乱步三连问连击， 加“你这个年纪是怎么敢逃课”的暴击后。 　　刚进门的少年对林有希开启无伤防御状态，穿着像19世纪侦探的少年迈进门的脚只是在空中滞空一顿，在少年眼镜反光的一秒后，仿佛时间再次流动一般，少年脚跟落地。 　　与此同时侦探少年眯起的绿眼微微睁开一道缝，清冽的眸光在白光流过的镜片后清冽望来，江户川乱步只是推了推眼镜。 　　“你不是老师吧？” 　　普攻，伤害1点。 　　“大叔你看起来不像有教师资格证的人诶？” 　　暴击，伤害10000点…… 　　林。年方20被喊大叔。真没考教资。超在意以上两点。有希：。 　　在乱步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有希立刻震怒，怒意磅礴，重重拍案而起。 　　对面的乱步因为林有希超响的拍桌声，仿佛身有同感一般手一麻，身体不明显地僵了一瞬，下意识以为这人要暴起伤人，手指在袖口下微微攥紧。 　　然后……乱步就看到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青年转头就奔向身后的窗台。 　　“别拦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没人拦你……早点跳完回来把入职登记表填了。】 　　【你……】 　　林有希等了会儿，身后的少年毫无动静，系统也冷眼相待。 　　林有希…… 　　林有希原位坐回。 　　【早说你们不拦我就不跳了。表填到哪儿了。】 　　*** 　　在林有希还不知道现在进门这个“恶语伤人七月寒”的少年身份时，这个少年就脚步轻快，自然地走到了他身边，让林有希让位，然后自己坐下，脚一下翘到桌子上放着，躺到办公椅软垫里后才拔出嘴里的棒棒糖，懒洋洋地看向一旁被挤来站着的林有希。 　　“是新人吧？” 　　林有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少年一下眸光冷冽地望来，然后又懒洋洋收回眸光。 　　“20岁。” 　　林有希嘴唇动了动，一时有万语千言，也只化为了一句嗫嚅。 　　“……是19。” 　　而林有希的声音淹没在少年对他的进一步分析中。 　　“你刚刚在焦虑什么？对教资反应那么大——你下一份工作是老师吧？你的学生让你焦虑了？为什么？因为他们逃课还是因为你觉得他们没有升学前景？教的是特殊学校吧，宗教学校？初中……不对，是高中吧。应该是小班教学？人数大概只有个位数？我想想，说不定一个班只有三个人这样呢。学生也有异能？”* 　　系统：。 　　后面的东西祂可还没有讲…… 　　乱步抽出嘴里的棒棒糖，还想分析，就听到身边青年的声音，“能再讲三块钱的吗？” 　　乱步刚从嘴里拔出的糖就塞回去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侦探吧。” 　　“然后呢？” 　　“未成年吧。”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座位上的少年一下跳下来，拿着桌子上林有希刚刚写了一半的入职申请表就和《X龙历险记》里的老爹一样拍在林有希的身上教训， 　　“是【名】侦探！” 　　“而且乱步大人已经成年了哦？！” 　　林有希正张嘴想反驳侦探和名侦探有什么差别，听到乱步的后一句话就瞳孔紧缩。 　　【……真的假的，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童颜的人啊。】 　　不过林有希倒也不嫉妒这个成年少年的童颜。 　　浅发青年俯视着跳脚的少年。 　　只要没有185＋的童颜。林有希应该都能心情平静。 　　“你这家伙，完全没有侦探才能啊……” 　　乱步似乎拍累了，看了眼林有希，又有点无聊地收回目光，把表放回了桌子上。 　　“你包里有糖吧？” 　　林有希还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侦探漫画里的NPC必备台词，对面的少年就坦荡荡地伸出了手。 　　林有希：。 　　对方好坦然，坦然得好熟悉。 　　不过NPC林有希还是好好进献了自己包里的异能糖果。放到乱步手心。 　　侦探少年拿到糖果后，就漫不经心地撕开糖纸，把糖果一下丢到嘴里，状似随意地开口。 　　“有希君，你和敦君说的异能是把攻击变为糖果吧？” 　　“那昨晚出现在侦探社的武器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有希瞳孔地震。终于没忍住说出那句台词。 　　“你是怎么知道——” 　　咬着糖果的乱步张嘴。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入职登记表刚被乱步放回桌子上，乱步沉默地看了眼上面最顶上的青年签名，又沉默地看了看林有希。 　　“我读过书，认字。” 　　…… 　　【我已经拖延时间了，系统，我该怎么解释。】 　　而另一边，林有希正在脑海里紧急求问。 　　……你刚刚问那个傻子问题居然是在装傻吗。大意了。没看出来。 　　【我告诉你怎么做。】 　　系统声音沉静地指导。 　　【嗯嗯。】 　　【你现在出门，下楼，左转直走150米，那里有个公交车站，你坐两站，然后那里有个教堂。你进去。】 　　【嗯嗯。】 　　【然后你去问问上帝。】 　　【嗯嗯——】 　　林有希：。 　　【我不信上帝。】 　　【那你信谁？】 　　“其实……”林有希深沉开口，“我是太上老君座下童子——”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其实我是咒术师。” 　　系统：。 　　你信仰挺灵活的。 　　对面少年闻言，顿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陷入沉默。 　　【你不是说咒术师都是骗子吗。】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我这不是正在行骗吗……】 　　…… 　　林有希也不知道这个侦探少年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在少年回复他之前，侦探社里又走进了个白头发的男人。 　　白发男人刚一进来，座位上的少年便一下蹭起。 　　这个穿着和服，看着颇有威严的男人进门后只是沉静地向林有希颔首。先感谢了一番林有希送来的武器，然后再介绍他便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然后也介绍了从椅子上蹭起来的少年身份——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受武装保护的【名侦探】，也是侦探社业务开展的中心。虽然他童颜童心，但是没有什么坏心。 　　【童颜这一点就已经很可恶了啊，我也想26岁时长16岁那样。】 　　系统一句话就安抚好了林有希， 　　【你也想你26岁身高只有16岁那么高吗。】 　　林有希：。 　　对童颜的嫉妒心理一下就因为身高调理好了。 　　系统：…… 　　系统有些担心这个人看到185＋童颜学生的心理状态。 　　乱步似乎是和社长福泽谕吉刚刚结束外派任务，福泽谕吉回到横滨后还需要和委托人对接收尾，所以便先送乱步回到侦探社，而乱步刚回来便撞上同样是今天回到侦探社的新人林有希。 　　福泽谕吉回来后乱步似乎对林有希还有些好奇。在他走向福泽谕吉，路过林有希时也眯着眼看了林有希好几眼。不过福泽谕吉似乎和乱步还要就之前的委托任务交代什么，因此福泽谕吉和林有希打了招呼后便要带着乱步离开。 　　而侦探少年擦肩掠过浅发青年时突然停顿，伸手。 　　经常做这个动作的林有希秒懂乱步这是在要他兜里的糖。便上道地把包里的糖抓了一大把放乱步手上。 　　等到绿眼少年满意地笑眯眯地，一步一跃轻快地要离开时—— 　　林有希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乱步身后响起。 　　“一颗1000日元。” 　　突然被背刺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眼睛一下睁大了，绿眼圆睁，正张着嘴要不可思议地质问林有希时。乱步身前的社长也闻声顿步，回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乱步手中的糖，目光了然。 　　“乱步。” 　　福泽谕吉唤了声乱步的名字，暗含劝告。 　　坦然接受糖果进献。以为应该免费。乱步：…… 　　而在林有希对上脖子一卡一卡，绿眼圆睁不可思议地望过来的少年时，林有希看着眼里写满【背刺】、【狮子大张口】的少年。 　　林有希摸了摸鼻子，但是已经没有了欺负未成年的感觉。 　　青年目移。 　　贵有贵的道理嘛。 　　“这糖和我一样。” 　　“是进口货。” 　　遭遇进口刺客的乱步：。 　　*** 　　而等到乱步和福泽谕吉离开，林有希也开始思考起了咒术师的事。 　　他有两个异能——一个兑换的糖果反伤异能，一个侦探社岗位自带的异能的事被乱步察觉了。虽然他暂时用着【我是咒术师】这样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但是…… 　　“到底什么是咒术师啊。”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一脸痛苦。 　　他现在就像交报告的前一天跟老师打包票说都做好了，但是其实连标题都没看懂的学生一样。 　　【不行……我这样总会被戳穿的。】 　　【这有什么值得着急的啊，保持好心态——】 　　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觉得系统最近的心态好像有点变异，刚刚都让他去向上帝求助了。系统也信上帝吗。 　　电子AI也会梦到电子上帝吗。 　　不过林有希的心态比系统还超前一些。 　　【被戳穿的话我就把你供出来，也算是有难同当了。】 　　还没有福同享过的系统：。 　　【……你如果不了解咒术师，怕被戳穿的话，你也可以先去下一个世界看看。刚好可以刷新一下你上次救太宰损耗的[保险金]点数。】 　　系统乖乖给着建议，【下一个世界和港口黑手党那个世界，以及现在这个武装侦探社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体系。也就是不共享时间系统。你穿越过去后，这边的时间相当于是定格的——你可以这样理解，你相当于是把这个世界的周目存档了，然后开启新的档位。等到你想回来时，再读取存档就可以了。不会有你之前穿越世界存在的时差问题。】 　　【啊？我现在就要当老师了？】 　　林有希一下绷紧了身体，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脸，摸了摸全身上下，就是没摸他被墨水染黑的嘴——所以为什么乱步和福泽谕吉都没告诉他这件事啊。 　　难道他们以为这个人是什么暗黑非主流吗——会每天早上起来给自己染发那种？ 　　【你洗把脸就过去吧，也不一定要上任就职，就先看一看学校，了解一下也好。】 　　【好、好。】 　　林有希声音颤抖，双手颤抖，去洗手间洗干净脸，怀着人民教师的紧张正了正衣领，打理好头发，衣着整洁体面光鲜地——找了个合适的厕所坑位准备穿越。 　　系统：。 　　祂不是很想在马桶上放穿越门。 　　祂没有异食癖。 　　但是系统还是面无表情把林有希传送了过去。为了让林有希早点接触到咒术高专和自己的学生，系统把林有希直接投放到了放学时的高专山脚。 　　从高专山脚林木阴影里走出来时，林有希还在一直紧张地问着系统。 　　【我再确认一下，我的学生都是15、6岁的初中生对吧？】 　　【高中生啦，他们是高一啦。】 　　【高一刚入学那不就是初中生刚毕业吗。】 　　林有希在心里反驳着系统，抬头望了眼眼前的高山，又看了眼沿山在重重血色鸟居下蔓延而上的白色石阶。 　　林有希想这不愧是宗教学校，他还真有点找不到路。 　　林有希不确定这儿的高中学部在哪儿，便打算问问这儿的当地人。 　　林有希刚刚从山林中走到大路上，就看到公路对面正有两个180＋长得像模特一样的小哥正在路上互相打闹玩笑着往前走。穿着制服，不知道是什么制服，但应该是制服cosplay吧。 　　林有希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其他人，这个学校所在地就很偏僻。于是林有希便没有多犹豫地上去问路。 　　“你好。”林有希上前拍肩，一顿，眼前一张帅脸回望过来后又是另一张帅脸，让人眼前亮了又亮。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差不多有他高的话，林有希大概会有欣赏而非嫉妒的心理的。 　　林有希体面地退后几步，体面地拉开距离，体面地踮脚平视。 　　【失算了，忘买增高鞋垫了。】 　　【你要在洞洞鞋里塞增高鞋垫吗……】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知道咒术高专高一往哪儿走吗？” 　　林有希话音落下，就看到面前的两个模特小哥彼此对视一眼。 　　“你找咒术高专的高一生——？” 　　“对，我——” 　　“我们就是哦。”那个白头发的墨镜小哥一下拉下墨镜，然后把手肘放在怪刘海同伴肩膀上望来。 　　林有希：。 　　林有希平静地沉默了会儿。 　　平静地后退了几步。 　　然后平静地眯眼，用手指丈量了下这两个人的身高、体长。 　　【……这是15、6岁吗。】 　　系统正要张嘴，就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他们和乱步长反了吗？】 　　系统吸了口气，无言以对。 　　然而在林有希平静地沉默着怀疑青少年激素发育时，一直没得到回复的五条悟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就被身边的夏油杰拉住了手肘，黑发丸子头的少年拉住同伴，微笑着望来。 　　“先生，你找我们什么事？” 　　夏油杰话音刚落就一顿，他看到林有希的目光上上下下，似乎在从他们身上找什么。 　　夏油杰：……？ 　　“……你在找什么？” 　　林有希顿了下， 　　“你们身上怎么没有小天才电话手表。” 　　系统：。 　　这就是你辨别未成年的方式吗。 第38章 　　林有希退了两步， 等拉开距离让自己抬头望向面前两个少年的仰角减小后，才在心里对系统开口。 　　【你要知道，我是淋过雨的人。我对待学生肯定会——】 　　【很宽容？】 　　【很mean。】 　　系统：。 　　系统沉默了会儿， 就看到浅发青年抱胸， 目光苛刻地从夏油杰身上晃过。 　　【打耳洞。不合格。】 　　【刘海发型不合格。】 　　【180＋不合格。】 　　前面系统都能理解，后面这个是……？ 　　而等林有希抱胸，脚尖很拽地点地，目光移到手臂搭在夏油杰肩膀上，正滑下墨镜表情糟糕的白发少年身上时—— 　　林有希的目光只是在白发少年的帅脸上晃了一眼。 　　【不合格。】 　　系统：。 　　为什么轮到五条悟理由都没有了。 　　“喂， 你这家伙是——” 　　在林有希做出诸多奇怪的举止后， 对面的白发少年终于不再忍耐，皱着眉就拉长声音开口。然而夏油杰注意到了对面林有希在听到五条悟不礼貌称呼时一下蹙起的眉，于是拉了拉五条悟放他肩膀上的手臂。 　　“悟！” 　　五条悟被一拦就换了个礼貌称呼， “你这小鬼——” 　　小鬼林有希：。 　　林有希笑了下，当场出了个数学题。 　　【题目一，我被26岁少青年叫大叔， 被16岁青少年叫小鬼，我多少岁。】 　　系统：。 　　这就是数学老师的素养吗， 随地大小题。 　　在林有希已经逐渐开始被数学老师职业同化时，夏油杰已经拉住了自己的挚友，并上前温和道，“您找我们有事吗？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虽然看着面前z轴比自己高了一小截的两个少年还有点别扭， 但林有希还是恢复了平静， 正了正衣领。“但我们早晚会认识的。” 　　“我是来应聘贵校高一数学老师的。” 　　是的， 林有希穿越过来后还没有正式入职， 也没有加载岗位相关物资。他原本是打算过来先踩踩点，了解一下这个让未成年打黑工的世界的。结果没想到他刚过来就遇到了自己的未来学生。 　　系统有提到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以及相关组织结构可能和林有希在的上个世界很不一样。林有希也从系统之前提到的“佛教”、“骗子（咒术师）”、“死亡率”，以及让未成年学生打工这些点看出不同了。 　　未成年打工，和未成年学生打工，林有希觉得还是有区别的。 　　像上个世界的太宰，太宰成年之前应该就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了，但是太宰应该是辍学（未上学）的状态，他们是特殊的极端情况未成年才在工作。是特例。 　　但是这个世界，明明眼前的两个人还是学生——【学生】这个身份代表着未成年应该是在正常的社会保护状态的，然而这个社会却会让【学生】去前线工作，而且是完成【有死亡率】的工作。 　　比起畸形的极端更糟糕的，是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畸形是正常的。 　　林有希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点问题，但是系统每次都不会给他一个世界的具体资料，世界中的能量体系……势力分布等等细节，更多需要林有希自己探索。 　　而上个世界林有希入职后有八卦论坛系统，可以得到很多情报。这个世界林有希一旦入职当老师，应该就落入【总监部】监管之下了，地图有些局限。所以林有希先没让系统帮他办入职，准备在入职前先实地做一下世界调研。 　　“哈？” 　　林有希话音刚落，那个白发少年就上前一步，他搭在黑发丸子头少年肩膀上的手肘滑落，转而拉下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有如苍蓝天空一般的蓝眼。 　　“你这人咒力完全是普通人啊——你知道你要应聘的是什么学校吗？” 　　林有希看了眼五条悟的眼睛，“蓝翔技术学院？” 　　五条悟：？ 　　“什么啊，你——” 　　林有希又看了眼五条悟的制服，“新东方烹饪学院？” 　　系统：。 　　你不如说哈佛他们可能还知道。 　　“啧……”五条悟抓了抓自己的白发，略有些烦躁地转向夏油杰，“我就说搭的那个学校网站有问题吧——怎么真的有不知道的笨蛋来应聘啊。” 　　再骂？ 　　不知道骂笨蛋是违反道德的吗？ 　　林有希学生的叛逆心理让他想中指竖回去，教师的素质让他外表冷静沉肃，内外交困之下，林有希只是平静在心里道。 　　【这同学平时分—1。】 　　系统：。 　　你终究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林有希看到那个黑发少年上前回复着自己的友人，“但是我们学校网站上没有挂招聘消息吧？” 　　那个黑发少年语落，又望向林有希，“先生，你应该弄错了。我们这个学校不招老师。我们——” 　　“没开社招吗？” 　　夏油杰顿了秒，“没有。” 　　“校招也不开吗？” 　　“没有。” 　　夏油杰不明显地蹙了蹙眉，正想劝退面前的年轻人，就看到对面的浅发青年一下抬起头来—— 　　“那太好了！” 　　“我是实习生。” 　　青年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贵校在哪儿啊？我去线下面试。” 　　夏油杰：…… 　　“实习生也不招。” 　　语落，夏油杰就看到面前的青年表情变得非常糟糕，“你们世界果然不对。” 　　“怎么会有世界连廉价劳动力都不要啊。” 　　夏油杰：。 　　黑发少年顿了下，不知道想通了什么，转而又笑眯眯地凑到林有希面前，“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哦？” 　　林有希瞳孔地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穿越者身份暴露得如此之早，正要开口自曝，就看到眼前的黑发青年突然伸出手，掌心空空，不知道吐出了什么，然后他就踩在空气上飘起来了。 　　林有希：瞳孔地震。 　　【这就是传说中的左脚踩右脚，一脚一个慢动作升天术吗！】 　　而黑发少年身边的白发少年嗤笑一声，往旁侧一伸手，林有希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就看到路边的树一下自己拔地而起，然后瞬间被吸了过来。 　　林有希：再次瞳孔地震。 　　【毁坏绿植平时分—2。】 　　系统：…… 　　错觉吗，总觉得这人对五条悟很有偏见的感觉。 　　而林有希对面的两个少年看到他震惊的模样，也笑了笑，轻松道，“所以说，看到了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哦？” 　　林有希慢慢合上了张大大嘴，声音深沉，“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在笑，想拍拍这个被吓到的家伙肩膀然后离开——就听到了低着头的青年声音。 　　“我们那个世界异能都是有特效的。你们怎么连特效都没有啊……” 　　使用了超炫酷的【苍】但是无特效版的五条悟：。 　　召唤出咒灵脚踩咒灵悬空但无实体版的夏油杰：。 　　“那是因为你是普通人看不见——” 　　五条悟正要说什么，又被身侧眯着眼的夏油杰抓住了手臂，“你刚刚提到异能，是——” 　　“啊，我其实是异——” 　　【你这个世界不能用异能。】 　　“异——一名光荣的数学老师。” 　　“……这不还是普通人吗。” 　　“……数学老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你竟敢小看数学。” 　　说着，林有希也决定给他们上个自己的绝活。 　　系统：。 　　【这个世界你的岗位能力还没加载，异能也不能使用，你能有什么活——】 　　【小看我？】 　　林有希话音刚落就拔枪对着自己嘴就是一枪。 　　“咔哒”一声，青年开保险按扳机行云流水……枪子“砰”地送入口中。 　　系统：…… 　　大馋小子。 　　系统看着子弹砰地一声在林有希嘴里炸出糖花，子弹的淡淡白烟还在青年嘴前溢散，被白烟朦胧的青年就只是冷静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糖渍。 　　“看到了吧。” 　　林有希冷静地看向面前两个被他拔枪自击举动震到的两个少年。 　　“术式吗……”五条悟拉下墨镜，然而六眼又否认了这个判断，“还是障眼法……” 　　五条悟夺过林有希的手枪，对着自己也来了一枪。无下限将子弹凝滞在空中，白发少年就把子弹夹在手指间，抬头在阳光下眯眼观察，“是真的子弹哦……不是构造术式的产物。” 　　夏油杰看向林有希，瞳孔还因为刚刚骤响的枪声回缩着。 　　明明看着是普通人的样子……天与咒缚吗？还是…… 　　夏油杰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这个奇怪的青年冷静的声音。 　　青年擦了擦嘴角，从刘海的阴影里抬起眼来，目光冷冽。 　　“我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 　　系统：。 　　你怎么这么快就参悟这个世界剧情主旨了。 　　夏油杰闻言怔了会儿，转头看向身侧的五条悟，白发少年已经把林有希的枪拆卸了，对上夏油杰望来的目光，摇了摇头，示意他的六眼没看出问题，枪也是真枪。 　　林有希看向五条悟，眯了眯眼。 　　【平时分＋2分。】 　　【？】 　　【如果是太宰的话，这个时候应该会用这把枪对着我再来几下，试验我是否真的有免伤能力。他宁愿对着自己开枪、宁愿自己拆枪都不对我开枪。他真的，我哭死。】 　　【。你就不能用中原中也做你学生的道德标准吗。】 　　夏油杰看了眼五条悟面前悬在空中的枪支零件，吸了口气，转回头，重新笑着看向林有希。 　　“那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进入我们学校的话——可以去总监部面试哦？毕竟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总监部下派的啦。”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总监部……类似教务处吗？” 　　“对哦。所以先生你要应聘的话，应该先去那儿进行面试啦。” 　　林有希目光掠过一旁把手枪暴力拆开试了下没装回去，于是开始戴着墨镜吹口哨假装在忙的白发少年。 　　【这个学生手有点多。】 　　林有希又看向对面的夏油杰。系统之前和他提过了总监部相当于是咒术界的权力机关，但是林有希问这个黑发少年总监部是不是教务处一样的部门时，这个黑发少年还是笑眯眯地应下来了。 　　【这个学生脑筋有点多。】 　　迅速在心里过完对两个未来学生的断语后，林有希平静地拿出手机。 　　“好哦。感谢告知。方便把总监部地址发我一下吗？” 　　夏油杰一顿，正拿出手机要打开地图搜索总监部的地址，刚解锁手机就看到青年把个人码递了过来。 　　“什……” 　　“私信发给我吧。” 　　啊？ 　　夏油杰迟疑了会儿，但是既然青年个人码都递过来了，他手机也伸出去了……回神时通讯录就多了一个人。 　　夏油杰说不上哪里怪，正准备私信把地址发过去时，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既然都是同学了，旁边的同学也加一下吧？” 　　“啊？”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夏油杰都加了——说起来为什么杰要加好友啊。五条悟皱着眉，但没多少思考的时间，面前的浅发青年话音刚落就伸来了手机，其姿态之坦然，动作之自然，像是在学校门口发了十年传单“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一样熟练。 　　没遇到过这事的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手机刚伸出去，收回来联系人就多了个。 　　“既然同学们都加上了，那老师拉个群吧。” 　　“啊？” 　　“你们班还有谁没进群啊。” 　　“……还有个硝子，她……” 　　“还有没进群的同学麻烦大家互相拉一下吧，以免错过年级消息。” 　　“啊……不是，为什么——” 　　“入群记得改备注。” 　　“哦哦，不是——” 　　“备注姓名＋学号，记得看群公告。” 　　“我们学号是什么啊……”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感到了一丝迷惑，但是林有希出手太快，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连群名都改好了，【相亲相爱一班人】。 　　等他们二人还想说什么时，林有希就又开始了问路，扯着问了好一会儿总监部的地址，然后又一顿感激，几番连击下来，回神时浅发青年人已经不在了，转身去总监部了。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拿着手机站在西沉晚霞中，傍晚的夜风将他们的发丝扬起，晃悠凌乱。 　　“……所以我们的学号到底是多少啊。” 　　“……这个问题不是关键吧，悟——” 　　“我这里好像没找到群公告啊。” 　　…… 　　三分钟后。 　　【相亲相爱一班人】里。 　　终于上线的家入硝子：？ 　　唯一一个线上入群的同学问出了关键问题。 　　【这是什么群？】 　　…… 　　而另一边，林有希按着夏油杰给的地址正在快速前往目的地，他得在学生退群之前赶紧把自己的【教师】身份确认下来，因此林有希有些着急，想尽快赶到总监部。 　　着急的林有希快速地走到公交车站。 　　坐在公交车站里的座椅上快速等待。 　　【说起来，可以提前问一下吗？我这个教师岗位的绑定能力是什么啊。】 　　【是增益能力哦。可以把你的术式效果扩展到你的学生身上共享使用。】 　　……这么适合教书育人的能力吗。 　　林有希虽然对这个能力很满意，但也有些狐疑，觉得这像系统刻意为自己设计的岗位能力一样。 　　【但是我现在没有术式啊，我的术式是只能从公积金商城兑换是吗？】 　　【是的。】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也就是这个世界自己需要先兑换得到术式（听起来可以兑换得到复数个术式），然后再开启岗位能力，这样才可以让学生也能共享到自己的术式增益效果。 　　【商城里能刷新些杀伤力大点的术式吗。】林有希沉吟了会儿，自己能兑换的术式现在是会和学生获得的能力挂钩的，因此他有些在意术式的数值。 　　【这个世界看起来就很高武的样子，给我来点厉害的术式吧。】 　　【早就按照你的要求刷新好了。】 　　……这么爽快？ 　　林有希狐疑地打开公积金商城。 　　在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他眼前时，系统似乎真的已经对公积金商城做过刷新重上架了，第一页就是【术式兑换】。诸多可兑换【术式】跳到林有希眼前，林有希看了眼就狠狠关上。 　　【怎么了？陛下，不满意吗？】 　　林有希还在狠狠闭眼。【……为什么上面术式封面长的是微积分的样子。】 　　【您再看看呢。】 　　林有希又掀开一角，小心瞄了眼， 　　【……还有线性代数。】 　　【再看看。】 　　【……看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了。】 　　系统声音沉静。 　　【这杀伤力够吗。】 　　【……】 　　林有希看了眼术式介绍。 　　【兑换解锁后需完成相关学习才可使用。】 　　林有希吸了吸气。又呼气。 　　还没说话，就听到系统劝学。【不分敌我一穿七，学成归来MVP。】 　　林有希低头还没回答，阴影就笼住了他。林有希抬头，公交已经到了。 　　他最后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地址，步入阴影，踏上公交。目光坚定。 　　【你说得对，只有老师先苦了，学生才能跟着苦。】 　　系统：。 　　系统看着坐上公交的青年，夕阳的暖光从玻璃窗投入，掠过浅发青年的侧脸。 　　【你打算怎么面试？……你想要自己去探索，不让我为你直接安排入职。但是，刚刚夏油杰——你的那个黑头发学生也和你说了吧，名义上总监部可能不外招普通人教师的。】 　　【他们能招未成年童工不能招成年实习生？如果是这样的体制的话，感觉不太对哦。】 　　虽然夕光让青年平静白皙的侧脸，浅色的发丝都在暖意中透明，但是青年只是这样平静地望着窗外，就莫名让人感到一种冷意，像是被日光照不暖的什么坚硬山石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 　　青年转过头，暖光余晖恰好掠过他浅色的双眸，落日在他瞳孔中融金。 　　【来一场入室抢劫式的面试。】 第39章 　　公交车上。 　　车窗外掠过的光影在浅发青年垂下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青年长而直的睫毛闪了下，眸光里映入手机上的群聊界面。 　　【……刚刚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学生的术式使用我都无法看到……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普通人和咒术师是有壁的。他们刚才提到了，[学校伪装网站]， 大概咒术师都存在应该比横滨异能者的存在还要隐晦， 是更需要在普通人社会中隐藏的？】 　　【会对咒术师造成[死亡率]的是什么？是一种怪物吗？这个可以告诉我吗？】 　　【……是的】系统顿了顿，林有希认真思考起来总是正常得有点让AI不习惯。 　　【是一种名为咒灵的怪物。】 　　林有希垂眸思考着，【那咒术师的任务就是除掉咒灵？为什么要除掉咒灵，因为咒灵对咒术师有伤害，还是咒灵对普通人和咒术师都有伤害？】 　　【后者。】 　　【那咒术师使命中就有保护普通人这点？】 　　【是的。】 　　像玩海龟汤一样……林有希在心里暗暗吐槽着， 系统会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不会一次性把世界观告诉他，他也可以去公积金商城用公积金解锁世界观讯息，但是他现在伤害点数只有之前救下太宰时扛伤的3点， 而且这3点不算在主线剧情中的伤害，兑换成公积金只有30点。 　　林有希还需要用公积金解锁他一系列的术式，所以需要省着。 　　林有希理了理刚刚的问答， 在大脑内大致有了思维导图。 　　【所以这个世界的势力大概有四类？咒术师、咒灵怪物、普通人、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 　　【其中咒术师负责对付咒灵怪物，保护普通人。咒术师有一定官方性——毕竟他们有总监部这样的官方组织。所以咒术师总监部可能是像异能特务科、警视厅一样的官方存在， 需要对普通人负责的？】 　　【是……】 　　想明白后的浅发青年抬头。在公交停下的瞬间，阳光便透过银杏树叶晃在他的眼睫上，随着叶片簌簌晃了晃，日光又在青年站起来的瞬间从林有希身上褪去。 　　【那普通人好啊。】 　　普通人林有希普通地下了公交， 普通地进入总监部报案， 普通地夸大案情， 普通地赖在部里层层上诉， 普通地等到管事的老橘子出来后—— 　　摄像头一放，窃听器一装。开始全网云直播。然后。 　　“请让我当高专老师吧。” 　　浅发青年礼貌地正了正衣冠表明来意。抽出领带。 　　扔房梁上。 　　“不然我吊死在你们门前。” 　　系统：。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 　　这就是AI不能替代人类的原因吗。 　　*** 　　如果你想面试的公司没有投递通道， 但是你知道这是一个官方性的黑心组织——那也不要学林有希的做法。 　　林有希通过询问系统确认了总监部是会接收咒灵处理的案件的，也会为一些严重的咒灵事件立即分配咒术师去解决事件——比如特级咒胎产生，比如咒灵连环杀人。 　　但是这些案件都钓不出来上面管事的管理层人员，会出来干实事去负责这些案件的都是牛马层执行人员。因此林有希得换一类案件。 　　林有希猜测如果是咒术师犯案，有了风纪上的问题，应该能通过投诉层层上诉引出最上层的管理层人员。 　　系统肯定了这点。大致猜到了林有希想做什么，于是系统便直接提醒道，【实际上，如果你要举报的风纪问题的对象是五条悟的话，总监部的老……管理者们都会出面的。】 　　【……你原本咽下的那个“老”词是什么。】 　　系统沉吟了下，【这边世界风俗，称呼总监部最上层的管理者一般叫老橘子。】 　　【真的假的。这么亲民的称呼？】 　　系统沉默了会儿，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但事已至此，就事已至此吧。 　　【真的。因为管理层人员众多。统一称呼上司容易分不清管理职级。你称呼老橘子就好了，这是类似于互联网公司职级P8一样的称呼。】 　　【……那P7是新橘子吗。】 　　【。你举一反三得太快了，林老师。】 　　林有希差点被这句“林老师”哄得意识没飘回来，不过浅发青年还是狠狠咳了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五条悟是刚刚那两个学生中的哪位？为什么举报他老橘子们都会出来？】 　　【那个你最嫉妒——我是说那个白头发的少年。】 　　林有希：。 　　总感觉系统变邪恶了。 　　【因为咒术界还有着世家体制，五条悟是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大少爷、继承人。御三家里有不少人在总监部就任，他们和五条悟之间有着利益纠葛。】 　　林有希：。 　　林有希只抓住了【家族继承人】这个关键。 　　【我始终觉得有钱、有颜、有身高、有家族继承，这么多要素不应该就流到一个人身上。】 　　【就都应该流到你身上？】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林有希点头，又谦逊地拇指和食指放到眼前搓了搓，【不过我不贪，给我第一个就可以了。】 　　【你人还挺好的嘞，就贪财。】 　　林有希：。 　　系统已经变成邪恶AI花了。 　　…… 　　于是林有希走进总监部报案时，便是用着举报自己未来学生，五条悟的名义——虽然是钓鱼的借口，但是林有希还是决定在期末时为五条悟的平时分＋10分。 　　林有希身上有着五条悟的咒力残秽，以及他确实被五条悟夺走并破坏了财物（手枪），被做出了可能威胁林有希生命的事（使用术式），林有希也声称他有录音、视频记录。 　　只是具体资料要等到总监部管事的管理层老橘子出现后，林有希才会给出。毕竟他也怕自己给出线索证据后还没递交到上层就被恶意销毁。 　　总监部并非是林有希所想的、港口黑手党那样的现代写字楼，而是和高专那儿一样，还需要拾阶而上才能走到的古朴日式建筑。 　　建筑回廊里来来往往有不少穿着制服抱着文件的辅助监督，林有希随便抓了一位报案。 　　这个咒力完全是普通人的年轻人面色坦然，层层逻辑也没什么问题，也有证据。虽然一口一个“老橘子先生”有点奇怪。但是接待他的辅助监督知道【最强五条悟危害普通人】这件事的重要性，没踟蹰多久就去通知上层了。林有希便被他引到了客室等待。 　　林有希坐在长椅上，忍不住感慨，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不多了。我等会不仅能够直通P8级上司进行CEO面试，还可以帮我未来的学生发现和处理政敌。】 　　系统：。 　　在你眼中你的面试官也是可以被处理的政敌吗？ 　　你是想制裁对方后还希望对方通过你的面试吗？ 　　系统沉默了会儿。 　　虽然祂猜到了林有希是想用报案借口见到老橘子，但是还没推算出林有希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让老橘子通过他的求职申请。 　　不过在系统还没思考出答案时，一个穿着和服，真有点老的老橘子就跟着接待林有希的那个辅助监督，踩着木屐“哒哒哒”风风火火赶紧跑过来了——跑是林有希听脚步声的感知。在脚步声还在室外时还是很紧促的，不过等到要进门时就放缓了，变小跑为走，似乎是要刻意端出什么姿态。 　　等林有希抬头，就看到一个神情冷硬的和服男人缓步走了进来，之前的辅助监督低头跟在他身后。 　　这人没向林有希自介自己的身份。只有他身后的辅助监督在向林有希解释着这位大人是加茂家的某某大人，可以值得信任。 　　【什么加茂，我只认识加菲猫。】 　　这个冒充加菲猫的老头刚进来就拿鼻子看他，还没坐下就问五条悟伤害普通人的证据在哪儿。 　　林有希看着他，怀疑这家公司工作压力可能有点大。系统说这种人都是P8职级，还不是森鸥外那种首领，长得就有点过分显年龄了。 　　系统：。 　　【有没有可能他是真老而不是长得老。】 　　【……】 　　【那这么老了还没当上BOSS，真是不如小森多矣。】 　　系统：。 　　这白月光滤镜来这么快？ 　　林有希看着对面这人拂袖坐下，他不愧是系统说的很针对五条悟的老橘子，似乎很想要林有希口中的视频和录音证据。 　　“在这里。” 　　林有希从容拿出了自己衣兜里的一把窃听器，一把微型摄像头——毕竟刚从港口黑手党毕业，前上司还是太宰治，最不缺这些东西了。 　　林有希把这些东西在面前茶几上排开，再把窃听器放好，打开，又装好摄像头，做完一系列布置后。林有希抬头就看到那个蛮老的老橘子先生和那个年轻的新橘子辅助监督先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们目光震颤地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又看向他。 　　林有希：？ 　　【这什么目光。】 　　【哦，他们这边属于魔法侧的，比较少上科技。】 　　林有希闻言了然，看向对面的老橘子，“大人。时代变了。” 　　然后林有希便如同一个产品经理一般向对面的人介绍起了自己窃听器和摄像头有多好用。联网，上传云端，可以登陆个人社媒账号进行实时收声直播，用的云服务器，视频实时上传，不会因为本地原因丢失…… 　　而对面的老橘子刚开始还勉强压着嘴角耐心等着林有希讲解，等到后面林有希半天不进入正题也烦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苍老手背绷紧。压低声音。 　　“你说的关于五条悟伤人的证据呢？” 　　“……啊？什么证据——” 　　“你！！” 　　“哦，这个啊，我等会就放。”在对面老人即将震怒时，对面浅发青年就一下笑开，“先不着急。” 　　“同学你上面的讲述都听明白了吗？” 　　名为加茂宪明的老橘子：？ 　　谁是你学生？ 　　不过老人还是不耐地随意点了点头。 　　看到学生反馈，林有希便沉静点头。 　　“好的。” 　　“那我提出我的诉求了——”站起来的年轻人抽出了脖子上的领带，又绕了圈缠脖子上。 　　“请让我当高专老师吧。” 　　“啊？？” 　　浅发青年平静地踩上椅子，手也往上一甩，领带挂上房梁，然后勒在自己脖子上。“不然我就在你们面前吊死。” 　　“啊？？？” 　　“你这小子，你以为我——” 　　“嘴放干净点。直播开始了。” 　　“……什么直播。” 　　林有希看向自己刚刚布置好的摄像头和窃听器。“X管上全世界同步的直播……” 　　“……当然你们可以毁坏。但是我刚刚在这个房间里还放了很多其他摄像头。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冰山一角……” 　　站上椅子的年轻人语气幽微地碎碎念着。 　　“反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会社死……你就不一定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害死了我的……”死死攥着脖子上领带绳圈的青年在室内顶光下刘海阴影森然，双眸也在阴影里阴沉沉地看过来。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咒术界总监部，你这个假加菲猫害死了我这个普通人的……” 　　加茂宪明：…… 　　好歹把他的姓记对吧。 　　不过，不、刚刚不还是五条悟害普通人吗？？ 　　怎么又变成他了？？？ 　　加茂宪明拍案而起，在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场阴谋。加茂宪明站在他身后的，带他过来的辅助监督见状也抖了抖，回过神来后赶紧转身， 　　“我去找人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说着辅助监督就跑出去找安保人员了。而加茂宪明则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踩在椅子上上吊的年轻人。 　　他身上有着五条悟的咒力残秽，这做不得假。 　　他手上可能真的有五条悟什么犯案的信息……为了这个可能，加茂宪明打算再和这个小鬼周旋会儿。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你要知道，普通人的设备可拍不入咒术师的攻击——” 　　说着，还坐着的加茂宪明便竖起双指，指尖暗色的咒力萦绕，正要指向那个椅子上的青年发出攻击。 　　就看到站椅子上的浅发青年一下笑开。 　　就等着伤害保险金到账给自己兑换术式的林有希指向自己，笑容阳光明媚， 　　“快，加菲，打死我。就现在！” 　　正要出手威胁对方的加茂宪明：…… 　　他突然有点害怕了。 　　而就在他踟蹰犹豫这一会儿。面前的青年突然一下踹开了椅子，勒着脖子就要上吊。 　　“等等——别死——” 　　“不是——你刚刚的诉求是什么，再讲一遍——” 　　“别吊死在这儿！” 第40章 　　这个人不能死。 　　加茂宪明想， 在林有希要上吊的瞬间，他就一下从板凳上蹭了起来。手还虚虚攥着，手心都是冷汗。 　　……这个人和五条悟有着关系， 这家伙刻意用五条悟犯事的理由层层上报把他钓出来， 很可能就是为了抓他的什么把柄——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就为了当个高专老师来这儿上吊啊。 　　加茂宪明刚刚就没仔细听林有希对于那些录像设备的介绍，当然他仔细听了也会搞不懂，只是听起来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会被留证存档，而且是实时转播，还有设备藏在暗处……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而这些记录的资料都极有可能会被转交到五条家…… 　　另外， 这个人敢孤身赴会， 肯定别有依仗。看着无所谓的样子，领带一挂，脖子一吊， 浑身就是破绽的样子……但这些破绽肯定全是陷阱！ 　　加茂宪明谨慎地看着手还搭在脖子上的领带上，偷偷用脚尖把差点踹倒的椅子蹭了回来的青年。 　　浅发青年眉眼冷酷，居高临下地冷冷望来， 一脸不怕死不穿鞋的表情。 　　加茂宪明咽了咽口水，试图稳住这个人。 　　“你想要什么？” 　　林有希：冷酷 　　“我们可以坐下谈谈。” 　　林有希：冷漠 　　“五条家能给你的， 我也可以——” 　　站在椅子上上吊的青年冷不丁开口， 　　“五条家能给我三千万离开他们儿子。你能给吗。” 　　系统：。 　　【哪里来的三千万。】 　　【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幸福，千万要健康。】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过了会又闭了闭嘴。 　　其实也可以是四千万。 　　再加个， 千万要算了。 　　虽然……但你还挺会祝福自己的。算了。 　　“啊？”加茂宪明听到林有希的话茫然皱眉， 过了会很快反应过来，五条家果然和这人关系不浅， 都存在金钱交易关系了。 　　加茂宪明皱了皱眉。 　　“你先坐下来，五条家能给的。我也能给。” 　　“我不信。我只见过高富帅，没见过老富丑。” 　　加茂宪明还没来得及吸收这句话，就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我坐下来你肯定就会攻击我。” 　　“不会。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你发誓？” 　　加茂宪明，顿了下，猜测这可能是要求立下束缚的意思，于是沉了沉声，“我可以立下束缚，如果我让你的生命遭到威胁，我便——” 　　林有希秒接话，“倒立吃*？” 　　系统：。 　　你非要记着你的这个发誓吗—— 　　由于AI阅读速度过快，系统感觉自己被污染了。 　　系统不想翻译这种低俗之语，便屏蔽了这个关键词。于是在林有希说着“我们录像截图为证！”之类的话时，对面的老橘子似乎疑惑了下，也因为系统的屏蔽一时没听清林有希说的是吃什么。 　　但是为了稳住林有希，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对这家伙出手——当然软禁之类的事不算出手，加茂宪明沉肃点头。 　　“你攻击，或者你让别人攻击，都算违背誓言哦？” 　　加茂宪明沉肃点头。 　　在他点头，【束缚】成立的瞬间，椅子上的浅发青年也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丢开了脖子上绕着的领带，正要从椅子上走下来—— 　　“砰——！！” 　　办公室的门轰然一声被踹开。 　　林有希刚刚抬眼，还没反应过来，视野里就骤然乌压压多了一大堆人。人声嘈杂。 　　“加茂大人，犯人在哪儿？！” 　　“看到了！椅子上那个！” 　　“保护大人！” 　　“动手！” 　　加茂宪明还没反应过来，就骤然被辅助监督带来的救兵——加茂家的家臣，一下挥手拦在身后，然后隔着重重人影。加茂宪明看到在家臣话音落下的瞬间，转眼就被术式攻击淹没的浅发青年。 　　《如果我让你的生命遭到威胁》 　　加茂宪明：。 　　“不，停下——” 　　然而加茂宪明刚刚喊出声，嘴里突然冒出一股异味。 　　“呕——” 　　《那我就——》 　　加茂宪明还没吐完，就先倒立了。 　　以六旬老橘子的高龄。 　　…… 　　林有希其实都不知道自己遭到了攻击，在他的视角就是突然门口冲进了一批人，乌压压一大片的，所有人都穿着和服。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都手指着自己然后说要攻击。 　　林有希猜测这些人都是远程位射手，因为他们就站在原地，伸手，结印，杀意浓浓。 　　然后——林有希面前还是一片平静的空气。 　　林有希：。 　　【特效呢？特效小哥加一下班啊。】 　　【这是只有聪明人——我是说这是只有咒术师才能看到的特效。】 　　【原本你这样的普通人遇到咒术攻击都会被修改认知的，我帮你挡住了认知滤网。】 　　【……不是，他们咒术师这么排外的吗？而且你刚刚是不是漏出了什么心声在嘲讽我。】 　　系统：。 　　你抓关键的能力总是这么关键。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就这样站原地感觉有点尴尬。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保险金的播报音。 　　【当前保险金：95】 　　【当前保险金：93】 　　于是林有希便恍然，明白自己现在大抵确然应该是遭到攻击了。 　　林有希准备好了痛苦的表情面具，手臂也准备抬起准备到处捂装作中枪，但是—— 　　有个更让人关注的事情正横亘在他眼前。 　　浅发青年目光掠过面前没有经受咒术特效污染的干净空气，以他这个站椅子上的绝佳观景点，林有希精准捕捉到了这些咒术师身后的动态。 　　【……不是，那个谁怎么开始倒立了。】 　　林有希敬畏地沉默了会儿。 　　【……真的假的……他不会真吃*了吧……】 　　系统正要开口，又听到林有希的碎碎念，【全国直播着的呢，这个人这么狠的吗……】 　　系统：。 　　【不，】系统声音沉静地否认了林有希的说法，祂用类似于认知修改之类的手段，把林有希【束缚】里提到的那个东西翻译成了其他东西。 　　【他吃的是咒灵玉一类的东西。】 　　林有希原本想问咒灵玉是什么，味道有多糟糕，和*比哪个更糟糕——拜托这种事超让人好奇的好吧。 　　但是在林有希正憋不住笑提着嘴角抬头时，就对上了板凳之下，那群使用空气攻击久矣的无特效法师们惊疑不定望来的目光。林有希看到不少人手都开始发颤，脸色苍白，目光怔然，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向他。 　　正提着嘴角的林有希：？ 　　林有希嘴角回收了一个像素点，【他们怎么了？】 　　系统：。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一个站在板凳上像是精神不正常的年轻人，明明没有感知到这人任何特殊咒力波动，自己的攻击却全部失效。越是攻击越是怀疑自己……而就在此时，这站在椅子上的家伙还慢慢直起身来，目光直直穿过他们，直接望向他们身后不知遭遇何事，如同被邪神诅咒了一般倒立着开始呕吐的加茂大人…… 　　而这个青年目光还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被他目光注视着的加茂大人还似乎更加痛苦了，尽管想要把加茂大人扶下来，但是这个高龄老人还是坚持着倒立——咒术师的身体素质真好啊。 　　加茂大人口吐白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就在此时……那个在室内顶光之下……五官都被光影切割得森然可怖的青年突然提起了嘴角，眼神明亮（吃瓜），嘴角越来越高…… 　　听到系统转述的林有希：。 　　谁说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的啊。 　　吃个瓜都能被解读这么多。 　　你们身后那个人还吃*啊！！倒是多多关注高龄倒立老人啊！ 　　林有希还是很想踮脚去看看那个倒立呕吐的加菲情况。毕竟尽管他在网上看到过那么多次“如果XXX我就倒立吃*”的帖子，但就连他都没做到过这种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有好胜心啊……】 　　【那个老橘子居然做到了……】 　　【……所以不要虐待老人啊。】 　　【而且他吃的是咒灵玉那样的东西，不是——】 　　系统不想说出之后的污言秽语，于是自己闭麦。 　　而林有希在了解完对面视角后，也慢慢收回了踮起的脚尖，正准备继续开始表演受伤，手都捂上了心口，垂头就听到了对面的质问。 　　“你对加茂大人做了什么！” 　　“……我不是肉眼可见的除了挨揍什么都没做吗？” 　　“你……你这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林有希沉声道，“我只是传奇耐揍王……” 　　语落，传奇耐揍王林有希便转向系统。 　　【我哪儿被攻击了。】 　　【手。】 　　浅发青年就骤然神情痛苦无比地抓住自己的左手。 　　【……被攻击的是右手。】 　　林有希顿了下便无缝开始左手抓右手。 　　【……你不要摇花手。】 　　系统看着对面那些咒术师惊恐的表情。不是很想知道此刻痛苦扭曲掉san的林有希在他们眼中是怎样的形象。 　　【赤血操术——我是说你的肩膀被射击了。】 　　听到系统声音，青年就很配合地做出中枪姿势，一下单侧肩膀骤然后倾，然后痛苦捂住自己的肩膀。因为不确定是哪边肩膀，所以林有希这次学聪明了。先捂左边肩膀，然后再捂住右边肩膀，主打一个端水。 　　系统：。 　　抖肩舞吗。 　　他们家唯一一个水灵灵大学生怎么变精神小伙了——在别人眼中还是克系邪神版的。 　　系统不知道该不该说林有希其实是一分钟前被血箭射中的。 　　系统看着沉浸在演技中扭曲邪恶的林有希。突然理解中岛敦看蘑菇中毒太宰的心情了。 　　所以祂就说要让林有希减少和太宰接触啊！现在一切都晚了！ 　　系统不想再去看林有希身前那些咒术师的表情了。 　　家丑就这么多，全外扬了。 　　等听到保险金降到90时，站椅子上的林有希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感知到，但是知道自己应该遭到了剧烈的攻击，他痛苦的演技应该步入下一阶段。 　　不用演技也很痛苦的系统：。 　　…怎么还有下一阶段。 　　然而系统拦不住很有信念感的大学生。 　　祂眼睁睁着林有希突然一脸虚弱，颤着身体就要跪坐在地——膝盖往下要悬空落下去时，林有希才发现自己还站在椅子上…… 　　于是林有希微妙地停顿了下，用脑子想了想，走下椅子，擦了擦椅子。 　　然后跪坐——就坐在椅子上了。 　　系统：。 　　【你真不愿意委屈自己一点啊。】 　　在透明的“枪林弹雨”中的林有希刚坐下便听到保险金播报到了89，他现在有11点伤害点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世界为太宰抗伤有3点伤害点数，一共14点。 　　林有希打开公积金商城看了眼，商城术式兑换页面。最基础的术式——【函数表达式】。需要180点公积金。 　　他只差4点了。等保险金降到85就可以兑换了。 　　于是林有希看着这个基础术式的介绍，打算提前学习。 　　而林有希对面的那群被恐惧笼罩的咒术师终于因为所有攻击无效……被攻击的主体还一脸平静地坐到了椅子上……因为这些无法理解的事精神渐趋崩溃。 　　林有希有时抬头会看到他们张了嘴，但是没听到声音。猜测是系统为他屏蔽掉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如果这就是高专上级的教务组织的话，感觉不太好哦。】 　　浅发青年抬头看了眼，又低头，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公积金商城里的术式介绍。【明明一开始好好和我沟通就可以了，为什么一来就要攻击我呢。是想要灭口吗？只要掺入了御三家势力纠纷的普通人就不算普通人吗。】 　　【他们对于[需要保护的人]定义是什么？是所有普通人？还是一部分的普通人？有能力的普通人不算在被保护的行列吗？咒术师也不算在其中吗？未成年咒术师——像那位加菲想要算计的五条君，也不算在其中吗？】 　　【如果名义上的道理，和实际他们执行的道理不同。那他们交给未成年咒术师的——那些学生的，是哪份道理？他们要让五条君他们遵循的又是哪一份道理呢。】 　　林有希一边看着术式定理，一边在脑海里想着。他垂下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晦暗平静的阴影。 　　“……你究竟是什么人。” 　　“数学老师。” 　　林有希看着公积金商城透明面板上的术式介绍，他选的是基础版的术式，应该都是高中知识，可以学得快一点，等会……也可以上手得快一点。 　　而在坐着的浅发青年开口的瞬间，拳风骤至青年眼前， 　　【哇啊，终于换成体术攻击了吗——居然直接打脸吗？中原都没打过我的脸！】 　　【闪避。】 　　浅发青年一偏头，眼前还横陈着直冲来的手臂，浅色的发丝被拳风荡起，露出其下冷亮的一双眼。 　　虽然他是在等着攻击……等着最后一点保险金兑换成公积金。 　　但是—— 　　“没人教过你们——要尊重老师吗？” 　　“而且——我还是连体育老师都要为我请假的数学老师诶！” 　　在林有希话音瞬间，“砰——” 　　【闪避】 　　身下的椅子也被踹开。 　　林有希看了眼被踢得砸入墙壁，彻底扭曲变成废铁砸地的椅子，又看了眼保险金，86。 　　再降低1点——再积攒10点公积金他就可以兑换术式了。 　　于是林有希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刚刚看的术式定理，在他正思考着运用时—— 　　那个咒术师又闪身横至眼前。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似乎比黑手党更强一些。林有希刚刚抬头便看到了闪至的人影。他本想再次闪避躲开。然而身后也围拢来了咒术师。 　　林有希旋地的脚尖重新站定，被围拢在咒术师之中。他似乎是被那个咒术师刻意驱赶到这个点位的，因为这里有什么大型法阵之类的东西吗？ 　　林有希看着他们双手结印于胸前，只是他看不到特效，看不到此时汹涌的咒力正从这些咒术师身上沸腾直上，腾至半空时咒力又彼此黏结，寸寸织网。血色的大网悬于空中，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将其间恶灵扑灭一般。 　　林有希只是隐约闻到了点血腥味。 　　浅发青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了。 　　【保险金85。】 　　【术式解锁。】 　　林有希再次抬眼时，面前终于不再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当然，他眼前仍然没有那些咒力特效。 　　有的只是数字，一串串攻击性咒力显化的数值。 　　“这就是数学的世界啊。” 　　有些熟悉的题目慢慢汇总于林有希眼前。 　　【当前敌人人数9，9人总和基础物理攻击力57，假设其总和术式攻击参数为A，您刚刚遭受的总和攻击数值为414，为请计算出函数参数A。】 　　……等等，变量呢？ 　　林有希挠了挠头，他看到空中浮动的、围绕成网一般的数值缩紧了些。猜测应该是攻击快落到自己身上了。 　　这些数值里有咒术师单体的基础物理攻击力……有他们单人对他刚刚造成的攻击数值。有…… 　　就是没有变量诶。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低头笑了下。 　　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啦。 　　【事不过三，刚才我遭受的攻击次数——变量X17。】 　　【Y414AX＋5717A＋57】 　　浅发青年眨了眨眼，在他浅色瞳眸看不见的空间里，咒力汇织的可怖血线已经逼至他的眼前。 　　“啪嗒。” 　　血珠一下落到青年睫毛上。 　　“高中数学老师是什么恶灵吗……这样对老师……” 　　【A21】 　　在题目中灰色的A被填入答案，显现出明亮修改键的瞬间。 　　“参数A也可以等于0哦。” 　　【术式没收。】 第41章 　　【术式—函数表达式—常用初等函数—一元一次函数】 　　针对术式攻击力<100的术式攻击有效。 　　敌方总攻击力物理攻击力＋术式攻击力。其中总攻击力和物理攻击力是林有希可以看到的定值， 而术式攻击力术式攻击的次数*术式攻击力参数。 　　林有希记住了自己被对方用术式揍的次数——也就是保险金在他脑海中播报的次数——怎么会有人不会记自己被揍了几次啊，林有希难道是一款很宽容的大学生吗？ 　　也就是说，只有术式攻击力参数是未知的。林有希只需要根据上面给出的数值算出参数。 　　他面前浮动的诸多数值中， 参数那一栏灰色的按钮就会显现。林有希就拥有了可以在[0， 100]区间内调整敌方术式攻击力参数的能力。 　　也就是说，林有希可以把敌人的参数调整到100，扩大他们的术式攻击力，也可以把他们的参数调整到1，缩小他们术式攻击力。 　　当然， 也可以—— 　　“参数A也可以等于0哦？” 　　直接没收他们术式攻击力。 　　…… 　　三分钟后， 林有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而那个刚刚有如被邪神诅咒一般，在诸多加茂家咒术师身后倒立呕吐着的加菲，也终于回到了凳子上……倒立呕吐。 　　林有希：。 　　【真的假的， 这是人类能有的肺活量吗。】 　　系统：。 　　呕吐和肺活量有什么关系。呼吸得越多吐得越多吗。这里的空气又没掺*。 　　不过系统猜测是刚刚林有希还一直经受着加茂家咒术师的进攻——这部分进攻有加茂宪明的原因，所以加茂宪明还受着和林有希束缚的影响。 　　而现在，术式都被没收的加茂族人终于停下了攻击， 再次看向林有希时……惊恐又疲惫的眼里慢慢浮现起自己都没察觉的庆幸。太好了，这个怪物虽然很怪物但是好像可以交流。 　　在林有希表露出谈判意愿， 自己坐回了椅子上后，他们也默默地、有些精神恍惚地挪到了林有希对面，脚步飘忽，把他们的话事人推到了前面坐下。 　　看着对面被推来[坐到]椅子上倒立呕吐的老人， 林有希：。 　　【他们怎么虐待老人啊。】 　　系统张了张嘴， 正想说让老人发誓吃*的你好到哪儿去了吗？又想到这是自家人， 于是沉了沉声， 安慰道，【因为他有异食癖吧。他们咒术界都挺排斥异食癖的。】 　　浅发大学生闻言脸上一下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们好mean啊。】 　　系统：。 　　忘了这人也有异食癖了。 　　“你……您现在可以解开加茂大人的诅咒吗？” 　　林有希知道对面的人还以为是自己诅咒了这个加菲。林有希没有否认，只是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一只腿叠上另一只腿交错。他还穿着太宰葬礼时的西装，虽然沾了些灰尘，略有褶皱。但是此刻正如他羡慕过很多次的太宰那样，西装挺廓的布料勾勒出青年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时利落的身形走线。 　　清肃，利落。 　　青年撑着头，平静抬眼。他西装裤管下鞋尖正对着身前的人，露出一点…… 　　【你左脚的红秋裤没在袜子里扎紧。】 　　【哦哦，我就说咋脚踝漏风来着。】 　　青年表面平静地换了个二郎腿翘着，系统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林有希此时状若太宰的做派。以前林有希都不会翘二郎腿的！现在秋裤都没扎紧的青年宁愿换只腿翘都不肯把腿放下！ 　　系统数据库里收录了林有希家乡那儿的一句俗语，说养女儿如身着棉袄。那养儿子应该如身着秋裤吧。 　　林有希这款的，漏风。 　　“在你们提出你们的诉求前。是不是应该先听一听我的诉求？” 　　脚忍不住搓着另一只秋裤漏风的脚踝的青年慢慢坐直。在睫毛掀起时，眸光也平静流来。 　　“我不觉得我们现在是平等谈判的立场哦？” 　　系统想，也是。 　　解锁了【函数表达式】术式的林有希面对面前这些咒术师，无论这些咒术师攻击多少次，目前的林有希都可以轻松地没收他们的术式——只要每次林有希能够解方程正确。从这个角度上看，林有希和他们的谈判立场，的确是林有希更…… 　　然而林有希话出口后，对面就跟白磷一样一下被点燃了，御三家的自尊仿佛在此刻又一瞬压过了方才的恐惧，不少人又挥拳吵嚷着说要把林有希判刑，说他这样蔑视加茂家会得到报复……之类的话。 　　面对这些没认清身份的发言，林有希只是一拍茶几。“啪”地一声，全场寂静。 　　系统略有欣慰地看向林有希，只见青年气沉丹田，气灌而出，大声呵道。 　　“小嘴巴！” 　　面前的咒术师们一惊之下都立正了。 　　林有希打了个响指。“你们应该回答【不说话】。” 　　“不说话……！” 　　系统：。 　　原来你的立场是幼师立场吗。 　　*** 　　五分钟后。 　　林有希拿着高专就职合同走出了总监部。 　　虽然这五分钟里还有诸多坎坷，合同被递给他时，对面的咒术师还嚷嚷着各种威胁的话，也有试探他身份的，但是林有希只一句回答之，“小嘴巴。” 　　系统：。 　　这个梗就非过不去了是吗！ 　　等到林有希从总监部出来时，日已西沉，夜色渐染，月色铺在青年踩下的下一级阶梯上。 　　系统看了看青年被月光镀得光芒朦胧的侧脸，又忍不住看了看他手里的合同，【我以为你拿到offer会开心的。】 　　林有希闻言脚步一顿，【你人生经验还是太浅了。人只有两个时候是开心的，入职和离职。】 　　系统：。 　　【我不是人。】 　　【对啊，所以你人生经验浅呀。】 　　…… 　　行吧。都漏风秋裤了。算了。 　　看着林有希走到公交车站前，又开始在板凳上快速等待。系统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样从总监部手里拿到offer的话，之后可能会被总监部里的人报复。】 　　林有希正拿出手机鼓捣着，闻言头也没抬道，【报复就报复吧。刚好我还等着保险金送上门来学数学呢。】 　　这么好学。 　　异食癖又加重了？ 　　系统看了眼林有希的手机，发现都是数学题，确诊青年病情后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我倒不怕报复啦。】网课找到一半的林有希关上手机，抬头，【只是担心他们去找我学生，然后在我学生面前污蔑我、挑拨我和学生之间的关系。】 　　【……他们能怎么污蔑你。】 　　【比如他们污蔑我是威胁他们才拿到的offer，之类的。】 　　【。】 　　系统在回炉重造思考[污蔑]的含义。 　　而在系统还没思考出[污蔑]一词是不是已经改变词义的时候，青年又开口了。 　　【不过，好在我有视频为证啦！之前总监部里的视频我都存下来了。】 　　系统顿了又顿，沉默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要我帮你销毁吗。经常*人的朋友都知道，*人容易抛尸难。】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留下了痕迹。】 　　林有希：。 　　林有希捏紧手机开口，【视频里记录了一个为了自身权利斗争，面对狂风暴雨仍坚强如初的小白花最后终于感动上天获得offer的故事。】 　　系统思考了会儿，【加茂都一把年纪了，演小白花不好吧。】 　　【我不能当小白花吗。】 　　系统沉吟了会儿，【加茂这把年纪正是闯的年纪。】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终于不再兜圈子了，直白道，【这边科技树好像有点弱，我打算把视频带回侦探社那边，让太宰帮我找个人剪辑一下。】 　　【不p太多，就p99%吧。微p。】 　　系统……系统张了张嘴，又忍住，害怕自己一吐槽就不止99%的微吐槽了。系统赶在吐槽到来前先问出下一个在意的问题。 　　【剩下那1%是什么。】 　　【我特意保留一点视频原始的风味——】 　　系统：不好！ 　　然而系统AI接收信息的速度还是远超自己拒收信息都速度。 　　【加茂吃*。】 　　系统：。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算了。】 　　…… 　　在系统开始清洗自己云服务器杀毒的时候，刚等到公交，坐上空位的林有希便和系统说他准备考教资了。语落，杀毒到一半的系统便看到青年手机上建了个教资收藏夹，里面又分类放着话术语录、教学资料等等文件。 　　系统：……欣慰*1 　　系统不太清楚林有希想考的是高中还是初中的教资……但是林有希此举提醒祂了。林有希现在已经拿到了高专数学老师的offer，系统便为林有希加载好了岗位技能。 　　正如系统前面介绍的，林有希在高专的岗位技能主要是增益技能，林有希可以在公积金商城中兑换术式，学习后，再教给学生，学生学会后也可以运用他的术式—— 　　只是会更难一些。 　　【不是初中的难度，也不是高中的难度哦。】系统看了眼林有希的教资文件夹，开口解释， 　　【因为你实际上没有咒力，也看不见咒力存在，所以公积金商城里的术式更多算一种术式版技能。也就是你这边学的是简化版的术式技能。而你的学生要学习的是真实的术式。他们要运用你的术式技能会更难一些。】 　　【比如你这次解锁的函数术式，你只需要看到攻击数值就可以了。而高专里的学生——那些咒术师们则需要考虑术式使用时的咒力调用，咒力输出。在使用你增益给他们的术式时，他们看到的数值会更多，需要计算的参数也更多。也就是——】 　　林有希很快理解了系统的意思，接话道，【也就是我学一元函数就可以了，他们要学多元函数？】 　　【是的。】 　　林有希垂眼琢磨着，举一反三地归纳。 　　【也就是我当高中生就行了，他们要当大学生？】 　　【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系统的声音沉静掐断，低头，就看到林有希打开手机，在家入硝子问这是什么群时，就把自己offer晒到学生群里表明自己教师身份，然后再次催促群里的同学改群昵称。 　　【我们的学号是什么啊？】 　　林有希也不知道，于是回复，【怎么会有小朋友这个都不知道？举手问问其他同学。】 　　系统：。有点怪 　　【群公告在哪儿啊？】 　　林有希也还没写群公告，于是回复，【小朋友要有学习积极性哦，你发一个不就能看到群公告了吗？】 　　系统：。不太对 　　系统感觉林有希的教学疑似稍微很有些不对。 　　【……你打算怎么教他们？】在林有希发完消息抬头后，系统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先忍住，继续讲述。 　　【虽然你只需要初等函数知识就可以运用术式了。但你的学生得至少会大学的微分方程、多元方程、偏微分方程等等才可以使用你现在的术式。所以——】 　　“噗、” 　　【…你笑什么。】 　　坐在公交椅子上林有希抹了把嘴，头偏向窗外。 　　【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所以你应该……】 　　“噗哈哈、咳咳……” 　　【……你又笑什么。】 　　林有希又抹了把嘴，【没笑，自己只需要拿一个高中文凭但是自己的学生得拿大学文凭，这种事一想简直——】 　　【倒反天罡？】 　　【柳暗花明。】 　　系统沉吟着，祂也觉得这情况很麻烦，这意味着林有希得自己复习初高中的知识让自己掌握术式，然后再学大学的知识教给自己的高中学生，林有希要自己学两遍才能教给学生。 　　按人类的比喻，林有希要做的事应该是像鸟类嚼碎食物一样嚼碎知识喂给学生。 　　在系统和林有希这样说时，正在搜集各种微积分资料的林有希顿了下，【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你们AI的话也太糙了吧。】 　　系统：。 　　被打断资料搜集进度的青年抬头， 　　【我听总监部里的人说，我这一届学生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对吧。】 　　【？】系统不知道林有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还是点头道，【是的。】 　　【那就好。】语落，林有希将刚刚收集的所有微积分资料一键转发到【相亲相爱一班人】群聊里。 　　在群聊里陆续闪出问号时，林有希沉静回复。 　　【@全体成员。这是下节课的上课资料，大家自学一下。】 　　系统：。 　　【你就这样教他们？】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又加了句。 　　【大家自学后，下堂课轮流教……讲给我吧。】 　　系统：。 　　【你就这样教他们？】 　　林有希顿了顿，迷惑抬头，【不然他们怎么教我？】 　　…… 　　不对。 　　系统觉得自己刚刚杀毒的服务器又中毒了，【谁要自学？】 　　【学生。】 　　【谁是学生？】 　　【哈哈哈哈……咳嗯，对不起我又想起高兴的事了。】林有希抹了把嘴，偏头。【反正不是我。】 　　【他们自学来——】 　　【教我。我下学期考高数。】 　　系统还在杀毒，小心地带入人类的思维，沉吟道， 　　【……不应该是老师像乌鸦先嚼碎了知识给学生然后——】 　　【学生乌鸦反哺我。】 　　【……】 　　【你哺了吗？】 　　林有希闻言思考了会儿。低头，打开自己的教资文件夹，从幼师语录里复制粘贴了句文案发到群里。 　　【这是只有最强咒术师才能学会的数学术式，让老师看看哪位小朋友学得最快！（小红花）（小红花）】 　　系统：。 　　系统终于看到林有希教资文件夹里放的什么了。看到幼师备考指南时系统服务器都要塌了。 　　【你不是要考高中老师教资的吗！我们家就你一个大学生！你居然——】 　　【小嘴巴！】 　　系统：。 第42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到高专后， 两个人直往高专宿舍楼走，只是二人还没进楼就先遇到了家入硝子，叼着烟的少女站在楼下， 似乎就等着他们， 见他们一来便举着手机质问。 　　“这是什么群？” 　　而正在和夏油杰争执他们的学号究竟是不是007的五条悟：。 　　刚刚在群里率先把自己的群昵先改成—【001—五条悟】，还获得了群主【三好学生】群头衔嘉奖的白发少年拿着手机顿了秒，迅速关上手机掩盖罪证，在手机黑屏的瞬间就转头向身侧的夏油杰，“对啊， 杰， 这是什么群。” 　　夏油杰正要开口。 　　“你怎么就直接进了呢！杰！” 　　几次想劝五条要不要退群结果一直被嘲讽连群头衔都没有的夏油杰：。 　　“还把硝子拉了进去！” 　　夏油杰还亮着的手机上还显示着【白色小旋风邀请棕色小烟头入群】的群消息。 　　全程没发言没动作没改备注的【黑色小刘海】有点愤愤不平。 　　而五条悟只是在夏油杰沉默望来时，一只手拍上挚友的肩膀，一只手无缝关掉挚友的手机， 一张嘴诚挚地向挚友甩锅。 　　“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杰。” 　　…… 　　一分钟后，高专宿舍楼底。线上线下的事同时发生。 　　忍了又忍决定不忍的夏油杰决定和甩锅挚友来一场现场决斗。 　　而站远了些的家入硝子戴着五条悟的墨镜准备先退群，然后给两个校内斗殴的男高录像。 　　线上群里的林有希刚刚拿到offer， 顺手在群里发来了自己的offer自证。 　　于是下一秒， 　　男高打起来了。 　　准备退群的家入硝子发现这骗子群里混入了个真老师， 一惊之下准备退群的颤抖手指精准点中视频会议。 　　准备发完自证就关上手机的林有希在熄屏前一秒看到了群里在直播打架。 　　林有希：…… 　　6。 　　吃瓜还有远程空投。 　　林有希看着直播中悬浮在空中的两个少年，青春洋溢的脸上都是肆意自信的笑容，手上各自做着帅气的手势—— 　　然后什么都没有。 　　林有希只能看到他们衣摆分别被吹得动了动，然后他们就开始各自开始了闪避空气， 狂揍空气， 远程输出空气。 　　林有希挠了挠脑袋， 脸上流露出智慧的疑惑。 　　然后智慧的林有希录屏。 　　【这个视频也发给太宰去。】 　　【让他帮我给学生P个特效。】 　　系统沉默了会儿， 【你还挺好心。】 　　【等我学生毕业时毕业典礼上给他们放。】 　　【……放特效版的？】 　　【少年的青春，无需修饰。放高清无P的。】 　　【你有点邪恶了。】 　　…… 　　另一边， 等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战歇，两个人攥着拳，还彼此剑拔弩张地回到家入硝子面前，各自拿过托管到硝子这儿的手机时，就听到身前少女的声音。 　　“有两个好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夏油杰：？ 　　两个好消息还选？ 　　于是黑发少年温和笑了笑，“硝子直说吧。” 　　家入硝子把墨镜还给还抓着白发还想再打一场的五条悟，“第一个好消息，群里的老师是真的。” 　　夏油杰一下沉默。 　　五条悟也停顿了会儿。 　　然后白色小旋风在黑色小刘海反应过来前就先声夺人，一下转头抢声道，“我就说这个群是对的吧？” 　　夏油杰额头青筋＋1. 　　“幸好我把硝子拉了进来。” 　　夏油杰额头青筋＋2。 　　“杰你就是太谨慎了！” 　　＋3…… 　　夏油杰拳头萦绕黑沉咒力青筋绷紧，即将再次出手，就听到身前少女懒洋洋的声音。 　　“第二个好消息。” 　　“我们在直播。” 　　一下回过头看向家入硝子的五条悟眼睛一下睁大了：！ 　　同样回头看向家入硝子的夏油杰眼睛一下睁开了：！！ 　　两个少年回头，就恰好对上家入硝子举着的手机里的视频会议。 　　会议视频另一头的浅发青年似乎刚刚坐到公交上，沉静say hi。 　　然后，“每人扣五分。” 　　高专三人组：。 　　家入硝子原本正露出微笑。突然察觉不对，顿了下，在掐断会议前忍不住开口，“我也要扣？” 　　“同学你说话前先把嘴里的烟吐出来吧。” 　　“未成年校内抽烟再扣五分。” 　　斗殴一大板，围观斗殴还抽烟更是两大板。 　　在家入硝子沉默关掉会议，退出会议录制，关掉手机后，抬头就对上了两个同级望来的平静目光。 　　黑色小刘海语声平静，“这就是你的好消息吗。” 　　白色小旋风紧随其后，“扣十分的小烟头同学？” 　　…… 　　“不过，那家伙居然真是高专的新老师啊！” 　　这个插曲一出，三个人也便没有回宿舍了，而是找了个教学楼活动室去商讨。 　　在活动室里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向家入硝子交代了他们在山脚遇到这个陌生老师的前因后果——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他们只是很离奇地遇到了这个人，又很离奇地目送这个人离开，在最后手上拿着离奇加群的手机。 　　然后站在路边的两个人就像每一个路上突然被推销塞了传单的人一样，看到发传单的青年从容离开的淡泊背影，有些说不上来的怅惘。 　　家入硝子：。 　　不是很理解他们在怅惘什么。 　　而在三个人关于新老师的探讨都没讨论出结果时——主要是五条悟又和夏油杰争论起来了群昵称学号和群公告是什么，两个人在那里拖慢了讨论进度。 　　掐灭烟的家入硝子盯着争吵的两个人看了会，先拍照录音留迹去私信告状，然后再自己打开群发问。 　　一发问便获得了老师及时又耐心的回复。 　　【我们的学号是什么啊？】 　　【小朋友举手问问其他同学哦。】 　　小朋友家入硝子抬头，看了眼又吵起来的【其他同学】。没有得到问题答案。 　　【群公告在哪里啊？】 　　【小朋友要有学习积极性哦，你发一个就能看到群公告了呀。】 　　小朋友家入硝子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 　　小朋友家入硝子疑似得到了答案，又疑似没有得到答案。她发现自己的老师林有希答了又像没答，如答。 　　不过家入硝子没有因此迷惑多久。因为不久后，更让人迷惑的东西就来了。 　　群文件上传。 　　《高阶导数》 　　《定积分与不定积分、广义积分》 　　《多元函数、偏导数、全微分》 　　…… 　　小朋友家入硝子觉得这些文件名长得有点不像日文。准备让她读过高中的同级来看看。 　　于是家入硝子一手一个，按着又呛声起来的两个人，一人按一边肩膀按回了椅子上，然后把显示着群聊天的手机放到了中间的桌子上。 　　“你们看看这个老师刚刚发群里的是什么。” 　　五条悟看了眼。是艾特全体成员的群消息，让他们学刚刚上传的群文件。 　　一连串的文件名长得不可名状。 　　五条悟只是晃了眼就别开头，“谁在意这老师发了什么啊——又不是术式。不会真有人在意吧——” 　　而夏油杰原本正在看，正要打开文件细看，听到五条悟的话手便顿住，同样别开头，“只是文化课的老师而已。硝子你不用太关注了。”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闻言抓着两个同级笨蛋肩膀的手紧了紧。这个老师明显不对劲吧，这两个笨蛋也不多关注一些？家入硝子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又弹出消息，她探头看去，一字一顿地拉长声音念出上面的话。 　　“这是只有【最强】咒术师才能学会的数学术式——哦。” 　　五条悟：。 　　五条悟垂下的手抽动了下，下意识想去拿手机，但是忍住了。 　　夏油杰：。 　　夏油杰眼往桌子上的手机那儿瞥了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担心自己睁眼去偷看太明显，但无人发现。 　　…… 　　三分钟后。 　　高专三人组正如半个小时前一样，重新站在了宿舍楼走廊上。 　　夕阳西沉，夜色渐深。在寂静的高专中，只有一两声蝉鸣伏木而出。晚风扬起三个人的发丝，静谧悠扬。 　　三个人即将分道扬镳，回到各自的宿舍。 　　家入硝子倒是很快无所谓地和两个同级告别，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 　　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站在自己宿舍房间门前。 　　白发青年目光平静，晚风吹得他发丝静谧地晃悠扬起。 　　“你应该不会真的觉得那个老师在群里说的是真的吧——什么数学学会了就能变成术式之类的。你应该不会相信这种蠢话吧，杰。” 　　“你才是啊，悟。”夏油杰同样直视前方，没有看五条悟，他脸上带着平静从容的微笑。 　　“你听信了那个老师的话那么多次。你不会真的觉得他说自己有增益术式——只要当上老师就能启用术式这种鬼话是真的吧？悟。” 　　五条悟看也没看夏油杰，面色平静。 　　“当然不会。” 　　白发少年沉静地走到自己门前，“咔哒。” 　　在锁芯一响，五条悟即将拧动门把进门时，五条悟又顿住，“再确认一下。杰。” 　　“你今晚应该不会像一个笨蛋一样真的去下载群里的那些鬼文件然后通宵学一晚吧？” 　　夏油杰也正开了门。他们三个人的宿舍排在一起的，中间那扇关着的门就是家入的房间。他和五条悟的房间就在家入硝子房间两侧。 　　夏油杰站在自己的门前，门板投下的阴影照得黑发少年静谧的微笑也晦涩不清。 　　“怎么可能？” 　　夏油杰进门的步子一顿。 　　“那我也再问一嘴。悟，你应该不会今晚跑去看那些定理真的要学会明天讲给那个老师听吧？” 　　“当然不会。” 　　“啪、” 　　“砰！” 　　两个人同时进门，同时摔门。 　　呆在房间里的家入硝子听到这两个热血笨蛋同级终于进门后松了口气。 　　少女在床上翻了个声，开始整理着他们俩今天的斗殴视频。 　　就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家入硝子：。 　　左边的墙壁……不，房间里为什么有翻书声。 　　过了会，又一道奇怪的声音加入。 　　家入硝子：。 　　谁看网课外放了。 　　正位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房间中间的家入硝子：…… 　　少女躺在床上的身躯突然有些不安，明明是很细微的声音，但是那左边传来的、每次翻书的声音却有若雷鸣。而右边传来的、小声的网课播放音则声如山崩。 　　家入硝子沉默了会儿。家入硝子躺在床上沉静地翻了个面。 　　家入硝子打开了游戏。把游戏的播放音放到最大。然后再开始看群里的文件。 　　而左右两个房间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游戏BGM。 　　两个人同时呼了口气。 　　安心了。 　　…… 　　第二天。回去睡了十个小时的林有希精神抖擞，阳光焕发，他换回了自己的短袖短裤，头也是刚洗的刚染的，踩着运动鞋，一身夏日清新水汽。 　　浅发青年到高专教务处办完了入职，被教务人员引着到了教室，刚站上讲台，一脸阳光清新正开始享受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就突然一顿。 　　【下面这三个人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林有希低头看了看自己，阳光朝气。 　　又抬头看了看台下。白头发的正往后躺在椅子上，看似狂放不羁，实则脸上有种颇有些死气的倦怠。 　　而旁边的黑发少年，则还比较听话地手肘撑在桌子上，虽然眼下青黑严重，但是还是微笑着攥紧拳， 　　“我就知道你们……” 　　林有希听到了他这样咬牙的声音，不明所以。 　　其实黑发少年还饱含怨意地偷瞥了两眼自己一左一右的同级，但是林有希没看出来他睁眼了。 　　而最右边的棕发女生则是疲惫得很明显地打了个哈欠，在长长一个哈欠后才露出她黑眼圈深深的一张脸。 　　“老师——我们今天什么时候测验啊？” 　　举着手的家入小朋友乖乖道。而另一边两个一仰一俯，看着毫无动静，实则全身绷紧的少年也暗自盯紧了林有希的回答。 　　昨晚怒刷1000题的五条悟随意笑了笑，区区1000题，他还不是一个晚上拿下。 　　而昨晚连看八小时网课的夏油杰也沉静微笑，虽然这个老师发在群里的知识有些难度，但是他昨天预习后基本也已经掌握。不过如此。 　　于是三个人神态各异，一双双黑眼圈都踌躇满志地看向讲台上的浅发青年。 　　而还穿着海绵宝宝短袖的浅发青年只是挠了挠头，“啊？什么测验？”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开学第一课不就听个《开学第一课》就好吗？” 　　台下分别通宵的高专三人组：。 第43章 　　林有希原本转过身正要打开投影装置播放系统做的《开学第一课》。刚刚转身， 刚刚布置设备，林有希突然顿住。 　　不对。有杀气！ 　　而等林有希一回头，他的那三个学生还是和之前一样黑眼圈浓重地瘫在座位上。 　　他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的可怖咒力， 也看不到爬在将桌上快要向他探头而来的巨嘴咒灵。随着浅发青年一转头， 这些攻击都瞬间暂停僵住。林有希的目光只是掠过这些他看不见的空气，又扫了扫安安分分的学生。 　　林有希：…… 　　疑似只有死气，没有杀气。 　　而等林有希继续回头布置投影设备时。 　　五条悟：做好【苍】手势。 　　夏油杰：召唤咒灵。 　　奶妈硝子：从身后拿出电锯。 　　五条悟正要发动术式，咒力萦绕指尖，蓝光蓄力， 然后——不对。 　　夏油杰正要驱使讲台上咒灵冲向林有希， 咒灵已然直起身子，张开大嘴，然后——不对。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沉默转过头。 　　他们那个可恨的浅发老师还在讲台上未有所觉地背对着他们整理着投影装置。短袖背后那个可恶的粉色派大星就随着青年的动作一动一动， 像在跳舞嘲讽他们一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原本是想趁此捉弄下这个老师出气。高专三人组虽然一言未发，但是彼此对视一眼便有了默契，等老师转过去就动手。等老师转过来就停手。 　　而现在林有希还没转过来。五条悟和夏油杰正要动手。 　　就看到没有攻击性术式的家入硝子拿出了她的电锯。 　　棕发少女平静地转头看着自己两个同级。 　　五条悟：。 　　夏油杰：哈哈、要死了。 　　棕发少女平静地看着两个死气的同级， 然后，拉响电锯。 　　…… 　　“乌乌——” 　　蹲在地上的浅发青年一下跳起， “什么声音！” 　　林有希回头就看到了拿着电锯举手的少女。 　　林有希：。 　　你也是电锯人吗。 　　林有希记得自己在校长办公室看到的学生术式介绍里好像不包括这个题材。 　　林有希看到少女一边拉响电锯，一边开口。 　　“老师——那边那两个家伙想测验。” 　　【那边那两个家伙】之一的五条悟：。 　　【那边那两个家伙】之二的夏油杰：。 　　五条悟张了张嘴，听到电锯……说实话硝子为什么要带这个咒具，她之前能用解剖XX的理由从咒具库把这东西借出来就很离谱了吧， 五条悟原本想说他不想测验， 昨天用脑过度， 今天只想睡觉。 　　但听到那被拉响的电锯音， 五条悟平静地闭了嘴。 　　夏油杰本来想说自己不想测验，他昨天的不定积分可视化图还有些没看懂， 想回去再补补课更好地应对下次测验。 　　但是电锯扬起的风就在夏油杰耳侧，激荡得他的刘海扬起。夏油杰沉稳地把自己即将卷入电锯丧生的刘海勾回。平静闭嘴。 　　而林有希，林有希原本叉着腰皱着眉起身，看到电锯举手的少女时，手也放下了，眉眼也清澈了。 　　林有希很想说“好”。 　　但是他得先问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测验？” 　　于是林有希看到电锯又被调高了一个档。 　　林有希：哈哈、要死了。 　　*** 　　在家入硝子提出要他给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测验后，林有希原本还在迷惑。 　　直到他看到随意支颐着坐着的五条悟，随意地换了个二郎腿翘着，随意地……“刷——”地一声抽屉里如海一般的习题册就滑出。 　　而五条悟旁边的夏油杰，嫌弃地把地上的五条悟习题册踢过去时，撑在桌面上的手肘不小心一掠，就精准刮翻了每一本教辅封面，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 　　林有希：。 　　超经意露出。 　　林有希看向家入硝子，家入硝子也超经意露出了自己开到最高档的电锯，平静一拉，林有希看到这儿就平静收回目光。 　　“既然大家诚心诚意地想要测验。” 　　林有希又从自己的短裤兜里掏出了那个海绵宝宝墨镜，往旁侧一甩把折叠镜腿甩开，然后偏头便给自己扣上墨镜。“那我便大发雷霆地让大家测验吧。” 　　【……不是大发慈悲吗。】 　　【我不觉得给学生布置数学测试这种事很慈悲啊。】 　　系统想了想，【……但是这也是他们自己要求的吧。】 　　【你说得对，那我就雷霆小发一下。】 　　系统：。 　　系统看着戴上了墨镜的青年单手揣兜，步步沉静地走下讲台，发丝飘扬，神态沉稳，走到三人组书桌前，青年插兜，立正，稍息。 　　仅露在外的那只手“啪嗒”一声摁下镜腿开关，镜框上的海绵宝宝比耶装饰直接把墨镜镜片翻了上去，露出下面清澈的一双眼。 　　“这个墨镜其实承载我术式……” 　　“噗、” 　　“谁在笑。” 　　翻开墨镜片，一双眼睁得清清楚楚的青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一旁捂着嘴鼓着腮帮憋笑还在指着旁边夏油杰的白发少年。 　　被林有希盯过来的五条悟抹了把嘴，嘴角像素下压了0.1个像素点，然后狡辩，“老师，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你的墨镜很有意思——” 　　顶着海绵宝宝翻盖墨镜的林有希逼视而来。 　　一分钟后。 　　戴着圆框墨镜的林有希手拍着戴着海绵宝宝翻盖墨镜的白发少年肩膀。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五条同学？” 　　嘴角平直的五条悟声音也平直地开口，“我看到了杰和硝子在偷拍我。” 　　“硝子没关闪光灯。” 　　“没关系。”林有希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墨镜。拍了拍学生肩膀，安慰道，“老师戴了墨镜，不会被闪到。” 　　戴着海绵宝宝墨镜被同级多连拍的五条悟：。 　　五条悟抿了抿唇，不太高兴地顶着闪光灯道，“看到了数字。” 　　“你很会看。”林有希又拍了拍学生肩膀表示了夸奖，然后又看向对面两个同学——他在入职时已经从校长那儿拿到了三个人的术式资料，知道对面两个学生术式类型。 　　“夏油君攻击五条君一下。” 　　“家入同学把电锯放一下。” 　　分配完任务后，林有希便看到两个同学都动了起来。他看不出来夏油杰有没有攻击，只是看着黑发少年闻言一笑，便从虚空中掏了一把空气出来，然后空气就直奔五条而来。而他掌下的五条悟肩膀也一下紧绷，白发少年在扬起战意浓浓的笑容时，也同样伸出手臂似乎要抵挡空气。 　　林有希：。 　　每次看都觉得他的学生很有信念感。 　　林有希赶在空气宇宙大爆炸前从五条悟脸上一下拿走海绵宝宝墨镜架在自己脸上。两个咒术师少年的攻击便在自己视野中清晰地显现出各种数值。 　　虽然比起上次总监部的攻击方程式复杂一些，但再怎么复杂也不过是一元一次方程，最多现在变成了方程组。 　　林有希迅速解出两个人攻击的术式攻击参数。在偏头摘下五条悟的圆框墨镜时，“啪”的一声，原本叠在圆框墨镜上的海绵宝宝墨镜也砸在了青年鼻梁上，浅眸青年在翻盖墨镜后的目光一凝。 　　在眼前两个参数修改按键亮起时。 　　术式发动。 　　【参数修改】。 　　林有希将二人的术式攻击参数全部修改为0。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的攻击落空的同时，两个战斗直觉敏锐的人瞬间察觉了什么，下一秒便一同扭头看向讲台下的浅发青年，双目愕然。 　　而浅发青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墨镜翻盖又盖上。一双眼被墨镜遮得干干净净，只能看到其下的唇冷酷微张。 　　“看到了吧。这就是【数学】的力量。” 　　微怔的五条悟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林有希转身又走向了讲台，“五条君的【眼睛】应该看懂了不少吧。就由你来讲解吧。” 　　五条悟刚一笑，抬头就看到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 　　低头，是海绵宝宝墨镜。 　　抬头，是两个同级又抬起的闪光镜头。 　　五条悟：。 　　五条悟嘴角像素狂跌3.00。 　　…… 　　“老师的术式，有着概念性的限制吧？” 　　五条悟没有先戴上海绵宝宝墨镜。少年白色的睫毛闪了闪，蓝眼定定地看向讲台上的青年。“之前在学校山脚刚遇到老师时，老师还是没有术式的状态——” 　　“是哦。”林有希坦然认下，继续打着补丁。“只有我拥有【老师】这一职业后，才能启用术式。” 　　“真少见啊……”白发少年略略垂眸沉吟，“是先天术式，还是咒印之类的达成的后天术式……” 　　林有希没理会五条悟这块他听不懂的碎碎念，只是继续道，“我的术式是与数学相关的增益术式。” 　　“每解锁一个数学类术式——我就可以将术式共享给你们。” 　　林有希抬头。而台下的三个学生闻言也一下怔住。 　　……共享术式。术式对于咒术师有多独一珍贵，这三位在同辈中顶尖的咒术师也是知道的。 　　尤其是知道林有希执意来到高专、执意要任教的夏油杰，震惊的目光里又有些复杂的动然。而家入硝子也像是一瞬了然了什么，清澈的眸光凝实了些。 　　林有希的目光慢慢扫过愕然抬头的家入硝子、夏油杰……然后是手上转着他的海绵宝宝墨镜，一下顿住把墨镜转飞出去的五条悟。 　　林有希收回目光，对着夏油杰他们道，“我可以和与我绑定师生关系的人共享术式。但是有两个限制，一个是，我解锁并学会的数学术式——你们也需要学会相关的数学原理和知识，这样你们才能在我共享术式后使用术式。另一个是——” 　　林有希的目光又慢慢从家入硝子流到夏油杰，然后转向偷偷去捡墨镜的五条悟。“扣两分。” 　　以为逃脱一劫的五条悟：。 　　等五条悟把海绵宝宝墨镜捡回去，闷闷地用衣摆擦着墨镜镜片时，林有希继续讲述道，“另一个是，你们只有在我驻场——以我为中心半径150米的范围内能够使用我的术式。或者是……” 　　林有希说着就又看向五条悟，看到自己的眼镜镜片在被用衣服擦时林有希瞳孔地震，“扣三分。” 　　以为将功补过了的五条悟：。 　　“或者是在你们戴着这种墨镜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我的术式。” 　　“我还没有定制你们的墨镜，你们可以提一提自己想要的墨镜样式，晚点发群里，我拿去找系统——系统性的工人定制啦。” 　　林有希说完，转头看向五条悟，“五条君解释一下术式——” 　　林有希看着自己在五条悟手上海绵宝宝手指折了一个的墨镜，“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 　　白发少年举手。“我只是不小心——” 　　“扣五分。” 　　在白发少年嘴角像素再次狂跌时。 　　旁边黑发少年超绝不经意开闪光灯拍照。 　　再再旁边的棕发少女超绝经意补刀， 　　“你只是不小心一下扣了十分。” 　　棕色小烟头终于完成了对白色小旋风的回击。 　　*** 　　讲解完理论知识，便可以开始万众期待的测验了。 　　林有希让三人组带路去训练场，路上每每想摸出自己的墨镜戴上，就会每每想扣五条悟分。不过林有希忍住了这种冲动。前面带路的五条悟被林有希的目光盯得墨镜摘了又戴，戴了又摘，就差把自己几十万日元的墨镜送给林有希赔罪了—— 　　系统：…… 　　你告知价签地送了，林有希可能真的会原谅你损坏了他22块墨镜的事。 　　但是五条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的原谅和墨镜都这样廉价。等五条悟第三次摘下自己墨镜时，已经走到训练场了。 　　训练场是一个像矿坑一样的地方，林有希目测感觉有四五个篮球场那样大，他在矿坑训练场上面，找了个林荫且能看到训练场下面动静的地方铺了吊床躺椅做观景台。 　　然后林有希便和高专三人大致讲解了测试规则和术式使用规则。 　　林有希可以通过修改术式攻击参数扩大或者缩小他们的攻击输出。 　　同时，在林有希【增益术式】发动后，他们也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数字化攻击，所有的咒力相关攻击都会变成可视化的数字，这里面会有诸多未知参数。 　　他们需要自己理出数值中的关系——也就是自己找出题目。 　　然后自己解出参数值——也就是自己解答题目。 　　这样他们就拥有了修改术式攻击参数的能力，就可以像之前的林有希一样，化解敌方的攻击。 　　而林有希要让他们做的测验便是，在对战过程中，只允许使用术式攻击——可以变为可视化的数字。只允许使用数学拆解术式的方式防御，不能用咒力防御，这样锻炼学生的术式数据解题能力。 　　解释完后，五条悟便和夏油杰飞身到了矿坑底部的训练场内。 　　而坐在吊床上的林有希咬着吸管喝着五条悟作为墨镜赔罪送来的可乐，顺手绑好腰间的小蜜蜂扩音器，等他坐起来时，便调正耳麦，准备试音。“咕噜咕噜……” 　　系统：。 　　林有希调好小蜜蜂的参数，对着下面训练场的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开口。 　　“每一次【攻击】，都相当于一次【出题】。滋滋……” 　　【你这小蜜蜂是不是质量不太好。】 　　【我调调。】 　　“每一次【防御】，都相当于一次【解题】……咕噜咕噜。” 　　系统：。 　　林有希又吸了口可乐，在旁边家入硝子已经架好拍摄设备后，才又对着训练场里相对站定的两个少年开口， 　　“所以……你们相当于给对方出题，彼此解题哦？” 　　“让我来看看，你们谁——会被谁的题目打败吧。” 　　正午烈日当头，热浪扭曲的暖风掠过训练场里的两个少年。 　　一边是熬了通宵刷题的白发最强，一边是同样熬了通宵看了三版网课的黑发智脑。 　　天才的头脑战，最强的保卫战，即将—— 　　林有希放下可乐，“啪嗒”一声，易拉罐清脆摔入垃圾筐。 　　“开始。” 　　*** 　　林有希之前给高专三人组的解释里，其实有两个地方不对。一个是，林有希之前的说法像是把特殊墨镜作为了他的术式化身，但其实墨镜是否存在、是否在林有希身边，不会影响林有希的术式使用，他让系统增添了个有驻场增益功能的实物墨镜，只是担心当他不在时，高专三人会用不了数学术式。 　　不过系统也有和他提到，等他走后这些能力是不能再留给高专三人的……等到那天，林有希大概会回收墨镜。不过…… 　　【来这边上课，稍微有种入山支教的感觉啊。】 　　系统：。 　　系统也不是第一次被林有希的比喻哽住，正想要反驳，又想了想，在祂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群在深山里晃悠的猴子咒术师，其中一个咒术师猴子在山林间晃过去露出了夏油杰的脸……然后后面是踩着人字拖拿着书追着要让猴子教自己数学的林有希…… 　　系统差点把自己关机了。 　　【所以感觉如果能够把[数学能力]留给他们就好了。】系统还没回过神来，就又听到林有希的话。 　　【这样在我走后，无论何时，知识都能成为他们的力量。】 　　系统：。 　　怎么突然上升了…… 　　系统一闭眼又是猴子咒术师和他们的山村人字拖老师。 　　【然后他们也可以成为我的力量，帮我之后做做论文的结构方程模型。】 　　系统睁眼，服务器里终于清除了山村猴子病毒。 　　【……我可以去申请把墨镜作为这个世界岗位完成的奖励。】系统沉吟了会儿，道，【实际上你之前已经完成了一个岗位任务，我也可以帮你去申请那个岗位任务的奖励。】 　　【诶——】青年惊疑不定了一会儿，然后沉静一字道，【爹。】 　　系统：。 　　无事系统有事爹。 　　【你上一个岗位完成的奖励想要什么？】 　　【还能定制？！】 　　【只能争取。】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我想要织田作那样的预言技能但是plus版本的吧。】 　　【预言技能？】 　　【嗯。】林有希点头，补充，【plus版。】 　　【……你怎么不要pro呢。】 　　林有希没听出爹的阴阳，闻言思索点头，【那就预言.pro.plus。】 　　系统：。 　　系统决定先上报，看看上面懂不懂中英结合。 　　…… 　　林有希另一个没解释的点是，高专三人其实并不是需要戴上墨镜才能享受到他的增益能力。只要他们身处以特殊墨镜为中心的150米内就可以了。林有希之前说在没有自己驻场的时候，高专三人只有戴上墨镜才能使用他的数学术式——只是单纯想看学生戴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墨镜，然后委托谁拍照记录而已。 　　【……这就是老师的心态吗？】 　　林荫下，吊床上，吹着脖子上挂着的便携电风扇昏昏欲睡的青年勉强睁开眼睛感慨道，【学生的一切都想记录下来。】 　　系统：。你眼睛都快闭上睡午觉了。 　　这就是你的【想记录】吗？ 　　已经看倦了打空气，看着就想睡觉，看到空气全部可视化为高数——就更想睡觉的林有希揉了揉眼睛，听到下面好像已经开始打架后蹭起来了些。 　　矿坑底，训练场。 　　“杰——你昨天怎么说的，你回去居然真的偷偷看了X管网课！我昨天在网课上看到了和你题目一样思路的例题！！” 　　飞身空中白发少年不知为何怒气冲冲，白发飞扬。 　　林有希看着挠头：听不懂，但是好像吵起来了。 　　“悟，你这不是也看了吗？”站定的黑发少年沉静微笑应对，“而且你把群里的例题都刷完了吧？就连《三年XX五年XX》你都做了吧？” 　　【啊？高数还有这个？】 　　【你昨天的文件里多发了这个文件。】 　　【哦哦。】林有希换了边挠了挠头。【那五条君基础还打得蛮牢勒。】 　　听不懂。林有希专职看吵架情况。 　　他们彼此攻击出题了，彼此解题了。题目数字复杂得跟苍蝇乱飞一样。 　　林有希看了会数字就感觉邪神入侵，转为听实况。 　　一阵飞沙走石的激烈打斗音后，似乎黄沙漫天，风声飘渺。 　　只传来久战之后两个战斗得酣畅淋漓的少年对话。 　　“你这家伙……居然真学了不少。” 　　“……你也不赖嘛，悟。” 　　【。确认一下，这是解数学题不是武侠片场吧？】 　　【怎么会有人学数学学得惺惺相惜啊。】 　　林有希突然有点反胃。 　　系统：？ 　　【……】 　　高专不错。 　　这治好了这人异食癖。 　　林有希看了会，看着下面的数字题目就头晕目眩，听着又觉恶心，便转去跟身边的家入硝子聊天。“家入同学不参加测验吗？” 　　棕发少女嘴里正咬着戒烟用的口香糖，闻言吐了个泡泡，破掉，然后随意道，“不了，我昨天没学。” 　　林有希：。 　　家入硝子半晌没等到林有希回话，以为是这个老师有些失望，稍微顿了会抬头—— 　　就看到浅发青年45°望天感慨，“这才是正常学生的样子啊。” 　　林有希看向家入硝子游戏机上的页面，“这是什么游戏？有拳皇吗？感觉会比下面的对战刺激点。” 　　咬着口香糖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正想这老师有点太亲民了吧，就听到下面训练场的对话。 　　“啧，你怎么都学到隐函数了。昨天你不是在打游戏吗？” 　　“……什么游戏？昨天打游戏的不是悟你吗？” 　　“什……” 　　家入硝子咬着口香糖的牙齿一僵，正想默默转过身去，就看到一只手伸到了她游戏机屏幕面前，即将帮她点开游戏。 　　家入硝子：。 　　“……老师，等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手指摁下，闪光掠过。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 　　劲爆的游戏BGM从观景台往下响彻训练场。 　　五条悟抬头。 　　正在和五条悟争执的夏油杰抬头。 　　三秒后，两个少年同时出现在棕发少女面前。 　　白发少年和黑发少年对视一眼。彼此在对视中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同时转过头看向家入硝子。 　　一个拉住棕发少女左手，一个拉住棕发少女右手。 　　一个说着，“硝子看起来也认真学了啊，那我们一起来测验吧。” 　　一个说着，“学习通宵辛苦了吧，还是放着游戏BGM学习的肯定很累了吧，让我们一起检验下测验成果吧。” 　　棕发少女45°望天，一脸死气，双手都被控制，被喊着什么学习啊高数啊羁绊之类的，被拉了下去。 　　林有希：。 　　林有希眼疾手快接住了被抛到空中的游戏机。 　　【没太听懂，说实话。】 　　浅发青年挠了挠头，【但先打游戏吧。】 第44章 　　身为老师， 怎么能在学生还在下面做题时，自己在上面打游戏。 　　所以林有希盘腿坐在矿坑边缘，一边盯着学生在下面做题， 一边在上面打游戏。 　　系统：。 　　系统看着青年的眼睛总是很忙， 看一眼训练场三足鼎立的状况，就要马上看一眼手上的游戏机。祂有种看着家里孩子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的感觉，总有点想说点什么感觉。 　　然而祂一开口，林有希就会说自己擅长多任务处理——力证是他期末周赶作业的时候，他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打游戏一边冲浪一边疯狂找义父们问作业答案。 　　【……你这样既看不好学生的题目， 也打不好游戏吧。】 　　【没事。】 　　【如果我没看好学生——】 　　在林有希抬眼的一瞬， 训练场里的五条悟刚好做好手势，在白发少年眯眼的瞬间，浮动在他身周的数字瞬间变幻、闪光、瞬间增大。 　　而五条悟对面的夏油杰就在下一秒瞬间被轰进了墙壁里， 在“砰”的巨响后，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如果我没看好学生——】林有希战术性地抹了把嘴， 【被揍的是学生。】 　　等林有希想要调整五条悟术式参数，控制五条悟的输出时。 　　他手中的游戏机突然震动， 林有希低头， 　　屏幕上显示一串英文。 　　【game over】。 　　林有希：。 　　【如果我没打好游戏。】 　　林有希抿了抿唇，一边继续开口，一边无慈悲地把家入硝子的账号回档从零开始。 　　【要重开的账号也是学生的。】 　　系统：。 　　咒术界有你这样负责的老师进入高专一定像720号混泥土拌了53号意大利面吧。 　　不过， 林有希在把家入硝子的游戏玩回档后， 他也想起来了一个关键点。 　　家入硝子是三人中的奶妈， 是没有攻击术式的。也就是说——同样使用【函数】术式， 硝子只能去化解其他两个男高的攻击题目，不能自己出题。 　　回想到这点的林有希凝了凝神， 放下游戏机后便开始注意盯着硝子那边的情况，准备随时修改两个男高的攻击输出参数，防止硝子被两个没轻重的男高伤到。 　　林有希一边盘腿盯着训练场里家入那边的情况，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沉吟着开口，【……之后，如果我有解锁攻击性的数学术式，感觉可以给家入试试。】 　　【为什么。】 　　【不是所有奶妈都敢拿电锯威胁老师……早上的事说明家入同学有一颗主C之心！】 　　系统：。 　　林有希顿了顿，继续道，【主要是家入和其他两个人，他们三个人是伙伴吧。如果三个人只有两个人有这种东西，那剩下那个人不就被抛下了吗？虽然是非主观意愿造成的……】 　　系统一顿，对林有希的话正有些感慨，就听到青年继续的声音， 　　【三胎家庭……碗要端平。】 　　【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系统：。 　　现在的单身青年对自己都这么严要求吗。 　　【如果真有天他们不和怎么办？】 　　在系统开口时，林有希目光还定定地落在矿坑底的三个少年少女身上。闻言林有希只是顿了会儿。 　　【到那时……】 　　【嗯……】 　　【到那时就是学生自己的事了吧！那个时候我应该都支教结束了！】 　　“无德老人”青年说着，就像甩掉身上的责任一样把家入硝子的游戏机放到了一边。 　　只是放完游戏机后林有希的目光还是赶紧落了回来，继续盯着训练场里的情况。 　　林有希一直觉得【老师】这个岗位有些特殊。像其他的岗位，工作结束便是彻底的结束。然而【老师】这个岗位，他教育的【现在】会影响学生的【未来】。他需要负责的，可能不止【现在】的工作，还有学生【未来】蔓延的一段人生。 　　这也是林有希向系统提出自己想要【预言】能力的原因。他在这里可能呆不了太久，而他这几个学生身处的环境肉眼可见的极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这三个学生又是冒尖的——会被咒术界压上重压，首当其冲的一批。 　　林有希想要尽可能，保护自己未成年学生多一点的人生。虽然对于“这种教师的责任自己需要承担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身为大学生的林有希也有些模糊。 　　只是在自己想做的时候，能做的时候，顺从本心地去做吧。 　　林有希手肘撑在膝盖上，往下看，便看到棕发少女也很自然地掺入了数值的战斗中，少女也通过解题改变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战斗中的术式参数。 　　看来家入也是好学生啊…… 　　林有希感慨，【不愧是天才。】 　　系统正想回复林有希，就又听到他的声音， 　　【感觉他们出去做家教时薪应该能过百！】 　　好穷酸的想象力。 　　系统无慈悲地想。 　　系统决定不告诉林有希咒术师的时薪，保护大学生的贫瘠幻想。 　　而矿坑底，五条悟和夏油杰都知道硝子没有出题（攻击）的能力，所以其实并没有攻击硝子。 　　只是在一旁观站的棕发少女会自己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掺入解题，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对战时突然修改一下一方的攻击参数—— 　　“砰——！” 　　夏油杰因为眼前骤然变幻的题目一愣，下一秒就被突然加强的【苍】砸入墙壁。 　　身体在土坑墙壁里留下人字形的的夏油杰在烟雾中平静抬头，看向一旁嚼着口香糖的棕发少女。 　　夏油杰死鱼眼盯。 　　家入硝子死鱼眼吐泡泡。 　　“哈哈哈哈杰你不过如此哈哈哈——” 　　夏油杰对面的白发少年捧腹大笑。 　　“砰——！！” 　　下一秒。 　　五条悟一下被夏油杰的加强攻击砸入墙里。 　　慢慢吐出一口尘烟的五条悟：。 　　夏油杰的攻击题目在刚刚逼至五条悟眼前，即将被六眼拆解出答案时骤然参数全变。 　　灰头土脸的五条悟在烟雾中抬头。 　　死鱼眼地看向改变参数的家入硝子。 　　死鱼眼少女平静比耶。 　　一个dk一巴掌。 　　两个dk更是两巴掌。 　　而三人头顶一个巴掌也没被打到的浅发老师狠狠鼓掌。 　　“精彩！！” 　　虽然林有希一个题也没看懂，但是， 　　“精彩！” 　　他们的浅发老师“啪啪啪”地海豹鼓掌，下意识想从兜里摸两个子打赏。 　　然而林有希摸了下没摸到子，只摸到了出租屋的水表账单。林有希顿了顿， 　　【要不我让他们打赏我两三个子吧。】 　　系统：。好穷酸的大学生。 　　【抬头，打赏来了。】 　　林有希抬头。 　　林有希看到五条悟又开始揉空气面团。里面浮动的咒力数字像面团里的黑芝麻。 　　【哦哦，是多元函数。】 　　数值面团被扔给了夏油杰，夏油杰继续转面团。林有希看着夏油杰转动咒力的模样，觉得夏油杰可以去学太极拳。 　　【哦哦，变成多元复合函数了。】 　　林有希看到混杂着数值的面团最后被扔给了家入硝子。 　　最后一棒的棕发少女只是吹灭了口香糖泡泡，抬眼一个响指。 　　【哦哦，最后还要求多元复合函数高阶偏导——】 　　林有希看到超级加倍的题目被扔到自己面前，已经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了。 　　他大三，已经阔别微积分两年了。 　　不过—— 　　浅发青年慢慢站起身，矿坑底剧烈的咒力旋拧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矿坑四周骤然尘土飞扬，就是林有希看不见咒力，也能看见此时矿坑之中聚集起的巨型沙尘暴，其间又掺杂着浮动的咒力数字。 　　矿坑之上飞沙走石，掠过的石块擦过林有希的鼻尖，在浅发青年身后，林木尽数压低，叶片参差出低低的呜咽声，而就站在沙尘暴最前缘的青年单手插兜，额发也被狂风吹得扬起，露出其下平静从容的一双眼。 　　在可怖的咒力光球逼近眼前之时，青年飞扬的发丝也被照得透明闪亮。林有希浅色的瞳眸中掠过无数复杂的函数表达式。 　　f‘（x）……ln…dzdx…… 　　而浅发青年只是沉静伸出单手—— 　　解了个难度约等于1＋1的一元一次方程。 　　林有希：出现了！数学降维术！ 　　不管在五条悟他们眼里他们设置的攻击多复杂，到林有希这儿其实最终都只会变成简单的一元一次函数。 　　威势可怖的咒力攻击在浅发青年平静的眼前瞬间消解。 　　而沉静的青年只是手动扬了扬自己的刘海，忍不住感慨。 　　“我简直是天才。” 　　系统：。 　　这是什么三个大学版高中生被小学版大学生降维打击的现场。 　　【恭喜你解对了1＋12。】 　　林有希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夸奖中，闻言虚心接受夸奖。 　　【别看我这样。】 　　【我其实还知道1＋23。】 　　系统：。 　　系统不想再夸奖幼儿园大班的优秀毕业生。转去看矿坑底的真正天才三人组—— 　　就看到高专三人组站在训练场风中凌乱。 　　五条悟瞳孔地震地震惊。 　　家入硝子平静地震惊。 　　夏油杰睁眼地震惊。 　　高专三人组：恐怖如斯！ 　　老师居然对高数的掌握竟如此恐怖如斯！ 　　而矿坑顶，他们站在逐渐消散的尘烟中的数学老师只是从容摆手。 　　转身就走。 　　“摆手不是抱歉，而是同学你还得练。”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过了会又闭了闭嘴。 　　算了。 　　他好歹还会1＋23呢。 　　*** 　　等到测验结束，林有希分别给三个学生加了三分。三个学生都顺利地从负分到了负分。 　　从训练场飞上来的负12分五条悟忍不住问这个积分制有什么作用。 　　林有希便向他们展示了他们之前的无实物对战高清**版的视频。林有希一边展示，一边表示自己已经将存档上传云端。 　　“正一分，我删一帧。” 　　负十二分的五条悟正在思考自己要多少分才能删完。 　　负二分的夏油杰已经开始拍着挚友的肩膀宽慰他了，“放心吧，等我们这辈子结束也删不完的。” 　　反应过来视频一秒就有几十帧的五条悟就睁大了眼，“这不对！” 　　“那硝子呢！” 　　“这个制度对硝子没有约束！” 　　正默默躲开的家入硝子：。 　　林有希想了想，“也是。” 　　墨镜滑落的白发少年重重点头，目光明亮，“对吧，所以硝子——” 　　林有希思考着对硝子的惩罚措施。 　　五条悟目光期待地望来。 　　夏油杰看似想要和稀泥地伸手阻拦五条悟，但是阻拦五条悟的手精准拉住了逃跑的棕发少女，转头隐晦地，期待地望向林有希。 　　被抓住命运的后脖颈的棕发少女默默拉黑两个同级，垂头等待宣判。 　　林有希思考…… 　　在三个等待命运的学生的期待中，林有希继续思考…… 　　在五条悟的催促，夏油杰的等待，家入硝子的沉默中，林有希—— 　　“脑袋痛了。没有就没有吧。” 　　…… 　　“公平呢！” 　　“开学第一课——社会没有公平。” 　　“我们还没进社会诶！” 　　“开学第二课——头痛老师的课堂就相当于社会。” 　　“喂、你可是老师诶，怎么可以——” 　　“开学第三课——请头痛老师吃饭可以加十分。” 　　“……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吗。” 　　五条悟正松开了林有希的衣服，正沉默转身，正要沉默罢课，正要沉默抵抗—— 　　“老师你要吃什么？” 　　黑色小刘海开始线上点单。 　　“老师吃外卖吗？” 　　棕色小烟头先下手为强。 　　五条悟：…… 　　背着身的白色小旋风骤然转身，举起手机，“哈哈我已经点好KFC了。你们都晚了！” 　　刚刚调出点餐界面的夏油杰：…… 　　刚刚打开手机界面的家入硝子：…… 　　林有希：。 　　【怎么还有现场版攻心计。】 　　【甄嬛传还是太全面了。】 　　*** 　　林有希其实只要有人请客就好，在被人请客的状况下，他不会在意别人请吃什么，大部分时候他是不挑的。更别谈五条悟请客的KFC最近有奥特曼联名——当然不是说他一个20岁的人对奥特曼有什么幻想，只是刚好赶个联名潮流而已，倒不是说他专门想为了奥特曼而去吃饭。毕竟他一个20岁的人怎么会对奥特曼有什么幻想。 　　去快餐店的路上林有希还被几个好学的天才学生追问着他是怎么学习数学的，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 　　被围拢在中间的林有希只是谦虚地摆摆手，“我能有什么学习方法。毕竟——” 　　浅发青年低头抿着嘴笑笑，“数学这种东西还需要学吗。” 　　原本诚心求问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林有希一左一右走着的两个少年沉默地盯着中间摆手微笑的浅发青年，虽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尊师重道打人还是算了吧。 　　系统：。 　　你们的【虽然但是】怎么没有转折。 　　看着得了便宜还顺杆往上爬的青年，系统有种拳头痒痒的，又打不到屏幕外的感觉。 　　然而得了便宜的浅发青年不仅没收敛，还走在前面教育着自己的两个学生。 　　“夏油君可以再看看隐函数那块哦。我私信给你发了例题了。我那一块……你那一块知识还不太扎实。记得看完向我讲解…复盘哦。” 　　昨天这一块刷题无数今天也没出错的夏油杰：？ 　　黑发少年沉默了会儿，只是把这归功于老师火眼金睛，发现了自己没发现的问题，准备回去做题，然后向老师复盘。 　　“五条君还要再练练计算哦，今天算得就比夏油君慢了，我私信给你发了我的……你的作业，回去记得做哦。” 　　五条悟没有过多思考，脑袋接收到了【比夏油君慢】这个关键句后便立刻打开手机现场开写。 　　“家入同学你——” 　　在林有希最后开口时，几个人刚好站定在快餐店前。在快餐店明亮的灯牌下，林有希转向自己最后一个学生，顿了顿。 　　“你……” 　　林有希慢吞吞地把游戏机还给了棕发少女，高情商道，“你再夯实一下游戏存档基础吧。” 　　在棕发少女低头看向自己游戏机时， 　　林有希低情商坦诚道，“我没到存档点就死了。” 　　…… 　　看着家入硝子平静盯来的眼，林有希原本想道歉，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家入硝子把游戏机还给了五条悟，林有希目光跟着游戏机移动，下一秒就看到了五条悟震惊悲愤愤怒交加望来的眼。 　　林有希：。 　　对着即将发作的白发少年，林有希快速切换高情商状态，运转自己幼师学十级的大脑， 　　“区区重开周目，如果是最强的五条同学应该很快就能重新打完吧。” 　　“咳……唔，咳咳，这的确不成问题。” 　　系统：。 　　你真是因材施教。 　　…… 　　在林有希几人踏入快餐店时，系统便告诉林有希他之前申请的【预言】能力已经审批下来了。 　　【你们效率这么高？！】 　　林有希震惊。 　　【……有时差。】系统顿了顿，在给林有希载入【预言】能力的同时解释道， 　　【你要求有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那种预言类异能的升级版……可以做到这点。你之后得到的预言，会是未来某一刻的具体画面。这个画面不一定是与你有关的、也不一定是会威胁你生命的，你可以锁定一个人或物，获取ta未来的预言画面。】 　　【需要注意的是，未来是变动的，未来是会因为你此刻观测到了它、做了什么事改变了它而改变的。你预言到的未来是有变动可能的。】 　　【另一点是，由于在[天衣无缝]的基础上加了主动触发、锁定人物等功能，这个预言功能会有一定弊端。你不能具体得到某一刻的未来，不能选择自己是要得到未来哪一刻的画面。】 　　【你得到的未来只能确定它[发生在未来]，不会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时候的未来——当然，你可以从画面线索推断这点。】 　　系统说这个能力和林有希在港口黑手党那儿的八卦论坛系统相似，林有希的八卦论坛系统是通过工时兑换八卦条数。而在这里，林有希可以通过课时数兑换预言次数。 　　林有希今天上课的课时数刚好可以兑换四次【预言】。 　　系统解释完后，站在快餐店里，正在前台点单队列里的林有希抬头，先看了眼快餐店前台的店员，想试试预言技能—— 　　站在队列末尾的浅发青年目光凝在店员身上。 　　下一秒，林有希脑海里就晃过了店员在排到夏油杰时给夏油杰多塞了三包番茄酱的画面。 　　林有希：……！！ 　　三包番茄酱！何等触目惊心的贪腐！！ 　　他上次去KFC前台要第二包番茄酱，前台的小姐姐都让他先吃完第一包才准要！ 　　浅发青年幽怨地看了眼排在前面的夏油杰。 　　“嘶，谁踩我——” 　　脚后跟被踩的夏油杰回头，就看到自己的浅发老师正在背着手偏头吹口哨。 　　夏油杰：。 　　夏油杰想了想，“老师站前面吧。” 　　林有希顺从地往前挪了一位，换位前他再看了眼夏油杰，使用【预言】。 　　下一秒，林有希脑海里就晃过一个披肩长发，穿着袈裟的青年画面。 　　虽然画面中心的袈裟青年气质很有些不同，但是看脸还是能认出是夏油杰的。 　　林有希原本还琢磨着夏油杰为什么穿袈裟这个问题。突然，他注意到画面左下角，长发夏油杰宽大袖袍后有两个小女孩。 　　林有希仔细一看，只见两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女孩紧紧抓着夏油杰的袖子，一副像依恋母亲一样依恋夏油杰的样子。 　　林有希瞳孔地震。 　　他的学生变成单亲妈妈了！！ 　　系统：。 　　这个脑回路怎么跳过来的。 　　而系统的吐槽还没出口，林有希就在失神之下撞到前台桌角，往前一踉跄。 　　“嘶，谁踩我——” 　　家入硝子回头，就看到自己浅发老师一脸比她还震惊的样子。 　　家入硝子：。 　　棕发少女想都不想地侧身邀请自己老师站前面。 　　恍惚换位的林有希在和棕发少女擦身而过时也看了眼少女的未来。 　　未来画面中，长发的棕发女医生黑眼圈浓重，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站在停尸台前，而在她面前横陈的……是个活的裸的粉发少年。 　　活的……裸的…… 　　林有希瞳孔地震。 　　他的学生变成【——】了！！ 　　系统：。 　　这个脑回路是怎么——先别管脑回路了。 　　被屏蔽的是什么，好想知道。 　　【不过他们未来怎么都变成长发了。这是未来十多年的风潮吗。】 　　两个未来画面的信息量过大，林有希只能捕捉到其间关键中的关键——他的学生都变长发了。 　　两个画面都有这个变化，这绝对是什么重要细节。 　　系统张了张嘴，原本想说夏油杰现在也是长发——半长发吧。 　　就看到林有希摸着自己的短发继续认真思考。 　　长发改变了他的学生，就如每一个tony会改变进入理发店里的人的笑脸一样。 　　林有希揪着自己后脑勺的短发，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为了学生留长发以身试险—— 　　系统：。 　　好大的牺牲，有如没有牺牲。 　　林有希还在思考自己的牺牲时，站他前面正在前台点餐的五条悟突然转身，“喂，硝子你——” 　　“嘶，谁踩我——” 　　失神的林有希被踩中鞋尖时瞬间回神，抬头。对上白发少年垂来的——墨镜，五条悟墨镜滑落，露出其后“哈哈又要扣分了”的无措双眼。 　　“老师我——” 　　“扣两分。”林有希先铁面无私道，收回自己被踩脏的鞋，然后冷酷无情道，“我这双鞋200块。” 　　正要道歉的五条悟被林有希话一打断，挠着头一愣，“这么便宜？” 　　林有希：。 　　林有希缓了三十秒才平复心情开口， 　　“冒犯老师，再扣三分。” 　　五条悟：？ 　　在五条悟还抓着头发思考自己哪里冒犯老师时，林有希一边手动把没有点让位自觉的学生刨到后面，一边在换位时盯着迷惑的五条悟发动【预言】能力—— 　　林有希脑海中骤然画面突转， 　　在光芒闪烁，流光四溢之后—— 　　未来的画面终于在林有希脑海中沉沉揭开…… 　　五条悟等会会点儿童A套餐。 　　已经走到点单前台的林有希见此嗤笑。 　　“多大的人了还点儿童A套餐，笑死人了。五条同学。” 　　刚刚被老师插队的五条悟还有点懵，闻言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浅发青年肩膀正要说什么。 　　而在前台等了半天还没等到点单的店员已经等不及了，皱着眉对林有希开口， 　　“你好，先生，你要点什么？” 　　林有希迅速回头。 　　“儿童B套餐，迪迦奥特曼联名那款。” 　　五条悟：。 第45章 　　KFC。卡座。 　　四个人相对而坐。林有希和夏油杰坐一边，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坐在对面一边。于是一张桌子的对角线，就刚好有两套儿童餐。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儿童餐分量太小，夏油杰看两个大男孩几口一个汉堡吃完后， 两个人就准备拿着附赠的奥特曼模型做精神食粮。 　　夏油杰：。怎么真有人吃谷不吃饭啊。 　　夏油杰叹了口气， 便起身又去前台点了一些汉堡小食端回来，把端盘放桌子上后，还贴心地给几个人分了可乐，硝子的是无糖去冰的，五条悟是大杯的， 林有希是两杯的……林有希看着站着的黑发少年垂着眼， 认真分完餐，还细致地撕开番茄酱、甜辣酱……帮他们布置蘸酱。 　　咬着两杯可乐两个吸管的林有希沉默。 　　“……怪不得夏油君以后变成男妈妈了啊。” 　　“……什么？” 　　夏油杰手一抖，手中的番茄酱就一飙， 溅到对面五条悟脸上。 　　还没开无下限的五条悟脸上瞬间“血流成河”，“重伤”的白发少年当即就要起身回击夏油杰，只是他刚蹭起身就绊倒了旁边硝子的可乐。 　　家入硝子：。 　　棕发少女一惊之下转身躲避桌子上流淌的可乐时， 手肘击中了自己的可乐纸杯。 　　林有希正要开口向夏油杰说什么。他喝着的两个可乐都骤然如保龄球一样被硝子的可乐杯击中，全中。 　　林有希：。 　　在即将被倾倒的可乐弄湿衣服的30秒里， 林有希想过躲避，想过痛骂，想过……思绪千回百转，林有希只是飞速扑身过去抓住桌子上即将被可乐打湿的奥特曼手办（包括五条悟的）——然后就在夏油杰抽出纸巾准备擦干净桌上可乐时。 　　林有希碰倒了桌子上仅存的一杯可乐。 　　夏油杰：。 　　刚刚站起身要擦拭桌面的夏油杰低头， 视野里就是自己被林有希手击中甩出去的可乐杯， 满桌的可乐逆流成河， 这河里还带冰， 是冰川世纪版本的。 　　夏油杰抬头，视野里就是惊惶的挚友， 冷漠的同级，破碎的班级。 　　和—— 　　夏油杰目光转向自己身侧大惊失色的老师， 　　“妈——不是，夏油君，快给我两张纸。”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又闭嘴。 　　好吧。祂的义子现在父母双全了。 　　*** 　　等到几个人击鼓传花一样从前台借了纸巾，挨个挨个交接递给夏油杰，再由夏油杰一个人擦干净桌子后，四个人才重新坐下。 　　五条悟刚刚坐下，就看到了林有希手中的两份手办。白发少年张嘴，伸手，想要把自己那份拿回来——但是潜意识又告诉他，他不会那样轻易地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因此白发少年刚刚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住。 　　然而出乎五条悟的意料，对面的林有希居然主动把两份手办拿了出来。 　　“五条君，你掉的是这份金手办，”林有希举了举右手，过了会又举了举左手，“还是这份银手办。” 　　“啊？都不是——” 　　“那太好了，两份都是我的了。”林有希安心收回手办后就听到身侧夏油杰的声音。 　　“老师……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金手办银手办都是我的手办……？” 　　“再上一句……” 　　“五条君你掉的是这份……” 　　“你喊我……的那句。” 　　虽然学生消音了，但是林有希还是一秒get了。 　　浅发青年闻言眉眼一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声音也渐渐沉下。 　　“学生就是学生啊……学生是不可以变成母亲的，学生一旦变成母亲就不能……” 　　“喂，混蛋老师倒是把我的玩具还给我啊——”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抢手办的白发少年扑身就要来抢，林有希目光冷冽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白发学生。 　　“扣五分。” 　　夏油杰：…… 　　【学生一旦变成母亲就不能……】 　　夏油杰沉默地接上林有希刚刚的话，“就不能滥用职权了？” 　　林有希：…… 　　林有希对于之前【预言】中看到的画面有些在意，除了五条悟——五条悟那份预言就预言了个五条悟会点儿童A套餐——简直是无用之言，五条悟不点儿童A肯定就点儿童B套餐啊！所以关于五条悟的这份预言可以忽略不计。 　　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在林有希【预言】的画面中他们都没有穿制服，而且头发都比现在长了很多。推断时间线的话，这两幅场景很有可能是他们二人毕业后的场景——家入的白大褂、夏油杰的袈裟，【预言】显示的画面很有可能是他们二人工作后的模样。 　　而未来自己这三个学生会从事什么工作呢…… 　　“夏油君看起来，未来会是男妈妈一样的角色诶。” 　　“噗、”重新拿了杯可乐的夏油杰差点喷了出来，他还没开口，他对面的五条悟就开始笑话他了，“哇啊哈哈哈男妈妈——杰以后难道会成为幼师一样的角色吗？” 　　五条悟正捧腹笑着，就看到斜对面的浅发青年瞪了他一眼，目光冷冽，严肃开口，“只有像老师我这样的全才才能当幼师！” 　　笑容戛然而止的五条悟：。 　　高中生五条悟在思考他们现在不是在高中吗。 　　林有希训斥完五条悟，就自然地转头看向夏油杰，接过话茬，“感觉夏油君不太适合当幼师哦。” 　　夏油杰也从刚刚的荒谬怔愕中回了些神，握着可乐杯壁，微笑道，“哦？为什么？” 　　“因为感觉一个要承担责任的社会角色，只有像我一样有1分责任心，和99分甩锅心的人才能做吧。” 　　还在微笑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指印深深嵌入可乐微润的杯壁。 　　此时高专三人心声瞬间默契共通： 　　你原来有自觉啊！！ 　　而直接坦白了自己只有1%责任心，剩下99%都想着甩锅的青年老师还是一脸坦然。 　　“像夏油君这种就不行哦。”浅发青年摇着手指， 　　“1%的责任心，可能需要20%的能力和心态去承担，而50%的责任心，可能就需要100%的能力和心态了——夏油君看起来像是，不管自己有多少能力和心态，都想要承担100%责任的人。” 　　“……为什么。”黑发少年在怔然后，眉眼还保持着压低涩然的模样，不过还是笑着开口。“为什么老师会这样想啊。” 　　林有希只沉默了片刻，“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刚刚桌子上就你收拾可乐。我们三个都没动。” 　　夏油杰：。 　　这种事情也是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吗。 　　只是这次，夏油杰在吐槽的同时，又似乎有了点些微的感慨学习心态。 　　系统：。 　　虽然林有希的心态很……但不要什么都学啊！ 　　“打翻可乐这件事又没有你的责任，是我们三个做的，你应该把责任分摊出来——你可以帮忙，但是帮忙只是你的选择，不是你的义务哦？” 　　林有希说着，目光又转回来，落到对面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身上。 　　五条悟还在试图用【苍】吸回自己的手办。家入硝子则是直接点单重新下一单儿童餐A。注意到浅发青年落来的目光，两个人都顿住，抬头。 　　“我对你们也是同样的看法。我知道大家要出任务——需要做一些拯救他人的事……就是这些事，做好了，是很好的事，没有做好——这并不是你们的责任。” 　　林有希推了推眼镜，发现脸上没有架着眼镜，已经竖到鼻侧的手指就顺滑而上。 　　青年手指之上的双眸落着睫毛的阴影，显出一点平静的冷色。“大家都是未成年的学生，如果有谁要你们承担责任，那责任一定在说出这种话的人身上。” 　　“嘶——” 　　一室沉默，一时卡座内只有林有希撕着番茄酱包装袋和KFC店内音乐的声音。音乐缓慢流淌，高专三人都在乐声中各自神色不明地沉默，好一会儿，林有希才听到身侧少年传来的滞涩声音。 　　“……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林有希在听到夏油杰闻声的当即便开口回复。 　　“你看我能力这么大，责任心有很大吗。” 　　高专三人：。 　　三个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想反驳，下半句又很对。 　　想承认，上半句又有点讨打。 　　三个人都因为这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憋屈感觉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杰才从这种沉默中率先反应过来。 　　“那老师打翻了我的可乐，是不是要承担责任？” 　　林有希用一种惊喜的目光看向黑发少年，“冷脸洗了十年【——】的夏油君你终于觉醒了！！” 　　这是什么鬼比喻啊！ 　　而且哪儿有十年！ 　　夏油杰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上一秒还在一脸惊喜明亮的青年，转头就一脸冷漠，伸手指向棕发少女。 　　“是硝子先撞倒我的可乐，我才撞倒夏油君你的。” 　　而被指的家入硝子只是僵了一下，手指就顺畅地转向身侧的五条悟。 　　“是五条先撞到我的。” 　　“啊？”被千夫所指的白发少年惊愕自指。 　　“我？” 　　“又我？” 　　林有希正想笑。就看到五条悟瞬间指向夏油杰，“是杰先把番茄酱溅我身上的。” 　　而被指的夏油杰只是顿了顿，幽幽看向林有希，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指，“是老师先……” 　　林有希：。 　　“夏油君你能不能再冷脸洗一天【——】？” 　　夏油杰：。 　　夏油杰看向对面目光真挚求饶的浅发老师，低头认真沉吟。 　　老师只这样对他坏，这说明老师在意他，原谅老师这一次也不是—— 　　“不可以。” 　　林有希：。 　　…… 　　在林有希重新请了夏油杰一杯可乐后，林有希也因为刚刚的对话积攒到了新的课时数。 　　之前系统有向他提过，他拿去解锁【预言】额度的课时数包含很多种类的课时。 　　不仅上课会算课时，陪同学生完成祓除咒灵的委托任务也算课外课时，如果林有希课外让学生解答……他解答学生的问题，实际上也会算课外课时。 　　另外，像林有希刚刚那样和学生交流，进行心理辅导，也算心理课程课时。 　　系统原本想问这辅导了谁的心理——系统看着低头沉默喝可乐的三个学生，和一个人兴高采烈吃着新点的儿童餐的浅发青年……这是第四顿了吧！ 　　感觉答案很明显了。 　　“我还想了解大家更多一点哦？” 　　桌子上只有五条悟和林有希还在吃饭。五条悟是因为自己附赠奥特曼手办被林有希拿走，所以家入硝子为了他不再闹，又给五条悟点了份新的套餐。 　　而林有希则是单纯能吃。 　　还在蘸着薯条番茄酱的林有希这样一开口，其他三个学生也抬起头来。 　　三个高中生闻言，先不约而同又露出了那样吃苍蝇的表情，下一秒又开始各自叽叽喳喳地开始发问。比如—— 　　“老师还不够了解我们的吗？我们都加了私信好友诶，我们还都在群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只有三个人在的，排除了老师的小群。” 　　瞬间败阵而归的夏油杰：。 　　这老师恐怖如斯。 　　“老师还想了解什么呢？我们的术式内容？还是游戏等级？总不能了解女孩子的隐私问题吧——” 　　棕发少女咬着从五条悟托盘里抽出的薯条懒洋洋开口。 　　“想了解你们昨天晚上高数各自学到了什么程度。” 　　顿时汗流浃背的家入硝子：。 　　这有点太隐私了。 　　而最后一个上阵的五条悟在两个同级纷纷铩羽而归后，顿了很久才开口， 　　白发少年抬头，他的墨镜之前被夏油杰的番茄酱溅到了，此时搁置在一边，一双清亮的蓝眼就在白色的发丝下直直望来。 　　“老师，为什么要了解我们呢。” 　　林有希抬头，回望而去，白发少年的双眸犹如苍穹一般，清明之间有种透彻人心的感觉。 　　“说到底……老师是为什么执意要当我们老师的呢？又为什么要教会我们数学……共享给我们术式，然后关心我们别的——” 　　林有希听着，忍不住一边录音一边转向系统，【我居然成长为了这么靠谱负责的大人啊……】 　　【……你手里的薯条又把番茄酱刮别人夏油杰衣服上了。】 　　“因为……”林有希沉静地把薯条塞到嘴里，舔干净手指上的番茄酱，沉静开口， 　　“因为就像五条君你们，身处咒术师这个位置，就天然有了一段责任感一样。” 　　青年垂下的浅色瞳眸是另一种感觉的漠然通透。 　　“我因为一些事想要成为老师——成为你们的老师，那我也需要承担一段责任。” 　　“但是我是实习老师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实习】这个概念。实习生这样的存在……虽然有其需要承担的工作义务，但是在其成长过程中，是可以试错的，是可以被社会、公司包容的。” 　　“是可以在【工作义务】和【个人价值】中进行权衡的……我们对工作的责任需要承担到什么程度，对自我的责任又需要承担到什么程度……” 　　“对于这个问题，老师我现在也有些模糊哦？” 　　浅发青年抬起头来，用他一贯的坦然语气开口，“所以也想和大家探讨实践啦。” 　　“毕竟身为学生的你们——就算已经是咒术师了，已经有了什么什么复杂的评级了。但是身为未成年的你们，也只是【社会】里的【实习】成年人而已。” 　　“是咒术师的话——那就是【实习】咒术师吧。” 　　“身为实习咒术师的你们，需要为这份工作承担多少责任，而身为实习老师的我又要为这份工作承担多少责任……感觉我们可以一起在之后的学习中讨论啦。这才是【教学相长】嘛。” 　　这样说着的林有希还垂着眼，他遇到过为了个人价值而不顾他人的家伙——像纪德。 　　也认识为了承担什么责任献出自己的人——比如他早逝的父母。 　　然而从小到大，在一直被资助成长的过程中，林有希也遇到过别的责任……比如他总会觉得自己需要马上还上所有的资助款项，因此他高中还辍学打工过一段时间，只是后面被抓回来了。 　　资助他的人和他说，他的资助别无目的，【只要你开心健康，成为健全的人就好了。】 　　这本应是他父母给他的祝语，被他的资助人转交给了他，最后又被林有希自己握在了手中。 　　回报资助人、回报社会的责任是需要承担的，但是除此之外，自己……抚养自己的责任也是需要好好承担的。 　　一个人不仅要对别人负责。也需要对自己负责。 　　思毕，浅发青年涣散的瞳孔凝实了些，青年又带起笑，望向桌上的三个学生。 　　“所以——可以和老师介绍介绍你们吗？” 　　林有希微笑着，擦干净嘴角的番茄酱，又拍了拍身侧夏油杰的肩膀。 　　【夏油杰身上的番茄酱在他手臂上，你擦错了。】 　　林有希一僵后，便从夏油杰肩膀拍到手臂。 　　夏油杰：。 　　这是什么新式威胁吗。 　　…… 　　在林有希解释完后，三个人沉默了会儿，林有希有些看不懂这些少年人低头时的复杂神情。只是之前提问的白发少年倒是三人中最快回神的那一个，活跃地承担起了介绍的角色。 　　“这是我的同级硝子——” 　　林有希：。 　　林有希看着白发少年伸手介绍棕发少女的样子，忍不住向系统吐槽，【这好像那个画面哦。“这是我的大富婆，我是她的小白脸”——】 　　系统：…… 　　这人在网上都在看些什么。 　　“硝子是反转术式使用者，老师应该知道了吧？” 　　林有希点点头。五条悟又向他介绍了下自己的无下限和衍生术式。 　　林有希在校长办公室入职时拿到的资料都很概括性，的确漏掉了很多细节，于是林有希便在五条悟介绍时偶尔插入问些术式操作的细节。 　　而五条悟还是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御三家出身的，林有希便多问了五条悟很多关于咒术界、御三家和总监部之类的事情。 　　等到浅发青年问无可问，低头沉吟着消化五条悟刚刚的介绍时，他对角线上的白发少年就一个响指，指向对面的黑发少年，被指到的夏油杰便微微一笑。 　　“我是咒灵操纵使，可以降伏咒灵为自己使用。” 　　“说起来，老师能看到咒灵吧？” 　　黑发少年转头望来。 　　林有希顿了顿。他在启用【函数术式】后，实际上他的术式面板上就出现了一个可视化的按钮，打开后应该就可以正常地看到咒灵和咒力等等……只是， 　　【我不想看到这些冲击唯物主义的东西。】 　　【……你上个世界也不是很唯物吧。】 　　【我怕看到怪物。】 　　系统：。 　　由于对面过于实诚系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林有希虽然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问这个，但是还是默默打开了开关。 　　可以看到【咒力存在】后，林有希感觉眼前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好像夏油杰身上缠绕了一圈深色特效。 　　林有希看着，就又看到夏油杰掏出了一团空气——哦哦不是空气了…… 　　那是什么丑东西！！ 　　林有希看着那个小头大眼，跟凸眼青蛙一样的怪物……皮肤都像青蛙一样光滑、腻着粘液，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是秃头。 　　不知道为什么，咒灵这种怪物，头上都要有一圈稀疏的毛发表示它秃头。 　　这种似人非人的现实感细节感觉更恶心了……怎么当了咒灵都要秃头啊。 　　浅发青年还保持着微笑，平静闭目。 　　心理活动也很平静。 　　【宝娟，我的眼睛！！】* 　　系统：。 　　你到底看了多少集甄嬛传。 　　而夏油杰唤出咒灵并没有吓林有希的意思，他只是想像刚刚向林有希展示【无下限】不可侵的五条悟一样，向林有希展示下他的咒灵操术流程——毕竟林有希刚刚问五条悟问得很细节，他觉得林有希可能也是想知道他术式的更多细节。 　　唤出咒灵后，夏油杰便开始讲解自己的术式。 　　而林有希只是偷偷睁开眼，再看了眼咒灵…… 　　【第一次看4D电影，还是太刺激了。】 　　林有希感觉眼睛有些灼烧感。 　　“我的话……相差二级的咒灵可以省去降伏的过程，直接收服。其他类型的咒灵，需要降伏，吃掉[咒灵玉]，然后——” 　　闭着眼微笑的林有希突然一顿，“吃掉什么？” 　　夏油杰：？ 　　“[咒灵玉]？” 　　睁开眼睛的浅发青年捂住自己的喉咙，痛苦道， 　　“宝娟，我的喉咙……”* 　　不知所措的夏油杰正想去扶林有希，刚伸手过去，他的手臂就一下被浅发青年反抓住了。 　　一下睁开双眼的青年眉眼晦暗，声音嘶哑。 　　“再说一遍，你吃什么？” 　　夏油杰顿了顿， 　　“……[咒灵玉]？” 　　对面的浅发青年死死抓住他的手，目光复杂，“你受苦了……” 　　夏油杰目光震然，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复杂闪烁，无数情绪掠过相交。 　　而他对面的林有希只是释然地松开手，后仰， 　　回过头，对着空气感慨。 　　“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第46章 　　在得知上次那个可恶加菲吃的*是咒灵玉味道时， 　　林有希：嘻嘻。 　　在听到面前自己的学生很可能在吃*味的咒灵玉时， 　　林有希：。不嘻嘻。 　　浅发青年在震惊之下，捂嘴， 嘴又忍不住在手指后张开， 吸气，最后又沉默闭上，青年的眼在手指之上瞳孔紧缩着。 　　他会一直憋气…憋到自己的学生不再吃【】为止…… 　　“很难吃吧。”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的话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说出否定的话来， “不， 其实还——” 　　然后林有希就瞬间眼皮一掀看向他，“你不是异食癖吧。” 　　夏油杰：。 　　在夏油杰对林有希的质疑保持沉默之时，对面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一同望来， 两位同级沉默地、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夏油杰——夏油杰之前从没和他们提起过[咒灵玉]难吃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老师好像很清楚[咒灵玉]味道恶心的程度。 　　“不会吐吗？” 　　林有希还失神回忆着上次在板凳上表演倒立呕吐的老人的样子。 　　“不……”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但是又怕自己这个老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于是反驳到一半又闭上了嘴。 　　林有希没注意夏油杰的回复，只是慢慢回过神来， 开始运转大脑想办法， 　　“这种东西……裹上巧克力糖浆之类的会好点吗。” 　　对面的五条悟虽然不清楚咒灵玉的味道，但是听到他老师的话就想吐槽，在夏油杰刚刚回神， 抬头要提起嘴角， 要露出些无所谓的笑容安慰时—— 　　五条悟：“巧克力味的*和*味的巧克力非要选一个吃吗。” 　　夏油杰：。 　　夏油杰沉默地盯向五条悟。 　　失言的五条悟瞬间双手捂嘴。 　　而不知自己失言的林有希则慢慢松开了自己捂住嘴的手， 　　“也对……” 　　林有希回神， 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先安慰道， “不是……你不是可以不吃那个东西，直接降伏有一定实力差距的咒灵吗。” 　　“夏油君学好数学，变强之后，就可以跳过吃掉咒灵玉这一环节，直接降伏咒灵吧。” 　　夏油杰原本想回应林有希的安慰，听完林有希的话后，又沉默地转过头盯向林有希。 　　精神上的【】和实体的【】，非要选一个吃吗。 　　系统：。 　　哈哈，两大异食癖巨头会晤。 　　而林有希还在走神地拍着夏油杰肩膀。他还在运转大脑，还在输出。 　　再之后，夏油杰想要收服特级咒灵等，还是需要用吃掉咒灵玉的办法降伏。所以—— 　　“实在不行的话放点香菜吧，香菜味大。” 　　夏油杰：。 　　林有希一边安慰着夏油杰，一边想好了之后要给夏油杰数学特训，这样让他可以用函数增益术式提高自己的输出……暂时不用吃咒灵玉收服咒灵的环节的话…… 　　这可能是一个需要回头再议的问题。 　　林有希思考着，抬头转而看向对面的五条悟，只是浅发青年目光在擦过夏油杰时，状似无意地开口，“只是要变强的话。” 　　林有希收回放在夏油杰肩膀上的手。 　　“我会更希望夏油君是为了自己变强。” 　　…… 　　在【咒灵玉】事件后，几个人只是稍作玩笑便掠过了这个话题。夏油杰看着是不太想提的样子，虽然这次无意地问出来了，但是一直追问对方的伤口，可能也会让其受伤。因此几个人嘻嘻哈哈玩笑着便掠过了这个问题，但分别记入了心底。 　　黑发少年也在笑，只是无意识蹙着点眉，低头笑时便无意叹了口气。 　　而他身侧的林有希正抢着五条悟新拿到的奥特曼手办，没有回头，也听到了夏油杰的叹声。 　　他的学生都有着不同的、隐秘的痛点。 　　林有希想，一边把五条悟现在的痛点——露头即被抢的奥特曼手办——收到身后藏着，一边认真思考着。 　　像夏油杰，夏油杰需要持续使用的术式……能让他变强的唯一术式会给他带来这样糟糕的体验，想要变强就必须吃【】。 　　咒灵操术百年难遇，在夏油杰之前，也没有别的可以借鉴引领他的前辈。五条悟也提到了，御三家里也几乎没什么关于咒灵操术的记载。 　　所以，这样的痛苦就是只能自己合理化，自己承担的吗。 　　林有希觉得这比“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还狠。自宫只是一时之痛，一直吃【】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杀人不过头点地，【】之恨万万年…… 　　而家入硝子……林有希瞥了眼对面的棕发少女。 　　一直神情淡淡的少女此时正拧着眉不耐地单手按着要来抢林有希奥特曼手办的五条悟脑袋，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在少女偏头时重新再再下单——呵，再来一份他就不会抢了吗。 　　家入硝子是团队中的奶妈，另外两个男高都是输出位，家入身为咒术界唯一的反转术式使用者，地位超然，不能上前线。 　　但是感觉家入并非就想呆在后方，和自己两个同级……被抛在后面的话。 　　她也会借用电锯那样的攻击性咒具——哪怕用的是解剖咒灵素材的理由。也会跟着去学增益性的数学术式——哪怕是自己偷偷学着，知道自己学了也没办法拥有攻击性术式，所以学了也没告诉任何人。 　　都是少男少女的年纪，同级都在做主c，都在做演唱会上的主唱，很少有人发自本心地就想做辅助伴奏吧。 　　就是到林有希这个年纪了，他在港口黑手党工作时，几度被武斗派拒绝，也几度想要混进去做输出。 　　【……你好意思拿自己举例。】 　　而五条悟…… 　　林有希想起上次的加菲吃*事件。五条少爷也有着封建家族里八点档的狗血权谋纷争事件。 　　所以—— 　　他的三个学生都各有痛点。 　　【为什么对五条悟的概括就那么概括啊！】 　　林有希抬头，看向对面被硝子安抚好的五条悟。他刚刚通过【心理辅导课】又攒够了课时，现在还能预言两次。 　　每天预言最多5次，到了第二天预言次数就会刷新。 　　林有希便打算一次用完今天的份额。 　　他看向自己这个刚刚没获得什么有效预言的学生，再次发动预言能力。 　　在五条悟若有所觉地回望过来时，目光刚刚掠过他的林有希就垂头，端着可乐掩饰性地挡脸，慢慢喝了口。 　　在浅发青年垂眼时，他的脑海里一下晃过了一个穿着白色日式披褂的男人。 　　灰蓝长天，废墟一线，白发的男人站在废墟之上，发丝和衣摆被狂风刮得烈烈作响。 　　【……怎么五条悟就是live实况照片。】 　　系统：。 　　这是关键吗。 　　林有希看着那标志性的白发，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五条悟没有戴墨镜，和那双蓝眼，轻松认出了这个未来五条悟的身份。同样轻松地判断出—— 　　【这小子又长高了吧。】 　　林有希沉吟了会儿…… 　　【他是在20岁前长的个子……还是20岁之后……】 　　系统：。 　　系统正想说“抓点关键吧”，浅发青年就回过神来，重新凝神在预言的画面上。 　　【末日吗这是？】 　　【不是，打宿傩呢。】 　　【那是啥？】 　　【一个真人RPG回合制游戏。】 　　【？】林有希缓缓敲出一个问号，缓缓抬起可乐喝了口，就算系统这样泄题了，他也不知道宿傩是哪个素，哪个囊。 　　【。是不是有什么语音偏了。】 　　林有希现在有点想吃素面囊。 　　系统再次想提醒林有希抓关键。 　　青年就又自己低下头严肃沉思…… 　　不过现在还有别的关键—— 　　【为啥预言了三次，三次都是单人照啊。】 　　系统原本想说他预言了四次，但是想到林有希应该是自动排除了五条悟点儿童套餐那个无效预言的，便闭嘴。 　　青年还在脑海里碎碎念着，【他们日本就这么大个地，咒术界圈子更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转角就能遇见。】 　　【怎么他们三个人未来都没什么在一起的画面啊。】 　　【。】系统沉默了会儿，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安慰道， 　　【你抽卡太非了吧。】 　　林有希：？ 　　【我亚洲人，我还能欧不成？】 　　【希望下次是个三人合照吧。】 　　浅发青年愤愤喝了口可乐，抬头目光转向家入硝子，在棕发少女身影映入他眼底时，青年用掉今天最后一次预言名额。 　　然后—— 　　林有希的脑海里便出现了…… 　　长发硝子抱着一黑发一白发两个同级遗像的画面。 　　“噗——” 　　林有希腮帮里的可乐瞬间喷出。 　　【这三个人……】 　　系统原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说了些什么，【你就说这是不是三个人的吧……】 　　“咳咳咳咳……” 　　林有希喷出可乐后转头就呛得要死要活。夏油杰在一惊之后很快帮忙抚着咳嗽着的青年背脊，而对面的家入硝子也递来纸巾。 　　等林有希咳得差不多了，浅发青年按着自己还有点发痒的喉咙，手肘慢慢撑回桌子上，抬头，就看到被自己可乐喷中的白发少年。 　　被可乐洗礼的五条悟：…… 　　五条悟平静地抹了把脸。 　　“老师刚刚差点喷到硝子身上，所以极限转头，喷到了我的身上，是不是有点……” 　　“我——” 　　“我不再会听老师任何解释了。” 　　“你——” 　　“你就只是偏心杰和硝子。” 　　林有希也沉默了会儿。望着白发少年面沉如水的表情，连词成句。 　　“【我】只是以为像五条君【你】这样的最强肯定是无时无刻都开着[无下限]的。” 　　林有希顿了顿，再偷偷把桌子上的纸巾往五条悟那儿挪了挪，觑了眼白发少年， 　　“【我】只是三个人中最信任五条君【你】是[最强]而已。” 　　白发少年面沉如水。 　　白发少年不动声色。 　　白发少年一边拿起纸巾，沉静擦脸。 　　一边抬手。 　　“下次。” 　　指向自己的脸。 　　“对着我。” 　　林有希正收回递纸的手，闻声疑惑抬头。 　　“再来三杯可乐的。” 　　林有希：。 　　林有希看了看桌上的可乐。 　　刚好还有三杯。 　　…… 　　等四个人从KFC出来后，一身柠檬可乐味的白发少年正走在一行人最前面，清爽地甩了甩头，然后反过身倒着走。 　　白发少年环臂抱着头，身后就是漫天夕阳，辉光从地平线落下，整条街道都慢慢被暖色浸染。五条悟的白发也背着光，发尾浮光跃金。 　　五条悟一边轻快地倒着走，一边和自己的同级炫耀他差不多可以做到超长时间的持续【无下限】了。 　　在KFC里，当时林有希看到三个人开了类似结界一样的咒力屏障后，才在依着五条悟的话，在屏障里对着神气自信的白发少年泼可乐，实验他的无下限。可乐液体刚飞至空中，就被五条悟的咒力悬停，最近的水珠即将溅到少年鼻尖，又像被什么透明空气墙隔开一样，在白发少年睁开的蓝眼里停滞，然后在他自信微笑时，四面八方的液体又乖乖顺回杯子里。 　　林有希当时也打开了自己的【可视】能力，能够看到屏障里三个少男少女打闹的具体内容，特效满天飞，少年意气风发，他支颐着头看了会儿，看到三个学生也没弄脏店里的桌椅，便没说什么。 　　出店后，林有希也是安静地跟在三个人身后，看着夕阳落下，看着三个少男少女踩在夕阳里打打闹闹，看着五条悟倒着走路即将撞上路灯也没开口提醒。 　　【所以预言到的，是一定会发生的吗。】 　　林有希在看到预言画面时，也有一瞬想过会不会是成年家入硝子他们的玩笑，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般不会有人拿这个开玩笑。 　　【预言到的是未来，未来是变动的。】 　　系统回应。 　　在刚看到那幅预言画面时，林有希的确惊了下，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之前系统已经暗示很多了，这是个更为危险的世界——需要他们这样的未成年少男少女撑起一切。 　　而和港口黑手党……太宰那边的世界还有点不同。在太宰他们那儿，武力、智力，任有一样处于顶峰的强者，应该都站在权力的高点。像中原，像太宰。 　　织田作那样有能力但是放弃权力的人才是少数。 　　而这个世界倒不同。夏油杰、五条悟，家入他们分明已经算这个世界的强者了——但是权力并不在他们身上。 　　他们一边被当做【学生】一样被看管驱使着，一边又没有被给予【学生】应有的保护。 　　而且同为未成年，他们的心智、心态，比起隔壁世界同年龄时的太宰、中原，有很大区别…… 　　所以，这个未来，可能不是让人意外的。 　　就是太宰那样脑袋聪明的家伙，都可能面临三个挚友破碎的结局。 　　这边就是最强——也不过是三个小孩，因为什么意外，遭遇同样的破碎结局，也是很可能的。 　　【感觉好像总是遇到三人组啊。】林有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是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吗。】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同…… 　　港口黑手党那个世界，更多是太宰的自救。太宰发现——太宰设计——太宰邀请最强辅助林有希——太宰如愿。 　　而现在，林有希摸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我要一带三……】 　　系统沉默了会儿，屏着呼吸，等着林有希的计划，就听到—— 　　【我能不能甩给太宰干。】 　　押韵了。 　　不是。你已经外包成瘾了吗？ 　　【决定了！】 　　浅发青年抬起头来，夕阳的暖光一瞬落到他的脸上，连着青年的睫毛，瞳眸，都跃动着金光。 　　【我——】 　　系统叹了口气，正打算开始准备林有希穿越回武侦世界的穿越门，就看到林有希前面的白发少年突然举着手机看过来—— 　　“林老师——我们明天有个任务诶。” 　　白发少年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你要一起去吗？” 　　林有希正想说什么，看到白发少年笑容明亮，白色的眼睫像新雪坠金。“我们想试试我们的【数学】术式诶——” 　　五条悟身前的，棕发少女和黑发少年也默契回头，一同看向他。 　　“有老师在的话，我们一定超强吧。” 　　啊？他又不是什么攻击性异能者。 　　三带一啊？ 　　林有希张嘴。 　　“毕竟老师数学最强——” 　　林有希闭嘴。 　　一带三就一带三吧。 　　他还会写1＋23呢。 第47章 　　像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实力的咒术师， 就算还是高一生，也有比较多的任务委托。但是要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委托是比较少的。 　　更少见的是这个任务指明了要今天刚刚上任的林有希做辅助监督，去监管两个少年咒术师的任务执行， 林有希对此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就算这个任务里没有要求他陪同，他多半也会跟随一起去的。 　　在校的未成年学生出校执行任务，身为老师的他应该也有照看陪同的责任。 　　只是， 　　“专门提到要让我一起去，感觉像特意针对我一样。”林有希凑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中间， 看着五条悟手机上显示着任务信息， 摸着下巴道，“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系统：。 　　这就是直觉系吗。 　　但是林有希今天的【预言】额度也用完了，没办法通过看着这则任务消息预言而得到更多的信息。林有希想了想。在点头同意的时候， 头也不回地往后一伸手。 　　正转身要走就被抓住衣领的家入硝子：。 　　棕发少女死鱼眼。 　　“老师——我可是奶妈诶——我也要上战场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一愣，纷纷想要劝阻林有希。 　　“老师，硝子什么的就不要随身携带了吧。” 　　林有希看了眼左侧抓住他手臂的白发少年， 明贬实贬。 　　“任务里讲到对面可能是特级的敌人啦，硝子去碎了怎么办。” 　　林有希看了眼右侧抓住他手臂的黑发少年， 绵里藏针。 　　两个少年话术各异，但是都暗含对同级的关心之意。 　　要破解这点也很简单。 　　林有希没有松开攥住棕发少女衣袖的手，面目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沉声。 　　“硝子， 一个人回去……” 　　“不会有危险的啦。”棕发少女无所谓地挥挥手。 　　“不会是要自己偷偷学习吧。” 　　…… 　　言出法随， 五条悟和夏油杰纷纷松开了劝阻他的手， 两个少年还带着轻浮玩笑的眼纷纷转向对面一下僵住的家入硝子， 目光冷凝，然后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少女跟上林有希。 　　“老师什么时候走？” 　　五条悟刚刚已经叫来了车， 林有希抬头，便看到五条悟打的车停靠到了路边， 　　“现在。” 　　“老师硝子放哪儿？” 　　夏油杰还架着死里死气的少女，林有希自己已经坐上了副驾，听到夏油杰的问话才从车窗里探出头。 　　“后座。” 　　浅发青年撑着头，舒适地在副驾驶挪了挪身，就看到车内后视镜里倒影着后座里的场景，车厢后座挤着的三个少男少女，跟三只浣熊挤在垃圾箱一样挤在座位上，注意到他的目光就齐齐地向他盯来。 　　林有希和他们对视了会儿，看着长手长脚被迫蜷着的两个少年，又看了看挤在中间一脸死气的少女，忍不住道， 　　“老师我们不用换座的——” 　　“果然副驾驶就是爽啊！” 　　好心开口的夏油杰：。 　　早已习惯的系统：。 　　你把老师放心里，老师把你踹沟里。 　　不过林有希还是透过后视镜看向被挤在中间的家入硝子，安慰了下，“家入同学现在不回去是正确的。等会老师会现场教新的数学知识的哦。” 　　家入硝子正想澄清，自己真没那么好学。 　　就看到自己左边的夏油杰从包里拿出了教辅，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还架起了平光镜，黑发少年指骨一屈，一推眼镜，白光冷冷从镜片上掠过，“老师下节课是上第几章的内容？” 　　家入硝子：。 　　而夏油杰话音未落，自己右边的五条悟又一推墨镜，拿出了习题册，转了下笔——什么时候拿的笔。 　　“老师要不给点预习的题给我们做？让我先提前熟悉熟悉课件？” 　　家入硝子：。 　　没办法了。 　　家入硝子不得不咬碎嘴里的棒棒糖，从包里抽出自己做满标注的教辅，和已经翻旧的写完的习题册，深深叹气。 　　“老师，我真不用学。” 　　家入硝子两侧的两个少年顿时收敛了笑容向她看去。 　　林有希正要回复家入硝子什么，就透过后视镜看到—— 　　“oi，不要打架啊！” 　　林有希一边劝架，一边劝架的过程中挪了挪座找了个最佳观景位，“副驾驶就是好啊——” 　　“——谁在浑水摸鱼打老师啊！！” 　　*** 　　今天任务的对象是一个特级假想咒灵。 　　假想咒灵，是市井传说之中妖怪的具象化。*假想咒灵诞生自人类对于都市传说、神话怪谈中想象造物的恐惧，比如裂口女、大妖玉藻前，等等。 　　今天的任务对象则是一则都市怪谈中诞生的假想咒灵——【二重身】。 　　这是比较经典的怪谈，但林有希比较新潮。 　　【就是伪人吧。】 　　系统：。 　　【……其实还是很不一样的。】 　　【我是法老，这就是伪人。】 　　系统：。 　　你不是上个世界还是小皇帝了吗。又换皇位坐了吗。 　　不过系统还是没有冒犯九五至尊。 　　而林有希一边坐在副驾驶皇位上在心里和系统对话，一边侧着身，将车窗摇了上去，然后又给司机做手势，示意其关小车内音乐。 　　浅发青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三个少年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彼此脑袋互相撞着，半醒半睡。 　　毕竟这几个人昨晚好像都一晚没睡。 　　年轻人，真能熬。 　　只要他们不是熬夜背梗林有希就没有危机感。林有希看了看，又示意司机将后面的车窗也摇上去。 　　任务信息中显示，这名为【二重身】的咒灵有着杀死、替代生人的能力。在它们杀死生人后，又会替代其身份，混入人群中，之后又再用他们杀死之人的身份再次进行杀戮、替代……糟糕的是，他们似乎有着模糊人类记忆的能力。 　　因此很长段时间它们都没有被人发现，死者的亲人都未能发现死者已逝，直到最近【窗】监测发现某地区咒力活动异常、普通人人数骤减，才发现上报这一咒灵。 　　【如果是五条君的话，用他的六眼应该会很好分辨吧。】 　　林有希想了想，他以为这次出的任务可能面对的是数值怪，但是这样看起来这个咒灵棘手在机制，是个机制怪。 　　不过这个机制五条悟可以克制，不过这个任务看起来又像个陷阱，不过—— 　　系统：。 　　原来用逆推法也可以进行【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吗。 　　【不过既然看着有点难，那就应该有点难，那就不想了吧。】 　　系统：。 　　顺推法就是摆烂了吗。 　　浅发青年说着，自己也靠在座椅上慢慢闭上了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林有希知道系统指的是回到武侦世界这件事，【应该做完这个任务就回去了吧。】 　　林有希直白道，【我不是解三角形的专家，太宰感觉对此更擅长一些——等我再了解一些信息，才好回去一起问他。】 　　虽然宿主日常甩锅，但是系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诶，你要自己解决这个任务吗？我以为你还会外包给别人——】 　　林有希知道系统说的是他独立、不借助太宰之类的外力解决这个咒灵祓除任务的事。 　　【没办法。】浅发青年谦虚地撩了撩刘海，【我已经成为成熟的大人了嘛。】 　　在林有希心音落下时，车也恰好在此时停下。 　　刹车，制动，轮胎擦过沥青路面而后熄火，车停进一城夜色。 　　副驾驶的成熟大人抬头，看向后视镜。 　　叫醒了自己后座三个沉沉昏睡的学生，然后—— 　　“付个钱。” 　　刚醒就被提款的学生五条悟：。 　　*** 　　立川。任务地点。 　　汽车停到城区后已经入夜。 　　夜色沉沉，这边居民区大多都已熄灯，只有星子冷月的辉光落在下车的四人身上。 　　林有希想了想，便让自己的学生找家酒店帮自己办理入住，先休整一天再说。 　　系统：。 　　是不是什么反过来了。 　　三个学生还想撑一会儿，今天就先展开调查。 　　林有希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们只有24个小时没睡，我可是有整整12个小时没睡了诶！” 　　系统：。 　　是感觉有什么反过来了。 　　三个学生刚在车上睡了会儿，现在下车还有些意识迷蒙。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被林有希驱使着办理入住，吃饭洗漱，然后又被挨个挨个推进了各自房间休息。 　　林有希把他们推进房间时，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下他们，“晚上注意安全，小心伪人。” 　　“……什么伪人？” 　　三个学生都看过了任务内容，但是没看到这个词，于是都抓着头发，迷蒙发问。 　　“就是看起来很像人，但是又不是人，看起来超怪的那种！晚上睡觉记得不要给这种家伙开门！” 　　“……有举例吗。” 　　林有希看着自己三个已经困得丧失意识，只凭本能行尸走肉地行动的学生，很想让他们照照镜子作为案例。 　　不过林有希还是忍住了此话，他看了眼酒店房间房门都装了可视化门铃，于是安心了些。再次叮嘱他们注意辨别伪人。 　　【你倒是用[二重身]这个名词啊。】 　　三个学生还困得发懵，一时没把林有希口中的【伪人】和任务目标联系起来，只是说着“……老师游戏玩多了吧。”便打着哈欠各自回了房间。 　　林有希看着几个人的房间订得都是挨着的，自己房间也就在他们隔壁。于是再次安心了些，转身回房。 　　【这个小镇有[二重身]出没对吧。】 　　【是的，】系统顿了顿。 　　【你与其提醒你的学生，不如自己多注意一些。咒灵要模仿普通人，总是要比模仿咒术师简单很多。】 　　林有希一边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一边心道，【咒灵要模仿林有希，总是要比模仿正常人难很多。】 　　系统：。 　　这种欣慰又无语的心情是什么。 　　…… 　　然而正如系统所说，已有神智的特级假想咒灵在他们一行人刚刚进入立川时便盯上了他们。 　　只是因为车上有两个咒力出众，实力不详的咒术师，因此它们只是谨慎地隐身阴影中观望。 　　它们盯上的、替换身份的家伙，也是咒力看起来更普通的林有希和家入硝子。 　　替换身份——诱惑其亲友开门，这是它们的概念术式发动的条件。 　　林有希这点猜对了，它们的强大不是来自于其咒力，而是来自于其概念性术式的机制。只要人类完成【开门】这一举动，他们就可以剥夺其生命。 　　如果是咒术师的话，也可以按比例大幅降低其咒力和生命值。 　　它们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替代、诱惑，杀死了不少人类……之后又继续替代新的死者混迹在人群中，再次行凶。 　　今晚它们也打算继续用这种方式行事，试探……或者杀死这群咒术师。 　　酒店，五楼，凌晨两点。 　　此时廊道早已熄灯。只有声控的壁灯因为老旧电梯缓缓打开的声音渐次亮起，照亮沉红黏腻的地毯。 　　酒店的侍者模样的人刚从电梯走出，手便往脸上一抹，随着它这一抹，它的衣着和样貌骤然换了副模样，就连身量也一并缩小，变成今天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棕发少女的模样。 　　“棕发少女”顿了顿，看了眼房号，停在501前，按响门铃。 　　“五条，你睡了吗？” 　　“哈——谁啊？” 　　五条怀民亦未寝。 　　顶着个黑眼圈的白发少年走到房门前时，手上还拿着一卷练习册，笔芯快写完了的黑笔也卡在他一侧耳上，房间里还灯火通明的白发少年停在门前时，脑海和眼前都熬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打开可视门铃一看。 　　“硝子？” 　　“哈……有什么事吗？” 　　监控里显示的少女图像“刺啦”闪烁了下，过了会，模糊画面里的棕发少女还是平静地、轻轻开口， 　　“我有个题不会，可以问问你吗？” 　　白发少年闻言先是一炸，神智一瞬清明了些，“我就知道！” 　　画面里的“棕发少女”一下被五条悟突然的高音吓住了，下意识后退两步，勉强稳住心神，就听到少年继续扬高的声音。 　　“你果然还在学！幸好今晚没中你的计！” 　　画面里的少女图像因为【中计】一词又“刺啦”闪烁了下，过了会“棕发少女”才垂下眼，“你可以放我进去吗？我觉得那个问题只有你能解。” 　　刚刚炸开的白发少年闻言沉静了些，大脑在熬了快48小时还在高速处理高数问题后，处于一种清醒和神经的复合态，“不急。” 　　白发少年神情严肃，明明“硝子”还没进门，他就先伸手一拦。 　　“你要问什么问题。” 　　白发少年的蓝眼明明因为术式的运转有些朦胧，但他的脸还是绷紧，显出一种极端的冷硬来，“你不是二重——” 　　“刺啦——” 　　画面里的少女又电光带火花地连闪几下。 　　“你不是学到了二重积分了吧？” 　　闪烁的少女停住，顿了会，又柔婉地轻声道，“是的，我是学到了这里，有些问题想问你。” 　　闻言，白发少年就一嗤笑， 　　“棕发少女”见他笑开，宽了宽心。 　　正要乘胜追击。“刺啦——”一声。 　　黑屏了。对方关闭了通话。 　　二重身：？ 　　二重身只听到少年的余音在酒店廊道里回荡。 　　“二重积分都不会的渣渣——” 　　二重身：。 　　…… 　　出师未捷，二重身低眸思考了会儿，又转向旁边的房间。 　　这次它正思考着转换话术。 　　然而它刚刚按下旁边房间的门铃后，屋主就立刻赶过来了。 　　画面里的黑发少年看到它似乎有些惊喜。 　　“硝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屋主也是一脸憔悴黑眼圈浓重的样子，屋内也是灯火通明，手上也是拿着一卷写满黑色符号数字咒文的书。 　　二重身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很快，它就听到—— 　　【你是已经看到了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那道双曲抛物面三重积分的计算题你已经算出来了对吧？！】 　　二重积分……二重身：。 　　二重身什么都没听懂，但是听到了个【三重积分】…… 　　什么三重身！ 　　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它更高阶的同类吗！ 　　二重身不知为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画面里的黑发少年还在追问，似乎陷入什么古神低语里一样，兴奋得有些不正常地絮叨着， 　　“我觉得用柱面坐标就可以做了，？e^—x^2—y^2dv∫01dz∫02πdx……” 　　二重身：。 　　二重身瞳孔地震，凭空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是三重身的威力吗。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高阶的同类吗。 　　咒力的絮语正如什么邪神低语一样搅弄着它的大脑、它的存在。 　　二重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从那一堆硬控自己的可怖咒力符号中脱身，说一句， 　　“我不会。” 　　然后它就看到了。 　　画面里黑发少年突然露出了复杂的微笑。 　　黑发少年仰头，五官落在室内暖意融融的顶光之下，阴影沉沉，阴阳割昏晓。 　　黑发少年嘴角含笑，蹙着眉低低望来，眸光像可惜、像安心、像欣慰，又像怜悯。 　　不知为何，二重身一下get了他的意思。 　　【你不行。】 　　【还得练。】 　　二重身：。 　　恐怖如斯……！ 　　在逃离黑发少年房门后。 　　二重身最后望向了走廊最里的一间房间。 　　在四间房间里，这是唯一一间门缝没有漏光，主人真的在睡觉的房间。 　　不知为何，只是望着，二重身就凭空打了个冷颤。 　　它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另外三个人的老师…… 　　两度连败的二重身：…… 　　要上吗。 　　会赢吗。 第48章 　　二重身预料到了这个廊道尽头房间的主人说不定超乎预料的强……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行人中的【最强】…… 　　二重身思忖片刻， 谨慎地叫来了同伴，它们三个分别幻化为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模样，谨慎地按响了门铃…… 　　深夜， 廊道里暗影静谧， 尽头房间门缝里也是沉静的阴影。 　　在门铃声后，廊道里…… 　　毫无动静。 　　房内床上戴着耳塞眼罩睡着的青年，确然是睡得很死了。 　　他翻了个身，自己把漏在外面的双脚又裹进被单里后，继续长眠不醒。 　　门口的二重身们：。 　　按道理， 它们按响门铃的动作也是术式步骤的一种， 门铃声是含着特殊咒力的，这种特殊的咒力一荡，无论屋里的人睡得多死， 都会被唤醒。 　　而屋里睡得很死的林有希，【保险金—1】，继续睡得很死。 　　系统：。 　　林有希照顾自己总是照顾得很好。 　　门口的咒灵们见状， 只以为是屋内之人实力高深莫测，这才没受到他们【门铃】的影响。于是彼此脸色苍白地对视一眼，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加大咒力输出，再次按响门铃—— 　　【保险金—1】 　　床上的青年眉头一蹙，往旁侧一滚。 　　眼也没睁，手不知怎么就精准摸到空调遥控器， 关闭空调冷气， 然后又蹭了蹭被子， 眉头松开， 释然睡去。 　　系统：。 　　系统看着门口的咒灵们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愈发涔涔， 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咒力攻击试探—— 　　林有希在半梦半醒间已经关好了空调，裹好了被子，扇走了脸上的蚊子，还闭着眼起来喝了口床头的可乐。 　　系统：。 　　他不是……他闭着眼怎么喝的水啊？？而且那是昨天的可乐了吧？？ 　　门口的咒灵随着一次次攻击，愈发因为屋内主人的高深莫测而冷汗直流，而屋内高深莫测的主人愈发因为一次次的咒力提醒改善着自己的睡觉环境。 　　系统：。 　　系统开始还盯了会儿，看到林有希这样，便放下了心。 　　林有希睡得这样舒服，今晚他应该是醒不过来了的，是平安夜—— 　　系统正准备转身。 　　“砰——！！” 　　系统大惊，转身。 　　林有希也大惊，清醒。 　　睡得太舒服了，结果一下从床的左侧滚到右侧滚下床的青年还保持着被子春卷的模样，浅发乱糟糟的脑袋就在春卷的一头冒出来，挣了下，结果被子裹得太厚，卡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了。 　　“春卷”勉强蠕动着蹭起来一点，双目圆睁。 　　“谁！” 　　一下给墙壁磕醒了林有希下意识蹭了好几下，结果三床被子是有点厚了，他卡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蠕动失败。 　　刚醒就被卡住的青年不由怒斥， 　　“谁要谋害朕！！” 　　门口本就心里有鬼又担惊受怕的三个二重身被这一呵斥，惊得原地往后跳了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更为惊惧。 　　而刚刚转身要走的系统：。 　　系统只是回头，沉默地盯着卡床缝的林有希。 　　人类被床缝单杀的可能性可能很低，但绝不为零。 　　尤其这人类还叫林有希。 　　…… 　　二重身们听到屋内林有希的怒呵后，虽然一时惊惧，但又的确没感受到特殊的咒力波动，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咒术师里的老大抓出来看看……如果它们最后能替代林有希的话，要解决这剩下的几个咒术师也会简单很多。 　　它们可以模仿看见的人类样貌。但是具体的声音、行为方式……还是会和本人有很多不同，它们只能通过术式自带的诱惑能力模糊人类的认知，让人潜意识觉得它们就是被冒充的本人。 　　然而这样的诱惑能力只能持续一小会儿，对于咒术师，这种认知修改能力生效的持续时间更短……他们只有彻底杀死被冒充的原主之后，才能从认知层面修改周围人的认知，让所有人认为他们就是被冒充杀死的人类…… 　　诱惑、模糊认知的能力贯穿它们术式的始终，此刻它们注意到林有希清醒后，便发动术式。 　　它们会诱惑清醒的人走到门口。只要人类从睡梦中清醒，就会受到它们术式的影响，不自觉地来到门口，然后与它们对话……然后…… 　　林有希还卡在床缝里。 　　更糟糕的是，林有希的手机还放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了。 　　林有希挣扎了下，发现挣扎不出去后，想了想，不想了，两眼一闭，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继续先睡了再说，林有希安心闭眼—— 　　就突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了。 　　林有希：瞳孔地震。 　　林有希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凌空微步，非要朝着一个地方走，一脚踹墙，一脚踹床，硬是不知道怎么就从床缝里走出去了。 　　黑灯瞎火里，青年不由惊叹道， 　　“我*，这谁的脚这么牛！” 　　林有希：新奇地瞳孔地震。 　　系统：。 　　系统也心神大震。 　　【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自己靠着双脚从床缝里走出来了的林有希只是乐呵呵地向系统指了指自己太空漫步的双脚。 　　【这有什么不对的。我是靠双脚丈量土地的人。而且你没听过吗？】 　　【这叫“双脚离地了，智商就占领高地了。”】 　　智商占领高地的林有希乐呵呵就想回床睡觉，然后就发现自己双脚拐向了门口。 　　林有希：。 　　林有希怔然捂嘴，眉眼沉下， 　　【你现在该发现不对——】 　　【我难道又要在门口睡觉吗？】 　　【……你倒是清醒一点啊！】 　　林有希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要裹着门口地毯睡一晚时，垂下的，困意懵然的眼就注意到了可视屏上显示的监控画像。 　　门口站着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三个人脸色苍白，目光直愣，都悚然地并排站着…… 　　林有希见状拧了拧眉…… 　　“开党建会吗你们？” 　　系统：。 　　黑灯瞎火里怎么会有这么红的三个字。 　　林有希话出口，见门口他们三人仍是沉默，见怪不怪道，“要进来吗？” 　　而他这话一出口，门口仿佛纸扎人的三个少男少女一下被点睛一样齐齐抬头望来，嘴唇动了动，“要……” 　　系统：…… 　　系统见状安心了些，这三个二重身刚刚给林有希【敲门】，耗费了太多咒力。 　　又要想办法诱惑林有希走到门口……它们废了好大力气，消耗了不少咒力才把林有希从床缝里捞出来。 　　为此，它们咒力几乎耗完，已经没有什么咒力可以用于伪装和认知修改了。它们古怪得这么明显，林有希肯定—— 　　林有希开门了。 　　“进来吧。” 　　系统：。 　　系统要揣测林有希，总是要比揣测咒灵难很多。 　　*** 　　二重身们没想到林有希会真的开门。 　　要知道它们现在什么术式都还没发动，它们连咒力都要用完了，正准备无功而返——门打开了。 　　门像鸿门宴一样打开了。 　　三个咒灵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它们还在踟蹰，门里的人就不耐地发声了，“哪个小朋友还不关门！” 　　一惊一吓之下，不知道是谁的手最先动了，总之反应过来后三个咒灵已经在手忙脚乱地关门了。 　　而兀自回屋的青年只是拽起了自己地上的被子，两眼一闭，双手一伸，往后一躺，就重新摔进了床上被窝里。 　　浅发青年眉眼一下舒开。舒服了。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 　　浅发青年似乎已经睡了一会儿了。不确定。再看看。 　　三个咒灵只看到床上的青年闭着眼，迷蒙呢喃着，“不知道你们深更半夜找老师做什么，但是老师有好生之德……” 　　好生之德…… 　　三个咒灵闻言齐齐一僵。就听到床上青年对它们的宣判。 　　“有朋自远方来……就请你们在地板上睡一晚吧……” 　　林有希差不多已经睡过去了，翻了个身，还很好客，“不要客气……” 　　系统：。 　　系统看了看只能塞入一人的床缝，又看了看床前只能睡半个人的步道，阳台只够塞一个人的空间。想了想，这似乎确然是没有客气的余地的。 　　而林有希窗前的三个“人”也的确没有客气。 　　它们看着躺回床上安睡的林有希，虽然还有些惊疑不定，但是它们术式的达成条件【进门】已经完成了，就算现在咒力不足，但也足够…… 　　三个二重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再左右回头彼此对视一眼，对视之间，眼中坚定，仿佛暗含什么羁绊一样，对着床上的恶魔便发起了进攻—— 　　【术式】……启用！ 　　而床上，被咒力冷光瞬间笼罩的青年刚睡过去。 　　还在梦境里。 　　可能因为今天林有希和五条悟他们三人用【数学解题】的方式对战的记忆过于深刻，加上又被三个人那样深刻糟糕的未来预言直接扑脸。 　　睡过去的青年梦里也是三个学生和数学。 　　梦里电闪雷鸣，乌云压垂。他…… 　　变成了一只挂着围脖的焦灼的海绵宝宝青年母鸡。 　　系统：。 　　这个角色要素是不是有点多。 　　而他身后则是三只长着他学生人脸的小鸡。 　　系统……系统拒绝探知林有希梦境里的图景。 　　三只小鸡就跟在林有希身后，嗷嗷待哺。 　　一直追在他身后问着他“数学”、“数学！”、“快教我们数学！”，喊着这样让海绵宝宝听不懂的话。 　　系统：。这个物种过于杂交了。 　　跑在三只小鸡之前的母鸡林有希一下抬头，眼看老鹰将至，他焦灼地停住，准备—— 　　他一个翅膀呼扇一个，把所有小鸡都扇倒后，就要焦灼地投身老鹰系统的怀抱。 　　系统：。 　　所以为什么还有祂的戏份。 　　系统压了压嘴角，这打算看看这剧情会癫到什么程度—— 　　就看到飞身上扑的青年卡进了空中的床缝。羽毛还刷刷往下落。 　　看到凌空出现一个床缝的系统：。 　　系统老鹰和海绵宝宝母鸡有如鹊桥与许仙，就这样被床缝王母娘娘划着银河分隔。 　　系统决定不思考神话的杂交了。 　　而就在此时，刚被母鸡扇倒的白发小鸡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然后扑地一下就飞了起来——飞得是比他老师高一些，然后咬住了海绵宝宝青年的尾羽。 　　“教我数学！” 　　林有希：。 　　林有希焦灼，林有希痛苦，林有希他懂什么数学！ 　　而之后两个一黑一棕的小鸡，挨个挨个往上飞，叼住同伴的尾羽，试图把他们的老师拉下来。 　　“教我们数学！！” 　　“我们要新的数学！” 　　他们这样喊着。说着什么数学啊羁绊啊这种海绵宝宝听不懂的话就给了林有希一喙。 　　而夹在空中床缝里的林有希痛苦抓头，“我懂什么数学！我现在保险金也不够！哪里有钱给你们买什么数学！” 　　“你们别再说什么数学数学的了！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有钱学数学——” 　　【保险金到账：35.00】 　　…… 　　“——咦？” 　　卡在梦境空间床缝里的青年瞬间顿住话音。 　　同时，从噩梦里苏醒的浅发青年骤然睁眼。 　　林有希睁开眼，蹭起来，看到的就是刚刚使用完术式，脸比纸白的三个纸扎人二重身。 　　而林有希没有注意他们的异样。因为看到这三张脸他脑海里就响起了“数学”、“快叫我们数学！”的魔鬼声音。 　　浅发青年瞬间反胃地偏头干呕了下，他苍白着脸，赶紧打开公积金商城看了眼。 　　“……刚好够兑换新的数学术式诶……”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 　　“这就是上天的馈赠吧……” 　　林有希握拳虔诚感激了会儿自己。 　　然后便转头望向窗前、在阴影里脸色晦暗不清的三个学生。 　　噩梦里苏醒的林有希冷笑，一边兑换术式，一边望向床前的三个人。 　　“你们不是想学数学，不想睡觉吗——” 　　三个二重身在术式莫名落空后，咒力已全然耗尽，它们不明白自己三个同伴的合力一击为何会落空，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深思了，危险的预感如芒在背，室内像骤然多了无数冷刺正对着它们一样—— 　　要逃！ 　　绝对要逃！ 　　这样的直觉驱使着它们的**想要行动。然而，它们只是皮肉之下的青筋神经反射地颤动了下。在意识里它们恍然已经逃出万里，而等它们迟滞地、看着自己鼻尖的冷汗砸在脚上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原来还黏在原地…… 　　阴影深沉的地板，黏着不动的双脚……在晶莹的汗珠砸在鞋面、碎开的一瞬。 　　它们意识里仿佛也响起了什么崩碎的声音。眼前之物仿佛也在汗珠那放大的圆润表面里放大、又崩碎……似乎是自己的双脚，又似乎是自己的意识…… 　　在朦胧中，只有一个意识很清晰，像朦胧的、热汗淋漓的梦境里，横插入的冷刺一样清晰。 　　它们，逃不掉了。 　　只能听到—— 　　“【领域展开——】” 　　而之后的声音也没入了无限分解、无力捡拾的破碎梦境里。 　　梦境里，还有模糊的、无法理解、无法触碰的低语在浮沉。 　　那之前便见识过的、让人惊恐的黑色符号，正慢慢消解着它们的身体、它们的存在，看不懂，但是…… 　　“阿嚏、” 　　另外三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通宵学习的三个学生还是深夜受凉，各自不齐地打了个喷嚏。 　　从最外侧的房间开始，仿佛有什么未明的默契一般，在各自一个喷嚏过后，三个学数学学到深夜的学生开始各自动作，准备休息大脑。 　　最外侧房间的家入硝子关上了书，“今天学到这儿应该就够了吧。” 　　说着，棕发少女便把游戏BGM调成了循环播放，放在最靠墙的地方，上床躺下。 　　棕发少女安心闭眼。 　　而邻着家入硝子房间的五条悟听到了墙壁对面传来的游戏音乐声，但他只是不屑嗤笑。 　　他有六眼，还看不出这种伪装手段？ 　　白发少年关上了习题册，掏出了收音机，声音拧到最大，然后把收音机放在墙角播放网课声音，做完这些，五条悟才上床准备入睡。 　　“那两个家伙——懂不懂只有休息好的大脑才更有效率啊！” 　　白发少年安心闭眼。 　　而挨着五条悟房间的夏油杰也正准备关书，刚刚摘下眼镜，便听到了隔壁放得更大的网课声，不由轻轻微笑，“悟又用这种小伎俩。” 　　黑发少年洗了个澡，擦干头发后，正准备上床，脚尖又一转，从背包里掏出收音机、手机、学习机。 　　各自找了门网课放着。然后放到了墙角。 　　已经坐上床，正掖着被子准备躺下的黑发少年在黑暗中盯着墙角呢喃了会儿，“希望老师记得明天要教我们新东西吧。” 　　黑发少年安心闭眼。 　　三个狼人纷纷闭眼后。 　　廊道最里面的房间，林有希刚刚做完【教数学】的噩梦，看到眼前的学生又已陷入数学的领域梦境，自觉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任务。 　　林有希看了眼床脚，分了一床被子扔他们身上，自己的学生都已昏睡过去——他就说这地板刚好躺三人吧。 　　林有希想，总之今晚，是不可能再敲响数学的魔音了的。 　　今晚，是平安夜。不会出现数学。 　　于是才睡了六个小时的青年安心回床，准备补上自己剩下的六个小时睡眠。 　　浅发青年摸黑走回了床上，躺在床的正中间，理好三床被子，双手好好抓住被面，在黑暗中安心闭上眼睫—— 　　平民闭眼。 　　耳边就骤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网课声。 　　收音机、手机、学习机三道同放的网课魔音贯穿入耳。 　　林有希瞬间睁眼。 　　不对。 第49章 　　林有希睁眼。林有希起来。 　　网课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那他床脚躺着的是谁。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 他从困倦之海中逐渐突破的思绪就像可乐的气泡一样咕咚咕咚往上涌，他思考着，想了想， 先蹭到床尾， 把地上自己刚刚扔下去的被子捞起来。盖回自己身上后，青年才蹭着坐回床头，继续思考。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施舍的一床被子一下从地板上横躺的三个“人”身上流走。 　　稍微有些欣慰。 　　至少林有希现在看出来了这三个不是他学生了。 　　林有希撤回了一床被子的关爱。 　　浅发青年坐回床头时不小心坐到了空调遥控器，“嘀——”的一声，他被头顶冷风一吹， 打了个冷颤， 也清醒了不少。 　　现在有两个问题，林有希想， 　　【有一个好消息， 和一个坏消息。】 　　系统想，祂还真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什么好消息，于是道， 【什么好消息。】 　　林有希便顺着道，【坏消息是， 我刚刚解锁的术式……】 　　系统：。 　　坏消息是，林有希现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对自己学生展开了领域。 　　他刚刚半梦半醒间，花了350点公积金的巨款兑换了一个超酷的领域术式。然后又半梦半醒间把这个超酷的领域用到了自己三个学生身上。 　　林有希原本：哈哈、完了。 　　【但是好消息是……】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 【床下那三个好像不是我的学生。】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 想去看看床尾那三个被微分化的二重身现在的状态， 他想着， 就慢慢睁开眼，慢慢戴上了黄色海绵眼罩。 　　他想着， 就想着吧。 　　还是先睡会儿。 　　看着戴上眼罩的青年又躺回枕头上的系统：。 　　林有希清醒后又撤回了一条清醒的林有希。 　　系统沉默了会儿，目光慢慢从床头脑袋陷入枕头里，安详睡去的青年，移动到了床尾。 　　方才。林有希只展开了十秒领域。 　　然而现在，床脚地板上，黑色的符号都还在往外蔓延、流淌着……e^xdx、—xy^exdy……透明的，符文的长河慢慢从晕死过去的二重身身上流逝。 　　领域展开的第一秒，首先消解、微分化的是二重身咒灵的咒力。 　　让它们无力动弹，无法逃离。 　　在咒力被微分化完后。 　　第六秒……微分化的是它们的意识。 　　认知流失，存在薄弱…… 　　后面是实体的双脚、手臂，再之后，就会是它们的存在本身。 　　它们会在微分领域内不断消解、微分化，直至不可微。或者直至…… 　　浅发青年躺回了枕头上，领域解除。 　　领域内的术式同时解除。 　　然而，咒灵们被消解的意识仍然没有回归…… 　　在看到数字的那一刻，咒灵们就仿佛听到了古神低语。 　　无法反抗，难以反抗，眼睁睁看着自己咒力消失，身躯模糊，然后—— 　　在它们意识消弭的尽头，只看到了起身的朦胧身影。 　　不知道那个可怖的存在又做了什么，它们身上一凉。 　　然后慢慢地、意识沉降，被微分化的一切都无法回拢……只是模糊的消逝着，有如被它们替代的人类一样。 　　它们的存在也…… 　　在意识朦胧间，时间的存在也变得犹如梦境浮沉之海一样不可控。 　　在它们意识之外。 　　天亮了。 　　…… 　　“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裹在被子里的手机正在青年的腰下震动。浅发青年蹙了蹙眉，窗帘脚漏进的阳光暖意也没唤醒他。 　　闹钟连着震动许久……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浅发青年才骤然蹭起。 　　刚张嘴。 　　系统就手动闭麦，【别唱，这个版权也买不起。】 　　林有希闭了闭嘴，睡饱了的大脑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床尾还有三具自己忘记抛的尸。 　　林有希昨晚兑换的领域——【微分领域】，在领域闭区间展开后，会无差别地将领域内所有有意识的生命体微分化。 　　他可以预设微分的部位，被微分消解的可以是**的某一部分，也可以是意识。身为领域发动者的林有希也需要同等程度地被微分，作为等价交换。 　　不过领域内的生命体可以即时解题，通过积分找到自己独特的生命原函数来脱离微分状态。 　　也就是林有希的领域是【微分】，将个体消解，但是可以通过【积分】还原被消解的部分。 　　林有希的简单理解就是，他的领域相当于可以把领域内的东西无差别剁碎，但是如果领域内的东西，在自己意识也被剁碎之前，通过积分计算，在一堆碎片把自己拼凑还原的话，那就可以逃脱领域必中的【微分消解状态】。 　　这样说着很简单，实际上里面还有诸多的个体限制和细节。 　　不过虽然这个领域说是会无差别对领域内所有存在进行【微分消解】，需要领域发动者和领域内的敌人都受到同等程度的微分，只有通过【积分解题】才能逃脱【微分消解】…… 　　但是由于所有题目在林有希眼里都会降到1＋12的难度，所以这个领域限制对于林有希并不算限制。 　　正因如此，这种无差别伤害的领域林有希才敢大胆使用。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懂1＋12。他是凤毛麟角之辈。 　　这种领域，不怕真智障。 　　就怕智障还有家属依仗。 　　家属系统：。 　　这个领域的关键仍然是解题，只是变成了积分题目。林有希知道自己三个学生早已学到了积分，所以才敢在昨晚开启这个领域，开也只开了十秒。 　　只是林有希没想到撞到了三个文盲咒灵。 　　文盲二重身们好心帮他优化了睡眠，帮他从床缝里走出来，帮他攒够了保险金兑换领域术式，林有希也好心帮他们见识了什么是微积分，然后帮它们微分化现在还没盖被子地躺地上。 　　林有希最邪恶的一集。连肚脐眼都没帮它们盖上。 　　系统：。 　　快说谢谢林有希。 　　三只咒灵无力抵抗领域中的【微分消解】，也实在没学过微分学，它们咒力还为了帮助林有希走出床缝的大山用完了。 　　因此林有希领域一开，它们的咒力、人形，乃至一部分意识都被消解了。 　　如果昨天林有希领域再开一会儿，它们可能就彻底变成了数字碎片。最终连【存在】也会被抹消。 　　林有希戴上床头的墨镜起床看了眼，他让系统加载的清朗网络防屏蔽设置已经把咒灵的可怖外表过滤了。 　　只剩下了熟悉的圣光和马赛克。床脚睡着的马赛克们还穿着他学生的制服。 　　林有希正摸着下巴思考怎么处理这三堆马赛克。门铃就又被按响了。 　　再来一次，林有希还是想也不想地就去开门了。 　　系统：。 　　挺好，警惕心有进步。比上次慢了10秒等找到了拖鞋才去给人开门。 　　门外是一阵杂乱的打闹声，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那些青春洋溢、单纯明亮的调笑声。 　　“硝子可真是的，昨天又用游戏声掩盖网课声了吧？” 　　单纯的白发少年单纯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手肘就搭在了身侧以不变应万变，脸色平静无波的少女脸上。 　　“不哦，我只是放着辟邪，免得咒灵来敲门。” 　　“哈哈，我也这样想的，我还用手机在墙角放着网课赶咒灵呢！” 　　单纯的黑发少年也单纯地笑着，接过了棕发少女的话茬，并顺带把自己摘出去了。 　　“……这么巧啊！我昨天也把学习机放在门口驱邪了。” 　　听到大家都这样单纯，五条悟也单纯地笑了，笑声爽朗。 　　“哈、哈哈，看到大家都这么机智我就安心了。” 　　“昨天应该不会有蠢货真的给二重身开门——” 　　林有希开门。 　　正在用六眼瞥着同级神态进行微表情分析勾心斗角白发少年眸光一转，就看到了门口的老师，和老师身后堆叠的二重身咒灵。 　　白发少年看着眼前的老师下意识开口， 　　“蠢……” 　　夏油杰为了学分瞬间伸手挡住同级的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浅发青年微笑， 　　“……春天要到了，今天天气是很不错呢。” 　　家入硝子也伸手来挡，而被两只手拦住的白发同级还在愣愣地发音， 　　“货……” 　　“货……”家入硝子刚一开口，就骤然一顿，看向抢先发言的夏油杰， 　　“我这太不好造句了吧。” 　　而门口手还撑着门的浅发青年也一下回过了神来， 　　“嚯，” 　　“你们都起这么早啊！”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还平静地看着笑容戛然而止的优等生夏油杰。声音平静。 　　“我就说我们老师是天才吧。” 　　*** 　　林有希不再用【微分领域】彻底消除掉三个二重身咒灵，一面是想要留下三个有自我意识的咒灵之后好审问，一面也是—— 　　【……如果我又用了领域，我的咒力残秽味一定会溢出来吧……五条悟肯定会闻出来，然后他们就会开始“快教我数学！”“赶紧教我数学！”了。】 　　系统：。 　　为什么对五条悟的六眼用“闻”字，这是通感的手法吗。 　　系统只知道林有希昨晚的梦境很抽象。但不知道这抽象的人居然是真的很怕教学生数学。 　　然而林有希一顿思考猛如虎，最终一顿开门【——】，还是一下让门口的三个学生发现了不对劲。 　　林有希原本想拦，他刚刚侧身站到一边，三个少年依次走入。 　　第一个棕发少女，“二重身怎么在老师房间里？” 　　第二个黑发少年，“老师又用了新的数学术式解决了二重身吧？” 　　第三个白发少年的话就很短促有力了。 　　“教我！” 　　林有希痛苦面具，并在痛苦的激发下，他天才的大脑开始运转。瞬间思考出了天才的话题转移之术。 　　“大家吃了吗。” 　　系统：。 　　人怎么能这么天才（纯反话，100%反，无真心）。 　　*** 　　林有希带三个学生去酒店大堂吃了饭之后才再回到房间，开始讨论对于三个昏死的二重身的处理方式。 　　林有希昨天的领域消解了它们的咒力、术式，以及部分肢体和意识。 　　不过林有希可以再次展开领域，在领域的闭区间中找到它们被微分的【碎片】重新积分拼凑起来。 　　林有希把三个学生赶出去，自己捣鼓捣鼓了会儿，就推着三个醒来的马赛克咒灵打开门邀请学生进来。 　　重新进门的三个学生看着林有希手下的咒灵，表情复杂。 　　“老师，你把它们的腿接到了头上。” 　　林有希：。 　　【我以为咒灵有夏油那种丸子头，原来没有吗。】 　　“老师，它们的嘴长脚底了。” 　　林有希：。 　　林有希汗流浃背，他就说刚刚好像有哪里算错了，但是嘴只是长在脚底，又不是长在什么排泄器官上，应该就还好吧。 　　“老师——” 　　林有希打断最后一个发言的夏油杰，摆手，闭目。 　　“不必再面刺寡人之过了，朕心里有数。” 　　夏油杰：。 　　夏油杰体贴地顿了顿，才体面微笑道，“老师，我们可以让这三只二重身做诱饵。钓出小镇里的其他二重身。” 　　还挥手闭着眼的林有希偷偷在手指后睁开一只眼，沉静道， 　　“受上赏。” 　　“加二十分。” 　　分数还为负的五条悟：。 　　是不是有点通货膨胀。 　　…… 　　林有希接受了夏油杰的谏言。 　　林有希唤醒了三只马赛克二重身，想让它们帮他做事。三只二重身的记忆在之前的微分领域中也都被微分消解了。现在它们大脑一片空白懵懂。 　　然而咒灵仍然有着伤人吃人的本性，林有希刚刚凑到它们旁边交代任务，三只咒灵就暴起，眼看着咒灵的马赛克巨嘴要逼近浅发青年眼前，青年就双目一垂，手掌一竖，开始念叨起了，“？f（x）？？e^xdx—？？？xy^exdy？^……” 　　紧箍咒一下，三只咒灵就不约而同因此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一旁的三个学生：（三脸不屑）就这。 　　林有希等地上痛苦蠕动的咒灵停止抽搐后，才开始向它们交代任务。 　　…… 　　夏油杰猜测二重身这样有自我意识的咒灵，要入侵人类社会、替代人类，那它们身上应该有一定人类的社会特性。比如，它们极有可能是有群体联结的，它们之中可能有着某种形式的社群组织形式，彼此之间可能也会有什么沟通、交流的方式。 　　林有希他们刚进小镇就遭到了袭击，很可能是它们刚进来，便因为咒力特殊被二重身们盯上了。而这三只二重身就极有可能是来试探的前哨兵。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前哨兵都会反馈给小镇中其他隐藏的二重身们关于他们几个咒术师的信息。 　　哪怕它们被祓除——没有信息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而今天，现在，离二重身的试探袭击过去了五个小时左右。 　　按道理这三只二重身应该向其他的同伴反馈出信息了。是咒术师死亡、还是它们被祓除……又或是暂时退避的示警信息…… 　　可以操纵咒灵的夏油杰似乎有操控这三只二重身向其其他同伴发布咒灵信息的能力，便决定在此刻发出错误的信息，诱导其他二重身出洞。 　　林有希之前的领域已经消解了这三只咒灵的全部咒力，其实三个二重身的术式也一并消解了……只是林有希后面通过再开领域，重新积分缝缝补补地把术式拼了回去。实力大减的三只咒灵便因此能够轻松被黑发少年绛伏。 　　林有希盯着夏油杰看了会儿，确认自己学生在收服这三只咒灵时没吃咒灵玉才松了口气。 　　【虽然说能吃是福……但也不能什么都吃……】 　　林有希倒是很能吃的一款大学生，刚刚在酒店自带的餐厅和三人吃早饭时。虽然他忙着和五条悟抢饭，但也注意到了，夏油杰的食量似乎有些小，几乎和身为女生的硝子差不多。 　　林有希先是感慨着【吃这么少怎么长这么高的啊。激素吗。】 　　不过后面也反应过来了，夏油杰可能没有胃口，这可能和夏油杰日常要吃【】有关。 　　【……那的确是有点很影响胃口的。】 　　林有希看着夏油杰收服三只咒灵后，似乎就要操控这三个二重身给同伴发消息。 　　虽然他们有五条悟在，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可以辨别出人群中的二重身，但是要让他们在一整个小镇里挨个挨个找出所有二重身，再挨个挨个祓除，的确很麻烦。 　　夏油杰打算让这三个咒灵发完诱导其他二重身前来的信息后，便同五条悟将它们一网打尽。 　　五条悟也认可了这种战术。 　　而林有希…… 　　夏油杰正要动手时，放在咒灵身上的手突然顿住，黑发少年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笑了笑。 　　“老师……之后在咒灵聚过来后。会教我们新的术式对吧？” 　　林有希：。 　　听到“教数学”就开始痛苦脸的青年头颅低垂。 　　“唉我……唉你……唉我真是……” 　　夏油杰眯眼平静微笑等待。 　　就听到了青年在扶额长长叹息后的声音。 　　“逼迫寡人行政务者，受下赏。” 　　夏油杰：？ 　　“扣二十分。” 　　夏油杰：。 　　旁观的五条悟：。 　　好了，通货回正常水平了。 　　*** 　　得而复失的夏油杰一脸茫然地被推去对门房间控制咒灵发讯息了。而家入硝子也被林有希派了过去，林有希派硝子过去，主要是为了看着夏油杰不要吃【】。 　　家入硝子闻言张了张嘴，比起反驳自己老师的无稽之谈，少女率先注意到了—— 　　“只有五条留下？老师你要给他开小灶吗？我——” 　　“加二十分。” 　　“我去了。” 　　等棕发少女离开，林有希看着门板“砰”一声关上，转过头就看到白发少年一脸“通货怎么又膨胀了”的表情。 　　目前综测分还是负数的五条悟：（摸不着头脑） 　　等林有希听了听，确认家入和夏油杰脚步声远去后，才转向五条悟，咳了咳，“你知道为师刚刚提了三次【二十分】是什么意思吗？” 　　五条悟还没完全摸着头脑，只是挠着头发试探道，“让我半夜三更来开小灶？” 　　林有希刚张嘴，又一哽。 　　沉默地抬头看向五条悟，“你怎么比我看的《西X记》都多啊。” 　　林有希原本就想说五条悟那句台词，但是鉴于五条悟已经说了，他就只是深沉地摇摇头，“非也非也。” 　　五条悟一脸茫然但乖巧地等待着。 　　林有希就一脸深沉又焦灼地沉默着。 　　两个人，一个双眼清澈，一个双目回避，硬生生对峙一分钟后…… 　　【系统快给我随便什么[三]个东西。我圆不上了！！】 　　系统：。 　　【还有大天才圆不上的梗？（微恶意，100%恶意，恶意得不多）】 　　林有希：。 　　【括号里的话就不要念出来了吧。】 　　过了会，林有希感觉系统送的货到路上了，虽然不知道是三个什么，但只要能圆上他的梗就好吧。 　　这样想着，浅发青年便沉静负手转身，一步拆成了五步地小步走着，在五条悟快要怀疑自己老师是不是有痔疮时，林有希终于走到了床头柜前，一拉—— 　　“哇，三幅墨镜！这就是老师之前说的为我们定制的、可以作为锚点使用数学术式的墨镜对吧！” 　　“啊！怎么是墨镜！”林有希也在尖叫，不过听到五条悟的话他又自己平静回头，“五条君你怎么还自带注解的，暗示我吗。” 　　的确在暗示林有希爆术式墨镜给他们的五条悟：。 　　五条悟偏头，稍息，开始目光上移吹口哨。 　　林有希：。 　　林有希回过头，看着手上的墨镜，有些踟蹰。 　　他其实不太想让三个学生现在就学习他新兑换的领域术式，也是因此他才把夏油杰和硝子支开了。只留下五条悟交代要事……因为觉得五条悟更靠谱一些。 　　系统：。 　　【……何出此言啊。】 　　【感觉五条像我。所以靠谱。】 　　系统：…… 　　系统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而已经拿起柜子中三幅术式墨镜的林有希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准备将这三幅定制的墨镜交给了身后的五条悟。浅发青年转过身—— 　　就看到像狐獴一样竖着身踮脚的五条悟。 　　林有希：。 　　【长得又不是不高，垫什么脚。】 　　林有希有点不爽地把墨镜交给了五条悟，交代着，“在我走后……我是说，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确可以以墨镜为锚点，不以我为锚点，使用我共享的术式。” 　　林有希沉静说着，抬头，五条悟已经把三幅墨镜，连带着自己本来的圆框墨镜一起架在鼻梁上了。 　　林有希：。 　　【知道你鼻梁高了，非要用四幅墨镜显示吗。】 　　系统：。 　　注意看，这只林有希现在嫉妒心很重了。 　　五条悟戴着四幅墨镜望天看了会儿，正有些兴奋地想使用术式看看，但是又想起自己老师似乎有个新的数学术式要教，于是爽朗开口，“那老师你什么时候爆——教新的术式。” 　　林有希：。 　　【他是不是叫我老登！我听到了！】 　　【你学生还没有那么没礼貌。】 　　林有希撇了撇嘴，“我应该暂时不教。” 　　“诶——”白发少年闻言震惊低头，他一低头，他脸上的墨镜就一个连一个地砸在林有希的头上，一个个清脆砸脑瓜的声音，仿佛—— 　　【他是不是叫我老登！我听到了！】 　　【……你二十岁许的心灵能不能不要那么敏感。】 　　林有希：。 　　林有希觉得系统好像有点坏了。 　　“为什么！” 　　五条悟先是急急地一道歉，然后挨个捡起了墨镜，然后就冲到浅发青年面前反问。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挠了挠脸，低了低头，等到五条悟焦灼地快要原地再学一本线性代数后，林有希才开口。 　　“五条君应该学到微分了吧？” 　　“对。”白发少年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好好点头，“这不是很基础的概念吗？” 　　【我现在就要揍这个叫我老登的家伙！】 　　【……所以说人家到底哪里这样叫你了。】 　　林有希向五条悟讲述了遍自己领域术式的数学概念。 　　早就预习过这一块高数知识的五条悟也很快get了，并且推算出了林有希的顾虑之处。 　　“老师是担心，使用这个领域……会让领域发动者——也就是我们，和敌人一起陷入【微分消解状态】？” 　　坐在床边的浅发青年闷闷地点了点头。 　　【微分消解状态】……如果领域内的生命存在体无法在自己意识都被微分化消解前，解出自己原本的生命函数表达式，那就会彻底消解。 　　“这个太危险了。” 　　五条悟很明白这个术式的原理，不过他的脸上倒没什么害怕的影子。只是摸着下巴又沉吟道，“那只用通过积分计算——算出自己被微分的原生命函数，就可以脱离【微分消解状态】了吧？” 　　白发少年说着，似乎已经想通了这个术式的所有原理，少年语调轻快了起来，脸上也慢慢带起笑，抬起头来，“相信我们啊，老师，我和杰、硝子他们早就学过这块了，我们可是最——” 　　五条悟的话还没落完，话音就在他抬头，蓝眼映入他床上坐着的，浅发老师安静面容时戛然而止。 　　五条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喉咙里的话音就这样被切断了。 　　只是他在看着眼前老师的脸时——浅发青年平静的脸笼在阴影里，略浅的瞳眸在安静下来时有种清澈的冷感。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被老师抬头注视了，又好像只是被笼在一团冷气里。 　　总之在林有希这样平静望来时，青年脸上清晰分割的阴影线，刘海碎发下没有什么情绪的眉眼，唇色淡淡，也没有抿着的双唇。就这样一张脸，只是映入眼底，就让人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 　　五条悟一下安静了下来，某种直觉让他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等着林有希开口。 　　“五条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 　　“这个术式，一招不慎——你们有一次没能在领域中积分出自己的生命函数，是会死的哦。” 　　【死亡】并不是离咒术师太远的词汇。 　　这个词的暗影总是在咒术高专少年们的头顶盘旋。只是对于现在稍显稚嫩的他们而言，这个词像是【毕业】、【期末】，一样，是一定会在近在咫尺的某个未来点发生，但是现在稍有隔阂的词一样。 　　五条悟正想说自己了解【死亡】，但是在对面青年那样平静的目光下，又直觉先闭上了嘴。 　　而林有希只是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眸光，垂眸道。 　　“我在你们身边时，五条君你们怎么用这个领域都是可以的哦，因为我可以为你们兜底。” 　　“但是这个术式，我最担心的点——五条君猜错了。” 　　林有希低头看着自己的五指，“在你们进入这个领域后，所有的东西都会被解构、都会被分解，你们需要在细分的万物中打捞【自我】。可能你们觉得只要背住自己的生命函数表达式就可以了。” 　　“但是人是变动的，每一次进入领域，你们的生命函数也会跟着改变，你们都需要重新计算、重新打捞【自我】。” 　　“你们确定你们的【自我】是坚定的吗？是无论面临什么题目都可以解出答案的吗？” 　　五条悟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在床边坐着的林有希就已经站了起来。浅发青年擦身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别回答，五条君。” 　　“一个【自我】坚定的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林有希顺手拿过了白发少年手上的三幅墨镜，出门时头也没回，只落下了声音。 　　青年认真下来时的声线总有些陌生，像从什么远方传来的冰块碎裂的声音一样。 　　“什么时候，你们觉得，你们的【死亡】高于众人的【死亡】——” 　　林有希开门。 　　“再来找我求学吧。” 　　“砰——” 　　门关上，只有白发少年还双手空空地站在阴影里。 　　…… 　　等林有希和对门房间里的夏油杰他们汇合时，房间里的黑发少年似乎已经完成了诱导信息发布的仪式，三只二重身马赛克咒灵像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委曳在黑发少年脚边。 　　林有希见状脚步顿了顿，望向一侧的棕发少女，家入硝子对他隐晦地摇了摇头，林有希才松了口气。 　　没吃【】就好。 　　而夏油杰也注意到了进门的林有希，黑发少年正脸上又带起笑意，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就注意到了林有希手上的三幅墨镜。 　　林有希也注意到了夏油杰的目光，耸了耸肩，“这些墨镜我只会在你们【毕业】后才给你们哦？” 　　五条悟刚刚进门，便听到了林有希这句话。 　　刚踏入门的白发少年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双唇还未吐出什么话—— 　　“连同你们的无特效实战动作片一起。” 　　就又闭上了。 　　夏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在林有希手中的墨镜上一转，又抬起头来，笑道，“好哦。” 　　“大概晚上八点，其他二重身会被引到此处，我已经向【窗】报备了。我们之后做什么？”已经安排妥当的黑发少年望向自己的老师，递出指挥权，“要提前准备【帐】吗？” 　　什么帐、 　　咒术界扫盲教育没完全把林有希扫完。浅发青年先瞳孔地震了会儿。转而又负手平静道， 　　“要入春了，我们现在用不着蚊帐。” 　　“那我们——” 　　“先吃饭吧。” 　　“不是刚吃完早饭吗。” 　　“那还有午饭啊！” 　　“……那吃完午饭呢。” 　　“那就睡觉吧。” 　　“……不是刚睡完觉吗。” 　　“那还有午觉啊！” 　　黑发少年瞳孔震惊。 　　而在林有希身后的白发少年眸光若有所思。 　　“……这就是对自己负责吗……” 　　系统：。 　　这只是懒吧。 第50章 　　虽然林有希说着大家去吃完午饭午休就好了。 　　但是实际上， 在吃完饭后躺在酒店飘窗上枕着手臂等睡觉的只有林有希。 　　这座小镇里的二重身都真真假假地混在普通人中。普通人和二重身就像林有希小时候不小心把一筐绿豆和一筐红豆倒在一起一样，很难分开。也是因此，【窗】很难疏散这个城镇的普通人——且不说一个城镇的人口有多少， 【窗】要分辨出普通人里的绿豆——那些二重身也很难。 　　所以他们做不到疏散， 只能引蛇出洞。 　　而那些二重身表面上都冒用着人类的身份，夏油杰要让它们聚集而来，还需要一个表面上的正常噱头。 　　夏油杰通过三只二重身向其他咒灵同类发去的是一张[邀请函]。在今晚八点，在他们所在禾叙园酒店会开一个浮世绘展，刚好这里是一个博物馆性质的酒店， 日常也有展览开设， 而夏油杰他们似乎有办法用幻觉术式进行布展。 　　而这样也可以分割开酒店中的普通人……没有受到邀请到普通人可能会混进来看一眼，然而他们看不见幻觉术式用咒力凝造之物，只能看到空空一室。自然也会奇怪而返。 　　在黑发少年于自己面前娓娓道来那些复杂的活动策划时， 林有希便听懂了—— 　　他们这个酒店很贵，最好多吃多睡。 　　…… 　　不过林有希还是忍不住吐槽，【咒术高专的学生这么全能的吗。】 　　【又会数学又会咒术还会活动策划。除了文凭低一点他们去就业市场应该可以乱杀。】 　　系统：。 　　见识好短浅的大学生。 　　怎么就知道秋招啊（恼）。 　　在酒店房间里， 夏油杰向林有希讲完自己的计划后，便准备同五条一起去布置晚上的绞杀会展。在夏油杰刚刚拉着挚友转身要走时， 却突然被低头神色不明的青年拦住了。林有希之前便觉得这个委托任务有问题，刻意指派他同往，肯定别有目的。 　　只是直到此刻林有希也没看出这任务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任务是想试探他的术式吗？但是林有希在这酒店里没能找到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没有窃听器、监视器的话……幕后黑手能怎么得知这个任务里的信息呢？林有希怀疑酒店里可能是有别的、咒术类型的窃听监视的手段。 　　于是林有希伸手拦住了要被夏油杰拉着离开的白发少年， 认真抬头。“这家酒店有鬼！” 　　五条悟一愣， 过了会似乎接收到了林有希的蓝牙信号， 眉眼沉肃道， 　　“我知道这家酒店有鬼（咒灵）。” 　　林有希闻言便安心了下来，“你会去查谁是（内）鬼吧？” 　　被老师发送了信任电波的白发少年深沉点头， “区区鬼（怪），我会都祓除掉的。” 　　【祓除】，好高级的词，林有希怔了下，读不懂的词就先跳过，然后也深沉地拍了拍五条悟肩膀。 　　“那就交给有六眼的你去找出这家酒店里（捣）鬼之物了。” 　　【鬼之物】，好新奇的词，五条悟愣了下，听不懂的词就先跳过，然后深沉地和老师对视一眼。 　　“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搞砸——搞好的！” 　　林有希信任点头。 　　二人对视之间，彼此默契地交换眸光，深明其义。然后五条悟就转身，发丝飘荡，抓着身边一脸茫然的夏油杰肩膀，脚步坚定离开了。 　　系统：。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 　　林有希把找出酒店里咒术监控手段的任务交给五条悟后，也松了口气。坐回飘窗上准备午休。 　　【你都翻译过去了吧？五条悟听懂了吧？】 　　系统笑了笑，【我不知五条悟有没有听懂。】 　　林有希松气。 　　【但是我是没听懂的。】 　　林有希憋气。 　　刚刚安心闭眼的林有希一下双眼睁开了。 　　*** 　　林有希是作为辅助监督被指派参与这个任务的。所以他也没有加入五条悟他们，一起去布置现场的意思。 　　可能之后他也不会出手，只是在暗处看着五条悟他们任务完成的情况，保证安全。 　　如果高情商一点说，这是一明一暗，他让五条悟他们在明面上吸引敌人目光和火力，他就可以趁此在暗处保证自己的安全。 　　系统：。 　　原来保证安全的定语是自己吗。 　　如果低情商一点说，就是—— 　　“我只拿到了老师的工资，没拿到做任务的奖金……” 　　林有希手肘撑在走廊栏杆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自己的学生在大厅里忙忙碌碌。 　　“给了牛马的钱就只能招到我这样看着少爷工作的牛马。” 　　五条悟此刻正在大厅里布置幻术类型的【帐】，注意到头顶林有希的目光，以为自己的老师是专门来监工的，而不是腿睡麻了出来走走的。 　　于是五条少爷便目光明亮地望向楼上的青年，爽朗挥手。 　　而楼上的林有希也发出了牛马的声音。“oi！” 　　挥手打完招呼后，青年又转向系统。 　　【少爷已经很多年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系统：。 　　有时系统觉得自己听不懂的不止是中文。 　　…… 　　等林有希睡了午觉，散了下午步，吃了晚饭后。五条悟他们也差不多忙完了。 　　家入硝子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在忙，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是至少看起来很忙。 　　林有希看着三人布置完毕，便欣慰地又开了瓶84年的可乐。 　　他让夏油杰他们搞了个小型的结界让他藏身，让他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在他进入结界后，外面的人便看不到他。 　　林有希本来是想用这个单面隐形的结界找个最佳观景位，等会好盯着身为奶妈的家入的情况，防止她遇到危险。 　　结果两个高专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听到林有希的要求后都莫名目光一沉，神色认真。 　　一个扯着嘴角微笑， 　　“老师是想试炼我们对吧。” 　　“啊？” 　　一个摘下墨镜，一脸“真拿老师没办法啊”的表情闭眼摇头。 　　“果然，老师还是这么关心我们。” 　　“啊？” 　　林有希刚刚拿着可乐坐到被单面隐形结界包围的椅子上，一脸茫然地灌了口可乐。 　　“你俩让一让，挡着我看家入同学了！” 　　然而林有希的声音已经被结界隔绝。 　　结界外的两个少年，一个低头无奈苦笑撩着刘海，“老师这么重视我们，真是没办法啊，悟。” 　　一个抬头望天仰着身走，“算了，就让老师见证一下我们的实力吧，杰。” 　　结界里坐着的林有希：。 　　林有希84年的可乐一下砸在了自己脚上了。 　　*** 　　晚上八点。在展览正式开始之时……林有希正在地上擦着自己84年可乐弄脏的地板。 　　抬头，青年便看到门口走入的人群。不由再次发出牛马的声音，“怎么咒灵穿的衣服都比我贵啊（恼）！” 　　林有希现在没有打开咒灵可视化的开关，因此在他眼中，现在进入这个豪华大门的都是一群穿着很豪华的高质量人类。 　　而夏油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了衣服——为什么出个任务也要换西装啊！！ 　　林有希一次性拖鞋上的脚趾纠结地抓了抓地。 　　门口，他西装革履的两个学生正笑眯眯地迎接着门口的游客入场。硝子也换了一套正装礼服跟着他们。 　　林有希知道夏油杰应该是逆用了那三个抓来的二重身能力，把他们三个人类修改认知，反转伪装成了【二重身。】 　　这也是林有希要躲起来的原因。他只抓了三个二重身，只有三个可以逆向修改认知的名额，给高专三人组用掉便没有了。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类在展览中会很奇怪。 　　浅发青年盯着那些微笑入场的游客，猜测这些应该都是二重身伪装的人类了。 　　只是不知道五条悟他们打算在什么时候出手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这些二重身看起来倒真人模人样的，就像乌龟拌绿豆，混人群里可能真的很难看出来。 　　林有希坐回椅子上，撑头看了会，就突然看到五条悟脸色骤变。 　　浅发青年一怔，顺着五条悟看去。 　　白发少年目光尽头只是个挎着包，挽着自己男伴的年轻女客，这个年轻的女孩此时正神色迷惑，迟疑地凑到自己男伴身边，低声道， 　　“……幸介，这个展览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林有希一顿，移开目光，便看到了此刻会展里的不少人都露出了同样茫然、迷惑，甚至有些害怕的表情。 　　而他们都有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和【人】结伴而来的。 　　…… 　　林有希顿了顿，反应了过来。 　　咒灵里混入了人类。 　　或者直说—— 　　每一个【二重身】都带着一个人类“亲友”赴往这场绞杀之宴。 　　…… 　　林有希：…… 　　【所以这又是乌龟拌绿豆——】 　　【刚刚就想说了，没有这个歇后语吧。】 　　【……那就是乌龟办走读——】 　　浅发青年抬头，看向结界外。 　　【二重身】们的目的此时也很明显，每个咒灵都带着一个或多个人类亲友前来，就相当于每个咒灵手上都有人类人质。 　　每个二重身都这样做……是只是因为警惕，所以才都带着个人质前来与“同伴”赴会？ 　　还是一开始便暴露了？ 　　林有希在领域里拆解过二重身的术式，知道它们这种术式是认知修改层面的，夏油杰逆用应该也是认知修改层面的，夏油杰的计划应该不会出错。 　　【每个二重身都不约而同地带了人质赴会，这是巧合的可能性很低，更可能是……】 　　系统正分析着，就被林有希打断了，【这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学生这边暴露了。】 　　系统还要说什么，就被林有希转过身来指责，【你怎么回事啊，遇到事情怎么能先反思自己呢，不应该先污蔑别人吗？！】 　　系统：。 　　AI精神状态还没有更新到这个版本。 　　而精神状态版本更新引领前沿的青年只是很快躺回椅背上，完成了自己的审判， 　　【是有谁算计我们吧，提前让二重身知道了五条君他们的身份——】 　　林有希想了想原因，给自己的污蔑圆了个原因，【就是为了让五条君他们陷入[祓除咒灵]和[保护普通人]的矛盾困境里吧。】 　　林有希抬眼。他没有抬头，因此在眼睫瞬间一掀时，浅色的眼眸就落入睫毛的暗影里，显得有点冷。 　　林有希眸光掠过大厅内被围拢在人群中间的三个学生各自瞳孔紧缩，惊愕、隐忍无措的神情后，又收回了目光。 　　【二重身们如果提前知道了五条君他们是咒术师……是没必要赴会的。它们就藏在这个小镇里，咒术师也很难一个一个把它们捞出来。它们藏着不暴露自己，也会更机动，有更多逃生的机会。】 　　【一定要露面，一定要带着人质过来，比起说是[想用人质保全自己的安全]，更多是[想用人质逼迫咒术师陷入困境]。】 　　林有希收回目光，补充完自己的推测后忍不住感慨。 　　【……像我这样有理有据的污蔑已经不多了。】 　　而系统只是沉默着。祂总是很难分清，哪些是林有希的直觉，哪些是他的思考。 　　大学生的大脑褶子太多变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做——】 　　林有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无意识双腿交叠翘起，背靠椅背， 　　【我打算先看看学生们怎么做哦。】 　　浅发青年抬起眼，又拿起了桌子上新的可乐。 　　…… 　　结界外，提前布置好的幻术展览已经用不上了。 　　人群摩肩接踵，像清醒、又像朦胧，彼此脚步交错着，就这样穿过了虚无的幻术，重重叠叠把高专三人包围了起来。 　　包围五条悟他们的人群里，有二重身，也有人类。 　　咒灵和人类，像是两罐相似又完全不同的豆子给混到了一起。 　　五条悟垂下的手指颤了几次，绷紧，咒力凝聚，又松开。 　　现在人群密度太大，咒灵和人类相靠太紧，他使用范围术式一定会伤到普通人。 　　而五条悟身侧的夏油杰也在垂眸凝思。二重身这样的咒灵……他无法直接收服，需要像之前一样削弱才能进行收服，而使用咒灵攻击的话……具有匹配杀伤力的咒灵伤害范围都较大。还是说用体术收割呢…… 　　高专几人沉思时，林有希也正在结界里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围拢着三个学生，慢慢收紧的人群。 　　他听五条悟说过咒术认知修改之类的说法。就是会和他不一样……林有希在没打开咒力可视化开关时，虽然看不到五条悟他们的咒力攻击特效，但是是能【认知】到他们的攻击的。而普通人似乎会把不能理解的咒力异常认知扭曲为某种常态认知。 　　林有希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看起来，现在场内这些人类都受到了【认知修改】的影响……可能也有二重身对他们的认知拧转在发挥作用的影响。感觉像集体脑雾一样。 　　林有希脑袋最光滑的那年脑袋也是清晰的光滑。 　　因此青年只是好奇看了看便要收回目光，然而—— 　　“唰——” 　　正敛眸靠回椅背上的青年瞬间顿住，映入他浅色瞳眸里的是一张张扭曲张大的巨嘴—— 　　人群中的所有二重身仿佛一瞬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瞬间巨嘴张大——那已经不是人类的颌骨能够开合的口腔大小了，感觉下颚直接脱臼松松落下一般，嘴张大到可以塞入一个人脑袋的大小，然而不知是林有希也被认知修改了还是什么，他看到的二重身五官仍是人类的五官。 　　夸张落下的下颚骨还有着人类皮肉的拉扯牵坠，连它们的脖子也像橡皮人一样骤然拉长，像一个吊灯一样瞬间伸长，那张大大可怖巨嘴就纷纷悬在他们的人类同伴的头顶。像一个异形的、危险的人皮路灯。 　　而那些被修改认知的普通人还没察觉什么不对，甚至还像面对着自己正常模样的亲友一样，和身边嘴已经悬在他们头顶，落下涎水的二重身轻声交流着…… 　　普通与诡异。正常与扭曲。 　　彼此交错着，印刻在场内唯四正常的四个人眼底。 　　就算是五条悟他们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由瞳孔缩了缩。 　　林有希开始也被吓到了，于是他又打开了绿色健康屏蔽系统，看着咒灵马赛克中间仿佛横跨了一个太平洋的上颚下颚，忍不住道， 　　【这下，这些咒灵就很难直达他们的上颚了……】 　　系统：。 　　系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捧场笑笑。 　　而眼看这些二重身即将对身边的普通人下嘴，高专三人再无犹豫的时间，白发少年和身侧的黑发少年对视一眼，瞬间出手—— 　　而棕发少女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用【函数术式】调整自己同伴、以及敌人的输出参数。 　　林有希也抖着腿，输出……旁白。 　　【有c有拐有奶，感觉三人小队逐渐成形了诶。】 　　【跷二郎腿就算了……别抖腿。】 　　【没抖。】 　　林有希一边抖腿，一边开口。 　　结界外，夏油杰在飞身而出的瞬间撒了把什么虫子咒灵，飞虫瞬间遂主人心意地散开。各自精准地窜入每个二重身的口腔内，然后在抵达咒灵嘴内的瞬间膨胀——化为一个个血络绷紧的肉球，卡住正张嘴要吞入人类的二重身口腔，防止它们吃人。 　　林有希：。 　　【二重身嘴都张这样大了居然还能直达上颚！】 　　系统：。 　　这个梗怎么还是给你玩上了（恼）。 　　林有希坐直起来了，他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飞身窜入人群之中，犹如闪电一般横贯咒灵……青年不由松了口气，他觉得就算五条悟他们选择了一个个抓住二重身解决的笨办法，按他们这个速度应该也能很快祓除所有咒灵…… 　　不过—— 　　最大的阻力不是来自分散开的、机动性很强的二重身咒灵。 　　而是…… 　　“你对我丈夫做了什么！” 　　“什么人啊，怎么突然打人啊！幸介，幸介，你还好吗……” 　　“我要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诶、还想打人？你们是哪儿的学生？来这儿闹事了！” 　　普通人的神智好像恢复了些，但不多。林有希看着他们双目一会儿朦胧一会儿清晰，清晰时就一下双眉倒竖，抓着五条悟他们的手臂就不让走。 　　五条悟他们倒是可以轻松甩开，只是咒术师和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不是一个量级的，他们一举一动都容易伤到普通人。 　　更别谈他们现在被很多个人围着……被很多个人伸出手抓住。 　　白发少年瞳孔紧缩，无下限隔开了普通人抓向他的一只只手，然而他现在背靠着夏油杰，硝子也被挤到了他身侧，他便和夏油杰将硝子护在中间。他现在被普通人围得太紧，要用【苍】瞬移脱身也会伤到普通人。这些普通人都把他们自以为是亲友的、要杀死他们的咒灵保护在身后…… 　　而对着要拯救他们性命的人怒目而视，呵斥辱骂。 　　五条悟偏头，虽然无下限可以隔开身前人吐来的唾沫，但是他还是下意识一偏头。回过神来又忍不住舔了舔犬牙，后牙咬紧，转回头就对上了指着他鼻尖的手指。 　　蓝色的咒力在白发少年瞳孔缩紧的同时，颤动着在他身躯之上蔓延着，白发无风自扬，露出其下冷得可怕的眉眼。 　　五条悟动了动，就瞬间被夏油杰抓住了手腕。 　　回头，黑发的挚友对他摇了摇头。 　　五条悟手上的咒力也褪去了些，紧缩冰蓝色的瞳眸微微松开。 　　五条悟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在普通人身后的、刚刚被打倒的二重身们再次站起来，这次它们终于咬碎了嘴里的咒灵肉球，再次张开巨嘴，向着面前还在试图伸手抓住家入硝子的普通人而去—— 　　咒灵宛如人类的白牙就停留在那个普通人的头顶。 　　白发少年瞳孔紧缩，一下挣开了身侧夏油杰攥着他手臂的手，瞬间咒力挥出，将那个二重身远远轰入墙壁中。 　　而与此同时，见到自己亲人又被攻击的普通人也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朝最中间，两个少年保护圈内更为无害弱小的少女挥去—— 　　“啪——” 　　“……” 　　…… 　　那个伸手挥向硝子的人脸上突然被一个白色的拖鞋击中了。 　　还是个一次性拖鞋。 　　正在结界里抖腿的林有希：。 　　林有希看了看自己的光脚，又看了看自己飞出去，在别人脸上慢慢滑落的拖鞋，下意识无力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还是沉默收手。 　　【抖腿抖过了。】 　　林有希慢慢放下自己失去了一只拖鞋的脚，脚趾在冰凉的地板上抠了抠。 　　抬头他就看到结界外，那些被蒙蔽的人类，和所有二重身，就像突然听到异响的丧尸一样，齐刷刷转头向他望来。 　　林有希：。 　　看他干什么。 　　难道谁要借他一只鞋吗。 　　林有希不确定现在这个隐形结界还隐不隐形，正想检查一下。他的鞋就被谁好心扔了回来。 　　“老师，你的鞋——” 　　正在低头假装很忙的林有希：。 　　【这不是我的益达——拖鞋。】 　　林有希看着被砸在面前地板上的一次性拖鞋，再抬头，“唰——”一下，又是所有的丧尸全体朝他看齐。 　　林有希拿着自己的拖鞋沉默了会儿。 　　最终还是穿上拖鞋，伟岸地站起，走出。 　　刚迈出第一步脚趾就一下突破一次性拖鞋的纸面。 　　脚趾一下漏风的林有希：。 　　帮大家试过了，就算是五星级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也只能用一次。 　　“大家，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解决吗？” 　　林有希站在重重人群之外，把自己漏了只脚趾的脚往身后藏了藏，望向人群中，像三只小鸡仔一样齐齐抬头朝他望来的学生。 　　三个学生还在沉默。不过突然，其间的白发少年笑了笑， 　　“我知道！” 　　林有希又想说那句，【少爷已经很多年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而下一秒，白发少年笑容更加灿烂。 　　“用数学！” 　　林有希觉得这个发言比刚刚的伪人吃人更加地狱。不过，应该只有更地狱的东西才能打败地狱吧。 　　“对。” 　　人群之外，被人类、二重身，重重冰冷非人的目光望来的浅发青年伸手，他的额发微微扬起，眉眼被光晕照亮。 　　“我记得大家都学到了三重积分吧？” 　　“对！”五条悟爽朗微笑。转眼看到自己那些同样点头的同级时又一脸“不对”地笑容停止。不是只有他学到了三重积分吗。 　　而在三人之外，人群之外。光晕慢慢照亮穿着拖鞋的青年低垂的浅色眼眸，系统的鼓风机特效也让青年脖子上的绿巾一角同他的发丝一道扬起。 　　“那我出题——” 　　林有希一顿，抬头，眸光冷亮。 　　“我设置领域条件。” 　　…… 　　“你们展开就行。” 　　在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 　　光芒大盛，狂风四卷。 　　在淹没一切的剧烈风声中，咒力旋涌而来。 　　只有系统的播报音清晰无比。 　　【术式[微分领域]】 　　【共享。】 第51章 　　20：09 　　林有希展开领域。深蓝的咒力瞬间荡开， 空间直角坐标系的网格在领域内的空间里闪烁了下，流光瞬过，又在浅发青年睁眼的瞬间掠过他的眼睫， 消弭。 　　林有希睁眼， 在展开领域10秒后，林有希破解自己的生命原函数。脱离【微分消解状态】。 　　20：10 　　林有希将领域扩展至半径200米的闭区间，囊括入酒店内所有生命存在体，闭区间内林有希之外的所有生命存在体进入【微分消解状态】。 　　1分10秒后，在高专三人陆续解出自己生命原函数， 脱离【微分消解状态】后。 　　林有希邀请高专三人共享编辑[领域]。 　　【他们题怎么解的那么快……】林有希能够看到高专三人解的原函数积分题， 他感觉自己还没看懂题干时三个学生就已经解出来了，【这就是所有僵尸都梦寐以求的高中生的脑子吗……】 　　林有希感慨，【今晚回去奖励他们帮我再写两套真题。】 　　系统：。 　　系统不敢说话。因为祂觉得高专那三个人可能真会觉得这是奖励。 　　林有希还在控制着领域内条件， 在短暂吐槽后，便重新凝神。虽然青年面上看起来还是和往日一样轻松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在那浅色碎发之下的双眸瞳色正微微凝实， 掠过沉凝其下的计算。 　　【微分消解状态】有一个对等交换的公式。就是领域的编辑者想要领域内的敌人微分消解什么，他们自己也会被消解同等程度之物， 需要做同等难度的积分题。 　　林有希就负责控制这个变量。他负责出题，领域内的高专三人负责解题。高专三人解题够快的话……林有希这边出题也还能跟上节奏。 　　系统：。总觉得有什么反了。 　　而在这对师生一出一解中，领域内的其他存在，也会…… 　　林有希从座位上迈出第一步时。 　　【术式消解。】 　　随着青年一步落下。人群中所有伪饰人形的咒灵顿时有如一袋血泥一般扭曲晃荡， 转眼人皮委地。 　　【万邪诸恶显其形。】 　　青年从下往上慢慢抬起的眼， 掠过地面上的马赛克血泥、泥里痛苦呻吟的眼球、咒灵本体身边脱离认知后满目恐慌的人类……然后又抬眼往上， 看向酒店螺旋通天往上的玻璃楼梯。彩色大玻璃穹顶折射的灯光落入浅发青年抬起的眼中， 像落了一池彩雨。 　　在林有希迈出第二步时。 　　头也没低的浅发青年沉着地脚趾卡着敞篷的拖鞋，往前拖了一步。 　　系统：。 　　拖鞋回归本真发挥了它拖着走的作用。 　　第二步…… 　　【咒物消解】 　　在林有希领域包裹整个酒店后， 酒店内的所有陷入【微分消解状态】的存在都会被林有希[看到]。 　　于是林有希也[看到]了，潜藏在酒店壁灯之后的一个个眼球模样的咒物。 　　在被林有希目光[凝视]而来时，那些眼球也瞳孔一动，似乎想移开目光。 　　然而抬着头的青年只是眨了眨眼，目光追逐而去。 　　在[对上]浅发青年目光的下一瞬，所有眼球便顺着其玻璃体上的血络寸寸崩碎。 　　破碎的咒物流光从林有希瞳眸里晃过，又瞬间残骸也被微分消解吞噬殆尽。 　　林有希猜测这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监视他们所用的东西。 　　可能因为咒物联结的另一端监视者是活物，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咒物有着咒灵性质，因此被他的领域也算做了[生命存在体]。 　　林有希[看着]领域内崩碎的眼球，仿佛正隔着时空正在和其后的监视者对视一样。林有希猜测对面的人现在可能也还监视着他们，于是他想了想。 　　伸出左手。中指。 　　系统：。 　　系统看着青年又神情平静地伸出右手，对着正在被消解的咒物眼球，中指。 　　不知道咒物之后的监视者看到会怎么想，但是系统的确觉得这没什么杀伤力—— 　　下一秒系统又看到林有希踢走拖鞋，踹起了脚，中指。 　　系统：。 　　监控另一边的羂索：。 　　系统张了张嘴，许久之后，又闭上了嘴。祂混乱的代码在混乱中只来得及让祂吐出了三个字。 　　【别摔了。】 　　*** 　　林有希将【微分消解状态】的对象区间限制为了【术式】和【咒物】。 　　林有希这边在确定领域内其他生命存在微分化的区间后，身为领域编辑者的他和高专三人也需要承担同等程度的微分化，然后他们需要解出微分方程抵消微分化。 　　而等林有希踩回拖鞋，拖着脚走到三个学生面前时，林有希一个响指。 　　展开3分钟的【领域】瞬间解除。 　　在这三分钟内，监控的咒物已经都被消除了。而咒灵…… 　　林有希站在三个学生身前，看着面前在人群中间渐次委顿于地的咒灵血泥。在二重身术式也被微分消解后，它们也会失去伪装人类和认知修改的能力。 　　而现在它们身边的普通人在直面身边人骤变血泥，这样冲击认知的可怖场景时，也纷纷开始颤抖尖叫。林有希把挂脖子上的耳机戴上降噪，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挥左手。“夏油君，上！” 　　“啊？我？”林有希身后的黑发少年指了指自己，正想说什么，但是他已经被林有希一手推了出来。 　　被推到普通人前的黑发少年脸上便迅速换了副温和笑容。对着前面最近的、表情惊恐的女孩温柔开口，“不用害怕，替代你哥哥的怪物已经……” 　　“是你们杀了我哥哥……” 　　夏油杰：。 　　夏油杰听到身后林有希重重的叹声，微笑更僵硬了。 　　果然，身后的青年在重重一叹后，只是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在女孩面前蹲下，“你旁边就是怪物的原型，你觉得它是你哥哥吗？” 　　“他刚刚还是……他就是被你们杀了——” 　　林有希在女孩激动起来伸手制止住，青年沉静的眉眼垂下时，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言。在女孩怔然地看着面前的手掌停住时，浅发青年只是平静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这个有异食癖，下一个。” 　　林有希身后的高专三人：。 　　然后高专三人便看着林有希挨个挨个和那些想要冲上来的普通人交流。 　　“你们这些杀人犯——” 　　“你也有异食癖，下一个。” 　　“你这家伙——” 　　“异食癖，下一个。” 　　“你——” 　　“异食下。” 　　系统：。 　　这什么林有希鉴异食癖。 　　然而被惊恐笼罩，恐惧、迷茫、又愤怒的普通人在恐慌中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潜意识告诉他们这些年轻人不会攻击他们，在刚刚的事件中，他们也发现了这些年轻人不会攻击他们。 　　在迷茫、混乱攫取他们大脑意识时，一切负面情绪在看到这些年轻人时都找到了豁口——不管如何，面前这些人都是异类，是有攻击理由的。而这些年轻人不敢攻击他们，所以有攻击的可行性，而他们有着自己的道德理由，所以没有攻击的压力，所以…… 　　看着被恐慌攫取理智、怒火也被点燃的普通人即将冲上来对他动手动脚时……和刚刚高专三人组面临同样困境的林有希只是蹲在一滩二重身的血泥之后，以血泥为堡垒。 　　等有人一冲上来—— 　　林有希便捏一团夹杂着眼球血肉模糊的吊诡血泥朝着张嘴怒骂的人扔过去。 　　高专三人瞳孔地震。 　　冲上来的普通人瞳孔地震。 　　大家看到林有希手里的东西就像看到【】一眼转身就跑。 　　然而不得不说，林有希准头很准。 　　在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张着嘴一边骂着一边冲上来时，林有希扔去的咒灵肉丸正中其人大张的嘴，而那个人还下意识喉结一滚吞下去了。 　　高专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其他普通人见状也生生打了个冷颤。 　　“小嘴巴。” 　　虽然不明其义，但是看着那双手血色模糊，眉眼平静的青年时，所有人都瞬间捂住嘴不敢说话，只是惊恐地盯着还举着【】准备投掷的林有希。 　　而被林有希护在身后的高专三人也捂着嘴小声交流着。 　　“这个要学吗……” 　　“悟，你不是最积极的吗，你去帮老师助教吧。” 　　“我——” 　　五条悟沉默地捂着嘴把自己塞进两个同级后面……结果还是被自己老师一把拎了出来。 　　浅发青年用自己血色模糊的手背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对着五条悟道，“我刚刚已经和他们好好解释过了，唱完了红脸。” 　　林有希用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拍了拍学生干净的西装，“现在轮到你去唱黑脸了，五条君。” 　　五条悟……五条悟看着全场惊恐憎恨的目光向林有希汇集。 　　一时竟没找到自己唱黑脸的余地。 　　*** 　　刚刚林有希挥着咒灵肉团无差别投掷的举动有如拖把粘【】，戳谁谁……避退。 　　“老师不怕这个吗？” 　　五条悟去联系【窗】来扫尾了，而家入硝子被发现私自加入外派任务后，也被总监部的人责问了，现在棕发少女被人护送回了高专。 　　狼藉过后，目前酒店大厅里只有夏油杰和林有希，夏油杰看着林有希手里的咒灵碎泥，忍不住开口，“老师……不会对这东西恶心吗。” 　　他知道刚刚林有希就算把咒灵的血泥扔到谁的嘴里，也会立刻用领域内微分术式迅速消解咒灵，不会对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只是起到一个恶心别人的作用。但是…… 　　夏油杰看了看林有希手里那一滩恶心的血泥，里面还有眼珠咕咚咕咚冒着泡。 　　但是这种东西就跟【】一样，自己看着也恶心吧。 　　而林有希只是看了看自己手里模糊一片的马赛克和圣光，沉思了会儿，“这种东西（马赛克圣光屏蔽系统）我从小看到大。” 　　夏油杰看了眼林有希手中宛如地狱料理一样的咒灵组织，又看了看情绪稳定一脸平静的林有希，夏油杰瞳孔地震。 　　目光里的神情从【老师恐怖如斯】到【老师的过去恐怖如斯】，到复杂，同情、悲叹、感同身受—— 　　系统看了看把手里马赛克当做捏捏橡皮泥玩的土孩子，又看了看真的会吃这种马赛克的夏油杰。 　　系统：。 　　这就是【同情总会流向不缺同情的地方】吗。 　　…… 　　之前五条悟在酒店外立下的【帐】限制了普通人的进出。在林有希和夏油杰交流的这一阵，负责处理任务中普通人记忆消除和安置的总监部成员已经到了现场，挨个挨个带走了还精神恍惚，滞留在现场的普通人。 　　夏油杰还在思考着林有希刚刚的行径。沉吟着对林有希开口。 　　“老师……” 　　夏油杰不知道林有希是否知道，但是还是解释着，“我们其实一般会和普通人保持距离的。向普通人解释的工作一般不由我们进行——” 　　“我知道的哦。”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吧。” 　　夏油杰怔了下，张嘴，又看到林有希手指间还在盘的眼珠和满手恶心血污，夏油杰沉默，过了好久才开口，“在任务过程中，被不理解、不了解咒灵的普通人误会、攻击，其实也是正常的事，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不清楚这些所以——” 　　“正常不代表你就需要接受。” 　　林有希脏兮兮的手又拍了拍夏油杰干净西装的肩膀。 　　与此同时，青年拿出手机，像夏油杰展示了下他刚刚收到的短信——总监部让身为这次任务辅助监督的他晚上去开会，开完会后还有5000字述职报告，报告完后还有明早八点的复盘会议，会议完又有3000字的会议纪要需要写。 　　林有希给夏油杰看了眼，“这些冗长的程序也是正常的对吧？” 　　夏油杰不知道林有希想问什么，但是还是在林有希拍肩时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手指一划，回复了个“TD”，就把短信扔进了垃圾桶。 　　夏油杰：。 　　夏油杰面前的青年还在碎碎叨叨地念着，“你们现在还小，遵守基本的社会规范就好了。没必要现在给自己上很大的义务压力，教你们的——你们的上层机构，总监部那些自己都是**，你还听他们的话干嘛。” 　　夏油杰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林有希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用自己的脏手又拍回了夏油杰的肩膀，“等那些**都要老死时我们就去买个人身意外险给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把那些**给**然后——” 　　夏油杰又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这次还咳了咳，边咳边指向林有希身后，林有希这下疑惑地歪了下头，以为是夏油杰觉得自己输出不够，于是发着电报。 　　“那些下班时间还**让人开会到晚上十二点还有**报告***第二天要交的**上司就是****的**啊。” 　　夏油杰：。 　　夏油杰抿了抿唇，道德让他想要阻止老师的温和电报，理智在告诫他尊师重道不要教育老师，中庸之后，夏油杰把自己的老师掰了一转，面前身后。 　　林有希还有些茫然，手动被转身后，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经典的和服、木屐，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西装制服的辅助监督。一排地站在门口，不知为何脸色铁青，嘴唇颤抖。 　　林有希认出来了。 　　“哦，是傻——比如说这个总监部的大人提前到了，夏油君你应该提前告诉我呀。” 　　暗示了林有希无数次的夏油杰：。 　　*** 　　林有希被带走了。 　　总监部的人说是带他去开关于这次任务的复盘会议，但是林有希觉得他们只是公报私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红红火火火上浇油…… 　　系统看着这个在背后骂了人被现场抓住，上了仇人车还能成语接龙的青年：。 　　【你成语储备还不错嘞。】 　　夏油杰和五条悟被送回了学校。之后高专这几个学生大概也要去写报告。而如果林有希今天开会能够一举推翻这种冗杂的会议和报告体制，就可以让高专师生实现报告自由。 　　坐在车后座的浅发青年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眸光深沉，似乎明悟了自己身为老师的什么义务…… 　　【这就需要我油嘴滑舌，舌战群儒了。】 　　系统：。 　　…… 　　正如林有希所想这次应该不是普通的任务复盘会议。 　　车停靠在总监部外后，他便被带着前往会议室。 　　林有希注意到了，这次带领他的人都穿的是和服，不是制服，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些围拢在他身边的人是咒术师而不是辅助监督。他们跟在他身侧时都肌肉紧绷，感觉一直处于警而未发的状态。 　　被夹在重重咒术师中间的浅发青年便如同被押送的犯人一样。 　　察觉身边这些咒术师对自己的警惕和紧绷后，林有希就眉眼一沉。 　　突然顿步，“呵！” 　　随着青年一喝，眨眼间廊道中刀光剑闪，等林有希反应过来时，所有咒术师都已经瞬间散开，像跳大神一样掏出了各种法器咒具对着他。 　　林有希抿了抿唇，用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嘴角。“大家别敏感，我只是咳嗽，呵……咳咳咳咳咳。” 　　系统：。 　　好生硬的咳嗽。 　　而林有希边捂嘴咳嗽，边用手压住自己的嘴角。他一想到等会他要干什么就想笑。 　　等到那些咒术师沉默地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又重新围拢在林有希身边后，众人前行，不过两三步，林有希又—— 　　“哈！” 　　于是又一阵兵荒马乱，刀光剑影。咒术师分散列阵时还有人被林有希不小心踩了脚。 　　而这次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青年只是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还是嗓子痒。想咳嗽，哈……咳咳咳咳咳。” 　　系统：。 　　从没见过谁咳嗽的拟声词念得跟普通话考试一样清晰标准。 　　而这次，分散执刀的咒术师们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咒具，手背青筋绷紧，再次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隐忍，他们眉眼沉沉，还是缓慢地回到了林有希身边。 　　继续押送…… 　　之后每两步，林有希就“呵！咳咳咳咳” 　　没散步又“哈！咳咳咳” 　　最后快走到会议室前时青年已经咳嗽得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系统：。 　　系统欣慰，这次的咳嗽声模拟得很真了。 　　林有希在摸着被口水呛到的喉咙，慢慢在会议室前直起身来时，他面前会议室的大门就被身侧疲惫的咒术师推开了。 　　而林有希抬头，还没进入会议室，看到的就是个束发年轻人，站在会议室里，正在笑眯眯地对他笑着。 　　会议室中的陌生青年同样穿着和服，长发束起，细长的眉眼在室内阴影里被描摹得有些森然。 　　【好年轻的老橘子。】 　　林有希不由感慨，这个引他进门的新橘子一边自我介绍着，说他是加茂家的继承人之类的，一边请林有希坐下，说会议要等一会，等到总监部其他大人到了才会开始。 　　新橘子一边说，一边还给他倒茶。 　　林有希一边新奇地看着这个给自己倒茶的新橘子，让新橘子茶倒热的不要冷的，温的不要烫的，要刚好八分热，具体是哪八分林有希让他自己琢磨，总是要半热不热，半冷不冷，半温不温，林有希他才会喝。 　　而对面的新橘子的确很有耐心，给林有希倒了八次，用上了咒力护着茶杯调温调了八次，林有希才满意地接过茶杯。 　　浅发青年一边接过点头道谢，一边在对面笑眯眯说不用谢的目光注视中掏出了自己裤兜里装的可乐，开罐即饮。 　　“这个温度刚刚好，不用谢。” 　　对面的加茂家青年：。 　　新橘子微笑凝固了三秒。 　　林有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也默默瞧着对面的这个陌生青年。 　　【我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你没见过他吧？】 　　【气场上眼熟啦。】 　　林有希想了想，垂眼。 　　在浅发青年低头时，眼底流光瞬过，而后他再次抬眼， 　　【预言】。 　　而这次预言出现在青年脑海里的却是一片空白。 　　林有希在脑海里【咦】了声，凝了凝眉，倒没多想，看向对面还笑眯眯的青年再次进行【预言】。 　　而这次出现在林有希脑海中的是一个木屋暗室中的场景。 　　暗室里出现的是另一个男人，年龄看起来比这个稍长些。明明神态完全不一样——暗室里的男人神情冷硬，这个青年笑眯眯的像狐狸。然而看着这幅画面，林有希还是觉得这两个人像同一个。 　　这个画面里的男人额头上有着一道缝合线，正垂首摆弄着什么。 　　林有希想了想，又凝神去看画面中男人手里的东西…… 　　男人手里的东西林有希一眼便认出来了。 　　林有希见到它便瞬间明了了对面此人的身份。 　　那是个眼球模样的咒物，眼球上有着血色的裂痕，而破碎的瞳孔中央，仔细去看，似乎还能看清一个酒店里的场景，以及螺旋楼梯之下——最其下大厅中戴着绿色围脖的浅发青年抬头回望的模样。 　　林有希了然，便看向对面的青年直白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长桌对面的和服青年闻言笑容一僵，不过还是很快温和道，“我似乎没有和您之前见过的记忆。” 　　“这么健忘？！”林有希货真价实地讶异，“你才多少岁，怎么就痴呆了！” 　　青年背后活了上千年的羂索：。 　　不过羂索还是控制着加茂的身体，眯眼微微一笑，“我……” 　　“现在想起来了吗？”林有希打断了对面的话，做着暗号手势。 　　羂索眼底映入青年右手的中指时表情瞬间僵住。 　　羂索沉眸，眼底掠过丝丝絮絮复杂的阴影，在他还没来得及回话。 　　对面的浅发青年见他没有反应，垂下头无奈地开口，“健忘到了这种程度吗……” 　　“算了，再宠你一次。” 　　羂索抬头，眉眼迷惑，不过很快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试图阻拦，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青年抬头时，手肘撑在桌子上的左手又竖起中指。 　　青年友好微笑。桌子上的两只手都正对着他直白地做着友好手势。 　　双眼映入青年双手中指的羂索：…… 　　“你……” 　　“这都没想起来？”对面的浅发青年讶异，不过很快又垂头，无奈脸，摇头，不知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来，“算了，再宠你一次——” 　　说着，青年就要一踹脚上的鞋子，然后—— 　　被鞋子击中膝盖的羂索瞬间站起身来拦住—— 　　“……想起来了！” 第52章 　　【我就说他气场有些眼熟吧。】 　　【上一个眯眯眼笑着这样跟我对话的是小森和大宰。】 　　【你也不必为了对称改别人名字吧……】 　　浅发青年双手撑在桌子上， 面上平静从容的样子，桌子下悄然伸直了腿想把自己踹出去的鞋子勾回来。 　　对面同样保持平静微笑的羂索手拢在桌面上，桌子下膝盖被青年胡乱踹了好几脚。 　　羂索忍不住把椅子往后撤了些， 后牙咬紧地温和微笑， “要我帮你捡鞋吗？” 　　对面的浅发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后靠回椅背，“那麻烦你了。” 　　羂索：…… 　　青年靠在椅背上跷着腿，“顺便再擦一擦再还给我吧，要三分干净四分整洁两分漫不经心的。” 　　【……还差一分。】 　　羂索：。 　　羂索沉默着， 正要开口， 就又听到青年找补的声音。“还要一分……” 　　“你点菜吗。” 　　对面浅发青年愣了下，然后点头，“对， 我是天才。” 　　系统：。 　　没戴眼镜果然听不清东西啊。 　　…… 　　而羂索在沉默片刻后，也想起了关于这个人术式对他无效的传言。于是在手垂到桌下时，眯了眯眼， 手指一动，血刺便骤然破开指尖， 瞬间朝着桌下疾贯而去，贯过了桌下的鞋子而后直直朝青年还在晃荡的脚冲去—— 　　而林有希正抖着腿。刚听到【保险金—1】的声音，瞧着的光脚就正正好被贯上了鞋。 　　林有希没看桌下，只是刚刚还空着的脚趾恰好从洞洞鞋的洞口穿过。他先【奶龙震惊.GIF】地上下看了看， “你还真帮我穿鞋啊。” 　　然后才忍不住脚趾皆若空游无所依地抠了抠， 　　【我感觉我洞洞鞋的洞好像变大了……】 　　系统看了眼那个被羂索血刺射穿的洞口， 那里青年的脚趾刚好冒出来。祂平静道， 【你脚少扣地就治好了。】 　　而对面羂索看到术式攻击的确对青年无效，正垂眸低思， 就听到了林有希的话， 　　“既然你好心帮我穿鞋，那我也大发慈悲地问问你吧——” 　　鞋子归脚的青年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双脚踩地，手肘撑在桌面上时上身也伏低了些，整个人压在阴影里，羂索可以看到他浅色的短发，鲜艳亮色的短袖，绿色的围脖，然后是……晦暗中平静的一双眼。 　　就像当时在立川酒店里隔着螺旋通天的阔然旋梯对视时一样，青年歪了歪头。 　　“你究竟是想试探我什么啊。” 　　…… 　　羂索抿唇，坐直了些，又听到青年伏低身传来的问声。 　　“……你知道上个在我身边装窃听器的家伙什么下场了吗。” 　　…… 　　【什么下场。】 　　【我得回去问问太宰近况才知道他什么下场。】 　　系统：。 　　原来你刚刚那句真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啊。 　　羂索看着林有希，垂在眼睫阴影里的眼也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复杂思绪，这些丝丝缕缕的复杂沉思慢慢编纂为一句句妥帖又谨慎的试探。 　　“并不是试探，这只是因为林君你是非正常入职，所以我们这边会想要了解……” 　　“skip。”林有希拍了下桌子，清脆一响，仿佛那里有个按钮。 　　羂索：。 　　“只是林君现在还没有上报术式，所以我们想要背调……” 　　林有希摘下了自己的围脖，垫在桌子上后才拍桌子，闷闷一响。“skip。” 　　“我……” 　　“skip。” 　　“你……” 　　“skip。” 　　羂索连被打断几次后便闭嘴了，沉默地抬眼盯向林有希。 　　而羂索没说话林有希还在拍桌—— 　　“s……” 　　不对。林有希手僵住，对面好像啥都没说。 　　不过知道错了的青年也没有抬头。 　　“s……私密马喽。” 　　系统正欣慰，终于有句不用翻译的话了，正安心下来。 　　……不对。 　　…… 　　被林有希打断几次后，羂索大概也明白了这个家伙不是谜语人画风，而且是他遇到的，所有不听谜语人话的人里实力最神秘又最强的一个。 　　占着最适合当谜语人的身份，却这样直白，不过因为过于直白，反倒会让羂索有些拿不准他的真意。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聪明理性的人，也不是愚蠢感性的人，而是—— 　　羂索直起身来，抬头就对上了青年短袖正面印花里海绵宝宝那玩着水母的睿智双眼。 　　羂索：。 　　对面混沌得发邪了。 　　羂索在沉思后，便改变了套路，直白对林有希道， 　　“你逼迫总监部里的人和你签下就职高专的合同，又打伤了诸多我们加茂家的人，我对你怀疑、并且想要调查你也很正常吧。” 　　这个交流方式是林有希适应的了，大学生只垂眸凝神了几秒便抬头，“有三点不对哦。” 　　“1.不是我逼迫总监部里的人和我签署合同的，我是正常面试，正常通过，正常拿到offer。这点我有视频为证哦。” 　　“2.我没有打伤任何人哦，只有别人在攻击我。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有受伤的，那只是他们因为他们所做之事，所发出的攻击而受伤了。 　　就像一个丑人照镜子被自己丑死了。那不能说是镜子的错，只是你们太丑了的错——顺带一提，我身为镜子，之后会来要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羂索忍不住笑了笑，眼底并无笑意。他没有打断林有希——这个混沌的青年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他进行分析，推测，甚至从中推测猜知他的术式信息。 　　而林有希便顺势说到了第三点。 　　“3.你们打不过我。所以以上两点我说得都对。” 　　羂索一怔。 　　然而青年恰在此时站起了身来。会议室的门一下在青年身后破开，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林有希能够感知到有一群人在自己身后站定。 　　按照对面这人说的，等会会有其他人过来开会……他身后现在站定的人，应该是总监部的咒术师吧，像假加菲那样的老橘子。 　　不过林有希还是没有回头。 　　会议室门口落入的廊道月光一瞬打在青年身上。逆光的青年发丝轮廓都在月色下有些清冷。 　　“同样第三点。” 　　“因为你们打不过我。所以此后数点我说的都对。” 　　…… 　　林有希抬头之际，看到羂索紧绷的脸时，便知道又会有一场战斗了。 　　这场战斗可能是试探，想知道他的术式信息。也可能是打压谋杀之类的东西。他看着羂索抬起的手压了压，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我以为自己过来是诸葛舌战群儒。】 　　青年转身，看着门口一众挡着月色的咒术师。人影沉沉，愈发显得其上月光冰冷。 　　【没想到是群老 大战吕布】。 　　林有希一动未动，只是在心底问道， 　　【要上吗？】 　　【但是我不欺老诶。】 　　【没事，他们养老金比你助学金贵。】 　　【好在我仇富。】 　　【那我上了！】 　　*** 　　林有希知道那个还在会议桌前坐着的青年是想要看看他的术式情况。 　　于是林有希就在系统面板上把自己的术式特效关了。 　　他并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开了特效后系统会为他虚拟出咒力萦绕在他周围，让他使用【数学术式】时好像也是用咒力激发的，但是他并不用注入咒力。只是为了掩饰，他会开着术式特效让别人能够看到他的“咒力”，可以应付五条悟这样拥有六眼的人。 　　因此，等羂索眯着眼在会议室等着，也暗自开着分析型咒具准备解析林有希的术式，同时还用眼球咒物记录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时—— 　　准备就绪严阵以待的羂索就看到了。 　　林有希站在原地，林有希用空气抵挡攻击，林有希用空气揍人，林有希骑在空气上揍人。 　　林有希……林有希不知道怎么消解了那些咒术师的咒力，让所有人都在空气互殴。 　　羂索：。 　　真是酣畅淋漓的一次什么也没看到的观影啊。 　　羂索正要开口，伸手准备暗示这些被揍的咒术师停下时……混战中的浅发青年就不小心踩了很多人一脚。 　　青年虽然踩人脚，但他人也还很好。 　　一个咒术师只踩下一只鞋子，成功踩下很多人鞋子后。 　　青年踢踏着脚边的鞋子。 　　【他们怎么都穿木屐啊，真的好容易踩下来啊……】 　　【穿木屐的文雅人应该想不到会有人专门踩他们鞋子吧……】 　　脚边堆了一堆木屐，身后站着一堆支着白袜光腿神色茫然的老橘子。青年就骤然旋身，飞脚—— 　　在浅发青年冷然抬眸时，木屐就直直朝会议桌后的羂索飞去。 　　眼眸中映着飞来的木屐，羂索仍然微笑平静，赤血操术启用，血色的大网骤然横在羂索身前。 　　然而瞬间，羂索瞳孔紧缩。 　　在他缩紧的双眸中，血网一点点被消解、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飞速蚕食着他面前作为护盾的血网。在血网消失的瞬间，羂索只来得及迅速偏头，堪堪躲过直冲他脸来的木屐。 　　劲风掀起他的侧发，他脸侧还溅着刚刚血网骤消的血点。 　　羂索瞳孔还颤缩着。 　　果然可以消解术式类防御吗……不止是术式攻击，只要是术式类型的，防御也可以消解吗…… 　　羂索还愣在那里，瞳孔颤抖着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林有希便拇指一下抹过鼻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洞洞鞋尖，脚趾动了动，又抬头。“我就知道我鞋子是非自然死亡的。” 　　“我鞋子洞口还有血迹……果然是你这家伙他杀！” 　　说着，林有希又是连着几踹把剩下的木屐朝着羂索踹飞而去。 　　而对面的羂索这下不能用咒力进行防御了，只能单纯靠着身体能力躲避着一次次飞来的木屐……还有袜子。为什么会连别人的袜子一起踩了下来啊！ 　　【国足有我，不辱使命。】眼看着终于有次木屐砸到了对面这家伙脑袋，林有希终于长呼一口气。 　　【……就是脚趾踢得有点痛。】 　　【……可能因为家教吧，我们那边一般不用漏拇指的豁口洞洞鞋踢球的。】 　　不过，虽然林有希脚趾磕得有点痛，但是对面被木屐砸到脑袋的羂索应该更痛。刚刚那木屐砸头的清脆一声都差点让林有希直呼“好瓜！脆响！” 　　浅发青年拖着发肿的脚朝捂着发红脑门的羂索走去。 　　系统：。 　　其实系统不太理解林有希非要用被羂索血箭射破鞋子的右脚踢的原因。不能换只脚吗。 　　林有希走到羂索面前时，捂着额头的青年也抬起了头来，眉眼还在手掌下笑着，眉飞入鬓，现在都是很温雅的样子。 　　“林君，你的术式果然可以消解……” 　　林有希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浅发青年手掌按在羂索肩膀上，俯身凑近，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术式可以消解哪些东西吗？” 　　在浅发青年垂下的眼里，只有他能看到的，领域的冰蓝色坐标系网格还在闪烁流光。无数微分、积分的计算数值从他眼眸里掠过。 　　“我其实……” 　　“还会这个哦。” 　　青年额发被鼓风机吹起，眉眼也被系统造蓝光映得冷冷发亮，林有希侧头，浅色眼眸底便升起微光。 　　领域内的【微分消解】状态随着林有希心意进一步置换。下一个要消解的领域内对象是—— 　　林有希一个响指。 　　“异能……术式无效化——” 　　羂索低头，脸颊上之前溅上的血珠慢慢滑下，坠到他的指间。而他的瞳孔还颤抖着，陷入某个可怖的认知里涣散。 　　术式……赤血操纵术。 　　消失了。 　　*** 　　林有希最后是被夹道欢送出总监部的。 　　浅发青年很讲道理地表示了【如果阁下不懂道理，那在下还略懂一些拳脚】。 　　他向总监部透露了自己只会待在这儿三个月的信息。 　　羂索往好处想，这是指这个难以控制的家伙最多滞留三个月就会走。 　　羂索往坏处想，这是指这个难以控制的家伙无论对他们做了什么都能走。 　　羂索：。 　　这个家伙，不知来处，不知去处，还能把所有人的术式消解……就算有心控制，也无力控制。 　　他不是像五条悟那样的人，五条悟就算是神子最强，也有个五条家的牵绊，也会因为年纪小听着总监部、家族里的决策。 　　而林有希，不仅自己光脚，还会踩掉别人的鞋让别人光脚，可怕得很。 　　等到这一遭群老 大战吕布的会议结束后，羂索已经练就了微笑点头好三连。 　　“我不想写报告。” 　　“好。” 　　“我不想开会。” 　　“好。” 　　“我不想让学生开会写报告。” 　　“……好。” 　　林有希见对面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在心底暗叹。 　　【这个时候我都能想起学生，我真是个好老师。】 　　系统正要说什么，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我这就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系统：。 　　而远在高专的鸡犬三人组齐齐打了个喷嚏。 　　“阿嚏”*3 　　高专活动室里的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彼此沉默了会儿。 　　“硝子你感冒了吗。” 　　“夏油你感冒就别写题了吧。” 　　“果然，是老师在背后关心我吧！” 　　黑发少年和棕发少女齐齐转头，看向中间格格不入的白发少年，两个人都顿了半分钟，半分钟后又齐齐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悟要吃发烧药吗？” 　　“五条你神志不清了就别写题了吧。” 　　…… 　　而林有希在总监部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后，转头便要走。他谢绝了羂索说要派人开车送他的事。毕竟他打算回去后便直接回到武侦的世界。 　　虽然羂索看着林有希在刚刚好像轻而易举便消解了他的赤血操纵术，但是这是林有希关闭了【微分领域】特效结果才有的效果。 　　林有希还是要正常地要在领域内解题、答题，才能设置对其他领域内敌人的指定消解对象条件。 　　他刻意关上术式特效也是为了让羂索能够尽可能少的得知他的术式信息。他不像其他咒术师，发个技能技还要做手势念技能名字， 　　【……那好中二啊。】 　　林有希毫无前摇，又毫无术式特效。所以他刚刚的攻击现在还让羂索摸不着头脑。 　　而羂索的存在也让林有希摸不着头脑。 　　林有希在【预言】时，两次预言画面，第一次为空，第二次出现的是个和他面前青年样貌截然不同的缝合线脑袋。 　　而他展开【微分领域】时，消解了羂索的术式，但是又感知到了面前这个生命存在体身上还有着别的术式。 　　只是林有希如果想[看到]、并且解除那些术式存在的话，他要做的题就是更难的隐函数题目了。 　　林有希这几天沉浸在1＋12的无脑数学知识的快乐中，被小学算数腐蚀了心智，一时半会还真做不出大学的隐函数方程。 　　因此林有希发现了羂索的怪异，但是还不能知道为什么。他便只是好好记着这些问题，准备回去问太宰。 　　如果太宰也不会做数学题，那就让太宰也学一学数学网课。太宰也年轻，正是闯的年纪。 　　这样想着，林有希便走出了总监部，决定找个转角人少的地方就传送回去。 　　此时夜已深，山间蝉鸣沉沉，浅发青年刚一步迈出门槛，踩在白石阶梯上，脚底便碎了一地月光。 　　林有希抬头，把他送到门口的羂索正在门框旁拢袖看着他。 　　林有希刚刚婉拒了这家伙把他送下山的事，羂索似乎是打算目送他离开。 　　林有希踩在下一级阶梯，抬头看着门边的羂索，羂索也略带迷惑地挑了挑眉，嘴角带笑。 　　二人在夜色中对视时，林有希突兀开口。 　　“我之前遇到过和你有些像的两个人。后来我和他们都成为了朋友。” 　　【……你说的应该不包括森鸥外吧、】 　　“不过，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这种可能。” 　　“那真是可惜啊。”羂索神情未变，还是微笑着。 　　林有希盯着他，等了会。 　　等到23：59指针一过。 　　0：00 　　日期刷新的一瞬—— 　　三次【预言】额度重新刷新。 　　浅发青年的眼底落入羂索低低望来的模样。 　　【预言】 　　第一次出现的预言仍是空白的模样。 　　浅发青年眼眨也未眨。 　　【预言】 　　第二次的预言出现的仍是那个沉肃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最后一次…… 　　【预言】 　　这次林有希不等预言画面出现，便转身拾阶而下。 　　在羂索目光在身后消失后，他才在系统指引下钻入了片无人的密林，在叶影重重中，周遭黕黕，伸手不见五指，系统在其间投放了个只有林有希看得到的穿越光门。 　　林有希便在跨越穿越门前的最后一颗打开最后一次预言的画面卷轴。 　　这次【预言】画面里又换了个主角。 　　是个长发的穿着袈裟的青年，脚边咒灵拱绕，背着身，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衣袖在风中猎猎。 　　【怎么这次也是GIF啊。】 　　林有希正感慨着，声音突然掐断。 　　画面中的青年转过了身来。 　　长发，细眼，缝合线。 　　是夏油杰的脸。 　　与此同时，穿越门框前的浅发青年怔然向前。 　　光华骤灭。 　　再次出现在林有希眼前的，是武装侦探社洗手间的隔板。 第53章 　　回到武装侦探社的浅发青年盯着厕所隔间门板看了许久， 涣散的目光才微微凝实，瞳色收紧。林有希抿了抿唇，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白的手， 过了会推开门走出隔间。 　　他刚刚走去外面的洗手台， 便遇到似乎是搬完武器箱子折回来洗手的白发少年。中岛敦在洗手台前撞见林有希时先是一愣。 　　“有希先生……脸色好差。” 　　林有希闻言抬眉，望向对面的少年，正要说什么，又听到中岛敦的声音。 　　“不过……有希先生回去换了衣服吗？” 　　林有希怔了下，方才脸上无意识冰冷的表情也一下化开， 浅发青年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黄色的海绵宝宝印花短袖，短裤，洞洞鞋。 　　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在林有希在咒回世界那边时，武侦这边世界的时间是凝固的。所以虽然林有希感觉现在离自己离开武装侦探社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是实际上这边一天都未能过去。 　　这样的时差让浅发青年怔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参加太宰葬礼时穿的西装。 　　而现在自己的衣服在咒术世界酒店里时换了一套， 因为刚刚还沉浸在看到最后那则【预言】的震惊中了，也忘记让系统把自己送回出租屋换回西装。 　　“是的。之前的衣服在我躺门口地毯上睡时弄脏了，所以我回去换了趟。” 　　之前在武装侦探社发生的事林有希记忆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记得时间线应该是，他早上被中岛敦叫醒， 遇到中岛敦后不久， 中岛敦搬武器箱离开， 然后他遇到江户川乱步， 之后是社长……所以中间有段中岛敦不清楚的时间区域，林有希便瞎编着中岛敦不知道的这段空白时间。 　　林有希偷瞄了眼中岛敦， 这个白发少年之前便在他心里已经打上了【好糊弄】的标签，于是林有希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说完就神态自然地走过中岛敦去洗手台冲手。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发青年表情平静，但是脸部肌肉明显有些僵硬，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冷。林有希有自知之明，但他现在这个心情也很难提起嘴角缓和脸上的神情。 　　林有希想了想，把围脖往上一拉，遮住口鼻。转向中岛敦， 　　“我有晕厕症。” 　　中岛敦：。 　　中岛敦看了看林有希身侧的厕所，又看了看刚刚从厕所走出来在洗手的林有希。中岛敦无力张了张嘴，沉默良久又闭嘴。 　　算了，不是晕活症就好。 　　而中岛敦正靠着把林有希和太宰对比以开解自己时，刚刚拧好水龙头洗完手的青年一下转过身来，手在后撑在洗手台上，“中岛君知道太宰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有希说着，垂眸算了算，虽然在他这儿，他感觉他和太宰也就三四天没见。但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差算，他和太宰实际上应该有三四年没见了。 　　林有希回忆着他第一次来武装侦探社看到的太宰模样，确定武装侦探社的太宰…… 　　【长高了，也长老了。】 　　系统：。 　　这个人对于帅哥的嫉妒心还是这样令人心安。 　　这个世界线的太宰应该有着林有希帮他假死遁逃的记忆，但是他们分别快有三四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是太宰，应该刮双目相看。 　　林有希想用用太宰的智慧分析下咒术界那些奇怪的情况，以及糟糕的预言。 　　以林有希的本领，他实在想象不出明明现在还好好的阳光三傻之后是怎么在预言中变成那个样子的。 　　林有希刚遇到五条悟他们时，原本心里淡淡想道， 　　【一阳光一冷静一辅助，热血漫标配主角三人组。】 　　然而当林有希看到【预言】里的状况后，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两C一辅…… 　　……应该不会有热血漫主角死得只剩辅助。 　　在看到硝子抱着两个遗照的预言画面时，林有希在喷可乐思考。 　　在看到夏油杰的身体出现在一个反派的未来里时，林有希在蹲厕烧烤。 　　林有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谁和他说着这是“不知道啊他们喊着什么羁绊啊热血啊就冲上来了”的热血少年番，结果林有希打开一看发现是悬疑片，再一翻，又发现是恐怖片。 　　林有希想了想，总不会翻到最后发现是搞笑片吧。 　　是谁在剧情诈骗！ 　　林有希就像吃一块奥利奥，第一口以为是奥利奥，第二口以为奥利奥里夹的是牙膏，第三口发现奥利奥里夹的好像是奥利给。 　　林有希陷入了一种【脑中宇宙。加载.JPG】的茫然中。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还没很清晰地理出来哪里不对。 　　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吃到更多的【】，他决定先把这块【】给太宰吃。 　　林有希现在还不太清楚现在这个世界融合后的太宰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清楚现在的太宰会不会帮忙。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找到现在的太宰。 　　不管太宰帮不帮忙，他都会如前言的不管—— 　　总之他会让太宰帮忙的。 　　【……如果太宰不帮忙呢。】 　　林有希想了想，【那我和太宰同生共死。】 　　系统也想了想，【那是对太宰挺狠的。】 　　林有希决定好这个这个世界的对外方针——外包外包统统外包——决定好这个方针后，林有希便拍了拍中岛敦的肩，准备问到太宰的去处后去找他。 　　然而对面的白发少年只是愣了愣，被林有希湿淋淋的手拍了好几下也没生气，只是告诉林有希他也不知道太宰去哪儿了。太宰行踪惯为隐秘，经常好几天见不着面，现在他也联系不上太宰。 　　白发少年说着，又低头碎碎念着什么国木田先生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而林有希闻言想了想，“那是我来得不——” 　　青年的语音一顿，又很快一转，“那是太宰生不逢时了。” 　　系统对于林有希的外耗早已习惯。但是中岛敦只接受过太宰那个level的外耗，听到林有希的超前发言，白发少年僵了僵，决定自己再出去搬会儿砖逃离林有希身边。 　　白发少年沉默地帮林有希拉开洗手间门准备让二人出去，林有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虽然自己衣服诡异换了一套，但是见过他早上那套西装的只有中岛敦、乱步和那个社长。 　　其中两个白头发的都散发着一种正直得很好糊弄的气息。只有黑头发的未成年看起来难糊弄一点，只要他等会走出去撞不上乱步，衣服这点应该就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林有希想着，将就着中岛敦推开的门走了出去。 　　他脚步刚迈到门槛外一抬头。 　　对上的就是沙发上吃着零食的黑发少年望过来的眼。 　　林有希便又平静地收回了脚，平静地把中岛敦放移动门板上的手放下，然后把中岛敦推了出去。 　　“中岛君先出去吧。” 　　被推出门的白发少年疑惑，“有希先生不出去吗？你不是有晕厕症吗？” 　　不是吧这东西都真有人信啊。 　　林有希一边把中岛敦往外推一边关门。“我有东西落厕所里了，我去拿。” 　　“啊？什么落了？” 　　“可能是【借口】吧。” 　　“砰——” 　　浅发青年的脸一下消失在关闭的门板后。 　　*** 　　林有希在厕所里呆了一个小时再走出厕所时，江户川乱步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还在……似乎抱了一袋新的薯片在吃。 　　林有希一时不知道是谁更能忍。 　　只是一刻钟能忍，一小时再忍铁人蹲厕也会生痔疮，林有希不是铁人。林有希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确什么都不能忍，所以林有希还是走出了厕所。状似平静地想要从一眼都没看他的黑发少年面前走过。 　　第一步迈下时， 　　清脆咬下薯片的黑发少年平静开口。 　　“你的衣服换了。” 　　第二步迈下时， 　　“你经历了一场……或者多场战斗。” 　　第三步迈下时， 　　“是多人战斗吗？横滨现在还有能操控血的异能者吗？” 　　第四步…… 　　沙发上的乱步正要开口，就看到青年脚悬而未落，就这样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他。 　　二人双目相对，乱步：。 　　乱步咬碎了嘴里的薯片，在林有希平静到令人窒息的目光中，想了想，推测道， 　　“你的鞋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 　　沉默回望着江户川乱步的林有希眉眼平静。勾着洞洞鞋上面的血洞，挂着欲坠之鞋的脚拇指颤抖而努力，只为打破这个侦探的预言。 　　下一秒，浅发青年神情平静，“我知道。” 　　青年小腿肌肉绷紧而颤抖。声音仍然是颤抖的平静。 　　“我脚抽筋了我能不知道鞋要掉？” 　　系统：。 　　系统觉得林有希这都能忍还有什么孰不可忍。 　　*** 　　被拆穿一切后，林有希平静地坐到了乱步旁边。 　　看着像一对一审讯，但实则不尽然，因为林有希在抢乱步果干。 　　乱步见这个想躲想逃的青年最后还是拖着伤脚坐到自己旁边时，正忍不住翘起嘴角。黑发的少年一边俯身伸手想要去拿茶几上的零食，一边准备继续对林有希的分析，好满足他对于这个神秘家伙的好奇心，然而下一秒—— 　　林有希抢了他要拿的果干。 　　刚刚伸手的乱步还发着愣。 　　再下一秒，林有希就夺走了茶几上的薯片。 　　“你——”乱步正要控诉。 　　林有希便眼疾手快一把把乱步手上还剩下的棒棒糖汽水等等全部薅过去。 　　黑发少年见状还发着愣，瞳孔紧缩。乱步虽然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至少还是个体面人，看到林有希这样狂风卷落叶地不要脸扫荡，也没竖中指骂回去或扇一巴掌。 　　还愣着的黑发少年没回神就听到青年一边鼓着嘴嚼着他的薯片他的果干，一边开口。 　　“忘了说，我出身峨眉山。” 　　乱步：。 　　乱步不懂峨眉山究竟有谁在，但是懂林有希这样的人不会好好把自己零食还回来。 　　于是黑发少年眉眼冷了冷，下一秒伸手抢过林有希怀里还没被他塞入嘴里的零食——再下一秒就被青年转瞬夺了回去。 　　乱步：。 　　乱步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方才还有着零食的双手，又看了看对面怀抱一堆零食的林有希。沉默。 　　对面浅发青年手速之快，挥臂之疾，像在峨眉山同猴友修炼了数百年。 　　【……不是吧你真去过峨眉山。】 　　【……我和宿舍几个舍友从峨眉山下来时只有我装备全部健在。猴口亦可夺食，战绩可查。】 　　而乱步还不清楚【中华田园猴。拜师峨眉版】的可怕之处，一时被激得上头和林有希互抢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刚刚抢过去就被青年转瞬劈手夺过。 　　林有希看着对面黑发少年被夺走零食时下意识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觉得自己真的很像是抢未成年零食。 　　…… 　　【有一种欺负未成年的快感！】 　　系统：。 　　好险恶的成年人！ 　　乱步在最开始于震惊之下和林有希互抢了几次后，很快恢复了冷静，抿着唇勉强压抑着不快，收回手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和你背景的不对之处告诉社长？” 　　“既然你都准备告诉社长我不对了，那我—— 　　青年顿音之时骤然又手卷残云，待乱步看清之时，只见桌面上自己剩下的零食全部都被面前的青年劈手夺走了。乱步下意识露出惊愕的神情，就听到， 　　“嘿嘿，又抢两个。” 　　乱步：。 　　社长每个月拨给他的零食采买预算是有限额的，零食吃一份少一份，虽然也可以用别的途径偷渡来零食，但是很麻烦，被社长发现会更麻烦。 　　乱步抿了抿唇，对面青年只有最开始为了气他才吃掉了他的零食，之后只是在抢，看起来并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应该也只是报复心作祟，所以—— 　　乱步看到林有希骤然撕开了三袋薯片。 　　“你——等等——” 　　林有希等也不等，仰着头三袋薯片直接灌入自己的嘴，青年也不怕卡着，只怕一嘴吃不下。 　　乱步：。 　　好歹毒一个人。 　　乱步慢慢坐回沙发上，刚刚的慌乱又仿佛只是戏云一样从他脸上掠过，在黑发少年靠回沙发靠枕时神情尽消，唇抿直，眯起的眼裂开一道冷绿的眸光。 　　“你想做什么。” 　　“想让我隐瞒你的疑点吗？你来到武装侦探社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对面黑发少年的骤然变脸，林有希也没有慌乱，反而在临死之前，先吃三袋薯片。 　　一边在乱步感觉可以杀人的冰冷眸光中嘎吱嘎吱咬碎薯片，一边开口。“我听说这里有个超厉害的侦探，所以有几个自己弄不清楚的谜题想来问问这儿……全世界最厉害的侦探。” 　　“哈？”黑发少年下压的嘴角抬起了两三点像素，但是还没归于平直，“我又不是什么案子都接——” 　　“这可能是太宰都解不出谜题——” 　　黑发少年闻声一顿，眼睛睁开些许，转瞬又眯起，下压的嘴角归于平直，他偏头沉默，还没开口，又听到对面青年的声音。 　　“我四年前便认识太宰了，四年前便把这个谜题交给了太宰，但是不曾想太宰愚钝，竟整整四年都没解开这个案子。” 　　偏过头不看林有希的乱步手指无意识抠了抠沙发坐垫，抿直唇，想要开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强行让自己继续静默。 　　“原本我想士别四年，当挖目相看，过去这么久，再来问现在的太宰说不定他会有所进益，我能得到谜题的答案。” 　　“不过，没想到侦探社里居然有比太宰还聪明的人——” 　　乱步唇动了动，抠入沙发坐垫的指印深了深，不过他还是没看向林有希，闷声道，“我不会帮你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话术——” 　　浅发青年继续面无表情咏叹调， 　　“只是没想到这个侦探居然比太宰还胆小——果然是怕输给太宰吧。” 　　“激将法超老土啦，大叔——” 　　林有希继续咏叹。 　　“毕竟侦探只擅长探案，又不是全方位的聪慧。” 　　“真正聪明的也只有一开始就看出了我的神秘身世，都不用进行试探、推测的太宰——诶，说起来，你刚刚不是在试探我吧？” 　　黑发少年一瞬转过头，绿眼睁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绿眼就映入青年一下探近而来的好奇的脸，青年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清晰。 　　“不会吧？不会你还要推测一下才能看出我的身世吧？不会你还要问一下才能清楚我来侦探社的目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 　　系统觉得现在还动口不动手的乱步过分地有教养。 　　而被怼近林有希大脸的黑发少年只是在一瞬往后仰了仰，绿眼紧缩了瞬，很快又慢慢恢复正常，“帮你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我会让太宰承包你之后四年的零食预算。” 　　江户川乱步：。 　　黑发少年沉默了一瞬，过了会，转过头，手臂环着头靠向沙发靠垫，声音无所谓地拉长，“零食这种东西——谁都能帮我买啦，其他社员也会——” 　　“那是太宰买的。” 　　“太宰身上又不常带钱——” 　　“那是太宰买的。” 　　“我也不差这点零食——” 　　“那是太宰买的。” 　　…… 　　在乱步声音顿住这一瞬，林有希继续补充道，“太宰都没给森鸥外买过。” 　　“……” 　　林有希不知道这句话哪儿触动了态度，他也无从得知这句话在乱步脑海里建立起了怎样的等式。只是等乱步转过头来时，黑发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你确定？” 　　林有希不确定自己确不确定，但是他还是确定点头，“我确定——” 　　而从沙发上一下直起身来的黑发少年突然看了眼侦探社门口，眯了眯眼，转向林有希，“等会……” 　　“我们继续讨论下你的背景问题吧，新人君。” 　　“？” 　　林有希不清楚话题怎么又转回了自己背景疑点上，但是他看着面前坐直的黑发少年，直觉乱步可能不是真心想问这个问题，便挠着头点了点头。 　　“新人君，你啊。”黑发少年笑了笑，绿眼睁开了些，声音冷然，“你是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 　　“嘿呀——！” 　　在乱步闻声还未落下之际，就骤然被开门声打断。 　　沙发一侧，武装侦探社的大门骤然被推开，一个卡其色风衣的青年一下轻快地飘了进来。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但是似乎只是门板“砰、”的撞墙的一瞬，青年就飘到了林有希和乱步坐的沙发前。 　　风衣青年双手插着兜，俯腰，笑眯眯地，一下就自然地卡入两个人的对话之中，太宰没看林有希，只是先对着乱步笑道，“乱步先生回来了呀，任务辛苦了～” 　　然而，特意卡着回来帮林有希遮掩身世的太宰笑容却一顿，他睁开眼，看到眼前侦探社的核心——那个聪慧无比的侦探少年睁开了他的绿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眯眯道，“太宰，” 　　“我之后的零食可都靠你了哦！” 　　说着，乱步就拍了拍还在蹙眉微笑的青年肩膀，轻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便转身离开了。 　　而等还有些怔然的太宰转头看向林有希时。 　　这个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按着脚的……他阔别久矣，总觉得在四年记忆中有些失色的浅发青年，又露出了那种在记忆长河里永不失色的神情。 　　用那种坦荡的、自然的、让人微感不妙的神情，平静开口。 　　“太宰，你带钱了吗？” 第54章 　　乱步走后， 林有希抬头。手正插在风衣衣兜里，弯腰探身而来的青年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林有希注意到太宰映入他身影的双眼眸光细碎地波动了会儿， 说不上瞳颤的程度， 但是也能看出少许复杂， 　　而被太宰盯着的林有希一时没敢动，看着青年眼底自己的身影，一时也有些僵硬。 　　…… 　　林有希看着太宰瞳孔里的自己。他一只腿还盘在膝盖上，正在…… 　　【……我都说了不要在别人沙发上抠脚吧！】 　　【我都说了我不是抠脚！是脚抽筋了在按小腿！】 　　林有希难得有些尴尬， 摸了摸鼻子， 慢慢、悄悄地把僵直的腿放了下去，然后才自然地抬头，看向太宰。 　　【其实还抽着的。】 　　【……你钙片白吃了吧。】 　　林有希抿了下唇， 对系统这番说辞些微地有些不快，【这不是钙片的问题，抽筋是要长高了。】 　　系统笑了下， 【20岁的生长期，成长期比花期都长。】 　　林有希收回心神， 转向身前的太宰，正要打个招呼。面前的青年就先他一步站直了身，笑眯眯道， 　　“有希又差钱了？” 　　【又】？ 　　林有希茫然了瞬，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上一次差钱是哪一次……差钱的次数太多了。说到底， 人还有不差钱的时候吗？他怎么不知道。 　　林有希正在挤着大脑里的水分， 就又听到太宰带笑的声音。 　　“我这是又[长眠]了一次吗？” 　　【长眠】？ 　　林有希发现水挤出去后大脑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只能有些痛苦地抠着头。什么叫【又】长眠， 人不是天天要长眠吗？他昨天也长眠了十个小时啊？ 　　太宰看着林有希的模样，顿了顿， 又开口，“诶——有希已经忘了昨晚的事吗……” 　　昨晚……林有希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咒术世界那边总监部阶梯之侧的夜色密林。林有希还在倒时差。 　　“昨晚，我们可是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这样语气低下，尾音缱绻的声音被风送入林有希大脑后，大学生的大脑很快处理筛选着【什么是最亲密的事】，在快速思索后，大学生秒答， 　　“我昨晚肯定借你钱了。” 　　【……】 　　系统听着林有希这话，一时也不太确定穿越几个世界横跳的林有希是不是已经把混淆的记忆梳理清楚了。 　　太宰明显指的是林有希最后穿越回港口黑手党世界前，去要钱给太宰葬礼随份子的事。而林有希，林有希在从港口黑手党世界回到这个融合后的武侦世界后，还没呆几天，就去咒术世界呆了好几天。 　　三个世界的记忆和时差正在大学生的脑子里混淆着，而林有希在太宰的百般暗示之下…… 　　系统看着浅发青年抬起的坚定双眼，和那坦然、明亮，毫不动摇的神情，慢慢放下心来，应该是恢复记忆了。 　　“我昨晚哪天借的你钱？” 　　系统：。 　　系统混乱了一瞬，而对面，就是太宰也顿了顿，斟酌道， 　　“你昨晚……昨天借的我钱。” 　　林有希垂眸思考着，也不知道想起来没有。睫毛的阴影掩盖着他的眸光，青年只是在思索后骤然一伸手。 　　“那你还钱吧。” 　　太宰：。 　　太宰又斟酌着开口， 　　“你借的我钱。” 　　林有希抬头，“对啊，我借（给）的你钱。” 　　系统：。 　　中文博大精深，一字之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金。 　　“……” 　　太宰沉默地看向林有希，林有希也安静又坦然地伸手看向太宰。 　　“虽然不知道我借（给）了你多少钱。” 　　“但你先还吧。” 　　太宰：。 　　挺新鲜的，借出去钱后还要再还出去钱。 　　太宰虽然不知道那句俗语，但是看着眼前的青年一瞬也体悟到了【欠钱的是大爷】的心情了。 　　世界融合后，太宰现在知道了林有希昨晚借钱之后是回到了四年前的港口黑手党。对于他而言，最后一次见林有希是四年前，也是昨天。但是他似乎因为知道了林有希的【特殊】身份，加之自己异能的一些特性，所以同时保留了两个世界的记忆。 　　一部分武装侦探社的人只认识四年后的这个林有希，而一部分四年前港口黑手党的人只认识四年前的林有希。太宰应该是唯一一个同时认识两个时间段林有希的人。 　　而对于太宰而言，这两个【世界】的隔阂是整整四年的时间差。 　　那对于林有希呢？是一年，一天，还是一个小时？ 　　按照林有希第一次从武装侦探社回到四年前的港口黑手党……也就是四年前的他被林有希害入狱那次，按照那次情况来看，林有希一次穿越的时间差也不过几个小时，在港口黑手党可能是几天，在武装侦探社这边可能就只是几个小时。 　　而这次，武装侦探社的他见到林有希是昨晚，太宰根据自己世界融合后获知的四年前记忆推算了下林有希在四年前港口黑手党最后存留的天数，换算好时间，准备在今天来迎接林有希—— 　　虽然中岛敦说着太宰他总是行踪诡秘，早上也总迟到或直接不见人影。但是太宰今天倒是好好打卡早到了的，他知道今天完成外派任务的乱步会回到侦探社。穿越回归的林有希可能直接撞上乱步，以林有希的才能，可能刚见面没几句就会全部透底。 　　如果被乱步怀疑、逼问的话……太宰特意早到，守在附近便是为了来应对这种状况。 　　只是…… 　　太宰看着面前的林有希。浅发青年还伸着手，正气凛然地拇指食指摩挲着示意他给钱。 　　对面青年一脸什么都没想起来的神情。 　　太宰是清楚林有希大脑内存有几个G的，两个世界事情虽多，林有希的大脑处理器还能覆盖。现在看起来这样【】，应该是…… 　　站着的风衣青年直了直身，手插回衣兜里，眉眼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地望来。 　　“有希……是要有新上司了吧。” 　　……这个人要去新的世界了。 　　【错觉吗，他这句话说得像“你家的狗要有别的猫”了一样。】 　　而林有希只是盯着太宰塞回衣兜的手，等太宰从衣兜里掏出钱后，他就双手伸出，虔诚地……拿到钱就准备塞自己兜里。 　　“啊？我已经有新上司了——啊！” 　　林有希刚刚拿过钱，转瞬就面前一道残影，回神时手里瞬间空空。 　　浅发青年神情空白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滞涩抬头，看向抢回钱的太宰。 　　这空白的神情里有三分不可置信四分荒谬难言两分震怒难说。 　　一分—— 　　“我*怎么还有人和吗喽抢东西啊！” 　　林有希看了太宰一会儿，站着的青年又笑眯眯地把钱递了回来，林有希这次没有马上接，他先看了太宰好几眼，才谨慎地伸出手，在拿到钱后马上塞怀里，然后瞬间—— 　　残影卷过。 　　林有希再抬头时脸上只有十分【我*】。 　　【不行，这得认真对待了，我得拿出我种族的尊严。】 　　下一秒，林有希趁太宰一时不察抢过钱，再再下一秒，钱刚到林有希手里，浅发青年还没来得及笑就手里一空，林有希再次震怒抬头，两个青年一站一坐，目光火花带闪电，转身之间彼此掌如残云，室内只有唰唰风声，无影爪转眼无数次交手，无数次在空中掠过残影。 　　林有希慢慢越坐越直，凝视的目光越来越严肃，鼻尖冷汗越来越涔涔。 　　【感觉……有些力有不逮了。】 　　系统：。 　　系统现在也没搞明白现在为什么是这个场景。 　　【我要进化了。】 　　系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别吐槽了。孩子都快输了。 　　于是系统只是顺着林有希的话下去。 　　【进化什么。】 　　青年双眉拧紧，眉眼痛苦，仿佛正在渡劫一般。 　　【……我要从吗喽进化成人类了。】 　　语罢，实在抢不过太宰的林有希一收手。打算把猴王的称号让给太宰——毕竟他已经退化成人类了。 　　而林有希原本正在和太宰抢钱，就像两个人在争一个橡皮筋一样，一方骤然松手，另一方手上的橡皮筋就会…… 　　在林有希松手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 　　林有希和太宰看着一下飞出的硬币，同时露出怔然的神情，看着硬币飞到空中，往一侧掠去。 　　又看到正在此刻推开的侦探社大门，从门后走出的一行人。束发青年正拿着手中的本子和身侧拢袖的白发社长说着什么，他们身后也还跟着其他侦探社社员。 　　“我已经知道了。” 　　“另外，社长，武器仓库中的那批……” 　　“啪！” 　　在清脆一声，硬币弹上额头后。 　　所有的声音都一瞬消弭。时间也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林有希张大嘴看着被硬币弹到脑门的国木田，又看了看他一下白光掠过的镜片，硬币慢慢滑下，留下红色圆印的额头……林有希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转向太宰。 　　“太宰你怎么做这种事呢！” ”我都劝你不要玩硬币了吧！你非要抢，你——” 　　…… 　　“你是说，你们两个因为一枚五日元的硬币抢起来了？” 　　三分钟后，太宰和林有希一同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国木田正用手里那写着【理想】二字的手帐本敲着自己的手心，额头还残留着红印，额角也还绷着青筋。 　　…… 　　林有希骤然回头，“你居然只给我五日元？！” 　　而还抛着硬币在玩的太宰顿了顿，“那我送你，有希你要不要。” 　　“要。” 　　说着林有希就又伸出了手，然后就被国木田一手掌拍到掌心。林有希慢慢收回手，“其实不给我五日元也可以的……五千日元我也可以的，我也不挑。” 　　太宰看了眼林有希。国木田眼角抽了抽，不过先看向了太宰，“你没有工作的话，就先带林君熟悉一下侦探社的工作吧。别在这里——” 　　国木田还要说什么，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太宰已经提着林有希后领站了起来，虽然太宰仍然神情平静轻松的样子，但是莫名有种让人觉得“不能在此刻打断他”的气场。 　　“听到了吧有希，现在我可是前辈哦——一起走吧。” 　　林有希倒没介意太宰拎自己后领的意思。因为， 　　【其实脚还抽着的。】 　　【……】 　　怎会如此啊。 　　【要不你换一罐钙片吧。不过你怎么这么能忍……】 　　国木田怔了会儿，便看到太宰拎着不便于行的林有希走出了侦探社。 　　一个单手插兜，单手拎人，风衣衣摆在后掠起一道弧线，衣带飘扬。 　　一个垂着浅色的脑袋，手正努力勾着自己的前领口不让自己被勒死，脚正努力地勾着烂鞋子不让它掉下，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努力。 　　两个人就这样奇怪又自然地步入门外正午明亮的日光中，好像…… 　　“像之前就认识一样……” 　　…… 　　从侦探社门口转出步入楼道后，二人走进静谧的楼梯间阴影里，林有希才开口。他想要讲述自己在咒术界遇到的情况，然后问问太宰的意见。浅发青年琢磨了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他人很好，也很高很帅，最近他遇到了一些问题，他——” 　　“我不会帮的哦。” 　　正好心单手拎着跛脚的林有希后领的太宰轻快打断道，青年单手插兜，提着身旁人的领子往下走，风衣掠过的弧线也在阶梯之上轻盈飘荡。 　　林有希闻言低头沉默了会儿，眉眼都笼在阴影里，半晌他才开口。“他人真的很好，然后也——” 　　“我知道他人很——我是说有希你交的朋友都是像我一样的，很好的人啦。但是——” 　　“他穿鞋180＋” 　　林有希抬头面无表情打断道。 　　而就是太宰，大脑也空白了瞬。太宰四年没进行过【林有希.exe】相关运行的大脑，一时也没跟上林有希的网页跳转速度。 　　太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林有希的脚——这人挺实诚的，穿的洞洞鞋没怎么增高。 　　“我知道了。但是——” 　　“但是你的确不会遇到像他一样又高又帅人又还打完了本学期学时还跑完了校园跑的人了——” 　　“你学时是你自己打——”太宰下意识开口，又一瞬闭住。他抿直唇线，低头，就看到了浅发青年在阴影里想装可怜，但是刚刚夸自己夸兴奋了所以眸光明亮望来的眼，还带着点眉飞色舞意味地望来。 　　太宰突然温柔地笑了笑，“有希，你的朋友也都像你这样很让人想揍——” 　　太宰的话音突然又顿住，看着对面青年憋笑的眼睛，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没关系。”林有希拍了拍太宰肩膀，“你是有点让人想动手，但是我也不会不加入那些准备揍你的团队的。” 　　【……是不是多说了一个[不]字。】 　　太宰转回头，松开了拎着林有希后领的手，眉眼褪去笑意后显得有点冷冷的。“总之，我不会帮的哦～” 　　林有希就扯了扯围脖，跛脚跟在他后面，“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 　　林有希垂眸想了想，道，“好吧。那你能帮我买双鞋吗？我鞋子坏掉了，现在一直要掉。” 　　“诶～好恶心，我才不要给男人买鞋子啊——”身侧的青年说着，拿出手机一侧避开林有希的目光，“不过，附近就有商业街哦？你还能走过去吗？还是我叫人送到下面咖啡厅来？” 　　林有希垂眸又想了想，“那你能再帮我买瓶钙片吗，我现在脚抽筋还没好。” 　　“哇，你这家伙，完全把前辈当点单机器啊——不过钙片对治疗抽筋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吧？唔，与谢野医生好像回来了，等等我带你去找她？” 　　林有希浑然不知危险将至，继续想了想，“那你能帮我回答一个脑筋急转弯问题吗？假设你现在是一所特殊学校的老师，你有三个拥有异能的特殊学生，而你无意得知在多年后他们会……” 　　“嗯？脑筋急转弯题目这么长吗？私信发给我吧。” 　　太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而低着头正在用手机发着信息的青年还在随口许愿，“那你能再帮我承包一下乱步先生四年的零食吗，我——我朋友有事要找他帮忙。” 　　不对。 　　太宰沉默了会儿。 　　“我不帮你朋友的忙。” 　　林有希从善如流， 　　“那你帮你朋友的忙吧。” 第55章 　　太宰猜测， 林有希停留在他们世界，应该和【实习】、【工作】之类的关键词相关。只是林有希不提，他也不会过问。他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继续和这家伙相处——然后这个家伙会根本猜不出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就会在一个装不知道、一个真不知道……的状态下平静相处下去。 　　但是太宰现在知道了。林有希在从港口黑手党回到武装侦探社……这四年间，还去往了别的世界。 　　原本林有希只在两个世界里横跳，而现在加入了一个新的世界的话…… 　　太宰站定在阶梯上，在阴影中抬眸，看向比他慢了一步， 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 说着【那你帮你朋友的忙吧】的浅发青年。 　　太宰望去的目光平静，又好像比阴影更复杂。 　　林有希不知道太宰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玩谁先眨眼的游戏，但是还是表情比太宰更平静地回望。 　　静默与楼梯间的阴影一般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系统在此时冷不丁开口， 　　【有人刚交到朋友，朋友就要走了。】 　　而林有希正忍着干涩的眼睛，闻言抽神回了句， 【谁啊。】 　　【那么惨。】 　　系统：。 　　系统望了眼垂眸收回目光的太宰，又望了眼在握拳“yes”暗喜自己终于赢了一次眨眼游戏的林有希。 　　系统原本想帮太宰说话的， 但是林有希这一感慨祂又想反着来，便语声平静道， 　　【还好吧，还有人陪这人玩游戏呢。】 　　…… 　　【谁啊。】 　　【那么好。】 　　系统：。 　　*** 　　虽然……但是太宰还是带林有希去换鞋了。室内， 看着青年换下来的鞋子上的血洞。太宰眸色沉了沉。 　　林有希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 是不会受伤的。这人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 只有鞋上的血洞证明着他经历过一场或多场的战斗。 　　而既然林有希不会受伤， 那这个血洞的血液也不会是林有希的。太宰知道几乎整个横滨所有异能者的信息，和乱步一样， 他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血液相关的异能者进入了横滨……就算有控制血液的异能者，太宰也监控着，那人近期也还没有进入横滨。 　　而太宰还另外知道林有希可以穿越世界这件事，所以见此太宰再次确认了，林有希四年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风衣青年原本手搭在椅背上坐着，突然又把手放入了衣兜里，交叠的双腿一换，身体一侧，就只拿着个背影对着林有希了。 　　而林有希一边换鞋，一边还碎碎念着之前的“脑筋急转弯”，复述着高专的问题想要问太宰…… 　　“有希这么在意他们——那个脑筋急转弯啊。” 　　林有希正要点头说对，抬头看到太宰那冷漠的背影，就一下—— 　　【不太对。】 　　…… 　　【太宰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呢，他在看窗外风景，今天天气多好啊。】 　　【外面狂风暴雨诶。】 　　【以哀景衬乐情。】 　　学了十多年语文没学过这种心情解读的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太宰是在不高兴吧。】 　　系统：。 　　居然没骗到，好少见！ 　　林有希感觉看到太宰这样真实的、心情外露的模样的时候不太多。 　　他大概知道，真实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对一些人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所以他们可能会习惯伪装，在外做出一副超厉害，【最强】的样子，然而只会在一些亲密的人面前，不经意开始使用这种奢侈的权利。 　　像一种别样的撒娇。林有希直觉落出这种想法，但是他还有种直觉——说出来会被打，于是青年想了想道， 　　“太宰君和我新认识的朋友倒蛮像的。” 　　“轰——！！” 　　背对着林有希的背影一下坐直，在骤然的电闪威光中落出可怖的阴影。、 　　【哇，好大的雷声。】 　　系统：。 　　哇。好厉害的踩雷。 　　林有希想说的是五条悟来着，因为五条悟似乎因为他有五条家未来家主，什么六眼神子，新一代最强之类的称号，在总监部那些人面前表现得很难以触碰，很【最强】那样——就是bking得好像真的是bking的感觉。 　　但是在高专时，面对夏油杰硝子他们，白发少年就还是会露出那样耍小性子小孩样子的模样。 　　林有希想着，继续道，“就是这种，会对亲密一些的人展露真实心情的样子。”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闪电，过亮的白光一下掠过林有希的眼睫，但是青年的眼连一丝颤动也无。 　　…… 　　系统觉得林有希这样的人挺少见的。他和人结交后似乎从不会怀疑自己对于别人的分量，不会患得患失。或许他会因为这一点，对于别人在一段关系中的多思内耗感知有些薄弱，但是…… 　　“能够成为你愿意真实相待的人，我也蛮幸运的。” 　　就是这样。 　　夏日的暴雨总是转瞬即逝。在一瞬的沉云落雨后，转瞬又拨云见日。 　　【对流雨吧这是。】林有希望了眼窗外慢慢展开的沉云，碧空如洗。再收回目光时，便看到太宰已经回过头来了。 　　安静把手臂靠在椅背上，侧过身来的青年就像世界的喧嚣一下全部从他身上褪去一样。身后洗净的天光衬得太宰也有些发白的洁净。青年垂着眼，略长的眼睫挡住眸光让人看不清楚，只是过了会，青年的唇拉出一道笑线，抬眸笑了笑， 　　“有希回来还没见过织田作，要去看看吗？” 　　…… 　　和太宰坐上车后，林有希忍不住开口， 　　【我就说没有以哀景衬乐情这种东西吧……】 　　系统：。 　　你的情商有点松弛，但你义务教育的语文弥补了这一点。 　　*** 　　等二人下车后，出现在林有希面前的又是lupin。 　　林有希不确定太宰是提前约了织田作他们还是只是单纯的心有默契，等他和太宰步入酒吧逼仄的木梯，扶梯而下时。 　　织田和坂口已经坐在了吧台前。 　　林有希正要和他们打招呼，就听到身后太宰的声音，“怎么安吾也在啊——” 　　林有希闻言便否定了这是太宰提前约了织田作他们的推测，不由道， 　　“那你和坂口君还蛮有默契的。” 　　太宰正要拍着林有希的肩膀从他身侧走过。 　　闻言一只脚直接错下楼梯。 　　林有希看着太宰晃过时伸到他面前的手。 　　【……是让我扶吗？】 　　林有希思考了一秒。 　　【太宰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林有希伸手，对着太宰伸来的手击了个掌。 　　“砰——！” 　　…… 　　一分钟后。 　　脚抽筋刚好的林有希扶着跛脚的太宰走到了位置上。 　　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时身上总是带伤，在遇到从港口黑手党世界回来不久后的林有希后，也逐渐找到了在前司工作时的感觉。 　　在刚刚【扶不扶】的问题中选择了击掌的林有希有些愧疚，便扶着太宰走到了最C位的位置坐下。 　　看着左边的坂口安吾的太宰：。 　　太宰回头，再转向右边时，林有希已经自己坐到了织田作的右边。 　　太宰：。 　　太宰并不明显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在了四年前他和织田作、坂口安吾聚会于此常坐的C位上。 　　四年……其中织田作洗背景用了两年，太宰洗背景用了两年，坂口安吾加班用了四年。 　　这四年里，坂口忙得脚不着地，来到lupin的次数屈指可数。织田作是这里的常客，太宰也常来。三个人如今分在不同的组织立场，也和以前一样不会约着具体什么时候相会。 　　不过也不知道太宰怎么做到的，总之坂口来了他便一定不来，坂口不来他便一定会来。 　　因此虽然他们两两相见的次数不少，但是三个人一起相会的时候……也只有林有希今天跟来的这次。 　　虽然对于林有希而言，上次在这里相会不过一个月前的事，但是对于坂口和织田作而言，却有四年了。坂口看到太宰时已经很惊讶了，看到林有希时更是震惊。 　　坂口慢慢闭上讶异张开的嘴，推了推眼睛，像四年前在咖喱店那次一样侧目望来。“林君……完全没长变啊。” 　　林有希一边坐下一边谦虚地笑笑，“童颜，童颜是这样的。” 　　说着林有希也夸了夸坂口安吾，“你也还没长秃头啊。”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下意识摸着自己发际线收回了目光。 　　而林有希身侧的织田作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林有希只是注意到了织田作袖子里好像没放弹匣了——因为他之前很想学织田作这点来着，所以最先注意到了这点。 　　织田作看到林有希也有些讶异，不过并没有过问林有希消失的四年去了哪儿，只是平静地叫来酒保让其去拿两瓶可乐。 　　坂口和织田作会默契地对林有希四年间的生活保持缄默的尊重，但是林有希—— 　　“你们咋都没长变。太宰…君我知道了他在做什么，你们毕业、你们辞职后现在都在做什么呀？” 　　林有希双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好奇地偏头望来，就差从兜里掏一把瓜子了。大学生林有希正准备打听自己同年毕业的同级们的就业去向。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满足着大学生的好奇心。 　　第一个在校时就开始考公上岸的坂口君目前还是在当公务员，身在编制中，却比进厂还卷，007了四年，薪水未变，一腔热血全靠为爱发电。 　　而织田作目前是自由职业，写作似乎获了新人赏，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要养。 　　虽然职业是自由的，但是家庭不自由。 　　而太宰……太宰林有希已经知道了，竞业4年后入职武装侦探社。 　　从几千人的企业跳到十几人的工作室。好在上下班弹性，假期弹性，加班弹性。 　　等几个已经【毕业】工作多年的三人望来，想要顺着问问林有希的近况时，坐在中间的太宰手机突然响了，太宰拿出手机先“咦”了声，在附近的坂口和织田作还没看清他的来电显示时，青年便一下按熄屏幕，笑着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哦～” 　　几个人目送太宰离去，林有希最先回过神来，转过身对着剩下两人低声道，“太宰好像抑郁了。” 　　…… 　　“噗——” 　　刚刚喝进一口酒的坂口安吾瞬间喷出。 　　而在这道水线上的织田作【天衣无缝】瞬间启动，仰身避过。 　　而林有希正严肃地压着眉眼，低声地要开口…… 　　就骤然被喷了满脸酒。 　　林有希：。 　　林有希一下不着急太宰的抑郁了。 　　林有希面无表情地、湿淋淋地抬头。 　　“我抑郁了。” 　　…… 　　最后是坂口安吾用十倍于林有希短袖价格的金钱解决了大学生的突发性抑郁，然后三人在太宰还没回来时，赶紧转回刚刚那个惊悚的议题。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都有些恍惚和怀疑，听林有希擦干净脸，低声讲述完之前他和太宰闹别扭——疑似太宰单方面别扭的事后。织田作最先抓住关键。 　　“小林你又要走了吗？” 　　林有希怔了下，“还好吧，我差不多还要在这儿呆三个月呢。” 　　坂口安吾沉吟了会儿，“太宰君知道这点吗？或许、可能……太宰君对于离别会比常人敏感一些。” 　　林有希闻言忍不住看了眼坂口安吾。虽然太宰表现得很讨厌安吾，而且在林有希认识他们时，坂口安吾和太宰的关系就已经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了，但是不可否定的是，坂口安吾很在意太宰。并且偶尔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对友人出让人侧目的了解来。 　　他和织田作像太宰两个家长一样。林有希莫名有种这种感觉。 　　坂口安吾没有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只是继续低头沉吟道，“毕竟太宰君也说过，’一切有追求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会失去。’*这样有些……的话吧。” 　　林有希闻言琢磨了下这句话，思考着，“虽然我有价值，但我不是东西。” 　　系统：。 　　话虽不错，但好像挺有错的。 　　在坂口安吾和织田作在因为林有希这句话沉默时，似乎打完了电话的太宰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哟，你们聊得怎么样——” 　　“怎么都在看我？” 　　太宰笑眯眯的眼眸睁开了些许，正带着点思索望来，就看到吧台外侧，离楼梯口最近的浅发青年望向他， 　　“太宰君，我不是东西——” 　　太宰：。 　　太宰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知道。” 　　“我是说——我不是会彻底消失的东西啦。” 　　林有希突感不对。 　　【……刚刚太宰说他知道，他知道了个啥。】 　　【…你最好别追问。】 　　林有希便没追问了。 　　在织田作和坂口安吾都做出重要指示后，林有希他猜测太宰可能是【毕业离愁别绪综合症】。林有希忘记了太宰的聪明……毕竟林有希其实不太好代入太宰这样的聪明人视角进行思考。 　　林有希猜测太宰可能猜出来自己这一走，并不是坂口安吾他们理解的去往另一个城市，而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从此之后就没有联系的机会了。 　　就好像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离别，总有再会的一天。但是太宰很清醒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不断挥手离别，说着各种美好祝福语的人，站在笑容洋溢的人群里，只有自己神情平静，他清楚地知道他们完全不可能有再会的机会。 　　而林有希虽然在高中毕业时，也和一些玩的很好的朋友分别两地，不过他们有手机可以联系，也会有机会去往对方的城市一起玩。而现在…… 　　【在我去往别的世界后，能有什么方式和这边的人继续保持联系吗？】 　　林有希忍不住发问。 　　系统沉默了会儿，【可以有。】 　　【好耶——】 　　【但是只能在发放[岗位奖励]时我去申请。就如你在咒术世界得到的[预言]技能一样，在你完成一个岗位后，你有机会得到一个获得某个技能的机会。我可以为你填报关于技能具体功能的申请报告，但是前提是你要先完成一个岗位——获得这个机会。】 　　林有希听着系统的话，便同步翻译给太宰。 　　浅发青年抬头看向眼前若有所思的风衣青年。他总是很难判断出太宰这颗脑袋思考了多少事，猜测到了怎样的程度——当然实际上他很少去思考判断这种事。他一般会直接说， 　　“我走后——就算离开了也还能再会的哦？” 　　林有希注视着太宰，等到青年慢慢、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起头来时，林有希便与其对视。“我走后——也会有办法和你们保持联系的。只是要先完成这边的工作啦。” 　　青年鸢色的眼眸微缩，林有希仍然无法猜出这双眼的主人这次又猜出了多少，推断出了多少。只是看着太宰这次难得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有希，这次的工作需要多久？” 　　“差不多三个月吧。” 　　“……那就是一个夏天啊——” 　　太宰一瞬垂眼，眸光掠过，还没来得及让人看清那转瞬即逝的亮光，黑发青年就轻快地抻了抻手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太宰脸上刚恢复轻快从容的微笑，撑着头，就看到自己另外两个友人望来的复杂目光。 　　“……你们怎么了？” 　　而这次就是聪明如太宰也一时没想明白自己两个友人复杂的眸光源自于何，太宰拧眉笑了笑，便先转过了头，看向林有希，“有希，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那个【脑筋急转弯】吧——” 　　…… 　　林有希从lupin走出来时日已西沉，酒吧外的小巷在落日余晖中展现出像曼哈顿悬日一样的灿烂辉光。林有希刚出门便被夕阳闪了下眼，日光的暖意铺在他身上，回头，织田作正在问需不需要送他。 　　坂口安吾因为异能特务科的工作提前离开了。而太宰也是和林有希打车过来的，见林有希不回侦探社，便自己先打车回去了。 　　剩下的只有织田作，织田作等会要去超市抢特价菜，他倒是不介意林有希去他家做客，只是林有希还有要事，便摇了摇头婉拒。 　　“我就不打扰织田君了。” 　　“我等会还要去买钙片。” 　　织田作沉默了会儿，认真抬头，“我家里有些儿童钙片，你……” 　　“这种要紧的东西还是要吃成人版的吧！”林有希婉拒了织田作的好意，挥了挥手，转身便潇洒地步入夕阳余晖中。 　　林有希一边导航去找药店，一边忍不住回忆在lupin里太宰的话。 　　…… 　　“三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情哦，那有希就先在这边好好享受工作吧。” 　　明明之前还很别扭的样子，但是太宰坐下后好像一下比林有希都要释然了，一副前辈的样子。等太宰说完，他也主动问有希需要帮忙的是什么。 　　等林有希修饰了下语言，将咒术高专的事包装成另一个地区宗教学校的事情，再次用【我有一个很帅很好的朋友】开口讲述后，太宰也主动帮他拆解着工作。 　　关于加茂家那个三次[预言]三次都不同的青年，林有希将这件事用悬疑的口吻讲述出来，如同一地的志怪小说一般，模糊[预言]技能的存在，太宰便建议他将这种悬案的疑点理成文档发给乱步。乱步擅长解谜破案。 　　数学……虽然不知道林有希为什么突然要学数学——但是高中数学可以找国木田，大学数学……太宰只能给林有希推些网课。 　　“哦哦，我看网课啊——不对。” 　　林有希原本好好点着头，反应过来后一下看向太宰。太宰让他看网课——虽然他一个大学生看网课是很正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有希觉得太宰给他推网课这件事有点倒反天罡。 　　而关于他们宗教组织体制不合理之类的事，太宰想了想，告诉林有希，这种混乱邪性暴力的组织管理问题可以问森鸥外，他是专家。 　　听到森鸥外的名字，林有希一下豁然开朗，不过过了会，林有希又忍不住挠头，“我都离职了再去问别人不太好吧。” 　　……乱步和国木田都在侦探社，都是很好合作的人。乱步他讲好条件了，国木田看起来也很好说服。 　　而森鸥外……要去吗。 　　林有希犹疑着，主要是他离职时小森给得太多了。现在回去有点不太好，主要是感觉师出无名。 　　浅发青年一边低头思索着，一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等到石子往前一滚，他也往前一跑，等追上石子时，浅发恰好停在了一个不断冒出古怪动静的小巷前。 　　……好像有打架的声音？ 　　林有希挠了挠头，探进小巷。而在浅发青年刚转过转角，便在巷子阴影里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林有希看到巷子里的黑发少年时下意识打招呼，“芥川——” 　　下一秒，林有希又看到了芥川脚前倒在地上的白发少年——是昏迷的中岛敦，看来刚刚的打斗声便是这两个少年搞出来的了。立场转换的浅发青年话音便跟着一转， 　　“——你家长呢？” 　　…… 　　另一边。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刚刚回到侦探社，推门便看到了正在办公桌前的国木田。 　　“敦君呢？” 　　“他去采购了。” 　　国木田从桌上的文件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太宰你和林君介绍了武装侦探社吗？” 　　完全没介绍的太宰顿也没顿，笑眯眯道，“介绍啦。” 　　国木田闻言松了口气，又低头看着桌上侦探社财务报损的文件忧虑道，“最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还在开战状态……需要让林君清楚局势，小心一些，避开港口黑手党的暴徒才是。” 　　太宰闻言笑容深了深，“是呢。” 　　而横滨另一边。 　　正被国木田提起，并称为“暴徒”的港口黑手党内，黑色大楼的顶层，一个黑发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夕阳顺着他的红色围巾流下，滑过他的大衣，落在他身边桌案上的文件上——那是关于完成【白虎悬赏】的作战指示。 　　“这次……能够钓到哪个猎物呢。” 　　而顺着森鸥外——这位港口黑手党首领深沉的目光，落地窗外，横滨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群中，某条小巷内。 　　“你家长在哪儿——” 　　扛着水枪的浅发青年拎起被糖浆缠绕的黑发少年，冷声问道。 　　而被抓住的芥川只是不住偏头咳嗽着，“咳咳……既已……无可奉告。” 　　林有希：。 　　“也不是没去过你公司哈。” 　　林有希看向脚边还躺着的中岛敦，他拎了一个，有点拎不起另一个了，不过他已经打了国木田的电话，侦探社应该很快就会来人接中岛敦了。浅发青年眉眼在夕阳中渐渐深沉下来。 　　“……既已……那不得不去找一趟你的家长了。” 　　芥川闻言不明所以只是忍不住一直咳嗽。 　　而远处的森鸥外不知所以只是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第56章 　　芥川看到林有希走过来时， 愣了下，虽然他下意识召唤出【罗生门】想要拦住林有希，但是并没有攻击林有希， 只是让黑色的异能恶兽瞬间裹住了青年腰肢阻拦其前进。 　　林有希也没着急， 见状挑了下眉，手里幻化出异能水枪，对天鸣枪。 　　…… 　　两分钟后，林有希坐在黑发少年旁边，而芥川目前被他自己攻击幻化的糖果异能绳索捆缚着， 总算安静了下来。 　　林有希偏头看着被夕阳余晖描摹眉眼的黑发少年。 　　林有希觉得芥川也没怎么长变， 衣服都没变。就是气质有些不一样了，从少年到青少年的那种感觉—— 　　林有希想了想，从捆着芥川的糖绳中自己掰了一袋阿尔卑斯棒棒糖下来， 双腿张开地坐着，拽拽地用糖果给自己剔着牙。 　　“说吧。为什么你要对敦君出手。” 　　刚刚武装侦探社那边已经来了人，是一个戴着草帽的金发少年， 那个名为宫泽贤治的侦探社社员脱帽向林有希表示了感谢，问了问林有希是否要跟着他一起回侦探社。林有希摇头拒绝了， 表示自己等会还要送另一个人离开。宫泽表示了解了，然后便要带着昏迷的中岛敦回去治伤，林有希正想说这儿不好打车吧。 　　然后林有希就看到那个看起来秀气文弱的金发少年轻轻松松单手拎起了中岛敦，“嘿咻”一声， 就把白发少年扛在肩上， 一蹦一跳地轻快走远了。 　　因为拎不起芥川所以才在这里坐着等人来接的林有希：。 　　【……这又是哪个版本的蛋白粉。】 　　【怎么只有我没吃上蛋白粉。】 　　【这是什么帅哥歧视吗。】 　　系统：。 　　芥川在一旁听到了林有希关于中岛敦的问题也没回答， 只是侧过脸去， 绷紧脸，又咳了两声。 　　而林有希本身也是随口一问， 问来调解气氛的，见芥川不答，他便随口一猜。 　　“又是因为太宰找了个比你好的下属？” 　　躺着的芥川便一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而同时好几只黑色触手转瞬袭来，而在下一秒林有希连开几枪后，【罗生门】的攻击又变成了黏着在少年身上捆缚的糖绳。 　　【哪儿来的[又]。】 　　【上一个是我。】 　　系统战术性沉默了会儿，【你是指上一个被芥川揍的是你，还是……】 　　【上一个太宰的好下属是我。】 　　系统：。 　　系统战术性失声了会儿。 　　而被林有希刺激到的黑发少年攻击林有希不成，便一边咳嗽着一边攻击太宰治。 　　“那个……背叛组织，咳咳……要伪装死亡才敢逃走的懦夫之人……咳咳，那般之人不配做在下的——” 　　“哈哈脱粉回踩。” 　　芥川咳到一半，沉默望来。 　　林有希被芥川这一看，也有些……迷惑。“哈哈…你继续答。” 　　“咳……你抓了在下，又一直在这里停滞不行，你这是……” 　　“付不起横滨打车的车费。” 　　林有希直白开口，抓了抓头发，在发丝乱哄哄地炸起时，青年也抬起头来，“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芥川还没理解林有希的上一句话——他不知道就打车那点钱有什么需要人踌躇的地方。便以为这是林有希的什么暗示之语——就像太宰常喜欢说的谜语一样，太宰只需要轻飘飘说一句看似毫无深意的话，而身为太宰下属的他则需要思考更多。因此芥川谨慎试探道， 　　“……什么？” 　　“我准备让你们公司的人来接我。夹道欢迎那种。” 　　芥川顿了一瞬，“你说港口黑手党？” 　　黑发少年顿了下，直直垂下的眼睫扫出冷漠的阴影。 　　“呼。搞好了。” 　　芥川还低着眸，没注意林有希那边的动静，他兀自转头，嗤笑，“他们怎么会为了我——” 　　芥川的声音一下顿住，为着眼前视野中突然出现之物而愣神。 　　“我面前的这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抬起的眼眸在他转过头后，一下映入一箱箱编号熟悉的武器库存箱。 　　而林有希还在面前弯腰检查着箱子上的编号，看自己有没有少搬的， 　　“亿点点黑手党的信仰。”林有希答道。 　　芥川看着填满了小巷深处的武器箱，想，不说一个武器仓库被搬空了吧，至少两个港口黑手党的武器仓库被搬空了吧。 　　黑发少年还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平静开口指认，“原来四年前是你偷走了组织里的——” 　　“太宰偷的。” 　　黑发少年听到太宰的名字先是一僵，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太宰先生都不在……” 　　“那就是太宰指使我偷的。” 　　芥川：。 　　芥川原本就有些动摇，【太宰做出奇怪的事】—【太宰开始猜不透的计划】—【太宰收束一切，原来一切都在太宰掌控中啊！】这样的流程芥川也经历过好几次了。于是见林有希这样振振有词，便也有些怀疑， 　　“难道真的是太宰先生……” 　　…… 　　“太宰怎么又来偷武器了。” 　　在又听到手下几个武器仓库被被莫名搬运一空的消息后，中原中也虽然不耐地摘帽吐了口气，但到底没有四年前那样生气。 　　毕竟历经四年，这些武器箱上都有装上定位追踪系统。被偷了也还能找回来。 　　森鸥外回头看着推开办公室门走入的橘发青年，笑了笑，也没着急，“武器箱再次出现的位置……在芥川君的任务范围里呢。” 　　“芥川君的人虎捕捉任务被发现了吧。” 　　不过一点点信息量，中原中也面前的黑发男人便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中原中也把礼帽按到胸前向森鸥外行了一礼，才抬头继续蹙眉道，“不知道太宰用的什么方法做到的……四年间也没在横滨排查到拥有此类空间移动系异能的异能者——而且每次精准定位……只是移动港口黑手党内的武器，这点也很奇怪。” 　　森鸥外闻言也低头沉吟了会儿，“拆穿阴谋并报复……这的确是太宰君的风格，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 　　森鸥外话音慢慢沉下去，消弭。他想了想，这样搬走港口黑手党大半武器，几乎掏空大半港口黑手党，做这种让组织可以立即召开【五大干部会议】的事，引来整个港口黑手党、此类黑色恶兽的凝视，告诉恶兽他自己本人的方位…… 　　是障眼法吗？在这样招摇过市的表面下，还有别的什么环环相扣的计划吗…… 　　森鸥外垂眸凝思着，然而就算他想否认，但是不得不说，这样张扬的作风莫名给了他一丝不妙的预感。然而那个不妙预感的主人已经在横滨消失了四年之久，想到这儿，森鸥外又安心了些。 　　不管如何…… 　　“先去把组织的[资产]接回来吧。” 　　组织的首领抬头笑了笑，灿然的夕光打在男人的侧脸，留一半眉眼晦暗。 　　而在他对面的中原中也低头，“是。” 　　“我立刻派人去办。” 　　…… 　　十分钟后，林有希等到了港口黑手党的专车。 　　一辆黑色的丰田世纪停到了林有希面前，浅发青年的脸在黑色车漆上一掠而过，他抬起头时只能看到防窥黑色窗膜上自己平静的眉眼。 　　浅发青年小臂绷紧。嘴角也绷紧。一派冷漠。 　　“……快点来个人给我开门啊，我拎不住了。” 　　单手拎着被捆住的芥川的林有希面无表情忍了十秒就忍不住了，一边赶紧伸着另一只手帮自己拖着芥川，一边伸脚轻踹着车门，示意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你是得吃蛋白粉了。】 　　而车内正副驾驶的两个黑手党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彼此那黑色墨镜里看出了迷茫。 　　他们得到的指示是来这里，把这儿的人【接】回去——要活口。 　　原本他们正在给枪上膛，等着外面阴影里先到了的黑蜥蜴杀手动手……结果他们的任务目标就主动来踹车门了。 　　手里还拎着黑蜥蜴的老大。 　　黑手党二人：…… 　　他们听说这次要绑架的家伙是港口黑手党以前很不得了、很不能提的人物，现在看起来，这种沉静自若的气质，果然…… 　　“再不开门我手就要抽筋了——啊、嘶……我就说要抽筋吧……要忍耐！” 　　很沉静自若。 　　车内的两个黑手党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在青年这样的催促下也不敢过多停留，赶紧下车给浅发青年开门。 　　一个先冲下车后就抢先帮林有希开了车后门，而另一个黑手党则看着林有希递过来的东西汗流浃背…… 　　另一个黑手党看着浅发青年神色自若，坦然递过来的，被看起来像异能的绳子捆住的游击队队长，正要伸手，手又被那可怖的黑发少年抬头望来的冷冽目光冻住。 　　黑手党：。 　　“这是我能搬的人物吗？” 　　而林有希正忍耐着手臂的抽筋，还尽力在踮脚把芥川提上车，忍不住道，“搭把手啊！” 　　等被大人物催促的黑手党下意识伸手放到黑发少年肩膀上后，又一下面如死灰。 　　“……这是我能碰的人物吗。” 　　废了好一番功夫，港口黑手党对家的职员林有希才舒舒服服地坐上了豪车后座给自己扇风，而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队长还被捆着直挺挺地靠在后座椅背上。 　　不过，芥川倒没有多在意自己的现状。既然林有希说了，这一切都是太宰的计划，他便开始自己思考着……毕竟……那个人总是很讨厌把什么都告诉他，那个人似乎希望他能够更有自发性一些。 　　思索完，芥川抬眼望向窗外，车已行至高架，芥川发现现在正如林有希刚刚所说的一样，他们这趟回港口黑手党的车正在被“夹道欢迎”——车两侧都是搬回港口黑手党武器的货车。林有希……不，太宰先生搬了太多武器出来了。 　　“……太宰先生究竟想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太宰——太宰究竟想做什么呢。”林有希顿了顿，想了想，开口道，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还是想解答一下你的问题。在我仔细听了你的问题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我发现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芥川：。 　　芥川在被连贯的废话攻击后，正在筛选着里面那条信息是有效的，他就像用竹篮打水一样，还什么都没打到，就—— 　　“到了。” 　　随着车停，制动，发动机歇下。林有希侧目看向窗外。 　　单向的防窥膜让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林有希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 　　五座林立的漆黑大楼，来往的黑西装黑手党，门口熟悉的上司和橘发青年—— 　　【诶，小森亲自迎接我啊。这么好，真的假的。】 　　系统看着这人虽然说着【真的假的】，但是面上毫无自我怀疑之色，浅发青年只是垂头无奈地笑笑，手指一撇刘海，【哪里用得着亲自迎接啊。小森真是的，算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系统：。 　　系统突然被油得有点害怕。 　　于是系统就看到车外，森鸥外噙着笑，是一种含蓄的自信。 　　而林有希一边自信推门，在心里想着【真拿他没办法】，是一种让系统有些害怕的自信。 　　两种自信相撞—— 　　“太宰君你——” 　　“小森你——” 　　车门开，晚风掠过，发丝飞扬。 　　夕阳在二人身侧为背景，灿烂盛大，如梦如旧。 　　此时车门处，双目相对，双目颤动，感动与不敢动融汇在这目光交织之中。 　　他们彼此仿佛下一刻就要叫出彼此的名字， 　　“你——” 　　你的名字是—— 　　森鸥外表情和声音都僵硬了一瞬，台词急急转过。 　　“——的模样怎么变了。” 　　林有希闻言怔了下，想了想，一边哥俩好地拍着森鸥外肩膀，一边笑道，“因为我是太宰。林有希。治啊。” 　　森鸥外……森鸥外有点笑不出来。森鸥外一边目光望向更远处的、林有希身后同样震惊的中原中也，一边嘴里还试图抵抗这个现实，“……哈、日本人很少有这种名字后缀吧。” 　　林有希想了想，又一边用力拍着四旬老汉的肩膀，一边笑道，“我是Z国人啊——所以我就叫林有希。and you？” 　　被询问名字的森鸥外不知道是被潮得，还是怎么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叫上一个名字吧。” 　　…… 　　“所以……有希为什么回……为什么会来港口黑手党。” 　　既然已经沾上了林有希，那这辈子已经完了。森鸥外便不再抵抗，在321次复盘中都恼恨了一下自己下楼亲自来接【太宰。（林有希）。治】的决定，他原本是想和过去的学生同台对弈，而不是想被过去的下属骚扰。 　　森鸥外走在前面，在中原中也复杂的眸光中，森鸥外还是挥手让中原中也先去处理被运回来的那批武器，自己独自面对风雨。 　　他带着林有希又步入那架直通boss办公室的直升楼梯，在楼梯的透明玻璃漏入天光，让密室内的两人身上都明明灭灭时，森鸥外忍不住开口。“有希这次又想做什么？” 　　【他关心我。】 　　林有希翘起嘴角，嘴里轻飘飘道，“我又不是为了什么坏事来找你的。” 　　“只是你家的下属——芥川君揍了我新公司的后辈，所以我来找你理论的。” 　　还好，只是找他理论。 　　森鸥外定了定神，很快也捕捉到了关键，“你在武装侦探社工作？” 　　“对。” 　　黑发男人的眉眼一下沉了下去。 　　系统轻松从森鸥外那骤然拧紧，乌云密布的眉眼解读出心声信息。 　　【糟了。这人还要长期呆横滨。】 　　而林有希的心声则很直白。【他在为我跳槽吃醋。】 　　系统：。 　　有时候林有希的心态就是这样好得有点让人害怕。 　　“芥川君……他的事稍后再议吧，有希……来找我，还为了什么？”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在这令森鸥外略感头皮发麻、如站针毡的沉默中，浅发青年幽幽开口，“……小森，离了你谁还这么懂我。” 　　森鸥外：。 　　森鸥外还是挺想离了他的。 　　不过浅发青年思索了会儿，在二人走出电梯时开口。“我想你当我的顾问。” 　　森鸥外正目不斜视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一路两侧执枪的黑手党正依次对他颔首致意，身为Boss的森鸥外行步如风，冷酷掠过，看也不看两侧。 　　只有他身后的林有希人很好地挨个挨个颔首点头回去。 　　见此倒吸一口气的黑手党们：。 　　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眼熟的系统：。 　　上次还是跟着干部狐假虎威，这次就跟着boss狐假虎威了。这就是跳槽的力量吗。离职跳槽必然升档？ 　　“不可能。”虽然……怀揣着一点对于林有希此类物种的不安，但是森鸥外还是直白拒绝道，等他推开办公室门步入后，森鸥外才转过身看向门口。 　　办公室的大门正在林有希身后慢慢合上。 　　“我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去做有希你一个人的顾问？”黑发男人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看向林有希笑了笑，“这合适吗？” 　　林有希也想了想，“那我当你们公司的顾问吧。” 　　森鸥外微笑弧度不变，抬头温和道，“这是挺合适的。” 　　系统：。 　　…… 　　森鸥外在被迫答应下林有希的奇怪请求后，便等着青年满足离开，结果浅发青年只是站着等了会，便开门——森鸥外眼看着他要开门离开……就看着浅发青年开门向门口的黑手党又要了把椅子。 　　森鸥外：。 　　森鸥外还是微笑，“有希不走吗？” 　　林有希拿到椅子后熟练坐下盘腿，“还不走啊。你不是说稍后说芥川君的问题吗？现在不就是稍后了吗？” 　　森鸥外闻言又垂头，眉眼拢在阴影里，那是隐忍、痛苦盘曲，但是又隐忍的复杂阴影。 　　只有系统AI能解读出其间的复杂心情。 　　【糟了，这人还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 　　而林有希的解读永远是—— 　　【他又舍不得我走了。】 　　系统：。 　　不过林有希见森鸥外埋头，还是关切地起身去问，“你怎么啦？小森？” 　　办公桌前的黑发男人胸腔突然一起伏，像是有什么要呕出来，又给他生生忍住了，他脸色苍白，不过还是隐忍地、用垂头的阴影掩藏着自己眉眼不自觉流露的恸然。 　　森鸥外只是苍白微笑道，“无事，工作繁心，我正在思考怎么处理芥川君的问题。” 　　“哦，这样。”林有希已经走到了森鸥外办公桌前，见黑发男人还垂着头神情难受的样子。林有希想了想。 　　安慰——对于这种混乱邪恶庞大的组织首领来说，是无用脆弱屈辱的东西。 　　所以，林有希需要做的是激励。 　　于是林有希沉眉，低目，探头。 　　语音深沉地对森鸥外道， 　　“boss never cry。” 第57章 　　森鸥外再次抬头时， 林有希已经坐回了他的座位上。 　　港口黑手党最顶楼的BOSS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椅，然后就是空旷华贵的大厅。目前大厅里被一个家伙自己提着椅子霸占了C位， 森鸥外看着这家伙就太阳穴痛。 　　虽然森鸥外很想在讨论完芥川和人虎的事情后， 让面前这个家伙赶紧离开。但是目前他还是林有希的顾问，刚刚上任。 　　因此他不得不面上保持沉静，双手拢在桌面上，青筋绷紧，沉静地等着对面的大学生低头絮絮叨叨地叙述， “我有个朋友……” 　　“他有三个年轻又帅气的学生……但好在他更加年轻又帅气。” 　　森鸥外思考了下没有林有希年轻的学生年纪…… 　　“不过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是林有希第二次讲述咒术世界的事， 他已经包装习惯了，他把咒术世界的力量体系、和总监部等势力换算为异能和这边的组织类型后讲述给森鸥外。浅发青年一边讲述，一边抬头时， 就看到了森鸥外下颚撑在手背上，眯着眼，笑容和煦又疏冷的样子。 　　林有希顿了顿， 这个样子的确很像他在总监部遇到的那个加茂家的年轻人。 　　林有希接受太宰让他来找森鸥外的提议，很大一个原因就是， 他觉得那个加茂家的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和森鸥外很像。 　　实际上真要说的话，这种笑眯眯的、温和又让人觉得冰冷危险的笑容，太宰也流露过。但是林有希直觉那个人和太宰不像，和森鸥外更像。 　　太宰睁开笑眼时， 里面是虚无的， 是无所谓的， 是一种超然脱俗的不自觉傲气。 　　而那个家伙的笑眼里是有世俗的欲望的。是有权欲的。 　　森鸥外的笑眼也是这样。 　　他被供奉在港口黑手党这头黑色恶兽的权欲高点， 他的笑眼里有种危险的利光，比起像是弯刀夺魄， 更像是要勾走你身上所有的利益，开膛破腹取走所有精华后，才留下一具尸体在原地破烂风干的感觉。 　　林有希想着，一边依太宰所言，拿出手机把羂索身上的谜题整理成文档，准备等会发给乱步。一边对森鸥外描述着他了解到的咒术界的组织概况。 　　“如果是小森你——你在这样的世界，你会怎样做呢？” 　　林有希描述的这个世界倒是很详细具体，仿佛真有这个世界一样……虽然他讲述中夸奖他那个朋友外貌品性身高的废话很多，但是森鸥外还是从中提取出了不少有效信息，慢慢在脑海中构建起一个组织框架…… 　　“已经有了森严等级体制的组织吗……还不是以异能实力为权力排序的，倒是便宜行事。” 　　林有希：。 　　【只听到学霸说简单了，但还没看出来哪里简单。】 　　系统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青年低头感慨的声音。 　　【还好这个世界不是以头脑为权力排序的……倒是便宜行事。】 　　系统：。 　　只记得把台词学了。你还挺好学。 　　“嘛……如果是我的话，”办公桌后的黑发男人指骨扣着下颚，抬头思考了会儿，森鸥外在这种时候会露出和太宰有些相似的孩子气的感觉。 　　林有希也在学习这点。扣着下颚，抬眼。 　　【你别翻白眼了。】 　　“我应该会想办法接近权力中心吧，哪怕是以一个很卑微的身份。混迹到权力最高的人身边……” 　　林有希一边听着，一边做笔记。 　　“……然后等差不多的时候就杀了他替代。” 　　林有希在手机上记笔记的手一顿。这个不兴学了。 　　林有希按了按耳垂，然后把手机熄屏放回裤兜里。 　　他觉得那个加茂家的家伙就有些像被替代的了——就像那些【二重身】替代的人类一样，那个家伙身居高位——是御三家之一，加茂家的继承人。而且[预言]时，都是对他预言，却显示出了三个不同的结果，这一点也很像是这个身体里并非原本的主人一样。 　　“……替代之后呢，下一步你会做什么呢？” 　　“唔，”黑发男人敲了下唇面，抬头爽朗笑了笑，“嘛，就是常见的那些吧。收拢搭建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 　　“小森详细谈谈呢？” 　　“搭建自己的势力——在这种世界的话，主要是武力吧。权力中心围绕的别的蠢货可能会说[权力、身份、血脉更重要]之类的话，但是你要知道，武力才是你讲话的硬道理吧——” 　　森鸥外说着，又笑了下，“所以有中也君这样的部下在身边会很安心哦。” 　　林有希记下了。那个加茂手里可能有别的武力势力。 　　“而蠢货的话——就让他们身居高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干实事，不负责执行，没办法坏事。”森鸥外顿了下，又眯眼笑道，“但是这种人……也很容易【让】他们坏事。如果我需要的话。” 　　林有希没继续追问森鸥外打算怎么“操控”，只是默默记下了，总监部那些又老又蠢的老橘子可能是有心人刻意选上去的。 　　“排除异己的话……主要会更在意拥有突出武力的组织吧。毕竟，权力是种奢侈的游戏吧。” 　　森鸥外笑了笑，林有希发现在谈及权力相关时，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就多了许多，如鱼得水，有种从容自适的感觉。“像有希提到的高专学校，可能就会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哦。” 　　“里面的异能者武力太过出众，又有一定独立性，难以操控。所以……” 　　林有希这下凝神了些，跟着问，“所以？” 　　青年抬头，眉眼平静下来时，浅色的双眸也如放正的水晶球一样，瞳色慢慢沉淀下来。浅发青年舔了舔干燥的唇，“你会怎么对待？” 　　“能够收编是最好的啦——就像中也君之前的那个组织一样。” 　　林有希抬头望来，“如果不能收编呢？” 　　森鸥外没有和林有希对视，黑发男人只是椅子一转，撒在他身上的落日辉光便一下扩大光面，让他那眸色晦涩危险的双眸一瞬也模糊透明。 　　而和他被日光模糊的温暖模样相反。森鸥外还温和笑着，笑弧一变未变，声音却又冷又脆。 　　“剿灭——” 　　林有希吸气正想说什么，又听到森鸥外的声音。 　　“那太浪费啦。” 　　黑发男人一只手撑回桌子上，就这样侧头笑容在日光里明媚温和地望过来。“当然还是要全部——将其全部的利益：异能、身份、信仰，全部利用完毕后，再绞杀。哪怕是最后绞杀的死局——这种强度的异能者的话，也可以设置不错的局给其他敌人下套哦？” 　　森鸥外说着，林有希的脑海里就迅速连贯成线。 　　强大的异能者，不肯被收编的异能者……织田作之助。 　　被榨取所有的利益，异能——让其与mimic首领对峙。身份——港口黑手党最底层人员，信仰——不杀人，所以可以给他银之神谕，让他救下其他对港口黑手党有用的人后再让他去死，最后的死局也可以给其他人下套——逼迫干部太宰离开…… 　　林有希吸了口气，在感到生气前，瞳孔骤然一缩。其他记忆中的节点迅速在他脑海里闪电一般地窜过。 　　被榨取所有利益……出现在别人[预言]的未来中的，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夏油杰身体。身份——袈裟、白大褂、五条家的和服，信仰——这个没对照出来，skip。死局也可以给其他人下套……虽然没有完全对照上，但是人是死了的。 　　思绪一下连贯成线的林有希原本想拍案而起，但是手掌拍到椅子扶手上后，又一怔，慢慢只是抓住了扶手。 　　森鸥外抬眼看向林有希时，仿佛已经看穿了什么， 　　“有希……的朋友遇到困难了吗？” 　　浅发青年低头，倒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就是前面提到的高专的老师。” 　　“哦——” 　　森鸥外这个“哦”可谓千回百转， 　　“有希提的那个世界里似乎有我这样的人呢，那你——朋友的学生很危险啊。” 　　“如果有天有希——朋友的学生也面临之前的道德困境，那应该怎么办呢。” 　　林有希知道森鸥外提的是他之前设计织田作的那种困局，抿了抿唇，这个案例有点旧了。于是他声音闷闷地举着例，“就像你们为了悬赏要牺牲中岛君这样吗？” 　　森鸥外笑了笑，“对——” 　　他又突兀察觉了点不对，但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就听到林有希的问题，“你们一定要为了悬赏去抓中岛君吗？” 　　“说起来，中岛君算太宰君的学生，太宰君算你的学生，那中岛君也算你的学生，你就这样对你的学生吗？” 　　森鸥外刚刚察觉到那点违和很快被林有希这复杂的老师学生代换关系打散，森鸥外抿了抿唇，沉吟着慢慢道，“不止这样简单——不止是为了那70亿的赏金哦。” 　　“怎么不是35亿？” 　　森鸥外一下望来。 　　林有希眉一挑，只能自己圆梗，“好吧，两个35亿。” 　　“就跟两个250一样……” 　　“……”森鸥外盯了会儿，确实没听出这种年轻人的话下的深意，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这是三个组织联合发布的悬赏令哦，如果港口黑手党不提前抓住白虎少年——不提前把他交出去的话。那这三个组织也会入侵横滨，亲自来抓人虎吧。” 　　森鸥外原本沉浸在严肃的回忆中，说到此才轻笑了笑，看向林有希，“能发布70亿美元的组织呢，这样财大气粗——不知道会把横滨卷成什么样啊。” 　　黑发男人说着，目光又望向窗外，落地窗，日光落入铺了一地毯金色，窗外长天尽染，夜色渐起。黑发男人眼眸慢慢收入这幅盛景，“这座城市，还是安定时风景最好。”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这三个组织都很厉害吗？” 　　“嘛，倒是三种完全不同风格的雇主呢。一个是北美财大气粗的异能者集团，一个欧洲官方性的组织……一个……” 　　森鸥外突然一顿，转向林有希。 　　浅发青年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大厅中央。日光慢慢从落地窗里斜入，顺着波斯地毯的金线，一点点驱走阴影，光影恰好分界在中心的青年身上，安静坐在中心的青年半身灿然。 　　“有希……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中央椅子上的青年垂着眼，睫毛颤动时，上面的夕光就跟着抖落。 　　“一个原因是，我想知道你对于这种事的做法。” 　　森鸥外轻轻笑了笑，“当然是以组织利益为重啊。不然呢。” 　　“难道为一个毛头小鬼对上三个组织，哪怕让横滨称为战场也不顾吗——” 　　森鸥外说着，垂着的眼又望向林有希，目光如炬， 　　“你呢，有希。如果你陷入这种境地，你——” 　　林有希在森鸥外问句完全落地前就站起身来，阴影慢慢从他身上抖落，青年抬起眼时，浅色的眼眸被日光照得有些偏金色。 　　“我嘛……” 　　浅发青年按了按耳垂，那里突然显现了一个方才异能制微型监听器*。 　　林有希声音平静。 　　“太宰君，你听到了吗？” 　　“中岛君悬赏70亿，三个组织联合发布，三个组织分别是——” 　　…… 　　森鸥外骤然瞳孔紧缩，下意识从椅子上蹭起来。 　　难道刚刚都是林有希在套话？他有套话的功能？ 　　森鸥外还没张嘴，林有希就马上伸出手制止。 　　“别打岔，你们这儿信号不太好。” 　　森鸥外：。 　　但凡林有希不两眼空空，抬头看看森鸥外的脸，他都能读出森鸥外脸上的表情——不是，你怎么真是太宰派来的。 　　但是事已既此，就算事已既此……森鸥外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太宰在诈他？这是林有希在装聪明？ 　　是太宰派林有希来试探消息的？是林有希自己抱有目的回来的？太宰何必这么大手笔？林有希刚刚的描述和情绪也不像假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森鸥外看向浅发青年，试图从这张混沌的脸上进行分析，这是在装聪明还是真傻。 　　青年嘴角含笑，好像是真的在为骗到他高兴。 　　青年眉眼还沉沉，好像是真的在为他那什么高专学生处境忧虑。 　　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混沌不分。森鸥外试图以人之躯探知混沌之无物。 　　森鸥外正眼眸沉沉地迅速思索着，他又隐约听到被林有希拿出耳道的、微型耳麦里传出的熟悉轻笑声——是太宰的声音，这是太宰早有预谋还是林有希误打误撞？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如果是在之前，就算太宰反转再多层，森鸥外都能摸索到其间逻辑并开始拆解，然而现在混入了个林有希。每当森鸥外以为林有希在装傻时——他好像是真傻，每当他以为林有希是真傻时——他好像也分不清这人是真傻假傻。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早跟你说了我是太宰。林有希。治。” 　　浅发青年就算暴露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在起身后慢慢地走向了仅凭下意识一口气直直坐在办公椅上，目光放空，大脑还在清理代码病毒、努力恢复运力的森鸥外。 　　“我一直和你们每个人说——是太宰干的，是太宰干的。”办公桌前的浅发青年这下终于可以不再忍耐地翘起嘴角，像一盘剧本杀里光靠傻笑就混到了mvp的幸运儿一样，他一边暗含炫耀地抱怨着，一边朝森鸥外走过来。 　　“我都和你们很认真地说了——是太宰指使我干的，你们都没人信！” 　　森鸥外……森鸥外现在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是太宰指使他来的吗？太好了，其实眼前的人不是林有希只是太宰？ 　　什么时候林有希变成太宰的？还是太宰变成林有希了？ 　　什么是真的，究竟什么是真的…… 　　森鸥外茫然思考时，只觉得大脑内思绪一片激荡，空白中茫然回响，仿佛有古神低语一样在他的脑雾中穿行着。 　　好一会儿，森鸥外才双目聚焦，发现那是林有希在自己耳边放网课。 　　“小森，我听说这儿就你学历最高。你教教我数学呗。” 　　森鸥外略微涣散的目光在那手机上不断播放的微积分网课上停留了会儿，他的意识仿佛又和现实分离了阵，不过很快，他定住了神，看向林有希另一只手掌心里握着的异能监听器。 　　“……你先让太宰君和我说话。” 　　而手撑在办公桌上的浅发青年只是讶异抬头，张开手，他张开的掌心里分明又空空如也。 　　“哪里有什么太宰。你又老糊涂了。小森。” 　　四旬首领不由瞳孔地震。 　　又涣散。 　　“你的名字究竟是——” 　　“？？ex^3x^3—6y^2dxdy—？z2xy……” 第58章 　　在小巷里看到中岛敦倒地昏迷， 芥川在一旁冷酷地一站到底，林有希虽然第一反应是庆幸—— 　　有借口可以回港口黑手党了，但是林有希对这场景还是有点起疑。 　　为什么打起来了， 为什么就又打完了。 　　林有希刚进小巷就看到芥川常威在打中岛来福。摸不着头脑之际， 林有希先给太宰发了消息。 　　他制住芥川后，反正都是要联系武装侦探社里的人来接中岛敦的，便先致电给了太宰。 　　不出意料，最在意他们这场通话的是他身边的芥川。黑发少年看着混不在意的样子，但苍白的脸绷紧， 背脊一线也绷紧， 就这样背着身，虽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感觉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在林有希看着芥川背影， 刻意拉长声音，“太宰啊——”的这样开口的时候，芥川的背脊就明显一颤， 然后浑身纤薄的肌肉仿佛就在黑色风衣下拧紧，就等着音筒里太宰先生即将传出的声音…… 　　十秒。安静无波。 　　三十秒。平静无言。 　　一分钟。毫无动静。 　　在林有希默默倒计时三二一刚刚念到三时， 他身侧的黑发少年就一下拧过头来—— 　　芥川回头就看到了林有希正盯着他，二人双目沉默对视。 　　浅发青年正戴着耳机。 　　又好心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耳罩式耳机，友好笑笑，“我们不做外放那种没礼貌的事。” 　　一直等着外放的芥川：。 　　逗完芥川， 林有希还是走远了些才进行这场通话。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他和芥川不是一个组织， 都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对手公司， 还是谨慎些为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林有希在电话里向太宰讲述了他撞见晕倒的中岛敦这件事后， 太宰第一句话是， 　　“有希有为敦君把脉吗？” 　　“啊？”林有希愣了一秒，他以为中岛这种蛋白粉异能者少年受伤会有特殊的异能救援手段来着，“那我回去给他把把脉……？” 　　林有希还迟疑着，就又听到太宰沉静的声音，“有希有戳他鼻孔吗？” 　　林有希瞳孔地震，“我岂是如此不堪之人。” 　　对面声音顿了顿，过了会才道，“有希有准备扇他巴掌吗？” 　　林有希也顿了顿，过了会才道，“真是没礼貌啊。” 　　“我怎么会对别人做这种事啊。” 　　对面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过了好久，林有希才在耳机音筒的静谧电流音中听到太宰沉思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看起来我不是别人。” 　　“？” 　　不过插曲之后，太宰还是很快为林有希解释了现状。港口黑手党不知为何盯上了刚入职武装侦探社不久的中岛敦，芥川今天袭击中岛敦也应该为此，太宰希望林有希去港口黑手党时能够找到这个【为何】的原因。 　　林有希听着，问题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港口黑手党的——我都还不确定。” 　　“……” 　　这下电话的电流音持续地久了些，林有希听着对面似乎是深呼吸的声音，还没等太宰开口，自己就想通了，“忘记了，你会算命。” 　　林有希说的是之前太宰帮他打过紫微斗数的公选课学时的事。四年前港口黑手党的太宰也在面前开玩笑地露过两手——实际上那也只是太宰的布置而不是算命。 　　而现在，电话对面的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张了张嘴，半晌又沉下声音，“对，我会算命。” 　　“我进去后怎么和你联系呢？也是电话吗？还是短信？” 　　太宰的回答便高级很多了，“你包里有一个透明的异能监听器，四年前你去见森先生时用过的，戴入耳中会自行隐形，我们可以用这个交流。开关就在外侧，有希看看就知道了哦。” 　　林有希听着，问题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这个监听器的——我都还不知道。” 　　“……” 　　在lupin酒吧分别时，拍了拍青年肩膀就顺手放入监听器的太宰：。 　　太宰张了张嘴，回想起了林有希似乎很讨厌有人在他身上放窃听器，但是这个是类似于隐形对讲机的东西，林有希可以自行控制是否打开它，但是他的确是偷偷放的，没告诉林有希。他顺手习惯了，总是更喜欢自己迂回地布置好一切而不是和林有希商量，但是现在说出来林有希说不定能够理解他，但是他好像也不太想长篇大论解释自己的迂回心情，但是…… 　　“忘记了，你会算命。” 　　峰回路转的太宰：。 　　“对，我会算命。” 　　林有希不由感慨，“真好啊，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国师，你能帮朕算算朕能学会数学吗。” 　　国师太宰沉默了会儿，“你面前有什么和数字相关的东西吗？” 　　“有个广告屏，上面在显示时间。” 　　“现在几点了？” 　　“报告老狼，19：59了。” 　　太宰语气随意，“如果它下一分钟变成20：00，那就恭喜你，你会学会数学的。” 　　林有希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笑道，“大师你骗我的吧——” 　　“砰——！！” 　　下一秒路口转过的车突然油门失控一下撞上广告屏上。 　　“……什么声音？”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地看着被撞瘪的广告屏闪了闪，那个19：59的报时数字，在屏幕白光一闪后，还是在下一分钟到来前归于黑暗。就如他的高数学习生涯一般，两眼一黑看不到尽头。 　　“……大师你太准了。” 　　太宰：？ 　　…… 　　而回到这边。港口黑手党，写字楼最顶层的BOSS办公室内。 　　森鸥外在被林有希搅得混乱一瞬后，抬眼时也敏锐地扫到了浅发青年手心一点突兀的颜色。 　　虽然说太宰给的那个异能监听器可以在按下按钮后透明化，但不可能通体透明，那也会不便于人使用。像林有希的话，这种透明的东西一掉就会找不到了——当然这不是说不透明他掉了就能找得到的意思。 　　因此森鸥外还是瞥到了一点，林有希试图靠着移动手心打造视觉差以让对方注意不到的黑色开关。 　　青年面上从容，手上小心地藏着监听器的开关。 　　林有希把这个监听器戴上时就是把有颜色的一面朝里，这样隐藏的。而拿出来时，就需要林有希有一颗敏慧的心，谨慎的目。他需要成为远见的鹰，善战的狼，果冻中的喜之郎—— 　　林有希转着手心，就慢慢把监听器带色那面转到森鸥外面前了。 　　森鸥外：。 　　“让太宰君和我讲话。” 　　“哪里有太宰君——” 　　“你手心。” 　　林有希低头，又抬头，“我要把他捧在手心里——” 　　一时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用监听器联系起的师徒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半晌后，森鸥外摆了摆手，拿过了林有希手上的监听器。 　　他面对的两个前任下属。一个远在天边，是害群的马。 　　一个近在眼前，是…… 　　森鸥外抬眼看了眼林有希，不好判断他的物种类别。 　　森鸥外拿过监听器后便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先和更好交流的太宰交流了。 　　而等远见的鹰鸥外和领头的羊太宰，两个人声音慢慢向落地窗而去，孤立偷偷坐上森鸥外办公椅的，在座的王 有希后。 　　浅发青年看了眼远处窗前角落里，似乎想背着他和太宰讲话的森鸥外，青年默默盯着，又默默把另外一只耳朵里的监听器往耳道里再塞了塞。 　　他现在只用一只耳朵听森鸥外线下讲话，一只耳朵听太宰在监听器里线上讲话就好了。 　　至于大脑能不能处理过来——这是大脑的高端局。 　　林有希听着，自动skip两个聪明人的各种谜语迂回，开始缩句、减句，最后概括性总述——好在他虽然论文写不出来，但是论文摘要经常搞。 　　在对话开始，小森表示中岛敦该抓还是要抓的，就是抛开那70亿美元不谈—— 　　【……他真抛得开啊。】青年声音幽幽，开始仿句， 　　【我也可以抛开，我还能抛开7000亿——】 　　系统：。 　　系统不知道林有希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从何而来。 　　【——毕竟我没有。】 　　毕竟他也没有攀比的资本。 　　…… 　　小森表示，就是抛开那70亿美元不谈，如果保护中岛敦不上交——就意味着要让横滨和三个异能组织对上，对方实力不详， 　　“遇强则强……” 　　对面的太宰正要开口，听到监听器里传来的声音顿了下，才开始反驳。 　　太宰表示，就是上交了中岛敦也不一定意味着横滨安定。按照太宰现在了解到的信息，他们要抓中岛敦，是因为中岛敦是横滨某一个重要宝物的钥匙，等他们抓走中岛敦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会进一步把横滨翻个底朝天，到时候可能更违背森鸥外想要横滨和平的初衷。 　　而且把中岛敦交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在和这些外来组织的角逐中自动让了棋盘上的第一步——这落子的第一步有多重要，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林有希咬着手指小声碎碎念道。 　　对面太宰的声音又一顿，过了会才开始再次阐述保护中岛敦的重要性，以及应对三个组织悬赏、催促抓捕中岛敦的办法。 　　太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武装侦探社表面上和港口黑手党对打就好了，港口黑手党让芥川继续追捕中岛敦，武装侦探社拖着保护，在这个过程中还可以打磨这两个少年。 　　“……钻石还需要用钻石打磨。*” 　　林有希右耳听到另一边森鸥外的低叹声，忍不住道，“怎么不打磨我呢，我就没有少年的棱角了吗？不要以为二十岁的少年不是少年啊！” 　　正要开口又顿住的太宰治：。 　　系统：。 　　好消息：这个人终于接受自己年龄了。 　　坏消息：这个人觉得自己至死仍少年。 　　太宰在监听器另一头莫名沉默了会儿，半晌才继续道，而在两个组织假装对立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太宰会去查清三个组织的情况，以及事件背后更深的目的。 　　“合作啊……”落地窗前的组织首领笑了笑，“两个对立的组织……如何确定合作彼此不背叛呢。” 　　监听器对面的青年也轻轻笑了笑，“我给你们留了信物哦。” 　　森鸥外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滞涩回头。 　　“有希。” 　　盘腿占着他办公椅的浅发青年听到监听器里的声音就抬头乖巧清澈望来， 　　森鸥外：。 　　然而和内心平静如死的森鸥外不同，林有希内心活动倒很轻快，【三角形就是最稳定的！】 　　【现在我们这个三人秘密结社小组里已经有了领头的羊，远见的鹰，还有我——】 　　系统：。 　　【你是什么作用。】 　　【我是在座的王。】 　　森鸥外：。 　　系统：。 　　*** 　　而其实就是太宰没有这样安排，林有希也是打算在港口黑手党呆一会儿的。现在森鸥外是他的顾问，他还有些问题要问森鸥外。 　　上个世界，咒术界总监部，他在和那个加茂青年在会议室里的时候，他展开了【微分领域】，但是对于那个加茂他只是消解其表面的咒力、术式攻击、防御，以及他最表面的那个控血术式。 　　其他更深层的东西，林有希只能看到【题目】，但是暂时解不出来。 　　解不出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题目】不是一个清晰的数学题，如果只是数学题的话，林有希背下题目，回来再用电脑搜索、或者去问一些数学专家也可以解决。问题是那些【题目】更像是一个个谜语故事。 　　如果说那是应用题，那题干的情景描述未免太长，林有希题干都看不懂了。而数值又这样散乱地分布在情景故事里，还看不懂故事深意的林有希更无从得知自己要拿这些数值做什么，求谁的关系方程式，是要得到什么解…… 　　所以当时林有希在总监部无从下手。而回到这边世界，见到乱步后，他也和太宰是一样的感觉，乱步可能擅长解谜探案，这种人心诡谲像是一个个奇怪阴谋的故事情景题不太适合乱步。 　　而直到林有希在太宰的建议下来到港口黑手党，和自己这位前任上司再会，林有希才发现—— 　　【小森是做题的天才啊！】 　　森鸥外的思想似乎能和那个出题人共鸣，或者说，森鸥外自己本来以前也经常是出题人，所以森鸥外是最有可能从那些阴谋故事里提取出具体题目的人。 　　而等拿到题目后，林有希再把题目传回侦探社，他听太宰说了侦探社有个黑客天才，可以用程序运行出数学题的答案。 　　而另外，在解出一层层题底后，林有希也会获得关于那个加茂更多的信息，到时候他再把这些信息继续提供给乱步，让乱步进行推理解谜——他现在已经提供了一部分信息发给乱步了。 　　关于那个加茂的谜题其实有很多，但是题目最长最复杂的只有三个，林有希根据当时都领域感知，猜测其中两个应该和术式相关，另一个可能是和**相关？也可能是其他的。 　　总之，林有希计划的开头便是森鸥外，他需要森鸥外看破这些谜题题面，找出里面的题目。 　　在森鸥外和太宰“打电话”时，林有希便把那几道题的题面故事默到了手机文档里，然后发给了森鸥外。 　　森鸥外刚刚转回来，走向林有希——面前的办公桌时，原本男人神情还有些疲惫，不过在林有希的提醒下，看到那些题目故事，看到那些新奇又……的故事时，黑发男人不自觉嘴角露出了点笑，挑了挑眉。 　　森鸥外倒没有让自己心神沉入那些仿若隔空博弈一样的故事棋盘中，而是抬头，看向他办公椅上坐着的浅发青年，“这就是那个有希——朋友遇到的对手？” 　　林有希点了点头，看着森鸥外走过来时眉眼弯弯，男人没有继续看手机上的文档，而是在走至办公桌前时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见状，林有希便清楚对面这人胸有成竹了。 　　林有希低眉想了想，忍不住问，“你觉得，我——朋友应该怎么对付这样的人呢？” 　　森鸥外手还按在桌子上，因为林有希坐着他的椅子，也没起来的意思，所以森鸥外暂且是站着的，低头眉眼拢在发丝的阴影里，平静苍白，不过突然又轻快温柔地笑了笑， 　　“很简单啊，有希。” 　　“你只需要加入他的团队就好了。” 　　林有希闻声愕然，不过竟也没怀疑，“这样就好了吗？” 　　森鸥外凝眸想了想，“如果你想对他再狠一点。” 　　“那你可以想办法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浅发青年继续愕然，“这样就可以解决了吗？” 　　黑发男人抬头，苍白成熟的脸上恍惚掠过一道沉静、温柔，又暗含万语千言的微笑，“这样就可以了。” 　　成熟的首领低头，对着他办公椅上坐着的，神情茫然，一脸【接受新知识。加载中.jpg】的年轻青年循循善诱道，“要打败一个敌人。不一定你要成为善战的狼。” 　　林有希反应过来，埋头苦记着职场前辈的厚黑学。 　　“你可以加入敌人团队成为他们中间搅【】的棍。” 　　黑发男人语气轻轻，温柔带笑。 　　林有希记笔记的手却一下停住，骤然抬头。 　　【他……他是不是在点我——】 　　系统：。 　　【——点我坐化飞升！】 　　系统：。 　　系统看向森鸥外。又看了看埋头苦记的林有希。 　　这个人点了快十分钟了，林有希还没从他的办公椅上起来。 　　…… 　　等林有希走后，森鸥外终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腿脚有些发麻，但还好，毕竟不是年轻人，没那么容易抽筋。黑发男人终于可以手肘撑着桌面，手背抵着下颚，双目沉沉，望向大门慢慢关闭的缝隙里，青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看出来了林有希想要利用这段太宰的拖延时间——也就是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暗中合作的时间，让他森鸥外给他林有希谋利，解决问题。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林有希做些什么……毕竟虽然林有希有点【】，但是这个人身上的确有着特殊的异能，有着一些很好用的特性…… 　　森鸥外垂眸沉吟了会儿，脑海里回忆着四年前，太宰为了蒙混他交上来的，关于林有希异能半真半假的文件信息。 　　黑发首领顿了会，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小森让我之后就住在港口黑手党了。】 　　放下手机，刚刚结束电话的浅发青年还走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过道里，他轻快地和每一个路过他的黑手党颔首点头，然后继续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着。【这是不是和公司有点太暧昧了。】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行进的方向——青年正径直走向森鸥外刚刚电话里和他说的员工宿舍。 　　以前还是蹭水蹭电，现在就是蹭住了。 　　系统有些忧心，但祂知道祂拦不住一个大学生想白嫖的心。 　　祂只能看着林有希乐呵呵回去拿了森鸥外给的认证卡，去了一个连用三次boss最高认证权限才能进的办公室取走了一长串钥匙。 　　然后又看着林有希径直朝一个黑手党越来越少的地方而去，每个路过林有希，看到林有希手中的钥匙，又看到林有希前进方向的黑手党都瞳孔地震，对林有希流露出了“恐怖如斯！”“竟有此事！”的震惊表情。 　　而林有希看着这些被吓傻的黑手党还以为这是目送礼，于是挨个挨个颔首，然后走到最后，他坐特殊电梯下到的那层楼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有希一个人用着七把钥匙，和七张认证卡，挨个挨个打开了像是那种生化危机电影实验室会有的高级厚重的白色大门。 　　在开了前三个门时，林有希还在笑，沉浸在“回村后前司发房了”的喜悦中。 　　在开到第四个门，还看到了门口两边墙上的自动机关枪时，林有希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小森这么关心我的安全吗？” 　　这么多门，这么森严的安保。 　　察觉不对的林有希硬生生开到最后一扇门，安慰好了自己，“我是和公司有些暧昧了……” 　　【是前司。】 　　“那我是和前司有点藕断丝连了……”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打开最后一扇门。 　　刚开门便传来了八音盒的音乐声，门后是个像儿童房的卧室，里面都是玩具，林有希正看着地面上自顾自旋转的八音盒上的玩偶发愣，突然一个戴着小帽子的黑白发少年窜了出来。 　　“哇——是新朋友——” 　　房内那个陌生的少年一看到他就满脸明亮笑容，好像真的很惊喜一样，展开双臂就向林有希扑来。 　　林有希一愣，眼看着残影将至，一侧。 　　峨眉山训练出的速度，虽然不足以应付太宰，但足以应付小孩。 　　林有希下意识侧身躲过少年的扑身，然后就看到他“砰”一下摔到了地上。 　　林有希一怔，往摔倒的小孩那儿走了两步，还没想好扶不扶。就听到少年的痛呼声，“啊啊啊好痛、好痛——可恶，好痛——” 　　林有希刚迈出的步子一下被这突然尖锐的小孩声音吓得收了回去。 　　浅发青年想了想，思索了会儿。 　　慢慢蹲在地上，慢慢躺下。 　　在梦野久作正趴在地上呼痛，侧头就看到青年同样躺地上的脸时。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一下安静下来。 　　而他刚刚安静下来，莫名躺到地上的青年就开始呻吟了起来，他满脸痛苦，拧眉闭目，仿佛深受剧痛一样。 　　青年一边呻吟，一边还语气清晰地恶狠狠道， 　　“你等着吧，我比你老，你赔得肯定更多。” 　　林有希想了想，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恶狠狠道， 　　“就是死也是我先老死在你前面！” 　　系统：。 　　系统觉得这人对自己是挺恶毒的。 第59章 　　林有希在地上躺了会儿， 原本他想撑到同样躺地上的，对面那个小孩起来后，自己再起来， 只是林有希突然发现点不对。他看到对面小孩还蹭起上身， 手肘支在地上时下意识眉峰抽动，虽然咽下了吸气声，但是的确是不太对劲的表情。 　　林有希扫了眼少年的衣服，虽然他不太理解穿着春秋季的长袖，夏季短裤， 冬季围巾这样横跨一年四季的衣着搭配…… 　　但是林有希也注意到了少年穿着两件长袖， 少年刚刚就是手肘撑地，想站起来时脸上下意识露出了忍痛的表情，他手上可能有什么， 但是这人穿着两件长袖也看不出来。 　　浅发青年思索之际，眸光在垂下的眼睫下流过，林有希想了想， 便打算起身把对面这家伙拉起来看看情况。他很快蹭起身，手伸向对面的梦野久作， 即将站起来—— 　　而对面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马上要站起来的梦野久作还没蹭起身，就看到了浅发青年伸来的手，少年怔了怔， 异形瞳孔中映入青年伸至眼前的手，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青年的声音。 　　“起来——” 　　“……搭把手。” 　　“腿又抽筋了。” 　　系统：。 　　梦野久作：。 　　*** 　　在林有希的设想中， 应该是他搀扶可能是受伤了的少年走进房内。不过现在也确实是他“搀扶”着少年走进房内。 　　梦野久作似乎对林有希的特殊有所察觉。少年脸上褪去了林有希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惊喜欢跃，只有一片略带谨慎的冷淡。梦野久作在青年没有看过来时眯眼打量了下林有希， 然后在林有希瞥来前很快收回目光，安静做着这个没用的大人的拐杖把他扶进房间。 　　林有希偏头看了眼少年，又看了眼他的手肘，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个少年的房间像是儿童房一样，装饰得很可爱，和这少年的服饰一样。只是可爱中偶尔又透露出一些吊诡的细节，比如童话风的壁画上有很多蜡笔涂就到血色缝合线，比如墙角玩偶身上也都是缝合线，像是被拆得四分五裂后又胡乱地被缝到了一起……对这个房间，林有希倒觉得很好概括，大概恐怖片里的可能会出现儿童怨灵的房间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很可爱美好，然后下一个分镜就可能出现安娜贝尔一样的恐怖娃娃。 　　【……主要运用了对比衬托的手法，作者通过铺垫……】 　　系统：。 　　这人还是那么地爱语文。 　　这个房间很大，不过也很密封，没有窗户，窗帘后只是一个风景画。的确和林有希刚刚到“好像密闭实验室啊”的想法重合。不过林有希注意到了，除了进门的门，房间里还有两扇门。 　　他问了下身边的少年，得到的回复是一扇门是卫生间，一扇门是另一个空房间，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林有希：。 　　【不会这就是给我住的吧。】 　　林有希眉眼沉下，他身边的梦野久作也正等着他反问，就听到了青年的声音。 　　“里面带独卫吗。” 　　梦野久作：。 　　“带。” 　　“太好了。”林有希呼了口气。 　　【不是隔断房不是串串房，就是合租但是带个独卫。既然是免费，那还挺有性价比。】 　　系统：。 　　不要在这种地方突然现实啊。 　　“你住了多久了？” 　　梦野久作一愣，在他抱紧怀中玩偶低下头时，眼眸中又掠过一丝阴影，这是在问他在这间禁闭室囚禁的时间吗……这个人这个也不知道吗。问这个，是想故意刺激他吗还是…… 　　少年慢慢收紧的手臂深深嵌入玩偶的绒面。“很多年了……” 　　“太好了。” 　　梦野久作：？ 　　少年猛地抬头，就看到身侧青年一脸感慨，“那甲醛应该没超标。”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有些拿不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他好像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也不清楚自己这个精神系异能者的危险性。但是，又只有得到首领许可的人才有权限来到他的房间，森鸥外放这个人进来究竟是…… 　　梦野久作面上保持着这个年纪小孩的乖巧微笑，心里暗自思量着林有希的背景。 　　在青年转过来对他自我介绍时，他也再次确定了——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异能这件事。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和他合住的室友。因此梦野久作站定，在抱着怀中的玩偶笑容开朗地介绍着自己时，隐去了自己的异能。 　　这个叫林有希的青年似乎对这个住处挺满意的，他看了眼隔壁的房间，那儿空了很久了，但是有住过的痕迹。便回头问梦野久作这里之前的住户。 　　梦野久作只是笑容洋溢道，“那里之前住了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呢！” 　　“那应该是太宰吧。”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更加惊疑不定地看向林有希。虽然他面上还是乖巧月牙眼微笑的样子，抱着诡异玩偶的手却一紧再紧。 　　梦野久作直觉这个人和普通黑手党很不同。他上次遇到这样反差、看不透的人还是太宰。 　　不过这个黑手党比太宰还让人看不透。 　　因为太宰再怎么出格，至少还会穿个体面的西装。 　　而这个人…… 　　梦野久作的目光从这个人的鲜绿色围脖滑到他的海绵宝宝印花——这个年纪了还看海绵宝宝——亮黄色短袖，然后是蓝色海星短裤，最后是他脚上的洞洞鞋，上面还有个很老土的鞋花。 　　穿成这样进入港口黑手党，不至于像鹤立鸡群，但至于像鸡立鹤群。 　　有这样高速运转的多巴胺配色年轻人进入港口黑手党，感觉人人都会觉得“此人不凡”。 　　就是梦野久作在门刚打开时，他以为开门的是之前那些来给他送物资的黑手党，下意识想要去捉弄一番，但是刚看到林有希的衣服时就有些迟疑，但是他人已经扑出去了——那就只能继续捉弄。 　　然后梦野久作在自己摔倒，这个人躺在自己旁边装痛，还把自己脚弄抽筋后就知道了，人还是要貌相的。 　　这人和他的衣着挺一致的，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种迷茫中，又感觉有些未明的危险。 　　加之这人是森鸥外放进来的，虽然浑身都是破绽，但是上次森鸥外放进来的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的人是太宰。 　　因此梦野久作暂时没有发作，而是像一个家里最乖巧懂事的小孩一样安静地微笑着，在他这样平静下来时，他这张足够可爱的脸和装扮会让他会像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一样。 　　天使刚刚转头，就听到了椅子上刚坐下的青年看着他碎碎念的声音。“……你这身衣服上身捂痱子，下身老寒腿……”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林有希，在浅发青年还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的时候，看着这家伙浅色的发顶，想道， 　　果然是个很没品位的家伙。 　　梦野久作正要坐到这人旁边试探时，就听到这家伙鞋子一下踩到地上的声音。 　　“吱——” 　　…… 　　果然很没品位啊！ 　　…… 　　在他们坐下后，青年便叫他脱了外套。 　　“呜啊好糟糕的大人啊——” 　　林有希迷惑，“我都没有讹你三十五亿日元这就糟糕啦？” 　　“你手臂上有伤吧？” 　　闻言，少年垂下的眼眸光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提起，正顺从着林有希的说法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准备露出伤臂，就又听到青年的声音。 　　“万一流脓怎么办。” 　　正卷着袖子的梦野久作：。 　　少年远比林有希更在意自己的形象，至少每天的衣服都穿得很体面，衣服熨得平整，小皮鞋每天也擦得很干净。说到底港口黑手党大部分人和林有希对比，都可以说“远比林有希更注重形象管理”，因此少年下意识闷声反驳，“不会有那样的事——我每天都有清理伤、” 　　少年的声音在理智回归后戛然而止，他抬眼看了眼林有希，青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于是梦野久作便继续低头卷起袖子，把手臂露了出来。 　　金属的冷光在少年袖口卷上时晃过林有希眼前，等林有希定神时，就看到铁丝卷着刀片，圈圈缠绕着少年露出的手臂。 　　林有希怔了下。 　　梦野久作猜想着这个人可能会说什么，他低着头，掩盖着眼底那些些微的甜蜜恶意。如果林有希问他这伤怎么回事，他就推给其他人——首领也好、太宰先生也好，这个人看起来倒像是正义的家伙，那就更好玩了。 　　少年在心底挑挑拣拣着自己可以诬陷的人。然后就听到林有希庆幸的声音。 　　“……好险。差点被讹了个大的。”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抬头，青年没有多看他，而是出去发了个消息，没多久，房间内平时运送物资的滑道里便滑出了一个医疗箱。 　　梦野久作看到医疗箱时先是眯了眯眼，看起来他猜的没错，这个人在港口黑手党里地位蛮特殊的。 　　少年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在青年提着医疗箱走过来时，便乖巧地笑着要感谢林有希的好心。 　　林有希正拿出让小森准备的钢丝钳要去挑断少年手臂上的钢丝。闻言顿了顿，又拿出了手机，开着摄像头对准这边。 　　“好了，我开始录像了。你可以开始谢我了。” 　　梦野久作：。 　　【任何人都别想讹到我！】 　　林有希小心谨慎地准备帮忙，他刚刚走过去，少年看着他手上的钢丝钳，突然笑了下，然后一下扑来—— 　　林有希早有准备地侧身躲过。一边躲，一边赶紧又对准这边放了个监视器。 　　“哇啊，你好无聊啊大哥哥。我们只是玩一玩而已。” 　　“任何人都别想讹到我！” 　　林有希再次宣言。 　　等到梦野久作终于安静坐下后，林有希才谨慎小心地伸着钳子去夹断他手上缠绕的钢丝。青年眉眼认真，他面前伸着手臂的少年也安安静静的。 　　只是突然，少年轻轻一笑，“你确定要帮我清理伤口吗？大哥哥？” 　　在少年话音落地时，他手突兀一挥。林有希早有准备地收回了自己拿着尖锐工具的手，只是少年的手上还是被钢丝卷着的刀片勒出了一条血线。 　　奇怪的是，少年没有呼痛，反而笑了笑。 　　林有希看着那薄薄一线的血珠，犹疑道，“这不至于讹我吧。” 　　而对面的少年不知为何，还在那样奇怪地笑着，像是等待什么开奖的有趣玩具一样。 　　林有希便忍不住看着这位精神似乎不是很正常的少年再次犹疑道，“这是精神伤害吗？” 　　少年看着他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林有希这脸上干干净净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抓向放在桌子上的玩偶。 　　林有希见状再次犹疑道，“我要赔精神损失费吗……” 　　林有希看着少年一下抓过自己的玩偶，然后就要把它撕开。见此林有希瞳孔更加震惊。 　　林有希迷惑，林有希震惊，林有希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要这样做，但是感觉自己要赔精神损失费了。 　　“……我觉得小森也该赔我精神损失费。” 　　林有希瞳孔地震地看着这小孩哥大力出奇迹，硬生生把玩偶撕开了。 　　【……这也是蛋白粉的奇迹吗？】 　　林有希看着这个叫梦野久作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要撕开玩偶。 　　但是看起来全场物理受伤的只有玩偶，见此，林有希那颗怕被讹的心又安了些。 　　但是对面的少年见他如此心安平静的样子，仿佛又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看起来比他还震惊的样子。 　　林有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森鸥外打个电话要个心理医生，就突然听到自己保险金的播报声响了下，扣了几点。 　　林有希：……？ 　　原本就摸不到的头脑更没有头脑了。 　　林有希看着自己完完整整的手脚，浑身爽健得感觉可以去操场上拉练几公里，他唯一受到的伤害就是门口装抽搐把自己脚弄抽了。 　　【……这也算受伤吗？】 　　【但是我该讹谁呢……】 　　林有希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也不知道该不该讹小森。 　　他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异能水枪，他的水枪可以反伤，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反向追溯攻击路径。来看看这个保险金究竟是因为什么扣除的。 　　于是浅发青年看着透明弹仓里新出现的紫色糖果，犹豫了下，扣下扳机。 　　下一秒—— 　　“啊啊啊——” 　　林有希被对面的声音吓了一跳，刚从椅子上吓得跳起来，就看到对面少年突然一脸痛苦发狂的样子。 　　而且不像装的——因为他脸上真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紫手印。 　　林有希瞳孔地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枪，最后看了看对面的少年，最终神情悲痛。 　　“我到底最终还是被讹了！！” 　　林有希只得在对面少年要扑向他时赶紧抢过了桌子上拍摄记录的手机。 　　只见浅发青年在少年要碰到他时将身一扭，反从少年脚下滚过逃走了。 　　林有希紧紧抱着手机，仿佛身家性命都在其间。 　　【请苍天，辨忠奸！！】 　　…… 　　全场唯一一个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系统：。 第60章 　　林有希在地上抱着手机打滚时， 无暇顾及自己的异能水枪，便把水枪收了回去，反伤异能取消。没多久梦野久作便脱力地委身在地。 　　林有希瞄了眼， 这家伙看起来不一定恢复了正常， 但一定失去了体力。 　　还在地上没敢起来，随时准备讹回去的林有希谨慎地盯着梦野久作看了会。看到这人垂着头靠在椅子边，半天没有起来的样子，这才安心地爬起身。 　　林有希从刚刚这小孩话里得知他认识太宰，便打算问问太宰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林有希便赶在梦野久作恢复意识前， 赶紧出门打电话给了——森鸥外。 　　青年对着电话另一头恶狠狠道“你就等着我讹你吧！老森！” 　　然后在森鸥外回复前就挂断， 电话再打给太宰。 　　林有希大概知道刚刚是这个少年用什么异能攻击了他，然后这个异能应该和讹人与精神伤害有关。 　　隔壁屋之前住的是太宰——那应该是太宰有【异能无效化】，森鸥外让太宰去试过这小孩的异能， 就像太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对自己做的一样。 　　而森鸥外安排自己和这小孩一起住……根据外面那七重门的森严安保来看，这个小孩的讹人精神异能十分可怕。 　　森鸥外应该是知道他异能有类似于太宰【异能无效化】的免伤特性才安心安排他来住的。 　　不过为什么要让他来和梦野久作合租？是因为又要试探这小孩异能的情况吗？这个小孩异能最近出现什么波动？要利用有免伤能力的他来试探？ 　　还是说森鸥外最近要用到梦野久作的异能，然后想要异能特性和太宰相似的他来做梦野久作的控制器？毕竟太宰在武装侦探社， 基本不可能帮森鸥外这个忙。 　　如果是后者，那太宰多半知情。 　　林有希想着， 就放弃继续想了。比起去质问森鸥外听那家伙狡猾的绕圈子，他还是决定直接打给太宰询问。 　　林有希打过去，对面接得很快。语气轻快。 　　“喂，有希， 我的房间住得合适吗？” 　　“什么你的房间。”林有希蹙眉， “我看到了都是我的。” 　　太宰：。 　　“梦野久作是怎么回事啊。” 　　“有希是说异能吗？还是——” 　　“都有。”林有希瞄了眼屋内， 看起来他之前反伤回去的精神攻击蛮严重， 黑白发的少年现在还垂头在地上有些朦朦胧胧的样子。 　　“太宰君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 　　对面顿了下，“梦野久作是组织内危险等级最高的精神系异能者， 代号Q。一般情况，不允许外出。” 　　“那现在是二般的情况了吗？” 　　对面似乎叹了口气，“有希，你很机敏。” 　　林有希听岔了，他犹疑道， 　　【他在说什么？】 　　【‘林吧啦，你很有名？’】 　　系统：。 　　系统确信自己翻译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有名。” 　　太宰顿了下，电话里沉了段思索的缄默，下一秒太宰自然地跳过林有希刚刚那句思考不出源头的打岔，开始讲述起了梦野久作的情况。 　　如林有希所想，梦野久作的异能。【脑髓地狱】，和讹人与精神攻击有关。如果有人攻击了梦野久作，那这个人身上会出现紫色手印标记，而等到梦野久作撕毁异能玩偶，被手印标记的人就会陷入精神狂乱，无差别攻击身边之人。 　　林有希闻言，突然拧了拧眉。他沉吟着慢慢讲述刚刚的情况。 　　梦野久作对他使用异能，造成异能伤害，他召唤出异能水枪反伤，梦野久作遭到伤害，那——按道理，梦野久作因他受伤后，他应该会再次遭到梦野久作的异能伤害，然后在林有希收回异能水枪，取消反伤前，他还会再次反弹梦野久作的异能伤害。 　　然后他们就会陷入：你害了我我害了你你又害了我我继续害了你——的纯恨循环。 　　但是林有希确定自己刚刚没有陷入这种循环。因为他保险金的播报音只响过一次，也就是说他只受到了一次【脑髓地狱】的异能伤害。 　　也就是说，他把【脑髓地狱】的伤害反弹给梦野久作，这个反弹伤害没有被梦野久作的异能判定为[对梦野久作造成了伤害]。 　　这个逻辑有些绕。不过林有希把这件事告诉太宰后，电话对面的青年倒是很快理解了林有希的意思，并给出分析。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 　　林有希似乎能从太宰缓缓的话音中想象出这个人在电话另一头眉眼认真地垂着，沉吟开口的样子。 　　“一个是，【非直接接触造成的伤害】不被【脑髓地狱】判定为触发诅咒机制的【伤害】。” 　　林有希抿了抿唇。他不太信太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呆了这么久，没有试出梦野久作全部的异能信息。 　　林有希正要开口—— 　　“另一个是，有希你的异能在Q之上。” 　　林有希信了。 　　“你说得对。” 　　系统：。 　　陛下就这么偏听偏信？ 　　太宰表示，按道理林有希这样和梦野久作类似的【伤害转移】异能，应该算作同类，势均力敌，会产生异能【奇点】，但是现在没有产生特殊的【奇点】，而是林有希的异能占据上风，那就说明—— 　　“你说得对。” 　　太宰顿了顿，原本准备好的长篇分析解释一下失去了作用。电话另一端的青年想了想，转向夸赞林有希的异能，而他夸一句，林有希就回一句“你说得对。” 　　比起太宰那才华横溢，冷静分析，还有实证性研究辅助证明的溢美之词，林有希的夸奖就单调很多了，“你说得对。”，“你说得很对。” 　　系统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劝谏，【陛下，国师乃妖言惑众，其为妖——】 　　系统的谏言还没说完就被林有希驳回， 　　浅发青年一边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太宰，“你说得对。” 　　一边对着脑海另一端的系统，【他明明是祥瑞！！】 　　系统：。 　　…… 　　“有希的异能维度会更高吧，应该很厉害。” 　　“你说得对。” 　　“有希的异能反伤判定范围，应该会比一般的概念系异能判定范围要大，会算入间接伤害吧？” 　　“你说得对。” 　　林有希打开公积金商城界面，再次看了眼自己在港口黑手党实习时生成的异能介绍，他的反伤水枪的确会反伤【间接伤害】。但是有一定条件。 　　比如，如果有异能者砍断了林有希头顶的吊灯，吊灯砸下，对林有希造成伤害。这种【间接伤害】是否可以算入异能水枪反伤的伤害范围内？ 　　林有希公积金商城里异能介绍给出的专业解释是，在间接伤害造成的伤害点数低于一点时不算，在其造成的伤害点数高于一点时则算作可以反伤的【伤害类型】。 　　伤害点数高于一点，比如给林有希一枪，或者芥川【罗生门】异能咬林有希一口。这些伤害造成的伤害点数都在一点及以上。 　　林有希把保险金和伤害点数这些信息隐去后，向太宰解释了下自己的这个异能机制。 　　而对面的青年则又顿了顿，似乎思索着什么，沉吟道，“那像这类【间接伤害】，有希的异能会怎么判定对你造成伤害的主体呢？” 　　林有希正要开口，就听到太宰继续的声音。 　　“如果有人暗中雇佣其他人——” 　　林有希原本说雇佣别人对他造成伤害，雇佣者也会算作反伤主体，但是太宰的声音还没断， 　　“如果有人暗中设计，雇佣其他人让他们在高架上斗殴，然后导致路口发生一系列车祸，车辆连环相撞，最终导致在某座高架上被堵车堵住的有希你意外在斗争中被路怒症的司机撞下高架坠海。那这伤害主体算谁？” 　　林有希：。 　　林有希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太宰还在沉吟思考，闻声下意识回道，“要让有希你受伤？” 　　“……那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扮演路怒症的司机下车把我揍一顿呢？” 　　太宰那边答得很快，“为了摆脱嫌疑和有不在场证明？如果遇到有希你这样可能是因果系的异能者，可以让自己摆脱掉被你异能选中的范围？” 　　林有希这次沉默得久了些，“究竟是什么人才会想出这种计划啊。” 　　电话对面的太宰：。 　　“明明如果告诉我’跳下高架就可以拿1000万美元‘并做公证，我就会跳下去看看的啊。” 　　太宰：。 　　这次轮到太宰沉默了，太宰在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很久，安静到林有希可以听到他低低的呼吸声，许久后林有希才听到太宰严肃认真的声音。 　　“那这件事有希不要让别人知道。” 　　林有希：。 　　【……太宰真的假的。】 　　林有希都不禁心情有些复杂，就像他和家长开玩笑说“今天放学后我就要去吃【】”，然后他的家长听到这话沉默了会，认真思考许久，最后才看向他叮嘱，“那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 　　林有希抿了抿唇。未来一天他大抵是不敢在太宰面前玩抽象的了。 　　系统：。 　　太好了，终于有林有希分不清的事了。 　　更好的是，原来就算是太宰也不能完全分清林有希是不是真的抽象了。 　　太宰说完，便继续就上面那个例子追问林有希反伤异能的索敌范围，这种像是意外、又有人为主观恶意动机的情况，林有希的异能会怎么判断。 　　林有希正在心里吐槽着【多无聊的反派才会搞这种俄罗斯套娃的阴谋啊——他不会是俄罗斯人吧。】 　　系统听着林有希不知道是冷笑话玩抽象，还是直觉党又上分的话……不敢开口。 　　不过林有希吐槽归吐槽，还是好好回答了太宰的问题。 　　太宰在那边问着，“有希的异能是论迹不论心……还是论心不论迹。” 　　林有希便很快回道，“都论。” 　　而太宰还要追问林有希具体的异能缩敌判定机制时，林有希便没有告诉太宰了。 　　并不是他想对太宰隐瞒，而是他这个反伤异能——是当时依据他自己的性格开盲盒捏出来的，所以其运行的底层逻辑应该是林有希自己朴素的价值观。 　　像之前太宰问的【间接伤害】判定范围，这种简单的情况，他公积金商城还能具体显示出相关的异能判定数值机制。 　　但是后面太宰说的这种复杂的、不像是阳间会发生的情况……谁算是【伤害林有希的第一责任人】，这个判定问题，公积金商城那边便很难描述出异能的判定机制，就是系统也很难给出林有希答案。 　　只有林有希自己清楚答案。这是他的异能，判定机制是他的价值观。 　　太宰想要具体问清楚判定的数值、范围、浮动区间……这些细致的事，林有希很难给出具体细致的答案。 　　“凭感觉吧。” 　　浅发青年挠了挠头，答道。 　　而太宰在另一头顿了顿，正要又说什么，就听到林有希改口修正的话。 　　“应该是凭借我的直觉。” 　　“……” 　　电话音筒另一边便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青年轻笑的声音才响起。 　　“那的确是，很值得信赖的东西。” 　　而林有希这次没有对太宰的夸奖表示【你说得对】了。浅发青年垂下的脸上眉头微微拧起，他略一抬眸，浅色的眼眸就能映入房间里，手臂伤痕累累的少年半躺在儿童桌边，意识不清的样子。 　　“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决断清楚，太宰。” 　　林有希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再次看向房内的梦野久作——自童年起就被关押的少年，极端危险有如核武的异能者。 　　他拥有了自由，对他人怀揣恶意又危险——又容易被人利用的少年可能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他没有自由——他又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失去自由？ 　　更别谈他还是一个小孩。 　　……但是又是一个，见到陌生人就会去伤害对方、不顾对方安危的危险小孩。 　　林有希也在犹豫。他隐约猜到了，太宰和森鸥外可能有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可能和梦野久作有关，而他可能会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但是林有希身在计划里，又身在计划外。他属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实际上又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与各方粘连，但又独立于各方的立场。 　　所以，他可能是最有可能在这个计划中、在这个计划后，为梦野久作人生带来转机的人。他可以因为自己的突然善心，在计划后，阻止森鸥外将梦野久作继续关禁闭，将其带出。但是…… 　　如果他带出梦野久作，导致其伤害了更多人呢？或者他可能没有能力管理好梦野久作呢？这种事情，感觉不能轻松地对待，想着【我觉得我可以做到】，那就安心自信地去做了……因为自己的决策，还会承担着更多的、其他人的人生。 　　在这个世界，其实很多人都做着这样两面都有牺牲风险的决策。比如森鸥外，比如林有希电话对面的太宰。 　　但是和这些人最不一样的是，林有希会更——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出足够好的决策。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勇气去做出决策。” 　　“毕竟——”浅发青年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才像是战败一样耷拉下脑袋，“毕竟我现在还是学生——并不是想说【因为我是学生所以我可以不负责】，而是我之前没有很多做过重大决策的经验……” 　　“虽然自己成年了。想要——【我也是个超厉害超靠谱的大人了！】这样，感觉这样会很酷。但是有时候也觉得，【我好像还是没有完全长大，我也不是很有勇气长大】……” 　　林有希说着，又想到了咒术高专的事情。他一边觉得“我也还是个学生啊可恶！”，一边自己又切切实实地成为了老师，然后学生又有了糟糕的未来，自己可能是唯一有机会改变这种未来的人。 　　就和现在梦野久作这件事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咒术高专那边他清楚未来，未来已经很糟糕了。他做出决策很难会让未来更糟糕。而梦野久作，可能他一念之间会导致并不好的未来。 　　“……很抱歉对你说这些，毕竟太宰你成年前的生活环境比我要险峻……不过我想说的应该是，如果我想，我觉得梦野久作应该恢复自由，那有什么是可以支持我进行这个决策的。” 　　青年慢慢抬起头来，又抓了抓自己的刘海，不过在乱糟糟的刘海发丝下面，青年的浅色瞳孔还是一眨也不眨地映入了房间里黑白发少年的身影。 　　如果一个人不坏，那可能就慢慢会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比如像林有希四年前做的一样，去救人，去改变某种未来。而林有希又恰好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可以担负这样的责任，责任越来越多……那， 　　林有希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被责任淹没，走上歧途的未来。因为林有希有一个特点， 　　“我可以做哪些事去让这件事风险降到最低。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或者可以的话，我想得到你的帮助，太宰。” 　　比起更多的聪明的人，林有希会更……坦诚。 　　【不懂就问！不耻下问！】 　　他很多事不够清楚，也很茫然，做事也不是那么有勇气，不是那么敢于承担责任。直觉让他【应该去做这件事吧】，但是身体似乎会慢直觉一步。好像直觉先一步让他抵达了某个终点，而灵魂还在青年的迷惘里有些挣扎纠结。 　　不过……林有希会问，会寻求帮助，不好的地方也可以袒露，直白地……坚定朝直觉的方向而去。 　　这是和太宰不一样的，电话另一头的太宰安静了很久，这份安静和太宰此时的眸光一样复杂，似乎有欣慰，又有一些复杂和说不上的温柔哀伤。 　　“很高兴有希愿意对我说这些哦？有希能说出这些话……就已经是一种，常人很难拥有的勇气。” 　　而这种【勇气】似乎又是一份难得的、直白的【正确】。 　　他在织田作身上曾经见过这种【正确】。也对芥川这样的人说过，他是被这种【正确】疏远的男人。* 　　如果人生有如分岔的小径，他在少年时的某一刻，也有勇气做出这种【正确】之事呢？或者如果他在少年时，提前遇到这种【正确】之人呢？他的人生会…… 　　太宰垂眸笑了笑，睫毛的阴影从他眼眸的笑光里掠过，不过他不是被幸运眷顾的男人。 　　现在幸运眷顾的另有其人。 　　“有希，去做你的选择吧。” 　　“我会准备好——” 　　太宰的话音被电话另一头的青年打断。林有希在察觉太宰支持自己这个决策，并看起来早就准备好相应方案后，便打断了太宰的话。 　　“这是【我们】的选择。” 　　“你准备好了，那我也跟上了。” 　　…… 　　“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太宰？” 　　“……” 　　电话音筒里好一会儿才传出太宰的笑音。 　　“你什么时候对我敬语都不带了啊，有希——” 　　“好吧，我们…的计划是，” 　　“【三日出逃】。” 第61章 　　等梦野久作醒来， 看到的就是自己面前探来的一张脸。这张脸的主人还抱着他的异能玩偶，睁大眼惊奇道， 　　“你醒啦？”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不着痕迹地手掌撑着地后撤了些， 声音有些冷冷的，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应该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吧？”林有希往后直了直身，手里还拿着梦野久作的那个秃头玩偶，“我的异能是反伤——也就是说你刚刚想要对我做什么，你刚刚就遭受了什么。” 　　坐在地上的少年异形瞳孔缩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从森鸥外派林有希来监视他的原因， 到这人的异能…… 　　同样是，以自己受伤为前提才会触发的攻击性异能，为什么…… 　　梦野久作下意识想要抱紧自己的玩偶， 手腕却感觉空荡荡的，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玩偶被林有希拿走了。少年抿了抿唇，“大哥哥， 你的异能倒是把你保护得很好。” 　　“我是把自己养得很好。”浅发青年像浑然没听出梦野久作话里的刺，把少年重新拉到了椅子上， 自己也坐到对面，把那个秃头玩偶塞到自己背后，再继续给少年手臂包扎。 　　“毕竟爱人如养花，我吃的化肥都是纯天然无添加。” 　　系统：。 　　【你还是少吃点吧。吃得让人害怕。】 　　既然知道对面这人异能天克自己， 梦野久作就没有继续再“碰瓷”了。 　　对面这人感觉比太宰治还让人讨厌， 毕竟太宰只是会无效他的异能， 不会再来个反伤的环节。 　　梦野久作抿了下唇， “首领又要让我做什么吗？” 　　林有希不太会给人包扎，毕竟他之前也很少遇到要给人包扎的情况， 就算有，一般也是直接去校医院。他看着少年手臂上的绷带，犹豫了下，绑了个蝴蝶结，看着有点松，好像容易散，林有希再犹豫了下，觉得蝴蝶结可能不太牢固。 　　于是他再加了个蝴蝶结。 　　“是有个计划需要久作你帮助。但是不会让你受伤——不然我也没必要现在还给你包扎。” 　　少年听到他的话只是偏头没有看他，林有希也没有去看梦野久作的脸，他还盯着少年手臂上的绷带，可能是剪长了的缘故，打了两次蝴蝶结还留着两条长长的尾巴……总觉得如果是太宰的话，可能会有经验一些，林有希想了想，把绷带又拆开。 　　【你在打什么结……】 　　【中国结。】 　　【你这个绑不在一起吧。】 　　【所以我绷带两边一边打一个。把留长的绷带可以缩短。】 　　【……】系统犹疑了下，【那你直接用剪刀剪断不就行了？】 　　【你说得对。】林有希认可着，【那就是我单纯想打两个中国结。】 　　“说起来，我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梦野久作听到林有希这话一下转头看向林有希，而浅发青年还平静地垂着眼，“真要说的话，小森还算我的下属（顾问）。” 　　“所以，” 　　林有希一顿，在他手往后一伸时，被召唤出的异能水枪就一下出现在他手中。梦野久作看到这个东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要后退，然而他的缠着绷带的手臂还在林有希手中，青年放在桌上的单手还在飞速地给他绷带打结。 　　【……不愧是大学选修过绳结课的。】 　　梦野久作抬头，只见林有希头也不回地往后抬枪，扣下扳机。 　　“砰、砰、砰——” 　　糖果刚飞出枪口瞬间裂变为数颗子弹，眨眼间，连发数响，房间里的数个监视器瞬间碎裂。 　　浅发青年把手收回桌面上，水枪消失。在这个房间内的监听监视之物都消失后，他才抬眼看向对面怔然的少年，目光直直地和梦野久作对视，“所以，我可以在计划后带你出去。” 　　“你……” 　　梦野久作见状瞳孔紧缩，似乎有震惊，也有怀疑，也有……然而这一切都被林有希打断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有能力把久作你带出去的人可能不想把你带出去。想让你恢复自由的人，可能没有立场能让你恢复自由。” 　　“同时兼备两者的家伙就在你面前了哦——说到底，我对这件事也是有些犹豫的，久作君。你想获得自由的话，请为这个机会主动一些吧。” 　　对面在紧闭生涯中变得早熟早慧的少年抿了下唇。梦野久作有一张很可爱的、稚气的脸，然而在他面上毫无表情时，这张脸又会显得冷漠。梦野久作抿了抿唇，低下头，“我需要用什么和你交换？” 　　浅发青年垂眸，像是在思考，但是嘴开口很快，“你当我【——】。” 　　爸吧。 　　【…为什么屏蔽我。】 　　【……他还没到当父亲的法律年龄。】 　　林有希脑袋转得跟嘴一样快，“那我当你【——】。” 　　儿子吧。 　　【哇这还屏蔽！】 　　【……你也过了需要监护人的法律年龄。】 　　林有希觉得是有点年龄歧视。他想了想，才对梦野久作道， 　　“那你来照顾我吧，这算是我对你的考验——毕竟我刚进门就被你讹了四次，我还是有点不爽的。” 　　梦野久作垂着头，听到林有希卡了两次终于吐出的话，沉吟着乖巧地点了点头，“你想照顾我？好吧——你只有这个条件吗？大哥哥——” 　　梦野久作说着，慢慢抬头，他望向林有希时，目光便和沉静盯向他的林有希对上。 　　双目相对，在这份沉静中，一方坚定无所谓，一方…… 　　不对。 　　文字的语序虽然不影响阅读，但是影响内容。 　　“你说的是你照顾我吧……”梦野久作迟疑了会儿，才加上称呼，“大哥哥……？” 　　林有希只是在对面沉默地盯着他，沉默地从背后抽出了梦野久作的玩偶，然后安安静静地把玩偶抱进了自己怀里，抱紧。 　　“我的异能，虽然可以承受伤害，但是是有承伤额度的，如果超额了，我就只能离开了哦。所以你要保护我。” 　　梦野久作盯了会儿青年怀中自己的玩偶，又看了会林有希那平静的眉眼，最后看了看自己尚还年幼的双手。 　　“你要让小孩子保护你吗？” 　　林有希摇了摇头，梦野久作松了口气，果然这是开玩笑的吧。少年刚松气就听到林有希的回答。 　　“你已经是成熟的会讹人的小孩子了，而我还是年龄没有鞋码大的会被讹的成年人。”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在用自己未成年的大脑思考。 　　而他刚试图让自己迷惑的大脑停止思索林有希刚刚的混沌发言，就又听到了林有希的话。 　　“我会做一个统计我幸福值的表——如果你让我每天幸福值达标，我就会给你一朵小红花，集齐三朵，我就会带你离开。” 　　这句话比刚刚的好理解多了，这次林有希的话终于安全地滑入梦野久作的大脑。梦野久作一怔，他捕捉到了关键。 　　“我们三天后走？” 　　林有希已经系好了少年手上的绷带，闻言点了点头，“如果你满足了我幸福值的要求的话。” 　　林有希已经处理好了少年双手上的伤，他说着，便起身准备去往自己侧门的房间看看自己今天的落榻处。 　　林有希起身时顺带带走了梦野久作的秃头玩偶，少年见状下意识伸手拦住他，“这个还我——” 　　浅发青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梦野久作，沉静地顿步，沉静地站着，沉静地开始哭了起来。 　　梦野久作：。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放在裤兜里的手播放着哭泣的音频，另一只手夹着玩偶抹着自己干燥的眼睛。 　　为什么《演员的诞生》会开到霓虹。 　　梦野久作僵了下，回想起了林有希说的幸福值的要求，迟疑地看向青年背对着他，哭得一耸一耸的肩膀，慢慢收回了手，“……你拿走吧。” 　　“好的，谢谢你，你是个好小孩哥。” 　　“那我可以拿一包你的薯片吗？” 　　“……可以。” 　　“再加一盒巧克力可以吗？” 　　“可以。” 　　“我可以在你这儿接点水回去吗？” 　　“可以——” 　　“不可以！那是生水！” 　　旁观全程的系统：。 　　系统觉得现在自己语文也变好了，可以出题了。 　　阅读理解：上述对话中，哪一句是成年人说的，哪一句是未成年说的。 　　*** 　　第二天。林有希光明正大地把梦野久作带出了禁闭室。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里闲逛。 　　准确来说，现在看起来很像是梦野久作把他带了出来…… 　　因为在林有希用森鸥外给的权限卡打开了禁闭室前的七重森严大门后，浅发青年就一只手抱着梦野久作的玩偶，一只手挎着梦野久作那儿拿的空挎包，一边开着可乐喝着，一边跟在梦野久作的身后， 　　“久作哥，我想去整点薯条吃。” 　　走在前面的梦野久作顿了下，迟疑地慢慢哄道，“……大哥哥，你那个方向是黑蜥蜴活动室，里面的东西不能拿，会被他们发现吧……我们换个地方吧。” 　　系统听着这两声“哥”，感觉今天AI的语文能力也又得到了锻炼。 　　梦野久作没拦住林有希偷薯片。 　　林有希很好说话地表示，没有薯条，薯片也可以。他是不挑食的好孩子。等林有希挎包被几包薯片塞满，两个人再次上路时。被几个黑手党拦住了。 　　林有希见状躲在梦野久作身后。 　　“久作哥，对面那个人在瞪我，你帮我出气！” 　　手上失去了异能玩偶的梦野久作：。 　　高危级异能者梦野久作可能从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他温和地抿了抿唇，“大哥哥，他就是黑蜥蜴里的成员，你刚刚拿的是他的薯片。” 　　林有希看着那个鼻子上贴着创口贴，头发刺刺的，模样像混混一样的黑蜥蜴成员刚看到他俩就瞳孔紧缩一脸肃然，一边给谁打着电话，一边还举枪对着他俩。 　　“久作哥，帮我干他！” 　　林有希站在身后大喊。 　　梦野久作：。 　　直面着黑蜥蜴成员的少年以为林有希终于要把作为异能启动器的玩偶还给自己了，结果刚回头，手上就被塞了个东西。 　　硬硬冷冷的。 　　是BOSS的通行许可令。 　　刚刚说着【帮我干他！】的浅发青年现在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你把这个东西给那个阿sir看看吧，让他放我们过去。” 　　从没这么遵纪守法过的梦野久作：。 　　立原道造听到那句【阿sir】瞳孔瞬间缩得更紧了，一时惊疑不定地一直瞄着林有希，连梦野久作甜甜喊着“大哥哥给你看这个”，伸到他面前的boss许可令都没仔细看，便把人放走了。 　　这一幕看起来所有人都很遵纪守法。 　　唯一一个不遵纪守法的林有希……林有希在经过立原道造时还说了声谢谢，在对方不知为何再叠加震惊的目光中，再继续吃着偷来的立原道造的薯片离开。 　　梦野久作很久没有像这样出来，在港口黑手党大楼内闲逛了。他上次这样出来，还是趁给他送物资的黑手党不注意，攻击对方一时偷跑出来的，那时他用自己的异能【脑髓地狱】造成了现在还让港口黑手党内部见他就会惊悸后怕的伤亡。也是那次后，组织给他送物资的方式就变成了远程的机器管道输送。 　　然而这次，异能克制他的林有希抱着他启动异能的玩偶，他手臂上之前为了易于受伤而缠绕的钢丝刀片也都被拆除，被缠好绷带了。绷带两脚还在袖口下落出两个粗糙的中国结。 　　梦野久作觉得现在很麻烦，也让人有些不耐烦。他现在不能施展异能，受制于人。路上遇到那些对他表情不善、或是畏惧或是惊恐，想要举枪，想要喊来武装部队把他抓回去的黑手党……都不能用异能处理他们……超级——憋闷。 　　但是林有希就跟在他身后，他还要照顾这个大人的幸福心情，这样装乖才能骗这人把自己带出港口黑手党。所以少年不得不咽下自己不高兴的心情，想要像以往一样抱紧怀里的玩偶，怀中又空无一物，只有回头时会有一只手拿着薯片袋子伸过来—— 　　……多大的人了还吃薯片。梦野久作为了照顾林有希的心情，伸手拿了几片薯片咬着，然后在走出黑蜥蜴办公室时，多拿了一两袋薯片塞进自己挎包里。 　　不过一路上遇到那些想要对他出手的黑手党时，不知道是出于对他的畏惧警惕，还是出于那个boss许可令的作用，那些黑手党倒没有怎么拦他。他这一路倒是畅行无阻。 　　憋闷还是憋闷的，梦野久作觉得自己只是隐忍着不快而已。等到三天一过，等到他可以被带出港口黑手党，恢复自由后——一有机会，他一定会报复回来。 　　不过现在…… 　　林有希跟在少年身后，看着少年无自觉四处张望的样子，少年仰头抬起眼时，眼睛睁得大大的，落入港口黑手党廊道里明亮的顶灯，那双没有高光的眼睛便会一瞬闪闪发光，就像一个普通小孩一样。梦野久作还会在情绪起伏时无意识攥紧自己挎包的背带，脚步也会因为心情变化偶尔变得轻快，偶尔又沉下来。 　　至少林有希一路扫荡零食物资，一路跟在梦野久作身后分享零食，已经判断出了梦野久作最喜欢的是青柠味的薯片，而不是黄瓜味的。 　　【小孩子真好懂啊……】 　　系统看着抢小孩玩偶，抢小孩背包，抢小孩和大人所有人的零食的林有希，觉得是林有希有点太难懂了。离AI分析清楚林有希还有人类打败峨眉山猴那样远的道路。 　　“我们之后去哪里呀？大哥哥？” 　　许是已经看尽兴了，前面攥着挎包背带的少年转过头来。 　　林有希和梦野久作对视了会儿，又想了想，最后望着天道，“之前有个人欺负我，我们去找他吧！” 　　梦野久作闻言犹豫了下，他看了眼现在还被林有希紧紧抱在怀中的异能玩偶，也猜到了林有希在外面不会把这东西还给他…… 　　“但是大哥哥拿着我的玩偶，我可能会打不过他哦？” 　　林有希的回复很简单，他只是偏头，拧开矿泉水打湿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又转过头来。“如果今天欺负我的人还过得很好，我会很不幸福的呜呜呜。” 　　系统：。 　　好硬核的撒娇。 　　这就是人类看金刚芭比的感觉吗。 　　而梦野久作见状虽然被哽了下，但是还是沉默地转过身，少年转身后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明明还是小孩子，也是很喜欢装成可爱小孩子的小孩，现在年纪轻轻居然看上去一把年纪一样。 　　梦野久作几乎都不太笑了。只是沉静道， 　　“那我们走吧。” 　　穿着鲜亮短袖的，一把年纪但看着年纪轻轻的青年只是跳到了梦野久作面前，声音轻快。 　　“我给你带路！久作哥！” 　　…… 　　森鸥外收到Q离开禁闭室的消息时晚了些，他早上还在和异能特务科那边开会，想要试探获知组织的入境信息。因此下属的消息一时没传到正在开会的他这儿，而另一方面，几乎所有港口黑手党里见到Q的黑手党，也都同时看到了Q乖乖伸到他们面前的许可令——上面还有着森鸥外的签名。 　　而且Q这次出逃也的确没有造成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伤亡，目前还不是恶性事件。所以虽然有人向森鸥外发了消息，也没有人给森鸥外发来打扰森鸥外和政府那边的重要会议进程的急电。 　　因此，森鸥外得到Q在港口黑手党内部闲逛的信息就晚了点——这个晚了点，具体一些，就是等到他开完会，刚刚回到办公室，刚刚坐回自己办公椅上，刚刚坐下，抬头就看到推门而入的Q时。 　　森鸥外就知道，“哦，Q逃出来了。 　　虽然消息晚了点，但这次是一手消息。 　　而在看到黑白发少年身后走出来的，指着他的青年时，森鸥外就又知道了，Q逃出来的罪魁祸首是谁。 　　而等着林有希伸着手指指着他，一脸不忿时，森鸥外就又又知道了，林有希带Q逃出来的原因。 　　看来，他的分析推算能力仍未退步。 　　组织首领这样想着，他应对这样突发中的突发事件已有了些心得。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荒谬事件了，因此森鸥外只是沉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慢慢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是他刚刚倒好茶，要把茶杯送到嘴边时。浅发青年就冲到他面前来了。 　　“你这水热的冷的。” 　　森鸥外一愣，还是下意识好好回道，“温的。” 　　“那就好。” 　　浅发青年闻言伸手在他茶杯里蘸了蘸水，用一种像是怕把自己脸拍痛的力度把湿润的手在眼睛上拍了拍。 　　在森鸥外还端着茶杯，低眸看着水面涟漪晃悠的茶水，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茶送入口中时…… 　　林有希就已经跑到了梦野久作那儿，“砰——”一声，梨花带雨的青年先大力一脚先把办公室的大门踢来关上。 　　又“砰——”的重重一声。 　　还有半扇门。 　　两脚踢完，刚刚大力踹荆州的青年就小步躲到了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孩身后，哭得眼马上就快干了。 　　“就是这个人欺负我！呜呜呜” 　　森鸥外还略有些无措地端着他那不知道该不该喝的茶杯，抬头，就对上了浅发青年梨花带雨一张脸——脸上还有茶叶。 　　“就是这个老家伙算计我，呜呜呜。” 　　青年一边用手指擦着眼睛，一边手指边擦眼睛边还能边给他竖中指。 　　两根中指一竖，就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梨花带雨的一句话。 　　“帮我干他，久作哥！” 　　森鸥外：。 　　森鸥外在听到那个称呼时差点一口气没顺直，他看了看手中的茶杯，有些庆幸还没喝下。 　　喝下可能会喷出来。没喝下就单纯心梗得喘不上气而已。 第62章 　　森鸥外想过很多林有希和梦野久作可能的相处模式。一个看起来不靠谱， 但是的确关爱弱小的成年人，和一个看起来可爱无害，但是的确危险病态的未成年……会是《这个杀手不太X》的片场？但是森鸥外一时也不知道该把林有希代入里面的哪个角色。 　　林有希不太可能像太宰一样对梦野久作暴力镇压， 但是他也想象不出林有希温和教化梦野久作的样子——说到底， 这个人和【老师】、【长辈】之类的词似乎就是天生绝缘一样。 　　森鸥外思考着，在决定放弃这个无聊的思考话题时，就看到了闯进门的林有希和梦野久作，就看到了林有希假哭着躲到了梦野久作身后，就看到了还算高俊的青年躲在还没有他腰高的小孩身后， 指着他道， 　　“帮我干他，久作哥。” 　　森鸥外：…… 　　森鸥外无意识吸了口气，一时大脑好像有空白的炸弹寂静地炸开漫天烟花， 一时又好像有点恍然的感觉，虽然眼前的场景远观很荒谬，但是近看果然也很抽象， 就像错位的积木被林有希踩着西瓜皮跌倒时脚一踹，就恰恰好卡对位一样—— 　　果然……这个答案好像才对味了。 　　“森先生，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你也想和我玩玩吗？” 　　站在林有希身前的少年闻言挺直身，笑容明媚，一步一步皮鞋鞋跟轻快地踩在地毯上，走向森鸥外。 　　而森鸥外刚刚叹完气， 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梦野久作身后的林有希打断道， “久作哥， 你要跟他玩吗，给！” 　　林有希一下把异能玩偶塞回了少年怀里， 梦野久作被这一下推得往前踉跄几步，少年下意识攥紧怀里失而复得的玩偶，看了看对面神情骤然严肃沉下的森鸥外，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愤慨的林有希。 　　梦野久作：。 　　怀里抱回玩偶的梦野久作沉默了会儿，不着痕迹地往林有希那儿退了退，笑容也收敛了些，“……话说回来，森先生您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林有希不解地看着又退回来的、声音低下来的梦野久作，想了想，又把梦野久作怀里的异能玩偶抢了回来。这次黑白发的少年没什么挣扎地就把玩偶还给了林有希，肩背再次挺直，神气地望向前面办公桌后的森鸥外， 　　“不过，要让我出去的话——我不一定会按照你的规则游戏的哦？你们这些大人，做好了和我玩的准备了吗？可不要太——” 　　林有希看着梦野久作往前迈的小腿，想了想，又把异能玩偶硬塞了回去。这下少年还没有落地的脚就由前转后，沉静自然地往后退了回来。 　　“——太不好玩的话不玩也可以。” 　　【……】 　　林有希看了看梦野久作怀里的玩偶，又看了看少年自然收回的脚。 　　【……错觉吗。感觉久作好像那种，一牵绳子就敢冲人叫，松绳就安静下来的邪恶摇粒绒啊。】 　　系统：。 　　那你是什么。邪恶摇粒绒的邪恶海绵宝宝主人吗。 　　不过系统倒是很清楚梦野久作对森鸥外畏惧的原因。梦野久作眼前办公桌后沉稳坐着的男人，是让他囚禁数年不得自由的罪魁祸首，里世界权欲的最高峰。如果他对森鸥外下手，等待他的绝对是整个港口黑手党不遗余力的报复。 　　更别谈，重力使和黑蜥蜴还在这栋大楼里。 　　而听到梦野久作的问话，森鸥外却不是面向梦野久作回复，而是看向了林有希。 　　“根据异能特务科的消息，组合不日会抵达横滨。” 　　“如果组合对横滨进行全面进攻，我会派出Q。” 　　“是久作。”林有希先纠正森鸥外的称呼。“你不喊久作，也可以叫久作哥，我也没有意见。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 　　森鸥外熟练沉默：。 　　喜当首领哥的梦野久作艰涩沉默：。 　　听之不似人言，闻之不敢再闻。 　　梦野久作还没有修炼到家，稚嫩的少年下意识想要抬手捂住耳朵，不过他垂下的手抽动了下，还是按耐住了。 　　最先在这片沉默里先开口的是系统。 　　【……我有点介意。森鸥外当你弟弟超龄了吧。】 　　【AI也年龄歧视啊！】林有希下意识回道，【小森一把年纪年纪轻轻的怎么了？】 　　“……不派出中也君的原因是，他的异能可能波及范围较大。久作君的话…可以精准到组合的单体异能者。” 　　森鸥外原本没有打算解释派出梦野久作的原因的，只是他现在需要随便一句什么话让他缓冲，进行一次语言跃迁。 　　“所以是需要我和久作哥一起行动？我做久作哥异能的控制器？” 　　“是的，需要你和久作哥……久作君一同秘密行动。” 　　“了解了，需要我们时你会给我们发消息的对吧？” 　　林有希吓了森鸥外后，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便准备牵着梦野久作手里那个玩偶垂下的棉花手转身离开。 　　“有希。”然而在林有希即将转身时，却突然被喊住。 　　发声的森鸥外目光在林有希身后沉了沉，转而又看向林有希身侧的梦野久作，只是他目光刚刚落到梦野久作身上，就被浅发青年一下伸至少年脑后的手挡住了。 　　森鸥外见此顿了顿，许久才道。 　　“这次事件很重要。” 　　“我知道。” 　　“……事件结束后，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有希。” 　　森鸥外说着，又看向梦野久作的黑白发顶。 　　如果是林有希这种大学生，对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小孩动恻隐之心也很正常，这也在森鸥外计划的损益预测中。只是当前有着更重要的矛盾，这点小风险就暂时被他掠过，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想敲打下会做多余的事的林有希。 　　“有希。你知道什么才是更正确的选择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森鸥外的声音从林有希身后沉沉传来，梦野久作就站在他的身侧。原本只是和林有希隔着一个玩偶手臂牵着的少年手突然一抖，僵硬了会儿，然后又下意识顺着玩偶往上牵住了林有希的手。 　　“我知道了。” 　　林有希开口。也没有回头。 　　“……我以为我们现在就算敌人的，原来不是吗……” 　　“你果然还在意我，小森。” 　　森鸥外：。 　　森鸥外话都说完了，现在也找不到可以skip的话了。没有语言屏障的他只能眼睁睁听着林有希再次进攻。 　　“你的心死了，但你的嘴还没死。” 　　“你果然——” 　　“有希门口好像有10000块你要不要去看看？” 　　…… 　　“哈？你骗谁呢？” 　　“是美元。” 　　“我去看看。” 　　…… 　　青年牵着小孩出门后便顺手带上了门。 　　至此，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终于起到了它最初的作用——保护首领。 　　*** 　　森鸥外允许林有希他们在港口黑手党大楼内随意漫步，前提是林有希需要控制好梦野久作，不让其伤人。 　　另外一点是，在最后需要使用梦野久作前，梦野久作不能离开港口黑手党大楼。因为林有希和梦野久作的后续作战是需要对组合保密的。 　　留在港口黑手党大楼内能够防止梦野久作的相关动向被组合探知到。 　　【……但是久作在港口黑手党内正常行动，这件事也会传出去，泄露风声吧？】林有希在听到森鸥外的要求时皱眉迷惑了会儿。 　　【港口黑手党感觉一个石头下去能砸到七八个内鬼。】 　　【……没有那么多吧？】 　　【唉你别不信。】林有希抓了抓头发，又路过黑蜥蜴休息室时，熟门熟路地进去拿了两包他们刚补上的薯片，出门时就对上了门口立原道造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目光。 　　立原道造就像【】片里准时回家的丈夫一样，每次都会撞见林有希NTR他薯片的情况，还会得到林有希的道谢。 　　“谢啦，阿sir。” 　　林有希一边如盖茨比一样举着薯片向立原道造致意，一边回头就对系统道，【他绝对是内鬼。】 　　【……为什么。】 　　【黑手党被抢了四包薯片都没一点血性！是我我就跟抢薯片的人拼命。】 　　系统：。 　　原来你有自觉这是抢啊。 　　不过虽然林有希对森鸥外为了保密不允许梦野久作外出，但允许梦野久作在港口黑手党里散步这件事有些迷惑……但是林有希转念一想，这说不定这也是他们聪明人计划的一环，因此他便没有多过问，径直带着梦野久作在港口黑手党内闲逛。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林有希已经离开港口黑手党四年了。而对林有希，他也确实很长段时间没有回港口黑手党了。 　　在上班期间到公司，和在非上班期间到公司，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境。前者像是在动物园里做牛马，后者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牛马。 　　路上的黑手党在看到他身侧的梦野久作时常会有些惊恐警惕，不过林有希如今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林有希了，plus版本的林有希对此接受良好，还能走在梦野久作身后，对着每一个惊恐望来的黑手党沉稳颔首，再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梦野久作在前面于港口黑手党工作区一路开路，林有希便在后面一路沉稳地颔首视察工作。林有希中途还用手机开了个粤语歌bgm，只是在工区外放不太好，林有希便把连线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然后把头戴式的蓝牙耳机罩在前面少年的脑袋上。 　　少年一开始没维持住自己乖巧的表情，一下蹙眉想要推拒，但是想到林有希的【幸福值】，还是好好放下了手，让林有希给他戴上了耳机。 　　究竟是谁在听这种老土的BGM啊。 　　梦野久作腹诽着，结果下一步就踩在了鼓点上。 　　少年沉默了会儿，又走了几步，精准踩点。他连走几步，结果一步一鼓点。最后……林有希看着前面走得像拽猫出行的少年，乐呵呵回头道，【我久作哥看起来像下一秒就要给我杀鱼吃一样。】 　　系统：。 　　画风太怪。什么也不想看.jpg。 　　林有希一路视察着工作，一路也有遇到不少熟人。 　　比如他中途和梦野久作撞见了芥川。梦野久作是太宰那辈的人了，见芥川见得少，看向芥川时目光还略有些兴味。 　　而芥川身边跟着个看起来和梦野久作年纪差不多的和服少女，脖子上还挂着个老式手机。芥川原本没有介绍的意思，他看到林有希原本也没有寒暄的意思，是林有希自己好奇地把人拦了下来，第一句就触雷。 　　“芥川君抓到人虎了吗？” 　　看到芥川一下绷紧的脸，林有希就得知了战况——又没抓到，失败了。 　　怎么和灰太狼大战喜羊羊一样，永远会抓，永远抓不到，抓到永远之后还会化敌为友开始合作，然后出演大战第三方大反派的动画电影。 　　系统：。 　　所以说打仗先ban直觉系啊！ 　　林有希看着芥川脸色苍白，眸光冷凝的样子，忍不住安慰芥川，“没关系，太宰估计也不想让你抓到。” 　　“哇……”被林有希牵着的梦野久作看到对面少年一下瞳孔紧缩，脸上仿佛有空白寂静的烟花一下炸开，然后脸色白了又白，嗓子咳了又咳。梦野久作见状，忍不住靠向林有希小声道，“大哥哥，你讨厌这个人吗？” 　　林有希讶然，“芥川才没有被讨厌。” 　　梦野久作：…… 　　为什么主语换了。 　　芥川咳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压着怒气和林有希掰扯起他和人虎之间的pvp战斗，还是竞技战，谁打失败谁就丧失最终奖品，太宰—— 　　的下属位置资格。 　　林有希先是讶异，“太宰知道这事吗？” 　　然后又是沉吟，“早知道这位置这么金贵我就挂闲鱼看看能不能卖二手了……” 　　还牵着林有希的梦野久作眼疾手快把林有希往旁边一拉，躲过了芥川突然的异能进攻。 　　林有希还在惊讶，他身侧的少年就已经眼不带笑地明媚笑开，“要玩的话，要和我玩吗？哥哥？”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梦野久作大概也知道林有希不会让他使用异能的。所以梦野久作只是这样向前威胁着警惕盯着他的芥川，同时拉着林有希要离开。而林有希还要开口，梦野久作就再次眼疾手快地从挎包里掏了把薯片塞林有希嘴里。 　　林有希愣了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嘴已经反应过来先咀嚼着了。 　　梦野久作拉着林有希离开，而林有希怔怔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回头。 　　“对芥川你来说，太宰的认可是非有不可的东西吗。” 　　芥川背对着林有希没有回头，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要出口的词句在他唇齿间编纂着。但是在他最后吐出时只有一个字。 　　“是。” 　　林有希看着芥川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好奇望着他的梦野久作。眼睫垂下阴影。 　　他会因为能不能承担起拯救、引领未成年……以及咒术高专那些学生的责任而纠结。他是个还在社会过渡期的、需要成长空间的青年。 　　而太宰，虽然大家都“太宰先生”、“太宰君”这样的叫着，但是太宰…… 　　“要直白地、坦率地给谁认可，对于太宰可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能这也需要等待。” 　　“在下可以等——不，我不会把时间浪费于无用的等待。我会自己夺得想要的东西。” 　　…… 　　“那你会得到的，芥川君。” 　　林有希说着便重新牵起梦野久作的手，只是离开前他又顿步道，“顺带一问，芥川君身边那位小姐的名字是？” 　　林有希回头看向那个和服少女，“你的袖子上，有中岛君的白毛——果然猫科动物很容易掉毛。” 　　和服少女原本眼无高光地好好自我介绍着，“我的名字是镜花，我——” 　　在听到中岛的名字后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却突然动了动，像石子投入了静湖，一池涟漪。 　　于是林有希便看出来了，【这小孩姐也揍过中岛君。】 　　【中岛君是什么传奇耐揍王吗……】 　　【说实话中岛君这种谁都会揍一下的人比五条悟他们更像主角。】 　　系统：。 　　再说一遍，开局先刀预言家。 　　林有希试探到了自己想要得知的，芥川和中岛对战进度后便安心牵着梦野久作离开了。 　　三个组织联合悬赏中岛敦，无论悬赏是否成功，他们都有极大可能会入侵横滨。而芥川现在带人抓捕中岛敦更多只是拖延时间，等这些小登们打完，估计就是他们这些风华正茂年华正好的大好青年们出场的时机了。 　　今天出门一趟该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得到了，林有希便要牵着梦野久作回房间，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回廊后，林有希抬眼看了看，确认是监控死角，便低声开口， 　　“久作哥你还是未成年，如果你要被谁收养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诶，我以为大哥哥会送我去孤儿院呢。” 　　林有希秒答，“那你估计刚去就被小森接回来了。” 　　梦野久作：…… 　　“感觉，有好心人愿意收养我就已经很好啦，我不挑的。”面容可爱的小孩站定，抬头，向林有希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林有希见状也很欣慰，“那太宰呢？” 　　“可以去孤儿院吗？” 　　“那我呢？” 　　这次梦野久作没有秒答，他犹豫了会儿，在林有希正因为少年的沉默有些失望时，就听到了梦野久作犹疑的声音。 　　“我应该还没到可以收养别人的年龄吧……？” 第63章 　　林有希原本也只是开玩笑提一句“那我呢？”， 他觉得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呢，00后跟“养娃”这个词总感觉隔了很远一样，只是没想到梦野久作反提一句他做林有希的监护人…… 　　林有希沉默思考着， 【这实在是有点……】 　　【倒反天罡？】 　　【不得不接受了。】 　　系统：。 　　没想到自己会被未成年竞争上位。 　　…… 　　林有希在和梦野久作回房间的时候， 还遇到了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他和尾崎红叶上次遇到还是四年前的太宰葬礼，红发女人只是挑眉看了眼他和他身侧的梦野久作，便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把场地留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寒暄。 　　而中原中也看着面前四年不见……最后一次相见就是太宰死遁的那场葬礼的林有希，也有些怅然。即使现在立场不同， 橘发青年还是沉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有希。” 　　“你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变化。” 　　林有希看到中原中也也有久别重逢之感，“中原君你才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我这几个月长高了1.3cm的——” 　　林有希嘴里被梦野久作塞入薯片拖走了。 　　林有希其实挺想从中原中也这里知道四年前森鸥外那个【boss轮岗】项目的施行情况的， 但是现在更关键的事件是组合入侵，中原中也身上没有什么他需要探知的信息量，他便放过了这个拳头青筋绷紧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揍他的橘发干部——说到底这个黑手党道德值太高了很难揍他揍得起来， 所以林有希才总是安心在中原中也面前嘴贱，有种安全地在雷区蹦迪的感觉。 　　林有希和梦野久作回到房间后， 浅发青年便回房用卡纸剪了剪做了个小红花给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没想到林有希真的会给他一个小红花，一时看着青年递过来的幼稚卡纸，怔着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只是他还犹疑着抬手时，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久作知道为什么我想让你照顾我吗？” 　　这个问题对于梦野久作来说有点难， 事实上， 这个问题可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些难以思考出答案。 　　梦野久作迟疑地接过了林有希给的小红花， “因为大哥哥希望所有人都能照顾你……？”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倒不用这么了解我。” 　　林有希蹲下身，视线就和面前的男孩齐平， 正如他所说，他长了1.3cm，所以不用踮脚也可以在蹲身时和梦野久作目光在同一水平线对视。浅发青年伸出手，放在梦野久作头上，少年就下意识一低头。 　　“是感觉，像久作这样的小孩的话——前半生一直被亏欠对待，之后可能会更希望有能够一直无条件爱你，无论你做什么，都能正确引导你、包容你的家庭的吧。” 　　“……才没有这样想。” 　　“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家庭的哦。”浅发青年目光平静，在梦野久作垂下眼时，也平静地直直望着少年的双眼。 　　听到林有希的语声，梦野久作攥着挎包背带的手一僵，脸白了白。 　　“可能大家都很忙，可能有能力抚养久作的大人不想抚养久作，可能想抚养久作的大人不能抚养久作……虽然说来很残忍，但是如果一直期望，有什么神明大人出现，拯救自己，送来一个完美的，包容的，充满爱的家庭的话……可能会一直期望落空的。” 　　“期待100分，可能只能得到60分，那中间的40分，可能是需要久作自己成长起来的。”林有希说着，摸了摸下巴，“感觉久作可能会因为中间那被亏欠的40分走上歧路来着，所以想和你说这些。” 　　“很可能你出去后遇到的也是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哦？” 　　梦野久作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道，“所以大哥哥让我照顾你……是想设置那被亏欠的40分吗。” 　　“是的哦。”浅发青年打了个响指，自己感慨道，“这就是底线思维啊。等你先遇到我和太宰这样的人，出去遇到一些正常可靠的大人后——就会觉得人生真是光明啊，那样。” 　　“不过，等久作进入正常社会后……社会之后能提供给久作的照顾可能只有及格线的60分，剩下的可能需要久作自己照顾自己……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久作还需要再照顾别人。虽然很缺憾，但是我们还是需要继续这样成长下去。” 　　浅发青年说着慢慢站起身来，直起膝盖，在还没挺直腰时就听到梦野久作的声音。 　　“那大哥哥你呢。”梦野久作从青年刚刚的话中察觉了什么，那可能是一点同类的气息。说起孤儿的话，港口黑手党里的孤儿其实也不少，但是走上了正常的道路、还会和梦野久作说这样话的人大概没有。 　　“你对家庭的期待分原本有多少呢？” 　　“……”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才直起身抓了抓头发。“没有期待的。”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拥有的东西，感觉就像这个名词不在自己词典里一样。后面逐渐遇到了同龄的伙伴，看到别人的家庭，看到别人的父母、家人，只是会有种恍然的感觉——【哇原来父母是这种样子的啊】。那样。” 　　浅发青年因为追忆而涣散些许的瞳孔很快重新聚焦，落在少年头顶。梦野久作因为林有希刚刚这番话也隐隐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世，抿了抿唇，只是低着头，承受着青年望下来的目光。 　　“这样的缺憾可能会和深渊里呼啸而过的风声一样，一直贯穿在人生中的哦。久作。” 　　“但是不要凝视深渊太久了。”浅发青年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向前看。会有别的声音掩盖风声的。” 　　林有希说着便转身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在他转身时衣摆却被抓住了。 　　可能梦野久作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抓住这个人的衣角，只是下意识抓住，然后沉默。林有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停住等着少年开口。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少年的声音。 　　“……薯片还没吃完，你要吃完了再回房吗？” 　　林有希也沉默了会儿，“只有清新芥末味的薯片了……你确定吗。” 　　梦野久作闻言也艰涩地沉默了会儿，看了眼桌子上的绿色包装薯片，沉稳开口。 　　“你说的，不要凝视缺憾，大哥哥。” 　　林有希：。 　　*** 　　林有希在第二天便收到了太宰让他回武装侦探社的消息。 　　林有希原本在港口黑手党这边打听了下消息，知道组合入境，芥川还没抓住中岛君把他交上去，组合是应该要出手了，但是没想到那么快。 　　快到太宰发给他的也只有简短几句话。概括起来就是。 　　【村里发金条了，快回来。】 　　…… 　　谁信啊。 　　林有希觉得自己回去不是领金条的，是领枪子的。他和公司，向来是不能同甘只能共苦的。 　　但是太宰说的煞有其事，说不是领金条，其实是领美元。 　　等林有希回到武装侦探社之后才发现那是指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的异能是用美元刷出来的，刷得越多攻击越强，吃了他的攻击换算来说也算是吃了他的美元。 　　林有希后面吃这氪佬攻击最多，喜提貔貅名称，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林有希只是先和森鸥外告别，他要回武装侦探社一趟的话，没有异能控制器的梦野久作就需要被关起来。森鸥外看到独自来到他办公室的林有希松了口气，脸上虚伪的笑容真实了些许。 　　在林有希走前森鸥外还给了他一份文件。“这是有希之前给我的题目，第一个题已经翻译出来了哦。” 　　“有希回到侦探社后，可以让侦探社里的人帮你破解。” 　　林有希发现了，自己要走时森鸥外似乎就对自己尤其的好，于是青年接过文件，犹疑地感谢道，“我还会回来的。” 　　森鸥外真实的笑容便虚伪了很多。 　　林有希向森鸥外要了打车的钱，回房间和梦野久作报备后，便在少年莫名担忧的目光中上路了。 　　“大哥哥……别喝生水。” 　　“放心，我到时候偷喝敌人的水。”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我放着BGM没人能在我的BGM里谋害朕。” 　　“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要不带上我吧。” 　　林有希看着门口送别自己的140＋未成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个长了1.3cm的180＋成年人，琢磨了会儿，“你说得对。” 　　“主要是老森还不让你出场，下次带上你保护我吧。” 　　浅发青年想了想，现在似乎确实没到森鸥外他们计划里让梦野久作出场的时候，便转身挥了挥手，“不用太担心我了，久作哥。” 　　“我肯定没事——” 　　…… 　　林有希在刚踏出港口黑手党大门时，刚落地在外的脚尖前便扫过一片炫目的火光，火光带闪电，转眼便一排弹孔横切过自己的脚尖。 　　林有希沉默地琢磨了会儿，“这看起来也不是很没逝。” 　　浅发青年琢磨着，便想收回自己的脚，退回港口黑手党大楼里，结果还没转身回去，自己背后就不知道被谁一推，再回头时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就被“砰——”一声在他鼻尖前关上了。 　　“……” 　　林有希看了看，转回头，前面是武装部队黑蜥蜴在处理一批来偷港口黑手党运送的武器的小喽啰，他们在火力对轰，刚出门的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鱼了。 　　【今天这么水逆吗。】 　　林有希谨慎地往旁边一跨步，离那排机关枪扫的弹孔远了些，然后绕到更安全的港口黑手党大楼后门，背靠墙壁召唤出了异能水枪，打了个车准备离开。 　　林有希坐上车后先用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自己，他朴素的肉眼没有看出自己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的面相，便安心了些，只是看着出租车的打表，想着到时候怎么让武装侦探社那边帮自己报销车费。 　　他正想着，出租车行至高架突然堵住了。 　　车一下停住，林有希也回过神，脑袋探出车窗望了眼，只见高架桥上堵着长长几排车队。 　　司机在驾驶室叹着气，“看车群里的消息，好像是前面有两个司机打起来，所以堵住了。” 　　怎么会那么倒霉。 　　林有希挠了挠头，又用手机相机自拍看了一眼，是没有印堂发黑。今天应该是宜于出行的。 　　林有希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司机的惊呼，“起火了，要爆炸了！” 　　啊？ 　　真的假的。他今天应该没有血光之灾啊。 　　林有希正一脸茫然，就看到司机突然夺门而逃，周边的人也都纷纷在高架上奔逃，林有希抓了抓头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但是还是先跟着跑，边跑边得知似乎是后面有哪辆电车电池出了问题烧起来了，看起来马上要点燃隔壁的车辆爆炸了。 　　而这一排排车都被堵得挨着的，也实在避无可避，大家便先逃远以免波及。 　　等跑到前面空地，也正是前面堵车的罪魁祸首——两个路怒症司机打架的地方。 　　林有希刚跑累了，正手撑在高架栏杆上休息。就看到那两个吵架的司机，一边推搡着一边朝自己靠近。 　　林有希：。 　　总感觉有点眼熟的不对。 　　眼熟还没想起来哪里眼熟。但是不对是很不对的。 　　不过林有希身后是高架护栏，一侧是堵住的车辆，前面又是打斗推搡着朝他靠来的司机。 　　林有希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脑海里一边【人不可能一直倒霉吧？】，一边试探地往旁侧迈出一只脚，试图看看能不能踩着汽车引擎盖逃走。他刚刚一只脚踩上那个空车的引擎盖，脸映在车窗上，林有希便看着自己的倒影恍惚了一瞬。 　　【……今天是没有印堂发黑啊——】 　　【不会有血光之灾吧……】 　　就在林有希恍惚的这一瞬间—— 　　“砰——” 　　林有希一下被另一个人一把推过来的司机撞到了，而他一只脚还踩在引擎盖上，本来就半身不稳，此时一被撞，就顺滑无比地，犹如跳高一样飞过了高架护栏。 　　林有希旋转，跳跃，鱼跃翻过护栏，丝滑无比。 　　直到被创飞到空中时，林有希都是一脸茫然地拧着眉，【真的假的？】 　　林有希只茫然了一瞬，就迅速眉眼凛冽，他冷静地左手一抓，抓住了自己的手机，右手一横，捉住了飞出去的钱包。 　　资产在手，林有希便安心地双臂交叉等着坠海。只是…… 　　闭目的青年在坠海前瞬间睁眼。 　　【不对！】 　　…… 　　【我手机不防水！】 　　狂风急急掠过林有希耳侧，带着鼓膜都疾速鼓动着，模糊的风声拧成一股尖锐的划音。 　　浅发青年一下睁眼，发丝飞扬，他看着自己绿色的围脖一下被风掀起往上飘去，头顶蓝天白云，高架上似乎还没有人来得及看坠海的他。 　　在青年身躯即将与海面相撞的一瞬—— 　　浅发青年再次睁眼，“换岗。” 　　…… 　　林有希回到咒术世界后，先回出租屋睡了一晚，等到那边时间调成白天后，林有希再找了家便利店给手机买了个防水套，然后再去买了个救生衣和游泳圈，最后再让系统把自己传送回去。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还是忍住了。 　　系统看着林有希再次出现在即将与海面相撞的半空中时，身上就陡然多了个橘色救生衣和一个小黄鸭游泳圈，甚至脑袋上还套好了彩色横杠泳帽，额头上还挂着个海绵宝宝泳镜。 　　半空中，即将“砰——”的一声巨响砸破海面，激荡出巨大浪花，不说被撞得半身不遂也会受到百米坠海剧烈冲击伤害的青年，最终只是在空中一滞，平稳的，“啵——”的一声落入海里。 　　从百米高空骤然坠下的青年只是擦破了海面的皮。 　　没有一朵浪花受伤。 　　青年落海后，戴上泳镜，还知道往前狗刨几下滑入桥面阴影里——游入大桥上那些人群视野死角里后再停住，然后在防水袋里掏出手机给太宰打电话。 　　“太宰，捞我一下。我在——” 　　电话对面太宰接电话很快，回答的声音也很快，轻快道，“有希在海里对吧？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哦。” 　　“你怎么知道的——” 　　太宰正要笑着回复，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忘了你会算命。” 　　“……早知道让你帮我算一算今天是不是不宜于出行的了。”林有希今天看了几次都没看出自己有血光之灾的征兆——毕竟他额头光洁，根本没有发黑！ 　　结果他今天一路电光带闪电，迅速撞上枪战，迅速坠海，迅速拿下全天倒霉MVP。 　　人生速通版。 　　而电话对面的太宰闻言只是顿了顿，似乎猜到了林有希在想什么，慢慢开口道，“……今天可不是因为有希倒霉哦，是有人想借机试探有希的异能啦——” 　　原来不是自己命不好，林有希安心了些，沉声道，“我早知道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太宰那边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车辆行进的声音，看来确实在来接他的路上了。林有希还没报方位太宰就知道他在哪儿。看来这件事早在太宰的算命之中。 　　太宰音筒里的声音还很轻快，“之前不是和有希说了吗？可能会有人很好奇有希那种免伤……反伤异能的判定机制哦？” 　　太宰这种人的推算总是skip得比林有希还多，林有希都还不知道是谁在好奇他的异能，又为什么要想要试探他的异能……不过林有希还是没打断太宰，他打算等着之后一起问。 　　而太宰还沉在自己的思路中。 　　“因为不清楚有希的免伤的范围，反伤的伤害范围，是否涉及间接伤害，间接到什么程度，是否包含因果逻辑的伤害，是否……” 　　好复杂，像咒语低语。 　　全须全尾在套着游泳圈在大桥阴影里狗刨着的林有希犹豫了会儿。 　　“但我没受伤啊？” 　　“嗯，我知道。有希能免伤，所以——”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没有受伤。” 　　“……” 　　“有希已经反伤回去了吗？” 　　林有希看了看套着小黄鸭游泳圈，还偷偷回去把袜子脱掉换了洞洞鞋的自己。 　　“……我没有用异能也没有受伤。” 　　太宰那边也沉默了会儿。 　　“那有希没有坠海吗？……难道老鼠的计划缺了一环吗，但是不可能……” 　　“坠了。”林有希倒是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怎么地，我坠海的前一秒，我身上就出现了游泳圈和救生衣——还有个海绵宝宝的泳镜，没想到泳镜都有联名款的，等等我给你看看——总之……前面skip，中间skip，后面就是我就安安稳稳泡到海里了。” 　　“……” 　　“那陀思的计划……” 　　“什么螺丝。”林有希听着太宰的话，自己也慢慢反应过来了。 　　“我明白了……” 　　太宰一下顿住，他现在还没明白。于是他安静地等着林有希的解释。 　　而电话另一头的浅发青年只是仰头感慨着，“那我看面相算命算对了的。” 　　“我今天确实没有血光之灾。” 　　太宰熟练skip，继续在电话另一边沉吟着呢喃，“那陀思这个计划里……” 　　林有希顺口接上， 　　“没有一只林有希受伤。” 第64章 　　太宰车开到时， 给林有希打了个电话。 　　林有希已经在大桥阴影下的海里泡了许久，他从咒术世界换岗过来前已经把泳具准备完全了，无论是泳圈还是泳镜都带上了， 这样泡在海里也还算惬意。 　　唯一不好的是衣服有些湿重， 只是感觉换成泳裤的话稍微有些太冒昧了吧。 　　系统：。 　　不错，还有自我隐私保护意识。 　　林有希接到太宰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岸边的电话后，便准备游出去，游到太宰停车的岸上那儿。 　　他套了救生衣，还有游泳圈， 林有希对自己的游泳能力从没有这么自信过。自信的青年把微湿的浅发往上一撩， 脚一边扑腾着，一边将就着湿淋淋抓着额发向上的手，目光上移。 　　游出桥底阴影后， 日光就恰好掠在青年抬起的脸上，照得那指缝间的浅色眼眸也有些透明。 　　透明地映入了高架之上唰唰一排低头看着他的黑色脑袋。 　　还有相机闪光灯。 　　林有希：。 　　【……不是说人生没那么多观众的吗？】 　　感觉几十几百个黑压压的脑袋都挂在高架栏杆边，齐齐地看着无垠海面上唯一的人影。还齐齐举着一拍手机。 　　在桥底明暗交界线上的林有希：。 　　林有希默默把自己湿润的刘海刨了下去， 然后再打电话给太宰。 　　“救驾，速来。” 　　【……幸好， 没换泳裤啊。】 　　…… 　　林有希觉得，自己的意中人，应该是一个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再不济，一个乘风破浪， 顶着烈日和其上重重路人目光， 从波光粼粼的透亮海面掠入阴影， 荡起海面光影分界线……踏着快艇而来的太宰治也可以。 　　太宰不来， 林有希就只能顶着桥上一排人的目光游到海边了——那和自己大学正对着居民区体测吊单杠被路人围观有什么区别。见到太宰来，林有希长呼了一口气。 　　“好险， 差点我都社恐——” 　　“喂——有希——”林有希被巨大的声音激得一僵，抬头，就看到他的盖世英雄太宰正踏着快艇——一只脚踩在船首，一只手拿着扩音喇叭，超大声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他的名字，“你——还——好——吗——” 　　林有希被近距离一喊，鼓膜都在嗡鸣，低头，海面都在因这音波余韵而荡开圈圈涟漪。 　　原本还挺好的林有希：。 　　这就是网上说的，crush秒变rubbish吗。 　　林有希也远远地向太宰挥手，回应其喊声。一根中指显得那么熟悉亲切。 　　太宰便不由放下扩音器，低声笑了笑，“那……看起来确实挺好的。” 　　…… 　　林有希最后还是上了太宰的船。 　　把游泳的装备脱下来后，林有希用太宰递来的大毛巾擦了擦手臂和腿上的水珠，然后他再垂头甩了甩脑袋，发丝上的水珠甩飞大半后，再把毛巾一把罩在自己脑袋上，扯着两端左右互搓。 　　不过湿衣服是不能现在就换的了，林有希一边擦头发，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湿淋淋黏身上的布料，想着自己从咒术世界回来也不久，第一次和太宰见面就让他买了鞋换上，现在第二次见面又要让太宰买衣服。怪不好意思的。 　　系统正想开口问太宰不还没说要给他买衣服吗？就又听到林有希心声。 　　【……其实我耳机应该也进水了，这个也能让太宰报销吗？】 　　系统：。 　　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不好意思。 　　在太宰开着快艇驶向岸边时，林有希在毛巾下原本想开口讲述自己遇到的事件情况。 　　只是他刚刚从毛巾里探出个头，就看到太宰突然脸朝向一个方向，在林有希视角只能看到太宰利落冷峻的下颚线，绷紧，然后突兀笑了笑。 　　林有希：……？ 　　有种熟人装逼的尴尬。这种尴尬卡在林有希的喉头，让他一时半会都吐不出自己要说的话。 　　好在太宰虽然没回头，但是也很轻易从林有希目光的重量中察觉了他在想什么。棕发青年状似自然地把手擦过嘴边，挡住嘴型后才小声开口，“这里有魔人的摄像头。” 　　哦，在演戏啊。 　　林有希干涩地咽了口水，看到自己的脚趾已经快把洞洞鞋的洞抠大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再抬头，就看到太宰换了个方向在露出谜语人的微笑。 　　林有希：。 　　太宰也在小心状似无意地挡住嘴型，小声对林有希解释， 　　“经过刚刚的事，费奥多尔可能不确定有希你今天展现出的异况，是你自己的异能，还是我模糊视线的计划……现在这样可以迷惑他，误导他觉得是我预判他的计划，然后……” 　　太宰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但是林有希已经get了。 　　这是两个聪明人在隔空互演。 　　林有希一想到太宰和那个螺丝为了让对方看到自己神秘莫测、胜券在握的微笑，会这样超绝镜头感地把脸展示给每一个摄像头，超绝不经意地露出冷峻下颚线和神秘谜语人微笑，以确保对方回收的摄像头里至少有一个记录到了自己那看起来像预判到了对方的预判但是又像是迷雾弹一样的超绝不经意帅气微笑…… 　　林有希就…… 　　【我可以超绝不经意地笑出来吗。】 　　系统：。 　　不过林有希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低头努力忍笑。 　　“好强的信念感……” 　　林有希把自己往毛巾的阴影里埋得深了些，浑然没注意太宰一瞬僵硬的身形。 　　…… 　　等到二人弃艇上岸后，林有希刚上岸便准备马上问太宰这快艇哪里买的，不用了能不能送他。而他还没开口，走到路边停住的车前的太宰就把快艇的钥匙扔给了林有希，林有希便瞬间闭嘴，转向了当前的关键点。 　　“我坠海没有启用异能保护自己。” 　　之前太宰在电话中追问时，林有希下意识胡口乱编，现在想来，刚好把桥下摄像头之后的螺丝给抽象了过去。 　　林有希忍不住凝眸认真了些。 　　【谁说玩抽象死路一条啊，这抽象可太好了！】 　　系统：。 　　林有希跟着太宰上了车，钻进后座，把毛巾垫在干燥的座位上后再湿淋淋地坐了上去。 　　“因为我没游过野水来着，不确定我能顺利从海里游到岸边。哪怕我的保险金……异能，能抵挡坠海瞬间的伤害，如果后续我游泳时溺水，沉入水下，在这个过程中，我异能（保险金）的数值是会一直扣除的。” 　　林有希低眸解释着，他的眼睫也湿淋淋的，直直的眼睫末尾还挂着水珠，将落未落时，就被青年猛地一偏头，用肩膀上的布料擦干了。 　　林有希在武装侦探社这个世界这儿的保险金更高。他在咒术世界时，为了兑换两个术式——函数术式、微分领域，刻意受伤，消耗了一部分保险金，现在他开启状态的岗位世界只有这两个，武装侦探社世界这边是他保险金数值的【MAX】，也就是他穿越世界后的刷新标准。 　　所以虽然林有希行事比较随意，但是还是担心自己游泳溺水，或者突然腿抽筋沉下去，导致持续的保险金扣除。 　　如果这边的保险金低于了咒术世界的保险金金额，那就意味着他目前可以刷新的保险金最大值【MAX】会下降。 　　不过，他现在回了一趟咒术世界，咒术世界的保险金已经被武装侦探社世界这边的保险金覆盖了。 　　【保险金：98点】 　　也就是现在咒术世界保险金和这边一样，林有希又留档了一次。现在他在武装侦探社世界这边耗费保险金也不会影响可刷新的最大值。 　　基于以上种种考量——其实主要是靠直觉。考量是之后补的。林有希才决定通过换岗的方式躲避这次伤害。并且把泳圈泳镜救生衣等物资装备好—— 　　【不要玩野水啊！】 　　这里林有希从小听到大的教导。林有希会游泳，只是都是大学体育馆泳池里的那种游泳，林有希觉得不能因为自己会水就托大，觉得可以从外海游到岸边。因此林有希放弃了用保险金硬抗，自己游上岸的选项。 　　林有希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次坠海是有人要设计他，是要试探他保险金的异能——不是，怎么会真的有人搞这种莫名其妙超级长的计划只是为了试探他一个异能啊！比他还抽象！ 　　林有希一边愤愤吐槽着，一边很快转过头在心里小声道，【不过我在这方面我才是king。】 　　系统：。 　　系统沉默了会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有希说的【这方面】是抽象的那方面，于是祂深吸一口气。 　　祂就说！林有希果然是有意识在抽象！他就是为此骄傲还觉得这个好玩的家伙！ 　　可恶！被他骗了！ 　　【我还以为你是天赋党呢。】系统冷冷嘲讽。 　　【我只是玩抽象，又不是想成为抽象。】 　　林有希理智道。 　　此话理智到了系统都下意识一愣，觉得很有道理开始反刍反思…… 　　【你说的——】 　　【哈哈祂又信了！】 　　系统：。 　　家门不幸。 　　…… 　　“也就是，有希是用异能之外的其他方式解决的坠海危机？” 　　太宰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瞥了眼林有希甩在副驾驶的救生衣泳镜等等东西，他不主动去过问林有希用的其他什么办法解决的危机，虽然他猜到了大半。 　　青年眸光掠回方向盘上，睫毛垂下的阴影落在眼睑上，沉涩的眸光仿若狭长的一尾黑鱼。又内敛地收去锋芒。 　　他不会过多打听林有希的隐私的。太宰想着，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 　　“对哦。” 　　林有希抠着身上的安全带，安全带绷在湿淋淋的衣服上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于是他用一只手把安全带拉远了些，然后人有些兴奋地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我回了趟咒术……我是说另一个世界——” 　　“呲——” 　　车轮一下急转，林有希本来安全带就拉着没完全系好，人还撑着站在车厢里，太宰这一个急转，林有希就“砰”一下脑袋砸到车窗，又落回座位上。 　　浅发青年有点懵地摸了摸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太宰便在车内后视镜里抿唇歉意微微笑着看向他，“有个弯道，急了些，有希没事吧？” 　　“没事。”林有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笑了笑，“你刚刚这一转倒是把我脑子里的水——我是说我耳道里的水倒了出来。” 　　林有希一边说一边又站起身，“我回了趟之前那个世界，我回去时这边时间会暂停，所以不会影响我这边的进程。在螺丝眼里，大概就是我身上突然出现了游泳装备，然后突然滞空，最后安稳落海吧。” 　　太宰闻言眉眼也认真了些，“所以魔人可能也会多想……想这是有希你自己的异能——还是我派了其他异能者远程施放的异能……毕竟他知道了我知道他要来试探你异能的这件事。” 　　“嘛，我也是因为这点才在最后走时再给费奥多尔误导的啦。” 　　林有希前面还有些听得懂，后面就有点复杂了，于是浅发青年平静地skip了下，然后继续抓着绷紧的安全带起身，从副驾驶椅背后探出脑袋，用手抓着副驾驶上放着的海绵宝宝泳镜就想展示，他刚刚就想展示了。 　　“看这个——真的有海绵宝宝的联名泳镜诶，我在这个世界都没找到，那边居然有，哈哈感觉要多回去淘一淘——” 　　“砰——” 　　林有希摔回座位上，捂着自己清脆撞窗的头，人又有点懵了。撞窗的动静和耳道里的模糊水声一齐在他脑袋里激荡着。林有希摸着自己的脑袋， 　　“……倒是蛮响的。我的头果然是好头。” 　　系统：。 　　系统看着车内后视镜里抿着唇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又有个急弯”的太宰。 　　又看了看摸着自己的额头，正在估量着自己脑袋和西瓜谁更贵的林有希。 　　系统：…… 　　所以就是这样才会分不清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抽象啊！ 　　系统原本想提醒林有希注意不要乱踩雷区的。只是祂现在有这个更复杂深沉的议题，所以暂时没能顾上林有希。 　　而林有希面对太宰的道歉随意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只是提醒太宰，“这山路弯道这么多啊，那你开车小心一点。” 　　太宰闻言便收回目光，继续讲述道，“我提前在黑市上泄露了有希的异能信息，又让森先生放进了一两个老鼠的探子进港口黑手党，所以——” 　　林有希：。 　　“所以这给我干哪儿了。” 　　“我刚刚skip了这段剧情吗。” 　　太宰skip了有希这段剧情对话，继续讲述着他原本的计划。 　　美国异能组织——组合【guild】，其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想要在横滨找寻什么东西——太宰已经对那个东西有了大致猜测——而那个东西需要先用人虎中岛敦作为路引找寻。 　　不出意外的话，就算他们抓到了人虎，也会继续将横滨翻个底朝天直到找到那个他们想要找寻之物。在此过程中，组合会与侦探社对上——一面是中岛敦是侦探社的社员，另一面是侦探社有着异能开业许可证，那个东西会方便组合在横滨光明正大地进行搜寻任务。而无论是中岛敦，还是异能开业许可证，侦探社都不可能交给组合。但是…… 　　“组合的异能者都超强哦！” 　　太宰在驾驶室少年气地皱着鼻感慨着，还忍不住抻了抻肩背。 　　“两只手都要在方向盘上啊，太宰。” 　　“好好——” 　　但是组合的异能者都很难应对，侦探社如果独自一个组织正面应对组合的话，会很棘手。 　　所以太宰想的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想办法把港口黑手党也拉上船——这点不难，今天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就正在武装侦探社和社长他们就异能开业许可证等事宜进行谈判，不出意外的话，谈判会决裂。再不出意外的话……谈判决裂后的菲茨杰拉德会正面入侵横滨，无差别扫射横滨的所有组织，包括港口黑手党。 　　另一个方面是，太宰想要提前控制组合的入侵计划，让其入侵计划如自己所想地进行，最后可以将这个计划控制在极小范围内，减少横滨在此次战斗中的伤亡。 　　很久之前，太宰便得到了组合要来到横滨的消息，提前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交给了乱步，而乱步似乎找了个组合里的“叛徒”异能者，和他进行一个什么侦探比赛后，那个异能者便把组合中所有异能者的信息交给了乱步。 　　乱步拿到所有信息后，进行演算，和太宰合计，二人大致推算出了一个计划…… 　　组合中有一个时间系异能者充当军师的角色，根据推算，如果这个军师知道了梦野久作的存在， 　　“她应该会利用久作君去实施计划吧。” 　　太宰笑了笑，轻松地转过方向盘。车窗外掠过的天光从他的刘海前晃过，又折入他晦暗不清的眼底。“毕竟组合内有很合适的异能者……如果那个家伙能够称为异能者的话。利用久作君，他们可以最低成本，最高效率，最大范围地入侵横滨。” 　　“而恰好，他们知道了，只要他们进攻港口黑手党，港口黑手党就会为了自保放出久作君。” 　　林有希前面听得模模糊糊，到了这儿倒敏锐起来了。“你让港口黑手党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遭到组合异能者的进攻，所以决定与太宰你们合作，以放出久作为最后的底线计划……但是这个合作是并不稳固的，是建立在港口黑手党【被攻击】的前提下的……” 　　林有希沉吟，“如果港口黑手党没有被攻击，这次合作也会名存实亡。所以小森才会说，等港口黑手党受到攻击了，他才会放出久作，相当于，等到那时，港口黑手党才会和太宰你们合作正式达成。” 　　“但是太宰你向组合放出了消息，让组合知道了这点，所以组合为了得到久作，无论如何都会进攻港口黑手党……” 　　“这样合作就必定达成……在你和小森谈合作那一刻起，小森就已经被你算入局了。” 　　浅发青年抬起头来，“这是个连环套啊。” 　　系统听着还疑惑着这人怎么现在这么聪明，难道是抽象的逆运算？ 　　系统正想着，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心声。 　　【有的东西看起来是相关关系，其实是因果关系……】林有希幽幽道，【比如我刚来到横滨租了一个通勤700米的出租屋结果出门就遇到枪战。】 　　系统：。 　　有着把宿主安排到黑市中心住的黑历史的系统闭麦：。 　　“那我呢？我在里面起什么作用？” 　　林有希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在里面是哪个环节，但是又不甚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做数学题，经常感觉题看懂了，看着眼熟得像梦里就认识一样。但是真提笔时，还是脑雾十级。 　　“有希。”太宰透过车内后视镜对林有希笑了下。 　　“有希是久作的控制器。” 　　“战斗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是一场无声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前期信息战几乎已经结束，各方计划均已结束，目前只差执行。大家都写好了各自的剧本，只需要按下【启动键】运行就好了。但是有希你……” 　　“你不可预测，不可控制。你是剧本交叉处唯一的盲点。” 　　“我引导着所有人——组合、港口黑手党、侦探社，以及……老鼠，所有人的剧本都以久作为中心。” 　　“而久作的背后，其实是你。” 　　“组合还没发现这点，但是老鼠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们闻味而来，所以——” 　　太宰抬眼，此时恰好转过山阴，一片阴影，不透日光，但是青年在车内后视镜里的笑眼盈盈，像暗色的池光一漾，水面粼粼。 　　林有希有点恍然的感觉，但是恍然之间又不太清楚。 　　他的直觉仿佛还笼在迷雾里，还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他对上太宰那双眼，听到太宰那句话。 　　“所以——” 　　“你相信我吗？” 　　在太宰话音将落的瞬间，一片更深的阴影晃过太宰的笑眼。 　　林有希瞳孔紧缩，莫名的熟悉感窜上心头。在重音锤上鼓膜时，他才—— 　　“砰——！！” 　　直觉启动。 　　…… 　　剧烈的冲撞声。 　　熟悉的坠空感。 　　林有希在反应过来前，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了太宰的驾驶室车门前。 　　棕发青年倒是看起来早有预料的模样，甚至还在笑。 　　在车在山路弯道上，一下被山后逆行而来的货车冲破栏杆，车辆倾倒时，棕发青年身体自然地滑落到副驾驶，然后又被【闪避】到主驾驶扛伤的林有希攥住手臂。 　　“不是，你——” 　　林有希咬牙，听着自己保险金扣除的声音，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太宰在此时——风声呼啸，不远处货车发动机轰鸣，车架一下一下翻滚折断树枝，砸到地面——在这种时候还能轻笑出来的声音。 　　“时隔四年，有希还是闪得这样快啊。” 　　“你——” 　　两个人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车被撞出护栏，在斜坡上一直往下滚时两个人便不住地在车内自由旋转落体。 　　不过这样的经历没过太久，林有希便一下攥紧了太宰手臂，瞄准到那个熟悉的山洞壁穴时—— 　　【基础闪避】 　　“你怎么没系安全带啊！” 　　被林有希抓着闪入这个自己提前扩宽了的壁穴里后，太宰原本正想解释自己的计划，就听到林有希这声质问。 　　“……” 　　棕发青年抿了抿唇，不太明显地闷声道，“系了的哦。只是为了方便逃跑。在车撞下来前打开了。” 　　林有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心脏和鼓动的、微微沸腾的血液还没平静下来。 　　他浅色的瞳孔还紧缩微颤着，盯着太宰脸侧被挡风玻璃碎片擦过的血痕，看着有些深。对面青年脖子这样地方都被绷带缠着，看不出伤口情况，只能看到绷带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是。只有裸露的脸上有些细碎的血口。 　　林有希还攥着太宰手臂，垂眸时很快发现不对，“脱臼了吗？” 　　“还好。”太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而林有希张了张嘴，一时也没说什么。这里没有医疗物品，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治疗的事。太宰受的只是轻伤，可以不用太着急。 　　只是…… 　　“轰——！！” 　　林有希侧目。是他们的车，在山坡上滚滚砸砸了半天，一路轧过了无数坡道上的灌木，蹭折了几棵略细的新树，带着一条清晰的倾轧的痕迹砸入海中。 　　剧烈的破水声，浪花三尺。 　　这才是真的坠海。 　　这才是真的恶意。 　　“我讨厌这点，太宰。”林有希起身，看向洞穴阴影里的太宰。 　　坐在地上的青年一时没有跟着他站起来，右手还按在软绵的左手上，脸上倒看不出太多痛苦的神情，只是绷紧的平静，脸色有些白。 　　一个小时前也有被设计坠海，现在也有被设计坠海。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林有希想。 　　一个小时前。幕后的人想要知道他的异能免伤是怎么个免伤。反伤是怎么个反伤。 　　但是他两者都没做。 　　现在他耗费了保险金去免伤，然后…… 　　林有希垂眸，眼眸落在眼睫的阴影里，在晦涩不清时，又被手中异能水枪的彩光点亮。 　　第一次的设计，他可以选使不使用异能。 　　第二次的设计， 　　“不使用的话，我的朋友就会死诶。是这种逼迫的意思吧。” 　　“我讨厌这点。”浅发青年又垂头说了句。像什么试卷做错了的，垂头丧气的学生一样。 　　一边垂头叹气。一边举枪。 　　扣下扳机。 　　“但如你所愿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65章 　　林有希先用异能水枪， 两三枪击碎了这附近藏在灌木间的窃听器。 　　之所以两三枪击碎，是因为打中一个林有希要用两三枪。 　　但是连空几枪的浅发青年眉眼冷静，倒让人觉得他刚刚扫射了一片的窃听器， 而不是扫射了一个窃听器。 　　林有希转过头来时眉眼还有些冷， 垂着水枪，也没收回去。 　　太宰见状一怔，过了会儿才转而低眸笑道，“……原来有希自己也能找出这些东西的啊。” 　　林有希其实是系统提醒才得知那些螺丝放置的窃听器方位的，但是他没有和太宰解释这点。 　　林有希盯着太宰看了会儿， 目光又从棕发青年的发顶移到他抓着的软绵颤抖的左手上， 林有希觉得可以给太宰正骨回去，但是他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坐在太宰面前。 　　“告诉我你全部的计划吧， 太宰。”林有希把水枪放在身侧，现在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他以往和人说话时总会直直望来和人对视，但是现在浅发青年垂着头， 不看太宰。 　　说实话，平时一直看起来很好相处又爱玩笑的家伙一下这样冷下来， 看着还是有点吓人的，就算是太宰也沉默着，隐隐用目光打探林有希的情况，一时也有些踌躇， 他下意识觉得不能随意开口， 他正斟酌着想要说什么， 就听到—— 　　“你放心说吧。”林有希把水枪放到膝盖上， 手在扳机处把玩着。 　　太宰知道林有希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他说【放心说】， 那就肯定—— 　　“我肯定会生气的。” 　　太宰：。 　　太宰笑了下。 　　那就肯定完了。 　　放心了。 　　…… 　　林有希和织田作有些像，比如他们二人都会信任太宰的计划。这种信任，比起说是“这可是太宰制定的计划啊，一定超级可靠！”，更多是尊重这个朋友，所以信任他的计划，所以不会对此置喙，他们负责执行就好。 　　但是，在察觉这个计划可能威胁到太宰自己的安全后，无论是林有希还是织田作都会出手阻止的。 　　只是织田作被太宰排除在了这个计划之外，织田作还照顾着一群孤儿，被魔人费奥多尔盯上会更糟糕。 　　而林有希看着愚钝，实际也不太聪明，加入太宰计划后其实前面计划背景没听懂，后面计划结果没听懂，但是就在今天这一个环节察觉到了一个对太宰来说，有些偏的，无需注意的关键…… 　　太宰受伤了＋太宰早就知道自己要受伤＋太宰受伤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太宰在计划里把自己安危也作为了筹码。 　　林有希琢磨了下，虽然太宰的计划他还听不懂，但是上面这一点他很快就琢磨了过来。“你都没有免伤异能，在逞什么强呢。” 　　林有希抬眼看了眼太宰，太宰原本还想笑笑，对上林有希的目光就默默把笑弧抿了下去。 　　“总有人要受伤的啦——”太宰看着林有希的眼神，嘴上的话又一转。 　　“我早就计划好了哦？包括被撞击的地点、方向……这个躲避的洞穴我也提前扩宽了，足够容纳两人，就是为了——” 　　浅发青年继续沉默盯来。太宰的话就再一转，“这是计划里必要的筹码啦，我不会受什么伤，然后也可以达到目的，所以——” 　　“太宰你的伤是不能让与谢野小姐治疗完全的吧。” 　　林有希突兀开口。 　　太宰一怔，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是的……？” 　　与谢野虽然有着【请君勿死】这个治疗异能，能在人濒死时让其恢复完全健康。但是太宰的【异能无效化】同样会无效与谢野的治疗异能。 　　也就是哪怕太宰进了武装侦探社，与谢野也愿意为太宰治疗。但是太宰受的各类伤害，擦伤，枪伤，手臂脱臼骨折的伤，都只能去医院治疗，并在绷带下留下永远的隐伤。* 　　林有希是知道这边异能者都只有一个异能的，太宰就一个异能无效化的异能，不能攻击不能盾，就单纯—— 　　【脆皮但难杀。】 　　而林有希说着自己是脆皮，但是他其实是保险金玩家。林有希是有着托底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也可以。他一直是在意自己生命的人。而太宰…… 　　林有希觉得这点太宰和高专那群学生有点像，都有些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不过高专的学生可能是为了普通人、为了更多的大义，而太宰似乎是一种惯性，因为一直朝着死亡奔赴而去，所以哪怕表面回到了“正轨”，但是行事的方方面面都带着那样不明显的、径直奔赴死亡的极端。 　　高专那边是他的学生，林有希可以指责，可以让其慢慢改变。但是太宰是他的朋友，也是个成年人，林有希知道自己需要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尊重对方人生的边界。但是这种尊重需要到什么程度，需要【不干涉】到什么程度？如果太宰一直行进在那样无意识奔赴死亡的道路上，中途没有一只手伸出来拦一拦他，那他会是什么结果？ 　　林有希看向太宰时，太宰便垂眼不和他对视。自顾自讲述着自己的计划。这次太宰没有再隐藏计划，也不知是出于对于什么的隐忧，棕发青年抿了下唇，眼睫下眸光冷静，把全部的计划讲述给了林有希。 　　太宰的想法很简单，把各方组织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梦野久作上，通过他前期的设计引导，让组合的计划不得不以梦野久作为中心，而组合这样做了，死屋之鼠那边肯定也会跟着辅助组合，搅乱横滨。 　　这样把横滨的战局缩小后，各方组织的目光就会慢慢集中在梦野久作的控制器——林有希身上。 　　太宰提前把林有希的异能透露给了魔人那边，林有希这种【免伤—反伤】的异能对于组合也称得上是棘手，所以魔人可能会亲自设计计划铲除林有希这个路障。 　　太宰知道魔人肯定会试探林有希异能的底细，他也打算就让费奥多尔将林有希的异能信息全部试探过去。真正的骗术，往往是九分真，一分藏。太宰打算隐藏林有希【反伤】判定范围包含间接伤害，也就是可以定位复杂间接计划中的幕后主使，将其作为【反伤】对象这一重要信息点……隐藏这点后再让费奥多尔继续他的计划。 　　等到费奥多尔他们继续在已知的林有希异能信息基础上推进计划时……太宰再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让林有希爆雷，这样组合与死屋之鼠那样坚固无摧的棋局就如同鲁珀特之泪一样，看似牢不可破，但只要碰一碰它们脆弱的尾巴，就会满盘皆输，尽数碎裂。 　　林有希听完了全程，差不多也明白了。 　　太宰input（输入）复杂代码，林有希output（输出）简单注释。 　　“你设计让敌人把梦野久作作为他们计划的关键处，但是梦野久作的背后是我，所以他们会盯上我……但是他们都不了解我，所以都会想来试探我。你便任螺丝来对我进行试探，在中间放出假消息，让螺丝以为我很好对付，最后再利用我异能的信息差让我爆雷，毁掉他们的布置？” 　　太宰在听到【任螺丝来对我进行试探】时眼睫突地一颤，黑沉的眸光一掀，刚望向对面的青年，就听到林有希的笑声。 　　“这什么青春男大爆改物理地雷男。” 　　太宰：。 　　系统：。 　　【你懂的多得有点让人害怕了……】 　　新晋地雷男林有希只是阳光地笑了笑，在太宰刚刚因为对面青年这样的笑容松了口气时，就听到……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对付螺丝呢？” 　　太宰刚松的一口气滞住。 　　“难道我很好对付吗？” 　　又差点倒灌回去。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阳光明媚的脸，和他夹枪带炮的嘴，【地雷男这么恐怖的吗……】 　　太宰正琢磨着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林有希就很快继续追问而来，指尖敲了下水枪的塑料硬壳，笑容爽朗， 　　“太宰你用什么都会提前调查清楚他的所有信息，做到物尽其用。但是，” 　　林有希单手撑地蹭起来，转为蹲着看向对面靠着洞壁躺着的青年。 　　太宰的确把这个洞穴拓宽了许多。四年前……也就是林有希几个月前来把死遁入海的黑发青年拎到洞穴里避难时，那个时候刚刚只能容纳一个人蜷曲着。而现在不仅能容纳太宰和他二人，太宰这家伙还能把腿打直，一只腿屈膝，放着自己脱臼的手，一只腿伸直，侧着身，半张脸晃在洞穴的阴影里，看着静谧又疏冷的样子。 　　“但是你知道我有免伤、反伤异能以外的手段，为什么不问我。如果我也有别的、很特殊的能力，可以更轻松地解决这次事件……那不是更符合你的观点吗。” 　　这样问，看起来像在质疑太宰计划的科学性一样，但林有希知道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太宰不愿意来打听他全部的信息，不愿意全部地向他求助——太宰会觉得，他这个让自己也落入危险，受点伤的计划，比更多依靠朋友能力的计划更好。 　　林有希也知道太宰知道这点，但是太宰还是说着，“这样重重设计下去，会分散计划链条上每一个人面临的风险，所以……” 　　“所以我不想你受没必要的伤。”林有希又瞄了眼太宰的手，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别过眼去，只是低声道， 　　“你不是只有到了，不得不求助朋友了，必须需要这个朋友的能力时，才能去找他。如果你的需求是100，你自己能满足101，你也可以向我索要100。” 　　“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关系，不是商人关系。你不用顾虑。”林有希说着又沉沉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 　　阴影里的青年沉默许久，仿佛半个人都和洞穴深处攀附在静谧阴影中的青苔一样，许久才从黑暗深处传来声音，“……但是有希会离开这里的吧。” 　　林有希顿了顿。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停顿，而是因为这个问法。 　　他停顿片刻才转头望向太宰，阴影里太宰的神情也有些看不清楚，林有希只是捕捉他的目光试图对视，“……有没有可能我会因为朋友改变。” 　　林有希恍惚了下，隐隐反应过来太宰好像还在在意这个问题。 　　“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我就去争取。如果你想让我回来，我就去想办法。太宰，朋友不是只有一边是静态的，不是只有你会因为朋友改变的。” 　　林有希顿了顿，“比如织田先生，他在这里应该也会反对你的计划。” 　　“比如坂口君，他在这里他应该也会……” 　　“安吾的确会反对我的计划，因为他今天下班的车摔海里了。” 　　突然一转的话题让林有希一愣，下意识看向海里，山斜坡上只有一道轧痕，他已经看不到坠海的车的踪迹了。 　　“……不过还好安吾不用下班。” 　　林有希：。 　　林有希捂住嘴，在心里敲木鱼的同时抹下嘴角， 　　林有希咳了咳，站起身来，“我已经了解一切了。我会去解决这件事的。” 　　林有希说着便回头去捡自己的手枪，身影钻出洞穴阴影里，日光照得他一下眼紧眯。 　　“……有希！”太宰看着洞口林有希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有希手中的水枪，意识到了什么，“魔人的异能现在都不清楚，你——” 　　“但是我的异能他也不清楚呀。” 　　林有希背着身笑了笑。他看向洞壁边上的太宰，微笑着，眼眸中落入太宰晦暗不清的身影。 　　他知道太宰这种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可能到最后他还是会想要什么但不说，需要朋友什么但自己都意识不到，无意识把自己陷入危险的漩涡，并在死亡的阴影里独自周旋。林有希可能需要，第一次对其强调，“我在这里”，第二次还需要对其反复，“我不会因为你的什么而离开”，之后可能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就像他对芥川说的，要直白、坦率地给谁认可，对于太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现在也是一样的，要直白、坦率地向朋友寻求100分的帮助，对于太宰可能也是并不容易的事。 　　芥川的回答当时是，他可以等——他会自己夺得。 　　而林有希想，他也可以等。 　　他也可以反复向太宰强调， 　　“朋友是这种东西啊……” 　　林有希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异能水枪，手指已经勾到扳机上了，蓄势待发。 　　林有希的异能水枪可以发出三类攻击。 　　一类是糖果本身。也可以变作糖浆。 　　一类是攻击本身。林有希曾经遭受过的攻击，储存在水枪糖果仓里。比如他常用的子弹射击。这类攻击没有自动追踪攻击发起者反弹的能力。 　　一类则是，自动追击攻击发起者，【反弹】。* 　　林有希一开始没有开枪直接反弹车祸伤害，是猜到了太宰估计想要隐藏他异能【反弹】中的一些机制，误导敌人。 　　但是既然林有希现在不打算按太宰的计划走了，那便…… 　　林有希转过身，就看到太宰已经靠着墙壁蹭起身来了。刚刚的车祸翻滚中，虽然林有希第一时间，下意识赶去了驾驶室挡住了伤害……说起来这点也有些叫人生气，如果他晚一点，如果他没有这样的直觉，驾驶室的太宰就直接被货车头直中靶心了。虽然林有希用【保险金】抵挡了主要的伤害，但是在后面的翻滚、以及破碎的车窗和前窗几度被树杈划入，估计太宰哪里也被磕碰到了。 　　林有希看到太宰站起来的身形也有些晃悠。洞穴本来也不高，棕发青年便垂着腰，眉眼都在刘海阴影里。在他站起来时，还有一汩鲜血从他额头流下，落到他淡色的唇边。 　　“……有希，魔人的异能还不清楚，你直接【反伤】回去的话，可能会……” 　　“你不是说我的异能在所有人之上吗？” 　　太宰一瞬哽住，转眼回过神来，又想解释他上次只说了Q【脑髓地狱】那个情况。 　　“太宰，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林有希先打断了太宰即将开口的话，然后再笑开，“不过我也不确定我要做的事是不是会有疏漏的。只是我相信，就算我有疏漏，有你在的话，你会帮我补足那些漏洞的吧。” 　　林有希往后退了一步，这下他站到崖边了，浅发青年手捂着额头，小心从洞穴里钻出来，直起身，在他刚刚动作时，脚后跟就有松散的碎石崩开下坠，远远传来坠海的声音。 　　林有希攥紧手里的水枪。“我相信你，太宰，所以——” 　　浅发青年再一退，便将近悬空。日光半斜落满他的全身，青年被照得发亮发白，太宰看不清楚林有希的表情，只能看清他湿淋淋黄色短袖上的海绵宝宝印花，以及听到他最后的笑音，“你也来试试相信我吧。” 　　话音和青年的脚后跟一齐落下。 　　一脚悬空，青年骤然下坠。 　　在剧烈的风声中，林有希举枪，眯眼，瞄准。 　　在他【反伤】技能启动的瞬间，无数人影从他脑海里晃过。 　　拿钱办事撞人的货车司机，给钱的黑市中介，再往上游…… 　　【我*好多人啊。】 　　林有希以为会有一个严谨的因果逻辑链告诉他这次货车撞击事件最最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所以他才安心往后一跳，准备等会在坠海前开枪【反伤】，然后再帅气地在坠海前传送回咒术世界，最后让系统定位到那个幕后主使所在的地方传送回来，借由咒术世界跃迁到那个幕后主使所在处。 　　但是—— 　　【怎么这里这么多人啊！我马上都要落海里了！我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看得出来谁是幕后主使啊！到底是哪个**搞这么长串的复杂事件的啊，好多人——】 　　林有希在脑海里吐槽的声音一断，系统以为他是要放弃了。却看到浅发青年突然一仰头，湿润的刘海被风刮得一缕缕后扬，日光便毫无阻拦地落到青年干干净净露出的脸上。 　　浅发青年突兀一笑，露出虎牙。 　　【里面那个*最帅，绝对他是幕后主使。】 　　林有希锁定脑海众多人物中，那个在大夏天还带着白绒雷锋帽的青年。 　　确定就是这个人帅得和别人不在一个图层上，于是浅发青年安心抠下扳机。 　　“砰——！！” 　　在开枪的瞬间。 　　糖果的华彩骤然逆风而上，直冲蓝天，一瞬光华掠过撑在洞口往外踉跄走来的太宰眼中，有如流星一般，华彩的光华瞬间远去，荡起浮云尾波，不见踪迹。 　　而太宰再往下看时。 　　即将坠海的那个青年也不见踪迹。 　　海水无波无痕。 　　只有一道声音仿佛还在洞穴中回荡。 　　“……我相信你。” 第66章 　　林有希在空中飞着， 按下扳机后就准备马上传送回咒术世界那边。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现在林有希按下了扳机，他刚才受到的货车冲撞伤害就会以梦境循环攻击的形式，反弹给那个幕后黑手的雷锋帽帅哥。 　　但是等他一传送回咒术世界， 那他这个异能攻击就会自动取消。而且因为在林有希回到咒术世界时， 横滨这边的时间是冻结的，所以等他再传送回来，到那个雷锋帽帅哥面前时，那个雷锋帽帅哥可能刚进入噩梦，还没来得及被攻击就会因为异能取消而醒来了。 　　也就是他如果马上回到咒术世界再回来——那雷锋帽帅哥可能根本还没怎么做噩梦！ 　　林有希别的不灵敏， 但是在害人害己的方面很灵敏。 　　【这怎么可以！！我不说要那个螺丝小哥陷入无尽梦回， 也得要他多循环几次我遇到的伤害吧！】 　　【他知道这一场车祸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是多大一个大比兜吗！】 　　系统：。 　　系统觉得林有希的语言系统气混乱了。 　　但是林有希虽然气，神智还是很清楚，他决定要在横滨世界多呆一会儿， 等到螺丝雷锋帽哥受到了足够的梦境伤害后，再借由咒术世界传送过去。 　　因此林有希硬生生摔进了海里，用保险金硬抗着， 竖着根中指，也不扑腾， 就和自由女神像一样举着手竖直地沉了下去。 　　太宰探身来看时晚了些，他以为林有希是已经传送离开了，但实际上，但凡他早点来看， 都能看到一点海面上那一点坚强不屈的中指。 　　林有希在海里下沉时因为有保险金的保护， 所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等会儿会回咒术世界一趟， 这样他的保险金会重新刷新到最高值， 所以这边保险金用到底也没关系。 　　林有希一边咕噜咕噜冒着泡，一边艰难地从脖子上把泳镜挂脸上。泳镜里还积着点水， 但好歹没淹过眼睛。 　　【这算是免费体验潜水吗？】 　　系统想了想，【不算吧，这算免费体验抛尸沉海吧。】 　　林有希正思考着自己好像没抛尸，就听到了系统淡淡的声音， 　　【生活索然无味，尸体cos人类。】 　　人类林有希：。 　　林有希觉得自己的系统有点淡淡地疯了。 　　但他不敢说。 　　林有希正沉吟着看怎么转移话题时，面前就骤然擦过一道黑影，不知道是什么鱼从他面前掠过，扇了他一尾巴，林有希下意识一惊侧身要躲，就又听到系统淡淡的声音。 　　【“自己吓～自己～”】 　　还带变声配音的。 　　林有希：。 　　林有希感觉有点发冷。 　　然后果然听到了自己保险金扣1的声音。 　　怎么还带精神攻击。 　　好险恶的攻击。 　　林有希正有些找不出话要应付系统这种可怕的模样，就听到了自己保险金扣到只剩两点的提示音。差不多可以传送回咒术世界了。 　　林有希想了想，握着水枪的手在水压下排除艰难险阻，按下了扳机。 　　无论怎么说，林有希受此苦楚，难道就和陀思没有一点关系吗？ 　　林有希再次在脑海中看到了那个雷锋帽的小哥，黑发青年闭着眼睛像睡美人一样陷入了噩梦。 　　不知道这睡美人梦里有什么苦楚，林有希只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苦楚。 　　于是林有希扣下扳机，把苦难一键转发。 　　【换岗。】 　　【“换岗～就换岗～”】 　　【保险金—1】 　　林有希觉得自己遭到的精神伤害不止一点。 　　果然是他的保险金帮他扛下来了吧。 　　真够厉害的。 　　林有希手指被海水冻得僵硬，但是就算是僵硬，他也能疯狂按下扳机。 　　转发转发转发。 　　林有希把自己遭受的精神物理伤害赶紧一键转发。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紧塞到陀思的循环噩梦中。在林有希即将沉入系统在他脚下放置的穿越光环时，林有希还赶紧抓住了路过的一只浅海鱼，对着自己就是一个逼兜。 　　与此同时，在林有希脑海中显示的那个白绒帽下静谧沉睡的美青年骤然一蹙眉。 　　系统：。 　　为什么故意发癫都癫不过林有希。 　　可恶，林有希难道不是这样搞抽象的吗？怎么学不过他。 　　系统有些想象不到现在陀思的梦境是怎样的，祂能想象出林有希被鱼扇动的样子——因为林有希正在被鱼扇，但是完全想象不出陀思那种人会被鱼扇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个异能索敌判定都有点太荒谬了吧，林有希被鱼扇这也算陀思带来的间接伤害吗——哦，忘记这个异能的判定基础是林有希的“我寻思之力”了，林有希可能还真的很坚信自己被鱼扇这种伤害源自陀思。 　　好恶毒的大学生。 　　系统看了两眼林有希紧紧抓住鱼的手，有些看不下去自己宿主丢人的自我伤害了，赶紧恢复原本的声音，沉声道，【你保险金快用完了……回头吧，阿祖。】 　　林有希闻言长叹一口气，“咕噜咕噜……” 　　然后，浅发青年在泳镜后的眸光凝紧。 　　【换岗。】 　　…… 　　在咒术世界十个小时后……林有希洗了澡，洗了头发，染了个头发，发现自己短袖上的海绵宝宝印花被刮花于是重新下单买了件后，再睡了一觉后，林有希再次回到了横滨。 　　定位…… 　　【费奥多尔·米哈什么奇——我*这名字怎么这么长——螺丝……skip……司机所在处。】 　　系统淡淡瞥了眼林有希。 　　按道理定位地点传送时，要么清楚具体地点，要么给出地点所在位置某事物具体标签，比如完整人名，但是林有希这个人念咒语都会念不完全…… 　　…… 　　系统叹了口气，自己默默手动输入了陀思全名。定位，传送。 　　此时离林有希抠下异能水枪扳机，启用【反伤】异能过去不过七分钟。 　　距离陀思陷入反伤梦境不过七分钟。 　　死屋之鼠基地内。巨大电子屏幕数据流光映照着的黑发青年慢慢苏醒，修长的手指一颤，扶住人体工学椅的扶手，因为过于浓黑而显得有些湿淋淋的眼睫一掀，就冷冷地映入面前监控大屏的微光。 　　然而，这个房间里不止他和他面前的监控屏幕。陀思看着眼前屏幕上映着的淡色阴影，在他的身影之后，还有一道人影。 　　黑发青年正垂头，发丝掠过他长直的眼睫间，模糊着他思量的、平静的眉眼，就突然听到身后人的声音。 　　“你醒啦？” 　　陀思在醒来的瞬间便猜到了身后人的身份。他看着椅子后的身影俯下靠近，一只青年的手按在他办公椅的扶手上就是一转， 　　“你——” 　　林有希原本是想很帅气地、就是那种站在敌人身后，神神秘秘地在敌人身后落下深沉的阴影，然后在他醒来时，在俯身靠近，把他的椅子慢慢转过来，让敌人的眼中慢慢映入自己神秘帅气的身影，然后听到自己神秘帅气的声音，然后…… 　　林有希转椅子时使劲了些，正神秘帅气地松手，要向陀思神秘帅气地开口，就看到眼前的椅子转了一圈……360°没有停下，又再晃了一圈残影，才在林有希震惊的目光中慢慢悠悠停住…… 　　被一下按着椅子转了两圈的陀思：…… 　　模样病弱的青年按着有些发晕的额角慢慢抬头时，就对上了浅发青年震惊的眼， 　　“你——” 　　林有希想了半天没想出自己刚刚要说什么，只是愣愣道，“你这椅子有链接吗。” 　　“这么灵活。” 　　陀思：。 　　黑发青年沉默了会儿，垂下的眼在阴影里瞳色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在他抬头时眼眸里才显出一点玫紫色的微光。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 　　林有希还记着自己和这人的敌对立场的。 　　“我不要。”浅发青年摆摆手。 　　“除非你送货到家。” 　　“……” 　　陀思抬着头，也没起身，只是这样坐着仰头看着林有希，黑发青年静谧、又沉暗如紫夜的眼眸落入面前发色和衣服都鲜亮的青年，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应对林有希。 　　面前的青年还没有向他自我介绍。但是分析出这个人的身份、目的对陀思都是很简单的事。 　　只是面前这个人还有着很多他暂时没能推算出的疑点。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基地的。陀思醒时也看了眼面前监控屏幕上的报时，距离林有希毁掉海边的监控器……最后一次出现在屏幕里，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分钟，而他这里的基地离林有希当时的位置有几十公里。 　　林有希是怎么移动过来的。……是太宰做了什么辅助吗。 　　最重要的是…… 　　“刚刚，也是你的异能吗？林君。” 　　陀思抬头，透过滑落脸侧的刘海，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青年。 　　此时对方的任何微表情、心跳、呼吸的变化，一点点下意识的动作，都可以作为他推理的数据来源。 　　黑发青年微微屏住呼吸，放慢心跳，像一个平静、安静无害的猎食者一样，以目光为网，悄然无息又阴湿黏稠地包裹着面前毫无情绪伪装的浅发青年。 　　林有希闻言蹙了蹙眉，挠了挠脸颊，然后又在陀思安静等待的目光中爽朗笑开，手撑在陀思的椅子扶手上靠近，“叫我林君多生疏啊。” 　　林有希笑了笑，“要不你叫我【——】吧” 　　爹吧。 　　【这也屏蔽？！】林有希错愕，【我这次又不是上赶着去当义子了！】 　　系统偏头咳了咳，【……这人也超龄了，而且不是亚洲人。】 　　【……】 　　【这次怎么还有地域歧视。】 　　林有希被制裁后，略一停顿便接着开口，“……要不你叫我林先生吧。更生疏。” 　　陀思：。 　　陀思垂下，拢在衣袖里的手指不自觉互相摩挲了下指腹。感觉这个人有些拿不准。 　　林有希见陀思垂下头，倒没有陀思那么多思考试探的心理——实际上他也没看出来陀思刚刚在试探他，浅发青年松开陀思椅子的扶手，直起身来，开门见山道， 　　“你退出横滨吧，顺便把不该来到横滨的那群人一起带出去吧。” 　　陀思闻言没有抬头，林有希只能看到脸色苍白的青年清浅笑开的嘴角，“林君，这样做的筹码是什么呢？” 　　“你刚刚的梦境——”林有希坦率道，“是我干的。” 　　林有希手背碰了下陀思椅子的扶手，让陀思椅子正面转向自己，然后再垂头盯着陀思沉沉望来的眼，浅发青年的脸上倒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我虽然不会杀了你。但我能让你永远醒不来。” 　　陀思垂下点着椅子的手指一顿，“……你异能的判定域这样广么……太宰君倒是……” 　　林有希不理解陀思在这个时候提太宰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必要理解。只有身处下位的人才更需要去揣度上位方的心理。在这场谈判中，手握筹码更多的不是陀思。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异能的【反伤】判定比你想的更唯心，即使你不直接伤害我，在我【认为】你是导致我伤害的主谋时，你也会被我【反弹伤害】。” 　　陀思突然抬起头来，“那林君杀了我不久一劳永逸了吗？” 　　黑发青年轻轻笑开，“组合进入横滨，三方悬赏白虎，这之后都有着我的手笔，如果我死了的话，太宰君要清除横滨剩下的组织也很容易吧？” 　　黑发青年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轻轻的韵律，像提琴的乐声一样，包裹着人，让人晕晕乎乎像是陷入某种迷醉的浓雾一样。“横滨唯一能和我对弈的便是太宰君。我还活着的话，太宰君……武装侦探社，以及整个横滨，我都会将其毁掉。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太宰君。” 　　陀思抬头，他的眼眸像折着紫宝石的光泽一样，在他一偏头轻轻笑开时，眸光就又亮又诡谲地捕入林有希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清晰而危险。 　　“你知道的……太宰君总是会为些没用的人类奔波……以及赴死。” 　　没用的人类……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你骂太宰就是了，骂我做什么。” 　　浅发青年直起身来，离陀思远了些，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陀思，“我只是想送你去做梦，你却想送我去坐牢——你好狠毒一个人啊。” 　　陀思：。 　　陀思原本是想诱哄面前这个人杀死自己，他看出了这个人应该是因为太宰才动怒前来找他的，所以反复强调太宰，只是…… 　　诱骗失败，陀思脸上便褪去了笑意，他椅子退了些，留出空间后起身，淡淡地别过头。 　　“所以林君是想用你的异能胁迫我吗？” 　　“对哦。”林有希坦率认下，“只要我觉得我的伤是由你导致的，那我受的伤都会变成你的无尽梦境。” 　　林有希打了个比方，“比如我只用吃一次【】就可以了，你就需要在梦里反反复复循环吃【】了——” 　　系统：。 　　系统一下沉默，林有希的话差点把他的云服务器烧了一块，让祂一时也忘记给陀思那边翻译打码了。 　　于是听到林有希无打码话的陀思更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站在一边的陀思才回过头，那双黑发里的眼低下，自下而上地在发丝阴影里沉沉望来。 　　林有希一如既往地没看懂陀思的目光，但是系统却不知为何很懂。 　　【好狠毒一个人。】 　　系统：…… 　　系统觉得林有希这可以说是很恶毒的程度了。 　　但是对于陀思而言，林有希这个异能棘手的不是林有希会让他在梦境里受到什么伤害……虽然莫名其妙被鱼扇脸很奇怪，这个人平时到底在受什么伤……林有希异能最棘手的地方是，这会让陀思陷入无意识沉睡，剥夺他的行事能力。 　　陀思站起身后，手放在身侧的椅背上，手指无意识一直敲着。如果是太宰在这里，或许能分辨出陀思这样敲手指是什么高雅的古典乐曲的节奏，但现在在这里的是林有希。 　　【这人应该去打电竞。】 　　林有希看到只会这样想。 　　…… 　　陀思安静地站在林有希身侧，没有看林有希。 　　而林有希也安静等着陀思的回复，虽然他可以赶紧揍这人一顿出气。但是…… 　　林有希面前这个帅哥虽然高，脸色却很苍白病弱的样子，加之刚刚这家伙一直诱导自己对他动手的话……林有希刚刚经过梦野久作那一遭，对此尤其敏感。 　　于是林有希skip了所有关于陀思的思考，直接得出答案——这也是个碰瓷哥。打不得。 　　而陀思并没有沉默太久，在他思考的这短短十余秒内，他很快便提取出了所有他收集到的关于林有希的信息，当然，他知道他获知的这部分信息里有太宰刻意透露给他的半真半假的消息，但是根据他自己的调查，有一点是很确定的…… 　　四年前，林有希，这个查不出身份的人突兀出现，突兀加入港口黑手党，不过三月后便消失，消失整整四年。陀思猜测林有希实际并不能在横滨停留太久，很可能这次也会停留三个月便离开。 　　因此，陀思沉吟着慢慢开口， 　　“林君……其实不会一直呆在横滨的吧？” 　　“其实不然。” 　　陀思：。 　　林有希还在走神，想着自己该怎么揍这人一顿还能不被碰瓷……不过说起来他真揍了这人，别人这也不算碰瓷吧……不过他说这人是碰瓷那他就是碰瓷……林有希正游神着，听到陀思的话便启动了全自动立体防御。 　　等陀思因为林有希这干脆利落、下意识的反驳而略略迷惑，开始怀疑起自己猜测时……林有希才回神。 　　前面他和陀思的历史对话记录大脑内存都没有收录，林有希便自己自然地开启新话题。 　　“你思考得怎么样了？” 　　陀思慢慢侧过身来，笑了笑，“……林君，如果要使用你的技能的话，就算林君可以唯心地觉得，你受到的伤是我造成的，那就可以反弹梦境给我……但是林君要这样觉得，还是得和我呆在一起，才能加深你【你受的伤和我有关】这种自我意识吧？如果你不相信，那你的异能也会没办法启用。” 　　陀思顿了顿，又垂下眼睫，他的指尖继续敲着身旁的椅子。“也就是说，林君还在横滨的时候，都需要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陀思这里用了个语言陷阱，【林君还在横滨的时候】……他还想试探林有希是不是只会在横滨呆一段时间这件事。尽管刚刚被林有希反驳了，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猜测。 　　而听到陀思的话，林有希垂眸思考着，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为啥重复？难道他在用[反复]的修辞？】 　　林有希思考着，沉吟着开口，“说白了……” 　　陀思微微屏息，微笑听着林有希对他试探的回复。 　　“你白说了。” 　　陀思：。 　　而林有希不知道陀思心情的沉默。他抬起头来，以为陀思这算是已经答应了他们的交易，便拍了拍这人的肩膀。“三天内，我希望你可以解决这次事件，所有不该出现在横滨的人都可以离开。在这段时间内，我会盯着你。” 　　“太宰说我是久作的控制器，但我觉得做你的控制器也行。”林有希感觉掌下这人的肩膀有些僵硬，神情也有些不虞，便又帮他拍了拍活血化瘀。 　　“在你和组合他们滚出太宰君的横滨前，我都会跟着你的。” 　　陀思一直沉默着，直到林有希说完才突兀开口，“太宰君知道这件事吗？” 　　这句话是挺突兀的，林有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陀思从自己披风里拈出了个林有希分外眼熟的窃听器。 　　林有希：。 　　【他俩这互相进货来了？】 　　系统：。 　　总之这不是关键吧。 　　陀思拿出太宰安在他身上的窃听器后，把窃听器放在自己的手掌上靠近嘴边，他低眸微微笑着。 　　“太宰君，你听到了吗？” 　　林有希不知道陀思这是要干嘛，便有点一头雾水地等着。 　　室内很安静，所以林有希也可以听到一点窃听器里传来的，太宰静谧的呼吸声，太宰开了另一边的传声开关，现在相当于对话的模式。 　　林有希看着陀思捧着窃听器笑了笑， 　　“太宰君，你知道你的朋友要跟着我走了吗？” 　　窃听器对面还是安安静静，好像太宰并没有在对面一样。但是已经熟悉太宰窃听器、对讲耳麦之类的林有希很容易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呼吸声。 　　陀思还是笑着，林有希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笑，但总觉得有点不怀好意地，慢慢拖长了笑音，翘起的尾音听着有点嘲讽的意味。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 　　陀思突然把窃听器递到了林有希面前。 　　啊？这还带轮流发言的？ 　　林有希像突然被一个话筒递到眼前一样，有点迷茫，但是还是赶鸭子上架地凑近，迷茫接话道，“但是这确实很难相信……” 　　陀思：。 　　陀思瞥了林有希一眼。 　　系统：。 　　系统也看了眼发表感言完毕的林有希。 　　林有希还在迷茫。 　　但迷茫中又有一种直觉。 　　太宰还没有开口发言，但是林有希知道他在对面。 　　林有希有种直觉。 　　【不知道为什么完了，但是总感觉我完了。】 　　系统鼓励，【有进步。你完了就是进步。】 第67章 　　林有希在和陀思谈判结束后， 还在思考之后怎么办。 　　【虽然我能用反伤异能威胁陀思，让他把组合那些都赶出横滨……但是万一途中他阴奉阳违怎么办……】 　　【你说反了吧……是阳奉阴违。】 　　【我说的就是阳违——】 　　系统沉默之下不太清楚林有希是单纯抽象还是单纯文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有希打断。 　　【唉， 你不要一直关注不重要的地方啦。】浅发青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感觉这个螺丝哥有点聪明。万一他中间阳奉阴违，暗度陈仓，巧立名目——偷偷骗了我我看不出来怎么办。】 　　系统：。 　　【知道你成语不错了，不要卖弄——】 　　【弄巧成拙！】 　　【所以也不要突然成语接龙！】 　　不过，系统大概也知道林有希的顾虑是什么。林有希想监管着陀思退兵， 并让组合一齐退兵。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以【随时能让陀思陷入循环梦境】这点威胁控制陀思。……但是在陀思退兵前， 林有希还需要保证陀思是清醒的。 　　或许等陀思做完一切，林有希就会立刻让他陷入沉睡。但是现在还不行。陀思肯定也知道这一点，那他很有可能在退兵之时又布置些什么林有希看不出来的陷阱…… 　　【那直接让陀思陷入沉睡， 之后的交给太宰呢？】 　　林有希抿了下唇，【经过之前的事，我不放心太宰一个人进行的计划。】 　　【太宰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了。】 　　【所以……】 　　系统也沉吟着， 以林有希的大脑，的确很可能被螺丝骗了还不知道。但是这次又不好完全把事情外包给太宰， 林有希正是为了打破太宰那种不顾自己的计划才来直面陀思的。 　　…… 　　“哟，有希。” 　　在林有希还在思忖时，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林有希抬头。 　　死屋之鼠地下基地门口。一个不知何时而至的棕发青年伸手靠在门框上， 略略低头， 似乎还在喘气， 刘海沾着点水汽， 抬眼，青年鸢色的眼眸笑意清亮地映入林有希和陀思二人的身影， 弯了弯。 　　“这么热闹啊？” 　　林有希身侧的陀思闻声也慢慢转身，沉沉的眼眸里落入太宰一个响指，便应声落下的门锁。 　　太宰看也没看陀思，摘下了耳上的耳麦，走向林有希。 　　“让我一起呗？” 　　棕发青年笑得眼如月牙，林有希看不出太宰的眸光神色，只是看他这样笑着，浅浅松了口气。 　　林有希刚松气，就看到青年突然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边走过来手肘搭住他的肩膀，一边不着痕迹地把他往后带了带，然后太宰才笑着向林有希那儿侧着偏头，低声道， 　　“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 　　太宰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林有希：。 　　系统见状平静道，【好了，你的外包大脑不和你抢主C位了，他来辅助你了。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太宰自己搞个害自己的计划，太宰也可以帮你看出陀思计划里的地雷，你也可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糟糕。】 　　林有希：…… 　　林有希一个肩膀被对面文静微笑的陀思搭着，另一个肩膀被身侧的太宰眯眼微笑扣着。 　　夹在中间的林有希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要发生什么。只是直觉道—— 　　【不安です。】 　　系统：。 　　系统想了想，看着中间僵直可怜的林有希。 　　忍不住想安慰， 　　【……这句话这么好翻译。怎么就是个心声呢……】 　　…… 　　现在林有希陷入了三足鼎立的状态。 　　原本太宰想让林有希参与自己的计划，但是林有希不想让太宰继续那种会让他自己受伤的计划，所以逼迫陀思。而陀思一定会在被胁迫的过程中捣乱埋雷，所以太宰前来掺入辅助。 　　所以…… 　　【根据之前的经验，三角形具有不稳定性。】 　　林有希偷偷抬眼，陀思在对面沉静微笑，“太宰君。好久不见。” 　　陀思刚和太宰打了个招呼，林有希就感觉自己肩胛骨又紧了紧。 　　林有希：。 　　【虽然太宰人怪好地给我捏肩膀，但是总感觉这个场合不太适合按摩……而且他手劲有点太大了。】 　　太宰像弹硬币一样抛弹了下那个窃听器对应的入耳式耳麦，笑了笑，“倒不至于很久不见吧？刚刚不还在通话吗？” 　　“闲话不用多说。在我来前，你应该已经同意了有希的提议吧。” 　　闻言，陀思才慢慢把目光落到太宰身侧的浅发青年身上，玫紫色眼眸的青年眸光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像夜色沉沉的晦暗，陀思笑了下，“是的。林……有希君的提议看起来没有我能反驳的余地。” 　　陀思从披风下的衣袋中掏出了套银手铐，走向林有希，似乎想要把自己和林有希拷在一起。只是还没走近就被太宰伸手拦住，陀思便顺着太宰伸来的手目光往上，和太宰笑眯眯的眼对上。 　　“林君的计划里似乎也没有你加入的余地吧。太宰君。” 　　太宰只是微笑，手碰到陀思递来的手铐，再将其推回，做完这些后太宰才开口道，“我加入我朋友的计划里。不需要任何理由哦。” 　　太宰摊手笑了笑，“你不会没有朋友吧？” 　　陀思安静地盯着太宰看了会儿才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太宰君。” 　　然而这次回答陀思的却是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的林有希，“我发朋友圈动态一直会带地点，不好意思啊。” 　　浅发青年抬头，正对上了陀思垂眸望向他手机的目光。林有希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贴了防窥膜的手机给陀思看，“放心吧，我不会加你联系方式的。” 　　刚刚手机上是森鸥外那边给林有希发了消息。 　　大意是今早武装侦探社和组合的谈判失败，现在组合开始无差别进攻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按照计划，他们会放出梦野久作……而为了梦野久作的可控性，需要林有希现在返回港口黑手党。 　　林有希知道这是太宰之前的遗留计划。他看向一侧的太宰，太宰没有看林有希的手机，但是就像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太宰笑了笑，“现在我们回去找久作君吧，有希。” 　　“带上我们的[犯人]一起。” 　　太宰回头看向陀思。而陀思也因为刚刚提到的梦野久作的名字眼眸微微泛起涟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眸色不清，只是在抬眼回望太宰的瞬间收敛了神色。 　　“你说的对。”林有希认同了太宰的说法，便开始叫车。 　　在打着电话的林有希一侧，两个青年还在彼此目光对峙着，仿佛在这静默的一瞬，他们之间已经展开了一个名为【梦野久作】的棋盘，他们正在以梦野久作的异能【脑髓地狱】为基础，开始一步一步行棋、预判……推理。 　　—应该怎么用他逼退组合。 　　—应该怎么用他设计逃脱。 　　等他们见到梦野久作—— 　　“喂，119吗？” 　　“对，我朋友需要救护车。过来接一下我们吧。” 　　太宰治：。 　　陀思：。 　　两个人都沉默盯来。林有希一边打电话给着具体位置，一边把电话拿远了些看向太宰那还垂在一边，看着无事，但是一直没用过的、之前像是脱臼骨折了的手，“你负责治伤。” 　　然后又看向一旁的陀思，“你负责交医保。” 　　“你呢。” 　　“我负责当小组长——小组作业就靠我了！” 　　*** 　　森鸥外在十分钟前便给林有希发了消息，他只知道上午林有希出了门，毕竟是他亲手送出去赶外面的，他还是很清楚的。 　　根据线人的回复，林有希原本是要回武装侦探社，路上遭遇一次枪战，一次坠海，一次车祸，但是想来这种程度的血光之灾，还是除不掉林有希那种程度的boss的。 　　因此森鸥外倒没担心林有希是不是死路上了。等组合的异能者打过来，他便一边派中也君他们去迎战，一边准备把梦野久作放出去。 　　给林有希发消息后，对面回复他上救护车要先去一趟医院，森鸥外也觉得他叫救护车很合理，毕竟这个人今天早上遭遇了连环袭击……不过，看到林有希消息的森鸥外也在思忖。 　　林有希受伤了？难道他免伤异能失效了？还是他受的伤害已经抵达【免伤】能力的上限了？ 　　森鸥外一边冷静思考，一边上扬嘴角。 　　不知道想到了怎样的未来，在他抵达梦野久作禁闭室门前时，他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亲切微笑。 　　他一边由红叶陪同，亲自带着梦野久作下楼去等待林有希回来，一边在路上言笑晏晏地向身侧的少年道，“久作君。你要知道，无论何时，港口黑手党都是你的港湾。” 　　“如果你现在想要求助的避风港喜遭不幸。”森鸥外说着，自己倒是眉目舒展，喜意盎然而显得过分温柔的样子，黑发男人垂头，看向身侧抱紧玩偶，眉目沉沉的少年。“港口黑手党永远是你的归处。” 　　梦野久作一边跟在森鸥外身后，一边眯了眯眼，“你们把大哥哥怎么了。” 　　“漩涡中心的人，必将为漩涡所害。”森鸥外微笑道，停步。他止步在港口黑手党大门前，前面还有着组合的人在和港口黑手党这边的武装部队激战。 　　芥川和泉镜花一早被派出去掩护人虎了。这边是干部中原中也在领队作战。有重力使中原中也在的话，这边怎么也不会落下风，但对面那个葡萄藤异能者……约翰·斯坦贝克身边那个叫霍华德的、挥舞着长卷触手、射击而不死的家伙很麻烦。 　　森鸥外盯了会儿，眯了眯眼。 　　突然看到一个救护车七转八歪，以一个诡异的漂移斜斜穿入枪林弹雨，救护车的司机给人一种不会开车的感觉，在人群中左滑右转的，几次三番差点转到人又猛打方向盘。 　　战场中心领队作战的中原中也被这突然闯入的救护车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飞身下去处理，结果就听到远处森鸥外的声音。 　　“中也君——” 　　中原中也空中飞身往下的身形一顿。 　　“放它过来——” 　　于是中原中也停住，但是又看到那不知哪儿来的救护车，跟第一次学会开车一样在战场中心创来创去的，一边给敌人挡子弹，一边还给他们这边挡敌人的触手。 　　一番下来扛伤100%，轮胎也四个破三个，眼见着要滑到一边去滚到海里。中原中也见状咬了咬牙，还是飞身下去准备用重力把这车扛到boss那儿去。 　　而他刚刚飞到这救护车驾驶室一侧，伸手扶住车门改变车辆重力——就看到了驾驶室和他挥手的笑容满面的浅发青年。 　　中原中也：。 　　心跳突然停了一下。 　　驾驶室车窗全部被子弹扫破了，很通风。所以中原中也可以清晰看到这人满脑门的糖浆，衣服上也都是糖浆。“谢啦，中原君。” 　　中原中也原本迟疑着都想要离开了，被林有希这样一喊，又想起了森鸥外的吩咐。 　　于是中原中也一边沉默飞在空中把悬浮的救护车送到森鸥外那儿去。一边也注意到了车的重量……车里还有别人，在中原中也想要往后看时，林有希便一仰身，笑着安慰他，“不用担心，我车后面的都是老碰瓷哥了。很难杀。” 　　中原中也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和你一样吗？” 　　林有希想了想，“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蛇鼠一窝这个词，他们和我这个大学生一样。很难杀。” 　　中原中也：。 　　在中原中也沉默之时，他已经把救护车卸到了森鸥外面前，然后抓紧返回战场领队。 　　而港口黑手党大门前，森鸥外身后跟着护卫的红叶，和等着林有希的梦野久作。最前面的森鸥外满意地看着破破烂烂的救护车，笑意盈盈。 　　“有希，你还好吗？” 　　“呼——”救护车主驾驶室门也给子弹扫坏了，林有希重重踹了一脚才蹦下车来，他除了一身糖果味，其他都很好。 　　森鸥外见状笑意便淡了些。 　　“你来接久作的吗？” 　　“对。”林有希点头，但没着急先走向梦野久作。而是绕到救护车车后去开门。“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我先让乘客下来。” 　　“乘客？”森鸥外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再凝神看去时，只见林有希打开的救护车后门之后绕出一个熟悉的棕发青年，棕发青年——这位曾经的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举着挂着绷带夹板的手冲他示意，笑意盈盈，“好久不见，森先生。” 　　森鸥外：。 　　森鸥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往后略退一步，脸上笑意淡了许多。 　　他正想和这个太宰周旋时。 　　林有希还在开门。林有希还在卸货。 　　这次他从车上扶着下来的是个黑色半长发的、病弱的俄罗斯青年，沉静俊秀的模样，走到他视野里只是垂下玫紫色的眼，神色不清地对他略一颔首，“日安，先生。” 　　森鸥外：。 　　森鸥外看着眼前把横滨搅得腥风血雨的两个人。 　　一个历代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一个身世神秘的死屋之鼠主人。现在他们都被林有希送了过来——要送进港口黑手党里。 　　…… 　　森鸥外最后平静地看向卸完了货，长舒一口气拍着手上灰尘走向他的林有希。森鸥外身后就是港口黑手党沉淀多年的基业。 　　森鸥外思忖片刻，莫名的义务感驱使他拦在了浅发青年要走进港口黑手党的身影前。森鸥外开口， 　　声音也很平静。淡淡的。 　　“有希，你确定你只是想带走久作吗。” 第68章 　　林有希原本想带着太宰、陀思还有梦野久作他们先进了港口黑手党再聊。毕竟这仨好像都是脆皮， 现在门口中原又带着部队在和组合的异能者激战，子弹无眼，如果他们让林有希被子弹扫到了就不好了。这三个脆皮没一个能护住他的。 　　林有希想着， 便拍了拍森鸥外拦住他的手， 轻声道，“小森，别闹了。” 　　森鸥外还在体面微笑的脸一僵。 　　而在林有希身后的太宰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这让陀思不由瞥向扶住他肩膀咳嗽的棕发青年。 　　梦野久作还在林有希身侧，好奇地睁大眼看着林有希轻拍着森鸥外一时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一旁的尾崎红叶也目光微妙带点兴味地望着这边， 不过森鸥外还没来得及注意尾崎红叶的目光。 　　“他们不是外人， 让我们先进去。” 　　听到林有希的话，森鸥外先望了眼林有希身后的陀思，再看向林有希， 试图暗示让林有希解释陀思过来是怎么回事——太宰来他都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陀思。 　　而林有希很快get了森鸥外目光的含义。便再次拍了拍森鸥外被他拉住的手， 　　“你别多想， 我和他没什么的。” 　　尾崎红叶眯起的眼一下睁开了。 　　梦野久作关上的手机摄像头一下打开了。 　　森鸥外：。 　　系统：。 　　【……不要骚扰老人了好吗？】 　　【好的。】林有希说着就要松开森鸥外的手，但是退一步越想越不对， 【我还年轻貌美，怎么会是我骚扰老——】 　　在林有希琢磨回来想要把森鸥外的手抓回来时，他身边咳嗽完了的太宰治就眼疾手快，状似无意地挤了过来， “啪”的清脆一响， 这一下响得林有希都是一愣。 　　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太宰把森鸥外的手拍开了。 　　棕发青年拍开森鸥外的手便一下讶异捂嘴， “啊～森先生手背上刚刚有只虫子——” 　　森鸥外还没开口， 太宰就继续连击，“诶～是我看错了啊， 真是不好意思。” 　　太宰说着转向林有希，低眉道，“有希不会怪我吧？” 　　森鸥外看了看自己被打的手，又看了看对面被道歉的罪魁祸首。浅发的罪魁祸首还神情平静，只淡淡一字道，“赦。” 　　被打手的森鸥外：。 　　而被大赦的太宰笑了笑，抬头替林有希解释着陀思的来历，“这位新来的费奥多尔君呢，是——” 　　林有希听着太宰的语调，忍不住接话道，“是宫里新来的妹妹？” 　　“——是和有希没什么关系。” 　　棕发青年还笑眯眯的，只是声音凉凉的，“等这次事件结束就可以杀了。” 　　林有希无端打了个冷颤，便把一旁神色平静的陀思毛领扯来给自己裹上。 　　森鸥外的目光跳过林有希，和太宰对视了会儿，不知道在二人目光交流中会意到了什么，森鸥外敛眸，睫毛在眼睑上垂下阴影，侧身让开，优雅地让身后跟着的黑手党打开大门。“既然也是对抗组合侵略的客人，那便请进吧。” 　　黑发男人略略眯起的晦涩紫眸掠过太宰，望向其后被抢走披风的俄罗斯青年。目光交锋。 　　于是下一秒。裹着陀思毛领披风的林有希就从侧身相让的森鸥外身侧进去，“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这么客气。小森。” 　　森鸥外：。 　　森鸥外拉着门的手手背青筋一抖，差点想松手直接把门砸在浅发青年的身上。 　　“我就说我和他没什么的吧？” 　　林有希刚顺手伸手想拍拍森鸥外的肩膀，手就先被后面的太宰捉住了。回头，身后的棕发青年笑眼盈盈，“有希真够沾花惹草的。” 　　“……” 　　林有希又狠狠打了个冷颤。 　　在他打着喷嚏，用身上的披风擦了擦鼻子低下头时，就看到梦野久作拉着他衣角抬起头看向他，“大哥哥，什么是沾花惹草啊？” 　　“沾花惹草……”林有希沉默，沉吟许久，才突兀抬头道， 　　“草船借箭——” 　　林有希转向身侧进门的陀思，被抢走披风后显得有些纤弱的青年脚步一顿，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箭在弦上。” 　　陀思转头望向太宰。 　　还在笑的太宰笑容一敛。 　　“上——”太宰转头看向门侧的森鸥外。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森鸥外：。 　　*** 　　林有希上次做小组作业还在上次。虽然林有希一向讨厌在小组作业中担任组长的角色。但是他现在组内的成员有—— 　　前港口黑手党P8级最强打工人太宰治。 　　外企领航人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太情愿加进来，但是为了防止前面两个人把自己组织坑了所以还是加入会议的外包人员，港口黑手党现首领森鸥外。 　　还有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评级SSP的超级小孩哥梦野久作。 　　众所周知，三个诸葛亮，顶一个臭皮匠。 　　在这样的小组里，林有希就是当一个昏聩懒散的臭皮匠，都能被三个诸葛亮架上王位。 　　于是林有希向森鸥外借了个会议室后，就准备开作战会议。森鸥外下意识走向会议桌主座，刚伸出手准备抽出椅子。 　　林有希就一下窜过去，落座主座，早有预料的森鸥外不明显地咽下一声叹息，正打算抽出旁边的椅子坐下，就看到刚刚坐下的林有希脚一蹬，就跟旋转茶杯一样高速旋转绕着整个会议室晃了圈，成功创走森鸥外手上的椅子。 　　森鸥外：。 　　森鸥外想了想，还是先站着。 　　太宰和陀思倒没纠结站与坐的问题，他们二人是这场事件的幕后主棋手，于是两个人进入会议室后便很快讨论起应该如何驱走组合。 　　他们二人各自有着各自的信息源。林有希就负责在现场，一边旋转，一边旋转着拿出异能水枪威胁陀思讲出所有信息，有太宰在的话，太宰能够轻易过滤这些信息的真假杂质。 　　森鸥外看着林有希旋转的残影，虽然有些抽象，但是大致也猜出了林有希现在能够胁迫陀思的原因，虽然是有些抽象。 　　太宰和陀思都在，讨论推进的效率便很快，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对齐信息分析出了现在组合使用的作战方针。 　　组合一批主力异能者集中抓捕人虎。作为他们的表面计划一。 　　而现在中岛敦那边，正在一边和芥川打架，一边被侦探社的众人掩护。 　　组合的另两个异能者，植物系异能者，约翰·斯坦贝克，以及不明异能者霍华德负责进攻港口黑手党，带走梦野久作。将利用梦野久作让整个横滨成为混乱地狱的计划作为组合第二层保底的计划二。 　　计划三应该便与组合的空中要塞——名为【白鲸】的飞船有关。陀思直言这个东西掉下来砸在横滨，基本可以让整个横滨陪葬。 　　【横滨天天都在陪葬。如果死了葬在横滨那每年都能有好多人陪葬。可惜我不是皇帝，不想葬在这里。】 　　林有希腹诽着，但是面上还是平静停下了自己的旋转办公椅，接过梦野久作递过来的可乐，“那诸爱卿有何对策？” 　　听到林有希的声音，太宰和陀思对视一眼，一个神色平静，一个突然轻轻笑起来。他们沉默片刻，便同时开口，讲述自己的提案。 　　林有希听着也听不太明白，全部当背景音了，他正开着梦野久作递过来的可乐。下一秒就看着太宰一下直起了身，突然就和陀思政见不合吵起来了。 　　不。准确来说也不算吵。两个人说的话都和谜语里嵌套了谜语一样，只是二人的语气和表情可以辅助林有希理解他们正在唇枪舌战。 　　而林有希—— 　　刚刚太宰一直斜靠着林有希的办公椅椅背。太宰这一下蹭起了身来，就相当于林有希的转椅被太宰无意一推，在太宰的这个始动力下，还在办公转椅上的林有希一下就飞了出去。 　　【我*小森这家的椅子质量也好好啊，我走高低得带一个走。】跟旋转茶杯一样飞出去的青年还在乐呵。 　　但是林有希在会议室里疯狂旋转，转飞起来倒不是关键。 　　关键是林有希正在边转边开可乐。 　　“太宰君，你的计划只是想为侦探社谋利——” 　　“滋——” 　　在一旁站直，姿态优雅，眯起的眼眸瞳色沉沉，低眸冷冷望向太宰的俄罗斯青年骤然被喷了满身可乐。 　　陀思：。 　　“太宰君的计划要港口黑手党一直出力啊……” 　　森鸥外似乎也想从一旁获知两个剧本组更多的，关于组合的情报，于是从进门开始便垂头靠在墙角，安安静静地听着，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敲着墙壁，听到太宰刚刚的提议，也有些想驳回。不知道为什么陀思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森鸥外便垂首，指节扣着墙壁补上。 　　“太宰君你这提案……” 　　“滋——” 　　森鸥外若有所觉地抬头。 　　一道残影晃过他面前，等残影掠过，他便一脸可乐。 　　森鸥外：。 　　森鸥外习惯了。从大衣内袋里很快熟练掏出了手帕擦脸。 　　而等林有希自己都转晕了，高速旋转的转椅疾速飞向太宰时。角落阴影里，单手插在风衣衣兜里，斜斜靠墙的棕发青年只是微微一笑，抬脚，便一下卡住了林有希转椅的轮子。 　　而他们被转晕的小皇帝停下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同样被洒了不少可乐的脸上一脸意犹未尽。他一边偷偷掂量了下可乐易拉罐里还有多少可乐能喝，一边慢慢抬头，有些迷惑。 　　“怎么停了？” 　　“满朝文武怎无一敢言——” 　　刚刚发言的陀思：。 　　陀思冷着湿淋淋的脸，用桌上的纸巾擦着脸和衣服。 　　同样刚刚发言的森鸥外：。 　　森鸥外才擦干净脸，就先不说话了。 　　而林有希转椅身后的太宰则是微微一笑，收回了卡着林有希椅子转轮的长腿，向后抵着墙一下站起身，笑眯眯地靠在浅发青年的转椅后，“他们是都在等你发言呢。有希。” 　　棕发青年低着头凑近林有希，刻意放轻的笑音带着股诱哄的味道。 　　系统：。 　　怎么妖孽又横空出世。系统看太宰跟看昏君后面的九尾狐一样。太宰喊的“有希”感觉可以无缝替换成“陛下”。 　　当然这只是比喻，不是说林有希真是昏君。 　　林有希不是第一次被“祥瑞”太宰哄骗了，系统知道这次林有希肯定有了经验，不会那么轻易听从太宰的话。 　　这边有三个智力组的成员，让这些臣子提提案就行了，林有希又何必亲自下场，林有希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肯定不会—— 　　听到太宰的话低头沉默许久的浅发青年慢慢抬起头来，似乎已经思考完毕。青年发丝上的可乐水珠在他抬头时一下砸在他鼻尖，林有希便一下阳光笑开，竖起一指。 　　“诶，我有一计——” 　　系统：。 　　完了。 　　***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而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手下有一群执行力超强的下属。 　　等一组三个人——森鸥外暂时退出群聊去换可乐味的衣服。 　　等一组三个人被林有希拉着要进行他的计划时。 　　梦野久作：不明所以但是配合。 　　太宰：笑眯眯地配合。 　　陀思：被强迫地配合。 　　一行人重新走到下楼港口黑手党大门门口，陀思一路上都是一脸冷淡的神情。太宰看到了只是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费奥多尔君……这是不相信我们小组长的计划吗？” 　　陀思冷着脸还没开口，身后跟着的林有希便骤然开口，“堂下何人状告本——组长。” 　　听了个离谱计划还得执行的陀思：。 　　算了。 　　…… 　　港口黑手党外。 　　中原中也同对面那两个组合的异能者仍然胶着僵持不下。 　　麻烦的是那个叫霍华德的触手异能者，子弹、炸药、以及物理攻击、重力攻击对他似乎都像是无效。 　　而他无限延长、再生的触手，配合他身侧那个用葡萄藤攻击的约翰，倒是很容易就能扫干净一片黑手党。 　　中原中也见状先让所有武装人员撤退，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自己独自一个人对付对面两个异能者。 　　而现在，武装部队成员全部撤退后，整个战场便干干净净，一眼望去，满目血色，还弥漫着淡淡硝烟的战场里只有三个异能者。 　　一览无余。 　　也是因此，在梦野久作——那个抱着棉花娃娃的目标少年刚走出港口黑手党大楼时便一下被金发的异能者捕捉到了，约翰抬手在眉前远望，眯了眯眼，对身侧的霍华德开口，“大楼前的那个小孩就是我们的目标。” 　　“抓住他，霍华德。” 　　长发面目空洞的男人闻言便一顿，毫无高光的双眼一下转向了刚刚走出港口黑手党大门的梦野久作。瞬间——触手袭出。 　　不远处对面的中原中也见状一咬牙，压下帽子便准备飞身而去拦住触手。不过在他刚刚使用重力漂浮空中时，眼前便瞬间被几根横来的藤蔓拦住。 　　就这么一瞬，霍华德的触手已经转眼袭至梦野久作眼前。 　　而抱着棉花娃娃的少年只是眨了眨眼，突然一笑，在触手即将卷住自己时骤然侧身让开—— 　　露出一个棕发青年来。 　　“让我来无效化这个异能——” 　　刚刚被中原中也剿碎所有藤蔓的约翰一愣，看向从梦野久作身后冒出的太宰治，瞳孔紧缩。 　　“霍华德小心——！” 　　而触手看见眼前青年并非自己目标后，便瞬间折过，擦着太宰鼻尖便要横贯向一旁的梦野久作。 　　只是太宰一瞬抓住了骤然转弯的触手，发动【异能无效化】—— 　　毫无动静。 　　“——能者多劳，那交给你了，费奥多尔君。” 　　刚松一口气的约翰又一怔，看着太宰又往旁边一闪，身后又露出个不知道是谁的，一脸死气的黑发青年来。组合的金发异能者再次瞳孔缩紧。不知道这个新出场的异能者有什么惊奇的异能来拦住霍华德。 　　“霍华德，小心！” 　　而陀思面色冰冷，他的异能也并非是可以在此时拦住袭击向梦野久作的触手的攻击性异能，所以—— 　　所以约翰就一脸怔愣地看着这个刚刚出场的黑发青年慢慢蹲下身，单膝跪地时伸出手。 　　下一秒，在他身后又骤然窜出一个衣服明亮的浅发青年来， 　　约翰：。 　　“霍华德……算了。” 　　“继续小心吧……” 　　虽然对面连续套娃让人有些无语，但是约翰怀疑这可能也是敌方让他们放松警惕的一个战术，于是看着这个压轴出场的异能者。约翰还是狠狠提了一口气，一边尽力拦住要飞身过去的中原中也，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新出场的，不知道异能是什么的浅发青年。 　　只见港口黑手党门口压轴出场的浅发青年一脸神气，自信地踩上黑发青年伸出的手掌，借力一蹬，飞身而出，直直扑向霍华德的触手。“小飞侠来咯！” 　　约翰瞳孔紧缩，“小心——” 　　下一秒，他便看到“小飞侠”瞬间被霍华德的触手扇开，有如流星一样飞远，恰好坠到他们这边战场里，砸在中原中也眼前。 　　在中原中也脚前面砸出一个深坑。 　　正摆脱了葡萄藤打算飞过去支援的中原中也：。 　　霍华德的触手扇飞这个人就跟扇飞一只苍蝇一样，毫无阻拦，毫无影响。 　　约翰：。 　　所以这人起一个什么作用。 　　约翰见状下意识松了口气，慢慢直起身，眼神也冷淡了些，“抓住那个小孩我们就撤退。” 　　而没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阻拦，霍华德的触手也瞬间缠住了梦野久作，卷着少年便要飞过来。约翰看着面前地面上不省人事的青年，歪了下脖子，又一根藤蔓从脖子处破出，在他转身时藤蔓迅速朝地上的青年刺去。贯穿—— 　　藤蔓却被倒在深坑中的，浅发青年身体表面的金光慢慢磨碎。 　　感觉到攻击落空的约翰瞬间回头，察觉不对后立马后跳拉开距离。 　　而他面前，那个刚刚被霍华德扇飞躺在地上的青年正拍着身上的灰尘慢慢在坑里站起来。 　　刚刚这人面朝地，看不清情况。现在约翰才发现这个人身上一点伤痕血迹都没有——除了衣服的裂口什么都没有。 　　毫发无伤的浅发青年慢慢在淡去的金光中站直，正迎着日光，整个人都在金光里模糊发亮的样子。 　　“一次碰瓷两个。血赚！” 　　一个彩色的水枪突然出现在站起来的青年手中。 　　林有希一边举着水枪扣下扳机，一边面朝着满面金色日光爽朗笑开。 　　“懂不懂什么是碰瓷组啊！” 　　“【反伤】。” 第69章 　　在看到那深坑中站起来的浅发青年时， 约翰紧缩的瞳孔慢慢松开，在这时他才隐隐想起来了，之前的确有情报说港口黑手党里有个作为梦野久作控制器的异能者， 似乎是反伤类型的异能……他们的军师正在向黑市的某个组织购买那个异能者的详细异能情报。 　　只是后面因为得到港口黑手党内传出的消息， 说那个异能者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他们这才挑准这个时机进攻港口黑手党的……难道就是他吗？约翰脑海里很快晃过了刚刚救护车斜飞而入，四处乱撞的场景，这家伙、刚刚就是躲在那个救护车里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吗…… 　　约翰看着不远处青年举起水枪的模样，虽然他也在驱使着藤蔓想要卷走那个家伙的水枪。但是金发的异能者知道， 已经来不及了。 　　约翰看着那人毫发无伤的样子， 看起来不仅仅是反伤那么简单，据传就是梦野久作具有反伤性质的异能【脑髓地狱】都需要让本体受伤，这个家伙…… 　　他也是精神系吗。 　　在林有希手中的水枪扳机扣动的瞬间， 炫彩的糖果瞬间有如烟花一样从他枪口迸发而出，虽然是对天鸣枪，而那糖果烟花仿佛自动瞄准了目标一般。升空， 垂落，在空中掠过两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让人避无可避的， 　　“砰——！！” 　　炸开。 　　转瞬击中敌人。 　　约翰怔怔地看着胸口的糖浆，他闻到一股醇厚的葡萄酒的味道，还有一股藤蔓搅碎的涩味， 在晕眩感瞬间卷入大脑时他也逐渐失去意识， 不过在约翰摇晃倒地时， 他嘴角还是提起了一抹冷笑。 　　精神系异能的话， 霍华德…… 　　约翰知道霍华德并非普通的异能者，他， 或者说祂，不仅可以免疫【异能无效化】……对于精神系异能也会有更为危险可怖的反弹，这也是他带霍华德来劫走港口黑手党那个危险的精神系异能者梦野久作的原因。 　　因此约翰安心倒地。 　　脑袋刚撞地上就对上了身侧同样轰然倾倒的触手男人空洞的脸。 　　约翰：。 　　…… 　　霍华德……？！ 　　约翰还没来及呼喊出声，霍华德异变为触手树木般的身体就一下被踩下贴紧地面，一抹明黄色的衣服晃过他眼前，然后是浅发青年单脚踩在霍华德身上，蹲身，摸着下巴的模样， 　　“这是鱿鱼脚吗……” 　　林有希看着脚下的触手怪。感觉没在山海经里见过这种生物。 　　“能爆炒吗……” 　　系统：。 　　你少馋点，让人害怕。 　　而像是注意到约翰的目光，浅发青年转向仿佛死不瞑目的约翰，在金发的组合异能者最后模糊的视野中笑开。 　　“忘记说了。” 　　浅发青年眉眼渐渐冷下来。一个响指。 　　糖浆炸开金光，诡谲的香味继续馥郁蔓延。 　　“我的异能，在你们之上。” 　　循环噩梦开始。 　　…… 　　等两个组织的异能者都倒在自己身前后，林有希一手拎起一个组合异能者的衣领，左手鸡右手鸭地塞满了两只手，转身，就对上了不远处橘发青年还有些怔然的脸， 　　“有希，你——” 　　林有希也微笑，“中原君，我——” 　　…… 　　“我拖不动他们你来拖一下吧。” 　　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刚刚飞身去接被触手卷在空中的梦野久作了。在霍华德轰然倒地的瞬间，祂的触手也一瞬卷回，无所依凭的小孩便立刻在半空中跌下。 　　因此中原中也赶去半空中捞人，等他捞回梦野久作后，就又背着小孩去拖两个异能者走回港口黑手党。 　　林有希就跟在中原中也身后，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忙抬一下中原中也拖回去的组合异能者的脚，结果发现被中原中也碰到的物品都可以改变重力，那两个睡过去的人直接悬浮在空中的。于是林有希迟疑伸出的手就安心伸出去了，像出了很大力一样帮忙扶棺。 　　梦野久作刚刚被中原中也放了下来，此时跟在林有希身边，少年好奇地看了眼林有希，然后也伸出手想要帮忙。被林有希皱着眉回绝了。“这么重的活我来干就好了！” 　　林有希说着拍了拍梦野久作的肩膀。被拍肩的少年看着林有希收回手后，他身前没有扶着仍然漂浮在空的组合异能者双脚，沉默了会儿。又点头。 　　“这个确实只有大哥哥能干。” 　　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错觉，总觉得梦野久作像是说【只有大哥哥能干得出来——】这样。 　　不过应该没有家长会蛐蛐自家孩子吧。 　　系统安心了些。 　　而林有希就这样虚扶着两个组合异能者的脚，缀在中原中也身后返回港口黑手党大楼。中原中也直到要提着两个组合人质进门才发现林有希在后面扶着的。 　　橘发青年沉默盯去，林有希就安静自然地收回手，闲庭信步负手走到中原中也身侧，再用自己的脏手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边拍边擦。 　　“中原君辛苦了。” 　　虽然的确是辛苦了但是总觉得在此时回应会很奇怪的中原中也：…… 　　不过中原中也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有希告诉他，这两个组合的异能者就相当于是他送给港口黑手党的人质礼物，作为外包小森积极参与小组业务的分红，而林有希的异能可以让这两个人质困在梦境里，直到…… 　　“我的异能可以让他们……” 　　浅发青年刚开口，中原中也刚刚竖起耳朵凝神听着，一旁的太宰就一下跟PPT平移转场一般顺滑地插入他们中间，然后笑着说着“哎呀怎么在外面就开始讨论了呢？来，中也，去给我们小组长安排个会议室。” 　　“啊？我？” 　　橘发青年刚刚迷惑伸出一指指向自己，就被太宰推进了港口黑手党大楼里，梦野久作也紧跟着了进去，太宰一边推着林有希进门，一边自己也走了进去。 　　陀思一直安静地呆在一旁，见众人都走了进去便抬步跟了上去。 　　“砰——！” 　　门一下砸在他的鼻尖前。 　　陀思：。 　　黑发青年正安静抬眼，又是“唰——”的一声，门又被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一个棕色的脑袋，太宰蹙眉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关门太快了。” 　　“忘记说了。” 　　“你没被邀请。” 　　“砰——” 　　这下太宰果然如约慢慢地把门缝关上了。 　　…… 　　门后还传来林有希模糊的声音。“咦，太宰，你怎么走最后面。” 　　陀思根据声音能够想象出浅发青年挠着脑袋的模样。 　　“……总感觉我忘了什么。” 　　“诶～有希才没有忘东西哦，你忘了我会帮你记着的。” 　　“太宰——你这青花鱼怎么现在变得好恶心。” 　　陀思低头，便看到自己手掌中心的黑色耳麦发出“滋滋”的电流音。他放在林有希身上的十个窃听器果不其然已经被太宰发现了，连同着放在梦野久作身上的五个，那个走过他身前的橘发干部君身上的三个。太宰已经全部扫雷成功。 　　“我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了——” 　　随着渐行渐远的林有希声音一下扬起，陀思也不自觉提起了些心神凝神去听。 　　“——我忘记复盘了！大家都辛苦了！” 　　“大家没有功劳但有苦劳。” 　　“我没有苦劳也有功劳。” 　　门口。凄风苦雨里。 　　没有功劳但有苦劳，没能进门但被抢走披风的陀思：。 　　这就是知行合一的外国人吗。 　　*** 　　太宰玩笑着揽住林有希走向隔音会议室时，在林有希没有注意时回头往门口看了眼，眸色冰冷。 　　太宰知道陀思不会离开。 　　陀思还不清楚林有希控制他的，那个反伤梦境的具体机制。能够随时让他陷入无法苏醒的梦境……林有希身上有这样的威胁在，就算是陀思也不会轻举妄动。陀思还有着许多计划，如果在中途某个时候长睡不醒就会功亏一篑了。 　　如果陀思知道林有希这个反伤的伤害判定是，【伤害会反伤到林有希觉得伤害了自己的人身上】，这样的概念机制。那陀思肯定会开始对这个大学生进行心理暗示，语言诱导，洗脑模糊……通过精神控制的手段左右林有希的异能判定。 　　太宰之前赶来横插在林有希和陀思之间，便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虽然……如果是林有希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陀思心理暗示的手段影响。但是，抛开林有希神秘的身世，总是做出超乎常人的事又安全落地的举止……太宰还记得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从普通人社会而来的，普通的大学生。 　　林有希的种种事迹和经历，总会让人下意识有那种“如果是林有希的话，那他肯定会没问题的。”、“不管他是凭借直觉还是幸运，又或者是他那些奇怪的异能……总之他肯定会没事的”，总会让人下意识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太宰不会这样想。他还记得很清楚，他这位历经四年而丝毫不变的年轻友人，和他说过，“我并没有那些重大决策的经验……我也在迷茫、不理解。我需要你的帮助，太宰。”林有希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太宰来帮了。 　　在浅发青年在他前面，只留个背影往前走时，太宰便垂眸，从青年后脑勺，浅色发丝下的衣领里拈出个异能制的**——因为是异能造物，所以格外微小，几乎肉眼难见，只是拥有【异能无效化】的太宰对此感知会更敏锐些。 　　跟在最后的棕发青年神色冷倦地低眸，捏碎最后一个窃听器。然后才在身前的林有希推开会议室门，侧身等他进去时笑了笑，“有希，现在可以介绍你的异能了。” 　　林有希摸了摸后衣领，没感觉到那里有什么，有些迷惑地挠着脑袋开口，“哦，我刚刚想说的是，其实只要我的水枪收回去了。那之前的伤害循环梦境就会结束。伤害化就的糖果都是一次性的，我用完就没有了。下次召唤出水枪，也不能重复射出同样的伤害糖果让对方陷入反伤梦境循环里——” 　　“所以中原君，你们最好先把那两个组合异能者关起来。我下次收回水枪他们就会醒了，而且我还没办法再让他们陷入伤害梦境里——除非他们再一人给我一巴掌。” 　　中原中也认真凝眉听着，一边听一边在手机上和森鸥外汇报着。 　　而中原中也对面的太宰则是越听越表情凝固。 　　棕发青年从前面的“总之我已经扫除障碍了，朋友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的闲适微笑，到一点点凝固僵硬，再到表情一点点被敲碎的震惊。 　　不过太宰还是很快捂住了嘴，整理好了表情，缓缓道，“……也就是说，有希现在其实并没有威胁费奥多尔的伤害梦境对吗？” 　　林有希闻言想了下，虽然忘记自己水枪是什么时候收回去的了，但是联想到自己刚刚召唤出了水枪，那水枪的确收回去了，那就是—— 　　“对诶！”林有希以拳敲掌。“确实有这件事诶！我都没反应过来！太宰你真聪明！” 　　被四连感叹号攻击的太宰：。 　　太宰顿了很久，才滞涩地吐出拼凑好的破碎语句，“……也就是有希刚刚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门口，差点对费奥多尔说出了这件事哦……？” 　　林有希思考，林有希追忆，林有希以拳敲掌，“竟有此事——竟然确有此事——” 　　林有希回想起来后忍不住笑了笑，“哈哈，我差点又完了。” 　　心脏蹦极，心跳差点完了的太宰：。 　　太宰忍不住复盘回忆，林有希差点在费奥多尔面前说起此事——幸好自己把人拉走了，林有希差点没发现自己＋同伴身上共计18个的窃听器，被窃听到这个关键的异能机制——幸好自己扫雷扫走了。 　　但凡有一步之差…… 　　太宰瞳眸还不明显地微颤着，抬眸，望向林有希的复杂目光里是爱之深，责之切，子不教，父之过的痛惜。 　　不过太宰还是咽下了诸多滞涩难言的复杂心情，最后只是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垂眼笑笑，“没关系，这种重要的事有希记得下次提前告诉我就好。” 　　系统只是冷眼看着太宰的又一次包容。 　　忍不住轻嘲。 　　这就是人类感性的溺爱教育。 　　系统正在冷嘲，就听到心声里青年局促又汗流浃背的声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下次注意……】 　　【你何错之有啊。】 　　系统冷淡驳回青年的认错。 　　系统理性思考了一下。 　　就算林有希学会了谨慎，没有在门口费奥多尔面前提起自己的异能机制，那林有希也发现不了费奥多尔留他身上的窃听器。人的大脑延展性是有限的，有的人天生就这样，有什么办法呢？孩子又不是没尽力。 　　系统毫无偏颇地客观分析完，便理性道，【你没错。】 　　林有希：。 　　林有希在思考，反思。他好好想了一会儿。 　　得出结论。 　　都是家长溺爱的错。 　　*** 　　会议室内。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林有希是惯常不太正常的，太宰又是经常不太正常的，中原中也作为一个正常人，从来不会逼迫自己去理解这类人的思考方式。因此中原中也跳过了他们这部分话题，用重力捆缚着两个昏迷的组合异能者便打算离开。 　　在中原中也告知森鸥外林有希困住这两个异能者的梦境可能会在之后消失后，森鸥外也在手机上回复了他关于如何处理这两个异能者的问题，中原中也等会需要把这两个异能者送去专门关押特殊人员的房间。之后这两个人可能会作为港口黑手党和组合谈判的筹码，也可能会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某类资源。 　　只是中原中也竖着一指，带着重力牵引悬浮的两个异能者要离开会议室时，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在出门时按住了门口梦野久作的肩膀。皮质的黑色手套微微下压，橘发青年帽檐阴影里的眼也微微眯起。 　　“Q你们不需要的话，我就带回去了哦？” 　　闻言，斜靠着墙的太宰笑了笑，正要起身说什么，却被突然抬头的林有希打断了。浅发青年伸手把梦野久作拉了过来，神情平静坦然，“我们——太宰之前和小森说的计划里要用到久作。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还是说，港口黑手党打算独自对付组合？” 　　林有希把还低着头的黑白发少年拉到了自己身后。“组合两个异能者折戟在你们这儿，下一步你们会是他们重点报复对象吧？” 　　中原中也在梦野久作身上落空的手往上抬了抬自己的帽檐，他抬头看着这位四年不见的……前同事。此刻好像才更清晰了一点，这个人已经不是和他一个阵营的了。 　　橘发青年目光复杂地盯了林有希一会儿，他本来也只是森鸥外发信息让他试探太宰他们对梦野久作的态度才这样做的，试探出结果后便很快压下帽檐转身，肩头挂着的黑色长风衣锐利的衣摆掠过林有希鼻尖。 　　“那，希望你记住，有希，Q是港口黑手党的资产。” 　　林有希怔怔看着中原中也鼓风扬起，又慢慢垂下贴回身体的帅气风衣，觉得有些眼熟。 　　“……港口黑手党的资产都是反重力大衣吗……” 　　“不会是偷偷用重力鼓起大衣，然后又偷偷用重力让大衣不落下的吧……” 　　已经走远点中原中也一个踉跄，很快回过身来，“哪里有偷偷啊！！” 　　系统看着林有希在这边偷鸡摸狗捉弄正常人。 　　回头又看到太宰莫名靠回了墙在低头沉吟，太宰利用梦野久作对付组合的计划之前就被林有希驳回了，现在只是个空头计划而已，然而面对中也的试探，林有希还是能够空手套白狼。 　　“所以……应该给有希更多自主性吗。” 　　系统冷笑。 　　这人又要给孩子自由过了火。 　　人类啊，就是这样…… 　　“阿嚏、” 　　【我就说让你把中原的大衣抢过来穿吧！陀思的披风刚刚掉外面了……你感冒了怎么办！】 　　林有希：。 　　*** 　　等林有希带着小组剩下两个成员走出港口黑手党大楼大门时，就看到门边裹着灰扑扑披风咳嗽的病弱青年。 　　林有希震惊，“陀思你在啊。” 　　港口黑手党大门侧黑发青年沉静如紫墨的眼刚刚抬起望来，林有希就更加震惊，“你怎么还缺勤组会！” 　　陀思：。 　　陀思平静地看了眼林有希身后的太宰。棕发青年只是手扶在林有希身上，笑眯眯地回视，吐了吐舌头。 　　“……我去捡披风了，费了些时间。” 　　小导师林有希怎会听信此等谗言，便怒道，“狡辩！” 　　林有希一怒之下就只怒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不过狡辩也行。肯为朕费心思就好。” 　　林有希说着，向陀思伸出手，“现在还我吧。” 　　“……什么。” 　　吗喽伸手的林有希抬眸，莫名其妙地看了陀思一眼。“我的披风啊，不然呢。” 　　陀思：。 　　陀思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披风，又看了看对面青年坦然伸出的手。沉默许久，才把自己刚刚扣好的披风单手解开，递给了林有希。 　　“……我们之后做什么？有希……君？” 　　林有希没太注意陀思变换的称呼，主要是这个人的称呼加了别别扭扭的敬语，林有希便不别别扭扭地skip。只是他肩头太宰又在中医按摩了。 　　林有希低头沉吟着，一边自己裹上披风——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穿短袖短裤的人，林有希确实觉得自己最该裹上披风。林有希一边裹上披风，在陀思沉默的目光中，也不会扣，胡乱地把衣角扯来打了个结，然后一边开口道， 　　“去侦探社。组合也去进攻侦探社了吧？我们今天一天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老弱病残组！” 　　太宰：。 　　陀思：。 　　梦野久作只是抱着玩偶好奇眨眼，还是沉默支持着林有希。 　　太宰轻声附耳道，“之前不还是碰瓷组吗～组长？怎么变成老弱病残组了啊。” 　　林有希想了想，沉吟着伸手指向对面的陀思，“老。” 　　陀思：。 　　手指顺着移到身侧的太宰身上，“弱。” 　　太宰：…… 　　太宰笑一笑算了。 　　林有希手指继续移动，太宰身边就是自己，于是林有希指向自己，“病——” 　　“——并且你说得对。我们就叫碰瓷组吧。” 　　太宰和陀思：。 　　…… 　　太宰那儿得到消息，中岛敦、芥川似乎在横滨某处和组合那个名为露西的空间系异能者纠缠。 　　而剩下的组合成员一部分在进攻侦探社，一部分在对付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后勤，还有一部分成员在赶往露西发送的定位处，准备去支援抓捕人虎的行动。 　　林有希想把剩下这部分人一网打尽的话，太宰和陀思都能想出不少把他们引诱至侦探社的办法。 　　林有希看到太宰和陀思又据这个论题争论了起来，他们争论时也是笑眯眯从容地谜语置换。这时林有希也大致明白了，这两个人并不是像小组讨论一样想要讨论出一个方案——毕竟林有希只可能用太宰的方案，他不相信陀思。他们二人只是在用这样的言语攻讦来进行信息试探、情报置换。 　　想通这点后，林有希就默默等着太宰安排好引诱组合成员前往侦探社的计划，然后看着布置好一切计划前提的军师侧身让开，笑眯眯地邀请他进行计划执行侧的安排。 　　林有希想了想，依据小组成员各自的长处和短板安排任务。 　　林有希低头看向梦野久作，“久作哥做诱饵可以吗？有攻击就躲，躲不过就喊，实在不行我们再碰瓷。” 　　梦野久作点头。 　　林有希又指向自己，“有呼吸的，我去碰瓷。” 　　林有希之后又看向太宰，“有异能的，太宰你去碰瓷。” 　　林有希最后看向陀思。 　　这个碰瓷组新加入的小组成员他不太清楚异能。所以林有希想了会儿。 　　“有必要的……”林有希抬眸，看向陀思。“你去送死。” 　　“……” 　　陀思闻言，也没有生气的意思。黑发青年只是眉梢微微一动，眸色仍然沉如夜色，如月光照水般，微微漾起一点涟漪，声音也是轻轻的，带着点乐曲的旋律感。“为什么这么安排呢……组长…？” 　　“因为之前，刚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很希望我杀了你。你的碰瓷异能应该和这个有关吧。” 　　林有希挠了挠头，感慨，“所以我们碰瓷组才真是人才辈出啊。” 　　太宰正把夹着夹板的伤手靠在林有希肩膀上，闻言，眯着眼目光笑盈盈地望着陀思，略略垂下的眼睫在他眼里投下晦暗不清的阴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有虚浮的笑光盈在太宰眉眼上。 　　“哦～和死亡挂钩的异能吗？很适合你哦。管道里的老鼠君。” 　　…… 　　四个人准备前往侦探社。但是救护车已经坏得开不了了，打车又有点太贵。太宰便带路，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附近去找了辆不知道哪儿来的跑车撬锁启动了，然后就要交给林有希开车。 　　现在太宰伤了一只手，虽然太宰表示一只手也不影响他飙车。但是林有希不允许不能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的人开车。 　　而梦野久作未成年也不能开车。 　　林有希……林有希有驾照，但是之前开救护车是他第一次上路，刚上路就把车开报废了……有点心理阴影，所以林有希也有些不敢再开——尤其这还是个跑车。 　　三个人的目光，从太宰流到梦野久作身上，又流过汗流浃背摆手拒绝的林有希。最后三个人齐齐望向站在一边，安安静静不参与讨论的陀思。 　　陀思：。 　　不好的预感。 　　“陀思，你会开车吗？”浅发青年挠了挠头，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他往主驾驶那里推。 　　纤薄的身形绷紧为一线的黑发青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发现其实并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不过转瞬，天旋地转。 　　三个人押着他，身影重重挡在他面前无处可逃。 　　等反应过来时，陀思已经坐上了辆水亮大红色的炫酷跑车主驾驶。 　　看着面前过分新潮陌生炫酷的车内内饰，陀思：。 　　陀思偏头。副驾驶的林有希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林有希注意到了陀思目光中那种平静死气的求助，于是探身过去想帮他启动车辆—— 　　仪表盘炫目的流光晃过林有希平静的脸。 　　哈哈跑车这种高级货就是让人完全看不懂怎么启动啊。 　　林有希平静地退回去，只能帮陀思把扯到一半的安全带抢过来帮他系上，表示只能帮到这里了。 　　陀思：。 　　梦野久作坐在后座系好了安全带，小腿晃悠着探头来看，目光好奇，但是也是确实不懂怎么开车的。 　　三个人正面面相觑，有人是未成年没开过车所以看不懂。有人是大学生“哈哈幸好不是我开”所以幸灾乐祸。而有人—— 　　被仪表盘红蓝光交替映着的陀思脸上明明灭灭，眸光与人生仿佛也这样明明灭灭。 　　最后还是后座跷着腿的太宰开口。 　　“前面那个红色翻盖翻开——按下START按钮就好啦。” 　　后座的太宰听到发动机终于轰鸣启动的声音，慢慢换了只腿交叠在上，正想开口嘲讽。 　　“轰——！！” 　　推背感有点强。 　　在座四位全部都直挺挺地被安全带绷回了椅背。 　　“……这都没熄火吗？不愧是……的跑车” 　　“咦，这个大哥哥是踩错了油门吗？” 　　“哈哈幸好我买了人身意外险。” 　　三个人七嘴八舌，只有司机一片死寂。 　　林有希有点想拿手机出来拍一拍陀思冷脸开超跑的画面。 　　只是他刚拿出手机，就—— 　　“轰——！！” 　　推背感极强。 　　手机砸脸上了。 　　震感也极强啊！ 　　不过，不知道是陀思开过，还是这人学习能力极强，虽然开得时快时慢像在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地整人一样，但是在路上好歹是平稳的，没有出什么茬子。也可能是还没开进市区主干道。 　　林有希想着，问了问系统这个车的价格，得到那不知道多少个零的答案后，安心了许多。 　　开豪车上路只有别人怕被碰瓷的，不带自己怕别人碰瓷的，这样想着，林有希彻底放心了，碰瓷组的名声无论如何也可以坚守住了。 　　副驾驶的浅发青年面带满意微笑地抬眼—— 　　前车车尾近在眼前。 　　被前车尾灯照亮面庞的林有希：。 　　哇。好亮。好近。不会是要撞上了吧—— 　　看着那同样帅气炫酷的车型，同样骚包鲜亮的配色，同样看起来贵得让人退避三尺的气质，林有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快刹车——陀思——别给讹上了——” 　　然而已经晚了。 　　林有希试图阻止陀思踩油门，但是他也不清楚哪边是油门，想蹭过去帮忙踩刹车，混乱之下，不知道谁踩了一脚踏板—— 　　“砰——！！” 　　不是第一次遭遇车祸的林有希在剧烈的撞击声中感觉这次的车祸尤其别致，他仿佛听到了美金刷啦啦消耗的声音，等林有希再次晕晕乎乎抬眼时，只怔愕地发现前车金光直冒。金光烈烈直冲天际，比夏日日光还盛。 　　原本只是停车在侦探社楼下菲茨杰拉德正准备下车，车门刚一拉—— 　　就一下连人带车被撞进了墙。 　　菲茨杰拉德下意识启动异能【华丽的菲茨杰拉德】强化身体，踹开被撞得如挤压易拉罐一样扭曲卡住的车门，理了理衣领，沉着眉从车上走下。 　　菲茨杰拉德只看到后车是个过分鲜亮的水红色跑车。 　　主驾驶室的黑发青年额角流下鲜血，眉眼平静。 　　而副驾驶室弹出安全气囊后的浅发青年看起来倒是毫发无损，嘴还很碎。 　　“陀思……” 　　“什么叫一脚撞出整个盛夏啊……” 第70章 　　在汽车追尾的30秒里， 林有希是在担心“我的组员撞到别人应该怎么办”，还是在希望“管他的反正赔钱都赔给我吧。” 　　浅发青年的思绪就和此时还噼里啪啦响着的前车盖一样混乱，林有希从现在升级为全景天窗版的通风座驾里往外瞄了眼。 　　破碎的前车窗之前， 前面那个豪车的车主——一身金光冲天， 西装革履的欧美人，发胶拉满的金发后分大背头一仰，下颚线冰冷，然后就手往后拎着文件包，脚踩着皮鞋， 气势冷峻地走了过来。 　　肇事车成员林有希汗流浃背地咬着手指， 一边汗流浃背，一边焦虑道， 　　【……这个把文件包往后拎的方式好冷酷好霸道好像守护X心里的女主啊。】 　　系统：。 　　你还看这个啊。 　　而林有希身侧的陀思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卡住了， 只有手垂在身侧还能动弹，黑发青年冷静拉起手刹制动，林有希见了， 便好心地探身过去。 　　陀思余光注意到了林有希的动静，便安静等着。等到林有希爬过来—— 　　摘走了他头上的帽子。 　　浅发青年自然地把陀思头上的雷锋帽戴在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下压盖住眉眼，身体也很顺滑地，如一根面条一样从副驾驶座位上滑下，藏进披风的阴影里。 　　而后座的两个组员上行下效， 一个看天窗， 一个看地洞。 　　等菲茨杰拉德走过来敲窗时——手指一顿， 窗也破了。他面前能交流的就主驾驶的这个黑发青年。 　　菲茨杰拉德顿了下， 打量着车里这个直到此时都眉眼平静从容的青年，直觉觉得此人并非常人。是派来刺杀他的异能者？武装侦探社的人？还是港口黑手党派来报复的杀手？ 　　又或者是…… 　　菲茨杰拉德原本正凝神沉思着， 眼尾余光突然瞥到了后座低着头的黑白发的少年——短裤、小西装，手上诡异的可怖玩偶。菲茨杰拉德瞬间判断出这个少年的身份。“港口黑手党梦野久作？” 　　菲茨杰拉德目光再旁移，后座梦野久作身边……棕色风衣，脖上绷带，是资料里出现过的角色。“武装侦探社可以无效化异能的异能者？” 　　菲茨杰拉德收回目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武装侦探社的人会和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在这个奇怪的车里……但是梦野久作在这里，那就说明，很有可能那个作为梦野久作控制器的神秘异能者也跟来了。 　　菲茨杰拉德目光绕过主驾驶室的青年，看向副驾驶室，在副驾驶室阴影里看不清模样的家伙戴着白绒哥萨克帽，裹卷着白绒领的披风。 　　菲茨杰拉德收回目光，他记得情报里提到的那个神秘异能者穿得一贯单薄。于是菲茨杰拉德看向穿得最单薄的主驾驶室青年。语气肯定道， 　　“你是林有希。” 　　陀思：。 　　陀思和他身后披风里的那团阴影都同时一僵。 　　而等菲茨杰拉德望向陀思身后副驾驶室的披风团子时，团子里传来了抢先回答的声音。 　　“我是费奥多基布朱……呜呜呜司机。” 　　陀思：。 　　陀思沉静地沉默了会儿。 　　诸多思量有如流星掠天一样在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为什么菲茨杰拉德在意林有希，自己认下哪个身份更好，他下一步试探应该怎么做，此时他应该…… 　　“是米哈伊洛……。” 　　菲茨杰拉德闻声便收回目光，望向陀思。 　　“好的，林有希。” 　　“……” 　　菲茨杰拉德略过那些不重要的话，径直对面前的【林有希】开口， 　　“你——你后座那个小孩。开个价吧。多少美金你能卖给我。” 　　*** 　　菲茨杰拉德知道林有希这个异能者是港口黑手党安排的、作为S级危险异能者梦野久作的控制器——全组合都知道这个消息。 　　毕竟这个情报消息是太宰乔装去黑市上特意卖给组合里的情报员的。 　　而组合他们只知道【林有希】会跟着梦野久作。 　　却不太清楚林有希的具体异能。 　　因为按道理，这个情报消息应该由陀思乔装去黑市上卖给组合里的情报员的。 　　但是陀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还没试探出林有希的具体异能，自己就被搭了进去。 　　毕竟，虽然都是卖小皇帝的情报，但是皇位之侧，亲疏有别。太宰卖林有希的情报，林有希只会问他能分几成。而如果是陀思卖林有希的信息，林有希就会大怒并自己抢走十成情报费。 　　在红色跑车破碎车窗外的菲茨杰拉德还不知道他面前这辆车里就坐了两个他们组合的情报供应商。 　　菲茨杰拉德只是看着后座上的太宰有些迷惑。 　　武装侦探社的人为什么会跟港口黑手党的【林有希】在一起？ 　　并且，菲茨杰拉德回忆着武装侦探社相关的情报文件，这个太宰治应该也是有着克制梦野久作异能的【无效化】异能，他在这儿…… 　　跑车后座的棕发青年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抬眼笑了笑，“日安，是菲茨杰拉德先生——组合的首领大人吧？” 　　太宰笑着，咬字轻而慢。陀思透过车内后视镜淡淡地看了太宰一眼，心知太宰这样是在和还不明状况的林有希解释。 　　“如您所见——” 　　太宰微微一笑。“我被胁迫了。” 　　坐在太宰前面的陀思：。 　　太宰一边开口，一边蹭起身，笑着伸手拍着陀思的肩膀， 　　“我们这个小组长……有希君的异能可不一般呢。让人逃无可逃。” 　　被拍得身形一抖一抖的陀思：。 　　菲茨杰拉德的声音有些迟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拥有无效化异能吧。” 　　“对哦。”棕发青年还是笑眯眯的，不过很快眉眼又沉下，晦涩的鸢色眼眸流过一段冷光。“但是胁迫身边的人也会……” 　　太宰的声音渐渐艰涩沉下。 　　菲茨杰拉德很快从这段未尽之言中了然。看来是这个林有希用异能控制了这个侦探社社员的亲友才导致这个侦探社的家伙不得不在敌人手下办事的吧。 　　不过…… 　　菲茨杰拉德看向面前主驾驶室的黑发青年—— 　　自始至终，这个人都保持着侧脸的姿态，挺直身，一次也没往他这儿看过。比起他略微深邃……俊秀的侧脸，菲茨杰拉德会先更注意到他平静睫毛下的幽邃阴影，沉静无波的眸光。历遍商战沉浮的直觉能够让他判断出这个人并不简单——而且是非常不简单。 　　见到此人在这个时候都从容冷静，高傲地不往他这儿看一眼。菲茨杰拉德忍不住心下感慨，不愧是能带走港口黑手党S级异能者，胁迫武装侦探社社员，以及率领副驾驶那个…… 　　菲茨杰拉德朝副驾驶那儿看了眼，只能看到一个披风团子，这个叫……刚刚没听清楚什么名字的人。 　　菲茨杰拉德对【林有希】知之甚少，只是他得到的情报中似乎有隐晦指出林有希并非港口黑手党的人，那他帮港口黑手党做事……帮忙看管外出的梦野久作，应该也是利益关系。 　　只是为了利益的话…… 　　“说吧。你要多少钱？” 　　菲茨杰拉德语落，副驾驶的那团披风就动了动，林有希刚刚想蹭起来，就被身后一只小手拉住了。阴影里的浅发青年回头，是梦野久作按住了自己蹭起来的手，林有希若有所觉的在披风里抬起一点头，便看到了太宰同样佝身，在阴影里望来的笑脸。 　　棕发青年笑眯眯地在唇前竖起一指。然后又指了指主驾驶的椅背。 　　林有希愣了下，没有完全搞懂。但是先比了个【OK】，然后做手势给嘴拉拉链。 　　太宰见状便直起身，靠回椅背上，垂眸思考应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把计划传递给林有希…… 　　在太宰正在思考手语、摩斯电码和音乐代码哪种形式能更好让林有希理解时…… 　　浅色的脑袋钻回了披风里。 　　过了会儿太宰的手机闪出了条短信。 　　【咋回事儿？】 　　看到手机消息的太宰：。 　　忘了。时代变了。 　　太宰抬头还面色自然地盯着陀思和菲茨杰拉德周旋的场景，手上迅速盲打把消息发给了林有希。 　　现在车外面的——被陀思撞上的这个人是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 　　之前林有希提出的计划要求是，把组合剩下的人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剩下的组合战力……肯定是擒贼先擒王来得更快。 　　太宰之前发消息让被组合追捕的中岛敦往武装侦探社这边逃跑，又给芥川发了消息……总之做了些设计，让芥川去拦住正在追捕中岛敦的组合异能者，露西和马克吐温等人。 　　而组合剩下的人……约翰和霍华德，菲茨杰拉德联系不上。玛格丽特和霍桑正在负责切断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后勤，他们在和两个组织的异能者纠缠着，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因此在得知中岛敦独身一人回到侦探社的消息后——追捕中岛敦的组合异能者马克吐温，其异能「哈克·费恩&汤姆·索耶」方便他远距离侦察敌方动态，这个人肯定会把中岛敦的动向报告给菲茨杰拉德，在得知中岛敦位置，又暂时无可用下属，本身也是强力异能者的菲茨杰拉德肯定会前来侦探社，抓捕中岛敦。 　　太宰原本只是想把菲茨杰拉德孤身引来侦探社。 　　只是…… 　　太宰猜测，陀思想做的便是直接对菲茨杰拉德下手，抓获菲茨杰拉德后，再以菲茨杰拉德的安危威胁组合退兵，达到林有希的要求。 　　太宰和陀思的计划有一定重合的思路。但是他们并未彻头彻尾地商讨过一个确定的计划。 　　因此太宰也好好解释了下，他之前并不确定陀思的计划，现在更多也是推测。如果他提前知道是会提前和林有希讲的，不会再隐瞒独自行事，所以…… 　　林有希那边很快回了个【OK，我明白了】的表情包。太宰垂首时眸光便瞥到了。 　　他对话框里剩下的几百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到对面又发来了一个【没事的。摸头】表情包。棕发青年顿了顿，盯着看了会儿，对面又跳出来一个【双手比心】表情包，太宰收藏了下消息。 　　棕发青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就看到对话框又弹出一个【美好的祝福献给你。比心。红玫瑰。闪光特效】表情包。 　　太宰：。 　　在太宰沉默的这一会儿，对话框突然消息＋1＋1…… 　　一下弹出了几十条表情包。 　　一秒一个，两秒三个。 　　几十个表情包不是林有希的上限，是表情包空间的上限。 　　所以刚刚都是误触了吗……？！ 　　…… 　　主驾驶室前，菲茨杰拉德还等着陀思的回话。然而黑发青年始终沉默着，只是给他一个清冷沉静的侧脸。 　　菲茨杰拉德周旋许久，还没得到【林有希】一个正脸，便以为是这人不想合作，忍不住沉下眉眼，“难道你也和武装侦探社那群人一样，要高风亮节地不肯——” 　　等到林有希偷偷从披风阴影里伸出水枪枪口，偷偷让一颗糖果变成小刀，偷偷划破卡住陀思的安全气囊后，一下失去膨胀气囊桎梏的黑发青年这下终于能转过头。 　　陀思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然后回头看向车窗外的菲茨杰拉德，伸手，“至少这个数。” 　　菲茨杰拉德：。 　　“成交。” 　　林有希想探头去看具体是哪个数，但是被陀思挡住了，便忍不住有些幽怨地碎碎念。 　　“……这两个人也是奇葩……被卡住了，一个不问，一个不答，就硬卡着。” 　　“真是小刀刺气囊，开了眼。” 　　听力不错还离林有希最近的陀思：。 　　…… 　　一行人下车后，菲茨杰拉德也没有追究陀思撞车追尾这件事，毕竟在他看来，这场车祸可能是对方的投名状……或者是在港口黑手党监控下，创造和他交流谈判的机会的一个掩人耳目之举。 　　林有希看到这不让他赔钱后松了口气，一松气又有些蠢蠢欲动想让菲茨杰拉德给他赔钱。只是在金发男人朝他望来时，林有希就一下想起了太宰提到的那个什么计划，把披风裹紧了些，雷锋帽也往下拉了些。 　　菲茨杰拉德正带着一行人先上武装侦探社大楼。在楼梯间转角时突然回头，看向被裹得紧紧的林有希，一时也没想起这个人的身份，“你是……” 　　“啊，忘了说，我不太擅长记东亚人的名字。” 　　林有希嘴也掩在陀思披风的毛领里，此时停步，便瓮声瓮气地开口。 　　“我的名字是，” 　　“郝帅の易斯基。” 　　系统：。 　　好难翻译の易人名。 　　菲茨杰拉德：。 　　“……东亚人的名字是够难记的。” 　　…… 　　等一行人走到武装侦探社办公层时，菲茨杰拉德走在前面推开侦探社的木门，门虚掩着，里面看起来已经没有侦探社的人了。 　　这里和菲茨杰拉德早上来谈判时布局一模一样，只是此时已经人去楼空。桌椅也都凌乱地倾倒着，显示着这儿不久前还有着人员活动痕迹。 　　在早上同组合谈判破裂后，武装侦探社一部分社员遭到了组合的袭击，被关在露西的异能空间中，一部分社员去保护侦探社被袭击的无异能的后勤人员，还有一部分…… 　　菲茨杰拉德止步，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在他皮鞋鞋跟刚刚踩上侦探社大厅地毯时，一个黑卷发蒙眼的阴沉青年就从一侧房间中走了出来。 　　林有希看到这个高俊的青年也裹着个披风，肩上趴着个小浣熊，手里抱着本书。蠢蠢欲动的手又想抢披风又想抢浣熊又想抢书，结果因为想抢的太多，双拳不敌贪欲，暂时搁置了想法。 　　“……乱……【侦探】现在就在书里。” 　　阴沉青年——爱伦坡的声音顿了顿，他看向武装侦探社的门口，现在那里除了自己的boss，一下出现了四个生人，这让他有些想后退，不过长发青年只是气质显得更加阴沉了，拇指不住地反复摩挲着沉厚的书封，抿了抿唇， 　　“我们的目标已经被我关进了书里。” 　　“做得好，辛苦了。”菲茨杰拉德看着爱伦坡满意地颔首，鼓了鼓掌，然后才转向林有希一行人介绍。 　　这个名为爱伦坡的阴沉青年是他们组合的首席策划官。异能【莫格街的黑猫】，会让他展开一个异质的小说世界，触碰到书页的人会作为读者被纳入侦探小说中，同时，在小说世界中所有读者都无法使用异能力—— 　　但是在解出侦探小说的谜题后便可以从中走出。 　　爱伦坡可以用这个异能帮助组合关押一部分人——比如江户川乱步。这个人是武装侦探社的绝对智脑，关押他也会对组合的下一步行动有益……同时这个人也是爱伦坡此次行动和菲茨杰拉德交换的条件，因此菲茨杰拉德便放爱伦坡去做了。 　　而现在…… 　　“劳烦诸位现在在书内稍作等待吧。”菲茨杰拉德拍了拍手，“我还要先将人虎少年抓回来。暂时失陪。” 　　林有希感觉不太对，怎么就要被关起来了呢。他想要去据理力争。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是【郝帅の易斯基】，便闭麦了。 　　而被亲友被胁迫。郝惨の易社员。太宰也没有开麦的立场，便也沉默。 　　而主要关押对象，S级异能者，郝受追捧の易小孩。梦野久作也不好开口，便把发声权留给了陀思。 　　陀思回头，冷淡扫了眼自己这三个把上台展示机会留给自己的小组成员，痛失姓名の一俄罗斯人转向菲茨杰拉德交涉。 　　其实陀思这边和菲茨杰拉德双方也没有什么要一直纠缠谈判不清的地方。 　　菲茨杰拉德要求梦野久作是一定要关起来的，其他人跟着进去，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自己这边要了货不给钱，梦野久作异能特殊，在霍华德回来之前，菲茨杰拉德还需要梦野久作的控制器呆在这个小孩身边，以免他不受控制。 　　而菲茨杰拉德承诺，等到他抓完人虎回来，也等到霍华德回来后，就把钱给他们放他们走。 　　也就是说，陀思这边相当于卖货后顺带提供一段售后服务。服务完后，再拿钱走人。 　　而这些也在太宰和陀思的计划中，因此陀思没有多争辩这一块，只是作为【林有希】a了一下报价，菲茨杰拉德也很爽快地把价格再抬搞了一位数。 　　等陀思转回来时，就沉静地向林有希比了一根手指。 　　而没见识的大学生也看不出这一个【1】后跟了几个零，只是也回了陀思一根大拇指。 　　碰瓷小组无声交流了一会儿。菲茨杰拉德见谈判成功便准备离开，让一旁嘴唇抿得发白的爱伦坡伸出书让他们进去。 　　【莫格街的黑猫】异能展开。 　　青年手中的书页白光大盛。 　　先进去的是梦野久作。 　　跟着是林有希。 　　最后是陀思。 　　爱伦坡坐在沙发一头，和太宰隔了一个银河地抱着书沉默着。 　　菲茨杰拉德见人基本都进去了，便说了几句套话嘱咐了下爱伦坡，转身离开去抓人虎了。 　　等到武装侦探社门板“砰、”一声合上，爱伦坡正因为和陌生人共处一室有些不适时，他手中灰扑扑的书突然一亮，在异能的微光中，室内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陌生人——陀思。 　　从书里出来黑发的青年一脸冷淡，浑然不像是刚刚才在书里揪出了5个杀人犯并分析了10种杀人手法的模样。陀思看向太宰，笑了下。 　　“太宰君怎么不跟着进来呢？是不想吗？” 　　太宰冷冷回视。 　　而不知道前因的爱伦坡还以为太宰真的想进书里，抱着书声音紧张得有些发冷颤抖，“你、你不能进吾辈的书里……你的异能会让吾辈的小说空间失效！” 　　陀思看着一脸不悦的太宰，轻轻笑了笑。转身挥了挥手。 　　“原来，太宰君——” 　　“你没被邀请啊——” 　　“……” 　　爱伦坡：。 　　美国人爱伦坡不懂美式霸凌。 　　*** 　　这边，林有希刚刚进入小说空间——一个风雪中正在行进的长长列车，他刚落地，刚从座位上醒神，便撞见了几具血泊中的尸体，系统给他打了马赛克，从后节车厢走到林有希旁边的梦野久作帮他遮住了眼。 　　林有希回想起了这是侦探小说，正想试试自己的探案能力—— 　　就看到陀思从这节车厢走到下节车厢，回来时就拖回了列车安全员和几个说是嫌疑人的家伙。 　　林有希：。 　　林有希一言不发，看着陀思速通破案，速通出去，又速通回来。最后在变幻了一页的小说世界中，陀思才终于像是忙完，安定地坐在林有希身边—— 　　这次又是一个暴雪山庄主题的侦探悬案小说。 　　之前在列车上时，林有希一开始便是和梦野久作分隔在两节车厢里的，似乎是爱伦坡被菲茨杰拉德嘱咐了要单独关押梦野久作。 　　因此现在换到山庄的小说背景，林有希便没有看到梦野久作，他怀疑是爱伦坡单独设置了个安全屋放置梦野久作。 　　而现在他和陀思正共处一室。 　　他们现在在一个书房的壁炉前烤火，坐在同一张雪尼尔绒的绿沙发上。 　　陀思看向林有希，沙发另一头的浅发青年还裹着他的披风，戴着他的帽子，此时浅发青年披风的毛领上都沾染了些许雪粒化就的水珠。 　　陀思看着，他眼睫上也带着水珠，眸色沉紫的眼里也闪着壁炉明灭的火光。黑发青年突然眨了下眼，眼睫上的水珠消弭。陀思突兀开口， 　　“林君，之前为什么一直拿着水枪呢。” 　　陀思指的是林有希先前一直没收回水枪的事。林有希拿着水枪上了跑车。在陀思撞车，被安全气囊困住时，林有希还用水枪帮他戳破了安全气囊——水枪可没这么厉害的功能，所以这证实了林有希手里的水枪一直都是他的异能水枪，不是其他伪饰的水枪。 　　陀思注意到这点后，也一直观察着，林有希一直拿着水枪跟着上楼，抵达武装侦探社，全程只是把水枪藏在披风里所以才看不太出来。直到进入爱伦坡的小说空间—— 　　所有人的异能都被没收。 　　林有希披风里裹着的水枪形状消失了。 　　…… 　　他们进入爱伦坡的小说空间。 　　异能会消失——包括林有希那棘手的反伤异能。 　　而太宰也会因为【异能无效化】被排斥在外…… 　　真是个好机会啊…… 　　陀思眯起眼，眼眸在眼睫垂下的阴影里柔和了些，嘴角却无丝毫笑意，吐出的声音也是又轻又冷。 　　“林君。你的异能梦境是一次性的吧。” 　　坐在林有希身侧的黑发青年伸出手，在林有希望过来时，那被壁炉跳跃火光映照着的苍白手指一根根松开，露出青年掌心的监测器。 　　由于侦探小说世界有着近乎真实的前情背景，在这个暴雪夜，他们身上都落着雪粒，作为风雪夜归人一身寒气。因此陀思发丝、眼睫、衣服上都细细密密地在火炉前，沾染着薄雾一样的水珠。 　　陀思手中的黑色监测器上也润湿地落着水珠，水珠沿着青年苍白的掌纹蔓延开来。 　　在水珠下的监测器屏幕突然一闪绿光时，黑发青年也露出水雾模糊的笑来。 　　“太宰君只记得清查你、还有你同伴身上的异能窃听器了……” 　　“但是有的信息不用窃听，也能得知。” 　　陀思展开的手指又一根根合拢，林有希一直怀疑陀思会弹琴，或者会拉琴，陀思讲话，和现在收拢手指时都有种特殊的古典曲一样的韵调。 　　“我在组合那两个陷入林君，你给予的梦境中的异能者身上放了体征监测器。” 　　林有希沉默听着。陀思也乐于有安安静静的听众，也继续轻轻地讲述。 　　“在林君你进入书中——异能被没收，你的异能水枪消失后。” 　　“我刚刚又折出去了。” 　　“……啊，当然折出去不是为了嘲讽太宰君，做那样无聊的事。只是……”陀思一直没有看林有希，他垂眸盯着自己收拢的手。“我出去看了下监测器。” 　　“在你的异能水枪消失后……组合的异能者都全部恢复了正常的……清醒的生命体征。” 　　“所以，林君，你的异能攻击是一次性的。” 　　黑发青年用的是肯定句。 　　而林有希并没有因此惊慌，他只是低头，还在思忖着怎么开口，他还记得太宰说的话，不能再不小心透露重要信息了，多说多错，他需要谨慎一些。 　　而就在浅发青年垂眸，眉眼都落在阴影里慢慢思索时—— 　　清光瞬破暗影。 　　寒光骤至。 　　“砰——！！” 　　林有希一下人连着沙发倾倒在地，披风一瞬倾散，露出其间的亮黄色衣衫。林有希原本攥着披风领子，手背绷紧时指骨都显得很清晰，他攥了攥衣领，又松开了些。 　　略略垂眼，便看到了银制道具的冷光。 　　黑发青年正撑在他的身上，发丝几乎垂到他的鼻尖，刀锋也抵到了他的脖间。 　　并且在深入。 　　林有希没有听到【保险金】的播报声，可能是因为在爱伦坡这个小说世界中受到的伤害，不一定会在真实世界中复现，所以此刻没有被判定为【受伤】。 　　原来还有这种机制BUG。 　　林有希想着，冰凉的痛意从脖颈的肌肤上传来，又有点热热的液体触感，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实是血诶。 　　陀思正在他身上，用餐刀抵着他的脖子。“……在这里，林君也没办法使用异能反伤吧？这里受到的伤害，也不一定会在真实世界中复现，所以不算【反伤】，因为林君可能并不会真的【受伤】。” 　　如果林有希没有在书中死去，在回到正常世界后，书中的伤害不会延展到现实，也可能不会算作可以反伤的【伤害】。 　　林有希想明白了，他的背还硌着沙发的硬角的，皮肤裸露的后脖颈被按着紧紧贴着地砖，浅发青年的睫毛也沾着水汽，湿淋淋的，在有些不适地一眨时，就落下点透明的水珠掠过眼角。 　　不过浅发青年的眉眼还是平静的，也没在意脖子上一点点被摁着深入的刀锋。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吗？陀思？” 　　“在这里杀了我，或者……就算你失败的话，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对我造成的伤害，在我出去后也不算伤害，你不会受到我【反伤】异能的报复？” 　　陀思垂眸盯着浅发青年的脸。 　　陀思很难露出“紧紧盯着”这样的神情，但他沉如夜露一样的目光落在林有希的脸上时，的确是在全面又细致地扫荡着这个年轻人神情的细节，他甚至在用手指测量着这个人的心跳、呼吸，进行测算—— 　　得出结果是，这个人的确没有紧张。还很平静。 　　和太宰那样的人不同……太宰是有控制心跳呼吸频率的能力的。 　　而这个人…… 　　“你还有别的依凭吗？林君。” 　　陀思按着的手劲不小。就算刀锋没有深入到危险的地步，但是陀思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压迫着喉管，让人有些难以开口。林有希感觉有点被呛到了，于是手肘撑着身下沙发的皮面，蹭起点身——果不其然脖子上的滚血更多了，现在是火辣辣的痛。 　　林有希忍不住抹着脖子，对着身前的陀思道， 　　“你觉得我已经把能威胁你的——反弹伤害的子弹用完了吗？毕竟它们是一次性的。” 　　黑发青年闻言垂了下眼，一路上的诸多事迹晃过陀思脑海，路上他都有很注意不对林有希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伤害，但是撞上菲茨杰拉德车……这场车祸是他计划的关键点，也是可以容许的计划成本，因此…… 　　思忖完毕，黑发青年抬眼。“只是一次的梦境成本。这是在我接受范畴内的。林君。” 　　林有希正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热热的，他有些庆幸自己不晕血。 　　“其实还有两次。” 　　…… 　　陀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一瞬。 　　林有希便慢慢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披风衣领，任由厚重的毛领披风慢慢委地，露出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哥们你们俄罗斯人过得有点粗糙了……” 　　“我用你的披风起红疹了。” 　　陀思：。 　　一时有诸多言语……千言万语从陀思脑海中晃过，从“就是起了红疹你都要抢走披风两次吗。”到“哪怕穿着不舒服但是既然抢来了就一定要用吗。” 　　最糟糕的是，就是陀思也分不清，林有希裹着一定会让他起红疹的披风，到底是早有准备、早有预料，为了害他讹他反伤他—— 　　还是单纯因为“哈哈我抢了个别人的东西，哈哈我是峨眉最会抢东西的猴，哈哈就是自损一千我也要伤人八百，哈哈江湖悠悠害人害己快哉快哉。” 　　陀思分不清。 　　陀思沉默许久，思绪从信仰，晃到生命的意义，最终再回到自己的信仰。 　　黑发青年许久后，才滞涩开口。 　　“……这也是我的罪吗。” 　　林有希闻言抬起了头。随着他抬头，他脑袋上抢来的陀思的雷锋帽也落下，露出他红红的，起了小点的耳垂。 　　这就是陀思的二宗罪了。 　　给小皇帝上献的帽子品质也不佳。 　　陀思：。 　　陀思戴了这帽子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问题，不知道怎么林有希戴就有问题了。难道是林有希没有努力吗。 　　粗糙过了千年的异能者长长叹气，也有些无奈了。 　　他手上的餐刀轻快一转，清光掠过。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吧。” 　　林有希刚刚抬头，还想说什么，就被陀思扼着喉咙又掼回了地上，后脑勺“砰”地清脆砸地，在人下意识反弹想要坐起来时，刀锋就一下顺入他脖颈处的伤口，冰冷的寒意让人不敢动弹。 　　黑发青年的虎口还卡着他的喉管，让他难以发声。 　　林有希猜到了陀思应该还有所顾忌，毕竟他身上还有着许多陀思没能解开的谜团，贸然杀死他……万一陀思又被碰瓷个更大的怎么办……毕竟陀思的异能就是这种东西，林有希觉得他很有可能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此，果然，陀思没有立马下手，还在开口继续试探。 　　“……林君，你能解开这个侦探小说世界的谜题逃出去吗？” 　　林有希气管被压迫着，感觉有液体在喉管里倒流，不太好说话，便简要道，“不能。” 　　陀思沉默了会儿，“那你是在等太宰君吗？” 　　林有希想开口，却先呛出血，一边笑一边血液溅出嘴角，浅发青年没有看陀思，只是自己笑得眉眼爽朗，“我在等朋友。” 　　陀思抿着唇，“就算是太宰君。也不会知道应该什么时候无效化爱伦坡的书——毕竟现在内外信息隔绝，你应该没有向他传输信息的方式吧。” 　　浅发青年只是笑，边笑边咳，血点在咳声中溅到他明快的眉眼上。“不要小看我们的羁绊啊！” 　　陀思也被溅到了一点血，红色映衬，愈发显得他脸色冷白阴沉，陀思又抿着唇，嘴角下撇，眼神流露出一点不快。 　　所以就是这里……总是分不清这个人是真话还是玩笑，这种不明晰的感觉……黑发青年下意识眉下压，眼眸晦涩，尘封的平静乌云里漏出点真实的、有如电光掠过云层一样乍现的不悦。 　　他握着餐刀的手也绷紧，在手背绷出浅色青筋时，刀锋无意识下压—— 　　血液飞溅。 　　…… 　　【闪避。】 　　血线飙起一道薄薄弧线，残影掠空。 　　壁炉柴堆恰好在此时“噼啪”一声，火光一炸，转眼照亮凌空的青年垂下的浅色眼眸。青年眼睫动了动，动影破空。 　　林有希瞬间闪至黑发青年身后，在他悬空的一瞬，他便立刻提膝撞向陀思膝弯，夺刀，压肩，劈手夺腕反扣。 　　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在陀思鼻尖抵到冰凉的地板时，他只听到了身后青年轻快的声音。 　　“我又不止一个朋友。” 　　“……你说对吧？” 　　浅发青年抬头，望着暗室内那道亮光门缝后的人影。 　　夜雪停，晨日初上。 　　曜光从门缝里恍然落入室内，先照亮林有希身形的轮廓，把穿着海绵宝宝短袖的青年照得发亮模糊，发丝也透明跃金。 　　然后日光又落到浅发青年鲜红的嘴角上，青年无所谓地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日光便落到他脖子上慢慢流下，沾湿领口，顺入衣领的血线上。 　　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板上。 　　陀思目前只能看到门口落下了一道影子。 　　然后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乱步君。”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第71章 　　江户川乱步进门时， 看到屋内的场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看了林有希这边一眼就径直走向沙发。 　　而看着乱步走近了些，林有希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绳索的， 林有希便顺势接过， 用绳索把陀思捆了起来。 　　林有希用陀思的披风和帽子是有些毛刺，便把披风和帽子还给了陀思，给他裹上后再用绳子捆住。 　　【……感觉更像饭团了。】 　　林有希低头看了会儿。地上的陀思并没有怎么挣扎，黑发青年只是抬头看了眼走进门的乱步，然后又垂眼。 　　“组合的那个异能者——爱伦坡一开始便反水了。” 　　陀思用的是肯定句。爱伦坡在外面向菲茨杰拉德汇报时刻意隐去了江户川乱步的名字。那看起来从那时起爱伦坡便在配合乱步下套。 　　陀思以为这个小说空间是最好背刺林有希的地方——是第三方组织， 组合的异能空间。可以没收所有异能， 太宰也会因为【异能无效化】被排除在外。 　　只是，一个是陀思没想到江户川乱步在这里，如果这个名侦探在的话， 这个侦探小说世界的悬案的确对他不算什么，林有希可以自由出入。 　　而另一个是…… 　　黑发青年掀起眼睫，往上看了林有希一眼， “你……林君还有别的异能么。” 　　林有希心知陀思说的应该是他使用【闪避】的事。 　　他刚刚把陀思的手负过来打绳结，户外运动课教过他许多绳结打法， 什么双鱼结，什么布林结……但林有希最后还是只是把蝴蝶结不知怎么打成了死结。 　　【反正不管怎么打结这家伙应该都能有办法逃走的。】 　　林有希想着，听到陀思的问话，便顺口道， 　　“我的能量， 超乎你想象。” 　　陀思：。 　　乱步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只是正了正衣领， 把倾倒的沙发拉起来后自己坐了上去。撑着沙发双脚晃悠着。 　　“你们进来了的话，说明菲茨杰拉德已经离开了吧？” 　　林有希点了点头， 原本打算走过去和乱步一起坐下的。想了想又扯了张纸巾撕碎把陀思耳朵塞住了，被塞住耳朵的陀思沉默抬头盯着林有希，林有希便又折回抽出沙发巾罩陀思脸上。 　　陀思：…… 　　而乱步原本坐得好好的，林有希猛地一抽他坐着的沙发巾乱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沙发，等乱步撑着沙发抬头……就看到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陀思。 　　乱步：。 　　“看来太宰的确教了你很多。” 　　林有希把陀思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确定这个人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后，才走向乱步坐着的沙发那儿，他边走过去边用围脖草草包扎了下脖子上的伤口。 　　“我让敦君在快要被菲茨杰拉德抓到时，给坡发消息。然后坡便会取消异能，我们那时便出去。” 　　乱步先回答了林有希之前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江户川乱步看了坐在沙发另一端似懂非懂的林有希一眼，继续解释道， 　　“太宰应该和你说过了吧。组合的三层进攻方式，第一层，组合异能者全部出击，这个已经解决了。第二层，是组合打算利用梦野久作的异能大范围对横滨进攻。这个实际上也解决了。第三层便是组合会利用【白鲸】下坠与横滨同归于尽。 ” 　　“菲茨杰拉德应该会把梦野久作带上【白鲸】，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借口一起潜入【白鲸】。防止菲茨杰拉德在察觉组合入侵失败后使用【白鲸】坠毁横滨的计划。” 　　“【我们】？” 　　林有希还想问什么，乱步就摇了摇头。“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乱步没有继续解释之后的计划，只是又递给了林有希一份文件。 　　“这是你之前发给我的谜题的答案哦？” 　　林有希之前让森鸥外翻译破解出题目后，森鸥外便给了他一份题目的文件。林有希后面把文件扫描发给了乱步。里面涉及数学计算的问题，乱步交给花袋解决了，但是…… 　　“我猜，这个题目会是实时变动的。你应该不能直接套用这个答案吧？” 　　乱步说得模糊，但是林有希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自己那个【微分领域】的使用机制了。 　　在【微分领域】中，如果可以解出领域内某个咒力存在的题目……那便可以消解他的咒力，乃至术式。林有希把那个加茂小登的题目记了下来带过来让乱步他们求解，但是想来等他回去时，再次对那个加茂小登展开【微分领域】，遇到的应该是一个变动后的题目。 　　“是的，不过提前做一遍例题，之后再解题也会有思路一些吧。” 　　乱步看了林有希一眼，又垂眼收回目光，“你之前说的那个谜题我回去也想了想。” 　　“一个人会有三种形式的未来形象……在预言中是三个模样，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有着可以变幻为其他人模样的异能。另一个便是他有着可以夺舍他人的能力。但是应该不是前者。因为你提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未来时是空白……如果只是可以变幻为其他人模样，不会出现未来空白的情况。” 　　乱步顿了顿，继续道，“只可能是他夺舍了现在的身体，他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去，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你第一次看到的未来是空白的。” 　　林有希闻言一下怔住，他脑海里晃过当时预言时……在最后一次对加茂预言时出现的夏油杰身影。 　　乱步的声音在他回忆时反复响起。 　　【他夺舍了现在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去。】 　　所以…… 　　“他有着可以夺舍他人的能力。” 　　地上的陀思刚刚蹭掉那塞到耳道里的纸巾，便听到了乱步这句话。 　　陀思：。 　　这是在开盒吗。 　　“……我要杀了他。” 　　林有希反应过来了，那个加茂小登很可能是个老登，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来夺舍了，自己的学生很可能是未来被那个加茂老登杀了夺舍了身体。 　　“说不定都活了几千年了！真是为老不尊！” 　　刚刚蹭掉另一边耳道纸巾的陀思：。 　　暂时不敢说话。 　　“应该不能杀他吧。”乱步想起太宰给自己发的消息，费奥多尔之前一直诱导林有希杀死他，那很有可能…… 　　“万一那个人就是通过让别人杀死他来夺舍的呢？” 　　林有希怔住望向乱步。 　　而刚刚蹭掉两个耳朵里的纸巾，恢复全部听力后就听到这样惊雷乍响一般的话的陀思：。 　　千年老人突逢新时代盒武器。 　　系统：。 　　你们三个想的是同一件事吗。 　　系统回头，就看到遭遇盒武器的陀思又慢慢把耳塞塞了回去，挣出来的手又自己捆了回去，最后自己默默转身倒了回去。 　　而林有希还没意识到乱步和他讲的不完全是一件事，乱步以为林有希让他解的题目和费奥多尔相关。而林有希以为乱步说的还是加茂老登的事情。 　　两个人无障碍沟通，最后受伤的只有墙角饭团一人。 　　不过好在在两个人要露馅前，小说内的空间便瞬间扭曲，异能的白光眨眼间笼罩四方。林有希用手背捂住眼，等白光尽数散去时，他已经重新站在了武装侦探社大厅中。 　　爱伦坡取消了异能。他、乱步，梦野久作，还有陀思都重新出现在了大厅中。 　　“中岛……刚刚乱步君交代的那个人发来了讯息。菲茨杰拉德应该快回来了。乱步君你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爱伦坡抱着书，手指攥紧书封，看向乱步解释道。 　　而刚刚传送出来的林有希抬头便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太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太宰突然神情一肃，“有希！” 　　林有希闻言下意识召唤出了水枪，头也不回地扣动扳机。 　　在他【反伤】异能启动之时，身后便骤然传来身体砸地的声音。 　　太宰起身走过来，看着林有希身后，躺在地上昏睡过去的陀思摸着下巴道，“有希反伤的是之前车祸的伤害吗？” 　　林有希怔了会儿，他刚刚一时没想起车祸的伤害，只是下意识用了最近的伤害，也就是…… 　　“钢铁之躯青春俄罗斯人也会梦到赛博红疹吗……” 　　林有希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已经没有了在小说世界中被餐刀划破的血口，有的只是陀思披风毛领刺出的红点。 　　太宰没有听懂林有希这种年轻人的话，自动跳过后便让林有希又召唤了个港口黑手党的武器箱过来，把武器掏出来后便把陀思放了进去。 　　“之后就用陀思代替久作君吧。”太宰沉吟着，侧身让乱步走过来用异能道具把箱子里的陀思模样变幻成了梦野久作的样子。 　　太宰摸着下巴想着理由，“就说这个箱子可以屏蔽久作君的异能，更为安全。” 　　而一旁站着的梦野久作正踮脚有些好奇地往武器箱里看了眼，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在睡梦中蹙眉蜷缩在箱子里，正还想再看，身旁的太宰就双手插兜一下踹上箱门。 　　“砰——！！” 　　门一下被重重踹来关上，这一脚不留余力，连箱子都被踹得微微震颤。梦野久作觑了眼太宰，觉得这一脚多少有点私人恩怨。 　　而另一边，乱步已经用异能道具变装成了陀思的模样，准备等会等菲茨杰拉德回来，就用陀思的身份潜入【白鲸】。 　　之前太宰有和乱步发信息，因此乱步知道太宰、梦野久作，陀思和林有希四个人一同行事的事。菲茨杰拉德很可能觉得他们是一个团队的。所以应该可以把他们一起带上【白鲸】。 　　只是太宰因为他【无效化】的异能，应该会被菲茨杰拉德忌惮，不会被允许一起带上【白鲸】，因此…… 　　太宰还记得林有希想要救梦野久作的事的，现在就是他安排的，最好偷梁换柱的时机。 　　“走吧，久作君。”太宰拍了拍身侧黑白发少年的肩膀。“现在是你逃离港口黑手党最好的时机了。” 　　太宰回头看了眼那个关押着陀思的武器箱，笑了笑，“毕竟现在有人代替你要遭受不幸了。” 　　太宰抬头，最后看了眼林有希，两个人目光道别后，便带着梦野久作走向武装侦探社的暗道。 　　只是太宰要带着梦野久作离开时，一下没拉动身侧的少年。少年回头，直直地看向林有希。而林有希见状只是笑了笑。“走吧，久作哥。”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少年才抿了抿唇，抱紧玩偶转身和太宰离开。 　　而客厅中央，变幻成陀思模样的乱步一边理着衣领一边开口。“和菲茨杰拉德交涉时……是你们谁去交涉的啊？” 　　“是陀思。” 　　林有希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变成陀思模样的乱步，也不知道这个异能道具是什么个原理，连着乱步的衣服都一起变成陀思的衣服模样了。 　　林有希摸了摸乱步披风的毛领，确认手感不错后便一下抢了过来，裹在了自己身上，碎碎念道，“这个倒是不刺了……” 　　突然被抢走披风的乱步睁大眼回头望来时，林有希便顺势再抢走了乱步头上的帽子。 　　林有希一边把白绒的雷锋帽戴自己头上，一边解释，“之前遇到菲茨杰拉德时，陀思的披风和帽子也是在我身上的。” 　　乱步：。 　　刚刚就想说了。你们这个四人组关系是不是有点复杂。 　　不过乱步还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暗数着时间。等到倒计时归于0时，果不其然就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武装侦探社窗外，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金发男人拉着直升飞机的吊梯，另一只手手上还拦腰挂着个白发少年。 　　“久等了——各位——”在剧烈的风声中菲茨杰拉德微笑开口，他轻而易举便打碎了侦探社的窗户。林有希注意到身边的乱步气息一下冷了些。 　　“我们现在走吧！” 　　闻言，林有希便准备去推关着陀思的那个箱子。但是不知是陀思太重还是陀思太重，林有希推了半天又推不动，最后只能手脚并用地边推边踢。 　　最后还是菲茨杰拉德见状“啧”了声，把昏迷的人虎扔进直升飞机后跳下来，轻松扛起了这个箱子。 　　“这里面是？” 　　“梦野久作。”林有希道。 　　菲茨杰拉德也打开箱子盖子看了眼里面梦野久作模样的陀思。 　　而林有希正等着菲茨杰拉德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他装箱子里，为什么要让他昏迷过去。太宰刚教了他答案，他正等着呢。就听到菲茨杰拉德“哦”了声就没后续了。 　　林有希：。 　　“费奥多……”菲茨杰拉德慢慢回忆着面前这个人的名字。 　　“费奥多尔。” 　　“好的，费奥多尔君，你先上直升飞机。” 　　乱步听着菲茨杰拉德对林有希的称呼眼一下睁开了。 　　林有希是费奥多尔，那他是谁？ 　　箱子里的又是谁？ 　　乱步睁大眼，还在思考。 　　菲茨杰拉德就转了过来。“林有希，你能接受支票吗？” 　　乱步：。 　　乱步看了看走在前面，已经上了直升飞机的费奥多尔。林有希。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菲茨杰拉德。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菲茨杰拉德口中的林有希是在指费奥多尔皮下的他乱步。 　　江户川费奥多尔沉默了会儿。“可以的。待会儿交货后你开给我吧。” 　　江户川费奥多尔即将跟着林有希。费奥多尔上直升飞机把梦野久作。费奥多尔交给菲茨杰拉德。 　　乱步沉思了会儿。觉得三人组的关系比四人组的关系还要复杂。 第72章 　　林有希跟着菲茨杰拉德一起上了【白鲸】飞船。乱步和爱伦坡也同行。只是林有希、乱步和坡他们三个， 两个是手不能提的文气侦探，一个是肩不能扛的脆皮学生，最终还是由菲茨杰拉德承担起了一切， 扛着装着陀思版梦野久作的箱子走到了【白鲸】会客室。 　　菲茨杰拉德还没联系上安排来辅助梦野久作异能的霍华德他们， 便先安排林有希他们在会客室先行等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喊林有希，前面两个人都齐齐回头。在菲茨杰拉德略一沉吟，刚刚升起一些怀疑时， 他一喊费奥多尔， 前面两个人又都齐齐回头。 　　菲茨杰拉德：…… 　　那就确认了，这两个人不是间谍。只是不正常而已。 　　菲茨杰拉德即将离开会客室时，想了想， 还是让爱伦坡留下来一起看着这两个人。虽然另外两个人立场还有些模糊，但是再加入一个他们这边的人……总能安全一些。 　　于是，等到菲茨杰拉德离开会客室后， 两个立场模糊的人和一个他们这边反水的人便迅速开始大声密谋起来。 　　和想着各种密语来传递信息的太宰不同，为了防止窃听， 三个人迅速拉了个线上小组群，这对于有些社恐的爱伦坡这简直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了，能线上绝不线下，能打字绝不语音， 以此免于现充的冲击。 　　只是爱伦坡还是见识少了， 等他们刚刚拉群， 看着林有希又是改群名又是加上群标签， 又是花里胡哨地搞火花，群主进群发言时还会有撒花入群动画。 　　爱伦坡：…… 　　一时真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他的幻觉…… 　　为什么乱步君的朋友都这么…… 　　不理解现充人士的爱伦坡看到林有希还搞了个群内bgm庆祝他们新的三人小组的诞生，一时闭麦不敢在群里发言。 　　而就在自己的群友一个社交恐惧，一个社交恐怖时，乱步仍然无视群内各种乱象，在群里沉稳交代着他们现在潜入【白鲸】后要做的事项。 　　根据太宰透露的消息，芥川目前也潜入了白鲸。 　　预估五分钟后芥川就会和苏醒逃出的中岛敦打一架，十分钟后他们就会撞见菲茨杰拉德，然后就会开始边和对方打架边和菲茨杰拉德打架，等到十五分钟后，他们才可能联合起来继续和菲茨杰拉德打架。 　　林有希看着乱步发的消息，想了想，发了个【你们不要打了.JPG】表情包。 　　乱步瞥了眼，随手点了个收藏后，继续发着消息。乱步他要做的，便是趁这个时间段去找到【白鲸】飞船的控制器，将花袋准备的病毒文件输入控制器中，彻底修改【白鲸】控制系统，防止【白鲸】坠落毁灭横滨。 　　爱伦坡也会跟着乱步一同行事，一部分是因为爱伦坡更清楚白鲸内部的路线——乱步一个人有些找不到路。另一部分是因为爱伦坡的空间异能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无武力的乱步。 　　而林有希便负责在这里看守梦野久作。陀思。 　　乱步和太宰之所以设计这个计划……把陀思调换到【白鲸】上来，一部分是想设计一场“梦野久作”的死遁情节，把梦野久作从港口黑手党里捞出来。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乱步和太宰怀疑陀思背后还有别的势力、同伙。 　　他们打算让陀思在【白鲸】飞船上遭遇危险，然后逼出他的同伙。 　　林有希想了想，也就是要让他从一个人碰瓷到扛着陀思一起去碰瓷。林有希比了个OK，表示专业对口。 　　于是等到乱步他们离开后，林有希便准备推着陀思的箱子去碰瓷菲茨杰拉德他们，他在会客室里找了圈，没找到推车这样质朴的东西，只能自己手动翻转箱子往前推，在后面推一会儿，又在前面拉一会儿，在林有希的不懈努力下—— 　　翻滚的箱子终于砸中他脚趾了。 　　林有希：。 　　林有希抿了抿唇，忍着痛，心底大公无私道，【费奥多尔—1分】 　　系统：。 　　这也算费奥多尔造成的伤害？ 　　因果律恐怖如斯。 　　不过系统还是好好劝着林有希，【你现在又不知道菲茨杰拉德在哪儿，等你把陀思的箱子推过去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不如——】 　　【我就在原地等着吧。】林有希径直道，他将箱子移动了三米远，刚刚到门口就放弃了，真够累的，林有希转回会客室茶几那儿又拿了些饮料甜点之类的，又辛苦自己的脚多走了几米，再转身坐在了箱子上辛苦自己的嘴。 　　只是辛苦半生的林有希刚刚坐到门口的箱子上时，就听到了外面廊道上的打斗声。只见尘烟漫涌，噼里啪啦一阵地动天摇，还夹杂着两声“芥川！”、“人虎！” 这样宿敌的呼喊，另外还掺杂“为什么太宰先生会认可你这样的家伙”那样的情感宣言。 　　有武打，有情感纠纷，还有特效，观感拉满，林有希便好好坐着准备观看4D电影之《港。黑哥斯拉大战武侦月下虎》。 　　只是4D电影不愧是4D电影，林有希感到地板连带着自己坐着的箱子都一阵颤动，然后廊道另一边又是劈里啪啦一阵响，像是人的身体撞上了墙壁，过了会又砸碎了窗，在各种看不见的武打动静后，只见一阵火光带闪电，一阵狂风急急掠过林有希眼前。林有希的刘海都被吹得扬起，林有希想了想，先低头拍了拍面包上的灰，刚抬头就对上了被揍得扔过来的中岛敦的脸。 　　中岛敦：。 　　林有希：。 　　林有希犹豫了下，伸手递出面包，“吃吗？” 　　回答林有希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尘烟漫卷，飞刺而来的黑色巨兽一下就连着在林有希身前的地板上戳了好几个窟篓。中岛敦还没来得及回应林有希就被【罗生门】卷着又扔走，下一秒芥川的黑影就跟了过去继续开打，林有希看了会儿，感觉干吃面包有点噎。拿过一边的可乐准备开罐，只是他刚刚启瓶，伴随着可乐“呲——”的气音，“唰——”一下，一道黑影又被扔了过来。 　　芥川刚刚从地上撑起身，擦了下嘴角，回头就对上了林有希的脸。 　　芥川：。 　　林有希：。 　　林有希再次犹豫了下，又伸手递出可乐，“喝吗？” 　　“……” 　　芥川盯向林有希手中的可乐。 　　而芥川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就被一旁的中岛敦反扑了上来，而林有希还没来及开始观看火辣滚烫的未成年斗殴.live版本就天空一声巨响，菲茨杰拉德闪亮登场。 　　金发的组合首领骤然破开天花板转瞬坠下，林有希还盯着破开巨洞的天花板震惊脸时，菲茨杰拉德已经落地，强化过的身体让他轻而易举阻挡了脚边芥川【罗生门】的突袭，转瞬便抓住了廊道右侧的中岛敦。 　　等菲茨杰拉德抓回还在不断挣扎的中岛敦后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还有个人，他看着面前坐在会客室门口一手可乐一手面包的浅发青年，怔了会儿，“费奥多尔君……” 　　下一秒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林有希犹豫下，就伸出双手，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可乐和吃了一半的面包递了出去。“你要吃喝吗？” 　　系统：。 　　倒不必把斜杠这种标点直译出来。 　　菲茨杰拉德愣了下，再次确认这个费奥多尔君虽然脑子不好但是心还怪好的嘞。 　　然后下一秒，菲茨杰拉德便看到眼前的浅发青年神情骤然一变，“小心！” 　　芥川的罗生门一下横扫而来，菲茨杰拉德强化过的身体倒是不受其扰，轻松便抓住了扫来的罗生门。只是他面前的浅发青年连着他身下的箱子都被一扫倒在了地上。 　　被友方痛击，一下脑袋砸地的林有希：。 　　系统：…… 　　【这又不是什么声控游戏！不是你对自己喊一声“小心”就可以自动闪避的啊。你倒是动一动啊！】 　　【……我闪了我手上的可乐就要倒了啊！】 　　林有希也大声回应着系统，他以为自己说了“小心！”后就会有谁来英雄救大学生地把他救下。好在他现在虽然倒了，但是手里的可乐还没倒，他还能将就着这样躺在地上的姿势向自己的嘴里倾倒可乐，战场江湖悠悠，而他还能在这里独饮一瓶可乐酒。 　　而林有希正在系统【不要躺着喝水！】的劝说声里一意孤行，下一秒就听到菲茨杰拉德犹疑的声音。 　　“……费奥多尔君，为什么你要囚禁林有希？” 　　“噗——！” 　　江湖小生差点呛死在可乐江湖里。 　　一旁的菲茨杰拉德刚刚还正因为好心的费奥多尔君“小心！”的提醒有些感动，正提着嘴角转头要来感谢。就看到浅发青年刚刚坐着的、倾倒在地的箱子里滚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身上又咕噜咕噜滚出一个异能圆盘。 　　圆盘滚地而走后，箱子里赫然是一个闭目沉睡黑发青年的模样——是林有希！ 　　而箱子上刚刚坐着的、现在倒在地上喷可乐的浅发青年……是费奥多尔！ 　　但无论这两个人谁是林有希，谁是费奥多尔，有一点是很确定的——这里没有梦野久作。 　　情况有些复杂，虽然菲茨杰拉德希望自己能够马上思考出原因，判断出这两个人是不是背刺了自己，但是如上所说，情况有些复杂。 　　他不是让爱伦坡帮忙看着林有希和费奥多尔了吗？怎么一会儿不见，林有希就被费奥多尔关进了箱子里，箱子里的梦野久作还不见了。菲茨杰拉德思考了会儿，看向从地上爬起来，刚刚从箱子后面钻出来的浅发青年再次沉吟发问。 　　“……费奥多尔君，为什么你要囚禁林有希？” 　　这下听懂了。 　　被菲茨杰拉德抓在手里的还一脸茫然的中岛敦看了看箱子后面的林有希，又看了看从箱子里滚出来的——在太宰先生所给名单里见过的费奥多尔。 　　中岛敦思考了下菲茨杰拉德刚刚的语序和语义。 　　中岛敦：啊？ 　　同样听闻此言，一旁攻击暂停的芥川看了看箱子里那个在港口黑手党通缉名单上的俄罗斯人，又看了看箱子之后的东亚人林有希。还在思考宇宙。 　　芥川：啊…… 　　而林有希刚从箱子后站起来，踮脚探头看了看前面滚出来的陀思……陀思从箱子里滚出来了，连带着陀思身上变装的圆盘异能道具也滚了出来。所以爆装备的陀思从未成年病娇少年爆改成年病娇成男了！！ 　　林有希：啊！ 　　系统：。 　　请分析这三处“啊”分别代表了三人怎样的思想感情。 　　…… 　　菲茨杰拉德站在原地顿了会儿，沉默地看了看箱子后的林有希。费奥多尔，又看了看从箱子里滚出来的黑发青年……和那个滚出箱子的、看起来像异能道具的圆盘。 　　虽然还没完全发觉哪里不对，但是自己应该是被骗了吧。 　　“梦野久作呢……” 　　“这里只有批发的费奥多尔，没有单卖的梦野久作……”林有希斟酌着回应。 　　菲茨杰拉德看着箱子后那个蹑手蹑脚，踮着脚想悄悄走出箱子后来捡异能道具的青年，虽然青年身上没有尾巴和耳朵……但总觉得这个人此时应该是夹着尾巴飞机耳的模样，在他目光看过去时还会抬头嘿嘿傻笑那样。 　　倒不是说看起来很心虚吧，就是不用“看起来”三个字，这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心虚。 　　菲茨杰拉德思索了会儿。 　　下一秒，氪佬充值到账，菲茨杰拉德拳头闪耀金光，在抓紧手中的人虎后，另一只拳头就携着千钧之势朝林有希挥去。 　　而浅发青年早有准备，本来就处于浑身汗毛竖起很警惕的状态，余光瞥到了菲茨杰拉德挥来的拳头林有希就立马下蹲，精准躲过了菲茨杰拉德的挥拳。拳风瞬间扫过林有希的发顶，把他的浅发都带起来了一些，林有希在他一拳后伸手按了按自己飞起来的头发。 　　浅发青年抬头看向菲茨杰拉德。 　　“嘿嘿，打不着。” 　　林有希刚刚蹲下嘿嘿一笑，就被菲茨杰拉德另一只手拎着的、因为挥拳拧身惯性飞来的中岛敦铲飞了。 　　倒飞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砸地的林有希：。 　　【保险金—1】 　　林有希摸了摸自己砸痛的尾椎骨，面无表情腹诽道，【怎么这人还自带流星锤。RMB玩家吗。】 　　【可能是美元USD玩家吧。】 　　林有希：…… 　　简写这么高级他听又听不懂，急死人了。 　　不过在林有希坐在地上发愣这一会儿，菲茨杰拉德下一脚已经袭来了，穿着西装的金发背头男不知道西装裤的材质怎么就那么好，脚竖踢时感觉都在凌空一字马，就是这样这个西装裤都没撕裂，看得被菲茨杰拉德阴影笼罩的林有希都一阵触目惊心，生怕这个人当着自己西装**撕裂了，万一那个时候自己没来得及摸出手机拍照怎么办。 　　不过好在受伤的不是菲茨杰拉德拉伸到极致的西装裤，而是在原地还愣愣看着思考这人西装裤什么面料、难道穿了这种西装裤的男人都能一字马吗……受伤的是这个即将被踢中还在东想西想的林有希。 　　在即将要被踹中时，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攻击前摇的林有希就灵敏地在地上一闪，撑着地一下侧身躲过，看着菲茨杰拉德一脚砸在地上，鞋跟给地面都砸出一个蛛网状深坑的皮鞋，忍不住再次笑开，“嘿嘿，又打不着——” 　　“砰——” 　　下一秒被重击后脑勺的林有希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回头就看到菲茨杰拉德踢腿时惯性挥来砸中他的中岛敦。 　　林有希：。 　　捂着头的浅发青年和菲茨杰拉德手中倒挂着的白发少年平静地面面相觑。 　　“中岛君，你哪边的。” 　　“我——啊啊有希先生快躲——” 　　林有希当然会躲了，只是他还想着利用菲茨杰拉德来揍陀思，完成【让陀思陷入危险状态】的任务，所以一时没有用反伤异能让菲茨杰拉德陷入沉睡。 　　他猜测乱步讲的要【让陀思陷入危险状态】只能由菲茨杰拉德来完成，这个逻辑可能才是合理的，陀思伪装梦野久作潜入白鲸——陀思身份暴露——菲茨杰拉德发现后发怒准备除掉陀思。 　　如果他先让菲茨杰拉德陷入沉睡，再让中岛敦和芥川作为自己打手去揍睡美人陀思的话……可能会太刻意了，很可能会被陀思背后的同伴看出来是陷阱，然后难以诱导出他背后的同伙。 　　思及此，林有希便放弃用反伤让菲茨杰拉德陷入沉睡，而是好好地躲避挨揍。 　　在他一个翻滚躲掉菲茨杰拉德攻击时，他就会忍不住自得笑开，“嘿嘿，打不着！” 　　在他一个翻滚恰好撞上菲茨杰拉德拳头或者皮鞋时，系统就会忍不住好心安慰，【你接的这一拳头价值3000美金呢。】 　　被踹到地上翻滚数十圈的林有希便会边滚边犹疑道，【计入我的医保吗？】 　　系统微笑，【只计入菲茨杰拉德的损耗。】 　　林有希：。 　　【资本家可能出血，但我一定不会回血……】 　　了悟社会真谛的林有希滚了几圈后终于滚到了那个落在箱子边的异能道具那儿。 　　他抬头蹭起来看了眼，中岛敦已经挣脱了菲茨杰拉德的桎梏，现在在联合芥川一起对付菲茨杰拉德。 　　林有希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距离刚才过去了十五分钟，乱步先生算得真不是一般精准。 　　趁那中岛敦、芥川他们和菲茨杰拉德继续上演三角动作片，打得顾不及他时，林有希偷偷把自己塞回了箱子后面，然后把变装异能的道具安在了自己身上。他想祸水东引让陀思陷入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也变成陀思去浑水摸鱼，他去嘲讽，陀思来扛伤就好了。 　　想通的浅发青年垂着头，“变陀思变陀思……” 　　不过一会儿，林有希便感觉手中的异能道具慢慢消弭，似乎是融合进了身体，但是经过刚刚一遭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个道具看似会融进身体里，但可能实际上还是安在身体表面的，如果被踹了一脚，或者剧烈运动，也有道具掉落，伪装消除的风险。 　　林有希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已经白了几个度，是看起来气血不足的苍白，他又拿出手机镜子看了眼——已经确然完全是陀思的样子了。 　　林有希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那只要没有表情就浑然一派阴湿黑泥感觉的青年。想了想，突然大笑。 　　然后给自己录像。 　　又想了想，扯着嘴角做了个鬼脸。 　　然后给自己拍照。 　　最后想了想，撩起自己的衣摆。 　　露出肌肤后就准备拍照—— 　　【可以了——！】 　　为了林有希的节操，也为了陀思的节操，系统急急喊停。 　　看着还没有消停，在手机里录入各种陀思OOC照片的林有希，系统：。 　　比AI换头更歹毒的林有希出现了。 　　不过林有希还是没有玩太久，他听到箱子后面中岛敦他们的打斗好像要结束了，探头瞄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发少年已经重新被菲茨杰拉德卡着脖子拎到了空中，而芥川似乎被一脚踢得嵌入了墙里，不过似乎因为有罗生门防护的原因，黑发少年只是剧烈咳嗽着，看起来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行动能力。 　　林有希刚刚冒头出来看，就马上和菲茨杰拉德对上了目光。 　　林有希：。 　　“我只是看看……” 　　…… 　　“看看都不让了吗！这都要来打我？！” 　　看着朝他冲来的菲茨杰拉德，林有希哀怨喊到，不过还是很快在异能笼罩的金色身影冲来时瞬间闪开，林有希猛地蹬着箱子里的陀思借力飞开，在他飞身闪避的同时，他立刻将之前放置在安全处的异能水枪回收。 　　循环梦境消除。 　　而就在对面连着箱子一同撞上墙的陀思慢慢苏醒，沉沉睁开眼时，走到二人中间的菲茨杰拉德一瞬停住。 　　他先看了眼刚刚他出拳要袭击的林有希，沉吟了会儿，“你是林有希？” 　　披着陀思壳子的林有希乖巧点头。 　　“……” 　　菲茨杰拉德沉默了会儿，又转向另一边刚刚醒来，还捂着额头，脸色沉沉的陀思，“……那你也是林有希？” 　　……？ 　　陀思慢慢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另一个自己。 　　陀思：。 　　虽然刚刚醒来就看到另一个自己这件事稍有恐怖。 　　但是最恐怖的应该是刚刚醒来就看到对面有另一个自己——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露出了八颗白牙阳光开朗微笑。 　　陀思：。 　　有点恐怖谷效应。 　　“……” 　　菲茨杰拉德原本还在沉吟，还想分清楚究竟哪个是林有希哪个是费奥多尔，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伙的，不管哪个是林有希都要给一巴掌，如果是费奥多尔，那就两巴掌——后者感觉更讨打一点。 　　想通之后，菲茨杰拉德便重新直起身，眯了眯眼。再次给自己身体机能充值，在全身闪耀氪佬的金色光芒时，他身形有如金色闪电般在墙壁两缘窜过。 　　不过瞬间他便一手一个抓住了靠着两边墙的黑发青年…… 　　可能都是林有希。也可能都是费奥多尔…… 　　菲茨杰拉德不再多想，而是径直把两个人逼至廊道窗沿。 　　之前这里的窗户已经在中岛敦和芥川打斗时尽数碎裂，此时窗外正疾速呼啸着高空的冷风，白冷的日光在菲茨杰拉德眼前的两个苍白的黑发青年身上笼了一道微光。菲茨杰拉德见状眯了眯眼，把两个青年的脖子都扼到了窗沿上。 　　其中一个黑发青年在窗外狂风中大喊着，“先扔他——他jump，I不jump！” 　　菲茨杰拉德：。 　　确认了，这个应该是费奥多尔。 　　菲茨杰拉德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安安静静，静谧垂着眼，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随便你弄死弄活模样的黑发青年。 　　也确认了，这个这么安静从容，应该是林有希。 　　“……你们潜入【白鲸】的目的是什么？” 　　菲茨杰拉德手上用力了些，“没有邀请的乘客——可是会被我[请]下飞船的哦？” 　　醒来就已经出现在飞船上了的陀思：。 　　黑发青年略略别过头，垂下眼眸色冷淡，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而他身边披着他壳子的林有希还在吵嚷，“都是陀——林有希策划了一切！先扔他！” 　　“……” 　　菲茨杰拉德原本有些怀疑，但是看到陀思直到现在都这样冷静从容的样子，而他旁边的费奥多尔直到现在都这样碎嘴吵闹的样子，谁是幕后主使简直一目了然。菲茨杰拉德垂眸思索片刻，而后骤然伸手猛地一推—— 　　一下倾倒摔出窗外的林有希眼睛都睁大了眼。 　　【不是、扔他啊，扔我干嘛！】 　　系统：。 　　【可能觉得你话多吧。】 　　但是系统猜主要原因应该是菲茨杰拉德觉得陀思才是幕后主使，有交流价值，林有希便被放弃，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毕竟谁来了都会觉得陀思那款更像幕后黑手，林有希这款更像被带飞的小弟。 　　林有希一下摔出窗外。他的后背在破窗的碎玻璃上擦了下，他听到了些衣料被窗沿玻璃碴扯裂的响声，而后又是窗外剧烈的、仿佛可以吞没一切声音的狂风声，声音吞没一切时，肢体的其他知觉也变得模糊。 　　白茫茫的，好像只有下坠时的茫然光影。 　　在林有希骤然下坠时，披风都在狂风中烈烈作响，毛毡帽也一下上飞，林有希在下坠时想要朝蓝天之上的帽子伸手，然而浮空的帽子坠速比他慢一些，他手在虚空中勾了几次都没抓住。 　　在他垂着眼想要放弃时—— 　　突然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上空漂浮的帽子，然后一只手骤然揽住了他的腰，林有希侧头，只看到了一个戴着礼帽打扮像小丑的白发小哥出现在他身侧，白色长辫的青年微微摘帽颔首，优雅笑了笑，用一种平静又略带夸张的咏叹调开口， 　　“挚友啊，此处不该是你的陨落之地——”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唰——” 　　林有希仿佛听到了飞鸟振翅落羽的声音，飞鸟转瞬破空直上，仿佛又一层白羽裹挟着林有希往上。他的视野瞬间被黑暗裹卷，仿佛只是眼前一黑、再一亮，林有希便被空间传送，再次带回了【白鲸】飞船上。 　　第一次经历别人的空间传送的林有希愣了会，刚刚站定，便看到刚刚救回他的白发青年一下张开披风，缓缓朝廊道中的众人行礼。 　　“hi——这样精彩的剧目怎么能没有小丑——” 　　林有希身侧的果戈里突然话音一滞。他看向现在在菲茨杰拉德手中扼着脖子逼问的陀思，怔了下，又看向身侧的林有希。 　　“……两个挚友？” 　　白发青年脸上有些空白，眼圆睁时冰冷的瞳色都显得有些清澈。 　　正在果戈里在思考自己挚友是不是裂变了，要转头再打量打量两个挚友找不同时—— 　　“砰、” 　　廊道尽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抱着浣熊的阴郁青年走了出来，看到菲茨杰拉德爱伦坡像是一愣，在他顿住时，他身后的黑发青年也走了出来，“你们怎么——” 　　乱步的声音一下顿住，看着现在一身狼藉的中岛敦和芥川，两个陀思和一个菲茨杰拉德，以及一个莫名出现的陌生人……一时沉默。 　　“……怎么有两个费奥多尔了。” 　　乱步在爱伦坡身侧不明显地，小声吐槽道。 　　而远处果戈里也一下顿住。 　　“……三个……三个陀思？” 第73章 　　【白鲸】飞船， 走廊内。 　　廊道顶的白炽灯闪了下，将室内众人的神情都照得清清楚楚。 　　菲茨杰拉德看着骤然挤于一室的人群，比起“好多人啊”这样的感慨， 他更多是有很多疑问。 　　比如为什么这里现在有三个林有希。 　　比如为什么爱伦坡会跟着站在一只林有希身边。 　　比如新登上的【白鲸】的， 救下另一只林有希的白发异能者是谁。 　　而果戈里的目光也好奇地在三只费奥多尔之间打转，他看了看自己手下，还被自己按着肩膀的费奥多尔。 　　又看了看身侧不远处被菲茨杰拉德掐着脖子一脸死气的费奥多尔。 　　最后又看向廊道门口，那刚刚走进来的，站在高挑阴沉的组合异能者身边的费奥多尔。 　　好多只费奥多尔， 果戈里捂着嘴， 浅色的眼睛亮亮的，感觉有些看不过来。 　　而同样没能分清的菲茨杰拉德沉吟了会儿，突然开口， “林有希？” 　　此时扮演过林有希的两只费奥多尔和一只真正的林有希齐齐向他看来。 　　菲茨杰拉德：。 　　他本来是想喊一喊林有希的名字，看三个人下意识对这个名字的反应灵敏度，由此来判断三个人谁是谁……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分不出来。 　　菲茨杰拉德眯了眯眼， 不抱什么期待，但是还是喊了声， “费奥多尔。” 　　此时费奥多尔皮下的两个剧本组迅速判断，乱步看向了林有希——因为林有希现在就被陀思的同伙按着肩膀，如果被发现是假货可能遭遇杀身之祸。 　　而陀思倒没什么所谓，只是想看向旁边的果戈里， 结束这场闹剧。只是果戈里一侧就是林有希， 他的目光不得不被林有希挡住。 　　菲茨杰拉德看着两个费奥多尔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一个费奥多尔身上， 正要确认那个人的身份时—— 　　窗边， 被所有人看齐的、还被果戈里伸手搭肩的黑发青年突然爽朗一笑，“嗨！叫我做什么。” 　　下一秒， 林有希就一下被推了出去。 　　林有希踉跄几步，快要摔倒时又一只隔空伸来的、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拉了把，等林有希站定回头，就看到果戈里也怔怔的模样，白发青年神色空白看着自己刚刚搭在林有希肩膀上的手，虽然戴着手套，但总有种灼烧感。 　　转而果戈里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恶心的反胃感一下从胃部直窜喉管，在林有希望来时，白发青年就这样神色难辨地回视。 　　林有希：。 　　【他干啥这样看我。】 　　【……他觉得你毁他推了。】 　　“……” 　　林有希还回头看着果戈里，【再也不COS陀思了。】 　　转回身就掏出手机对着自己比耶自拍，【再拍十张COS照。】 　　系统：。 　　系统觉得果戈里如果不是怕恶心已经下杀手了。 　　不过先出手的并非是果戈里，而是在他们谈话间逐步恢复气力的中岛敦和芥川，虽然现在的场景让两个少年也很迷惑，但是两个少年并没有思忖太久，在恢复气力后立即攻向刚刚将他们击败的菲茨杰拉德。 　　而菲茨杰拉德手中还抓着陀思的脖子，被人虎和裹着天魔缠铠的芥川一同攻来，便下意识手臂一转，将陀思拎在身前便打算作为一次性盾牌。 　　而就是这样，被在空中一甩，黑色的碎发晃荡而过的病弱青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他只是有些惫怠地掀起一半眼睫，眸色沉沉如无月夜。 　　就在一黑一白的冲击波即将撞上金光笼罩的菲茨杰拉德的瞬间—— 　　白色的披风一卷，金色的异能和一黑一白的两个异能冲击波对冲炸开剧烈气流，廊道玻璃窗依次震碎，菲茨杰拉德身后的飞船铁壁瞬间崩碎出巨大豁口，露出一点透明的、流淌着淡蓝微光的异能屏障。 　　而刚刚夹杂在两道冲击间的陀思已经消失。 　　再次出现时便是站在重新出现在廊道另一头的果戈里身边。 　　白发的小丑不过披风一卷便瞬间从廊道一侧传到了另一侧，同时救下了夹在三个异能者攻击中心的陀思。 　　而白虎少年在与菲茨杰拉德缠斗时往这边看了眼，虽然当前的局势有些复杂，中岛敦目前也只能确定谁是林有希，但是他佯装被捕登上【白鲸】是乱步先生的指令，乱步先生现在应该也在【白鲸】飞船上，这三个费奥多尔中应该一个是林有希一个是乱步，剩下的可能才是真的费奥多尔。 　　中岛敦想了想，在下一次挥拳用虎化的拳头袭向菲茨杰拉德时，目光也触及了金发男人身后、因为他们刚刚的打斗冲击而崩碎的巨大豁口，狂风漫卷，气流巨大的吸力让站在廊道上的人都有些身形不稳。 　　“芥川！” 　　中岛敦没有回头，喊了声芥川的名字，一路上和他缠斗数次的黑色恶兽此时仿佛也仅凭一声便明了他的目的，【罗生门】缠绕着黑红的异能闪光，瞬间朝菲茨杰拉德眼前直贯而去。 　　而中岛敦便趁此时跳到飞船外，凭借着虎化的四肢，两三下便轻快地攀上飞船顶部。用强化后的手肘抵挡【罗生门】突袭的菲茨杰拉德等眼前金光消散后，便瞬间追着中岛敦跃墙而上。而芥川也瞬间用【罗生门】支撑着自己追逐而上。 　　不过瞬间，中岛敦便把战场转移离开了。 　　爱伦坡旁边的乱步知道中岛敦应该是猜到他在这里了，怕在这里打斗误伤他。而现在的场景…… 　　乱步看向陀思身边的白发青年。这个小丑装扮的男人始终笑眯眯的，仿佛他之前对林有希的冷脸都是旁人的错觉一般。 　　而现在的场景……敦应该也是相信他们可以解决吧。 　　等菲茨杰拉德他们都已离开，飞船豁口呼啸而入的狂风卷得白发青年披风也猎猎扬起，果戈里摘帽鞠躬，微笑着抬头，“日安，先生们，可以把我可怜的挚友的外套脱下了吗？” 　　乱步盯着果戈里，此时也确实没有伪装成陀思的必要了，便摘下了变装的异能道具，身形渐渐缩小，恢复了黑发少年的模样。 　　而果戈里转头看向林有希，那个最OOC的黑发青年只是挠了挠自己的头，犹疑地解着自己的外套披风。 　　“真的假的，现在风这么大还脱外套啊。” 　　果戈里脸上的笑意变又一敛，沉沉盯来。 　　林有希：。 　　【他这样看我又是啥意思。】 　　系统不想反复强调林有希现在很讨（果戈里）打这件事，便跳过这点道，【他应该知道你的异能和受伤相关了。】 　　林有希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刚刚被果戈里一把推开时，他想着就是自己没有被推来摔倒也要顺势摔倒碰个瓷，结果被果戈里那只远程伸来的手拉住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有希思索着，【难道是刚刚他们趁我不注意打了暗号？】 　　系统想这两个人交换信息的方式应该没那么质朴吧。只是下一秒又听到， 　　【总不可能他们也会我们这种只有默契值满分的亲子才会的情比金坚脑电波互联沟通方式吧？】 　　那的确不可能，系统平静道，【他们偷偷打暗号了吧。】 　　林有希想着，不管这个白发小哥能不能把陀思带走，他早晚都会回来找自己的。因为林有希他掌管着陀思随时沉睡、苏醒的能力。林有希就像是给睡美人下了沉睡诅咒的善良大学生巫师，就算果戈里带着陀思出逃万里，都总会有【果戈里前来求药】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林有希原本有点担心自己这边三个非攻击型异能的文人能不能拦住看起来应该是空间系异能的白发小哥，发现自己这边可以不用拦后，林有希就安心了。 　　只是林有希正盯着看果戈里什么时候撤退时，鞠躬行礼完的白发青年只是优雅地敛回披风，望向乱步，竖起一指在唇前笑了笑。 　　“白鲸，不可飞天。” 　　乱步闻言双眼一下睁开，绿眸紧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乱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巨大的爆炸声就瞬间淹没一切声响。剧烈的声浪连同着爆炸的白光在一瞬倾没在场所有人。 　　一瞬地动山摇，火光瞬间从廊道尽头冲涌而来，整个【白鲸】的外壳都在气流的鼓胀中寸寸崩碎，仅留着蛋膜一样单薄的异能薄膜。 　　“乱步君，小心！” 　　爱伦坡瞬间抬手掀起披风挡住了飞溅而来的飞船着火的碎片。而被爱伦坡扑身躲开爆炸冲击的乱步也一瞬反应了过来。他原本想借由花袋的病毒从软件设定上彻底堵死【白鲸】坠落的命令可能。但是……现在看来，果戈里应该是提前把炸药传送到了【白鲸】之上，打算物理炸毁白鲸，然后完成【白鲸】坠毁横滨的计划。 　　乱步刚刚掀开爱伦坡还带着火药气息的微烫披风，便看到果戈里一只手带着陀思，另一只手抓住了林有希……这家伙就是在这种快被拐走的时候都要抢果戈里的披风吗。 　　乱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披风，一时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要做出着急的表情，直到果戈里带着他们都要从飞船上跳下离开，林有希挣扎失败，远远喊着，“乱步君，其实我一直忘了和你说，其实我——” 　　林有希远远大喊，黑发少年下意识耳朵一动，凝神去听。 　　结果林有希被带着摔下飞船，空余的十几秒都在重复“其实我——” 　　乱步抿了抿唇，这下露出点真切的焦急不忿的表情了。但是等他走到飞船豁口烧焦的边沿时，看到的只有三个远远的黑点。和一声拉长的。 　　“其实我——” 　　逐渐褪去演戏表情的乱步：。 　　剧本里禁止说一半的谜语……！ 　　*** 　　林有希忘记还有另一种可能了，果戈里大可以把他和陀思一同带走毕竟只有他能在陀思陷入沉睡时唤醒他，带走他，他就会像果戈里准备给白月光陀思用来挖肝救人的悲惨替身，尤其是他现在也是陀思的壳子—— 　　系统：。 　　大学生的书库怎么比AI还丰富。 　　不过林有希还是尝试了挣扎，想着就算挣扎失败也可以碰瓷果戈里想办法让他也陷入沉睡。只是果戈里的空间异能比他想的还麻烦。 　　等林有希刚伸手去挥拳——拳头就出现在了空间另一侧。 　　林有希：……！ 　　林有希顺势打了下另一侧陀思的脑袋。 　　而等林有希刚伸腿去踢果戈里，他的左脚也一下出现在了右脚的右边。 　　林有希：…… 　　林有希顺势踢了下另一侧的陀思——好吧，果戈里拦下来了。 　　在林有希四肢都被禁锢住后，果戈里便一个响指带着林有希和陀思一同向后坠落。 　　虽然不是第一次坠空，但是这是林有希少有的，四肢都被束缚住的坠空体验，只能感觉到身体在被重力牵引，自然地弓着腰，身侧的果戈里倒是展着披风，衣袖猎猎的样子，林有希猜测他应该会在最后坠地的时候用空间传送的方式消除冲击力。 　　而就是这样无防护的坠空，果戈里身侧的陀思也没有什么波动的神情，狂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凌乱上飞，只能在发丝间瞥见那一动，瞥来的暗紫眼眸。 　　林有希以为陀思会问在飞船上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向果戈里提醒他的异能。但没想到黑发青年淡色的唇动了动，只是道， 　　“林君……”陀思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失真，“你还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而似乎是猜到了林有希不会回答，陀思只是又收回了目光。“你看起来并不着急。林君。” 　　“这次你又在等谁呢？” 　　陀思面向天空坠落，黑发青年抬头，额发都被风掀开，露出的平静眉眼里映着空中白鲸漫天火光，有如熠熠火星一般的地狱模样。就算现在侦探社有别的人手，应该也要去想办法防止白鲸坠落、同时还要救出里面那个没武力的侦探……另外还有白虎二人。 　　林有希恰好是背对天空坠落的，便看不到天上的场景，只是后背还有着方才爆炸热浪灼烧的感觉，他没有看陀思。垂眼时，虽然也是平静的神情，但是不知为何完全不会让别人觉得他和陀思相像。 　　“我为朋友停留。那就一定会有朋友为我而来。” 　　而夹在他们中间的果戈里原本脸上还带着轻快的笑意，似乎很享受坠落沉风的感觉，听到林有希关于朋友的话他才侧头看向林有希。但是看到林有希现在还是陀思的模样时不由拧了拧眉，下意识露出点厌恶来。果戈里余光在空中一扫，没有看到不对，便继续转向林有希，咧嘴笑开， 　　“你的朋友——？挚友一词只有——” 　　“砰——！！” 　　果戈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发青年看着自己肩头突然出现的血洞露出了一瞬空白的神情，等他再次抬头时，视野中先出现的是一个枪口。然后是荧绿色的、细雪一样的光点。 　　光点渐渐出现之时，【细雪】之后被遮挡的直升飞机才慢慢显露形态。驾驶舱里、戴着耳麦的棕发男人这才侧头笑眼盈盈地望过来。 　　“有希。” 　　在果戈里卸力的瞬间。 　　【闪避。】 　　即将坠落的青年重新闪至直升飞机舱外，抓住太宰伸出的手臂。 　　而就在林有希抓住棕发青年手臂的瞬间。 　　所有异能无效化。 　　黑发转瞬在日光下褪色变浅，浅发青年抬头，浅色的眼眸映入太宰单手上完保险，重新举枪的模样。 　　林有希没有过多停留，再吊在舱外太宰的手臂和他的手臂都受不了，因此在抓住太宰后，在太宰默契松手的瞬间，他二次闪避窜入机舱。 　　而他此时刚刚钻入直升飞机的阴影里，还背对着太宰那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只听见太宰笑盈盈的声音。 　　“费奥多尔君。” 　　“挚友承蒙照顾——” 　　…… 　　“砰。” 　　枪声瞬间淹没那句轻轻的拟声气音。 第74章 　　林有希窜入直升飞机后， 隔着另一边的舷窗看到在莹绿色的、细雪一样的光点慢慢浮空，而这些光点，在林有希浅色的眼眸中又如真正的雪珠一样被蒸发慢慢消散。 　　浮现出其他搜救直升飞机的轮廓。 　　林有希看到熟悉的身影按着帽子从其中一架直升飞机上跳下， 在中原中也跃至空中时， 他的黑色外套转瞬被掀飞卷入直升飞机舱室内，而橘发的重力使则是流星一般朝着半空中徐徐坠落的火球——【白鲸】飞船而去。 　　而林有希也在另一架，从上降落往下的直升飞机里看到了侦探社谷崎润一郎的身影。刚刚应该就是他使用异能【细雪】隐藏了救援直升飞机的存在。谷崎直升飞机的副驾驶正坐着恢复了原本模样的乱步，黑发少年没有什么坐姿地要把脚翘到仪表盘上，怀里还坐着只灰色浣熊。 　　谷崎在那边看起来有些汗流浃背的模样， 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在对上这边林有希望来的目光时，就将就着这样匆忙的样子向林有希颔首打了个招呼。 　　林有希也看到了安吾，在这个最后收网的时刻， 异能特务科不可能不出手逮捕这批祸乱横滨的残党，只是另一架直升飞机里的安吾一脸疲惫的样子，还在喝着罐装咖啡， 注意到林有希这边望来的目光，坂口安吾也只是看了林有希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过了会儿， 林有希和太宰所在的直升飞机内的甚高频电台便响起了坂口安吾的声音。略有些刺啦的电流音模糊了坂口安吾声音中的疲惫，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 　　坂口连线上这架直升飞机后只是在另一头冷漠地叮嘱着侦探社之后要做什么，让太宰准备好告知社长，关于这次事件需要写一份详细的复盘报告云云。 　　林有希听了会儿， 忍不住突兀道， “坂口君， 你不说声【辛苦了】吗？” 　　无线电对面的声音顿了下， 那种感觉就像正在开一个严肃的线上会议——会议还会被录屏记录给自己的上司大佬时，突然家里的狗蹭了下他的裤腿， 然后就一下把他创飞问“为什么没粮了”。 　　坂口安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在那模糊又冷硬的电流音下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情绪。 　　“……林君，太宰君，你们都辛苦了。” 　　太宰原本还望着舷窗外，刚刚果戈里披风一卷便带着生死不明的陀思传送离开了。太宰知道林有希应该是没有应付果戈里的【反伤子弹】，不然之前就会用了。 　　棕发青年侧脸上还溅着热血，他一边手指抵着扳机环转了圈收枪，一边收回目光，抹着脸上热黏黏的血迹看向面前发出声音的电台。 　　棕发青年还沾染着血迹的眉眼弯了弯，“安吾也辛苦了。” 　　太宰这句话一砸下，无线电台里更是久久的沉默，许久才响起坂口安吾似是叹息一样的碎碎念。 　　“……那太宰君你注意不要把这架直升飞机弄坏了……你们侦探社的直升飞机不够，这是我用我的私人名义申请获批的。” 　　“……说起来，昨天我发现我的车好像不见了，太宰君你——” 　　太宰闻言便瞬间打断，“说什么呢！我们是能说这样暧昧话题的关系吗！坂口君！” 　　坂口安吾：……？ 　　林有希原本还乐呵呵听着，转念一想安吾那个车坠海时自己也在车上，于是瞬间笑容消失，“说什么呢！工作期间可以谈论私人感情吗！坂口君！” 　　林有希转头和太宰对视一眼，一个开着直升飞机升空说信号怎么这么不好，一个眼疾手快地先把坂口安吾电话挂断。 　　等这一茬过去，林有希才继续抬头，看着眼前烧毁溃烂的【白鲸】落下的火星如雨而坠。而异能特务科的、武装侦探社的、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在逆着火雨而上，势必要将这场灭世之雨扑灭在降临横滨之前。 　　火光如注往下，身影如雨溯回往上，林有希看着这样宏大的场景忍不住感慨，【看起来真的好热血少年漫啊。】 　　“太宰君你们经常要这样负责拯救横滨吗？” 　　“真辛苦啊。” 　　太宰原本还笑眼盈盈地望着浅发青年抬头，被火光照亮一半的侧脸，闻言一顿。 　　棕发青年垂下眼，眼睫的阴影还沉着一段未消退的笑意。 　　“【我们】。” 　　“嗯？” 　　“至少这次，是【我们】哦？” 　　就像电影散场前，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的我们并未到分道扬镳时。 　　*** 　　数小时前。武装侦探社里，林有希和陀思进入爱伦坡书中世界后。 　　在一旁等待的太宰治虽然不能进入爱伦坡的小说世界，但是可以通过爱伦坡异能书籍上显示的故事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他装作一副要去抢书的样子时，看起来阴沉可怖的高个青年就会像小动物被吓到一样抱着书缩开，最后为了防止有【无效化】异能的太宰碰到他的书，爱伦坡自己把书中世界每分每秒记录的小说文字扫描发给了太宰治。 　　而在看到文字里，浅发青年一下被陀思扼住脖子餐刀往下时，糟糕的预感像被拧成了一条不能更绷紧的细线在太宰脑海里颤动着。 　　像是只有他窥见过的某类悲剧命运只在他眼前掀开了残酷的一角。 　　太宰对林有希一直有些复杂的观感，一边，他的理智清楚，这个有着诸多神秘能力、甚至可以时空穿越的青年是很难真的陷入危险之中的，就像其他很多看到林有希的人都会觉得“其他人都出事了这家伙估计都不会出事”一样。 　　但是另一方面，如同一种悲剧命运的预感一样，在看到浅发青年自然地、阳光地，坦荡走向光明之地时，太宰总有种，好像下一秒浅发青年就会在阳光里破碎泯灭成齑粉的感觉。 　　他上次觉得“因为很强所以不会出事”的人是织田作。而林有希给他的感觉和织田作很像，像他们这样，径直向着光明之地而去的人，好像天生存活就会背负更多的风险一样，似乎总容易迎来某类悲剧的命途。 　　像之前的织田作，像现在被陀思盯上的林有希。 　　太宰牵着梦野久作从武装侦探社离开时，顺手顺走了身边少年挎包里放着的手枪。在毫无察觉的少年抬头问他他们要去哪儿时，悄然把手枪落进自己衣袋的棕发青年只是漫不经心道，“去找一个和有希很像的人哦。” 　　太宰没有让织田作掺入这次事件中，明面的理由可能是织田作现在不归属于任何组织，缺乏加入对付组织计划的立场。同时织田作还有一批普通人孤儿需要照料看顾，如果加入这次事件漩涡牵连他抚养的孤儿也会很麻烦。 　　但是最根本的理由可能是…… 　　“有类人只要感觉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还算有些希望呢。” 　　走在梦野久作身侧的棕发青年抻了抻肩背，蹙着眉笑着感慨。 　　他不能接受织田作有再次死去，梦想破碎的可能。也开始觉得，像林有希这样的人，在一次惊险冒险之后，回归他那安全正常的人生才是【正确】。 　　就是这意味着他们会走向某种分道扬镳的结局，但是…… 　　太宰牵着梦野久作，停步在一幢海边的房子前，在他按下门铃后，里面很快走出了个穿着靛青衬衫的红发男人。 　　“太宰？” 　　太宰注意到织田作耳朵上还卡着一只钢笔，袖口也沾了些墨水，脸上似乎因为小孩的恶作剧有一点蜡笔的痕迹。不知怎么，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都让他一下松气笑开。 　　“织田作。这是之前和你提过的小鬼。” 　　太宰一边把梦野久作推过去向织田作介绍，让他注意把梦野久作和其他小孩分隔照顾，告诉他梦野久作具体的异能……交代种种，太宰觉得不需要交代，织田作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梦野久作一个很好的引导者，就像林有希做的那样。 　　“感觉，好久没看到织田作了诶。” 　　红发男人原本正看向梦野久作，闻言抬眼看向太宰，他似乎看出了什么，但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道，“你随时可以过来——唔……但是周末过来需要谨慎一些，幸助他们周末时会比较……好吧，是很闹腾。” 　　太宰闻言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抬头开口时，他的语声就和金鱼吐出的泡泡一样在空中静谧地炸开。 　　“随时啊……” 　　安吾曾经说过的、像小孩幻想一样的，放下所有立场安心重逢的一天直到现在似乎还看不到到来的这一天。缺憾一直像水波一样无力地浮在心脏上，想要友人安全活着，想要友人常常相伴，想要一路同行，没有分别的一天。然而因为“想要”而伸出的手总是抓不住每一个如水一样的欲求。 　　求之不得，是为缺憾。 　　太宰垂眼，眸光掩在睫毛的阴影里，他再抬眼时，便是望向直升飞机另一侧的林有希。 　　“我把久作交给织田作了哦？不过等这件事之后，我应该也会去帮忙调教那个小鬼吧。” 　　林有希听到织田作的名字原本松了口气想说什么，结果听到后半句，不由怔住，“调料？什么调料香料？” 　　太宰低头笑了笑没有开口，等直升飞机落地，异能特务科逮捕了【白鲸】之上被中岛敦、芥川二人打败的菲茨杰拉德，并在搜寻逮捕组合剩下残党，只是有两个触手和葡萄藤异能的组合异能者一直没找到。 　　武装侦探社这边在负责清理残局，恢复被组合袭击的侦探社布置。同时复盘这次乱步和太宰的计划，需要交一份报告上去。 　　而港口黑手党那边，中原中也最后将着火的【白鲸】飞船扔入了海中，做完这件事橘发青年便立即赶回港口黑手党继续镇压又开始暴动，有逃出风险的霍华德。 　　一时还没人来得及想起梦野久作的存在。林有希便在回出租屋休整一两天后，想了想，问了久作对狗不过敏也无排斥心理后，便买了只小狗去看梦野久作。 　　然而在织田作的海边新房里，在院内的除了梦野久作、织田作，还有来借车的坂口安吾。 　　同时太宰不知怎么也在那儿，双手堵着耳朵拒绝接收坂口安吾发送的“我的车呢太宰君”电波。 　　林有希到时太宰便像如释重负，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溜走一样，夸张地对着坂口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溜到了林有希身边。 　　只是看到林有希手中的狗时太宰又不动声色溜回去了一些。 　　浅发青年正珍而重之地把手里的金毛小狗递给梦野久作，作为久作喜提新家的贺礼。青年眉眼认真。 　　递过小狗时像递过什么圣杯一样。 　　“从此你就不是没有小狗的野人了，久作哥！” 　　梦野久作原本抿着唇微笑，正要抬头道谢，闻言表情凝固了一会儿，一边接过乖乖愣着的小狗，一边自己也开始同款发愣琢磨林有希又在说什么怪话。 　　而太宰在旁边略有些嫌弃地蹙眉看着，在林有希转来时才敛去了脸上的神情，只是看着青年一**毛，一时也没有靠近。但是林有希恍然未觉。而是又拿出了一对耳麦——他这个世界工时打完后兑换的奖品。 　　可以进行跨世界沟通对话的通讯器。 　　林有希一下伸出手，把这东西抵到太宰面前，“从此你就不是——” 　　林有希的声音拉长，还没完全落出，似乎是他自己都还没想好这句话应该怎么编才能和上一句对仗又天才。 　　只是太宰垂头看着林有希手里的东西，在看到的一瞬瞳孔便一缩，不过很快又慢慢释开，垂眼笑了笑。“我不养狗哦。” 　　“从此你就不是——一个没有大学生的野人了！” 　　林有希终于对仗上了，这才继续道，“你要让我回来的话，我随时可以回来。” 　　林有希看向太宰的眼，试图与他对视，“【随时】。” 第75章 　　在港口黑手党实习的时候， 系统有和林有希说过。他在[主线]中进行的、没有在工作岗位上完成的相关工作，都会作为[实习外派]计算工时。因此林有希虽然没有在武装侦探社呆很久，但是工时也一直在记录。 　　不过林有希的岗位工时距离打满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在【白鲸】事件里， 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时候， 林有希看着太宰那个表情，就是一脸好像马上就要毕业分别的表情，林有希便向系统申请提前兑换之前提报的岗位道具。 　　林有希把这个岗位道具简要概括为【异世界绿泡泡系统】，有私信功能，有朋友圈功能， 还有视频号功能， 功能熟悉又完备得让林有希有些担心系统会被南山必胜客告。 　　不过这个异世界绿泡泡系统只有一个弊端，加好友不能像手机扫码就可以加上，而是需要把特殊道具给好友后， 好友收下，名义上缔结契约后他们才能加入系统中。 　　在不同的好友眼里，他给出的道具似乎是不一样的， 比如给太宰时，在他眼里就是耳麦通讯器的道具， 而给织田作时，织田作看到的似乎就是钢笔，在林有希说这是可以通讯的道具时，织田作眼里的东西就变成了带显示屏的钢笔…… 　　而给坂口安吾时…… 　　还有些疲色， 摘下眼镜擦着额头细汗的西装男人刚刚无奈接过他的道具时， 脸上就一下出现了皲裂震惊的表情。 　　林有希有些好奇地探头去看坂口安吾表情时， 拿着道具青年有一瞬还没整理好自己失礼的表情， 只是震惊又茫然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等他面前的林有希腰弯了又弯， 脖子伸了又伸……震惊到神魂分离的坂口安吾一下对上林有希目光时，瞬间一脸见鬼的模样跳开。然后捂着自己的衣服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有希。 　　林有希：。 　　【这个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准确来说，他们看到的道具模样都是他们觉得“你会给他们的东西”模样。】 　　【在坂口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啊……】 　　【这种伤感情的话题我们还是别讨论了吧。】 　　不过似乎只有坂口拿到通讯道具时的表现很奇怪，等林有希去侦探社找到乱步递出道具时，黑发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就往嘴里塞。 　　咬了一下没咬动后，黑发少年才似乎有些恍然地拿出嘴里的道具，“什么啊，原来不是来进献零食的啊。” 　　乱步和太宰一样隐约猜到了他的来历，林有希便也安心让乱步加入他的朋友圈。 　　织田作和坂口他们应该是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但是林有希了解这两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超有分寸感的成年人，如无意外，他们不会主动去问林有希的身世和能力，就算林有希把自己的特殊摆到他们面前，就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跳【——】舞，他们都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保持正常。 　　成年人的分寸感，让他们可以像【】电影里沉睡的丈夫一样，对朋友的一切古怪之处视而不见，并自己合理化—— 　　【所以坂口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为了你和坂口的风评，还是不要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吧。】 　　乱步在发现林有希给的东西吃不了后，拿出来似乎也猜到了这是什么，在黑发少年拿着纸巾把道具擦干净时，林有希也在旁边解释着它的用途，而乱步只是沉默听着，到最后才开口，“我听说，你上次离职时，港口黑手党为你开了欢送会。” 　　“那这次你也需要一场送别会吗？” 　　坐在办公桌前的乱步停住转动的办公椅，抬眼望向桌子对面的林有希，“你想要的话，侦探社的大家都可以为你举办。” 　　林有希闻言也有些心动， 　　“……你们也有劳斯莱斯吗。” 　　…… 　　林有希被乱步赶出了侦探社。 　　虽然林有希失去了一辆劳斯莱斯，但是他勉强获得了一位名侦探的友谊。 　　刚刚战后，大家都忙着后续的战争扫尾工作，现在侦探社里除了乱步都见不着人影，林有希在门口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其他侦探社员后便准备前往下一个好友收集目的地。 　　林有希之前也把道具给了梦野久作，在梦野久作拿到时，道具在少年的眼里似乎只是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少年拿到便把蝴蝶结绑在了自己的玩偶脖子上，要对久作像对其他成年人一样解释清楚一切会有些复杂，林有希便只是告诉他之后他们可以通过这个特殊的道具交流。 　　少年当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远去。在他新的挎包里还塞着没能拿出来的薯片。 　　而从梦野久作那儿离开时，林有希也顺手带走了梦野久作之前在车祸中弄坏的一个挎包，带着这个梦野久作的“遗物”，他便再次前往了港口黑手党。 　　林有希回港口黑手党已经是熟门熟路，他熟练地从港口黑手党大楼后门溜进去，先是撞见了躺在病床上满身绷带的芥川。芥川似乎是在【白鲸】飞船上和菲茨杰拉德对战时受了伤，黑发少年此时戴着呼吸机躺在移动病床上，被黑蜥蜴的下属们推着往病房而去。 　　林有希原本想打个招呼的，看了看又感觉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便在病床擦身而过时从包里掏了两袋糖塞芥川病床床单下。 　　不知道说什么，先随两包旺仔吧。 　　而林有希嚼着旺仔奶糖，偷偷把糖纸塞到路过的黑手党办公室门缝时，刚刚转头就又撞见了中原中也在对一队黑手党讲话。 　　一般来说，像中原中也这样的干部在港口黑手党里也是很难见到面的，只是最近横滨刚刚大战结束，中原中也身为港口黑手党里少有的干部，同时还是更少有的完全忠心的干部，身上还有着不少扫尾的活。 　　于是在浅发脑袋埋着从一水儿的黑西装里低低游过时，加班几晚的橘发青年差点以为是自己看岔了，晃了晃脑袋，再凝神去看时—— 　　浅色的身影伸手挡了头，也挡不住一身鲜亮的短袖，挡住了短袖上衣，也挡不住他一踩就会鞋底炫彩发亮还带带“biu biu”的鞋子。 　　一整个人就和古早舞厅里的迪斯科光球一样，哪怕弯着腰从一水儿黑西装黑手党里走过，他灿烂的光芒还是会和七彩镭射迪斯科灯球一样满场四溢。 　　中原中也沉默了会儿。沉静走过去。 　　等到那个人低头掩耳盗铃即将钻出黑手党队伍里，中原中也也恰好走到了队伍出口，一把抓住这人领子，忍不住神情复杂道， 　　“有希，你又来做什么。” 　　【他怎么说“又”，我回来得很频繁吗？怎么说得有点不想看到我一样。】林有希拧着眉，被拎着后衣领有点不太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先给中原中也随两包旺仔。 　　只是他摸着裤兜一下摸岔了，把东西塞到中原中也拎着他衣服的手里时才发现自己把道具给了出去。 　　林有希一愣，原本想要把道具拿回来，转念一想，中原中也和太宰也玩得好。和太宰走得近的人都有一种特点——就是无论他们遇到多离谱古怪的事都只需要一句“那是太宰啊那不奇怪了”就能把自己开解成功，同理，林有希觉得这句公式里的“太宰”替换成自己，中原中也应该也能接受。 　　那应该没问题了，让传统朴素的港口黑手党干部见识一下火辣酷毙的大学生实习之旅也没什么不好的。 　　思及此，林有希便放下了心，放回了要去抢道具的手，直起了因为被拎着后领而弓着的腰。就跟一只释然的火鸡一样被身后的橘发青年拎着。 　　释然的林有希正打算和中原中也解释自己这个道具的用途，就看到中原中也盯着手里的道具突然一挑眉，咧嘴笑了下，“这什么？车钥匙？” 　　林有希：。 　　忘记道具还有因人而异的特性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释然的林有希继续打算开口向中原中也解释道具用途。 　　“嗯？看起来有点像跑车钥匙——” 　　释然的林有希继续开口向中原中也解释…… 　　“怎么和我前几天丢的那把跑车钥匙有点像……” 　　释然的林有希继续…… 　　快跑啊死腿—— 　　原本安安静静被拎着吊在空中的浅发青年突然开始凌空风火轮。 　　怎么这个家伙丢的车也是自己撞的啊！ 　　…… 　　林有希一个【闪避】回身就如一只光滑的火鸡一样从港口黑手党最强的手中溜走了，在中原中也还有些发愣时，便看到林有希转头就往boss办公室冲去。 　　橘发青年一时有些想喊护驾，一时又…… 　　算了，boss这个年纪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 　　在中原中也犹豫的这一会儿林有希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橘发青年看着视野中翩然而去，风风火火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肖X克的救赎》里的台词， 　　有的鸟是注定拦不住的，因为他可能是火鸡不是鸟。 　　而林有希这次冲进森鸥外办公室时，里面的黑发男人看起来是早有预料，森鸥外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多个机位记录着浅发青年刚刚在港口黑手党里的一举一动——甚至记录下了林有希偷偷塞在五个办公室门缝里的红色旺仔糖纸。 　　“有希，久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林有希正要开口，负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的森鸥外便打断道。 　　而林有希原本正想说梦野久作死遁的事，没想到森鸥外接受那么良好，便慢慢摘下原本打算作为久作“死去”证据的破损挎包，斟酌着把粉色的挎包挂到背脊挺直的黑发男人肩上，拍了拍， 　　“你节哀。” 　　森鸥外回头，沉默地看向林有希，林有希便又斟酌着伸出手。 　　“那你能给我随份子吗？毕竟我第一次黑发人送黑白发人。” 　　森鸥外沉默了会儿，给林有希签了张支票。 　　林有希收下后又斟酌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你能再送我离职礼物吗？毕竟我第一次离职没坐劳斯莱斯。” 　　森鸥外抬眼看了眼林有希，最后沉默地给了林有希一串车钥匙。 　　“那你能给点日元不给支票吗？毕竟我是第一次要从国外去国外了。” 　　森鸥外低头，掏出了张卡，过了会又掏出了一个POS机—— 　　不是，掏出了个什么？？ 　　眼见着林有希提了几次离谱要求森鸥外都一一应下——一个组织的boss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多俗物，系统见状彻底明白森鸥外是早有准备了，森鸥外一一预判到了林有希可能会有的精神攻击。在系统还在暗叹森鸥外对林有希的理解已经是另一个level时。 　　讨饭完毕的林有希也乐呵呵地收下了所有东西，然后准备给森鸥外发放朋友的证明。 　　浅发青年从包里掏出道具，递到森鸥外面前，爽朗笑道，“这个通讯器可以让我们——”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 　　“你又看到了什么啊！” 　　“好失礼的表情！我不喜欢！快撤回！” 　　森鸥外对林有希的解读似乎也有些超前。 　　*** 　　在【白鲸】组合战后。 　　横滨那个奇怪的浅发青年在侦探社任期结束后便离开了。从此再无声迹。 　　不过这只是对一部分人而言的。 　　而另一部分人……在加入了青年那提前准备的朋友圈后，经常能刷到青年的各种近况。 　　由于系统给的造物优先级大于一切，所以一旦林有希更新朋友圈，拥有道具、和林有希缔结契约的人都会被动马上收到林有希的更新提示。 　　就跟垃圾盗版页游弹窗广告一样，被动接收，点叉必进。 　　众人打开一看——是这个人还没回到出租屋，在路上踩到了只蟑螂，发一条朋友圈。 　　过了一会儿——是这个人坐公交坐过站，下车后换乘又坐错公交，再发一条朋友圈。 　　天气太热，发一条朋友圈。天气太冷，痛骂天气，再发一条朋友圈，天气不冷不热——人生怎会如此平淡啊！再发一条朋友圈。 　　一开始朋友圈里的人还会稀稀拉拉给林有希点赞，到后面就是太宰跟梦野久作点赞也跟不上林有希的更新速度了。两个人因为点赞最持久，林有希日久生情，在他俩没有及时点赞时还会被青年私信质问“你们是不是嫌我话多了，是不是不想听我讲话了！”这样。 　　之后太宰便做了个秒赞的程序帮自己点赞。而梦野久作则找到了上学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不能点赞。 　　所有人不说明着哄着林有希，至少暗着也不敢违逆他。 　　只有坂口安吾——这位长期加班，过劳过疲的社畜，因为加班错失林有希精神状态更新版本信息。在他每天刚在工位上端着咖啡打盹睡去，就会被林有希朋友圈更新的信息吵醒，忍了1天后，便还要再忍余下101天。 　　坂口安吾觉得需要把林有希送去创造101，这个人在朋友圈一天天的花活不止101种。 　　等不成熟的社畜对林有希这样直言不讳地提出意见后。坂口安吾便喜提三天前太宰的同等对待，等被林有希私信骚扰三天“你这就厌倦了我吗？你变心这样快吗？你们这些老男人果然都——” 　　三天后，坂口安吾又去求了太宰三天，给自己的老年手机下了新潮的秒赞插件。从此生活恢复不平静的平静。 　　…… 　　不过由于林有希什么事都在这个朋友圈里发，横滨的大家不仅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做数学老师，有三个风格各异但是男的都比他高比他帅的学生，还知道了他最近在找一个人的住处。 　　中原中也开始刷到时还在评论区问过为什么林有希要找那个叫“加茂”的人的住处。 　　这就是无效评论了，因为此类评论一律会被林有希回复，“男大学生的事你少管。” 　　中原中也：。 　　有种一巴掌扇不到屏幕里的无力感。 　　而有效回答则是像偶尔来巡回刷一遍林有希朋友圈的乱步，侦探看了两眼青年朋友圈透露的消息，便帮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住处的蛛丝马迹，然后乱步就会收获大学生语文最高巅峰的小作文。 　　400字，带颜文字，带火星文，还带emoji，丰富多彩。 　　有种谄媚到了屏幕外的恶心感。 　　在那天被大学生的400字火星文小作文夸奖攻击后，名侦探很多天没再点开林有希的朋友圈。 　　不过林有希似乎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加茂的人的住址。 　　因此消停了很多天。许久后横滨的各位才看到林有希最新的一条朋友圈。 　　【00后高专185男大勇闯御三家的一日VLOG】 　　已经平静了很久，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到冲击的乱步：…… 　　乱步刚刚睁着眼点进来，就闭着眼点出去了。 　　而坂口安吾开了秒赞，人还没看就先点赞了。 　　中原中也看到，一时以为是林有希准备记录生活VLOG，想评论，但是又有点畏惧男大的新潮发言，暂时保持观望的态度。 　　同样保持观望的还有在办公室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森鸥外，森鸥外因为一直不点赞不发言在林有希朋友圈躺列，所以一直被林有希忽略，安全活到现在。 　　太宰也看到了林有希这条朋友圈，彼时他正在织田作海边的房子里，梦野久作也在——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梦野久作在他才一同跟来的，织田作抚养的其他孤儿今天从学校住宿结束回家，为了防止梦野久作和他们在相处中因为异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太宰跟来了织田作家里。 　　同样拥有林有希朋友圈权限的三个人都看到了林有希的这条朋友圈。黑白发的少年最近和织田作熟悉了些，有些好奇地盯着屏幕上的英文。“VLOG，这是什么意思呀？” 　　而织田作还没来得及解释，少年好奇伸出的手指就把屏幕上的黑色视频打开了。 　　“呲……呲……” 　　视频里看起来信号不太好的样子，电流音一阵阵的。 　　而且看起来还是深夜，像素极低，黑色的色块模模糊糊的晃荡，手机也不知道是放在什么位置的，视野晃动得很厉害。 　　织田作和太宰看到视频时都眉眼微变。 　　“有希这是在室外吗？还是深夜……？” 　　太宰沉吟着，而织田作盯着，也略微沉了沉眉，他思索了会儿才从模糊的图像中判断出—— 　　“小林在爬墙。” 　　“啊？” 　　这下就是太宰也微怔。 　　再抬头看去时，只看到视频里的视野疾速地闪了两下，太宰清楚这应该是林有希使用了闪避，然后林有希仿佛就抵达了什么平台——看着应该是某个住户的露台，薄薄的玻璃反着点月光，厚窗帘后露出一点并不明晰的室内暖光。 　　“啊？” 　　另一边，还是忍不住点进来看的乱步刚点进来就看到林有希在爬墙。 　　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这个偷闯民宅的人现在不是侦探社社员，还是该不幸这人之前是侦探社社员。 　　而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和森鸥外也点进去看到了林有希朋友圈新发的这条视频。 　　森鸥外还在思考林有希这个视频标题，【勇闯御三家】有没有用什么修辞隐喻。 　　而中原中也只是还抱持着一点对林有希道德的信任，在思考林有希为什么要深夜蹦极。 　　视频里一片漆黑，但是能隐约能判断出拍视频的人现在在某个露台处。林有希敲了敲露台的玻璃，等到玻璃后的灯光一下亮起后，再在视频里说了句， 　　“晚安，加茂君。” 　　这里似乎这就是他之前一直找的那个叫加茂的人的住处。乱步、森鸥外和太宰他们是清楚林有希对这个人的执念的，林有希之后求助他们让解谜的谜题就和这个加茂有关。 　　现在看来，林有希是要去和这人一对一对峙了吗…… 　　而在青年这句话之后，一个人就从落地窗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人影似乎在情绪激动地对着林有希说着什么。 　　只是青年把手机举高了，视频里一点没录到对面那人的声音。 　　只收录到了林有希把手机拿回时，有些气愤，又义正言辞得很清晰的声音。 　　“当我对你说晚安，你唯一需要做的是也对我说晚安，而不是问我【你是怎么进我家的，为什么我窗户破了，我要喊人了】，这样很不礼貌。” 　　横滨众人：。 　　织田作沉默了会儿，伸手捂住了还盯着屏幕的梦野久作的眼。 　　“别看。” 第76章 　　在结束武装侦探社岗位前， 横滨世界和咒术世界，对于林有希就像两个固定的游戏存档一样。林有希每到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的时间便是暂停的。直到他结束武装侦探社的岗位， 固定的横滨游戏存档才被释放， 横滨那边才会在林有希回到咒术世界后也时间正常地流淌。 　　实际上林有希还可以再回到横滨世界。只是在岗位结束后，他在横滨剩下的保险金也失去了上传云端刷新的功能，也就是说林有希现在就算从横滨穿越到咒术世界，再穿越回横滨，他在横滨的保险金也不会刷新， 而是会随着他的使用而不断消减。 　　因此林有希就算再次回到横滨世界， 也需要注意自己现在那不能进行刷新的保险金余额，在保险金余额归零后，他也会被强制抽离那个世界， 并不能再回来。 　　回到现在。因为林有希之前在武装侦探社工作时，咒术世界的时间都是凝固的，所以固然在林有希视角中已经过去了数月， 但在高专众人眼里他们老师也不过是离开了一两天。 　　他们老师离开的第一天，去总监部开会， 成功打回了总监部让高专众人撰写任务报告的需求。老师披上了人皮，邪恶值—1。 　　他们老师离开的第二天，深夜来敲门来要了五条悟的黑卡，然后第二天五条悟手机上多了一堆海绵宝宝联名泳具消费记录。林有希还把消费积分留给了五条悟。他真的， 五条悟哭死。老师邪恶值—2。 　　他们老师离开的第三天， 交了张请假条， 说傍晚的诗和远方他都想拥有， 次日被发现他们老师在床上睡到了傍晚。 　　老师静悄悄，没有在作妖， 老师邪恶值—3。 　　他们老师离开的第四天……转为他们老师回归计天法。他们老师回归的第一天就非说总监部里出现了千年老尸，非要再写几张请假条符文去除魔。 　　好的，老师开始变邪恶了。 　　高专三人听闻此言时，都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 　　虽然之前高专一直用着宗教学校的名义对外示人……但是之前高专有这么神神道道的吗。 　　五条悟试图拦住要在请假条上鬼画符的老师，一边拦，一边被摸走了身上的所有银行卡。 　　等白发少年回来时，就对上了自己棕发同级和黑刘海小眼睛望来的目光，棕发少女抱着胸在夕阳里远远问道，“怎么样，老师他——” 　　“超强的。”五条悟面上神情还有些空白，茫然地摸了摸自己高专制服的口袋，确定所有银行卡都不见了。反掏出口袋只掏出了两个空糖纸。红色旺仔的。 　　“拼尽全力仍未留下一卡。” 　　夏油杰见状嗤笑一声，低眉摇头笑了笑，路过五条悟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再潇洒地走入夕阳里。 　　三分钟后，棕发少女看着那个走回来的，连校服外套都消失了的黑发少年，继续平静望去，“怎么样，老师他——” 　　夏油杰平静地走到家入硝子身边，手平静地放在自己同级少女肩膀上，然后平静开口，“借点钱。硝子。” 　　“拼尽全力后晚上没钱吃饭了。” 　　家入硝子看了看自己左边的白发少年，戴着墨镜但是目光很忙地上下张望着，局促地摸了半天口袋只摸到了两张糖纸——还不是他自己吃剩下的糖纸。 　　家入硝子又看了看右边的黑发少年，外套没了暂且不说——就连耳钉也没了，如果不是夏油杰的发绳的确只是个朴素的发绳，估计连发绳都要给老师薅走。 　　家入硝子见状感慨，什么是同级啊。同级就是两个人挨个挨个送，被老师打劫完后还要回一个班里借钱吃饭。 　　两个少年被家入硝子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好一会儿才道， 　　“硝子，总该轮到你上了吧。” 　　“是时候轮到你出场了，硝子。” 　　棕发少女闻言淡漠地扫了眼两个同级，伸手，就有白发少年递上手掌给她灭烟，再伸手，一旁的黑发少年就掏出纸巾给她擦手。 　　等到家入硝子准备完毕，便沉稳地走向林有希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家入硝子便看到浅发的老师正在办公室墙上张贴标语。 　　【自立立人，自达达人。点燃学生，照亮自己。】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迈进去的步子就先迈出来了。 　　“嗯？家入同学。怎么了？” 　　还站在办公桌上贴标语的浅发青年转过身来，在他脚下垫着桌子的是夏油杰的外套，在他手上敲螺丝的是五条悟的黑卡。 　　家入硝子看了看自己同级在林有希身上残留的魂环圣物，想了想，“老师，我觉得这不太对。” 　　“……嗯？”林有希像是这才回神，目光从墙壁标语上挪开，淡淡地落到门口的棕发少女身上。 　　“悟和杰他们——” 　　“嗯。” 　　“他们那样打扰您您就这样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不计前嫌地放过了他们？” 　　林有希：。 　　林有希琢磨了会儿，【我教的是数学，不是语文吧。】 　　系统也沉默了会儿，【可能语文这种东西就是绝处逢生，突然顿悟的吧。】 　　林有希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沉稳颔首，“你说得对，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 　　三分钟后。棕发少女带着浅发老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同级面前。 　　家入硝子在前面带路。等在廊道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原本都还吊儿郎当地随性站着，看着硝子走来，也不过是一挑嘴角，正准备“硝子你也失败了啊”这样嘲笑。 　　结果两个少年咧开的门牙还没露出几颗，在看到棕发少女身后跟着的青年时又一下尽数收回。黑发少年和白发少年对视一眼，虽然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狐疑、不敢置信、迷茫，但是两个人还是下意识站直，稍息，立正。 　　【不是吧硝子真的劝住了老师？！】 　　五条悟用自己被墨镜挡住的眼试图向夏油杰眉眼传信。 　　【见机行事，谨慎行事。】 　　夏油杰试图同样努眼向五条悟传递信息。 　　两个人一分钟八百个眼部微表情，一个戴着墨镜，遮挡了一切表情，一个没戴墨镜，但是不遮挡也看不清眼部表情，双方一来二去，没有一个微表情让对方看到了。 　　而林有希看也没有看他们，只是平静从两个谨慎让开的少年中间走过。 　　浅发青年翩然走过，挥一挥衣袖，不仅带走了云彩，还带走了五条悟的墨镜，手机挂坠，优惠券，糖纸，夏油杰的发绳，黑色指甲油，便利店发票。 　　淡泊的林有希淡泊地走过。回身在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俗物里挑了挑，把没什么用的发票和糖纸还了回去。 　　“留点钱好好吃饭吧。” 　　“为师先去了。” 　　五条悟摊开掌心，虽然他失去了一切，但他收获了不属于他的糖纸垃圾。 　　而夏油杰摊开手，虽然他失去了一切，但他重获了属于他的发票垃圾。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转头又看向给林老师带路的棕发少女。 　　棕发少女还惬意地咬着棒棒糖，见两个少年转头望来才慢悠悠抽出糖棍，指点自己的同级，“你们思想觉悟不到家啊。” 　　“都当学生的人了。点燃点燃自己照亮老师又怎么了呢——” 　　“禁止校内霸凌同学——把我倒过来抖我身上也没钱了。横过来也没有——” 　　被两个同级一头一尾拉着横在空中，犹如滚筒洗衣机一样凌空翻滚的棕发少女还很平静，把糖果稳稳拿在手里——毕竟是今天唯一的口粮了，少女声音冷静。 　　“我当然也被老师抢——也被点燃了啊。” 　　*** 　　林有希向学生借了亿点路费后，便打车径直朝加茂家的住宅而去。 　　已知前情1，那个叫加茂小登的人，有着夺舍的能力，现在的身体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个身体。 　　同时已知前情2，这个加茂小登是加茂家新的继承者，而且看样子在总监部很有话语权的样子，联合他可能活了很多年的猜想，很有可能总监部、御三家，都有很多他的势力。 　　再同时，已知预言1，这个加茂小登未来会夺舍夏油杰的身体，也就是说在未来，他一定会直接或者间接地针对高专的几个少年，让夏油杰死去并夺舍。 　　所以综上，林有希已知在咒术界权力的高峰，最古老沉暗的那部分阴影里，有这样一个家伙盯上了他的学生，并且等待着夺舍夏油杰……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人……如果说这种总是蜕皮换身体的东西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林有希的确可以尝试直接杀死加茂小登，但是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不确定这位千年小登有没有别的后手，比如像陀思一样，杀了有什么反制措施。 　　另一个是，陀思是一个人、一个已经被官方宣判“有罪”，会被异能特务科追捕的犯人。 　　而这个加茂小登自身就是官方的一部分，他的爪牙还可能正深入在咒术界官方的权力机构各个分支里…… 　　林有希只用杀死一个加茂就够了吗，当他抽出大厦积木的一块时，大厦不会倾覆将他的学生再次覆压其下吗。 　　林有希在一开始便觉得咒术界这里的很多体制不合理，在发现了加茂小登的存在后，这样的不合理似乎也终于有了些许由头。只是如果是【官方】、【体制】不合理，那就不能简单地暴力杀死。毕竟杀死后谁再来充盈这蛀空的建筑呢？谁又能把一个庞大组织枝枝叶叶都重建、撑起来呢。 　　这个人不会是林有希。林有希只是会在这里实习三个月的老师。 　　他不能在这里暴力除去什么之后，把烂摊子留给还没有成长起来的、还没有能力支撑起一个小型社会场景下权力机构运转的学生。 　　现在就连五条悟都还没有继承五条家，五条悟看起来对五条家也没有很强的掌控力。那就算林有希把他觉得不对的人全部除去，然后把整个咒术界交给五条悟他们……这三个学生目前也难以支撑。 　　直接这样暴力革命，是对三个学生的不负责，也是对整个咒术界的不负责。 　　而且…… 　　【其实我不想杀人。】 　　林有希从计程车里走出来时，车外夜色已深。御三家的人似乎总喜欢把住宅安在林深僻静的郊区，林有希的目的地便是调查得到的，那个加茂小登的住址，他也像总监部一样把房屋安在山上。 　　郊区深夜寒露更重，林有希刚刚下车，眼睫上便凝了水珠，在他眨眼时仿佛就有透明蛛网一样的水雾在眼前晃悠着。 　　青年垂下浅色的眼眸，眼里便一下又晃悠进脚边灌木的阴影，如月照林，影影绰绰。 　　【……其实上次，直升飞机太宰对陀思开枪那次，可能太宰有猜到这点。】 　　所以那次太宰才开枪了。林有希想。在已知陀思的异能和【被杀死】有关的情况下，能够杀死陀思的，要么是异能无效化的太宰，要么是异能判定机制更高维度的自己。不过，当时太宰没有给自己太多犹豫的空间便开枪了……是他看出来了这点，还是——林有希更觉得是自己的朋友看出了这点，并无声地体谅。 　　系统闻言，沉默着还没有开口，林有希便没有再多说，两指径直从衣兜里夹出了张纸片。 　　那是他从港口黑手党离开时，森鸥外给他的锦囊里的纸片。那时森鸥外给了他一个文件，里面装着后续翻译的题目。而文件袋里还有个锦囊，森鸥外当时可能是想模仿一些知名军师，让林有希拿到锦囊后在关键时刻再打开——之类的。 　　结果林有希前脚出门，后脚就拆开了，把锦囊拿来装吃过的糖纸和瓜子壳了，而纸片则是早就看过了。纸片有好几张，其中一些是翻译对照。一些是森鸥外的叮嘱。 　　叮嘱的话是森鸥外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要打败一个敌人，不一定你要成为善战的狼。】 　　【你也可以加入敌人团队成为……】 　　白纸上的黑字还没看完，浅发青年便双指一并，纸片一滑便顺着收入青年的掌心。 　　林有希觉得小森和加茂小登就像异父异母异世界的同位体一样，像小森这样的人，就和太宰一样，最喜欢的事就是坑另一个自己。所以听小森的肯定没问题。 　　想清楚后，林有希便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加茂小登的房前。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林有希想了想，把异世界沟通的绿泡泡道具叼在嘴里，然后便顺墙往上爬。 　　他自知自己和加茂小登心眼相加一共就100个，他负150，加茂小登250。 　　为了以防自己等会儿进屋和加茂小登谈判时听不出他的暗语，以及错失一些值得推敲的细节，林有希决定开启朋友圈直播，让横滨那些更聪明的朋友来帮他查漏补缺，看看这个小登还有哪些可疑的地方。 　　同时，为了让朋友圈的大家能从他浩如烟海的朋友圈里精准捕捉到这条重要朋友圈，林有希不仅发的是视频，还打了一系列tag。 　　#185#男大#体制内#高专…… 　　然后一键转发，让所有人私信都收到【林有希的朋友圈更新了！！】这条重磅消息。 　　做完这一系列严谨的准备，林有希才叼着道具准备爬墙。 　　至于为什么要爬墙，这也是很容易猜到的事，因为加茂小登住的这个房子有两层楼，如果是一层楼林有希垫垫脚就可以翻进去了，毕竟他是【185＋】体制内高专男大。但是有两层楼，林有希得是285＋体制内高专男大才能垫垫脚翻进去。所以不得不爬墙了。 　　爬墙遇到的困难不太多，除了林有希不小心踩歪了墙外的水管，脚卡在空调外机防护栏里，手不小心够到了一个鸟窝，除了这些困难，林有希遇到的困难还挺多的。因此林有希用自己的能力爬了几步后，便借助自己的其他伟力，连着两次【闪避】一下窜到了加茂小登的露台上。 　　果然，如他所言，爬墙，哪怕是两层楼的墙，对他这样的【185＋】体制内高专男大也不过是垫两次脚的事，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然后林有希脚刚落地，窗户就被谁从里面一巴掌推开了。 　　林有希被突然往外推开的窗户一吓，差点又给仰倒跌到阳台下面去，他转回头低头看了眼，外墙的水管也没破，这间房子也没停水，怎么这儿的包租婆就出来得这么快。 　　浅发青年怔然睁大了眼盯着眼前长发蓬乱穿着睡衣的男人，忍不住道，“包租婆，不是，你——” 　　羂索其实在房里时就知道有人入侵了，他家外面又是被踹水管，又是踩防护栏，又是掏鸟窝，鸟窝还一下被扔到他阳台上——很难发现不了有人入侵。 　　羂索本以为是误入的普通人小偷。 　　因为翻墙一事，对于咒术师有些幼稚，对于诅咒师有些掉价，没想到对于大学生刚刚好。 　　羂索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浅发青年。青年手上还拿着刚刚捡起来的鸟窝，鞋子上还蹭着他屋外防护栏上的锈迹，此时略有些局促地在他家的窗帘上踩着擦了擦。 　　羂索神情复杂地看着林有希。 　　他还记得他们上次，最后一次见面似乎还很不愉快，那个时候他和林有希还打了一架，原本想围殴林有希，没想到被林有希一人围殴，最后似乎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地分别了。 　　羂索倒是私底下跟着再调查过林有希，结果要么是看到这人去买海绵宝宝联名泳镜和小黄鸭泳圈，要么就是看到这人街遛子一样乱逛一会儿然后回去睡到日上三更。 　　羂索试图分析过林有希随机性行为背后的规律性，并试图预测。 　　但现在就是他分析预测多日的结果了—— 　　他家闹林有希了。而他还不知道！ 　　羂索眸色不清地看着眼前已经用他家窗帘擦干净了鞋子的浅发青年，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林君，为什么你在这里。” 　　“这是我家吧？” 　　“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露台——还要破窗，你这——” 　　羂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对面的青年突然一脸不忿地打断了他，“你好没有礼貌！” 　　“当我对你说晚安，你唯一需要做的是也对我说晚安，而不是问我【你怎么进我家的，为什么我家窗户破了】，这样很不礼貌。” 　　被私闯民宅的羂索：。 　　羂索垂眸思索了会儿。 　　“那我如果礼貌地对你说晚安，那林君你会离开吗？” 　　林有希先小心翼翼地踮脚，伸出双手把自己刚刚捡起来的鸟窝好好放到羂索的脑袋上，然后再扯来羂索身上的睡袍腰带给自己擦干净手臂上的露水，之后礼貌地说了句“让一让”，再一下挤开羂索，把羂索挤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后进屋，青年在屋内自觉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下肚暖暖。 　　做完一系列礼貌的自我招待后，林有希才又走回来，面对着谨慎地望着他，捂住自己睡袍的羂索，一把扯下对方的睡帽给自己擦了擦嘴上的水渍。 　　“我会礼貌地告诉你不可以。” 　　全程被冒犯的羂索：。 　　这叫礼貌吗。 　　羂索茫然了一瞬。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人类文明在他睡着的时候又进化了数百年，让他已经看不懂现在人类怎么礼貌得像个猴子了。 　　林有希打理好自己后，终于有余裕开口了。 　　“我是来加入你的。” 　　林有希抬头，浅色的眼眸在夜色里定定地，显示出坚定的色彩，就这样直直地盯向羂索。 　　而羂索不知是更深露重，还是刚刚才被林有希扒松了睡袍，突然打了个冷颤，然后下意识看向房间里自己还没理的被窝。 　　“……你是来加入我的？” 　　林有希点了点头。 　　羂索眼里还映着自己格外宽敞的单人大床，惊恐发现好像还真睡得下两个人，于是又狠狠打了个冷颤，这下把自己睡袍裹紧了些才开口，“……不可以！” 　　被拒绝的林有希顿了下，似乎在思考。 　　但是他只思考了一秒就邪恶笑开，“什么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 　　说着，林有希便一下伸出手去。 　　而羂索见状颤抖的瞳孔更是紧缩如针，一时步步后退，抓紧了自己的衣领，“……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 　　浅发青年顿了一秒，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打断道，继续朝羂索步步紧逼而去。 　　【他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原来你刚刚那句是真的疑问句而不是恶霸发言吗。】 　　【……什么恶霸发言听不懂好难受。】 　　已经纠结很久要不要切断世界间直播的系统闭目，【别管了，你速战速决吧。】 　　而林有希瞄了眼，看到羂索快要退到门口了，便目光一肃。在林有希目光掠去时，他的身形也骤然一动。 　　【闪避】。 　　浅发青年便瞬间直线切入到羂索可以逃脱路径中，转眼便和眼前的羂索距离最短地面对面。 　　林有希看到眼前青年神色骤然一变，和刚刚脸上那无奈憋闷的神色不同，细长眼的青年眉眼瞬间掠过一道森然的冷光。而林有希只是瞄了眼便低头，两指从衣兜里夹出一张纸片。 　　在他并指眼前时，浅发青年抬头，睁眼。 　　在术式启动的瞬间，浅色的眼眸映入室内缓慢蔓延的夜色、汹涌不可见的可怖咒力，以及眼前三重身躯预言的御三家青年。 　　“领域展开。” 　　淡蓝色的三维立体方格坐标系瞬间在室内蔓延开来。林有希恰好挡在羂索最近的逃路上，此时领域骤展，就是羂索一时也来不及逃开，羂索垂下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施展术式……或者别的东西。 　　但是那苍白的手背瞬间绷紧青筋，硬生生忍住了召唤领域、或者使用简易领域硬抗的冲动。 　　这是一种服从的姿态。又或者是，自觉像林有希这样的人无法窥见更多，便优先保存自己的秘密。 　　林有希这样的人不会杀人的。 　　这是羂索第一眼看到浅发青年就能判断出的事。 　　看似强大、不可控。 　　但是又因为一些俗世惯常的道义，变得很可控，很可利用。就和高专里的那批小孩一样。 　　只要自己装作顺从，弱小的样子。 　　这类正义的、给自己加上枷锁的人就会…… 　　“羂索？” 　　羂索垂下的，阴影暧昧的瞳色被这一声称呼骤然撞碎。 　　羂索猛地抬头，双目圆睁望去。 　　却只看到浅发青年看了看他那手中的纸片，像对照什么翻译文字一样——羂索刚刚有试着偷看那张纸片的内容，看到也只是错乱的文字而已。 　　这些错乱的文字在林有希眼里才得以归位。领域内的诸多显现的数值再次在青年此刻的眼底浮现，而这些未明含义的数值又在青年异世界友人的帮助下一一得以翻译对照。 　　此时浅发青年就只是看着眼前的纸片，像叫出名单册上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名字一样，普通地开口， 　　“羂索。” 　　在抬头看到羂索的反应后，浅发青年恍然，像是确认了这个名字，然后青年普通地走过来，“我刚刚说的是。” 　　按住他的肩膀。 　　“我【要】加入你。” 　　按住他肩膀的浅发青年手掌微微下压，侧目回望，那双平静的眼微微仰起，落入一点窗边掠入的月色就会透明剔透得像叶尖的露珠，有种森然的冷彻感。那双眼回望与他对视，又全然映入他的身影。 　　“我不杀人。” 　　“但你是人吗。” 第77章 　　中原中也以为森鸥外唤自己进入首领办公室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于是便把还在播放着深夜直播的手机暂且熄屏，放进西装口袋后才整肃地敲门，推开办公室门。 　　“BOSS。” 　　橘发青年刚一低头颔首， 便听到了森鸥外的笑音。 　　“你看， 有希在爬墙呢。” 　　中原中也迟疑地抬眼，只看见坐在厅室中央的黑发男人指着手机对他笑道，“他进港口黑手党都只走后门。” 　　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细细分辨。这不是在炫耀吧。 　　只是中原中也走近了些，再看清森鸥外手机直播上的内容、以及黑发男人眼角褶痕里那真心实意的笑光后， 也有些荒谬地想到， 不会真是在炫耀吧。 　　【这只猫在外面都上墙揭瓦但是在我家只走后门】这样。 　　中原中也沉吟了会儿。终于咀嚼出一点不对。 　　这就炫耀了？这就值得炫耀了吗。 　　然而中原中也确实有些理解不了森鸥外的心理。他不仅不能理解森鸥外专门把他叫进来，就是找个能炫耀的人炫耀【家中恶犬把别人揍了】这件事，也不能理解森鸥外看到直播里【南村恶童林有希欺人老无力】时温柔带笑眸光清亮的模样。 　　森鸥外在林有希朋友圈里一直安安静静， 只有这次直播时才忍不住出场，拇指按在直播间的边缘就是一直点赞。然后看到视频里的浅发青年无意把对面那个陌生家伙逼至床边，那个陌生人回头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单人床， 又回身捂紧胸口拼命摇头。 　　见状，森鸥外只是大气打赏了个火箭， 飘了个弹幕过去。 　　【有希，就睡这张床。】 　　系统：。 　　另一边看到弹幕的太宰：…… 　　在织田作家里看直播的太宰原本看着林有希在羂索房间里的各个荒唐举动都能神情温柔，有如目盲一般视而不见，在看到最后林有希流畅地【闪避】闪身阻断到羂索面前， 使用他那个世界的异能时， 太宰还能对身边的织田作笑笑， 正准备用一种【孩子长大了】的语气感慨“有希成长了。”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 坐在他身边趴在桌子上的黑白发少年就感慨道，“大哥哥长大了啊……” 　　太宰：。 　　太宰瞥了眼梦野久作， 而少年像是没察觉太宰的不虞般，望向太宰眨巴了下眼轻轻笑开。 　　太宰没有和小鬼计较的心情，收回目光，还没完全整理好自己微妙复杂的心情，就又看到了直播间森鸥外的点赞打赏，和他飘过去的弹幕。 　　【就睡这里。】 　　【就喝他水。】 　　【就用他的。】 　　太宰：。 　　太宰原本的郁结心情便一下找到了泄口，一切不对的地方都找到了归因点。不管怎么说，肯定全是森先生的错。 　　什么叫就睡这里，就吃喝用陌生人的。有希身上也就那么一点点不堪入目的地方，原本闭上眼很快就略过了，非有个没分寸的要来带坏成年人。 　　“森先生还是太闲了。” 　　太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不悦道。 　　织田作也点头表示认同。 　　太宰沉吟了会儿，眼底闪过几缕冷光，数个计划从他脑海里晃过，决定让森先生忙一忙。多少岁的人了喜欢幼女就算了，怎么连成年人的幼小心灵都不放过。 　　织田作在太宰旁边没说话，只是发了几条空白弹幕想要把森鸥外的那些弹幕压下去。只是不知道谁在给那几条弹幕点赞，导致那几条弹幕始终飘在直播间的屏幕上。让一向神情平静自适的红发青年见状都微微沉了沉眉。 　　……怎么会还有人赞同这样无理取闹的弹幕。 　　而另一边，刚刚做完今天第五张todo list上工作的坂口安吾端起桌边的咖啡抿了口，抬眼便看到桌子上手机直播间里的弹幕内容。他开了秒赞，每个弹幕都自动点赞了一遍。 　　现在他才来得及去看弹幕内容——撺掇林有希睡到别人床上去。 　　虽然听着很奇怪，但是联想到是林有希，就只能想到这个人把别人从床上扔下然后鸠占鹊巢的样子——完全是林有希会做的事啊。坂口安吾想着林有希给自己留下的那个道具，感慨地再喝了口咖啡，然后手动点赞。 　　“小林怎么还有这样的朋友啊……” 　　书房里，看着几次没能压下的弹幕，织田作忍不住叹道。 　　而织田作身边的太宰正在安排针对港口黑手党的骚扰计划，闻言抬眼看了眼织田作的手机——直播间里被一直压下去的弹幕又一直被人点赞点得浮上来。 　　想到林有希那其他的【朋友】，棕发青年眼底掠过一点不进眼底的轻慢浮光。“可能算不上什么朋友——” 　　太宰话音戛然而止。棕发青年一顿，目光平静，突然把自己的手机熄屏，沉静放回了衣袋里。 　　…… 　　他好像也开秒赞了。 　　*** 　　而还在羂索房间里的林有希看到弹幕时也是一愣。林有希没想到这道具还有弹幕的功能，也没想到小森隔了个世界还能爆金币。 　　只是看到弹幕飘出来的这句话，林有希挠了挠头，跟着往羂索身后还凌乱堆着被子的床看了眼，只一眼浅发青年就很快嫌弃地收回目光。“我怕有老人味。” 　　系统：。 　　好毒一张嘴。 　　而羂索原本看到林有希又往自己床上看的目光，眼角刚刚挑起笑，正打算又轻佻地捉弄面前这个青年，把之前的对峙蒙混过去，结果就又听到这句话。 　　羂索：。 　　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还不能完全分辨出这人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单纯嘴皮子舔一口都能把自己毒死。 　　“林君……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有希手还按在羂索的肩膀上。不知是领域内的咒力鼓荡还是大敞的落地窗里飘入的冷风，两个窗前对峙的人发丝和衣角都微微扬起，羂索感到了一阵冷意，想要打寒颤，却因为肩膀上攥紧的手掌而下意识忍住了。 　　“字面意思。”林有希猜测和这种聪明人讲话，直说会更好，高级的骗术本身就是九真一假，而对于这样疑心病重的聪明人，林有希就是说十真他们也会自己找出一假来蒙混自己。 　　“我的领域里，所有东西都无处遁形。”浅发青年侧目望去，再次喊出了那个名字，“羂索。” 　　“你知道我可以【消除】术式的，” 　　林有希指的是上次在总监部他和羂索打起来时展示过的【微分领域】消解能力。他微微一顿，才抬眼继续道，“如果我消除了你【夺舍】的术式会怎样？” 　　羂索脸上的表情便一瞬消失，青年的侧脸在淡淡的月光下只透出一种发青的冷白来，他略略侧脸，目光凉凉地望来。 　　羂索没有直接问林有希知道到什么程度了，他只是盯着这个浅发青年看了会儿，唇色苍白的唇一抿。“你不杀我吗？” 　　浅发青年侧目看向羂索，似乎为了应和羂索说的话，他放在羂索肩膀上的手也移到了他的脖颈上。 　　林有希摸了摸，没有感受到手指下的脉搏，不知是夜晚温度太低还是什么，他也没有感受到掌下皮肤血流奔涌会有的热度。 　　这是别人的身体。林有希再次认识到了这点。面前的这个家伙，就像他和五条悟他们在立川遇到的二重身咒灵一样。 　　而且这个家伙会比那些二重身咒灵更可恶，它不知道过去活了多久，杀了多少人。未来还要比自己的学生活得更久，杀死自己未成年的学生。 　　林有希垂眸想了想，他对于杀死非人类种是没有一点道德负担的。 　　但是。 　　或许是已经清楚了林有希的领域能力，羂索没有过多反抗，也没有像上次一样使用术式反击，咒力也收敛得乖顺，一点不泄。林有希用【函数术式】为自己的咒力添了杠杆后，将咒力付诸手臂，便很轻易地掐住了身侧羂索的脖子。 　　掐住身边这人气管也丝毫不影响他看起来正常的生理活动。林有希盯着羂索的脸。这就是用别人身体的家伙。 　　浅发青年看了会儿，突然凑近，声音就落在羂索耳侧。“你把什么毁了、蛀空了，只需要去死就可以还清一切吗。” 　　林有希离远了些，再看向眸光沉沉与他对视的青年，“我说了我要加入你。你有什么阴谋我要看到，你有什么布置我也要掺入，你的自此便是我的。” 　　羂索在脖子上手指收紧时，瞳孔也跟着缩紧，听到面前青年平静的声音。 　　“你如果要替代别人。那我就替代你。” 　　…… 　　好一会儿，在羂索垂眸表示同意后，林有希才放下手，拍了拍羂索的手臂，“所以，请叫我BOSS吧。” 　　原本凝神听着，正在重新评估林有希威胁和分析林有希目的的羂索一愣，抬头就听到林有希这话。 　　而林有希误会了羂索的沉默，“啧”了声，“不满意？” 　　浅发青年又把刘海刨到另一边挡住眼睛。 　　“那你叫我King吧。” 　　羂索：。 　　身上已经有老人味的羂索正在思考年轻人的话。 　　*** 　　现在夜已深，林有希打算次日才回高专。他便在羂索的房子内歇了一晚，他关掉直播后，倒也确实没睡羂索床上，他是有点嫌弃羂索睡过的床。林有希只是让羂索给他整理了客房出来让他休息，然后也不准羂索自己回主卧睡——他都没去主卧睡羂索怎么还能去主卧睡。 　　侧卧之榻岂容羂索酣睡！ 　　林有希也担心像羂索这样的人深夜反水谋害自己，于是干脆也没让羂索睡着了，而是给他找了活干。 　　林有希对羂索说可以用【微分领域】消除羂索的所有术式，那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他上次在总监部和羂索打起来也没能消除羂索的夺舍术式。 　　要消除羂索的术式，林有希在【微分领域】中要做的微分题也会很难。林有希原本之前是想回横滨恶补数学，然后回来再面对羂索时说一句“小小数学轻轻拿捏”这样。但是林有希就和每一个放暑假都背了一背包书回去的学生一样。 　　书包合着回去，不染半点尘埃，又合着回来。 　　自然是一点也没学，一点也没会的。 　　既然如此，林有希也不强迫自己学数学了。他转头便把刚刚自己在领域展开中看到的，关于羂索术式的题目誊抄了下来，然后便罚羂索去做。 　　羂索如今受制于他，在了解林有希有免伤和消除术式的能力后，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对付办法，便打算先虚与委蛇地应下来。 　　而浅发青年当时也有些困了，深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只是还朦朦胧胧地吩咐着，“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得出这些题，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林有希想，等羂索多做做题，下次再对羂索领域展开时，就可以直接让羂索在领域里帮自己做题，然后帮自己把他的夺舍术式给消解掉。 　　就是羂索也联想不到林有希让他做的数学题居然是和林有希的领域有关系。说林有希当数学老师当上瘾了，谁都想迫害一番都更好解释。 　　而林有希想得很好，羂索也没猜到隐情。按道理，应该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 　　“……你是说，你不会多元微分方程？” 　　林有希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青年，困得要闭上的眼慢慢就睁开了。 　　而羂索听着林有希念叨的这个词，有些熟，拆开能认，组合在一起不似人言。 　　“你不会连常微分也没学吧？” 　　羂索吸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但是又有点无话可说，顶着林有希那逐渐灼灼的目光继续先低下头去。 　　林有希深吸一口气，他刚刚带完强基班，习惯了天才们自我教学的授课方式，一下摔落回到普通班还有点不习惯。 　　浅发青年长吸一口气后才拿起羂索刚刚写的草稿看了眼。 　　数字都是数字，但也就勉强是个数字，实际的内容和写了个【解】就空白也没什么区别。 　　林有希一下觉得天塌了，青年脸上都一片空白，拿着草稿在羂索面前的桌子上就是一拍，一拍后还再重重地拍了几下，“你怎么连解方程都不会！” 　　“二元一次方程组你都不会！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学生！” 　　羂索被训得一直低头，直到面前桌子上的草稿纸都被林有希拍得在桌子上一跳一跳的，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眸色沉沉，只是认真地望向林有希。 　　“林君，其实我也没有上过学……” 　　林君闻言震怒，揣起桌子上的草稿纸就往大龄文盲学生脑袋上劈，“活了千年连学都不上！那你去干嘛了！难不成去生小孩了吗！！” 　　羂。真生了小孩。索：。 　　暂时不敢说话。 　　林有希气了好一会儿，胸口都深深起伏着，撑在羂索椅背上叉腰，一时想着要不放弃让羂索自我攻略，自我消解的计划。一时转念一想，数学这东西，你不下地狱我下，羂索不解题就只能他解，那还是羂索下地狱吧。 　　为人老师，吃点苦就吃点，反正年轻胃口好。 　　林有希想通后，忍不住对着羂索长长吐了口气，“你真是我带过这么多届学生里最差的一届！” 　　没接受过这种东亚教育打压话术的羂索瞳孔地震。 　　羂索正要说什么。林有希就只是对他失望地摆摆手。 　　转头就似乎在给谁打电话。 　　“嗯嗯，对，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哎呀，我没想到真有学生连这也不会呀。” 　　“嗯嗯，那看起来是只能麻烦你们了。” 　　羂索谨慎地听着，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林有希这通电话打得很像要把不服管教的烂泥学生拖去见雷电法王了，所以羂索下意识心生警惕。 　　不过好在，林有希没有把他拖去见其他什么人。只是让他把手机拿出来。 　　他刚拿出来，林有希戒尺就是一敲掌心，冷冷道，“成绩这么差还好意思玩手机，丢死千年级的人了。” 　　千年级的羂索：。 　　而在羂索拿出手机后，林有希还是好好接过了他的手机，加了他联系方式，然后给他拉到了个新群里去。 　　群名是什么，“后进生辅差群”，群里加上林有希和他也就五个人。 　　羂索刚进群还想仔细看看，不曾想群里那些老人一见他就骤然蜂拥了上来。 　　一个白旋风头像的问他妹妹几岁了如今学到微积分第几册了。 　　一个黑刘海头像的问他真题刷了多少了一天多少道计算补基础。 　　一个棕色烟头头像的给他转发了一堆看不懂名字的群文件，说来说去也就是微积分那三个字。 　　等羂索在林有希严厉的目光示意下，斟酌谨慎地回复了他们的消息，表示自己这些都不懂后。 　　群内也很快有了回复。 　　【是这个不懂，还是那个不懂？】 　　羂索还没来得及回复，群内就横插入另一道回复。 　　【想来是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罢。】 　　羂索：。 　　羂索打字不比这些冲浪惯了的年轻人，他还没来得及打出一句话，他老师林有希就在群内帮他回复了，【你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呢。】 　　群内便很快有人出来为羂索解围， 　　【那你出来说一说吧，缝合线同学，1＋1有几种解法呢？】 　　缝合线头像的羂索正打了个【2】出去，还有些疑惑于这个问题。群内一时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1＋1还要解。】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作解呢。】 　　羂索看着手机屏幕里一下吵嚷起来，群内一下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只是与他无关。 第78章 　　高专三人不知道林有希新拉进群的， 那个缝合线头像的家伙是谁。只是三个高中学生天然对自己老师在外面的学生有点排斥敌意。那种感觉就像家中嫡子突然看到家长带回了私生子一样。三个人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彼此头像对视一眼就心有默契了，开始伙同排挤着一个千年级的老人。 　　而他们以为那个千年级的家伙是林有希在外面家教的新学生。林有希也是这样介绍的。 　　“我住家家教辅导的一个人。” 　　住家——林有希住家。 　　家教——他的学生帮助家教。 　　林有希负责让自己的学生教自己的学生完成家教， 然后自己就住家睡觉。 　　高专三人在群里探了探羂索的底， 不说朽木不可雕也，也该说愚者不可教也。要把羂索教到能够做出林有希给的那套题的程度，起码还有十万八千里像白蛇传法海去西天取经的距离。 　　高专三个少年一时又有些庆幸，一时又有些不爽。 　　庆幸于果然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是天才，只有他们这届格外出众， 应该是林老师带过最聪明的一届。 　　不爽于明明群里那个新人就又老又无趣又不会玩梗还不聪明， 林有希都要教他。林有希教过了他们这样的清北班，居然还能对那种粗糙无味的家伙下手。 　　怎么会有人吃过了珍馐，还能咽下【】？！ 　　在林有希睡在羂索豪宅客房里安然入眠时。他的三个学生都在辗转反侧。 　　【林老师是缺钱吗？】 　　好一会儿后， 五条悟他们那个三人小群里突然有人冒泡道。 　　然后在这句话刚刚冒出后，方才还寂静如死的群里骤然便跟来了回复。 　　【林老师只会让别人缺钱吧。】 　　回复的人是夏油杰。 　　而其他两个人看到这条回复也重新陷入沉默。他们今天白天才被老师抢过钱，不至于老师现在就缺钱了。 　　所以……难道， 只有那个可能了吗。 　　三个少年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隔着墙壁， 身处不同的房间，睡在不同的床上，但是三个人都齐齐一翻身。 　　【难道林老师只是好为人师？】 　　【难道林老师只是异世界绑架学生的魔法少男？】 　　【难道林老师只是异世界好为人师绑架学生的魔法少男？】 　　在床上翻了个身的五条悟刚刚沉吟着，纠结地咬着指甲， 在深夜中的手机屏幕微微照亮白发少年五官时， 他发出了第一句话。 　　然后他群里的两个同级很快跟上了对老师的造谣。 　　他们怎么这样说老师呢！ 　　五条悟大怒， 偷偷截屏准备以后给林有希打报告一事威胁其他两个人。 　　五条悟一边截屏， 一边去相册里把自己的头像P成夏油杰的，一边也思考着…… 　　他和夏油杰以及家入硝子心忧的是一件事。 　　他们这个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来高专当实习老师，然后虽然不靠谱了点，但是对他们也确实很不靠谱。只是这不靠谱里又有一丝丝可靠。 　　他们老师会把他那奇怪的数学术式共享给他们，让五条悟也可以试着展开领域，然后从中学习领域的知识。让硝子现在也拥有了攻击的手段，可以和他们一起出任务。让杰可以拥有咒灵操术以外的强效攻击手段……用函数术式削弱咒灵后，拉开双方实力差，从而让咒灵不化为咒灵玉直接调服。 　　除此之外，他们老师也会容许他们出格的想法和行为，倒不如说大部分时候是他们需要拦住他们老师的出格行为……他们任务结束不想写报告，回头一看就会看到自己老师更不想写报告。再回头一看，他们老师就揣着报告纸跑总监部抗议去了。 　　该说不说，虽然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窜入总监部里那群死气沉沉又刻板的制服里时很格格不入，但是看着确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那个浅发青年这样做，做这些，也只是因为【我是老师】，所以就这样做了。 　　高专三人之前不会过多思考为什么自己值得对方去做这些事之类的，三个人都是同期不世出的天才，都是最骄傲的一批学生，如果是他们的话……有人把他们看作是咒术界的未来，为了他们而来也很正常吧。 　　只是现在…… 　　【老师只是想[教学生]吗？】 　　【只要是学生他都可以吗？】 　　【他也会教那个人数学、把术式共享给那个人吗？】 　　【他之后也会因为想要教其他学生数学而离开吗……？】 　　系统原本旁观着这场群聊里的交流，只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画风有点不太对。系统一时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看着就是很不对。祂之前才给自己的数据库加入了一点人类网络文学的风味。 　　现在感觉——这师生情有点复杂了。 　　只是系统回头，浅发青年还睡在床上，林有希把空调开到最低，然后自己又裹着两层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塞里面，只有浅色的发丝露在外面。青年睡得很沉，只是翻身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也完全没醒。 　　林有希对面房间里的羂索正在被他的学生折磨。而他的学生又正在因为他辗转反侧。 　　林有希浑然不觉，可能是空调开低了，他脑袋都要滚入被窝的阴影里了他还是狠狠打了个喷嚏，青年一下惊醒一半，起来抬起手机看了眼。 　　被手机屏幕微光照亮的浅色的眼眸坚定。 　　“……明天早上我要吃油条。” 　　系统：。 　　东京哪里给你整油条…… 　　…… 　　第二天清晨，高专山脚。 　　林有希嘴里叼着油条，手里还拎着豆浆，和剩下的没吃完的三根油条，正从辅助监督车上下来，准备去高专上课。 　　结果林有希一只脚刚刚迈出辅助监督的商务车，下一秒，车门侧就“砰”地一下横来了一只手卡在车门间。 　　林有希一愣，差点嘴里的油条给吓掉了，他一边把油条塞回去，一边喝了口豆浆压惊。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莫名其妙拦在他的车门前，少年高俊身形恰好挡住林有希身前的阳光，在浅发青年抬起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白发少年侧脸冷酷，看也没看林有希，只是一下撑着车门站直身，在林有希觉得这个臭脸学生马上就要揍他了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垂眸，别眼，一架墨镜一下从他的裤兜里摸出来，一甩，在他偏头时架到他脸上。 　　然后戴上墨镜的五条悟就如同保镖一样，扯了扯自己手上的白手套——所以为什么会有白手套——伸手垫在车门后门门框上，弯腰请林有希下车。 　　林有希：。 　　【这就是东京大城市吗。】 　　乡下老鼠林有希被震了下，还是勤勤恳恳啃着自己手里的油条。 　　在他一边咽着油条一边要下车时—— 　　脚突然被拦住了。 　　说起来有点难以理解，但现在确实是这个情况。林有希的脚被物理拦住了。 　　林有希低头，看到自己马上要踩上地面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只白手套——所以为什么会有白手套！ 　　林有希瞳孔地震，在看到单膝跪地伸手把他脚拦住的夏油杰时，林有希差点窜回了车里。 　　【骇死我了……！】 　　系统：。 　　系统能说祂也被吓了一跳吗。 　　林有希看着夏油杰突然“唰——”地闪身过来，单膝跪地，低眉，刘海挡住了他的左眼。黑发青年拦住林有希脚后，又往林有希脚下铺了个蝠鲼咒灵作为地毯，在他侧目一个响指召唤咒灵时，刘海又挡住了他的右眼。 　　林有希看着这咒灵的king一时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夏油杰布置好了，他才直起身来，像车门侧的五条悟一样低眸伸手请林有希出来。 　　浅发青年犹疑地往车外看了眼。 　　【我今天要死在这儿了吗？】 　　林有希犹豫着咽下嘴里的油条，喝了一大口豆浆。刚刚迈出步子，站上蝠鲼咒灵。就瞬间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 　　他脚下的代步咒灵像疯狂的电梯，瞬间往前飞去。 　　而林有希左右都没有扶着的东西，眼看就要“唰”地一下从咒灵身上被甩下——浅发青年直到此刻都不肯松开左手的油条袋子和右手的豆浆，他脚下的咒灵沿着山路阶梯斜飞而上，林有希马上就后仰着从垂直于山路变成平行于山路—— 　　就在此时，他左肩膀突然被一只白手套钳制住了。林有希往左看，是刘海飘扬，目光沉静的夏油杰。 　　而林有希左右重心不稳，眼看着要从右边滑落。他右肩膀突然也被钳制住了，林有希往右看，是白发后扬，墨镜冷酷的五条悟。 　　风中凌乱的林有希：。 　　【这是牛头马面来相会，要押着我去奈何桥了吗。】 　　林有希斟酌着，犹豫着低头再喝了口豆浆。 　　转眼，浅发青年就被一左一右护送到了高专教室，林有希还没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就像早有预料一样一拉门——居然还是白手套。 　　林有希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家入硝子手上的白手套时，棕发少女就一推脸上的框架眼镜，拿出左手抱着的书一本本介绍着。 　　“老师，您是想先教线代，还是先教微积分，又或者是概率论呢？” 　　林有希原本以为自己这三个学生只是想抢自己手里剩下的三根油条，为此他刚刚被五条悟和夏油杰押解过来时还特意把手上的每根油条都咬了一口。 　　如今一看…… 　　浅发青年慢慢抬头，他看向眼前抱着一堆高数教辅的家入硝子，目光顿了顿，侧移向旁边，五条悟便一个响指，空中骤然落下教具，白发少年低头，白手套递过一堆林有希也没用过的三角尺粉笔盒。林有希又看向另一边的夏油杰，黑发少年拍了拍手，鱼贯而入的咒灵就挨个挨个捧入了一本本数学作业，等着林有希批改。 　　林有希看着面前的场景，没有感受到学生的讨好之意，只感受到了学生的谋害之意。 　　他不知道五条悟他们以为他是好为人师，就好教书这一口，所以刻意来这样迎合他。林有希只是看着那自己看不懂也不想看的数学书，看着自己都解不出来还被夏油杰挨个挨个送到面前批阅的数学作业，林有希沉静判断道， 　　【我学生中邪了。】 　　然而林有希只点满了法攻法抗，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学生的身体钳制还有点无能为力，林有希谨慎地思考了会儿，正常人不能直接和中邪的人正面刚，于是林有希望向家入硝子，试图从最好说话的女生身上突破。 　　“我可以不教吗？” 　　他都没搞懂这些科目他怎么教。 　　而棕发少女闻言瞳孔地震，“您已经不想教我们了吗？！”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沉静判断。 　　【这个中邪程度有点高。不太能沟通。】 　　【换一个丧尸我问问。】 　　于是浅发青年又转向身边已经有些神色僵硬的黑发少年，看着夏油杰手上堆叠的数学题册，有点痛苦面具，但是成熟的成年人还是忍住了痛苦的表情，只是平静道，“我可以不批阅吗？” 　　然而夏油杰脸上一下露出比他还痛苦的神情，黑发少年捂着额头，眉目拧紧，“您……您连我们的字迹都不想看了吗。” 　　林有希：。 　　【这个也有点不能沟通，在说什么呢听不懂好难受。】 　　林有希思考了下夏油杰的话，没听懂，skip。然后准备再换个人问问。 　　余光看到一直在旁边等着的，墨镜后的眼一直盯着他的白发少年。林有希看到五条悟浑身肌肉都是绷紧的，像一直坐直了的萨摩耶就等着号令一样。 　　林有希想了想，转回头，看向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我能再吃三根油条再死吗？” 　　“倒是问我啊！！” 第79章 　　林有希没有养过猫和狗， 一方面是以前没钱没余地去养宠物，另一方面是他在那猫嫌狗憎的年纪时被猫狗都咬过。因此林有希自觉不太理解猫猫狗狗的心理，连带着对他现在的学生—— 　　五条悟在旁边扒拉他的衣袖时， 林有希就想起了曾经学校里在导师办公室见过的萨摩耶， 当时那只大白狗也是这样扒拉他，把他一下推到地上手肘擦破了皮，因此林有希后来为了报复，把它的狗粮偷来吃了，那狗粮的味道非常难吃， 而林有希硬生生和狗抢了半袋， 所以印象深刻。 　　林有希侧目偷偷瞄向一旁鼓气竖眉一脸不高兴的五条悟时，嘴里就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狗粮的味道，于是林有希很快收回了目光， 咬着吸管，豆浆一下吸到了底，塑料软瓶在青年手中瘪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有希目光晃悠过夏油杰又晃过家入硝子。“你们是想谋害朕吗？” 　　和沉静开口。交涉的林有希不同， 接连被忽视的白发少年墨镜之后的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正准备去扒拉林有希， 手刚伸出去，浅发青年就骤然灵敏一闪，肩膀一下躲过他的手，而浅发青年还是没有看他， 一直平静注视着面前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仿佛刚刚的闪避只是五条悟的错觉。 　　五条悟顿了会儿， 抬眼看了眼林有希， 然后又骤然伸出手。 　　他面前的老师就又骤然一个平移躲开。 　　再次失手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 　　事件进行到这里，性质就已经变了。 　　于是等夏油杰斟酌好语句抬头， 准备去问他的老师他具体怎么想时…… 　　夏油杰抬头便是看到一阵残影如风在眼前晃过。 　　在他对面，隔着一个林有希的五条悟神色冷峻地使出了佛山无影手。而林有希仍是都没有回头看五条悟一眼的平静模样，仿佛坐在影院按摩座椅上一样自己就震颤地看不清身影，硬生生躲过了五条悟每一次戳刺。 　　夏油杰：。 　　这是在干什么。 　　计划里有这项吗。 　　夏油杰看了眼旁边的家入硝子，试图和007硝子同志交换目光询问这是什么个情况。 　　然而就在这刻，就在黑色小刘海警惕松弛的这一刻—— 　　一直躲避的林有希终于有些厌烦了，一个【闪避】闪到夏油杰身后，顺势把黑发少年朝五条悟那儿一挤，然后忍不住拍了拍背对他的夏油杰肩膀。 　　“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啊，别闹了。” 　　林有希皱着眉抬头，正要拍着夏油杰的肩膀让他回过头来。浅发青年一抬头就看到黑发少年被白发少年插住鼻孔的样子。 　　林有希：。 　　林有希一下沉默。伸出手的五条悟一时也不敢动弹。林有希看到一点红色的血迹从黑发少年鼻下淌过。触目惊心。 　　【……这怪我吗？】 　　林有希看了眼面前的惨状，下意识在心里沉吟着。 　　而系统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安慰他，林有希又自顾自回复道，【这不怪朕。】 　　【这只是……】 　　“诶你俩打起来离我远一点！” 　　“我的油条——你们谁打我油条了！” 　　“硝子你还不跑——啊？你要捡作业……作业不能掉了？啊？这是人话吗？” 　　…… 　　十分钟后，咒术高专一年级重新好好地坐在了会议桌前。林有希把三个人的桌子在中间拼了拼，拼成一个长桌子，然后又去隔壁空教室多拉了张椅子来坐在三个学生对面。 　　在林有希的对面，家入硝子坐在最中间。手上裹着卫生纸仿佛包扎一样的白发少年撑着头坐在右边，还一直往右边侧着身往右看。 　　而鼻子里塞着纸巾的黑发少年则是翘着腿坐在家入硝子左边，半个身子都朝外面，不往五条悟那儿看一眼。 　　三个学生终于消停下来了，仅存的学生代表家入硝子也向林有希发表了重要讲话，告诉了林有希他们为什么今天早上要搞这些——只是为了留下他。 　　林有希闻言久久沉默。他刚刚为了防止早餐被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对战波及，一口气吃完三根油条，现在还有点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三个……随手一次挽留，就是想把我赶走的老橘子们企及不了的高度。】 　　林有希从五条悟的手上扯来纸巾，优雅又沉重地擦了擦嘴，年轻的抽象天赋党恐怖如斯。 　　不过家入硝子解释后，林有希也大致明白了他们的隐忧。他们担心自己离开……但是自己肯定会离开，而且会比他们想象中的离开时间还早，他的实习期只有三个月。 　　思及此，林有希一下沉默，抓了抓头发一时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而就在这时，侧坐望向右边教室明窗外的白发少年突然闷闷开口， 　　“昨天那个人，也是老师的学生吗？” 　　“谁？”林有希一下没想到五条悟指的是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提的是羂索。于是很快摇头道，“不是。” 　　夏油杰闻言抬眼看了眼林有希，又很快收回目光，“那老师教他是——” 　　昨天完全没有教羂索的林有希没有意会自己学生小心翼翼的心情，只是思考了会儿道，“我需要他的钱和权。” 　　钱——羂索派人送他回高专省车费。 　　权——羂索的势力渗透在咒术界，羂索如果直接死了，被羂索势力蛀空的咒术界也会出问题，所以林有希在想最后杀死羂索前把这些势力继承过来。 　　而浅发青年低眉凝目，难得地在认真思考。他对面的三个学生闻言却都一下齐齐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五条悟嘴一下大张，神情恍惚。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一会儿是半个月前和他老师初见时，浅发青年说着“我一定会当你们老师的。” 　　然后半个月后浅发青年：我下海了。 　　“……！！” 　　五条悟瞬间炸毛。 　　他老师不过才来咒术界半个月！ 　　怎么会……怎么会就…… 　　五条悟正沉浸在御三家总监部对自己老师**荼毒的悲痛中。 　　家入硝子已经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勇往直前了。 　　“老师这是下海了吗？” 　　一旁正犹豫徘徊着，还在思考自己老师是什么意思的夏油杰闻声眼睛一下睁大了。黑发少年一下伸手出去就想拦自己的同级，还在桌子下面踹了五条悟两脚，想让五条悟跟他一起拦住硝子。 　　但是五条悟：宇宙读取中。 　　家入硝子：只是勇往直前。 　　夏油杰：。 　　一拖二怎么打。 　　林有希还沉浸在【我走后我养的一窝流浪猫怎么办】的严肃思考里，听到家入硝子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来。 　　“什么下海？” 　　“我只出海。” 　　浅发青年还迷惑着，就看到一旁仰头出身一脸加载卡顿的白发少年突然又呐呐悲叹，“……还要再出海啊。” 　　林有希：。 　　听不懂这什么怪话。 　　林有希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已经和这三个高中生有代沟了，还是说有物种的精神隔离。难道就因为大家吃的不是一种狗粮所以说不了一类话吗……？ 　　系统也想辅助林有希，但是可能系统学习还不够吧，哪怕祂能听到五条悟他们的心声也听不懂。 　　系统听到面前这些小孩的心声里一会儿是，《御三家の背德家庭教师.mp3》，一会儿又是《重生之在onlyfans教微积分是否弄错了什么.txt》。 　　系统：。 　　文件读取中……文件读取中……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系统即将中病毒的险峻形势，他刚刚从自己的沉思里回神。 　　已知面前这三个学生，如无意外都会遇到糟糕的未来。 　　其中，夏油杰的未来应该和羂索有关。但是林有希也不能确定除掉羂索之后夏油杰就能拥有光明未来…… 　　根据之前在横滨发生的种种事迹，林有希在四年前港口黑手党所做的事也影响了四年后横滨一些人的命运，比如织田作。所以在这里他应该也是预言命局以外的变数，他应该是可以改变这种未来的，而不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会倒推预言实现。 　　但是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或许能比三个月再多一些，但是在三个月岗位结束后，他也不能在这里滞留太久。他可以在三个月结束，离开前解决羂索。然而在这三个月内，他可以想办法利用羂索的能力为这三个学生铺路。 　　林有希想了想，昨天通过向羂索要的资料他已经知道了，咒术界的权力机构是总监部，但是总监部又似乎是主要遴选自御三家三个家族的声望威重之人，加上咒术界的术式情报、咒具等维持阶级的资源基本都被御三家封闭垄断。所以应该也可以说咒术界的权力顶层是御三家。 　　所以…… 　　“五条君你什么时候能当上五条家的家主啊？” 　　五条悟正在思考自己老师的过去与未来，闻言一愣，这话题怎么转得比枪口都快，怎么一下又对准他了。 　　白发少年怔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抓着白发别过头去，声音有点闷，不过还是开口回复了，“可能我成年，可能就这两年了吧。” 　　林有希思索着点头，“那你尽快。” 　　五条悟：。 　　怎么这种事也要催。 　　只是五条悟的腹诽心情还没结束，林有希就已经转向了他身旁的家入硝子。 　　“家入同学你什么时候能当上加茂家的家主啊？” 　　“噗——” 　　家入硝子刚刚拧开水瓶喝着水，头还没转过去，嘴里的水就先喷出来了。 　　被棕发少女喷了一脸的五条悟早已习惯地开了无下限，透明的屏障隔开了水珠。只是五条悟一时也来不及对家入硝子生气，他和家入硝子同步，脖颈滞涩地转向了林有希。 　　棕发少女还一脸空白，对着对面一脸坦然，微微拧着眉似乎有催促意味的浅发青年，伸手指向自己。 　　“我？” 　　家入硝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也不敢勇往直前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沉吟着。 　　“加茂家好像不姓家入吧……” 　　林有希大手一挥，“这都不是事。” 　　“它可以改姓。” 　　林有希屈着指骨敲了敲面前的课桌。俯身对着对面三个学生凑近了些，眉眼都拢在垂下发丝的阴影里。 　　在他三个学生都一脸震愕茫然地望过来时，浅发青年只是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 　　“我后面有人。” 　　高专三人组瞳孔地震。 　　唯一知道真相的系统：。 　　高专三人一时被震得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只是三个人脑海里此时齐齐浮现着浅发青年站在镜头前举着【我下海了】牌子的画面……又齐齐打了个冷颤。 　　而就在三人发愣的这一会儿，林有希已经转向了一边还愣着没有逃离的夏油杰。 　　“夏油君，你什么时候能当上禅院家的家主啊？” 　　夏油杰：。 　　夏油杰经典重现。指向自己。 　　“啊？” 　　“我？” 　　…… 　　一场谈话下来，林有希发现自己让学生三个月征服咒术界的计划还有着诸多艰难险阻。 　　五条悟那儿还好，他名正言顺可以继承五条家。 　　难度在禅院家这儿，根据五条悟他们介绍，禅院家有自己的小辈，一般会让继承了他们家传术式的小辈做新一任家主。尤其是，如果禅院家这一辈有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那就和五条悟的六眼一样，基本会是钦定的家主继承人。 　　听到五条悟这话后，林有希也发现了，自己对御三家的了解还有很多不足。 　　于是等到晚上林有希便又打电话叫羂索派人来接自己。 　　在高专山脚下，于三个少年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林有希再次坐上了辅助监督开的商务车，被送到了羂索的别墅。 　　林有希有从五条悟那儿得知有【束缚】这种东西的存在。便在今晚折回羂索住处时让羂索立下了束缚听命于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能对他说谎。 　　或许是羂索已经清楚林有希克制他的术式了，一时也没有反抗。而等到立下束缚后，林有希便在羂索那儿了解御三家详细的信息。 　　羂索在御三家那儿侵染多年，了解的信息比五条悟还详细更多。 　　只是林有希猜到了羂索这样的人就算乖乖给他情报，估计也是给一半藏一半，于是林有希故技重施，继续开了直播，让太宰他们也能看到自己审问羂索，让羂索交代御三家情报的场景。 　　原本林有希想的是，有太宰他们在的话，应该可以辅助自己拷问这家伙，从而敲出更多的情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森鸥外在弹幕里比太宰还活跃。 　　太宰还没说什么时，就飘来森鸥外的弹幕。 　　【这人有所隐藏哦，有希。】 　　【再反问他一句，有希。】 　　【快抢他的水，有希！】 　　【有希，你和他说”这么多年你的监视成果就只有这些么。”】 　　林有希一边照读场外辅导，一边也有些迷惑。【……小森最近怎么这么积极。而且中间是不是掺了句怪话。】 　　不过森鸥外积极也是好事，在森鸥外一句一句的教读下，林有希也敲出了羂索关于禅院家详细的……甚至禅院家家主都不清楚的一些情报。 　　最关键的一点莫过于—— 　　禅院家已经出现了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 　　而这个继承人是他们家族叛逃的天与咒缚的孩子，流落在外。 　　天与咒缚，是完全没有咒力的存在，咒术界的异类，虽然有着强大的肉。体能力，但是由于没有术式和咒力，不能祓除咒灵，被看作是咒术界最无用之人，禅院家也是这样看待天与咒缚伏黑甚尔的，大抵就是在这样的歧视压迫下，伏黑甚尔选择了叛逃。 　　讽刺的是，在这位被视为家族之耻的天与咒缚叛逃后，他生下的孩子却继承了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家族术式——【十种影法术】。 　　这个情报禅院家也少有人知道，毕竟伏黑甚尔的那个小孩也是最近才觉醒术式不久，伏黑甚尔也是刚刚与禅院家的人接触谈论卖孩子回去的事。 　　林有希听到这个情报后垂眸想了想，让羂索把这个天与咒缚的具体信息给自己后，便拿到房间自己想了。 　　而林有希的直播还没有关，太宰之前似乎在忙别的，等林有希回房时才将将上线。 　　林有希抬眸，空中的虚拟屏幕里飘来太宰的弹幕。 　　【有希，你打算怎么办呢？】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我听说那个天与咒缚似乎是个小白脸……” 　　似乎以为太宰不清楚小白脸的意思，林有希又多说了两句补充，“就是他好像一般靠着找富婆养活来着，自己花钱赌博大手大脚的……所以才会想卖孩子回禅院家。” 　　“所以……” 　　…… 　　三分钟后，终于被林有希拷问完的羂索回到了自己的客房，林有希不睡主卧也不许他睡主卧。经过刚刚的拷问，他再次确定了，那个浅发青年看起来不靠谱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脑子很可怖，胸有城府，只是装作不聪明的样子，实在不可小觑。羂索一边关上门，一边垂眸思忖着，他还需要小心行事……至少在找到那家伙的弱点前，还需要和他周旋一阵。 　　结果羂索刚回房就接到了林有希的电话。 　　电话里的第一句话很离谱。 　　“羂索，你能让加茂家改姓家入吗？” 　　羂索：。 　　闻之不似人言。 　　在他直言不行后，对面碎碎念着什么“好吧，家入好像也不太想当这个家主来着，那算了吧……”之类不能细想的话。 　　过了会，对面又开口。 　　“羂索，你能当个富婆帮我色。诱伏黑甚尔吗？” 　　“……” 　　羂索疑心自己聋了一瞬。 　　“你再说一遍？” 第80章 　　林有希想得很简单。 　　已知， 五条家是五条悟的，加茂家是羂索的，约等于他的。就只有禅院家需要考虑， 现在名正言顺能继承禅院家的， 是伏黑甚尔的那个小孩，只要劝住了那个小孩，他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攫获禅院家。 　　然而那个叫伏黑惠的小孩还没有自主决断能力，那就去拉拢他爹， 既然他爹喜欢被富婆包养， 那让羂索上也差不多。 　　羂索也很有钱，有钱有势，就是目前是个男的， 但是问题不大，能变性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林有希在电话这头沉静道， 　　“羂索你什么时候去变性。” 　　羂索方才还在电话另一头怔怔不能言， 虽然理智在不相信有正常人能说出这种话，但是羂索的大脑还是在下意识思考林有希此话、此计的深意。 　　林有希已经发现伏黑甚尔的特别了吗……发觉这个天与咒缚是打破命数的存在了吗。那他也发现了之后关于星浆体的计划了么……说到底， 这个家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要彻底搅乱这场局，还是只是更改棋盘上的两个子为他所用。 　　羂索能够看出林有希有所谋求，但是暂且看不出林有希具体要做什么。当然他倒没想过林有希只是为了高专三个学生而行事这个可能……这太荒谬了。 　　林有希之前根本不认识高专三人组的， 他是自己主动、目的性极强地威逼总监部给了他高专老师的岗位， 总不能是林有希自己因为不明原因非要成为高专老师后， 在半个月内就突然对高专三个小孩有了关切之心然后想为他们办事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猜想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故而羂索没有在这个猜想上过多浪费时间。说林有希同他一样，看中了高专一年级那三个人的特殊， 也想以他们为基础进行布局，还说得通一些…… 　　只是林有希这样看起来还蛮有正义心的家伙，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在羂索面前的林有希表现得总是很复杂，混沌正义但有时候又会露出冰冷果决的一面，看起来不太聪明，偶尔看起来又城府深深，像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审讯他时手段又明显不简单…… 　　至今羂索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在和怎样一个人作斗争。 　　而羂索就是正在凝神沉思时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去变性。” 　　有一瞬羂索心底升腾起了荒谬莫名的心情，但是很快他的理智就重新冷静地压制下了自己的心情。林有希的每一句话都不能简单视之，他说1，那应该是想到了2，做到了3。他什么都不说，那就说明他什么都想了，什么都做了……果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星浆体的布局了吧。 　　于是羂索闻言，只是在电话音筒里轻轻笑了下，“行啊。” 　　林有希怔了下，攥着手机的手把手机拿远了些，浅发青年神情莫名地盯着手机屏幕，沉思了会儿，突然道， 　　“他不会本来就是个变态吧。” 　　“难道我这个提议让他爽了？” 　　林有希惊疑不定道，系统也跟他一样惊疑不定，自从回到了咒术世界……系统觉得这边的伦理道德都有些过于邪恶了，连林有希都有点跟不上了。这实在有点恐怖了。 　　林有希回到咒术世界后似乎就在衬托下变得格外有底线，有底线的浅发青年攥紧了手机，还是先让羂索把伏黑甚尔的联系方式等等给了他，然后林有希挂断了电话。 　　林有希想了想，给森鸥外打去了电话。 　　横滨那边正是早上。港口黑手党写字楼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太宰，和中原中也都正在室内。 　　中原中也在这儿只是因为林有希方才又开了直播，他又被BOSS作为一个看客拉来了，而太宰则是不请自来地混了进来，似乎有要事要同森鸥外讲。 　　三个人分立在室内三角，只有森鸥外坐在正中心的红木椅上，三个人都还没开口，林有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有希？” 　　森鸥外笑盈盈地接了电话，往太宰那儿瞥了眼，太宰一瞬眉梢似乎挑了挑，不过很快被他反应过来压抑住了，棕发青年笑着垂眸，眸光落在眼睫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森鸥外这才收回目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椅子扶手听电话另一头的林有希讲话。 　　突然，他手指一顿。 　　“……你说你要让你现在的上司去变性然后帮你美人计色。诱人？” 　　有那么一瞬间，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胸腔里百感交集。后怕、兔死狐悲、庆幸，不明所以的开心…… 　　而还没有等森鸥外百感交集结束，他面上不自觉扬起的幽幽笑意还没落下，就突然听到电话里林有希的下一句话。 　　森鸥外安心扶上椅子扶手的手一僵，过了会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扶手木料。 　　“……你是说，他表现得对此甘之如饴？” 　　一时间，震惑，迷茫，钦佩，和一点点恶意再次涌上心头，森鸥外低声沉吟了会儿，“怎么法抗那么高……” 　　在电话音筒里林有希疑惑追问时，森鸥外便抬头，“那是很坏了。” 　　森鸥外抬眼，目光掠过办公室里另两个青年。 　　中原中也清正一生，没听过如此恐怖的怪话。 　　【上司】、【变性】、【色。诱】、【甘之如饴】。 　　这些词分开能理解，合在一起便如恶鬼低语了。什么组织竟礼崩乐坏如斯！ 　　而太宰垂着头，之前林有希和他透露了这件事，他倒没为此耗神，只是在思索林有希什么时候开始第一反应求助森鸥外了。 　　这有种自己讨厌的邻居偷了自家猫的感觉。 　　太宰抬眼瞥了眼森鸥外，只见黑发男人凝神对电话另一边严肃道， 　　“不管如何，先让你的上司变性。” 　　中原中也：。 　　最近港口黑手党事务繁重，他竟都幻听了。 　　而森鸥外一经开口，便也想到了办法。 　　“你不是想让你上司色。诱为你拉拢一个人么？既然你也担心你的上司别有二心，不够忠贞，那么……” 　　《担心你的上司别有二心，不够忠贞》 　　中原中也总觉得耳朵有些发痒，忍不住按了按耳朵，又开始觉得耳道里有些耳鸣，让他有些听不清东西了。 　　而森鸥外的声音还沉静缓缓地在室内流淌。 　　“你不如先和你要拉拢的对象洽谈，同他说你要和他一同仙人跳从你上司手中骗钱，这样实际上你同他结了盟，也能用你上司的**勾住他。此外，也可以防着你的上司反水……最后还能再坑你的上司一笔。” 　　森鸥外凝神低眉，缓缓道来，最后敲定道，“此举一举多得。” 　　中原中也全然当他没听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怎么可能教别人去仙人跳呢。 　　太宰只是瞥了眼森鸥外便掠回目光。 　　而电话另一头的林有希，林有希……惊为天人。 　　“仙人跳中跳……居然能想出这么天才的计划！” 　　森鸥外不是没被人夸过，只是对面夸他的人是林有希……听着青年那惊叹的语气，黑发男人不自觉微微翘起了些嘴角。 　　然后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果然要用黑心打败黑心啊！” 　　森鸥外：。 　　“小森！你等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森鸥外温和笑笑，“倒也不用那样劳你费心。” 　　“哦哦好的，那我不带了。” 　　森鸥外：。 　　黑发男人暂时不笑了。 　　*** 　　林有希心里有了主意后，便先在羂索的别墅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再去监工羂索变性。 　　只是这样一耽搁，他只能再向高专那边告假一天。 　　他现在的保险金没什么消耗，故而也没有太多积攒的公积金可以去兑换新的数学术式。林有希刚刚结束了横滨那边的岗位，现在开着的岗位世界只有咒术这边，横滨世界那边因为岗位已经结束，已经失去了刷新保险金的能力。 　　所以除非林有希现在开一个新的岗位世界，两边轮岗，否则林有希现在的保险金消耗后会不能刷新。 　　林有希知道像横滨世界和咒术世界都是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等他到下一个世界又不知道是怎样的新世界，他现在心神都在改变自己学生未来之上，暂时还不想在一个新的世界、岗位上耗费心神。 　　不过，等到他需要刷新保险金了，或者等到他需要远距离传送时……可能林有希还是会提前前去新岗位世界进行轮岗。但不是现在。 　　为了开启新世界的那天能晚一点到来，林有希现在也是省着保险金用，也没有新的数学术式可以教高专三人组，因此林有希最近倒是安心请假，在羂索这边筹谋。 　　只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三个学生又在为此辗转反侧，甚至为此摒弃前嫌，开始计划三个人合作把自己老师从小白脸行业捞出来。 　　而他们的小白脸老师一大清早就跟着富哥羂索去监督他变性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已经混到了小白脸的顶层，不仅可以去拉拢其他小白脸了，还可以倒逼客户转型——倒逼客户去迎合小白脸的性取向。恐怖如斯。 　　林有希一早醒来便跟着羂索出去了。他知道羂索有换身体的能力，有些怕羂索因此又去害人，找个新的女性的身体来完成计划，因此林有希便缀在羂索后面跟着他看他要怎么做。 　　要换个性别对羂索不是难事，他的确还有一批没用的身体堆在他做实验的仓库里的，只是林有希非要一直跟在他后面，羂索试了几次想支开林有希，但是浅发青年浑然不听他的各种话术，只是一味跟着，而羂索也担心硬甩开这人会引起他的怀疑，便在叹了口气后还是带着林有希去了他做实验的加茂家忌库。 　　他回加茂家时用的还是加茂家那个年轻继承人的身份，林有希跟在他后面，便见一路上，转过回廊，不少穿着灰扑扑和服的人见着羂索便停步鞠躬行礼，想来应该是家臣侍从一样的角色，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不是嫡子，是旁支所以需要给羂索行礼。 　　林有希看了会便收回了目光，这样的封建制度让他有些不喜欢。故而走进加茂家后他脸上的笑意便敛去了很多，浅发青年安静跟在羂索身后，他不说话时眉目平静，也不是冷酷的神色，看起来平静闲和的，但是或许是因为他瞳色浅，廊道外从飞檐下斜入的日光一照，青年的双眸便有些透明，像带了一点点浅金色的玻璃珠一样，有种剔透的冷感。 　　羂索现在被迫被和林有希绑在了一条船上，见甩不开林有希，便也无处藏私，带着林有希转了几道回廊后走到加茂家深宅里，在一处天井前打了个响指。 　　天井处白日晴朗，草木葳蕤的景象就骤然如幕布一样委地，落出一道沉暗的、古木做的大门来。 　　林有希看不到建筑，只能看到这扇门，猜测这可能也是咒术界的结界之类的东西。 　　他跟着羂索走进去时，侧目看了看，注意到这门的木头确实很老了，外面覆盖着点湿滑的青苔，有的地方留着抓痕，抓痕深深，露出点里面发腐的湿润木芯来，林有希注意到木板有的地方颜色更深一些，铜黑色的，像是很久远的血迹沉在上面变色了。 　　林有希这样联想着，跟在羂索身后垂着眼，可能是门后的甬道阴影沉沉，系统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羂索进去后又打了个响指，甬道两侧便凭空现出火烛来，火舌摇晃明灭，幽微地照着点甬道里逼仄的小径。 　　林有希跟着羂索走了许久，也不知道加茂家就这么大，这个加茂家结界里的空间是怎么能走这么久的。 　　只是林有希大概数到七分钟后，面前豁然开朗，他身前的羂索佝着身从甬道里钻了出去，等前面的男人跳出去侧开身后，林有希便瞧见了这所谓忌库里的模样。 　　林有希在横滨时，虽然总说着港口黑手党是个黑手党，是个让人不能考公的污点组合，也总说着横滨怎样危险，怎样不好，但是，和这边的世界总归是很不一样的。 　　林有希再怎么样，在横滨接触的都是人类。就是看到死人，也有系统打码，也是正常在战场中死去的组织成员。 　　他见过坏人，但是坏人也是人类。 　　他见过聪明得不似人类的家伙，但是那也是人类。 　　是人类，便并不扭曲。 　　而林有希抬头，浅发青年直至此时神情也是平静的，他抬眼看了眼面前的景象，又垂下眼去，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楚过——咒术世界是和横滨不一样的。 　　这里有十足扭曲的怪物，他们非人，无道德，天生扭曲丑恶，只为了本能和混乱天性行事。 　　林有希低头，似乎是叹了口气，他跟上身侧的羂索。 　　羂索突然感到后脖颈一热，便停下了步子。身后的青年不知为何手搭上了他的脖子，别人都是勾肩搭背，只有林有希不知道为什么要勾搭时都是摸他的脖子。 　　羂索目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正要说什么，林有希就已经开口了。 　　“说起来……” 　　“嗯？” 　　“你数学学得怎么样了。” 　　羂索：。 　　为什么在这里还要劝学。 　　而林有希只是手指无意识点着羂索脖颈那儿的颈椎骨，脑海里回忆着羂索的那些题目。 　　【我走前会杀了羂索的。】 　　系统没说话，只是听到林有希像是碎碎念的，继续的声音。 　　【他不是人类……可能并不能像人类一样一击即死。我应该需要使用领域术式才能让他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有希垂眸认真想着，在羂索目光催促他时，便抬头看向羂索笑了笑， 　　【不仅羂索，和羂索一样的家伙。我见到了都会杀掉的。】 　　浅发青年抬起的眼里映着面前穿着加茂家和服，蹙眉有些不耐烦的青年模样，映着青年额头上在火烛烛光里明灭的缝合线，映着青年身后装入人类，和其他看不明白的扭曲的生物肢体的瓶瓶罐罐。 　　那些封条裹着的瓶瓶罐罐重重叠叠，堆砌如白骨高山，一眼望去，在羂索身后只像重重叠叠的苍白的人骨白烛。 　　影影幢幢，在幽微的烛光里落下阴影，沉入浅发青年怔然抬起的眼里。 　　羂索正要开口催促让林有希把手从自己身上放下，面前的浅发青年就对他清爽笑了笑，似乎已经猜到他要用什么办法变性了。 　　“我不允许你用别的女性的身体的。” 　　林有希笑了下，“你自己自宫吧。” 第81章 　　羂索对自己的身体不甚在意。 　　林有希发现了这点。 　　他为此有些烦恼。 　　林有希在之后让羂索帮他倒了杯水， 然后砸破杯子用碎片捅了羂索一刀——没捅进去，被羂索用咒力隔断在外了。看来寻常的伤人手段伤不了羂索，林有希低眸思索着。 　　被背刺的羂索睁大了眼往回看着他， 而被抓包偷袭的林有希也只是平静睁着眼，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痛觉。” 　　羂索：。 　　这也是试探吗？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径应该不叫试探，叫刺挠了吧。 　　而刺挠了他一下的浅发青年看起来毫无愧疚之心。羂索的实验室就建在加茂家的忌库旁。忌库，是加茂家用于放置咒具咒物的地方，于是在羂索在原地试图用术式手段改变自己身形特征时—— 　　“呲——” 　　被咒具长刀捅了一刀的羂索沉默回头，对上林有希睁大望来的眼。“我就试试。” 　　“你痛吗？” 　　羂索：。 　　只是无语。 　　羂索知道林有希展开他那奇诡的领域后就足以把自己逼入险地， 现在青年在这里一会儿用碎片捅他， 一会儿用低级咒具刺他……羂索只是把这看作了聪明人装傻浑水摸鱼的试探。 　　羂索也不知道林有希是要刺挠试探什么，但是应该是要试探吧——不然林有希就太深不可测，让人看不明白在想什么了。 　　而林有希其实只是单纯分辨不出咒具的等级， 挨个挨个在羂索身上戳了下。等在羂索背上戳满了咒具，林有希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状如刺猬的青年时，低头思索着， 他发现羂索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觉——或者就算是有痛觉，羂索对此也并不在意。 　　羂索可以自己用特殊的术式改变自己的身形形如女子， 在林有希不让羂索这样做，扔了把咒具长刀要让羂索自宫时，额上一道缝合线的青年也只是垂眸笑了笑，垂下眼睫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 但是还是捡起了地上的长刀， 转身便骤然手起刀落， 一地血迹飞溅。 　　羂索身后的林有希瞳孔紧缩。 　　“……” 　　莫名烧灼的义愤气焰让浅发青年的皮肤仿佛都在一瞬紧绷展开， 浅发青年汗毛尽竖，打了个冷颤。有一瞬林有希想要就在这里结果羂索，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就算他杀了羂索——就算他让羂索彻底消失，对于这个家伙可能都不算惩罚，他不会为此痛苦，不会很在意这个，或许杀死他对于他来说就只是棋盘上错了一步棋一样的事—— 　　他说不定会在别人生气杀死他时还在那里轻笑嘲讽着，“就因为这种事你就在生气吗？” 　　如果让他知道林有希是在为他害死的那些人生气，这个家伙说不定还会露出想不通的表情，不明白林有希为什么要为了柴火干草一样的npc生气。 　　在一瞬，这些直觉瞬达编纂出的幻想画面就从林有希脑海里晃过。他直觉羂索是这样的人。 　　所以不能现在就杀死他。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能有人不承担伤害了别人应有的惩罚痛苦，就便宜死去。 　　天底下不能有这样的好事。 　　因此林有希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在羂索回头时，就看到浅发青年站在原地，和之前一样平静又坦然地望着他。手里还拿着之前捅他的咒具。 　　血液一滴滴大颗地从浅发青年手中长刃上滑落坠下，而青年眉眼平和，看起来毫无伤人的愧色惧色。 　　于是羂索再次确定了，林有希并不是他第一眼看到时觉得的那样正义。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一个混沌无道德的人。 　　林有希太混沌不清了，羂索不能判断出更多。在林有希之前审问他时，他就怀疑林有希有着不符合表面的深沉城府了，现在眼看着青年各种伤他，又逼他毁坏身体，做了这些事的浅发青年都一脸坦然，觉得应该如此的表情，见状羂索更加确认林有希的邪恶了。 　　羂索一时没想起林有希之前说过的那句【那你算人么？】，那句话无论怎么听都更像气话或撑场面的狠话，也很难从这句话就推断出林有希的道德正义不包含非人类这种事。 　　羂索只是在回身时，站在血泊里，还斜靠着旁边的置物柜，对林有希笑了笑。 　　“林君，我一直很好奇，你所求又是什么呢？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林有希先是笑了笑，垂下眼睫眼底一时也没什么笑意。 　　浅发青年眼底一时有些落寞，他想杀了羂索，但是这惩罚不了他，而他一时也想不到怎么做能惩罚这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混沌家伙。 　　就在这时， 　　【“我心似君心。”】 　　垂下头的浅发青年怔了下，耳道里突然传来声音。 　　过了会林有希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异世界绿泡泡里发来的语音消息，因为置顶关注了，所以对面发来的消息在他耳道里自动播放了，只有他能听得到。 　　太宰平静的声音再次在林有希耳中响起，【“我意似君意。”】 　　【有希，笑着回他这个。】 　　林有希顿了下，微微张唇，听到太宰温和下来的声音。 　　【他怕的会是这个。】 　　*** 　　太宰之前怀疑陀思对政府高层也有渗入，所以去港口黑手党向森鸥外讲了这件事，想调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部门看看有没有政府那边相关的信息。也是因此太宰错过了前面林有希发的一些朋友圈动态。 　　不过好在太宰在森鸥外办公室也听到了林有希打过去的电话，联想到林有希之前和他的讲述，很容易便推算出了林有希现在的状况。 　　在林有希去忌库找能戳羂索的咒具时，太宰也给林有希发了消息，让林有希开直播与他同步情况，等林有希走出忌库与羂索对话时，实际上太宰便一直在另一个世界旁听着。 　　太宰看到了羂索转过身后，林有希一下冷下的糟糕表情，浅发青年像是咬紧了后槽牙，腮帮绷紧，只一双眼紧紧盯着羂索的背影。 　　太宰听不到林有希的心声，但是只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怎么报复羂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迫害恶者，守护无辜的人。林有希一直是这样做的，因为森鸥外设计织田作的事件，虽然森鸥外计划没能成功，但是林有希也不知有意无意一直在捉弄森鸥外，直至他觉得已经相还。 　　太宰理解林有希这种追求公平的心理，便也猜到了面对羂索时林有希的困扰和生气。 　　“对于这样为了计划不择手段的人……” 　　在林有希与羂索分别，独自坐上车后，太宰才在电话音筒另一边开口。 　　“无论怎么伤害他，他都只会觉得这是计划应有的牺牲，不会放在心上。因此对于这种人，只有两种方式能够真切伤害到他。” 　　太宰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低低的，又平缓地在些许电流音里流淌而出。林有希安静听着，听着听着，自己心情也平复了些。 　　“一个是破坏他的计划，他会觉得有些麻烦，如果让他的计划完全无法达成——这应该也会让他烦恼。但是或许到不了很痛苦的地步，毕竟拥有……那种韧性的人，无论何时都可以东山再起，说不定这千年他已经受挫过无数次、潜伏窥伺了很多年，寻常的挫折于他并没什么值得多上心的。” 　　“而另一种方式则是……” 　　太宰顿了顿，才开口。 　　“戏弄他。” 　　“像他这样的人，看似为了计划什么都能牺牲，什么都不在乎……无论是身体、贞洁，性命还是什么，但是他应该最为骄傲。他看似没什么自尊，只是因为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计划而已，他这样的人说不定是最傲慢的，觉得无论是谁都没有同他对弈博弈的资格，或许有人武力强于他，但是在智力上说不定还是被他算计戏弄。” 　　“他把人类、把其他超凡者都放在棋盘上戏弄，自觉只有自己是特殊的……那有希，你便离开棋盘，同他一道坐到棋手的位置。” 　　“你让他认为你是同道者，你让他和你共织计划。你引他与你同行。” 　　“然后你再让他亲手毁了自己的计划，让他发现你其实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全盘算错。” 　　“他所骄傲的算策毁了他自己。” 　　“这不很有趣吗？” 　　林有希听着，沉默了会儿，然后诚实开口。 　　“这对我难度可能有点大。” 　　而太宰仿佛早已猜到他这句话，电话另一头的棕发青年笑了笑，“我会帮你的，有——” 　　“我又年轻又貌美的，怎么和一个千年老太监同伍呢。” 　　太宰：。 　　太宰做过的最难的阅读理解，就是理解林有希。 　　他一时没明白林有希这是拒绝他的计划，还是单纯嘴欠想来一句自夸。不过很快浅发青年在电话这端就回他了，林有希同意了他的计划，并表示下次带特产来感激他。太宰想了想林有希这边世界的特产，原本想开口婉拒，转念一想森鸥外连特产都没有，便沉默微笑着默许了。 　　之后太宰和林有希在绿泡泡上碎碎讨论了下计划，说着说着，太宰也发现了些许问题。林有希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那些咒术的知识不甚了解，很多信息都要从羂索那儿获得。 　　然而林有希如果想获知羂索相关的情报——比如羂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之前有没有在咒术界留下痕迹，用过别的身份……如果林有希想获得这些情报，也去直接问羂索的话，那想必会被蒙蔽。因此…… 　　【我去问问我的学生。】 　　林有希想了想，给太宰发着消息。 　　他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五条悟他们羂索的事了，五条悟也是御三家里的人，说不定知道一些羂索的线索。 　　而聊天界面另一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过了许久才发来一句话。 　　【有希的学生啊……】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 　　“车到目的地了。” 　　*** 　　林有希原本想回太宰【里面有个人和你蛮像的】这样的话，只是直觉感觉这样说了太宰可能有些不高兴，便略过了这个话题。他并没有直接回高专找五条悟他们。 　　而是…… 　　林有希看着眼前留着小胡子穿着西装的男人。他便是羂索情报里提到的，和伏黑甚尔接头的线人孔时雨。 　　林有希把从羂索那儿要的钱给了他，告诉他自己要给伏黑甚尔介绍活。 　　孔时雨原本想要帮他代为转达，被林有希拒绝了。林有希以情报私密性为由要求直接见伏黑甚尔。 　　这个蓄着小胡子的男人抬眼看了林有希一眼，这个浅发青年还穿着年轻幼稚的黄色短袖，东京这边大部分人都身着黑白灰三色，灰扑扑地在人群里冷漠低头走过，而这个一身鲜亮颜色的青年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显眼，孔时雨觉得他更像是大学里会参与滑板社一类的新潮年轻人。 　　然而这个年轻人跑到赛艇场外来找他，无论是塞中介费还是谈判时感觉话术手腕都很成熟老练……果然，也是里世界里的人吧。 　　里世界的诅咒师总有些怪人，林有希这种程度的怪也算正常，总之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危险家伙。 　　孔时雨看了林有希几眼后才出去给伏黑甚尔打电话了。 　　而他刚走，浅发青年就按着自己的耳垂不知道在跟谁讲话。 　　“太宰，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我现在可以去拔那个人的胡子了吗！我刚刚看到就想拔他胡子了！” 　　太宰在电话另一头熟练安抚着林有希，并承诺在林有希下次回来前他会想办法让森鸥外留好胡子给林有希拔，这样之后林有希才掠过了这个话题。 　　而孔时雨现在出去了，便是林有希自由活动的时间，林有希见太宰也没给什么指示，就出去买了些东西。 　　于是等孔时雨回来时，就看到了一身鲜亮颜色的青年左手拿着可丽饼，小指还勾着麦当劳装着可乐的袋子，右手拿着冰棍，远看只有一根，近看青年手指一排，“唰”一下从一根冰棍后又显出三根一模一样的冰棍来，而且每一根都拆封了。 　　孔时雨望去时，浅发青年正低头舔着冰棍，硬是雨露均沾从第一根舔到第四根，然后才露出被冰黏到舌头都痛苦神情，又转头咬了口可丽饼上面的冰淇淋球，又露出了被冰到的痛苦神情，最后才抬起沾着奶油的脸，嘴唇湿润，眼睛也干干净净地坦然望来。 　　“你要吃吗？” 　　孔时雨沉默地看了眼林有希手上的所有东西，一时没有找到一个林有希没舔过的。 　　“……不用了。” 　　果然，这也是伪装吧。 　　虚虚实实，人越怪，越是危险。 　　林有希本就是客套一下，“哦”了声便把四根冰棍都塞到自己嘴里。跟着走在孔时雨身后去找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方才便在林有希身后这赛艇场里，只是那儿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在之前他便提前出来了，去了旁边一个僻静小巷等着林有希。 　　林有希转过墙角，从夕阳的余晖金光里一步踏入阴影时，便看到了靠着墙，穿着黑T的黑发男人，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便是他那被紧身衣服紧紧包裹的有料身材。林有希看到时都震了下，小白脸都这么卷的吗。 　　从黑T领口往上，是一张拢在小巷阴影里的脸，黑发刺刺地垂着，细眼修长，睫毛短短硬硬地垂着，天然有种无所谓颓靡的气质，干燥的薄唇边有道竖疤，这张脸做小白脸也是高配。 　　林有希一瞬有了些就业危机感。求职市场上居然还有伏黑甚尔这种30＋都能来降维打击的人。 　　他抿了抿唇，走近了些，身后的孔时雨见把人送到了，便把烟一灭，转身离开了。 　　而等林有希靠近了些，那靠着墙的黑发男人肌肉便一涌，鞋跟抵着墙壁直起身来，眼还在阴影里垂着，只是一点眼睫下掠过的冷光望向了林有希。 　　“小鬼。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伏黑甚尔也在打量着林有希。他和孔时雨的感觉一样，这个小鬼第一眼看便是乳臭未干的模样。只是他抬头望来的眼干干净净，坦荡不见惧色。而前面让孔时雨转来的定金又确实丰厚……伏黑甚尔眯眼看了看身侧的浅发青年，青年眨了眨眼，给他递了张照片。 　　“这是我们要仙人跳的对象。” 　　伏黑甚尔接过照片看了看，上面是羂索现在这个加茂青年的模样。 　　黑发男人手指一顿，“这是男的吧。” 　　林有希略一沉吟。“你怎么敢假定他性别的。” 　　伏黑甚尔：。 　　林有希想了想，凑过去低声劝说伏黑甚尔， 　　“给钱人妖又何妨。” 　　而小巷外，专程来找林有希的五条悟因为六眼的缘故，耳聪目明，远远就听到了林有希这句话。 　　“只要钱够了，太监也行吧。” 　　清纯少年五条悟闻言瞳孔地震，瞬间转过靠在小巷外的墙壁上，马上低头拢着嘴对手机另一边开口。 　　“杰，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 　　捂着嘴给同级打电话的白发少年脸瞬间被阴影罩住。 　　五条悟抬头，脸被阴影覆盖。 　　他看着面前的黑T肌肉男，又看了看在这个陌生肌肉男身后一脸冷酷的浅发老师。 　　清纯白发少年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 　　“……我年轻又貌美的，干不了小白脸这行……” 　　夏油杰刚刚接到五条悟的电话，正想问问他跟踪大业怎么样了，就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不要啊——！！” 　　夏油杰：。 　　夏油杰手抖了抖。 　　想了想，先抓紧挂断了电话。 第82章 　　林有希原本打算找完伏黑甚尔就去找五条悟， 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了五条悟。 　　林有希听羂索介绍过天与咒缚——肉。体强悍，五感超人。现在他对此才有了实感。 　　在他和伏黑甚尔还在对话时，细眼修长的黑发男人眸光突然一侧， 林有希只见面前一道残影， 跟着出去时，就看到如狼一样闪身出去的伏黑甚尔已经拦在了小巷外的白发少年面前。 　　虽然伏黑甚尔伸手撑着墙壁拦住五条悟，五条悟双手护胸的场景有点怪。但是林有希看到五条悟还是眼前一亮，从伏黑甚尔的身后走出，正走向五条悟， 就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不要啊……！” 　　林有希：？ 　　林有希没明白， 但是下意识反驳道，“不要什么不要。” 　　浅发青年站在饿狼一样冷眼看着的男人身后，坚定道， “要。” 　　五条悟：…… 　　五条悟一时心如死灰，捏着手机的手颤了颤，正拿起手机想最后和夏油杰交代什么遗言， 只是觑眼一看，通话结束。 　　手机上的电话不知道挂断多久了。 　　白发少年沉默了会儿。 　　突然抬头看向林有希开口道， “杰就在这附近。” 　　“老师，我带你过去吧。” 　　林有希：？ 　　林有希没明白怎么突然提到了夏油杰，但是既然对面是自己的学生，那就再宠他一次吧。 　　“行。” 　　*** 　　林有希让五条悟去打了个车。 　　日本打车贵， 林有希向来只有让别人出钱的， 而伏黑甚尔也不是会出钱打车的人， 看来看去， 只有五条家的小少爷最合适。五条悟目光在林有希和伏黑甚尔之间徘徊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眉眼有一丝丝沉痛，只是低头看到自己打车的目的地——夏油杰现在在的藏身街道时，眼里又有点快意。 　　而林有希便趁五条悟去打车时继续和伏黑甚尔商量吃羂索绝户的事。 　　据他所说，加茂家有个貌美的寡夫，虽然是个男寡夫，但是可男可女，也算是寡妇，能对伏黑甚尔胃口吧。 　　伏黑甚尔沉默了下，有一丝想要为自己的性癖辩驳一下，只是听到林有希下一句话他就把自己不重要的名声贞操抛之脑后了。 　　林有希说加茂家那个寡夫是加茂家未来的继承人，加茂家现家主已经风中残烛，命不久矣，加茂家不日就都是这个寡夫的。 　　而且不仅如此，这个寡夫还是个恶毒毒夫。 　　他在总监部和禅院家里都埋有势力，只要搞定了他，不仅能拿下加茂家，还能拿下禅院家，甚至有可能一举操控总监部。 　　伏黑甚尔早年是禅院甚尔时，虽然因为他身处身俱留队，没什么地位能认识御三家里掌权的嫡系们，但是还是见过御三家里的不少权贵的。比如五条悟，刚才他注意到有人偷听，抓住小巷外的白发少年时，怔了会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一缘的五条家六眼。见五条悟和林有希相熟，伏黑甚尔对林有希的话已经信了不少。 　　而林有希拿出的照片他也认出了这确实是加茂家的小公子。只是加茂家近年来没出过像五条悟那样的后生，加上早年加茂宪纪咒灵与人类实验的丑闻，加茂家近年都有些沉寂。又因为不明的原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加茂家近乎闭门不见客，所以伏黑甚尔也不清楚加茂家里的具体情况。 　　听林有希讲了许多加茂家继承人的私密事——林有希连别人为练神功已然自宫的私事都知道。伏黑甚尔初一听瞳孔也缩了下，莫名打了个冷颤。 　　而旁边假装给司机打电话打车的五条悟闻言也骤然猛烈咳嗽起来，莫名升起一点兔死狐悲之感，过了会儿又快乐了。 　　加茂家就这样绝后了！ 　　另一边，伏黑甚尔听林有希详细讲了讲加茂家的情况，和自己记忆里的略一比对，差不多信了林有希的话，只是他后面仔细一听林有希的讲述，突然一眯眼，瞧着还在认真娓娓道来那个加茂家小寡夫如何为了男人自宫变性的浅发青年，伏黑甚尔唇角的竖疤动了动，脸上似乎露出了点笑意，仔细看去这张天然冷淡的脸上似乎又只有些无赖的嘲意。 　　“小老板这是想当加茂家家主么？” 　　五条悟一只耳朵听电话，一只耳朵也竖着听这边林有希的回答。在这几天和同级一起心忧老师是否会离开的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这位一定要来高专做老师的青年的目的，虽然林有希做的那些事足够让高专三人信任他了，只是他们至今仍不清楚老师的很多东西。 　　而林有希闻言一顿，只是认真摇了摇头，“不，我当不了。” 　　伏黑甚尔还没追问为什么，林有希就抬头看向他了。 　　“加茂家不能姓林。” 　　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想起来面前青年好像姓林。然后他就看到这个叫林有希的青年认真看着他。 　　“林家族谱不上日本人。”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张嘴，一时没能说出话，过了会儿他垂眸舔了舔干燥的唇面，也说不出话来。不过林有希很体贴地接话道，“你儿子可以去当禅院家家主。他多少岁了？差不多是闯的年纪了。” 　　伏黑甚尔还没有来得及为他几岁的儿子说什么，林有希就盯上了几十岁的他。 　　浅发青年温和劝说道，“你年纪也到了，也可以去当加茂家家主。” 　　伏黑甚尔便一下忘记了儿子，“我不当。” 　　林有希从谏如流，“那五条悟当。” 　　白发少年猛地一抖，把电话拿远了些，正想说五条家不能绝后，伏黑甚尔就先帮他回答了。 　　伏黑甚尔顿了下，“五条悟有五条家了吧？” 　　林有希从谏如流，“你说得对，那夏油杰当。” 　　伏黑甚尔停了下，从脑海里的情报记忆里捞出这个名字似乎是东京高专的咒灵操纵使——是个自主招生进去的平民，便在五条悟想替夏油杰争取时先开口了，“夏油杰在御三家之外，还当不了吧？” 　　林有希从谏如流，“你说得对，那家入硝子去当。” 　　这个名字熟一点，是高层宝贝的反转术式使用者，“家入硝子也——” 　　伏黑甚尔顿了下，突然察觉一点不对，他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伏黑甚尔话没说完，林有希就先从谏如流了，“你说得对，那你去当。” 　　伏黑甚尔：。 　　萝卜蹲又蹲回来的伏黑甚尔沉默盯向林有希。 　　林有希还未察觉，还听着耳道里刚刚太宰的嘱咐声，大脑单核处理器还在运转双核事项，只是自顾自道，“你说得对，那你儿子去——” 　　“不对。” 　　伏黑甚尔盯着林有希。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话术，但是他直觉林有希的有的话最好不要过脑。黑发男人沉沉地看了林有希一眼，余光瞥到五条悟叫的车到了，这才按着一侧肩膀松了松筋骨，走过林有希身侧时一下伸手按住浅发青年的肩膀。手指嵌入攥紧。 　　五条悟【六眼】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注意到伏黑甚尔气势略变，正眉一蹙想赶过来。林有希伸手拦住了。 　　然后抓起伏黑甚尔的手帮他自己擦了擦伏黑甚尔手下，自己肩膀上刚刚吃冰棍落下的黏液。 　　伏黑甚尔：。 　　怪他太不注意——这人为什么之前不自己用纸擦干净。 　　“我要加茂家、还有禅院家那里面的几把特级咒具。” 　　林有希知道天与咒缚没有自己祓除咒灵的能力，主要依靠咒具——而这些咒具在黑市中往往价高难买，伏黑甚尔的要求是这个也能理解。 　　林有希点了点头，他没带纸，伏黑甚尔拍上来的手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林有希用伏黑甚尔的手擦完，就有点嫌弃地用手指拎着伏黑甚尔的手扔开了。 　　在伏黑甚尔正有些想发作时，林有希也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一双眼映着天光透明平静的模样。 　　伏黑甚尔看见林有希这个神情，怔了下，顿住等着林有希开口。 　　林有希原本是想说什么深不可测神秘莫测的台词的，只是他恰好想起来自己在这边还有个【预言】的技能，回到这边世界后他和五条悟他们的几次接触也被算作了学时，学时刚好够今天三次预言。 　　思及此，林有希便回头看着伏黑甚尔发动了【预言】。 　　第一次预言。 　　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像是露天开阔的地方，林有希瞧着有点眼熟，但又不是很眼熟，画面里地砖尽数崩碎，陷出一个方圆百米的深坑，周边林木摧折断腰，像是被轰过一样。木屋也都砖瓦碎地，断壁残垣，看着也像是被轰过一样。 　　而伏黑甚尔站在其间，看着也像是被轰过一样，毕竟只有半个身子了。 　　伏黑甚尔突然看到林有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复杂，在他还没领悟林有希眼神含义时，林有希已经再次对他展开【预言】了。 　　真的有预言画面显现时，林有希自己都惊了下，【不是吧，这哥居然还能有未来？】 　　系统：。 　　多冒昧啊这话。 　　林有希发现一般他连着预言的话，显现出来的同一个预言顺序往往在时间线上是顺序连着的。他实在想不到上一个预言场景伏黑甚尔都只有半个身子了怎么还能有未来。 　　等预言画面出来，林有希仔细去瞧——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伏黑甚尔对自己脑子捅刀。 　　林有希：哇。 　　早上看自宫，下午看自刀。 　　林有希顿了顿，沉默了会儿。 　　看着伏黑甚尔终于开口。 　　“你就适合干这活。你和那个人绝配。” 　　“他寡夫，你命硬。” 　　林有希金口玉言， 　　“他克不死你。”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攥拳的手背青筋在抖。 　　五条悟：。 　　五条悟觉得这有点太劲爆了不是未成年该听的东西。 　　而系统小声地问林有希，【如果他克死了呢，算什么。】 　　林有希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伏黑甚尔也是个寡夫，深觉自己又找到了个他们的绝配点。 　　【算寡夫黑不过毒夫。】 　　…… 　　【这是涉及最强寡夫之争的尊严！】 　　【史上最强二婚天与咒缚寡夫VS历代最强多婚自宫寡夫】 　　【究竟谁是挑战者，会赢的将是——】 　　五条悟见他老师不知为何就在原地热血沸腾地沉默了起来，不由道，“老师，车到了，快走啦。” 　　林有希还沉浸在热血沸腾的思绪里，闻言下意识看向五条悟一愣。 　　“五条君？” 　　五条悟拉着车门莫名打了个冷颤。 　　*** 　　五条悟之前和夏油杰猜测，像林有希这样的神秘人应该是有直死魔眼的，就算没有直死魔眼，应该也有邪王真眼，所以他们放弃了让夏油杰派遣一只监察咒灵去跟踪林有希，看看他们老师最近神秘兮兮不回学校是去哪儿了的想法，转派了一只监察六眼去跟踪林有希。 　　五条悟去找林有希，夏油杰便找了个肯德基坐着远程监控等五条悟消息。家入硝子看两个男生这样搞，猜到他们绝对要扣分，所以便早早找了个理由婉拒了他们一起跟踪老师的邀请。 　　夏油杰和五条悟虽然对此扼腕叹息，但是也决定之后不管抓与被抓都说硝子和他们是一伙的，计划全是硝子出的。 　　只是硝子还没被五条悟供出来，五条悟看到手机上迅速挂断的夏油杰电话，便瞬间忘了另一个队友，只记得夏油杰了。 　　等夏油杰正在肯德基卡座上坐着，对着玻璃，有些坐立不安时。 　　“就在那儿！老师。” 　　五条悟领着林有希进村了。 　　夏油杰：。 　　黑发少年背脊一僵。已经看到了面前玻璃上投着的倒影。 　　白发少年在他身后殷勤地领着浅发青年往这儿走来。一直指着他的身影，还偷偷拢手附耳在林有希耳边说他坏话。 　　这个奸佞之人！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转身，盯向五条悟。 　　他注意到了林有希身侧还有个陌生的黑发男人。 　　有客人。 　　所以夏油杰拿手挡了下，再对五条悟文明地竖起一指打招呼。 　　白发少年见状开朗一笑，正要伸出双臂，准备双手竖指向夏油杰还礼时—— 　　五条悟刚刚伸出的手就接到了他自己的钱包。 　　“点个餐，五条君。” 　　五条悟：。 　　五条悟眼睛一亮。他是他们年级最先收到老师给的钱的人！ 　　白发少年看向桌子旁的夏油杰，脸上笑容更甚。还有别的林有希的学生能做到这点吗？！ 　　林有希为什么不让夏油杰点餐！ 　　因为他都不把夏油杰钱包还给他！ 　　林有希只给了他钱包！ 　　白发少年拿好自己的钱包，正要转身去前台点餐，走前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夏油杰，眉蹙着，嘴笑着，目光有点无奈，又有点同情，最后只是长长一叹气，那竖起回礼的手指就对着夏油杰摇了摇。然后又是一叹气，再离开了。 　　夏油杰：。 　　黑发少年手指收回，拳头绷紧到指节发白。虽然他猜到了应该只是因为五条悟钱多，他上缴的钱被花完了，只有五条悟上缴的还有剩，所以才…… 　　所以他才落后了！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学生的沉痛心情。他发现伏黑甚尔此人小白脸职业精神入骨，根本不会付钱，只会找人请客，一时有些生逢敌手的感觉。不过他还需要伏黑甚尔和伏黑甚尔的儿子，便先暂时按耐住自己的比试心理。暂时请他一请，以后必然是要让这伏黑甚尔还的。 　　想通后，林有希也一伸手，礼贤下士地请伏黑甚尔先坐。 　　“你要吃什么？” 　　林有希看向伏黑甚尔。 　　“先来十个汉堡吧。” 　　林有希脖子顺畅一扭就转向夏油杰。“你要吃什么，夏油君。” 　　“……一个就够了。” 　　林有希这才安心地给五条悟发消息让他点餐。 　　“这位是……” 　　等五条悟拿着几个托盘回来后，夏油杰有些迟疑地看向林有希身侧的陌生男人。 　　他看出了这个黑发男人毫无咒力，但是仅看身体似乎体魄出众，夏油杰通过他的呼吸仪态和气质，直觉这个人不太简单。 　　结果这人果然不太简单。 　　“我请回来的专业小白脸。” 　　刚刚拿过桌上可乐的夏油杰：“噗——” 　　天与咒缚瞬间闪身躲避。 　　无下限五条立身原地毫无畏惧。 　　指导教师林有希正指着伏黑甚尔…… 　　林有希抹了把自己脸上的可乐，一边擦脸一边指着伏黑甚尔的手指转向夏油杰。 　　“你这就是不专业的表现！” 　　夏油杰正不安地扯着纸巾递给自己老师，闻言他更不安了。回头望了眼自己身侧的白发同级。 　　五条悟对他沉沉一点头。 　　夏油杰瞳孔一缩。 　　声音略微发颤。 　　“……老师，我们这也要学吗？” 　　“这也是数学的奥秘吗……” 　　林有希正擦着脸，眼睛还睁不开，闻言一顿，【我感觉我的学生太好学了。】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说的“学”是指学什么了。】 　　系统宽慰道，【没关系，你只是年龄大了要和他们有代沟了。】 　　林有希瞳孔震惊，【难道我已经不年轻貌美了吗？】 　　林有希震惊之余一下抬脸，看向自己对面的两个学生，目光灼灼。 　　“我年轻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点头。 　　“我貌美吗？” 　　夏油杰一顿，正在沉默，余光瞥到五条悟这厮居然想都不想先点头了——他居然这么想进步！ 　　夏油杰赶紧跟上点头。 　　林有希便长长一松气。“看来我们说的学，是学同一个东西。” 　　夏油杰正有些震惊迷惑，偷偷看向五条悟的余光扫到五条悟竟发起抖来。 　　像是一只见到了别的猫被抓去绝育惨状的白猫。 　　不知为何，夏油杰凭空有了这个联想，打了个寒颤。 　　林有希见自己两个学生都分外乖巧，分外安静。再也不复前几日架着他逼他上数学课的顽劣模样。便安心了些，准备将羂索的事娓娓道来。 　　“此事说来话短，那我便短话长说。” 　　“你们是想先听我的预言故事。还是想先听加茂家继承人绝育当寡夫的故事？” 　　林有希幽幽瞥向自己的两个学生，先做了个预告，“先说好哦。里面有个故事尤其残忍！” 　　夏油杰一听到林有希口中【绝育】二字。联想到刚刚自己看到五条悟发抖的模样。一时仿佛恍然了什么。震惊地看向身侧的五条悟。 　　而早听到加茂家辛秘的五条悟脸色苍白，一时没注意到夏油杰目光。 　　夏油杰见状瞳孔地震更甚，抢答道，“先听预言故事。” 　　“……” 　　林有希沉默了好久。才垂首幽幽道。 　　“……真会挑。” 第83章 　　林有希想， 预言的内容有些刺激。 　　他当时看到预言时，哪怕是他都惊了好一会儿，面前这两个未成年的少年是直接要面对他们那令人吃惊的未来预言， 肯定会更难接受一些。 　　林有希想着， 便决定体贴委婉一点，想着他要学太宰一样，用话术周旋一会儿，麻痹对方后，再软刀子磨蹭刺进去， 这样两个少年可能更好接受一些， 林有希想着，大脑就一直想着，常年不进行此般劳作的大脑又被主人要求非要学太宰的思维方式， 林有希一想，就脑袋一片滚烫过载的空白。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眼里，就是他们老师刚刚在对面， 下颚沉在阴影里神秘兮兮说了句“真会挑”就低下了头去，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像睁着眼睡着了。 　　两个少年一看，又略有些焦急，他们的老师现在不像以前的老师了，自他从总监部回来后就神秘兮兮的了， 说来有些荒谬， 他们这个只会抢他们钱包抢他们零食抢他们座位的老师现在看上去竟有些神秘莫测的气质， 这就像哈士奇突然考研一样可怖。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老师是哈士奇的意思， 只是哈士奇大智若愚，现在他们老师看起来竟不若愚了。 　　看着对面气质陌生了些的老师， 加上林有希最近做的危险事，留的危险话（绝育），两个少年都有些急，夏油杰回头和五条悟对视一眼，便转头看向林有希，“老师？” 　　“再不吃东西就要凉了。” 　　夏油杰委婉催促暗示林有希讲述。 　　而林有希被夏油杰这样一点，一下醒神，他想到怎么委婉表达了。 　　“好。” 　　“你和五条悟在未来都死了。” 　　系统：。 　　系统沉默了会儿，没想到城里人做手术都不用麻药。 　　而夏油杰原本温和笑着要给林有希递可乐，闻声可乐便温和地砸桌子上了。 　　而五条悟原本正殷勤地要给林有希送托盘上的汉堡，闻言表情一下空白，愣愣地先拿汉堡堵住自己大张的嘴。 　　林有希话刚出口，大脑就终于跟上了嘴的速度，一时有些懊恼，他刚刚大脑还没开机夏油杰非要在那时喊他，果然都是学生的错！ 　　不过林有希很快也想到了找补的法子，一般委婉，差不多就是话多，他说几句长句子，就算大脑跟不上，废话应该也能模糊信息的刺人。毕竟他是个很礼貌的大学生，他又不嘴毒。 　　在林有希这样想时，做他身侧自顾自吃着自己东西的伏黑甚尔听到对面五条悟他们的死讯突然一笑，黑发男人刚发出一声笑，林有希就面无表情转过了头来。 　　“你笑什么，你也死了。” 　　伏黑甚尔：。 　　黑发男人一时没生气，他在低头沉思更重要的事。 　　林有希这句话是骂人还是预言。 　　他是没素质还是单纯嘴毒。 　　而对面第一回合就被打出暴击的夏油杰略略恍惚了会儿，一想到更悲惨的【绝育】同级后，又缓了过来，定了定神，挑眼看向林有希抿笑试探着，“人类生老病死，早晚都是会死的，老师指的是……” 　　林有希在对面的表情算不得好，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往往就会低头很烦躁地抓抓头发、挠挠头，那时夏油杰也会觉得他们这个老师虽然偶有奇怪，但是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心性未沉的年轻人。 　　但是……果然他的老师变了些，性子奇怪的人深沉下来就莫名会让人感觉有些危险神秘。毕竟以前虽然混沌，但是还有看得懂的地方，现在混沌，就只是偶尔会露出点邪恶的地方。 　　夏油杰看到他老师都不挠头了，而是伸着手指按着耳垂那儿——等等，他老师什么时候打的耳钉？ 　　绿泡泡系统传来的声音总感觉像是戴了个入耳耳机一样，在耳道里很近地震颤传入。所以林有希听着太宰偶尔的指点声音时，总不自觉下意识去摸耳朵那儿。太宰说了林有希这个问题，林有希便在之前去买了个耳夹戴在耳朵上，可以掩饰下他总摸耳朵的奇怪。 　　而夏油杰不知道这点，只是看着林有希又觉得陌生了些。他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我看到的预言画面里，你们都还很年轻。看着和现在差不多的模样。” 　　林有希声音低了些，他的眼睫长而直，垂下时在眼睑上留下一片硬硬的阴影。脸上看不出伤心的神情，只是声音低低的，讲话的语速也缓了些，有些出神。 　　“只是夏油君你的头发长了些。没有穿着高专制服，还成了单亲母亲。” 　　“五条君看着样子没变，也看着没高多少，可能就长了几厘米吧，目测应该192.25cm了，但是他穿的木屐有跟这也不好说，木屐跟目测2.31cm，袜子也有些厚度，这也需要扣除十几厘米，当然五条君的头发也很占优势，如果顺毛下去又要扣除几十厘米。男性生长期最晚就二十多岁，五条君这个身高必然是长到顶了的，所以……” 　　系统：。 　　这不对吧。 　　系统一时没想到哪里不对，只是看着青年一下扫除刚刚怅然的神情，转为认真分析起来。 　　而五条悟他们还沉浸在林有希带来的惆怅氛围里，一时还没发现他们老师周旋许久的碎碎念里的不对。 　　林有希念叨了一阵，目光突然又涣散的失神变为认真，他带着一种不自觉但是很邪恶的恶意道，“预言里的五条君应该快三十了吧。” 　　十多年，长到192才正常。不然那就非常之邪恶了。 　　而五条悟原本还安静听着，闻言就一下抬头不可思议道，“不可能！” 　　夏油杰也察觉了刚刚林有希话里的不对，这个年龄计算明显有问题。结果他刚点头，就听到五条悟扬高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30岁！” 　　“我封顶就18岁！” 　　林有希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还封顶，你又不是老坛酸菜。” 　　五条悟下意识辩驳，“那等到那个时候老师你也——” 　　眼看五条悟就要说出【皇阿玛你已经老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夏油杰眼皮一跳，还低着头就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五条悟的嘴。 　　后来五条悟又和林有希拌了会儿嘴，两个人吵吵嚷嚷在那里砍价，硬是把30岁砍到29岁五条悟才满意。夏油杰一时有些无语，“这不就差一岁么。” 　　五条悟闻言凉凉看他一眼，“这就是男人的天堑了。” 　　“19岁和20岁都不一样了。奔二了！” 　　五条悟正在这边大胆说着，就突然听到对面可乐落地的声音，转过头去，奔二的浅发青年正目光沉沉盯着他。 　　五条悟：。 　　五条悟一时眼睛和手脚都忙了起来，目光乱晃，又是给林有希扯纸巾又是不小心把林有希的薯条塞自己嘴里。 　　眼看着自己挚友就要被揍，夏油杰捏了捏眉心把装作很忙的五条悟推一边，自己收拾好了林有希面前可乐打翻的狼藉。然后才看向林有希准备继续问有关预言的问题。 　　只是五条悟也看出了林有希不太高兴，方才说那些话也有想逗逗林有希开心的意思，见林有希一直没笑，下意识又甩了句玩笑话出来想让老师高兴些，“没事，老师永远18。” 　　五条悟想了下，忍不住给自己又补了句，“我也不会30的。” 　　而对面的浅发青年确实笑了下，不过笑意只是乍破池水掠过青年嘴角。林有希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五条悟，又转向夏油杰，看了看自己两个学生，心里也想着另一个现在不在此处的学生。 　　“不要说这样的话，五条君。” 　　“你们会永远年轻。”林有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也会长命百岁。” 　　夏油杰怔然地看向林有希，浅发青年抬起的眉眼还是平静的，眼睛清亮地望过来。注意到他目光时又一垂眼，睫毛的阴影硬硬的，刺进青年浅色的眼底，天池入影。 　　老师在伤心。因为他们的未来。 　　在看到这样的林有希时，夏油杰又不觉得他陌生了。 　　…… 　　林有希的预言技能不完全算是术式，但是他可以让系统帮他打开术式外显的开关，让这个技能作为术式对外展示。这样五条悟的【六眼】便能看到他的术式能力以及细节了。他之前也有看着咒力像普通人，看不出有术式，但是之后又冒出数学术式这样神秘的地方。五条悟的【六眼】看在眼里，但是白发少年从没提过。 　　今天也是，林有希说了后，他便帮林有希证明了他【预言】术式的存在，并在林有希解释这个随机预言术式时偶尔出声帮助解释细节。 　　夏油杰在旁边听着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看向林有希。“老师是因为这个预言才来到我们身边的吗？” 　　不过夏油杰话出口很快发现了不对，林有希的【预言】是要看到人才能预言的。他正在想，就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我是因为你们才会去要【预言】的。” 　　夏油杰抬头去看林有希时，林有希正按着耳钉，他刚刚耳道里一道刺音，可能信号不好。林有希没继续在这上面纠结，在夏油杰望来时便继续推进着议题。 　　“我们来说说你们是怎么死的吧。” 　　夏油杰原本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听到林有希这句话的确什么都说不出了。 　　“……好。” 　　林有希预言是随机的片段，所以无法具体判定他们死亡的时间与原因，只是推断下来，他们三个——是的还包括伏黑甚尔，都是和现在差不多模样，看着同样年轻时就死了的。 　　一旁听着的五条悟倒不是很在意自己未来很年轻就死了这件事，虽然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想不到自己会被别人杀死这种可能，但是身为五条家继承人，一直待在咒术界里，从小就开始祓除咒灵的咒术师，死亡对于五条悟而言是一个冷硬平凡的词汇，这个词可能出现在人生字典的每一页里，每一行里，所以理论上、情感上，他并没有那么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咒术师都会死，不得善终。 　　因此五条悟只是凭借着自己御三家中人的直觉，察觉了些许不对，笑了下，“在我们都很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是同一个时间段，我会死，杰，”五条悟顿了下，“杰也会死。对面这位——没有咒力的先生，是天与咒缚吧？” 　　伏黑甚尔还没开口，他身侧的林有希就代他应道，“是。” 　　“罕见的天与咒缚也会死。感觉……” 　　五条悟话音未落，夏油杰便默契地从他余音中察觉了什么，“你怀疑幕后有同一个人？” 　　五条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盯上我们三个的话，幕后的人图谋不小。” 　　并非是五条悟自夸，这个时代，他，夏油杰，硝子——他们这一届是新兴的最强咒术师，说是未来咒术界的领头人物也不为过。林有希预言里没提到硝子，那说明硝子未来应该没出事，反转术式拥有者的确只有活着最有价值——没有反抗的武力，落入手中即可使用。 　　而他和夏油杰，对于一批人的确可能死了最好。五条悟自小遭到的暗杀就不少，有人想害他，他是能想明白的。只是一时不太清楚对方盯上了夏油杰什么，只能统一概括为盯上了整个咒术界的未来吧。 　　天与咒缚也很少见……五条悟没有禅院家的那种偏见，虽然伏黑甚尔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但是他也知道这人实力不容小觑……不知道又是谁杀了他。 　　比起幕后之人的图谋，林有希还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告诉他们。 　　“你们其他人的死因我不太清楚。但是，”林有希目光转向夏油杰。 　　被这样盯着的夏油杰一时也神情一肃，认真地、又平静地回视林有希。他决定等会无论林有希说什么他都要保持从容平静的神情，他需要让他的老师知道他是可以承受起未来苦难的人，这样老师才能安心把未来告诉他，才不会担心。 　　而林有希认真盯了夏油杰一会儿才开口，“杰，害死你的人我可能找到了。” 　　夏油杰瞳孔都没有缩一下，甚至还能抿出点笑意微微点头，示意林有希可以继续讲下去。 　　于是林有希便略松一口气，然后继续抬头认真地望向夏油杰。 　　“他上了你的身——” 　　…… 　　…… 　　一旁的五条悟骤然咳得天翻地覆。 　　而就是伏黑甚尔瞳孔也缩了一瞬，好一会儿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缓过来后伏黑甚尔挑了下眉。三分惊奇四分戏谑地看向对面的天才咒灵操纵使。 　　而夏油杰…… 　　夏油杰浑身都是硬的，从脚趾僵硬到了脸。他说了他要保持平静从容。此时便是脸上僵着平静微笑的表情，只是瞳孔也一直保持着缩紧的模样。 　　他好像一下变成了水泥灌就的雕塑，看着硬，谁敲一下他就能从头碎到脚。 　　【他上了你的身……】 　　余音绕梁。 　　林有希这句话硬生生在他脑袋里回荡了许久，从脑袋又一时灌入胸腔。 　　【他、上、了、你、的、身——】 　　夏油杰有些反胃，低头，还没吐出来。林有希便按着一个照片在桌子上推了过来—— 　　正是林有希之前给伏黑甚尔看的那个照片。 　　五条悟也看到了，一时瞳孔地震。白发少年蓝色的眼睛已经不能说是地震了，而是近乎碎裂。他一时想伸手拍拍挚友的肩膀安慰他，但是他自己都手抖得厉害。 　　没来得及安慰，只能在夏油杰语气平静虚弱，“是男的啊……” 　　只来得及在夏油杰说这句话时，小心地补上一句， 　　“是人妖。” 　　“……” 　　夏油杰便不说话了。 　　看了五条悟一眼，目光凉凉的。 　　五条悟被看得想打冷颤，但是没颤起来，只一时有点兔死狐悲之意，胸中无限悲凉。 　　最为悲凉的莫过于他看见夏油杰慢慢直起脊梁。 　　林有希还在对面拧眉叹着气，“是有点恶心。” 　　夏油杰便平静道，“没事，老师讲，我受得住。” 　　林有希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羂索这个变态，他都觉得很变态，林有希想到早上羂索自宫，就更觉变态。 　　夏油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林有希便道，“他在你死后用了你的身体。” 　　…… 　　夏油杰一时以为自己会咳出血来。 　　但是没有。 　　果然他已经成长为了老师可以信任依靠的模样。 　　黑发少年声音坚定平静。 　　“没事，老师继续。” 　　“我，受得住。” 第84章 　　林有希听到夏油杰的话讶异地扬眉， 忍不住道，“我就说我的学生都能扛住的吧？” 　　他这句话是和正在看直播的太宰说的。太宰之前劝他不要和高专的学生走太近了。一个原因是他们之后要在羂索面前演戏，做出神秘莫测的聪明人的样子， 林有希如果在高专几人面前不加掩饰， 和他们距离还很近，早晚会被羂索通过调查高专三人发现林有希的本质。 　　另一个原因就是林有希在这儿也呆不了多久，现在他帮高专这几个学生什么都扛下来的，以后他走了他们也可能不能自立，成长不起来。 　　太宰其实也有用一些细节隔开一些高专学生和林有希的心理距离——比如他诱导林有希戴上的那个耳夹。塑造林有希在羂索面前的神秘形象， 这个计划应该万无一失才是。羂索那样的人应该习惯用一些特殊手段监控林有希的。由于这个世界极有可能用的不是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而是术式之类的监控手段，太宰不确定自己肉眼可以看出来林有希有没有被监控。 　　太宰说的林有希都听了，但是林有希对自己和自己的学生都挺有信心的， 便没听进去。此时林有希见到夏油杰听到自己被夺舍、尸体可能被利用的未来，都能这样平静坚强，便忍不住有些自豪， 对太宰开口。 　　而太宰闻言沉默了会儿，还想再劝。但是又看到林有希对面那个黑发少年， 原本有些破碎的眸光因为林有希这句话又重新坚定了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太宰知道这个少年听到的、想到的是更残酷的未来，但是这也都能忍下来了，他顿了顿， 便道， 　　“你说得对。” 　　听到友人对自己学生的肯定， 林有希也高兴了些， 便开口安慰夏油杰道，“你不用担心， 我已经找到他了，并已经混入其中了。” 　　对面脊背绷直的夏油杰沉默了会儿，比起自己的未来，夏油杰先下意识反问了句。“……老师是怎么【混入】的。” 　　“就是那样啊！” 　　黑发少年眉梢颤了颤，平静的神情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痛苦。 　　“是我想的那样吗。” 　　林有希有些惊奇，他什么都没讲夏油杰都能想到，不愧是天才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 　　黑发少年捂住了眼，嘴唇绷紧，微微颤动。“老师竟然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吗……” 　　林有希看到夏油杰这样，自己也有些感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为父做这些，为父愿意。” 　　“……” 　　五条悟：。 　　五条悟听着有些骇然，那个家伙居然要父子三人行吗……！ 　　夏油杰感动了会儿，很快也想起了正事，放下手看向林有希，目光认真道，“老师现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林有希愣了下，目光在夏油杰和五条悟身上晃了圈，他现在的计划似乎用不到他们俩，便道，“你们是顺路的。” 　　“主要是伏黑君去做。” 　　一直如假寐黑狼一般在一旁安静听着，沉默吸纳着前面谈话情报的黑发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睁眼，看了眼林有希，“记得尾款哦，小老板。” 　　而夏油杰闻言跟道，“我也能做。我也能帮上老师。” 　　夏油杰身侧，一直安安静静，下意识减弱自己存在感，缩在一旁的白发大男孩闻言眼睛一下睁大了，蓝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夏油杰。 　　他居然这么想进步！ 　　为了这个……他居然敢去做那个！ 　　高专学子，连这个那个也要卷吗……！ 　　五条悟【最强】的卷王心有些让他想跟，但是对于未来更大的恐惧……让他暂时不敢发声。 　　白发少年偷偷把自己的刘海往下顺了顺，挡住额头和眼睛，然后好好把自己的墨镜戴好，做完这些，他再偷偷用手指往上提着高专制服的衣领，身子也顺着肯德基的卡座往下缩。 　　只是五条悟总被自己的老师抨击身高，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长，白色的长条少年刚往下一缩，脚就踢到了什么障碍物。 　　急着藏身的五条悟拧了拧眉，不知道是什么桌子柱脚挡住了他，心里有些烦躁，便继续往下蹭着移动，多踹了踹那根桌脚。 　　那根桌脚前面还跟没事桌脚一样一动不动，被连踹几脚后还会往后缩了。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桌脚都会避让他—— 　　…… 　　不对。 　　五条悟抬头。 　　正好对上桌子对面林有希面无表情的脸。 　　五条悟看到他老师面色平静。声音也平静。 　　“夏油君，用不上你。” 　　“用得上五条君。” 　　五条悟：。 　　哈哈、 　　完了。 　　** 　　林有希本来也要去找五条悟的，夏油杰是顺带的。他需要让五条悟——这个御三家里的，更了解咒术界历史的人帮他辨认辨认羂索的身份信息。 　　因此林有希便低头沉吟了会儿，脑袋里整理了下羂索的信息，然后便抬头准备向五条悟开口。刚抬头，林有希就一愣。 　　【五条悟咋啦，脸色怎么那么差。】 　　系统回到咒术世界后就没看明白过一次这里人的心声，系统顿了顿，犹疑道，【没喝中药吧。】 　　【哦哦。】 　　林有希闻言便没再纠结，他在这儿也给五条悟抓不出中药来，只能让最强六眼自己调理了。 　　把杂事抛之脑后之后，林有希便对着一脸死气的五条悟和喜忧不明的夏油杰低低讲述起了羂索的信息。 　　身在加茂家，是加茂家继承人——但是这个身体是他夺舍的，他有夺舍别人的术式，同时还有着诸多不明的术式能力，似乎活了很久，在做人。体实验。 　　五条悟和夏油杰闻言一愣，两个少年彼此对视一眼。 　　听到【夺舍】，再听到林有希后续碎碎的讲述后，两个人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误会了。 　　林有希说的夏油杰的未来——应该是夏油杰未来被设计致死，而后身体被拿去被这个羂索夺舍了。 　　五条悟接收信息后还有些发怔。他觉得他应该是生气的——挚友未来被害死了，身体还被拿去用了…… 　　只是今天有太多谜团塞入白发少年脑袋里了。 　　杰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死的，杰是怎么被盯上的，为什么没有人守好杰的尸体，为什么，他们现在都好好的，窗外阳光明亮，他们也是咒术界最天才的一批少年，为什么未来会是那样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五条悟虽然幼时便离家出走，少年便祓除咒灵、对付刺杀的诅咒师，经历不同常人，年纪轻轻也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只是……他受过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来读高专时被家里的老头子阻拦过而已，尚且骄傲、自觉最强的少年想不明白未来为什么是那样的。便只是低着头，墨镜滑落后的蓝眼在白色刘海的阴影里聚焦又模糊，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绷紧、又松开的拳头。 　　而夏油杰也反应过来自己未来是被杀死夺舍了。说实话这个未来也很糟糕，非常糟糕。但是可能刚刚他误会的那个未来更有些让他不能接受，一时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 　　黑发少年先下意识看向林有希，林有希虽然今天都意兴不高，但是他的老师一直不是需要安慰的人，注意到夏油杰的目光，林有希还抬头来看夏油杰。 　　夏油杰便把目光移向了五条悟。白发少年垂着头，看不见眉眼，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夏油杰看着他的拳头松松合合。自己手指也动了动，想去拍拍五条悟的肩膀说个什么俏皮话安慰……但是一时自己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站什么立场安慰。 　　就在此时，白发少年一下抬起头来。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五条悟看向对面的林有希，眸光平静。 　　“加茂家的丑闻。” 　　“加茂宪伦。” 　　** 　　加茂宪伦，上个世纪加茂家的咒术师，钻研咒灵与人类结合的邪恶术式。 　　林有希想起了在羂索实验室里看到的场景，大致清楚那些是什么了。 　　“咒胎九相图——唔，还在高专里放着的，这就是他搞出来的东西，之前让人类女子同咒灵结合生产出的生物。” 　　林有希只是安静听着，突然听到耳道里太宰的声音，【这个可以用。】 　　林有希一顿，又听到太宰的解释。 　　【这个九相图不在他身边，在高专收藏库里，可能有他作为加茂宪伦时被驱赶，被咒术界收回试验品的原因，但是主要原因应该是他自己也不大想要了——为什么不想要，应该是这九相图对他无价值了，他觉得这不过是残次品。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想必看着这东西便觉得是污点。】 　　太宰声音平缓温和，讲得也很细。 　　【不过虽然是他厌弃的污点，但是他想必还是觉得这东西算他的，他想用就用，他丢在垃圾桶里的垃圾，只有他能随意使用。】 　　【所以，如果后面拿这个对付他。耻辱之外，应该还会让他很难接受——被自己的东西对付了，还是被自己最看不起的残次品对付了。】 　　【幕后自傲的人，接受不了这点的。】 　　林有希听着，也想着，觉得有些道理，还没点头，就又听到太宰声音，【不过不急。我们可以再看看时机。】 　　林有希便点头应下了。 　　五条悟之后又说了些他了解到的加茂家的信息，双方交换信息到夕阳日暮才停住。 　　林有希不回高专，他应该还是会回羂索的别墅，然后今晚就让羂索去勾。引伏黑甚尔，好让他和伏黑甚尔的仙人跳计划顺利进行。 　　因此双方便在肯德基门口分别。 　　林有希要等他们走后再让羂索派人来接自己。 　　高专两人和伏黑甚尔都打算走回去。 　　分别前，今天听到沉重未来的两个少年在此时还有些没缓过来，气氛也有些许的压抑。不过两个少年没有外露太多的情绪，只是看向对面即将再回到龙潭虎穴的老师，忍不住开口， 　　“老师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除了悟提供的那些信息？” 　　林有希低头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既然你们现在有老师，还是未成年学生，那就没什么需要你们多做的。” 　　“只有一件事。”林有希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对面两个少年。 　　“今天的事回去告诉家入同学。” 　　“你们三个，是一届的同学，你们从各地来到高专，进入这个班级，可能都各自不容易。现在成为了朋友，以后无论前途如何，都应该是可以互相依靠的朋友——这点我不用预言也可以看出来。” 　　“所以有什么需要彼此知会，需要一起解决，没有必要的瞒着对方的理由，就不要瞒着。” 　　五条悟和夏油杰俱是一怔，两个人都没有告诉硝子这件事的心思。他们想着未来硝子好像是没事的，她反转术式拥有者的身份也不会让她有什么事，因此也不打算把她卷入这场风波中，让她担心。他们两个男生，加上老师，应该可以隐秘地解决这件事。 　　只是这样想着，也觉得是很自然的事，便没打算告诉林有希。听到林有希这话两个人都愣了下，下意识想反驳，看着林有希的表情又潜意识觉得不能反驳。 　　然后他们又听到了林有希的话， 　　“我在这里继续教书的时间最多还有三个月不到。所以，”没有隐瞒的林有希看向他们，“未来要靠你们三个自己互相扶持了哦。” 　　林有希想着上个世界太宰和坂口，还有织田作他们三个人的事。看着五条悟他们时总觉得有些这三个人的影子。但是又不太一样，太宰他们立场的分隔更多是外力，他们三个都是还算成熟的成年人，在一些时候能够思考出独立解决问题的方案。 　　而五条悟他们还是未成年的小孩，还没有那样坚定可靠的人格三观，像三株还有些稚嫩的幼芽，林有希在时可以做他们的篱笆让他们攀附，林有希走后，他们如果还没成长起来，就应该三个人互相依靠。 　　“抛下一方的谁都不合适。” 　　太宰在自己房间看着直播，他不确定林有希这场直播有没有设置一些人不可见，只是看着这场直播的点赞数……想起来林有希刚开直播时就有除了他以外的人秒赞，太宰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的月亮，目光平静，像是隔着月亮在看被月光笼罩的其他人一样。 　　等太宰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手机上的直播界面时，又看见直播动态下跳了个点赞出来。被月色模糊侧脸的棕发青年突然笑了下。 　　而这边。林有希和高专两个少年交代完后，又被伏黑甚尔拦了下。 　　“小老板说的这个任务对象——可比之前提的不简单很多啊。” 　　林有希看了眼伏黑甚尔拦他的手，又顺着看向伏黑甚尔，“所以，你想要的话，事成后禅院家可以送你。” 　　林有希笑了下，“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真的可以拿到禅院家了吧？” 　　黑发男人顿了顿，“……我倒没有那样无聊的野心——给钱就行了。” 　　林有希拨开伏黑甚尔相拦的手，自己走远了，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你没有野心，所以你才死了啊，伏黑君。” 　　林有希走远，便只留着他的两个学生，和刚刚被他咒过死的伏黑甚尔面面相觑。 　　伏黑甚尔正低头思索着林有希的【预言】，面前这个六眼小子证实过他【预言】的真实性了，所以……他未来是真的很早就死了吗？ 　　伏黑甚尔也不怕死。但不是说他能接受没什么意义的死亡。没钱就去死，那还是不太行的。 　　伏黑甚尔想着林有希的【预言】，想着可以把林有希关于他预言的具体情报信息作为任务的筹码之一。 　　只是他在这儿思考着正事，他对面的两个少年看着他低头沉默的样子又有些想多了。 　　两个少年如今知道他是林有希计划的重要盟友，也有些担心伏黑甚尔因为林有希刚刚那话生气了。便纷纷帮自己老师找补着。 　　五条悟开口，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才能杀了你啊。” 　　五条悟：我在吹捧他。 　　夏油杰帮两个人找补， 　　“您这样厉害，说不定是自杀才会死。” 　　夏油杰话出口就一顿，平静想到，他被五条悟和林有希带歪了。 　　而伏黑甚尔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指挑了挑耳朵，“你们在说什么？” 　　夏油杰松了口气，没听到就好。 　　五条悟松了口气，这人听力不好。 　　“我刚刚在说，谁杀了你——唔、杰你干什么——” 　　…… 　　而另一边，被接回羂索别墅的林有希刚下车便看到了羂索。 　　浅发青年神情严肃，对着笑着迎上来的青年道， 　　“时机到了，快去送。” 　　羂索伸出的手一顿。 　　“我打听到了，伏黑甚尔喜欢人妻。不知道你有没有经验。你要不去当个人妻，然后再去勾引这个二婚男？” 　　羂索沉默了会儿。没想到林有希事业心那么重。 　　不过他没底线和事业心重这点倒有些像自己。 　　羂索抬起头看向林有希，而林有希对上羂索的目光，莫名想打个冷颤。 　　【他这眼神啥意思？】 　　太宰刚刚回直播间，看到林有希偷偷打在直播间动态下的话，笑了下，【他这是觉得有希是同类了吧。好事。】 　　“不用那么麻烦。” 　　羂索回答道，“我早就是了。” 　　林有希：。 　　太宰：。 　　【……这个、呃，嗯，这个、】 　　浅发青年沉默良久默默开口， 　　【这个同类我可能不太好当。】 　　不过林有希又想了想，他还记得自己的话术的。没有【不可能】，只有—— 　　【不过我可以是！】 　　太宰声音平静，【有希我们现在就换个计划。】 第85章 　　横滨众人都还看着直播的。 　　听到林有希对面这个男人的发言， 所有人都沉默了会儿。 　　当然，一个男人去当人……妻，这样荒谬的话， 大家一般会质疑真实性， 只是他们也看到了早上事——这人可以平静地、还带着笑地自宫，那就……如果发生在他身上，好像再荒唐也像真的。 　　因此横滨众人基本相信了羂索的说辞。森鸥外接受得最快。中原中也没有接受。 　　而另一边，织田作还在捂着梦野久作的耳朵思考，而坂口已经得出了答案——怪不得林有希会送他那种东西， 果然林有希之前就去了那个世界被带坏了吧。 　　横滨虽然不乏心狠手辣之人， 但是不知或许是横滨三大组织遗留的一些文化，横滨几乎都是些体面人。 　　平时着装要么西装，要么制服， 像林有希那样乱穿衣服的人才是少见。 　　而现在，原本就不太体面的人遇到了一个没有体面的物种。 　　织田作听到【人妻】二字只是大脑一直空白地加载着，加载了许久才从一片空白里， 平静地吐出一个勉强能说通的解释—— 　　“是出任务的时候女装扮作过别人的妻子吧。” 　　这是体面中立派的想法。 　　而港口黑手党顶层办公室内。 　　“嘛……果然这人之前就变性了啊。”坐在落地窗前的黑发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摩挲着下颚，垂着眼睫思考着， 　　邪恶派一秒得出正确答案。 　　“要让他做到这种地步去达成的目的……变性不可能只是为了伪装身份，应该是这个性别有什么特别的、只有这个性别能做到的事。” 　　“不知道他之前是否有生产过。”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不该听这种话。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林有希开直播BOSS都会拉他来看，他自己也很忙……虽然忙起来也会去看林有希的直播。只是在他提出这点后，森鸥外只是温和弯眼地看向他， 吐出一句BOSS应该有的话。 　　“因为有希直播给我们看， 便是希望我们这些聪明人能够帮他探查幽微细节， 排忧解难吧。” 　　中原中也闻言一怔， 比起后面的内容，他先是受宠若惊地听到了【我们这些聪明人】， 他已经成长到了和首领、太宰他们……智谋相提并论的程度吗…… 　　橘发青年低头复盘着这段日子自己的产出成果，整理着自己的成长框架，便错过了森鸥外低低的下一句话。 　　“因为只有中也君是正常人，才能对这些内容做出正常的反应啊……” 　　在森鸥外压低的话音飘渺而去时，中原中也的确在认真地思考有希直播的内容。 　　好消息：他现在知道有希之前电话里提到的变性上司是谁了。 　　坏消息：……这居然是真的……文字是怎么能这样排列组合的呢…… 　　男人断手断脚也是常态，但是自断……还能……妻子，还能……生产…… 　　这不是人吧。 　　森鸥外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家伙或许不是人类。这个世界比我想的还没有人类底线。所以目前有一件极为凶险的危机事件。” 　　听到森鸥外这话，中原中也瞬间提起警惕，绷紧身体望向不远处椅子上的黑发男人。 　　森鸥外手肘抵在扶手上，撑着下颚严肃道，“那个世界这样……混乱……处境十分凶险。” 　　“如果有希……” 　　中原中也听着森鸥外的尾音，也下意识眉眼严肃，提起了些心。他跟着森鸥外的话想到那个世界混乱、不可深思的模样，心里对身处其间的林有希也有些许担心。 　　……的确如BOSS所言，有希现在在那种世界里，处境十分凶险…… 　　“如果有希在那个世界被同化了，又回到我们这边，那我们处境十分凶险。” 　　中原中也正要点头。 　　突觉不对。 　　听清楚森鸥外的话后，中原中也正要沉默无语，仔细一想…… 　　不对吗？ 　　“……对的。” 　　** 　　另一边武装侦探社。江户川乱步自上次被林有希的怪言怪语一吓后，已经很久没加入战场了。 　　此时他刚刚结束侦探社的一次委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把手机藏在桌下打开林有希的直播界面。 　　“乱步，委托人给你的那份证据你——” 　　“你要不去当个人妻，然后再去勾引这个二婚男？” 　　江户川乱步：。 　　办公室门口的福泽谕吉：。 　　黑发少年绿眼一下睁开，瞳孔地震，想要掩盖住手机发出的声音，然而林有希的这个直播并非单纯手机软件的直播，乱步知道这种高维的技术会像XX“是兄弟就砍我一刀”的垃圾页游广告页面一样，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关！！ 　　黑发少年着急之下几次没点上，刚点上去，那个叉还是假的！ 　　眼看着手机如活鱼一样在他膝盖上翻腾着，音筒漏出声音时手机外壳还不断震颤着，黑发少年下意识去关手机音量——强制关不上，去关机——关不上，去关直播——页游、不，直播页面上有十个关闭键！ 　　黑发少年下意识捂住手机音筒，但是声音还是漏出。 　　“不用那么麻烦了。” 　　“我早就是了。” 　　江户川乱步平静抬头。 　　被他手捂着的手机里还在冒声音，“区区人妻的才能我还是能拥有的。” 　　“一起来试试吧！” 　　福泽谕吉扶着门框，紧缩的瞳孔慢慢恢复正常，平静望来，捏碎了门框。 　　江户川乱步抿了抿唇。 　　他刚进林有希直播间。便被社长上了ban位。 　　** 　　而咒术世界这边，还在和林有希通话的太宰一时陷入沉思。他原本想让羂索误把有希当做同类，从而推进计划……只是羂索的同类…… 　　在太宰思索的这一会儿，林有希已经马不停蹄自夸起了自己的学习能力，并自我鼓励道， 　　“一起来试试吧！” 　　太宰一下醒神，瞳孔缩紧，想要出声去拦，但是林有希速度更快。在太宰出声前他就窜了过去开始和羂索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两个人还相谈甚欢。 　　林有希是真的在虚心请教羂索怎么当的人妻，怎么找的丈夫，他的前夫也是二婚男吗？是怎么认识的。 　　太宰见状一怔，他没分清林有希是在套话试探，还是在真的好奇。 　　而太宰没分清，眯起眼眸光晦暗，细细打量着身侧青年的羂索也没分清。 　　他笑眯眯地，又斟酌谨慎地漏出一点虎杖仁的事。 　　他对林有希混沌强大的这点很满意，这人又足够有趣、聪明、邪恶，还没有底线。找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或许比等到一个六眼更难得。 　　只是有一点…… 　　羂索温温和和，细声细语地解答完浅发青年连珠炮一样的好奇问题后，苍白的、阴冷的一只手悄然从青年脖后绕过，按在浅发另一侧肩上，然后就这样按着借力凑近。 　　林有希刚抬眼，便对上羂索——这个清秀的缝合线青年近在咫尺的冷白面，笑眯眯的细眼看不清神色，但是离他很近，林有希几乎看得清羂索睫毛交错的模样。 　　羂索隔得这样近，呼出的吐息都是湿湿冷冷的，“那……有希，你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浅发青年顿了顿，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触感，想打冷颤，忍住了。感受着羂索近在咫尺的吐息，想吐出来，忍住了，抬眼就看到羂索离得很近的脸，感觉全身如针扎想在地上打滚，忍住了。 　　是可忍孰也可忍，隐忍之下，便是一片痛苦悲凉。 　　被羂索拉近距离搞得很不舒服还得忍住的浅发青年沉默了会儿，垂着眉眼，神色寂寂地开口， 　　“这个世界……已经不能让我真正地笑出来了。” 　　系统：？ 　　【你——】 　　【我在被人妖太监性骚扰诶！我这么年轻帅气鲜亮185男大在被一个千年老头太监性骚扰！这种世界！这样的世界！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系统：。 　　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在意。真能忍，忍者神龟。 　　而羂索闻言一怔，他掀起了些长而黑湿的眼睫，细细看着林有希脸上的表情。青年脸上是一片漠然的神情—— 　　林有希的眼尾有些上挑，瞳孔露出很多，又清又亮，在脸上没表情时，虽然不像下三白眼一样像恶人，但莫名有种让人心惊的冷漠。 　　羂索看到他的眉尾痛苦地抽搐了下，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脸色苍白，唇也薄薄地绷紧，只一双眼无所谓地往旁边看着。 　　……果然，这个人也有着什么故事。 　　羂索按着林有希的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嵌深了些，这一下就像戳中了玩具什么开关一样，林有希眉又是痛苦一抽，然后才压抑着、用羂索有些陌生的冷漠声音道，“我要……我一定要创造一个（没有任何大学生被骚扰的）新世界。” 　　羂索微顿。目光长长久久在林有希冷漠的侧脸上打量着，许久才低眉，一下笑开，“好哦。我很期待有希你的新世界。我……” 　　额上一道缝合线的青年在夜色里唇红似血，挑起笑了笑，“我想我会帮你的。有希。” 　　林有希不言不语。 　　先往旁侧平移横跨了一大步，几乎是劈叉下去一样横跨了一大步，浅发青年肩一低，羂索的手就自然落空。林有希站在羂索对面后才开口。 　　“好。” 　　“你帮我吧。” 　　** 　　第二天早上。 　　林有希一早便拉上了羂索去找伏黑甚尔。 　　等他出门看到女子打扮的羂索时，林有希又是眼睛一痛。 　　林有希闭了闭眼，又想着自己还要学习，便再睁开了眼。 　　羂索一看见他便笑眯眯地要上来揽他，一看着这红唇大波浪往自己凑近，林有希浑身汗毛都竖起了，低眉，在羂索的手即将碰上他时，浅发青年就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挡。 　　林有希低着头，声音平静。“阿姨，你不能做这样罔顾人伦的事。” 　　“阿姨……？” 　　羂索因为这个称呼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是的。”林有希解释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继子——” 　　“说起来，你没别的继子吧？” 　　“没有。”羂索诚实道，“我只有一个亲生的。” 　　林有希又是一闭眼。 　　“没关系。”林有希讲着，又感觉还是很难忍下身上发麻的冷意，便不自觉开口劝道，“阿姨你少生点就行。” 　　羂索：。 　　十胞胎算多吗。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心有余悸的林有希推着出门上车了——羂索注意到这家伙还戴了白手套再推他的……！ 　　后面的程序便很快了。 　　羂索也听说过伏黑甚尔要钱不要脸的名声，两方一见面，羂索承诺给钱给房子给户籍，伏黑甚尔当个小白脸，带着儿子女儿入住就好了。 　　伏黑甚尔当时没看林有希，但是心里清楚，带着儿女入住加茂家也是这次任务的要求。便干脆应下来了。 　　只是直接这样应下来容易被看出不对，于是穿着连帽衫的黑发人夫又往椅背上靠了靠，随意地把腿盘在另一条伸直的腿上。 　　“那我需要改姓吗——”伏黑甚尔目光在羂索脸上流连了会儿，有无所谓地移开目光。“——夫人？” 　　羂索唇动了动，正要开口，林有希便抢答道。 　　“不用。” 　　“他姓加茂，你姓伏黑，我姓林。我们各姓各的，都有光明的未来。” 　　羂索：。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扫向林有希看了眼，一时摸不清这人在羂索面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昨天林有希似乎也没讲清楚。 　　只是伏黑甚尔这个问题，等他带着一双儿女到了羂索别墅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伏黑甚尔有个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儿子——伏黑惠，也是十种影法术拥有者。还有个第二任妻子带来的继女，伏黑津美纪，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这一双儿女都还是小孩，和伏黑甚尔都很少见面，乍一被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带走，又突然进入一个新的别墅，遇到一个新的女人，和一个大哥哥，说是他们之后的亲人。两个小孩站在别墅门口都有些紧绷，一时不敢进门，也不敢躲伏黑甚尔身后。 　　那个刺猬头的小男孩就走出来，先站在自己姐姐面前。“你们……你们是谁。” 　　林有希怕羂索这个人妖吓到小孩。便先走过去，蹲在伏黑惠面前介绍着。 　　浅发青年长得年轻讨喜，笑起来也温和，伏黑惠看着确实会不自觉放下一些警惕心。 　　只是这个年轻大哥哥讲的话有些奇怪。 　　伏黑惠只看到这个大哥哥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个陌生女人，“这是我的继母。” 　　然后又指向是名义父亲的那个男人，“这是我的继父。” 　　最后再指向他们。 　　“你们是我的继子。” 　　…… 　　就在旁边站着的伏黑甚尔：……？ 　　林有希瞧着一旁伏黑甚尔表情，迟疑道，“我说错啦？” 　　伏黑甚尔点头。林有希便想了想。 　　转头看向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 　　“你们是我的继子继女。” 第86章 　　林有希没想到自己年过二旬， 还能家庭美满。 　　看着面前的继父继母。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个嘴角竖疤的黑发男人手揣在连帽衫的衣兜里，虽然冷冷淡淡， 但是在旁边人给钱时还是好好侧过头听他说话。而另一个细眼上挑， 红唇含笑，指尖都涂着丹蔻的人亲亲密密地把手搭在旁边黑发男人的肩膀上。 　　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只是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暗自打了个冷颤。彼此再回头看时，只见对方都是平静从容的样子，便以为对方都对此习以为常， 便各自压下恶心的心情， 不想被比下去。 　　伏黑甚尔捏着纸钞的手指一错力，纸面上现出丝丝深刻的拧痕。钱难赚，【】难吃。 　　伏黑甚尔面上还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 　　而羂索做此亲密姿态， 在别过头时眉眼也偶尔露出一点无奈之色。 　　不过他还是很熟练地扮演着女人，和身边熟练当着小白脸的男人一来一回地拉扯。 　　而在他们对面熟练当着儿子的浅发青年狠狠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眼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浅发青年一时眼也有些忙碌，小白脸是他的职业愿景， 人妻是他的人生挑战。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先看谁，先学谁。 　　只是对面两个人虽然一个冷淡， 一个笑眼，但是一来一回，拉扯间说得话也逐渐晦涩，仿佛含了许多暗示。林有希便有些听不懂了。 　　伏黑甚尔来还记得自己不单单是找了个富……婆来要钱的， 他还接了林有希仙人跳的任务。他得想办法查出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是怎么操控加茂家的、又有哪些势力藏在总监部里。好让之后林有希把这些东西偷抢过来。 　　羂索也还记得自己不单单是找了个小白脸的， 他还接了林有希美人计的任务。他得想办法在勾。引伏黑甚尔时， 想办法让伏黑甚尔把他看管得最严的伏黑惠让出来， 说服伏黑父子。好让之后林有希把禅院家偷抢过来。 　　而现在第一步…… 　　伏黑甚尔一边和羂索说话，一边低着眼睫闪过凝思， 他应该先试探试探加茂家的东西羂索能给他多少。 　　而现在第一步…… 　　羂索一边笑眯眯地按着伏黑甚尔的肩膀，一边在眼中笑光里蕴藏凝思，加茂家就那几个进总监部的老头有用，其他都无所谓，给伏黑甚尔一些东西吊着他也好。 　　两个人互相琢磨着，又忍不住在巧言对峙时偷偷用余光去看自己的老板指使人—— 　　伏黑甚尔羂索：史密斯夫妇。 　　而被他们偷偷投去目光的浅发青年—— 　　浅发青年正蹲在两个小孩面前分享自己的零食。 　　“海苔！我只要美好时光！” 　　羂索：……这是什么暗语吗。思索。 　　伏黑甚尔：……老板又掉线了。跳过。 　　系统：。 　　【真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 　　林有希当别的不行，当儿子还是很在行。 　　当晚他便被自己的再生父母们分别叫进了房间。 　　说起来现在家里人口骤然多了起来，羂索这座别墅房间倒也够。只是这儿羂索之前住的主卧林有希有些嫌弃，暂时改做了书房，另一个次卧林有希住着的，他房间两侧挨着的还剩两个次卧，林有希想了想便安排给了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两个小孩。爸妈就赶去了客房。 　　林有希先是被羂索找了个理由笑眯眯地喊进了房间。 　　等林有希刚进去，额上一道缝合线的……男女人就神情一敛，低眉沉吟着开口，向林有希汇报。 　　“伏黑甚尔……在向我试探着要加茂家的资源。” 　　“这个天与咒缚之前叛逃出禅院家，后面也和御三家毫无瓜葛，他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屑的吗？怎么突然变性了……” 　　林有希听到【变性】眼睛都睁大了。嘴也一下睁大。 　　怎么伏黑甚尔也……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男人中的男人。居然也会…… 　　好在羂索现在正沉眉思索着，没注意到林有希在他头顶露出的失礼表情。 　　林有希犹犹豫豫，【我也需要做些什么融入这个家吗……】 　　【不用。】 　　太宰眼疾手快地回复道。最近他一刻也不敢歇地盯着林有希的直播。 　　太宰扫了眼现在的场景，便指挥着林有希开口回复。 　　“可能是他也想给他儿子铺路吧。” 　　“回到御三家——入住你加茂家的外宅，也是一个信号吧。借了你加茂家的势力，他应该可以更好铲除他禅院家的反对势力——把他儿子推上位。毕竟他儿子现在还年幼。而禅院家似乎已经有了位正当年的天才嫡子。” 　　羂索知道林有希指的应该是禅院家的年轻一辈最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是家主之子，两个叔叔分别管着禅院家的两个武装部队，无术式普通家臣组成的【身俱留队】和禅院家咒术师精英组成的【炳】。这两个武装部队不出意外未来应该是归属禅院直哉的。就是伏黑惠回去了，禅院直毘人也不见得会把这两股势力给伏黑惠，而不是给自己的亲子。 　　按照那家伙的性格，多半是会让伏黑惠与禅院直哉争斗，胜者为强。 　　刚刚觉醒术式，还不大会使用的小孩，和觉醒术式已久的禅院家少年……的确不是一个量级的，禅院直哉身后有积攒的家族势力，而伏黑惠身后只有伏黑甚尔，间歇性相当于空无一人。 　　羂索被林有希这样一点也想通了些。伏黑甚尔应该是想之后借用加茂家势力帮助他儿子掌控禅院家。 　　固然天与咒缚可以扫尽六合暴力接管禅院家。但是一番扫荡下，禅院家也会死得七七八八，元气大伤。等伏黑惠接管，说不定就只剩个空壳禅院家。 　　思及此，羂索沉吟着低叹，“没想到那个家伙还粗中有细。” 　　“粗中有细的是我。” 　　羂索抬头看向林有希。浅发青年就表情平静地改口。 　　“你说得对。” 　　羂索盯着对面神情平静的青年，再次确认了，这个人偶尔的傻意都是装的。倒不如说这个人有这样通透的见地、褫夺御三家的野心……偶尔还能这样露出浑然天成的傻气。真是不容小觑。 　　“他也有野心就方便了。本来我还觉得他这颗棋子只能用一回的，有些可惜，以后同路船了，用得上他的地方就多了些。” 　　林有希点头，“那我再去试探试探他。” 　　羂索一怔，正想问林有希是要试探什么。已经走到门口的浅发青年就一手扶着门板，一手按着他那个新挂耳垂上的耳夹，仰头往后望过来。“加茂家的势力的话……你能给他用几成？” 　　羂索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弯唇向他笑道，“三成吧。” 　　林有希点头。等他出了羂索的客房，走到对面那个客房里，见到伏黑甚尔后，便严肃讲述着刚刚和羂索的对话。 　　“……事情就是这样。” 　　“只有三成你要不了。” 　　伏黑甚尔对这些不甚感兴趣，只是“哦”了声。 　　“不如给我他咒具库里的东西。” 　　林有希闻言拍了拍伏黑甚尔的肩膀，安慰道， 　　“你现在只是个外室，要有外室的自觉。” 　　“等他把你转正，把你接入加茂家后，你向他讨要这些就方便多了。” 　　林有希沉吟道，“好在我打听过了，他现在……至少现在还没娶妻，也没嫁人，这个身体还没生子。你进去后说不定是正妻……” 　　林有希思索着，自己慢慢笑起来，抬头爽朗地又拍了拍伏黑甚尔肩膀，铿锵地安慰道， 　　“伏黑，你福气还在后头呢！”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转头，往房间里的椅子那儿走了几步，避开林有希放他肩膀上的手，自然略过林有希刚刚的话题。 　　“你真的想惠……那个小鬼做禅院家家主吗？” 　　林有希偏头摸了摸自己的金属耳夹，笑了笑，“你觉得他不做禅院家的家主，禅院家后面会放过他吗？” 　　“你脱离朝堂太久了，伏黑，你不了解御三家目前的近况。我看了羂索给的情报，禅院家的那个小公子睚眦必报。” 　　【……你怎么最近说话半文半古。】 　　【别干扰上朝秩序，朕最近在cos朝堂小生。】 　　“禅院直哉此人非常之mean。” 　　系统：。 　　陛下还精通洋文呢。 　　“伏黑惠这样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存在，他必除之……而且你知道的吧？禅院直毘人那种性格，很有可能会让伏黑惠继承家主之位——虽然他只是口头上宣圣旨，不给皇子什么扶持势力。” 　　羂索之前给他的御三家诸多情报他都扫描成电子档发给了太宰他们，就御三家这些宅斗，在太宰他们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太宰他们很快便把其间纷杂势力相斗的局面解读了出来，不仅做了文献综述，还展望了发展未来。 　　林有希原本听着有些难以理解，好在他套用了下《X嬛传》的思维方式，便一下热血沸腾觉得自己还能再战十集了，只是debuff就是口语上有点改不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市面上就差他这一款甄嬛小生。 　　林有希总结研究成果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如果你儿子不坐上那个位子。你死后他就会被豺狼虎豹环伺了！” 　　伏黑甚尔闻言陷入长长的沉默中，眉眼也在他斜靠着椅子时落入碎发的阴影里。 　　伏黑甚尔对御三家不感兴趣，连带着对御三家里倾轧斗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习惯了一个人不知白天黑夜地浪荡在外，有钱就用，没钱就杀人卖身。自我仿佛在他的掌心难以握住，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滑下、流逝，沉溺深渊。 　　……但是惠他是在意的。虽然在意，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在意。又总有想回避的心理。 　　而林有希此时不仅帮他分析了惠面临的危险，还帮伏黑惠安排好了未来。 　　“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让惠入学高专。” 　　黑发男人闻言抬起眼来，看不出喜怒地淡淡瞧了他一眼。“你教他？” 　　林有希摇了摇头，“哈哈这个年纪的小孩猫嫌狗憎的我还教他我都怕被咬——” 　　林有希声音一下掐断，像是被谁阻拦了一样。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就只是沉稳可靠地开口，“伏黑惠的术式【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家传术式，御三家术式资料都很封闭，不会外传，能够教伏黑惠的人不多吧？” 　　“禅院家的人不能用，加茂家是羂索的，怕被安探子。而高专——”林有希抬眼，直直盯向伏黑甚尔，和男人冷淡抬起、露出下眼白的双眸对视，“高专有个五条家的六眼。” 　　“让五条家的未来家主教你儿子，不亏吧？” 　　伏黑甚尔眼眸陷在睫毛深深的阴影里，自林有希提点后，他也开始思索起了御三家之间的势力。 　　五条悟教伏黑惠。五条悟了解【十种影法术】，会教，是一回事。六眼少年天才，这个年纪猫嫌狗憎还会犯傻，不会有什么坏心。 　　最重要的是…… 　　伏黑惠挂靠在五条悟名下，以后就相当于有个最强六眼做庇护伞。 　　“可以。” 　　伏黑甚尔抬眼。目光和声音都沉沉。 　　林有希闻言就是一笑，“哈哈明天我就能跟五条说我在外面有个孩子我——” 　　林有希声音又一下掐断，低头咳了两下，严肃道，“那你女儿呢？” 　　伏黑甚尔也顿了下，“谁？” 　　“你说津美纪吗？” 　　“对。”林有希按着耳夹深沉点头。 　　“她不是我的小孩。”伏黑甚尔皱了下眉，似乎感觉解释有点麻烦，小指挑着耳朵。“她是之前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小孩，是普通人的孩子。没有术式。” 　　见林有希望来，伏黑甚尔有些烦躁，但是还是多了句解释，“一般只有咒术师血脉，觉醒术式的可能性才会高一些。津美纪是普通人的孩子。基本不可能会有术式。” 　　林有希垂眸想了想，夏油杰似乎也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便抬头道， 　　“无妨，之后一起带给五条悟看看吧。他眼睛会义诊。” 　　伏黑甚尔顿了下，挠着头转过身，过了会儿又肩背一松，无所谓地放下手，背对着林有希，“行。” 　　*** 　　第二天。 　　一家五口坐在一张长桌上用餐。 　　羂索此人居然会做饭。再次震惊了林有希对人妻的认知。 　　【教练，我想学……】 　　【不，你不想。】 　　直播间的教练们都厉声制止。 　　然而林有希有些吃不惯日式早餐，又看到餐桌上伏黑甚尔和羂索又开始一来一回拉扯了，便不由吐槽了句“真够蜜里调油的。” 　　在身后两个男人瞬间僵硬时，林有希起身走到伏黑姐弟的椅子旁边。伏黑惠和津美纪两个小孩初来乍到，年纪尚小又遇到家庭重组这样重大变故，一时都很不适应，精神紧绷着。而伏黑甚尔不是会来安抚他们情绪的人。羂索也没顾上他们——也有羂索知道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的看重，贸然和伏黑惠接触可能会引起伏黑甚尔警惕的原因。 　　昨天便只有林有希来给他们送零食，和他们说话，虽然这个大哥哥对他们来说有些自来熟了，但是的确很好缓解了他们昨晚夜不能寐的焦虑。 　　因为林有希带他们打了一晚游戏，直到林有希自己在游戏机前睡过去。 　　…… 　　因此在林有希走过他们二人椅背后时，虽然不明显，但是两个小孩肩背都松了松，浅发青年走过时便俯身在他们之间轻声说了句，“吃完来门口找我吧。我们出去玩。” 　　两个小孩也觉得伏黑甚尔……和他们那个继母彼此交流时的氛围很奇怪，小孩子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只是直觉很古怪。又冷淡疏离又看起来亲亲密密的……于是伏黑惠和津美纪，一个冷着脸，一个小心翼翼，都抓着汤匙重重一点头。 　　而林有希别墅外，辅助监督开来的车前等了会，等到两个小孩出来，便出去到便利店买了份面包牛奶，又给两个小孩买了些零食，最后又想了想，再给五条悟他们带了些零食，最后才坐上车，去往高专。 　　而这次，商务车刚刚停到高专山脚下，便没有了下来迎接的三个少男少女。 　　等林有希带着两个小孩上去后，才在高专宿舍楼下看到了三人，三人俱是黑眼圈浓重的样子。 　　只是看到林有希手上那两大袋零食——明显超出林有希早饭食量的零食时，三个人俱是瞳孔地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像是火星撞地球了一样的不可思议。 　　不过好在很快他们就不对林有希带了零食这一事受宠若惊了。 　　因为更惊的来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林有希身后走出了两个小孩。三个人俱是震惊更甚。 　　上到千年老人……现在林有希连小孩也不放过了吗？ 　　连小孩也要做他们同级，当林有希的学生了吗！ 　　林有希对于数学的传道热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三个人正用熬得发麻的脑袋震惊着。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震惊悲伤了。 　　因为更惊的来了。 　　“老师……这是……？” 　　“哦。”林有希嘴里还叼着面包。随意指了指身后两个小孩。“这我继子继女。” 　　高专三人：…… 　　三个人熬得发昏的脑袋像骤然被冷水一浇一样，一下清醒了。 　　五条悟先扑过去，一下抓住了林有希左衣袖，不可思议道，“那个女人是谁！” 　　夏油杰犹豫了下，才走过去发问。“男人……是男人吗？他是谁？” 　　家入硝子见多识广，只是沉默了会儿便开口， 　　“……双【——】我们也能接受的。老师。” 第87章 　　太宰去找乱步时， 乱步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摆满了糖果，纵横交错， 黑发少年似乎在用糖果布棋。 　　乱步已经很久没看林有希的朋友圈了， 大部分时候是太宰精炼了林有希朋友圈的信息再传达给他。 　　林有希的朋友圈涉及世界间穿越的事，而社长还一直以为林有希只是因为课业才结束实习离开的，乱步猜测林有希应该也不想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的人，于是在上次被社长发现他还要帮林有希隐瞒下来，不得不认下是自己在看奇怪的东西…… 　　面对社长惊愕、变幻莫测的目光， 乱步几番开口， 又几番闭上嘴，最后默默顶上黑锅。 　　太宰走进乱步办公桌前时，乱步正把两个凑在一起的糖果挑了一颗拨开糖纸扔自己嘴里， 太宰见状挑了下眉，“乱步先生觉得关键是伏黑家的两个小孩吗？” 　　刚刚嚼碎糖果的黑发少年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太宰一眼， 然后才再一脚踢着办公桌借力，让转椅带着他转了圈才慢悠悠含糊地开口， “太宰，你可害苦了我。” 　　太宰知道乱步指的是他让乱步去看林有希直播，结果乱步被社长禁用电子产品的事。太宰微笑着熟练背下了林有希的锅，只是继续道， 　　“我原本以为关键会是伏黑津美纪……” 　　“伏黑惠， 无论是他和禅院家还有天与咒缚的关联， 还是他特殊罕见的十种影法术的能力， 都注定这个人应该是棋盘上的重要一子。伏黑甚尔不是会牵绊住他的人。一方面据我观察，伏黑惠同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情谊， 甚至还有些排斥，按照他们二人的性格，之后相处下去估计也会生疏。另一方面，伏黑甚尔这样不受管束的角色，基本很难作为长线棋子，一次性用完最好。我想羂索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最有可能被他用来影响伏黑惠的角色应该是他相依为命，共存共生的义姐，伏黑津美纪。” 　　乱步一边踢着办公桌桌脚借力，一边慢悠悠晃荡着椅子，眯着眼，也没说太宰的分析对还是不对，只是不由感慨，“有希不在，分析果然快一些了。” 　　乱步话音刚落，转椅正好面向桌后的太宰，乱步便眯着眼抬头，“那你觉得羂索不是这样设计的吗？” 　　太宰闻言垂了些眼，长直的睫毛掩住沉凝的眸光，“我特意让有希把伏黑津美纪也带去高专。五条悟在那儿，五条悟的六眼可以看出津美纪身上有没有什么咒术的东西。” 　　“但是没有。” 　　乱步顿了下，没有抬头，只是又从桌上拿了刚刚拿的糖果旁边那颗，拆了扔嘴里，“不是没有，是现在没有。” 　　“……能等千年的人，几年，十几年，还是能等的。” 　　乱步说着，一下清脆地咬碎了糖果，“小孩子——棋子还没成熟，再等等，只是蛰伏不动，也是可能的。” 　　黑发少年说着，绿眼突然掠过一道清光转向太宰，“羂索的【孩子】找到了吗？” 　　太宰沉吟着，“目前只知道咒胎九相图……不过应该还有……” 　　“肯定还有啦！”黑发少年咽下糖水，往后抻着手臂，声音懒洋洋的，“让那个家伙愿意做女人——亲自生下、这样看重的【孩子】。一定是他计划的中枢。” 　　这样说着，乱步也有些感慨，虽然被社长误会了，压着不让他再看那些林有希的小广告直播间。但是……林有希的直播间太、太刺激了。乱步嘴上说着林有希把他害了他不想再看到林有希的东西之类的话，实际上……其实也很有些想看林有希直播间又发生了什么新奇事。 　　“横滨很久没有有趣的案子了。”黑发少年感慨着，“我怎么就遇不到有希身边那样的——” 　　“乱步。太宰……？国木田在找——” 　　“会变性生子二婚自宫的——” 　　门口披着和服的白发男人沉默望来。 　　办公椅上的黑发少年也沉默坐直。 　　“社长。” 　　乱步抿了抿唇。 　　都是林有希害了他……！ 　　** 　　另一边，清晨，咒术高专。 　　林有希会间歇性地理解不了自己学生的怪话，想来想去便归结为国别文化差异了，他向五条悟介绍了伏黑姐弟，让五条悟用六眼扫描了下这对姐弟，确实只看出了伏黑惠身上有着特殊的术式，伏黑津美纪只是个普通人。 　　林有希让五条悟这样做时，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道，【这好像那种修仙入师门测试灵根的现场啊……】 　　系统正想跟着捧场问【你是什么灵根？】，就听到林有希下一句感慨，【这俩小孩不知道是幼儿园还是小学，】 　　【这么小就要中考五五分流了啊。】 　　系统：。 　　你的灵根有点太现代本土化了。 　　测完伏黑姐弟灵根后，林有希便把带来的平板交给了两个小孩，让他们先去别处玩。然后再和高专三人交代这对姐弟的事。 　　林有希看到三个少年眼睛都熬红了些，看着一宿未睡的模样，便猜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应该昨天把预言的事都告诉了家入硝子。在重新看到这三个少年时，林有希才有了些冰冷的实感，针对他们三人的阴谋可能谋划了许多年，几十年，几百年，而现在他只有三个月来帮他们。 　　他们还是少年，但是又必须尽早成熟起来，好保护自己。 　　林有希垂下的手指摩挲了下。一时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梦野久作。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的，总觉得不该这样，但是又不得不在觉得“不该如此”的幻灭现实里踉跄站起来，然后不回头地往前走去。 　　不过又和港口黑手党出身的梦野久作不同，这三个少年更多是纯然的善，因为自身能力的强大，便更多善心，也更缺少一些为自己谋划的精明——这不是说他们笨的意思，当然比起他这个老师，他们还差得很远很远呢。 　　在险恶的环境里，先折戟的不一定是弱者，更可能是善者。 　　但是善良不是错。 　　站在三个少年面前的浅发青年突然伸手，有一瞬间五条悟以为自己的老师会摸摸他的脑袋，虽然怔愕茫然，但是五条悟还是下意识取消了无下限低下头去。 　　“啪、” 　　然后他脑袋上就一重，伸手摸去，只是他们老师带来的一袋薯片按他头上了而已。后面林有希又给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递了薯片，只是家入硝子是递到她手上的。 　　“伏黑惠是我给你们找的学生哦？” 　　原本他们老师不护食了这点就有些让三个少年大脑空白了，老师不自己又找外室学生，反给他们找学生……这点让三个少年也有些茫然。 　　“……这是伏黑甚尔的儿子？” 　　伏黑这个姓有些熟，五条悟顿了顿，很快就联想到了。 　　“对。”林有希欣慰地看了五条悟一眼，想着五条悟不愧是御三家里的人，一下明白了他找来伏黑惠的用意。 　　五条悟低头拿下头上的薯片，神情肃然地沉思道，“难道是老师在外面有了看上的私生学生，又怕我们这些嫡系学生闹，所以才让伏黑惠记在我们名下吗……” 　　“对，就是这样，伏黑惠他是禅院家的人，拿下他我们就可以架空禅院家反掏加茂家统治御三家——不对。” 　　林有希沉默抬头。 　　抱着薯片的五条悟也缩到两个同级身后，安安静静地看来。 　　林有希：。 　　【我都要谋朝篡位了他们还在嫡嫡道道？】 　　【富人之见！】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三个弱小学生刚刚拆开，刚刚露出来的数百片薯片又全被林有希抢回去了。 　　夏油杰：。 　　黑发少年沉默望向中间的五条悟。 　　圣宠一朝收回，交友不慎，被连累了！ 　　夏太傅痛心地收回目光。 　　家入硝子：。 　　棕发少女好心地拿走刚刚林有希一抢，撒在五条悟身上的薯片。正平静高兴着自己还有一片薯片。 　　转过身就眼前一道残影。片甲不留。 　　家入国师平静想着，大王这般身手必定不怕刺客。以后说不定秦王有希负剑，逐荆轲五条绕柱走。 　　…… 　　林有希事业心从没这样重过，他上次事业心这样重，还是期末考试前一天一字未学，凌晨一点提灯上朝从积分看到三重积分时。 　　林有希向高专三人解释完其中的势力纠葛后，便一边嚼着薯片一边总结道，“你们要拿下禅院家，就靠伏黑惠了！” 　　夏油杰专心，下意识反问，“我们要拿下禅院家？我们知道吗？” 　　被质疑的林有希也想起了关键。 　　“除了禅院家，加茂家，你们还需要拿下总监部。” 　　家入硝子细心，下意识追问，“刚刚【除了】后面是不是又多了什么？” 　　被质疑的林有希也想起了关键，“除了御三家和总监部，你们需要掌控咒术界。” 　　五条悟粗心，下意识疑问，“啊？” 　　怎么超级加倍了。 　　突然一阵阴影掠过高专三个少年头顶。 　　专心的夏油杰第一个发现头顶的不妙，本就占地贫瘠的瞳孔更是缩紧到不能再缩紧的地步，迅速往斜后方一撤步。 　　细心的家入硝子很快也注意到了头顶的动静，可惜她是文官，最不擅武力，就是撤退，跑得肯定也没两个猩猩同级快，于是文官硝子略一思忖，便一推身侧的白发少年，一边借力奔逃，一边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石二鸟。 　　果然，学医救不了高专人（自己），学文才可以。家入硝子一边往后窜，一边平静仰头，天光照映着少女感慨的神情。 　　而还在低头“啊？？”的白发少年刚刚撤去了无下限，甫一抬头，背上就很强的推背感。推得他不退反进，踉跄往前几步。 　　就正好被林有希披上了黄袍。 　　五条悟：。 　　不好。 　　五条悟回头，左后方十米开外，夏油杰正在望天，感慨这天气真够天气的。 　　五条悟再一回头，右后方五米开外，家入硝子还在后退，边退边开着闪光灯对他拍照，感慨着黄袍可真够黄的。 　　五条悟：。 　　等五条悟艰涩地拧过头，重新看向前面时。 　　他的老师正用着他生平未可见的温柔，低头帮他系着黄袍披风的系带。浅发青年眉眼静谧，垂着眼神情柔和，用他黄袍系带的两根绳子，一会儿打蝴蝶结一会儿打中国结，结不结无所谓，就是玩。 　　五条悟听到林有希欣慰的声音，“以后你就是朕的太子了。” 　　浅发青年声音也是温柔的。“三个月内，替朕拿下这江山！” 　　这该死的温柔。 　　五条悟自觉不妙，又逃脱不掉，只能嘴唇微颤，攥紧了黄袍披风下的拳头，艰涩道，“那伏黑惠呢？” 　　林有希思忖着，“那就是皇太孙了。” 　　“你要好好教他，以后你们同心一体，意念合一！” 　　“必能把大业发扬万世。” 　　“……” 　　什么大业。 　　五条悟似不懂，又好像确实不懂。 　　白发少年迷茫了会儿，突然神情坚定，既然逃不过，那就只能…… 　　“我明白了！” 　　** 　　这边林有希和高专几人交代完伏黑惠在这边学习的事，也向他们托盘道出了他打算以伏黑惠为楔子，掌控御三家、进而掌控咒术界的计划。 　　五条悟他们的善良、他们的本性都没有错。 　　有错的是让他们这样的人活不下去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五条悟他们改变这样的世界，既然是这个世界错了，那就让五条悟他们自己去掌控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咒术界，变成善良的人适宜生存的模样。 　　好一分也是好。进一步也是进。 　　林有希自觉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要再赘言的了。便先和五条悟他们告别，留他们先消化信息，彼此讨论一会儿。自己先去找了个偏僻地方和太宰对齐情报了。 　　太宰和林有希说了自己同乱步讨论的结果，他们觉得羂索流落在外的——让他不惜变性嫁人也要亲自生下、培养的孩子是他计划的关键。 　　林有希闻言思索了会儿，“好，我去调查一下。” 　　“有希，稍等，”太宰先拦下了立刻就要走的林有希，“我们不知道那个小孩是哪个时间线上的……他可能是羂索几十年前的小孩，也可能是几百年前的，还需要再试探试探，需要更多信息来定位。” 　　“好。”林有希应得很快，当即便给伏黑甚尔发了信息让他去试探他情妇的前夫和孩子。 　　而林有希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一大助力！ 　　便也去找羂索所在之处，合着伏黑甚尔一起去试探羂索。等着林有希带着直播间一众教练，辛苦赶往羂索和伏黑甚尔所在的加茂家，辛苦试探一天后，林有希终于想起还有个被他落在高专的伏黑姐弟。 　　便打电话给五条悟。 　　浅发青年捂着嘴，低声对电话另一边问道， 　　“伏黑惠怎么样了？” 　　而电话另一边似乎也在用手捂着嘴，声音不太明晰的样子，含含糊糊的， 　　“已经学会乘法口诀了！” 第88章 　　林有希到加茂家见到羂索时， 羂索已经恢复了男子的打扮，身后跟着伏黑甚尔。 　　太宰帮他解释道，这是羂索要用加茂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领着伏黑甚尔从正门进加茂家， 好暗示“伏黑甚尔受加茂家未来家主看重”这一点， 之后也好传出“加茂家站在伏黑甚尔这边”的传言。 　　太宰一边说着，一边也看着直播画面。 　　在林有希身前，檐下阴影里，羂索领着伏黑甚尔走过曲折回廊，一路上侍从家臣遇到他们无不低头避让， 无人置喙， 走过也没人对羂索身边的伏黑甚尔——这个御三家最不齿的无咒力者投去奇怪的目光。 　　这说明羂索对这个家族的掌控已经到了可以压制他们根深蒂固的封建观念的地步了。 　　偏见不是难以动摇的，权力可以做到90%的事。 　　羂索是带着伏黑甚尔来拿咒具的，不过他不会让伏黑甚尔进忌库， 只是问了伏黑甚尔要什么咒具便自己进去拿了。等羂索拿着咒具出来，便看到了伏黑甚尔身边的林有希。 　　羂索眉心一跳，“有希， 你怎么在这儿？” 　　林有希上次被羂索带进来过，羂索对加茂家的人吩咐过， 这儿他通行无阻，不必通报。 　　林有希原本等着太宰的远程指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宰轻哼了声，一时没说话。小森倒是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很快乐地说着【你回他， “你管我在不在这儿？”。】 　　说完， 小森还要找补。【这也符合你的性格， 有希。】 　　小森真是老了。 　　年轻人林有希以退为进，擦着眼角别过头， “这才过多久，继母就厌弃我了吗？” 　　林有希一边擦眼角，一边锤了下羂索胸口。 　　一旁的伏黑甚尔听得分明，林有希这一下都给敲出剁肉声了。 　　伏黑甚尔看了眼娇俏硬汉林有希，平静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铁锤之下踉跄后退的羂索：。 　　长发青年捂着胸口，谨慎地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什么加茂家的人听到林有希刚刚的话后才转回了头。 　　虽然羂索看着林有希还是笑得有些无奈，但到底没有赶走缠上来的林有希，毕竟烈女怕缠螂。林有希这样的人是赶不走杀不死的。 　　羂索把咒具扔给伏黑甚尔后，便带着林有希和伏黑甚尔去用餐，想在饭桌上聊天。但林有希一直吃不惯日式午餐，便回绝了这种饭桌文化，“没事，我不饿，我们站着聊就好了。” 　　羂索沉默了会儿，“我们在这儿站桩吗？” 　　林有希迟疑了会儿，“我自罚罚站，你们奉陪。” 　　十分钟后，羂索开车带着林有希二人找了家快餐店。 　　林有希先走进去点餐，羂索和伏黑甚尔跟在后面，刚走进去就听到林有希大声的声音。 　　“我要份儿童套餐。” 　　“后面两个人他们要一份情侣双人餐。” 　　伏黑甚尔：。 　　羂索：。 　　一步走入店内就无数人目光投向他们二人。 　　店内客人们假装不经意看店内装饰时偷偷望来的目光也很好懂。 　　哇，活的男同！ 　　羂索吸了口气，又压着气微笑着走向林有希，正按着浅发青年的肩膀想提醒提醒他，点完餐的林有希就已经转过头来了。 　　原本店内其他客人也在偷偷觑着林有希，猜测这个青年和他们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众人正乱想着，就看到林有希转向了那个笑眯眯，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的年轻人，“小妈，给个钱吧，我没带。” 　　手一下僵在林有希肩膀上的羂索：。 　　羂索笑容也僵硬着，他听到了一众倒吸冷气的声音。 　　随后又是唰唰掏出手机打字的声音。 　　甚至有人没避讳他，“子乔，你听我说，我遇到了……” 　　林有希也听到了吸冷气的声音，不过不是在外面，是在他耳道里直播间的声音。 　　【有希，做得不错。】 　　…… 　　之后就餐完，林有希倒是跟着太宰他们的指挥去试探羂索，哪怕他们和羂索一来一回的对话都很隐晦，但是林有希也看出来了，羂索几乎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缝合线青年笑眯眯地守口如瓶。只是把林有希要的御三家名单给他了。 　　林有希看着这递过来的名单正有些不高兴。 　　另一边，武装侦探社，扫描了名单打印出来的太宰一边在名单上圈圈画画，一边拿着耳罩式耳机对着收音孔说话，“他透露的细节也很有价值了，有希。” 　　“你现在在他眼中的形象还很混沌，他对你的看法全来自于他的猜想。他还不完全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有没有能力——不是指术式，是指共谋共犯的能力——不确定你是否值得信任合作。” 　　“所以不会把所有信息透露给你。” 　　林有希顿了会儿才开口，【……我要去博取他的信任吗？】 　　林有希的声音平静，有些沉沉的。 　　而音筒对面的声音只是低低笑了笑，【是他要来博取和你合作的机会——】 　　【有希，向他展示你黑手党的才能吧。】 　　【让他为你俯首求取。】 　　…… 　　【应该怎么展示？】 　　另一边世界的太宰只是微笑， 　　【你先换个衣服吧，至少穿上黑手党黑西装……那样。】 　　林有希顿了会儿，思考了会儿，又低头回忆了会儿。 　　抬头迟疑道。 　　【你是不是嫌弃我的穿搭很久了？】 　　【没有哦，只是——】 　　森鸥外悠悠插话，【只是你不穿西装来公司后太宰君给你的批假都多了。】 　　林有希震怒，【你！】 　　【都是小森你的错！！】 　　祸水东引的森鸥外：？ 　　大水只淹港口黑手党？ 　　** 　　半小时后。林有希这边饭也吃了，御三家名单也拿了，试探也结束了，便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后便准备回高专。 　　林有希听到五条悟教伏黑惠乘法的回复时，还在思考这对吗？就听到了直播间里太宰笑了声。 　　【有希……似乎有些娇惯他们了。】 　　如果是以前，太宰或许会弯弯绕绕许久去暗示林有希他对他这几个学生有些太宽容了，但是这么久了，太宰大概也明白林有希听不懂太远的暗示，不如直接开口。 　　林有希皱了皱眉，但没有反驳太宰。他见过了自己学生的未来，的确不能把他们当做温室里的花朵对待。他们不成长起来的话，他们连自己都很难保护。 　　但是这件事上……如果让太宰指导，林有希想了想太宰的教学成果——芥川，又想了想被太宰的教学成果揍过几次的自己。于情于理太宰都不太合适。 　　不过太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很快轻快地安慰道，他才不会去教有希的学生。未成年学生有个像敦君一样乖巧听话的就好了，三个刺头就太闹腾了。 　　林有希听着太宰的话，也安心了些。他知道太宰不会违背说给朋友的话。便略过了这个像是太宰随口一提的话题。 　　这边试探完羂索后，林有希先回了趟高专，因为太宰的计划，他先去告假了四天。路上便遇到了三个愁眉苦脸在想着怎么教小学生微积分的高中生。 　　林有希路过时先将伏黑惠精神上带出苦海，“先教他十种影法术怎么用，教完再教数学。” 　　坐在桌前，桌后站了三个门神一样的老师，饱受数学苦楚的伏黑惠听到林有希前面一句眼前一亮。 　　听到后面半句话伏黑惠又是眼前一黑。 　　等林有希请完假回来，才把伏黑惠从身体上也带出了苦海，他带着伏黑惠去找了在活动室里安安静静拿着平板看书的伏黑津美纪。小女孩文静地坐在座位上。 　　林有希看了津美纪一会儿，又垂眼。太宰方才和林有希讲了他同乱步关于伏黑津美纪的猜测。 　　……津美纪有被利用的可能，但是因为她年岁尚小，所以幕后之人不一定现在动她，可能是未来动她。 　　未来的话—— 　　林有希抬眼，浅色眼眸中清光掠过。 　　未来，这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了。 　　【预言】 　　第一次预言在林有希脑海中展现的画面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扎着高马尾，看着似乎高中的模样，这应该就是长大后的津美纪了，然而津美纪长大后的模样林有希还要辨认一下，在看到她身侧，被她数落的少年时—— 　　林有希秒解码。 　　【我*这不伏黑甚尔海胆头版吗？】 　　但是伏黑甚尔不会被津美纪数落，所以这应该是伏黑惠。 　　【……他们家共用一脸。】 　　第一次预言林有希只得出了【伏黑甚尔这厮基因还蛮强大的】情报。 　　林有希在心里八卦了下伏黑家的长相，很快又开始了第二次预言。 　　这次场景就由学校一下换到了医院。津美纪躺在病床上，身侧站着神情凝重的伏黑惠。 　　林有希看到沉睡不醒的津美纪脸上浮现出特殊的、暗色光芒的纹印。 　　这样还有发光特效的纹印，应该和咒术有关。 　　林有希心里便有数了，这应该就是太宰他们想要找的情报了。的确会有人在未来对津美纪出手。 　　两次预言后，林有希缓了缓，拿了桌子上之前留给伏黑惠的可乐，一边给直播间里的太宰他们描述着两次预言的画面，一边打开可乐易拉罐，插入吸管。 　　直播间里在线的人都在思忖着林有希给的画面资料，沉默了会儿，似乎心里都有了些数。 　　太宰率先开口，【我们知道了。有希，继续吧。】 　　林有希便猛吸了口可乐，然后又看向对面的小女孩。 　　女孩似乎不知道这个大哥哥为什么突然很奇怪地一直盯着她，脸上露出了些无措的表情，便下意识看向林有希身侧的伏黑惠。 　　伏黑惠虽然也有些畏惧掌管着数学权能的林有希，但是海胆头的小男孩还是抿了抿唇，攥紧小拳头，走到了自己姐姐身侧。 　　而就在两个小孩身影映入林有希眼底时，预言启动。 　　在【预言】发动后的一秒。 　　林有希平静地喷出可乐。 　　【……】 　　直播间里，横滨的各位，从没见过林有希这种表情。 　　平静、茫然、荒谬、自我怀疑—— 　　林有希居然在自我怀疑？！ 　　一时直播间全部安静下来了。 　　仿佛在等着平静海面下的火山爆发一样，所有人都暗自屏息，等待着那最后的爆发时刻。 　　只有一道声音有些突兀， 　　【我要看看，太宰——】 　　【我眼镜在哪儿？】 　　【社长走了，让我看看——】 　　等侦探社办公室里的乱步终于摸到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时—— 　　视觉清晰的乱步清清楚楚听到了林有希的声音。 　　【我*恶俗啊。】 　　【伏黑惠他烫头纹身搞骨科！！】 　　终于赶上实时直播的乱步：！！！ 　　侦探社里，黑发少年盯着太宰手机上的直播画面，眯着眼看了许久，才慢慢平静地转向一侧的太宰，双眼圆睁，绿色的瞳孔在镜片后眸光平静而复杂。 　　看着很难翻译。 　　但是翻译出来也就一句话。 　　你们平时吃这么好啊…… 第89章 　　林有希朋友圈里的横滨众人， 觉得林有希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些像一个家庭伦理剧。 　　又有一些像猎奇剧。 　　让人一开始迷惑，竟有此事？ 　　中间惊愕，竟有此事！ 　　最后感慨， 竟还有此事？！ 　　开始是一种世界观得到突破的疑惑， 横滨也经常发生让人觉得“竟有此事”的事件，不过那些会让人惊叹的事件，众人往往是惊叹幕后之人设计如何复杂精妙，横滨这些聪明人破局又是如何智珠在握，聪慧得乃至非人。 　　横滨这边是智力、武力非人。 　　林有希所在的世界是真有非人。 　　中间再看到直播间里突破常理事时， 众人难免还是感慨，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到了最后，再看到这种事时，所有人感慨的性质就变了， 从“竟然有这种活”，到了“这都过多久了你怎么还有活给我们看？？”的迷惑震惊。 　　一开始便被BOSS带着旁听追剧的中原中也历经了林有希直播全过程，从不理解不接受， 到封闭五感。林有希直播间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水一样流过他的大脑，水过无痕， 不会磨损他的三观，只是犹如一场大梦，醒来后他还是令人很感动的横滨道德模范。 　　而一开始便弃剧的坂口安吾是中途加入的。他在异能特务科的每天工作都很忙，自然不能天天盯着林有希的直播间， 还像太宰他们一样出言献策。坂口安吾原本只是有天上线检查一下自己的秒赞系统有没有问题。 　　结果那天就恰好看到林有希在训五条悟他们， 　　【未来就要靠你们三个人互相扶持了。】 　　【抛下其中任何一方都不合适。】 　　…… 　　当时坂口安吾正在加班， 倒不如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上班还是在加班。工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层楼的灯也关了，只有他的电脑还在黑暗中发光。因为百叶窗关着的， 坂口安吾也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在他怔然抬头时，他侧眸便看到了工位透明隔板上自己的脸。 　　凌乱的，被汗濡湿垂在额前的黑发，憔悴的黑眼圈，苍白的脸色，然后是莫名垂下眼，突然低笑起来的脸。 　　他退出去，就能看到直播间动态下面点赞的熟悉的头像。 　　…… 　　也是从那天开始，坂口会在工作间隙看林有希的直播。他一边端着咖啡边走边喝从茶水间出来，一边听到，【要不你当个人妻，去勾引这个二婚男？】 　　坂口安吾差点呛住，他刚走出茶水间便遇到了正抱着资料来找他的下属辻村深月，坂口安吾便硬生生忍住了咳嗽，开始认真听着下属汇报的声音，和耳道里直播的声音。 　　【我早就是了。】 　　“噗——” 　　…… 　　那天后，坂口安吾赔了自己下属一套西装制服，并开始一集不落地追更林有希的直播。 　　他倒要看看这直播能有多离谱——当然不是因为他想看，他还不至于被林有希的朋友圈吸引，他只是来看看这直播的下限，他有自己的节奏—— 　　然后坂口安吾便追更到了最新一期。伏黑一家，伏黑他爸入赘人妖家里，伏黑姐弟被预言判官林有希判决为未来的鬼火纹身非主流骨科姐弟，而剩下的正常人林有希—— 　　这个不太好说就不说了吧。 　　…… 　　而回到现在，乱步这边听到林有希关于伏黑姐弟的【预言】后，面上空白了会儿，又很快笑开，压下帽子笑眯眯道，“有趣！” 　　黑发少年一下退开，拍了拍太宰的肩膀，“太宰，帮我整理下之前的案件情报吧。” 　　太宰余光看了眼林有希的朋友圈，心里过了下乱步没有追更到的集数，“好。” 　　咒术世界，高专，日落西山，林有希正站在活动室里，面对着两个小孩，浅发青年半身落在从窗户斜照入的夕阳里，他正面色茫然、纠结地捡拾着自己的三观。 　　林有希低头沉吟，【怎会如此……怎么会骨科……】 　　【是伏黑甚尔的基因吗……还是羂索的……】 　　林有希复盘着，突然大惊，【不会是我的吧！】 　　系统一时不知道林有希算伏黑惠他们的义父还是义兄，只好省去了称呼，沉稳道，【你还没那么大作用。】 　　【你忘了？咒术界最歧视异食癖了。必然用不到你的基因。】 　　浅发青年惶惶未回神，在系统刚刚安慰完他一半时，乱步便接力来安慰他剩下那一半了。 　　【别多想。】 　　乱步的声音在林有希耳道中乍响。这还是林有希第一次在直播间里遇到乱步，之前乱步都不太看他朋友圈，林有希一直觉得江户川乱步很有些高冷。 　　听到乱步的声音林有希就一下回神，还没来得及欢迎直播间新客人，就又听到了乱步的安慰。 　　【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应该只是都被夺舍了。】 　　林有希回想到自己预言里看到的画面，背头纹身伏黑惠正被狂笑津美纪揽着手腕示爱——这次预言画面里有了个漫画对话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漫画对话框——但是对话框里的话是津美纪在对伏黑惠告白。 　　林有希刚看到预言画面时，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港风背头伏黑惠，狂笑病娇津美纪。 　　一时林有希以为是小丑又来骚扰蝙蝠侠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小丑和蝙蝠侠在一起了。 　　林有希当即心神大震，直到听到乱步的解释才安下心来。 　　【哦哦只是被夺舍了啊，太好了，那他们有救了——】 　　林有希一顿，【不对。】 　　乱步便趁着林有希加载的时候继续讲述，【你不觉得这三次预言很眼熟吗？】 　　【和你上次看到的羂索的预言不是很像么？】 　　【在你的描述里，伏黑姐弟的外貌都有很大的变化——这不只是外表的改变，你也说了伏黑津美纪的发型着装和前序预言画面里出现的模样别无二致，但你还是下意识第一反应觉得她变了——那就是气质、体态、神态，种种第一感知的细节都有改变。】 　　【她样貌变化不大，少年发育期是最容易一天一变的，而你觉得她整体样貌身高没什么变化，那就是你第二次预言到第三次预言出现的画面时间间隔不久。短时间变化这样大，与其用她突遭变故性格大变来解释，还是她体内换了个人更好解释。】 　　【而你看到的伏黑惠也是，发型突然改变，脸上出现黑纹，还有——】 　　林有希补充道，【他脸上多了个细细的眼睛，在他本身眼睛之下。】 　　【那他体内也换了个人——】乱步想到林有希“多了个眼睛”的描述，顿了下，【可能也不是人】 　　林有希一顿，【不是只有羂索有夺舍的能力吗……】 　　【那应该是还有很多存在可以夺舍他人——同时还有很多人被盯上要被夺舍。】乱步想到了太宰告诉他的、羂索在加茂家实验里的进行的咒灵和人类结合的实验…… 　　【不过……这一切背后应该有着你那继母的身影。】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突然道，【乱步君，你们可以查出所有会被夺舍的人吗？】 　　乱步沉吟道，【所有……不一定能做到，不过可以通过羂索的思路反推得出他一定会设计的关键人物。】 　　【我们已经想到下一个人是谁了……】 　　【只是要靠有希你的眼睛哦？】 　　林有希记得太宰和他说的计划，便低眉笑了下，手从耳夹下放下，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小孩。 　　活动室，挨在一起的两个小孩看着刚刚神情陌生的大哥哥突然又像昨晚一样对他们温和笑了笑，但是这种笑不是昨天那样温柔包容的笑，而是仿佛含着别什么的意味。 　　“惠君，你想当禅院家家主吗？” 　　黑发海胆头的小孩攥紧了拳，浑身绷紧，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不想”。 　　浅发青年便突然蹲下身，目光直直地和伏黑惠对视，他声音平静，又莫名有种低沉的感觉， 　　“那，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 　　林有希劝完惠走出来后，海胆头的小孩还攥着拳怔怔地留在活动室里，林有希回头瞄了眼，感觉留个小孩一个人消化自己那种炸裂的未来也不太好，便给已经有了经验的五条悟他们发信息，让他们过来开解伏黑惠。 　　其实五条悟他们去安慰惠也会是一种反向安慰，五条悟和夏油杰面上不显，但是面对那样的未来，两个少年难免还是会在心里想着“为什么是他们？”，现在得知不止他们会被夺舍…… 　　就有种自己被叫到教室外面罚站，正有些郁卒失落，一走出门发现全班人都在外面罚站的感觉…… 　　虽然很地狱，但是大家原来都在地狱啊。两个少年便不容易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会觉得是他们自己的原因造成了这个未来，有很多人都有这种未来的话，那错的应该就是这个生存环境了。 　　在五条悟他们往活动室这边赶来时，林有希便离开高专，回出租屋换装。林有希的大部分行李还放在之前系统为他准备的出租屋里，太宰让他准备的黑西装……也在那边。 　　不知道为什么，太宰对于他在西装裤下穿红秋裤这点很在意，林有希有点迷惑。 　　而棕发青年当时只是解释，他们现在要塑造一个新的——看起来城府深沉，运筹帷幄，在智谋上会被羂索欣赏认可，想要合作的人——这个人一定不会穿红秋裤。 　　……为什么这个人一定不会穿红秋裤啊！ 　　林有希有些郁闷，但是还是听了太宰的话，拿了条黑秋裤。 　　太宰：。 　　退一步也是退，也是海阔天空。 　　可以了，不必苛求了。 　　而林有希不知道太宰的想法，他这边刚脱下衣服，正去拿一旁的衬衫。 　　【顺带一提，你后面几次对五条悟预言，他都没有被夺舍的迹象吧？】 　　寒风里萧瑟，露在外面的皮肤汗毛倒竖的林有希：。 　　【乱步君你的事业心让我觉得有些冒昧了。】 　　不过TX会议忘记关摄像头，是每个大学生的必经之路了，林有希让系统关闭视频后，淡定地攥紧秋裤蒙住脸走进卫生间换衣服。 　　系统关闭视频后，现在便只有语音对话，林有希走到卫生间后回答了乱步刚刚的问题，【是的。】 　　林有希后面也对五条悟【预言】了几次，只注意到了这人没戴墨镜换成黑眼罩了，以及确实长高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不对。 　　乱步的声音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那五条悟应该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被夺舍——五条悟的身体和术式是有价值的，他如果死了，羂索，和其他幕后之人一定会利用他的身体。但是没有。那就说明羂索和幕后之人，要么一部分死在他前面了，剩下的和他同归于尽，要么他们都是同时死去……总之他们和五条悟死亡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有希你算出来五条悟遗像上看起来多少岁？】 　　【啊？我吗？我猜个29吧——我想象不到他30岁的样子。】 　　【相信你的直觉，有希。】乱步顿了下，【就算模糊计算，也有十余年。】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十多年后或许阴谋也能化解，世界也能归于和平，不过，想要救下的人可能都不会在十多年后的未来存活。距离这样差的结局还有十余年——】 　　乱步的声音拉长，又笑开，【而你只有不足三个月。有希你会紧张吗？】 　　林有希刚刚套好裤子，此时正披着西装外套，一边扣扣子，一边抬头，看着卫生间镜子里浅发青年目光明亮的样子，笑了笑， 　　【不止三个月哦？】 　　【我一个人的话是只有2个多月了，但是，】 　　【我一直不是一个人。】 　　浅发青年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换上美瞳，走出门，顺手拿上沙发上的口罩。 　　在往玄关走的同时，青年一边侧头单手戴上黑口罩，一边低头喷着一次性染发剂，等走到玄关再拿上鞋架上的耳机戴上。 　　做完一切后，青年拉开门，身影没入夜色中。 　　是夜，林有希夜袭禅院家。 　　** 　　【伪装好了吗？】 　　因为林有希这边关了直播间摄像头，太宰他们看不见林有希这边的情况。太宰等了会儿，听到车停下的声音，而后又是些许风声，和皮鞋——终于……不是洞洞鞋和运动鞋了——踩地的声音，太宰猜测林有希已经到禅院家了。 　　因为等会儿会是他和乱步他们代打，太宰准备让林有希在之后同禅院家的人对峙时外放直播间声音，让他去讲，因此才想让林有希另作伪装，之后把这个身份分隔开来。 　　林有希对这个计划理解也很快，他现在成了个公共游戏账号，直播间的大家都可以上他这个号帮他肝主线。 　　不过林有希略有些迷惑，之前他还在横滨时，要找个外包都要又吃枪子又吃铁拳的，怎么现在他到了咒术世界，横滨的大家人人都想帮他外包……？ 　　林有希还不知道现在横滨那边全员吃瓜的盛景，只是犹疑道，【准备好了。】 　　青年犹疑的声音很快又转为坚定，【我准备好了！】 　　系统：。 　　不要在这个时候唱海绵宝宝的歌。 　　【那有希想好这个身份的名字了吗？】 　　林有希明白，等会太宰要上他这个账号，他得取个名字，太宰又是不准他穿红秋裤又是要让他穿西装的——果然是想要把他和自己的形象分隔开。那他必然会取一个任何人都联想不到和【林有希】有关的名字！ 　　【我准备好了！】 　　林有希又唱了一句，向前一步，夜色寂静，皮鞋后跟在禅院家正门前，青石阶梯上敲出清脆的步音。 　　立刻便有人围了过来。 　　“你是谁？！” 　　【……他们怎么不说“来者何人！”。】 　　系统：。 　　你对翻译真是越来越苛刻了。 　　算了，宫里总是旧不如新。 　　禅院家门口排班驻守的身俱留队成员看到月色下站着的是个戴着口罩的黑发青年，月色描摹着青年西装的廓线，清肃而立，青年不紧不慢，慢慢抬头，黑色的发丝落在双鬓，露出其下白皙清明的眉眼，即使月光已然落入那双鸢色的眼睛，那双眼仍然显得影影绰绰，晦涩不明。 　　“希有林。” 　　太宰：。 　　退一步也是退，也是…… 　　【这个名字不行。】 　　林有希闻言一顿，琢磨了会儿，有些纠结。 　　【但是有林希是我给乱步君准备的账号。】 　　林有希就想了三个名字，另外两个已经想好给谁用了，他选了个最特别的留给太宰—— 　　太宰沉默了下，斟酌着语句劝告，【用不到那么多账号。】 　　【我知道，没想那么多名字，就再给小森留了个。】 　　【那更用不到了。】 　　太宰回得很快，不过下一句声音便温和了下来，慢慢交代道，【有希，稍后都交给我就好。】 　　【你只负责听歌。】 　　这也是太宰让林有希戴上耳机的原因，口罩是遮掩嘴型，耳机则是为了在太宰声音外放时用另一种手段给林有希信号。 　　太宰想的信号也很简单，【你记住了歌单吧？往前切歌就往前走，往后切歌，我们就跑。】 　　【歌停了呢？】 　　太宰微笑，【那就揍人。】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从来只有他打游戏操控角色的，没想到有天自己会被人操控，连键位都设置好了，这么爽，不用动脑。 　　林有希心里浑然升起一股斗志与豪气，有他这样的全自动智勇双全大学生进入咒术界，咒术界的明天不知道会多辉煌！ 　　【太宰，我们意念合一！】 　　太宰微笑，林有希面前站着的两个禅院家的家臣因为刚刚林有希戴着口罩，又隔得远，所以似乎没听清林有希刚刚的话，又在那边催促林有希离开，并绷紧全身看起来蓄势暴起一般朝林有希这儿走来。 　　太宰一边开口，一边往前切歌。 　　“我是来——” 　　太宰刚刚开口，他的声音自通讯系统外放，慢慢在咒术世界、禅院家门前的冷湿夜风中弥散……太宰就听到自己的声音骤然被风冲碎。 　　……哪里来的风。 　　太宰抬头，系统这时帮林有希把他忘记的摄像头重新打开了。 　　于是刚从容开口准备巧言周旋走进禅院家的太宰抬眼便看到—— 　　林有希如一阵旋风一样冲上前揍人。 　　身影如龙卷，被揍的声音如雷点。 　　太宰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切歌键。确认自己刚刚是往前切歌，对应向前走—— 　　谁改他游戏键位了？？ 　　** 　　太宰欣慰的是，以后不管谁接管了林有希，都不能直接使用他。 　　棘手的是，这个【不管谁】里，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原本有一套计划说辞让自己被请进禅院家的，但是林有希直接冲进去了……好在冲进去也不是不行，林有希在这个世界，依靠着他的数学才能（术式）和不坏金身，几乎是无敌的。青年直接有如黑旋风一样冲进去。 　　林有希之前的术式——无论是【函数术式】还是【微分领域】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攻击型术式，因此林有希用着刚刚在门口被两个门房揍消耗的保险金，去公积金商城兑换了一个新的攻击术式。 　　太宰原本还在说台词，想透露伏黑惠联结了其他两个家族要蚕食禅院家的信息，想把禅院直哉钓出来——根据他看到的情报，他和乱步都觉得这个叫禅院直哉的少年——家主之子，天才少年——是最有野欲，最容易坏事，也因此最好撬动的一颗棋子。 　　只是太宰每次想说词，刚刚整理好语气，冷冷淡淡高深莫测地开口—— 　　林有希就在地上一滚，满身灰尘地躲过拳脚。 　　太宰：。 　　以前虽然知道林有希不太注意形象，但是还能容忍。 　　现在就…… 　　就好像一群主人牵着自家宠物出去参加光鲜亮丽的聚会，太宰哄了很久，周旋了很久才把自家的狗——这不是他喜欢狗的意思，只是此时用此比喻更为贴切——废了很大劲才给狗梳顺毛，穿上西装，打好领结，收拾得体体面面。 　　他正牵着绳子，和其他狗主人要开始成年人的体面社交——林有希就猛地一冲滚进泥里，带着他也一同摔入泥地里。 　　系统最近在高专三人组那儿学了点东西，听到太宰的心声便沉吟道， 　　【这就是把高岭之花拉入泥潭吗……】 　　躺在地上的林有希手一伸，空空的手心里便骤然出现了个粉色的水母网，然后瞬间，方才还瘪在地上的网兜里一瞬窜出无数粉色水母。 　　有如粉色的气泡一般向上升腾，而后追着那两个刚刚拦着林有希的家臣而去。 　　【你说啥呢？】林有希听到了系统的话，他觉得系统最近有点怪——和之前五条悟他们那样同种的怪。林有希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结果抹下来一手的黑色染发剂。 　　看着林有希头顶突然浅了一块的太宰：。 　　林有希看着自己掌心也沉默了会儿，一边在背上抹了抹，一边道，【太宰你这个染发剂没我好。】 　　等林有希再次抬头时，便看到了透明的粉色水母触手刚刚碰到那两个家臣，他们就像触电一样浑身一激灵，随着水母慢慢将他们包围……林有希也听到了雷电法王滋滋的声音。 　　林有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刚刚他也被自己的水母碰到了，也被电到了，只是一方面这是他的术式，他受的伤会少一些，另一方面，他的保险金帮他挡下了这部分伤害。 　　说起来……现在他开启的岗位世界只有咒术世界这一个，虽然他现在保险金还有九十多，但是之后继续太宰他们的计划……可能还是避免不了对保险金的消耗。 　　林有希垂眸沉思了会儿，想着什么时候再开启新的岗位世界去刷新保险金，正想着，就隔着耳机听到了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林有希便一举手，召唤回了水母，隔着纷纷朝他飞来的梦幻粉色水母，林有希看到那两个人在地上蜷着身子呻吟着，看起来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林有希便收回了目光。 　　而他刚收回目光，就听到太宰外放的声音。 　　“我…现在要进去了。” 　　林有希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对地上那两个家臣说话，暗示他可以进去了。 　　不过他们的键位不是切歌键吗？怎么改声控了？ 　　不过这个声控真好懂，林有希把幻化的水母网也收了回去，转身就要进入禅院家，结果刚转身抬头，便被幢幢火光照亮了眉眼，一众穿着和服的禅院家人唰一下一水儿排在门前。 　　林有希：。 　　林有希看着他们手里举着的照明的火把，笑了下。 　　摸出手机，打开后置闪光灯。 　　唰一下白光骤明，一节更比四节强。 　　照明还用火把，懂不懂什么是现代科技。 　　在林有希举起手机时，强烈的白光直照数米，恰好打在刚拨开家臣走出来的禅院直哉脸上。 　　禅院直哉：。 　　林有希抬头望去，对面那凤眼上挑，抬着下颚倨傲看来的黑发少年五官俊秀又锋利，和伏黑甚尔、伏黑惠有些相似，是只看一眼就会让人确定【这*是禅院家的】那种长相。这个年纪、这个气质，林有希猜测他应该便是这次太宰的目标——禅院直哉。 　　林有希听到切歌往前，便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对面的黑发少年薄唇微动。 　　“堂下何人在此造次。” 　　林有希：……？ 　　系统沉默了会儿，开口，【你不是想要这种翻译吗？】 　　林有希也沉默了会儿，【来点现代小生的吧，对面那群已经够古了。】 　　在林有希和系统一来二回时，太宰已经开口了。 　　不得不说，有着太宰低缓从容的嗓音语调加成，林有希西装上新滚出来的灰尘都可以被人忽视了。 　　林有希顺着太宰交流的对象望向禅院直哉，他不太喜欢这个小鬼俯视他的目光，看不起他就算了，现在他账号里还有太宰呢！ 　　林有希想着，便又往前了几步。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直哉君。” 　　林有希拾阶而上，踏入那团明灭的火光中。听着太宰的声音缓缓在夜色中流淌，“有两件事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在林有希即将靠近禅院直哉时，禅院直哉左右两侧便骤然闪出几个人挡在他的面前，林有希伸手去拨，在他抬手之际手中便出现了水母网，青年握着木柄就是一转，网兜一下在后翘起，像投石车一样，里面装着的粉色水母瞬间如气泡纷纷前涌而去。 　　“一个是，伏黑惠不日会成为禅院家家主。” 　　林有希眼睫一抬，鸢色的眼眸映着纷纷扰扰左右散开的粉色水母，而后又是粉色浪潮之后，被他手机后置灯光从下照亮的、禅院直哉紧紧盯着他的脸。 　　“另一个是，禅院家不日会被御三家另外两家蚕食。” 　　啊……还有这事。听着太宰缓缓道来的声音，林有希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总觉得此刻自己的演技不能拖累太宰，【上鼓风机，打光灯——哦，我可以自己打光。】 　　等系统刚刚上线鼓风特效，看着头顶露白的黑发青年发丝飘荡，双眼定定地在飘扬的额发后与禅院直哉对峙，仅看眉眼，有种冷酷又坚定的感觉，坚定地……把他的手机慢慢侧向自己，手机后置摄像头那闪瞎眼的白光就一下打在林有希脸上——从下往上打的。 　　与此同时，太宰最后的话也落下。 　　“如无意外。禅院家——” 　　“四日后将不复存在。” 　　** 　　在一些波折后，林有希还是被请进了禅院家。这些波折主要是指，太宰废了一些口舌，而他又废了些拳脚。 　　禅院直哉并非不知道伏黑父子最近的动向，毕竟加茂家的继承人——也就是羂索，大张旗鼓地把伏黑甚尔接进了加茂家，举止甚密，风声已经传出来了。 　　加茂家家主已经很久不露面了，加茂家的内政外务几乎都是那个年轻的继承人处理，那个继承人可以调用加茂家所有咒术师，可以随意取用忌库中的咒具，几乎已经算实权家主了。 　　按道理，御三家应该是一道都很厌弃伏黑甚尔这般无咒力、不能祓除咒灵的存在的。在伏黑甚尔于禅院家受到欺压时加茂家也没帮过忙，伏黑甚尔叛出家族时，加茂家也没抛出过橄榄枝。偏偏在此时，加茂家对伏黑甚尔看起来有招揽之意—— 　　偏偏在此时！在伏黑惠被发现有十种影法术，被伏黑甚尔卖身给禅院家不久之后。 　　禅院直哉也知道伏黑惠去了高专的事——林有希之前让家入硝子散布了五条悟要收伏黑惠为徒弟的信息，家入硝子认识京都校的人，而京都校里御三家的子弟更多一些，更好传播这个信息。 　　禅院直哉也得知了这个信息，确实有些忌惮目前有父亲是甚尔，还和加茂家、五条家、甚至东京高专有些关联的伏黑惠。但是听着太宰那句【禅院家将不复存在】，又有些费解。 　　在会客的座敷，禅院直哉坐在坐垫上看向对面的林有希，林有希还站着的，他不想跪坐，最想坐的是禅院直哉面前的那个矮桌，但是感觉可能不太适合，所以就靠墙站在墙角阴影里，戴着口罩低着头，仿佛一个抱剑的剑客，只是他抱的是水母网。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支持伏黑惠上位？又为什么是现在让伏黑惠上位？伏黑惠现在才几岁？” 　　太宰三连问，林有希一个也答不起。只是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忍不住摇头摆脑地抬头时，就看到对面禅院直哉瞳孔紧缩，一脸恍然的模样。 　　“居然如此——” 　　林有希垂眸，挂机休息中，隔着音乐听到禅院直哉含着些许恨意的声音，“他们想用伏黑惠做傀儡家主，赶走家族中的其他嫡系，让禅院家为他们所用……！” 　　“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禅院直哉停顿了会儿，忽然目光如电，在他眯起眼时冷冷地看向林有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又是谁？你不会是想让三家争斗，最后你渔翁得利吧？” 　　禅院直哉三连问，林有希也没一个答得起——他耳机里还放着歌，林有希忍不住跟着节奏晃悠着脑袋，被禅院直哉误以为这是摇头。林有希脚上跟着歌曲节奏打着鼓点，皮鞋鞋尖一下又一下清脆地敲在木质地板上，被禅院直哉误以为这是林有希对他的问题不耐烦，心生厌烦了。 　　太宰一直等着，等到对面那个尚且稚嫩的凶兽少年面上渐渐露出警惕畏惧的神情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加茂家有我一个仇人，这个局是他做的，我不想他受利，所以才知会你一声，让你早做准备。” 　　“你是说加茂宪和？” 　　太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你怎么帮我？” 　　太宰看了眼直播屏幕里眼睛一闭一闭，看着快要睡过去的青年。太宰关上音乐。 　　林有希瞬间睁眼，抡起拳头便直冲矮桌后的禅院直哉而去。 　　太宰及时呵止，【有希，给他那个我们之前准备的联系方式。】 　　在禅院直哉紧缩的瞳孔中，林有希已经抡至他眼前的拳头就突然停住，张开，上面写着个联系方式。 　　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扇的禅院直哉：。 　　“之后用这个联系方式联系我。” 　　太宰说完，便关闭了外放，【走，有希。】 　　【收工，睡觉！】 　　林有希确实有些困了，现在已经到他平常躺下睡觉的时间了，他先传送回了一趟横滨世界，然后再让系统定位到咒术世界的出租屋，传送回去。在禅院直哉眼里，就是那个神秘的黑发……头顶露白的黑发青年一瞬便从他眼前消失，他甚至都没看出这人有什么咒力波动！ 　　禅院直哉垂下眼，眸光隐在眼睫阴影里，有了些思量。 　　…… 　　林有希瘫回自己床上后，刚闭眼。 　　突然又睁眼。 　　【感觉有点不太对。】 　　太宰还在直播间里，那边似乎在摘耳麦，【什么不对？】 　　【……今天小森这么不活跃。感觉不太对。】 　　【哦——】太宰在那边拉长了声音，【森先生啊。他太闲了。我给他推荐了别的工作，他最擅长的工作……】 　　林有希闻言还想追问什么，太宰就一下又打开了他耳机里的音乐。 　　林有希挣扎了几秒，但到底被按下了功能键，还是抵不过强大的机制设计，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太宰：。 　　要弄懂林有希的键位，任重而道远。 　　** 　　而另一边，东京咒术高专。活动室。 　　五条悟带着伏黑姐弟离开了，似乎是要把他们送到山下的伏黑甚尔那儿。 　　而硝子接了个电话，好像有别的事先离开了。 　　夏油杰便落在最后收拾活动室里刚刚几人摆乱的桌椅。 　　就像每一个童话故事里会有的那样，勤劳的灰姑娘劳作到最后，总会遇见闪闪发亮的仙女教母—— 　　夏油杰也在灰扑扑的活动室里遇到了闪闪发亮的—— 　　林有希平板。 　　…… 　　夏油杰捡到林有希平板时还愣了下，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林有希之前把平板给伏黑姐弟拿去玩了，估计林有希走时自己也忘了这个东西。 　　思及此，夏油杰便准备把平板拿回去，下次林有希过来时再还给他。 　　只是他刚刚捡起平板，屏幕便一亮，伏黑姐弟那些小孩认不出软件名，只是在林有希给他们调出来的软件上画画，而夏油杰刚看到平板首页，便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没有见过的软件。 　　一个绿泡泡。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绿泡泡，因为它能外放声音、它居然自己开口说话了！ 　　咒灵吗……？！ 　　夏油杰下意识警惕地拿远平板，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出手。然而他的确没感知到咒灵的气息，也没感知到特别的咒力波动。 　　绿泡泡里传来的是一个温和优雅，听上去又有点上年纪的男人声音。 　　“少年啊，你想不想——” 　　“诈骗TD。” 第90章 　　夏油杰听到这个绿泡泡软件里的声音说他认识林有希， 来找他也是为了帮有希排忧解难的。 　　平板里传出的声音温温和和，自带一种从容又让人信服的气质。夏油杰听了会儿，迅速打断道， “稍等。” 　　“你是老师的谁？” 　　老师？ 　　有希也当上了老师啊， 另一头的森鸥外微微一笑，正想说他是林有希之前的上司……亦师亦友，这样他对这个少年来说也算是长辈了。 　　只是森鸥外要开口时，突然顿住。 　　如果他真说自己是林有希的上司……真说他和林有希有什么关系的话，万一林有希后面真的认下这段关系贴上来怎么办。 　　森鸥外一时陷入沉思。他又想拿他这个前上司的身份作保， 又怕林有希真的又来当他的下属。 　　森鸥外正谨慎斟酌着， 余光便瞧见直播屏幕里的黑发少年已经露出了怀疑之色，便很快抬头道， 　　“我是他的下属。” 　　帮林有希办事的人那么多， 宫里这么多老人，想必林有希是想不起他的。 　　话出口，森鸥外一时竟有些释然。 　　林有希还在公司时， 有事他扛，缺钱他上， 他做个组织决策还要被林有希炎上。 　　现在终于轮到林有希做老板了，所以…… 　　森鸥外正畅想着林有希皱着眉扣扣搜搜从包里掏钱，一脸肉痛给他发工资的样子……在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时，就听到夏油杰犹疑的声音。 　　“下属……老师到底是什么身份。” 　　森鸥外回神， 便想起这次来找夏油杰的事是不能告诉林有希的， 想象破灭……黑发男人慢慢压下嘴角。成年人的快乐总是短暂的。 　　“他没告诉你自然是不想告诉你。少年。”醒神后， 森鸥外重新躺回办公椅椅背上， 手指点着椅子扶手，声音轻慢， “我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你们成长太慢了，已经跟不上你们老师了。” 　　夏油杰闻言瞳孔一缩，果然忘记了之前关于林有希身份的话题，在他正要被森鸥外话术打压成功时，黑发少年又猛地一摇头，他已经接受过林有希的专业反pua教育……虽然时间不久，但是还是略有成效的，“是我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吗？” 　　黑发少年的眼定定朝平板镜头盯来。 　　……这不是你老师让我来的。 　　是我学生让我来的。 　　不过森鸥外只是轻轻笑了下，确保自己这淡淡的笑声被音筒收录到了，再慢慢开口，“你老师会什么都告诉你么？那他会告诉你他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吗？他如今早睡晚起——” 　　“早出晚归的，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暗自（让别人）谋划，于御三家中（让别人）斡旋……” 　　夏油杰早在他第一句落出时就垂下了头去，眉眼晦涩，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指骨如他唇色一样苍白。 　　森鸥外顿了顿，他说话向来一假九真，很少这样十句话十句违心的，得缓一缓。 　　森鸥外缓完了才继续开口，“你们，” 　　还是得缓缓。 　　“都不知道你们老师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句台词居然这般长。 　　“背负了什么。” 　　三口气说完，森鸥外长舒一口气，抬头便看到黑发少年神色苍白的样子，眼睫颤动着，眸光明明灭灭。 　　这么有良心又好骗的少年真是让人于心不忍。森鸥外笑着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几年前的中也君。那真是难得一见的璞玉。让那时已经和少年太宰治面面相觑许久的他一看就眼前一亮。 　　那时的他以为，这样好……用的下属应该只是他首领生涯的开端。 　　在他满心欢喜等着下一块钻石时。 　　来的是林有希。 　　“所以，我是看不过眼了，所以才来找你、帮助你的哦？” 　　森鸥外看着直播间的黑发少年，夏油杰慢慢抬起眼来，眼里有着警惕、混沌，在他眸色身处，又暗藏着什么更黑暗的东西。 　　森鸥外越看嘴角越难压抑，他跟着林有希直播看了最久，几乎了解夏油杰的一切性格切面……混沌、易塑、善良又黑暗，有能力又有着包容协同的组织魅力。 　　如果是五条悟他们听到【林有希因为你们在暗地里偷偷受苦！他在无人知晓处尝尽苦楚！】这样的话，内核更为坚定的五条悟他们可能第一反应怀疑居多。 　　而如果是夏油杰，他第一反应会是相信。 　　一方面是，夏油杰有着利他的性格，又总是悲悯细腻，总是容易看到、放大别人的苦楚。 　　另一方面是，这就是夏油杰过的生活。 　　一直吃着咒灵玉，始终未把自己心底的潮湿告知友人的夏油杰，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所以有人告诉他，林有希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夏油杰会相信。 　　会共情。他不同情自己，但是会很同情别人。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抬头，眼底收入直播屏幕里黑发少年脸上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揽入了一个灵魂的所有切面落入他暗紫眼眸中。 　　而针对少年每一个心理细节，森鸥外都知道下一步棋应该如何落下。男人束着白手套的手指在他倾身时于红木桌面上点了点。 　　“别担心。”森鸥外再次开口。 　　他知道夏油杰不会拒绝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老师在做什么吗？” 　　男人放低声音，却慢慢扬起下颚微笑，“我会告诉你的。” 　　“我也会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上你的老师。” 　　…… 　　“如果光明不能照彻。” 　　“那我们应该行使黑夜的权能。” 　　** 　　太宰和乱步的计划很简单。 　　他们要整个咒术界明面上的权能，要总监部与御三家。 　　那就不能要个腐朽的、败坏的组织。 　　所以他们第一步是先清除三个家族里的腐肉。 　　在林有希回去后，禅院直哉又线上联系了他几次，问林有希这边能怎么帮他。 　　林有希。太宰回得也很简单，告诉他不用担心，他在加茂家和五条家都有人。 　　他都安了探子。 　　【探子这个词好高级啊。】 　　林有希回短信时琢磨道，【那坂口先生是不是算探子中的探子，战斗机探子？】 　　林有希的话发在直播间公屏上的。太宰看到了微笑回复，【@坂口安吾。】 　　禅院直哉在那边还有些狐疑，御三家哪儿是那么好混的，他怎么在这两个家族里都插入探子的？ 　　林有希看到短信幽幽回复，【不干净的地方总容易招蟑螂。】 　　太宰笑容更甚，【@坂口安吾@森鸥外@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上线，森鸥外最近有了新玩具，中原中也终于可以工作了。 　　在中原中也回到自己岗位，看到那些熟悉的黑。帮事件时，骤感安心，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好普通……” 　　中原中也的部下看到文件上他们辖区几个黑。帮火拼后，数百人连人带基地一夜之间消失的恐怖事件，皱眉犹疑了会儿，又看向他的上司。 　　橘发的青年拿着文件，出神感慨，“好少见的普通……” 　　站在办公室里的其他黑手党：……？ 　　在太宰和乱步的联手设计下，禅院直哉说服了自己的两个叔父，原本他们二人还不打算掺入到禅院直哉争夺家主继承人位子的事情里，只是听到伏黑甚尔会把伏黑惠作为傀儡继承人掌控禅院家……两个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其中一个是伏黑甚尔的父亲，一个是伏黑甚尔的叔叔，在伏黑甚尔还在禅院家身俱留队时，对他可以说是虐待，伏黑甚尔嘴角的竖疤就是在他们把人丢进咒灵窟九死一生时留下的。 　　禅院直毘人说过，如果是伏黑甚尔的话，将禅院家灭门都能做到，只是伏黑甚尔虽然强，却对他们这些人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报复。而现在……伏黑甚尔想要夺嫡……那是伏黑甚尔又有世俗的欲望了吗？ 　　太宰教了禅院直哉应该用怎样的话术去诱导他两个叔叔帮他，于是在太宰的话术下，他们二人都觉得伏黑甚尔回来后，他们这群人被报复的可能性很高。 　　林有希让伏黑甚尔送信息给羂索，让羂索派出太宰给的名单上的那些加茂家老登去应付禅院家的背刺时，林有希看着伏黑甚尔转身送信离开的背影，突兀开口， 　　“重生，我要夺回我儿子的一切！” 　　捏着名单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回头，就看到浅发青年神情平静，“第一章 ，回府。” 　　伏黑甚尔：…… 　　“第二章 ，灭门。” 　　伏黑甚尔张了张嘴，一时又觉得不该张嘴。 　　“第三章 ，诛他九族——” 　　伏黑甚尔：。 　　算了。 　　伏黑甚尔赶紧离开了。 　　…… 　　太宰之前圈画出了御三家里他觉得应该要除掉的腐朽老登，而这些老登里……自然也包含了五条家的人。五条悟好，不代表五条家全是好人。 　　不过太宰没有和林有希说这件事。 　　需要林有希出面去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这个计划的引线只有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出手后，便足以挨着引爆他们在其他两家的设置。 　　五条家一开始也没有掺入这件事，只是禅院家和加茂家暗斗时——总监部里禅院家的人又参了里面五条家的某个老咒术师一本。两方便开始攻讦。从彼此挪用公款攻击到桃色新闻为老不修到偷税漏税—— 　　怎么还有偷税漏税！ 　　林有希当时让羂索带了摄像头进去，在外面看实时转播，看到这些老头唾沫与拳头起飞，红温与黑脸共一色。 　　林有希很久没看到老头打架了，便着急地发信息让羂索在老头打架时偷偷去踩他们裤腿，扒他们衣服，踢他们鞋子！ 　　脸上正演着焦急神情，垂眸就看到林有希这个信息的羂索：。 　　“……” 　　千年演技，差点毁于一旦。 　　羂索垂头，一脸痛心地犹豫了两秒。 　　然后还是加茂宪和身份的羂索站起身，作势担忧地去劝架，一边走上前，一边踢走谁的木屐；一边拉开打架的老头，一边扒下老人肩头的衣服；一边往后拉人，一边踩下谁的裤子—— 　　林有希看到羂索真去做时就有些沉默了。 　　在看到老头们裤子被踩下时，林有希迅速用手捂住眼。 　　这个好像不太能看了。 　　林有希瞬间闭眼。过了会儿，林有希又突然想到直播还开着的。 　　虽然太宰劝他现在正是工作日，又是白天，直播间没什么人，他不必关了直播。 　　但是林有希在这件事上很坚持，他不能让他的朋友们都长针眼，于是浅发青年闭着眼伸手去摸索，准备关上直播间的摄像头。 　　然而不知哪儿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不用关。】 　　林有希：？ 　　“坂口君你？！” 第91章 　　森鸥外一开始其实没有打算掺入这件事里。 　　林有希的直播虽然有意思， 但是他还是低调一些为好，被林有希注意到就麻烦了。因此森鸥外在观看直播时一直秉持着低调的态度，只是偶尔鼓励， 偶尔打赏， 做个沉默是金的金主。 　　森鸥外他也知道太宰和乱步在谋划的事情，只是不以为意，五条悟他们三个虽然能力出众，未来折戟了的确会很可惜，但是毕竟是锅里的菜， 到不了他碗里， 那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那天，太宰来港口黑手党大楼里找他的时候，向他提出了他难以拒绝的一个提议。 　　“你不想复现三刻构想吗？森先生。” 　　青年语调轻轻， 嘴角含笑，“而且不是在横滨……是在一个同样有着异常能力，但又不会影响横滨的地方。” 　　太宰和乱步的想法是把御三家改造为咒术界的白天， 之后东京咒术高专作为白昼与黑夜两刻的交接黄昏，而差一个黑夜—— 　　首领办公室里， 森鸥外面前的棕发青年笑眯眯的，“森先生难道不想要个试验田么？” 　　太宰笑音压低时，有种和他相似的诱哄感，“一个和完全不会影响横滨这边的试验田， 森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先在那边实验。” 　　森鸥外看着太宰的脸， 想着身为首领， 总是要做一些风险性行为的。 　　森鸥外心知他上了太宰的贼船， 虽然一边有着【林有希知道了指定会给他坏果子吃】的心理预期，但是偷上太宰贼船时， 又有些叛逆的快乐。 　　林有希的绿泡泡软件是安装在他所有电子设备上的，太宰最近几乎一直和林有希保持通话状态，所以林有希也慢慢习惯大脑放空，太宰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生活了。太宰言语诱导林有希，没什么用，太宰直接指挥林有希，林有希按步照做。 　　太宰让林有希把平板交给伏黑姐弟，又让林有希叫高专三人来安慰听到预言的伏黑惠。 　　家入硝子接了林有希让她散布伏黑惠情报的任务，五条悟因为御三家蠢蠢欲动的风声总被自家喊回去，五条悟便顺便回家帮林有希探知情报。 　　所以等林有希平板落活动室那儿了，最后捡起来的很有可能是没什么任务在身的夏油杰，而非他两个行路匆匆的同级——当然，夏油杰没有任务在身也是太宰的刻意设计。 　　之后林有希要扮演太宰去往禅院家，便是通过和他私聊语音电话完成的，只是太宰让林有希打开的外放开关是包含所有私聊信息的，森鸥外便在【外放】期间给林有希打电话。 　　林有希这边设备占线中，没能收到森鸥外的信息，但是拿着平板的夏油杰收到了……黑发少年无意触碰到软件，无意接通电话，听到了森鸥外那边外放的声音…… 　　港口黑手党的前师徒二人各占一线，配合默契。 　　太宰：森鸥外早晚要完。 　　森鸥外：玩了就完了。 　　就这样，彼此几百个心眼算计来回的前师徒达成了一致。 　　而林有希这几天还忙着在御三家里拱火，一时没关注高专这边的情况。乱步让他去码头搞点情报回来给御三家的暗斗再添一把火。 　　在上次林有希直播间无意放出81岁＋的R18＋内容时，乱步正接了一个委托跟社长出差去了，回来就惊闻噩耗。 　　太宰给他传递的消息是，总监部的老头打起来了！ 　　乱步睁开双眼推理出的现实是，总监部的老头【】了！ 　　虽然乱步不想看那个画面，但是又有些想看那个情节，原本想着实在不行自己拿手捂着眼睛再张开手指去看也行。 　　但是林有希直播间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留下了录播视频，问之才得知，当时直播间小皇帝小发雷霆，气得关了直播，并关上了录播权限，坂口安吾也被禁止观看直播了。 　　原本在工位加班，什么都来不及看，只能听个响的坂口安吾：……？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加班还加得有些头昏脑胀的，踌躇一会儿去问太宰时，得到的也只是棕发青年怜悯的目光，“我帮过你了，安吾。”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后面给林有希刷了很多打赏才被从小黑屋放出来。 　　因此乱步也没从坂口安吾那儿拿到直播录播视频——他是说案件情报。乱步便让林有希抓紧激化御三家矛盾，多搞点情报回来（暗示）。 　　林有希听懂了，便派出了哼哈二将。让家入硝子去散布伏黑惠要反的消息，让五条悟去搜集御三家压箱底的情报。 　　家入硝子收到任务，发了个敬礼保证完成任务的严肃表情包。 　　转头便去找自己关系不错的咒术师小姐妹，她消息传得又快又广。 　　【什么！咒术界出现了一个天菜大（）人夫男妈妈！】 　　【什么！这个男妈妈已经名草有主了？三婚？还是搞四爱？！】 　　【什么！搞四爱的对象是人妖——等等，这还算四爱吗？还是五爱？】 　　【什么！人妖是加茂家继承人，男妈妈是禅院家天与咒缚——伏黑惠要反了！……哦哦，伏黑惠要反了，什么反了？等等，什么东西滑进大脑了……不重要，不是伏黑甚尔反攻就好。】 　　做完一切，以牺牲盟友名声为代价，迅速让伏黑惠要夺位消息在整个咒术界——甚至在诅咒师群体中都传开的家入硝子悠悠吸了口烟，棕发少女夹着烟，垂下的淡然眉眼在白烟中朦朦胧胧。深藏功与名。 　　自古以来，只有超长前摇和零帧起手最难躲。 　　杀人和剖尸一样，需用慢刀。 　　…… 　　而五条悟这边，五条悟输出给林有希的情报则是另一种风味。 　　从【家族里这个家伙其实没有术式，他每次在用咒具时都偷偷放烟花模仿特效。】这样的有效情报。 　　到【家族里这个人其实没有头发，他每次出门时都是偷偷带了假发，据说是之前在外面读大学时写论文把头发给……】 　　“可以了。”大学生林有希平静制止。“冒昧的情报就不要讲了。” 　　不，五条悟还要讲。他一讲起瓜来就发狠了，忘情了。一时竟能像写论文一样，长篇累牍列了几百页的瓜来，甚至还会写目录和序言。 　　林有希望之震惊，怎么咒术界还有PDF小作文啊！ 　　林有希虽然吃瓜快乐，但是没有五条悟那样压抑之后非常活跃的快乐，用林有希的话来比喻的话，就是五条悟之前一直在五条家活得很有些压抑，各种条条规规，又因制定陈规的人都是长辈而不好反驳。 　　这样的生活仿佛读了许多年的高三没有尽头。而旁人的高三还有着同级可以吐槽老师校长和食堂。五条悟的高三——在他来到高专之前，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在过高三无限流的生活。 　　而现在他终于毕业（来到高专），终于有了合理理由（改革）吐槽那些老头子（放瓜），如果一个人第一年，憋了许多瓜没人讲，那他会忍下，如果一个人第五年，憋了许多瓜发现有朋友也不能和他们讲，那他会成为忍人，如果一个人……终于有了讲出这些瓜的机会……那他就会—— 　　“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二叔的大侄子的小姨的弟弟其实是我三舅的表哥的堂弟的姐姐的同学，他们竟然……” 　　林有希：。 　　林有希的耳朵向来听的都是羂索变性那种程度的珍馐。 　　五条悟这样的乡野小菜有点太…… 　　林有希平静，又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对面的白发少年。 　　白发少年坐在椅子上，带着黑色墨镜，很知性地把眼镜往上一推，然后“砰”地一下，翻开他那装订得厚厚的论文，林有希坐在对面，被这动静一惊差点没坐稳。 　　浅发青年一时以为桌上的是本牛津字典，怔然望去就看到五条悟翻到了第147页，查询家族关系，继续讲述， 　　“刚刚我们讲述的是序号31瓜条，现在即将讲述序号32，在讲解前，我们需要先了解第147页的家族关系图，之后再查看第30页的小节序言，然后——” 　　“老师——？？老师你去哪儿？” 　　林有希站在门口回头苍白一笑，“五条君，你的瓜太刺激了，我需要缓缓。” 　　坐在教室里，手还放在牛津字典——瓜条论文上的白发少年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扬起一点下颚抿出笑容，“没关系！我晚上还可以来老师床头讲。” 　　“不是有一千零一夜吗？我可以给老师讲两千零两页。” 　　林有希：。 　　林有希扶额苦笑。 　　转身出门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给他自由过了火。】 　　** 　　而横滨，武装侦探社这边。 　　乱步刚做完委托，在侦探社闲了好一会儿，他用着这难得的假期难得跟着林有希的直播打转，听到的就是这些索然无味的东西，黑发少年一下绷紧了脸，眯眼看着直播间里的情况，他面前桌子上还放着社长的棋盘，而棋盘上又交错摆着糖果。只是在刚刚乱步无聊时糖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糖纸留在上面。 　　而现在，黑发少年拿起最后一颗糖果，拆开糖纸扔进嘴里，后槽牙一下咬碎糖块，清脆一响，少年睁眼，绿眼落着天花板顶灯，像绿色的糖果一样流过光芒。 　　“有希，游戏结束。” 　　“收尾吧。” 　　在禅院直哉惊遇神秘人的两天后，禅院家同加茂、五条家各自暗斗，互有死伤。等到第三天，三个家族都已谨慎停战，步入观望期时，加茂家继承人加茂宪和突然指责禅院家杀死加茂家咒术师。 　　禅院扇自然将此事甩锅给诅咒师，他派人出去时都有伪装成诅咒师的模样。只是又被加茂宪和提出，加茂家伤亡咒术师身体上有禅院家特级咒具的咒力残秽。看见加茂宪和拿出的铁证，禅院扇一时惊疑不定，不知是家族里谁在陷害他。而之前就被禅院家得罪的总监部里的五条家人乘势攻讦。 　　在对禅院家数人下罪，革除总监部、外务部、【窗】中禅院家相关席位后，第四天，加茂宪和提出要将御三家所有二级以上咒具全部收拢充公，交由总监部统一管理。此时五条家才惊觉，这是冲他们来的，禅院家的特级咒具等都以案件罪证的理由被总监部没收，当前咒具资源最丰厚的便是五条家。 　　五条家与加茂家矛盾愈烈，激化之下又是攻讦、犯罪、指认，陷害…… 　　伏黑惠被接回禅院家，敲定未来家主之位。伏黑甚尔明面上和加茂宪和越走越近，甚至跟在他身后出入总监部，虽然名义上伏黑甚尔是用着作为加茂家外臣的身份…… 　　总监部里的男人基本也相信这点，他们也觉得是伏黑甚尔攀上加茂家后，和加茂宪和互相利用、利益交换才把自己儿子送上加茂家的。 　　直到有天，他们在女咒术师中发现了几份文件…… 　　“《钩子文学》、《五爱日常》，这是什么……” 　　他们正看着这收来的文件彼此迷惑挠头，即将翻开文件，打开新世界大门时—— 　　跟在加茂宪和身后路过他们的黑发男人随意一扫，瞳孔瞬间紧缩。 　　…… 　　乱步看着桌上名单上的人名慢慢被红笔叉掉，有的是被排出权力中心的，有的是被家族放弃的。 　　乱步看着名单，仿佛看见污水被慢慢排出咒术界权力的上层，“这一块……应该由那个录播都没留下来的眼镜小哥来做啊。” 　　“会的。”刚走进侦探社办公室的太宰微笑，低眸看了眼乱步面前的名单。红色的叉洗干净了其下的所有人名。 　　夜袭禅院家后的第四天。太宰拿起手机。 　　“有希。” 　　棕发青年抬眼，笑意掠过嘴角。 　　“清洗完成。” 　　…… 　　太宰想，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在音筒对面青年追问时，沉吟着开口，“有希，你知道【三刻构想】吗？” 　　对面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梳理大脑。好一会儿后才迟疑着开口。 　　“thank谁？” 　　林有希正盖着被子，如一个重病老人一样坐在床上。床边，趁着月色潇洒翻窗进来的白发少年现在正朗读着他两千零两页的论文。 　　林有希在五条悟大声朗读的嗡嗡声里甩了下脑袋，脑袋里的蜜蜂还在打转，他尽力挠了挠脑门， 　　“狗香是谁？” 　　“哪里有狗响，老师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谢谢你五条君。” 　　“thank你。” 　　林有希脑门还嗡嗡的，边说边朝五条悟挥了挥手。有些神志不清但是还是保持了一个老师的耐心。 　　“我讲两句梦话，别影响你了，你继续毒我——读给我吧。狗香。” 　　太宰：。 第92章 　　太宰原本是要收线， 他给森鸥外埋了那样久的线便是为了现在，他打算在此刻以讲计划的名头顺带把森鸥外做的事透露给林有希的。 　　只是看着直播屏幕上的场景，棕发青年突然轻轻笑了笑， 眉眼轻快， 【有希，你这什么学生，大晚上也要给老师补课呀？】 　　林有希在高中时没有遇到过老师留堂让他深夜补课，好在他当高中老师后遇到了学生留堂给他深夜补课。 　　林有希张嘴就想叹气，不过还是在太宰面前给五条悟找补， 【这个年纪的学生想要展示自己是正常的。】 　　直播对面的太宰望着自己神情慈祥得有些陌生的友人， 沉默了会儿，悠悠开口，【我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拿下几个组织在玩了。】 　　林有希：。 　　林有希瞄了眼自己床边的白发少年， 背脊挺直，朗读声阵阵，还在讲他二舅姥爷的故事。林有希一时升起了些微的焦虑， 而五条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恍然， 帮林有希掖了掖被角，林有希的焦虑就又变成了父爱。【不急……毕竟……】 　　林有希话没说完就被太宰笑着打断，【毕竟距离五条君必死结局还有十多年呢。真好啊，我也想拥有这样短命的未来啊。】 　　林有希：。 　　…… 　　林有希一下拍床而起， 刚刚目光坚定地从床上蹭起来， 掀开被子—— 　　一杯水就送到了林有希面前。 　　“老师是要喝水吗？” 　　林有希目光一顿。 　　零食筐就送到了他面前。 　　“还是要吃东西？床上吃不太干净， 老师不急的话， 等会我带老师出去吃吧——” 　　林有希目光渐趋模糊。 　　【孩子他爸！】 　　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有希的眼神瞬间清澈， “五条君！” 　　“嗯？” 　　五条悟还在翻着他随身带过来的零食，在看哪些适合他老师躺着也能吃。听到林有希喊他名字，白发少年还神色从容地抬眼，对上林有希目光才觉不对，五条悟不由严肃了些，坐直，一把放下手中论文—— 　　牛津字典一样重的论文“砰——”的一下就砸林有希被子里窝着的双腿上了。 　　林有希：。 　　真是沉重的父爱啊。 　　林有希一下咬紧了后槽牙，安静地呲牙咧嘴时，看到对面的五条悟，又平静了下来。 　　他一看到五条悟就想叹气。 　　林有希其实心情一直有些矛盾，一方面，他知道五条悟他们不同常人，一边他们是这个咒术界里少数几个能撑起大梁的咒术师，一边他们也有着那样的命运未来，所以应该早早成长起来，像拔苗助长一样，他们需要承受比其他普通人少年，要更严峻的生长痛。 　　但是另一边，林有希还是觉得未成年的少年，总该有着未成年应有的青春。所以又想着能不让他们承担的就不要让他们承担…… 　　真是矛盾…… 　　这就是家长的心情吗…… 　　林有希在直播间里碎碎念感慨着。 　　在他低头沉吟时，直播间弹幕便突然刷屏。 　　【这就是家长的心情吗……】 　　【这就是家长的心情吗……】 　　【这就是我的心情吗……】 　　【。前面那位您谁啊。】 　　林有希叹气，又怕孩子苦，又怕孩子未来开不上路虎…… 　　直播间里也冒出人感慨，【又怕孩子（让我）苦，又怕孩子（让我给他）开路虎（劳斯莱斯）……】 　　太宰看到森鸥外飘来的弹幕正想说什么，突然就有人跳出来骂回去了。 　　【是您孩子吗您就叫上了？】 　　太宰：……？ 　　在他印象中好像不认识林有希朋友圈里谁说话语气是这样的礼貌不客气的。太宰点进此人主页一看。 　　此人名为梦野久作。 　　太宰：。 　　看来织田作把梦野久作养得很好。 　　而太宰转头看向直播屏幕，屏幕里的浅发青年低着头，似乎没有看到直播间飘过去的弹幕，直播间这个视角只能看到青年的侧脸，昏暗的室内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垂下的眼睫又在眼睑上扫下沉静的阴影，看着不太高兴，但是又总很坚定。 　　看来……有人把林有希也养得很好。 　　屏幕里的林有希顿了下，便抬头看向五条悟，“五条君，之后有事需要交给你做。” 　　五条悟也神情一敛，与自己老师对视，“好。没有我做不了的事——” 　　“掌控世界吧。” 　　“话又说回来……” 　　林有希默默把压着自己腿的牛津字典往旁边挪了挪，盯着五条悟的眼——把五条悟脸上的墨镜拿了——盯着五条悟的双眼。 　　“在我离开前，继承五条家，接管御三家与总监部吧。” 　　“在我力所能及时，成长为足够保护你们三人的模样吧。” 　　五条悟怔了下，映入浅发青年身影的蓝眼眸光闪动，又骤然垂下眼去。五条悟低下眼时便注意到了林有希被子边的、写满了五条家关系势力的文件，他把那厚厚一叠的论文拿过来，单手抱在怀里，手指攥紧纸页时，突兀开口。 　　“还有两个月。” 　　林有希愣了下，第一反应是五条悟觉得两个月做到这件事会很艰难，便准备解释自己会怎样帮他……只是很快林有希回神，直觉五条悟说的是另一件事。 　　“只有两个月老师就要走了吗？” 　　林有希闻言一顿，无意识抿了下唇。 　　这次的离别可能比之前的更让林有希在意一些，他感觉自己像暑期到了某个偏远地区支教，然后这里的小朋友环境都很艰苦，未来都很糟糕，而他又只能支教三个月，而不是三年，在不确定这些学生未来是否安全时就要离开。 　　不、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林有希想起来自己还有【预言】技能了。系统说过，【预言】显示出来的未来是变动的，只要他一直对这三个家伙预言，一直窥探他们的未来，就有机会知道他们的未来是否得到了改变，是否安全。 　　所以…… 　　林有希还沉吟着，在他看着面前的五条悟，目光微微涣散，【预言】启动时，模糊的色块也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 　　他就是在这时听到白发少年吸了下鼻子的声音的。 　　“以后我也要当老师。” 　　还在【预言】的林有希下意识笑了下，“行。” 　　“肯定比你教得好啦！” 　　在少年话音落下时，林有希脑海里的画面也逐渐生成。 　　这是一个像是高专的地方，楼外门口处，白发青年——很明显是成年的五条悟了，穿着像伏黑甚尔一样的黑色紧身上衣，下面束脚裤，然后似乎在和一群人告别。 　　林有希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是根据身形判断都还是一些少年，穿着高专的制服，应该是未来高专的学生。他们站在五条悟身后，又像是簇拥着五条悟，在这个gif图中，每个看不清脸的高专学生似乎都是扬着笑脸和五条悟告别的，同他拍肩、碰拳、告别，阳光照在所有人身上。 　　也照在成年五条悟脸上。 　　在看到这个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时，林有希便确认。 　　“是的。” 　　“你未来会是个好老师的。” 　　而他现在也要追上学生的步伐。 　　…… 　　在五条悟走后，林有希也没了睡意，准备直接去找羂索。 　　而刚刚的师生会话结束后，直播间还开着麦的太宰也终于能开口了。他看着林有希套了个薄外套便准备出门，一时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说起来，他是为了什么来找有希的…… 　　他来找有希说三刻构想的事，是为了…… 　　太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声音严肃道， 　　【有希，走前把窗关了。】 　　即将出门的浅发青年愣了下，转回去关窗时忍不住吐槽，“你刚刚的语气倒是像小森。” 　　什么小生。 　　【什么学生都不能翻老师的窗哦？】 　　【好吧好吧。】 　　林有希忙着去找羂索，也来不及小森小生的了，关了窗就迅速离开了。 　　直播间里看着此场景的森鸥外。 　　黑发男人慢慢笑开， 　　“风险与刺激并存。” 　　又是凶险而快乐的一天啊。 　　** 　　林有希出门时正三更，又是月黑风高夜，又是羂索别墅前，更深露重，夜凉如水。 　　林有希站在别墅前，羂索没给他别墅钥匙，所以林有希没什么犹豫地就去爬墙翻窗了。 　　浅发青年咬着手机，手机手电筒开着，等照到羂索房间后，林有希就翻进阳台——果然没关窗——林有希又翻进窗户。 　　刚进屋就看到被他手电筒照亮全身的羂索正穿着真丝睡袍，披着长发，一脸谨慎地看着他这边， 　　“你是谁，你怎么进我家的，我要喊人了——” 　　林有希不知道羂索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还是在把手电筒的光移到自己下巴下面时阴影森森地开口，“你真不礼貌，小娟。” 　　羂索：。 　　他只是没想到时隔大半个月还能场景重现。 　　羂索状似轻松地塌下肩，拢着睡袍领口走向林有希身后，一边关窗一边玩笑道，“有希你不开口，我还以为是抢劫犯呢。” 　　羂索话音刚落，林有希便开口了，“把你家给五条悟吧。” 　　羂索：。 　　羂索笑了，“这是cos抢劫犯吗。” 　　“啊，等等，不对——” 　　羂索笑着松了口气。 　　“还有禅院家和总监部。” 　　“……” 　　羂索面上笑意渐渐敛去，等到他挑眼看向身侧青年时，林有希也侧过了身来。 　　“御三家现在做空，总监部也清洗过了，正是插入人手的好时候，小娟，你有安插人手吧？” 　　林有希有一双瞳色很浅的眼睛，落入一点点他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就近乎透明，和夜色一样清冽如水。 　　“不是说好了吗？小娟？” 　　浅发青年偏头望来时脸上的半框眼镜也滑下了些，浅色眼底落入羂索平静的脸。 　　“你的，就是我的。” 　　…… 　　许是林有希攥着羂索肩膀攥得用力了些，林有希也没穿过真丝睡袍这种高级玩意儿，一不小心羂索的真丝睡袍被他攥得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肌肤。林有希手机手电筒的灯已经关了，此时他在夜色里还定定盯着羂索的眼睛等着反馈，“说过的事，你别想逃。” 　　“你的……是我的东西。” 　　冥冥和家入硝子在门口时听到的就是这话。 　　冥冥：……不错。 　　为了八卦佣金而特意前来的冥冥斟酌了下，召唤出乌鸦，确认摄影设备都正常使用，闯入理由也想好了，刚刚进入总监部的长发咒术师便二话不说准备破门而入。 　　“等等……” 　　家入硝子低声拉住冥冥，她突然里面这声音有点不对。听起来不太像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和加茂宪和的桃色新闻是家入硝子这边传出的，也不知道这个新闻是哪儿戳中了人，在所有男咒术师都一脸【我*，**啊！】的时候，所有女咒术师不知为何对此都非常好奇。 　　为此，都有了相关付费委托。冥冥闻钱而动，刚好最近总监部大清理，她因为之前和总监部上层有点金钱交易关系，此时动了些关系倒也顺利进入了总监部，有了个闲职。 　　加茂宪和邀请她来谈事时，她猜到了加茂宪和——这个导致咒术界上层全部大清理的家伙是想拉拢她这批新晋的体制内咒术师，冥冥想着自己接下的付费委托，倒也笑眯眯地同意了。 　　只是她顺带捎上了和自己关系也还不错的家入硝子。 　　她看中了这个学妹出众的新媒体文案能力。 　　有她在，他们这个团队大可以继续产出博人眼球的加茂X伏黑桃色新闻，加热热度，然后让更多人想要追更这对猎奇夫夫的后续，这样，冥冥的委托单就会源源不断，连绵不绝。 　　因此，为了委托金，冥冥装备齐全地来到加茂宪和的别墅，一夜未眠，让乌鸦注意着每个房间的动静——尤其是加茂卧室和伏黑甚尔卧室的。 　　在羂索房间闯入不速之客时。 　　伏黑甚尔听到了动静，但反正被闯入房间的又不是他，便掏了掏耳朵翻身继续睡。 　　与羂索的荧幕cp反应相反的是，在林有希闯入羂索房间的那一刻，冥冥便拉上了家入硝子直奔第一现场。 　　不愧是第一现场，第一手瓜。 　　真是炸裂。 　　家入硝子一来就听到自己老师和加茂宪和拉拉扯扯。 　　被家入硝子拉住的冥冥垂头，眯了眯眼，看向自己这个学妹，低声道，“里面的不是伏黑甚尔？” 　　良心和老师，真难抉择。 　　家入硝子一秒都没犹豫，“是伏黑甚尔。” 　　“但我们要不再等等。” 　　“万一他们等会【——】我们可以拍更有价值的东西。” 　　冥冥略一思忖，量化了下两份新闻的商业价值，点头道， 　　“行。” 　　“需要我下点东西助兴吗？” 　　良心和老师，真难抉择。 　　“……伏黑甚尔不用那东西就能【——】。” 第93章 　　林有希是在和羂索对峙收到自己学生私信的。 　　家入硝子发来的信息很简短， 【快跑，危！】 　　危什么危，他都敢单枪匹马夜闯寡妇房了， 他还怕什—— 　　【有人要造你和羂索黄谣了！】 　　林有希：。 　　从心而发的呕吐欲一下浇灭了他振奋而起的勇气。 　　林有希二话不说翻窗而逃， 在羂索怔愕的目光中挥着手就一下顺着水管又溜了下去。林有希对羂索别墅的水管布局了如指掌，片刻后他便顺着外面的管道摸到了伏黑甚尔的房间，一下把人从床上扯起来。 　　“你睡得明白吗你就睡。” 　　伏黑甚尔：。 　　怎么躲这么远都…… 　　伏黑甚尔在林有希翻进来前就觉察到动静了，并且根据这与众不同的呼吸步伐和进屋方式判断出了来人，因此才没有睁眼。 　　往好处想， 林有希说不定是路过他房间。但是看来不能往好处想。 　　伏黑甚尔睁眼， 被子刚刚从他身上滑下，他刚刚站起来。他眼前的人就一下窜到了他身后，躺进了他犹有余温的被窝。 　　那人扯着他的被子开口， “大晚上的，你不工作，你在这儿睡觉？你还敢睡觉？你老婆在楼上空虚寂寞冷， 你不去陪着他？万一有贼人夜闯他房间欲行不轨怎么办！” 　　伏黑甚尔转身，注视着夜闯他老婆房间欲行不轨的贼人。 　　贼人不仅冒犯了他老婆， 还冒犯了他的床。 　　伏黑甚尔沉默看着一分钟前还属于自己的床上长出来的浅色脑袋，他比羂索更想报官。 　　“……今晚动手吗？” 　　伏黑甚尔已经学会了跳过林有希所有无厘头台词，精准抓住重点的能力。 　　“啊？”林有希茫然了一瞬，不知道什么动手， 但是他确实想让伏黑甚尔现在赶紧赶去羂索房间， 作为羂索正统黄瑶对象出场， 而非是他——这个NTR的浅毛小贼！ 　　于是林有希第一次违背自己的良心， 虽然不知道伏黑甚尔指的是什么，但是还是用着比小森更深沉， 比太宰更智慧的语气开口，“是的。” 　　“最近的动静你都知道了吧？咒术界上层一空，大家都在抢着上面的位置。你儿子现在就算作为了禅院家继承人，羂索在，惠也只会是傀儡家主而已。” 　　“所以……” 　　林有希已经学会了说一半留一半的横滨风格，他深沉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只留给了伏黑甚尔一个谜语人的背影。 　　伏黑甚尔眯眼，想问什么，又怕林有希怪话太多。想从这背影里解读什么，但是又很看不惯自己抢了自己床的背影。 　　于是心情复杂之下，伏黑甚尔没再多看林有希，转身张嘴，将紫色长虫状的咒灵——他的移动武器库塞入嘴中后边跳窗离开。 　　而背对着伏黑甚尔的林有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听到伏黑甚尔离开的声音时才忍不住偷乐，【我守护了我的清白。】 　　这是林有希对系统说的。 　　【我守护了一对有情人的爱情！】 　　这是林有希在直播间里说的。 　　【什么是NTR爆改纯爱啊，我就是纯爱战——】 　　【不爱看这个。】 　　林有希一愣，还没辨别出这是谁的声音。就听到太宰温和的声音，【有希，还不能放松警惕。】 　　【对，有希，现在去扒墙灰听戏。】 　　“……” 　　林有希琢磨了下，这是乱步的声音吧，乱步这样说是有什么深意吗？可是乱步明说的计划他都不一定能完全弄懂，乱步暗示的计划就更…… 　　好在他的好朋友会帮他翻译。 　　【有希，乱步先生这是让你跟上伏黑甚尔。因为不知道羂索是否有着和陀思类似的那种能力，是否能直接杀死，所以你最好同去。一方面是获取更多羂索深层的情报。】 　　【是的，比如男女人的生理构造——】 　　【咳……另一方面是辅助伏黑甚尔，他还是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如果折戟在今晚会很可惜，所以你可以去看着伏黑甚尔与羂索的打斗现场。】 　　【看看他们谁在上——】 　　林有希：。 　　林有希挠了挠脑袋，直播间里的声音太乱了，开始还是乱步，后面又插入了其他人的声音。平日里几乎没人在直播间里发言，在太宰一开口时，其他人也会自觉安静。林有希一直以为其他人有些怕太宰来着。 　　但是今天看来，这么多人发言……果然太宰没有被讨厌—— 　　【行，我去了。】 　　林有希刚躺下还没几分钟又蹭起来了，在他即将翻窗时，想了想，又从伏黑甚尔衣柜里偷了件袈裟——一个毯子披在身上，更深露重，他不能着凉了。 　　在他即将循着伏黑甚尔路径翻窗爬水管时—— 　　走到阳台的林有希想了想，转身，走向卧室门，拧开，径直朝羂索卧室门而去。 　　此时给自己系上披风的浅发青年还不知道自己背负了怎样的期望，一整个横滨村的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在直播间所有人希冀、期望、想要把头探出屏幕时，林有希一步一步上楼，光明正大，风随步起，浅发青年发丝和肩上的皮肤毛毯都在夜风中飞扬，步履铿锵。 　　林有希还在乐呵，【伏黑甚尔就没我聪明，我还知道走正门，他非要翻窗。】 　　【正门又不是有人，有什么不能——】 　　林有希刚刚抵达二楼的脚步一顿。 　　低头。 　　蹲在羂索卧室门前耳朵贴着门板的两个女生便也闻声抬头看来。 　　林有希瞳孔里落入家入硝子和她旁边的白发女生的模样。 　　然后是两个女生身侧……长枪短炮，漆黑的设备在夜色里仿佛暗黑巨兽，张牙舞爪，在家入硝子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一下亮光时，瞬间照亮几乎占满一走廊的高级摄像设备的轮廓。 　　林有希瞳孔地震。想到自己差点入镜其中，后怕得打了个冷颤，几欲先走。 　　而乱步眼尖看出了林有希的怯意，便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设备也不差——】 　　【咳……乱步先生是在提醒，这两个人现在出现在这里，还带着这些设备，应该别有用心。有希可以去问问。】 　　【——至少我看得很清楚。】 　　林有希的披风一下不飘了。林有希在思考。 　　【系统，你设备这么好吗？】 　　** 　　家入硝子林有希是认识的，家入硝子旁边的女生林有希没见过，原本他还在猜测此人是不是和五条悟有着血缘关系，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家入硝子压低声音向他解释冥冥来这儿的原因。 　　冥冥是来夜探加茂八卦赚钱的，此次委托佣金不少，为此冥冥还让自己的弟弟在方才搬来了不少专业设备。 　　林有希听完便确认了冥冥和五条悟没有血缘关系，五条悟从不缺钱。 　　等林有希裹着个毛毯蹲在两个女生旁边后，冥冥还想问家入硝子林有希的身份，只是硝子一句“他是去探情报的”，便转移了冥冥的关注点——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加茂宪和桃色新闻的委托。 　　于是冥冥便转向林有希，三个人拉了个临时群，在群里交流。 　　[你确定房间里除了加茂宪和还有其他人？] 　　林有希无比肯定，[对，我亲眼所见！] 　　冥冥沉吟了会儿，[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去看时，伏黑甚尔正衣衫不整，还吃了什么东西再前去小娟——加茂房间的！] 　　[小娟……？]冥冥沉吟，[原来伏黑甚尔已经给他取昵称了吗。这倒是个重要信息。] 　　[不过……]冥冥微妙地看向家入硝子。家入硝子师承老师的从善如流，[是我误判了，我以为伏黑甚尔不用吃【】的。] 　　林有希：。 　　怎么打字都要打码啊。 　　冥冥还问了下羂索的情况，林有希确实没太注意，正想着怎么瞎编时，安安静静的直播间突然又七嘴八舌了起来，说起来直播间现在居然可以匿名弹幕了，谁装的插件？？ 　　【羂索穿的真丝轻薄睡衣。】 　　【哦哦。】林有希记下，转述给冥冥。 　　【羂索是刚洗完澡的状态，发尾凝湿，袖口的布料黏在手腕上，地板上有一些快干了的水迹，应该是他发丝落下的水珠。】 　　【哦哦。】这么详细，林有希记下，转述给冥冥。 　　【你走时羂索衣服被你扒了一半。当时有人截图了。】 　　【哦哦。】他都没注意，林有希记下，转述给—— 　　【什么？？！】 　　林有希大怒，愤然站起，真要正义审判直播间的臣民，看着一堆匿名头像又拔剑四顾心茫然。 　　而小皇帝还没茫然多久，冥冥就赶紧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门，示意里面有动静了，林有希一愣，听到里面稀稀拉拉似乎真有布料摸索的声音，想起直播间交给自己的【捞捞伏黑甚尔】的任务，便赶紧蹲下耳贴门板。 　　…… 　　伏黑甚尔是为了杀人而来的，就算杀不死羂索。他猜测林有希应该也有后手。林有希派自己前来多半是想试试羂索的能力——毕竟现在差不多到了要和羂索撕破脸皮的时候了。提前知道羂索的术式，也方便之后对付这家伙。 　　这样想着，伏黑甚尔便借着自己天与咒缚天生无咒力波动的优势，有如黑豹一般潜入夜色，安安静静的，像水滴静谧融入水面一样，阴影游到羂索身侧，而后，冷刃骤出—— 　　天逆鉾的冷光瞬间滑破羂索的真丝睡袍。 　　…… 　　[啊。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吗？] 　　冥冥因为体术训练的缘故，五感更敏锐一些，白发咒术师闭眼侧耳听了下，摇头，[不像是脱掉的，更像是衣服裂开——被划开，或者撕开的……] 　　家入硝子膝盖上正放着笔记本，闻言，稿件便又写了三行。 　　[床上战争，是好题材。] 　　林有希原本凝神严肃听着伏黑甚尔的打斗动静。 　　低眸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嘴一下长大了，瞳孔缩紧，又茫然。 　　此时他正面临着中原中也一样的困境，也选择了和中原中也一样的做法，这种东西感觉最好别听，先skip吧。 　　只是直播间里突然又有谁发着弹幕，【我也想看看这个姐姐写的什么啊。】 　　好难猜啊，真是猜不出来是谁发的弹幕啊。 　　【都是小森把久作带坏了！】 　　cos梦也久作发匿名弹幕的森鸥外：？ 　　这都能拐？ 　　林有希坚决不看自己学生写了什么。虽然他有些不能完全理解家入硝子所做所写之事，但是此刻竟有些欣慰的心情，继深夜翻窗给他补课的五条悟后，现在又有了深夜给他灌输新知识的家入硝子。 　　虽然林有希有些痛苦，但是痛并快乐着。学生能让他痛苦了，这是学生成长了。他们已经有了对抗这个世界风雨的能力了！ 　　以后离开了他的伞，他的学生们就会是最茁壮的那批幼苗了！ 　　系统：。 　　系统搞不懂这人在热血什么。 　　然而，虽然林有希没看家入硝子写得是什么，但难免会被家入硝子和冥冥的讨论影响到。 　　林有希附耳听到突然的摔地声时，一下攥紧了拳头，脑海里想着伏黑甚尔一下被羂索掼到地板上的画面，旁边的冥冥就悠悠在群里进行速写，[从*上打到地板上了。] 　　林有希脑海中的画面就从伏黑甚尔摔在地板上，变成了羂索坐在伏黑甚尔身上—— 　　不…… 　　伏黑甚尔牺牲这么大的吗…… 　　在林有希道心破碎，愧疚得想要多愧疚一会儿时，太宰出场了，为林有希进行战局解读。 　　【羂索使用了赤血操术，不过伏黑甚尔应该是躲开了，唔……听起来像是闪到了身后出刀。伏黑甚尔的咒具应该能无视咒术效果的，所以羂索无法用咒术的方式防御，现在是见血了吧。】 　　林有希紧张焦虑。 　　林有希低头看到群消息， 　　[加茂使用了乘***位，之后他们从****开始**。听起来像是加茂抬起了腿然后****他们便开始***从……] 　　林有希的心神从百草园一直到三味书屋，冰火交加间，还看到冥冥补充了句，[我这只是记叙，记得添加些描写。] 　　[收到。这条消息加急。] 　　[“他冷酷的眸光仿佛藏着隐忍**的痛苦，只是少许犹豫便*******”] 　　林有希：。 　　好隆重的打码。 　　…… 　　而羂索卧室内，在狭窄的室内，羂索的确不敌突然发难的伏黑甚尔——他现在也还没有使用全部底牌应付伏黑甚尔的意思。他只是有些迷惑，伏黑甚尔为什么发难。 　　羂索一边捂着肩上的血口，一边在躲避间沉吟。“我和你之间……隔着一个林有希。” 　　羂索想不到最近自己哪儿挑起了伏黑甚尔的杀意，便往林有希那儿猜。“是你对他不满么？” 　　刚刚甩了一下刀上的血珠，下一秒就用万里锁瞬间将刀扔出的伏黑甚尔挑了下眉，“你倒不如想想你最近做了什么。” 　　羂索闪身躲过万里锁卷来的长刀，但是也被伏黑甚尔逼至了门口，羂索一下背抵住门，一边捂住手臂，一边笑着开口，“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羂索视角还是林有希让他去利用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应该猜到了他背后是林有希，只是伏黑甚尔也和林有希走得挺近……是林有希做了什么吗？ 　　“他去挑衅你了吗？” 　　伏黑甚尔想起自己被抢走的床，原本倦怠上扬的嘴角也压下了。“这你猜得倒不错。” 　　羂索转念一想，便准备先度过此关，拉开和林有希的距离，减少伏黑甚尔的敌意。“……其实，我和他并没有什么。” 　　“我们——” 　　[只是三角恋。] 　　冥冥在群文档里冷酷无情地加笔。家入硝子跟进描写。 　　[双强、虐恋、强取豪夺、破镜重圆……] 　　[好了，有新热点了。未来这个新闻至少还能再热几周。] 　　[不过，现在倒有个关键——] 　　[那个小三是谁？] 　　冥冥打下这行字，便转头，想要看向家入硝子问问她的想法。 　　家入硝子注意到冥冥的目光也转头看去。 　　坐在两个女生中间的林有希一下被两个女生都盯住。 　　林有希：。 　　浅发青年坐立难安，辗转反侧，苦笑之际自己仿佛是魔术节目卡牌表演时唯一一个穿帮的主持一样。 　　好一会儿，林有希才沉静下来，保持微笑，[V我500000000美元我告诉你。] 　　冥冥瞬间不问了。 第94章 　　冥冥之前便在门口设置了隐藏气息与声音的结界， 故而门口吃瓜的林有希和认真工作的两个女生尚未被发现。 　　只是在林有希尚用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动静时。“唰——” 　　一把长刃骤然从木门中剖出，一下从林有希鼻尖前横过，白亮的冷光映亮浅发青年怔然的眉眼。 　　我*， 打这么激烈。 　　林有希本该追责伏黑甚尔的， 但是此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冥冥她们，两个女生还一脸认真地低头记录工作着，抬头看了眼林有希面前捅出门板的长刀就低头。 　　在林有希【看吧里面确实是在正经打架吧！】的目光中，冥冥严肃开口，“看来他们已经为这个小三打起来了。” 　　差点被刀捅到的小三林有希：。 　　夫夫为小三怒而扯头花， 总比伏黑甚尔和加茂宪和是协议夫夫为了利益不均而打起来炸裂一些。冥冥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冷酷无情地拍摄着，冥冥的学妹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家入硝子冷酷无情地记录着。 　　林有希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明白如果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需要证明伏黑甚尔的清白与羂索的清白。后面那两个家伙哪儿有清白可言啊！ 　　故而林有希只能希冀着那两个人别再提到小三、不是，他的事了。毕竟现在还有学生看着的。 　　所以…… 　　所以难道这也是林有希的计划？ 　　又一个翻身躲过伏黑甚尔攻击后， 羂索半身都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他眯着眼， 和不远处同样静止不动的伏黑甚尔对峙。 　　伏黑甚尔试了几次，羂索也没使用其他的招式，在他思忖着要不放开手脚进攻时，就察觉了门口林有希的气息。冥冥的特殊结界对他这个天与咒缚的影响不大， 因此察觉老板突然来监工的伏黑甚尔也开始了思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羂索此刻和伏黑甚尔心意相通。他们都想着林有希的事。 　　羂索沉思。今晚这件事一开始便是林有希闯入他房间里， 让他把之前清洗御三家的成果全部送给他。只是羂索还没来得及回答， 还没有开始和林有希周旋试探，林有希就突然又离开了。 　　之后便是伏黑甚尔闯入他的房间， 莫名开始对他攻击试探。 　　这是什么？ 　　是林有希觉得他不会把御三家的权力让给他，所以又去设计伏黑甚尔来试探吗？伏黑甚尔只是前哨，之后便是硬抢了么？ 　　……这是先硬后软的路数么。 　　羂索还没完全想通林有希是怎么设计伏黑甚尔掺入这件事的，但是想到林有希在之前清洗御三家之中的手段……只是一次挑拨，便连环引爆了三家的斗争，空出了那些权力高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家伙对于人心的操控不容小觑。 　　所以他有操纵伏黑甚尔的能力……让伏黑甚尔为他办事也很有可能，说不定伏黑甚尔都不知道自己被操控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操控了的伏黑甚尔烦躁地甩了下手里的万里锁，他这个卖身又卖艺还卖床的牛马不知道自己老板又来监工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他只是突然良心发现想给儿子上个好一点的小学而已。怎么就被骗身又骗力了。 　　室内两个人，相隔万里，心却往一处使，都想到了林有希。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 　　是要找林有希说说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刚刚林有希找过你？他现在在哪儿？” 　　“你之前在和林有希谈什么？” 　　两个话音重合在一起，门外的冥冥一时听得有些不分明。 　　于是白发咒术师拧着眉转向身侧的林有希，“你刚刚听清楚那个小三的名字了吗？” 　　“不知道。”林有希目不斜视，“似乎是叫什么娟有索的吧？” 　　冥冥：。 　　这三个字没一个听着像的。 　　而就在冥冥刚刚回头时，屋内又传来声音了。 　　“林有希？” 　　“你现在找林有希做什么？果然你是要找林有希谈一些你只能和林有希谈的关于林有希计划的事吧？” 　　门口的林有希：。 　　林有希猜到了这个掩盖声音的结界对身为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可能没用。 　　但是确实没猜到自己是哪儿得罪了伏黑甚尔。 　　家入硝子在屋内第一个林有希名字传出来时就在群里发红包了，红包连续不断的提示音在冥冥耳中成功掩盖了伏黑甚尔连续不断的声音。还好家入硝子用的是五条悟的亲友卡，还能撑住很久。 　　但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毕竟不是长远之策。 　　家入硝子抬眼，谨慎地看了眼冥冥身后一众高精尖的摄影设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设备的强大。 　　为了不让自己老师出现在自己撰写的颜色文里，也为了不让自己和另外两个同级未来十年都活在【哈哈你们老师在给人妖和小白脸当小三】这种惊世骇俗的阴影下。棕发少女眉眼严肃，隐秘地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青年。 　　林有希抬眼时，就顺着家入硝子的目光看到了冥冥身后的设备，瞳孔紧缩，再回头时，就看到了棕发少女的手势，向上，向下，向右，向左。 　　林有希看懂了，林有希点头。 　　林有希站起来，冥冥要抬头时，家入硝子就发红包。林有希右转下楼，冥冥正要问什么，家入硝子豪发10w拼手气红包，冥冥瞬间低头。 　　等林有希向左转出别墅大门时，站在寒风中孤立无援的浅发青年想到家入硝子正在做战地记者，五条悟刚刚被劝学回五条家继承家业，剩下能救他的，就只有…… 　　…… 　　夏油杰是在高专宿舍里钻研林有希平板时接到林有希电话的。 　　尚还心虚的黑发少年一接到电话就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地蹭起来，下意识把平板压到被子下的同时接通了自己老师的电话。 　　夏油杰以为是自己老师终于想起来他还落着一个平板了，脑海里一瞬晃过无数个借口理由，面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从容优雅的微笑，等夏油杰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后， 　　夏油杰就听到了电话另一头，寒风中自己老师吸着鼻子的声音。 　　“夏油君，捞捞我。” 　　“……？” 　　对面又吸了下鼻子。 　　“老师当小三被抓了。” 　　…… 　　哦哦还好只是当小三啊，只是当小三啊，只是—— 　　夏油杰瞬间跳窗而出。 　　** 　　夏油杰到底是没有那么邪恶的，他只听了森鸥外的第一节网课，体面的正义值还在一个令人感动的数字上，听完网课后居然还想把林有希的平板还回去。感觉是完全没有黑手党基因的古板家伙。 　　不过好在森鸥外对这种人非常有经验了，他在港口黑手党办公室里上课时，中途中原中也要进来汇报工作，他都让人先暂时回去等着千万别进来。 　　之后他再对夏油杰进行劝说，些许话术后，夏油杰就又愧疚又坚定地准备留下林有希的平板持续进行网课学习了。 　　森鸥外对此很满意，在给林有希的绿泡泡软件装上匿名插件后，又让整个港口黑手党的技术部门马不停蹄搞了个1v1线上交流的插件，可以避开林有希那边，直接和使用平板的夏油杰交流。 　　而等森鸥外给夏油杰布置了一个线下实践的案例课题后，他看到夏油杰一拿到课题就马不停蹄搜集资料研究，通宵钻研，并且马上进行线下实践，成功收服了第一批为他所用的诅咒师势力。 　　森鸥外更满意了，此人才智略输太宰，但是勤奋远胜太宰。此人勤奋略输中也，但是混沌远胜中也。又勤奋、又很容易……听话，异能还不错，对黑暗包容度也很不错。森鸥外对自己这个第三世界的学生十分满意。 　　虽然夏油杰不会称呼他为老师，但是夏油杰似乎以为他是林有希的朋友，倒也蛮尊重的。在收服诅咒师，逐步建立小型组织时，夏油杰有什么问题也会经常来问森鸥外。发展到后面，夏油杰也习惯随身戴着入耳的耳机，然后把平板塞入咒灵肚子里随身带着，随时问森鸥外问题。 　　森鸥外只能和夏油杰语音交流，在夏油杰没有在林有希直播那儿入镜时，森鸥外也看不见夏油杰这儿的画面，所以森鸥外至今不知道他把夏油杰放心上，夏油杰把他揣咒灵肚子里的事。 　　在林有希一个电话打过来时，听到自己老师即将被抓奸，夏油杰一时也来不及多想，连耳机都忘了摘，下意识顺手把平板揣咒灵嘴里后，就跳窗踩着蝠鲼咒灵瞬间朝他老师报的地址冲去。 　　夜色深沉中，黑发少年压低身跪坐在咒灵宽大的蝠翼上，夜风猎猎向后，他乘着咒灵瞬间划破圆月，在空中留下逐渐消弭的气流痕迹，仿佛彗星尾羽。 　　而在夏油杰急急朝林有希所在的别墅冲去时，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夜巡的同僚阻拦。没有报备就在普通人可能看到的生活区域这样大张旗鼓地使用术式、召唤咒灵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夏油杰实在着急，心里还念着马上就要被抓奸的老师，一时也来不及多解释，就急急甩下一句，“我要去抓奸！”。 　　拦住夏油杰的咒术师就瞬间神情一肃。夏油杰以为自己还是要被拦，心里都做好了硬闯的准备，就听到—— 　　“你人手够吗？” 　　夏油杰：。 　　这种事、他老师出了这种事…… 　　怎么可能让外人看到！ 　　夏油杰忍不住重重叹了声，便急急离开了。 　　而由于那个好心的夜巡咒术师在工作群里传播了这个消息，夏油杰之后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夏油杰便顺利地直冲林有希所在的别墅冲去。 　　在狂奔到一半时，冷风狠狠刮着黑发少年的脸颊，急匆匆赶出来的夏油杰也醒了醒神，他想起来自己还带着耳机和平板的，想了想，便想以“我有一个朋友”为掩饰，问问森鸥外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意见。 　　在森鸥外的刻意诱导下，夏油杰也隐隐察觉到了有个外置大脑的快乐，有了随时向森鸥外询问意见的习惯——夏油杰此时确实很需要意见，他此刻实在想不通自己老师消失几天怎么就成小三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直觉森鸥外应该很有经验。 　　于是夏油杰便打开了通讯开关发问。 　　但不知为何，以往森鸥外都会在线秒回的。今天却迟迟没有声响。 　　夏油杰略有迷惑，却来不及停下脚步。等他终于抵达林有希报的地址，远远看到寒夜冷树阴影里，裹着别人的毛毯瑟瑟发抖的他的老师时，夏油杰一瞬眼眶微酸。 　　转瞬黑发少年便有如盖世英雄一般乘着蝠鲼咒灵从天而降，抿紧唇，神情严肃又悲悯，在飞行咒灵上蹲下身，向下面别墅前的浅发青年伸出手，要带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而就在此时，破窗声骤响。夏油杰抬头，只来得及看到碎玉落珠般在黑夜幕布里泠泠闪光的玻璃碎片，然后便是两个纠缠的人影掠过月色，从二楼坠落而下。 　　夏油杰一愣。 　　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伏黑甚尔他认识，另一个衣衫不整，身上带血，头发凌乱的人…… 　　夏油杰注意到了伏黑甚尔手中的武器，但他知道伏黑甚尔是和他们一伙的，所以一时还没着急。 　　黑发少年只是迷惑。今天有太多信息量涌入大脑了，他就像一个处理过量数据的excel一下卡住了。 　　在夏油杰卡住的这一瞬。他老师身上裹着的毛毯就一下被伏黑甚尔抢走了。 　　夏油杰神色一凛，正要跳下蝠鲼帮他柔弱无力的老师抢回毛毯时—— 　　夏油杰耳机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希，快抢羂索的睡衣！他下面什么都没……】 　　下意识拍案而起的激动声音转瞬而逝，一刻也来不及为其哀悼。 　　下一刻出场的是捏着嗓子的小孩声音。 　　【咳……嗯，这个大哥哥衣服好像快碎了诶，要去帮帮他吗？】 　　夏油杰：。 　　……啊？ 　　不是，啊？ 　　…… 　　在夏油杰还在整理破碎的思绪时，二楼窗台突然传来自己同级的声音，棕发少女趴在破碎的窗边，探出身子喊道，“夏油——快带他走——” 　　她（五条悟的钱）快拦不住冥冥了……！ 　　夏油杰一怔，神色一肃，迅速抓起愤然去抢伏黑甚尔毛毯的浅发青年的后衣领，提手一拎就把自己老师拎到了蝠鲼身上。 　　而他老师刚好也从在和羂索打斗的伏黑甚尔身上抽走了毛毯，羂索和伏黑甚尔目标瞬间都转向这边，各自出手想要拦下夏油杰。 　　蝠鲼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天与咒缚，夏油杰的前路转瞬被闪身而来的伏黑甚尔拦住。 　　夏油杰暂时已经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只是看起来似乎他要一个人打伏黑甚尔和羂索两个？ 　　……要上吗？ 　　呃，上吧！ 　　好在此刻，天降奇兵。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孤军奋战，白发的同级就从天而降，一边降落一边冲着别墅二楼窗台大喊，“硝子，我亲属卡里的钱怎么都没了——” 　　半空中的五条悟喊到一半，六眼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 　　看到夏油杰，五条悟笑了，看到夏油杰身后藏着的那个人，五条悟笑容更甚了，调侃道，“杰，东京所有人都在说你去抓奸了，你——” 　　林有希盯着个毛毯一脸茫然地从夏油杰身后探出头来。 　　五条悟：。 　　啊？ 　　不是，他老师刚刚不还和他围炉夜话吗？ 　　啊？这是…… 　　五条悟的大脑从没运转过如此复杂丰富难懂的信息，往下看，是伏黑甚尔和羂索衣衫不整，此时正要冲向夏油杰，夏油杰身后保护着林有希。 　　啊？ 　　往旁边看，是家入硝子扒着窗户往下看，原本神情焦急看到他似乎又不着急了。 　　啊？ 　　再往旁边看，是冥冥——硝子就是给冥冥转的账，他亲属卡付款明细上都看到了！ 　　终于把群聊里的红包都收完了的冥冥走出来，抱着设备，看着神情滞然，悬浮在半空中凝固的白发少年。上下打量了下，确认这张脸够小三资本，确认这个人名字是三个字，以及确认这个名字够爆文主角。于是冥冥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摄像头对准五条悟，闪光灯骤亮。 　　五条悟以为冥冥只扛着一个摄像机的，但是一时却万灯骤明，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就被闪得闭上了眼，一时间快门声如急雨落下，此地突然亮如白昼。 　　闭紧眼的五条悟听到冥冥的声音。 　　“你就是小三？” 　　“刚刚你已经给我转了500w的封口费。” 　　“尾款我给你打五折吧。” 　　五条悟：。 　　五条悟在思考。 　　白发少年沉吟许久才虚弱开口。 　　“……要不还是不打折吧。” 第95章 　　五条悟是在发现家入硝子快把自己亲属卡里的钱用完时发现不对的。 　　硝子虽然不会介意用他的亲属卡， 但是不会这样大额的消费——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全部流往了冥冥手上。 　　在看到家入硝子那儿的账单时，五条悟正在做五条家简化版的家主交接仪式， 因为他刚从东京赶至京都， 家里也没准备太多仪式用品，他便随意地在身上披着上任家主的羽织，一边献香，一边借由自己六眼的优势，偷偷看着膝盖上的手机。 　　里面还穿着深色高专制服， 肩上披着白色羽织的少年面上神情肃穆， 冷漠俊逸的眉眼在烟雾中朦朦胧胧，而趁周围人都没注意时，少年就又偷偷睁开一眼往下看， 在看到屏幕上同级弄出来的账单明细时不由撇嘴。 　　硝子就这么一会儿花了这么多钱，果然是遇到了电信诈骗。 　　在和林有希围炉夜谈完一千零一夜后，五条悟也意识到了， 林有希还能在这儿帮助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切都要加快速度。五条悟感觉像是自己收到了一份作业， 而他们老师可能第二天就要离开，所以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把这份作业做完，至少给老师看一看， 让老师露出安心欣慰的笑容——这样完成告别。 　　因此五条悟一离开林有希出租屋便直往家里赶， 到家便让家里把家主之位给他。 　　还没有开二倍速的五条家众人：……？ 　　虽然五条悟会成为五条家家主这件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了， 但是五条悟才高一， 尚还少年，现任的五条家家主年岁正当年， 五条家原本是想等五条悟毕业，进入总监部权力系统后再把家主之位交接给他。 　　只是没想到今晚，这位常年不归家，对家族事务也不感兴趣的继承人自己大晚上跑回来说要家主之位了。 　　五条家的人都有些愕然，回过神来后也没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把家主之位给现在这个尚不成熟、毫无政治经验的少年六眼。 　　只是他们也有些犹豫。 　　五条悟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也明白了，如今的咒术界看着面上平静，实则正处于权力动荡的关键时期。 　　莫名激起的三家矛盾让彼此争斗的御三家都损伤了元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三家都知道这也是个向总监部插入自己人手的好时机。 　　只是现在局势未明，禅院家众人以为五条家和加茂家结盟了——毕竟五条家少爷是加茂家少爷继子的老师。而加茂家众人以为五条家和禅院家结盟了——毕竟五条家少爷是禅院家继承人的老师。 　　而五条家当然认为是禅院家和加茂家结盟了。加茂家继承人和禅院家那个天与咒缚都能为了孩子、不顾世俗地在一起……这不是结盟是什么，难道是结婚吗！ 　　因此，如今御三家虽然对上面那些空出来的位置都虎视眈眈，但是都因为另外两家结盟的家族很苦恼。 　　而如今归家的五条悟便给了家族众人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他有办法让五条家里的人获得现在总监部空出来的最高位置。 　　闻言满室哗然，众人半疑半信，五条悟却不肯过多解释。 　　最终五条家的长辈商议后，还是选择相信身负六眼和无下限——这个五条家期待百年才得以诞生的少年。 　　而五条悟在完成继承仪式，转身离家时，在走出家门前突然顿步，低头在屋檐的阴影中笑了笑。 　　总监部如今空出来了不少位置不假，但是他不打算让这些位置塞入五条家里的人。 　　可能家里的那些老头子理解的是他会帮扶家族中人。 　　但是五条悟都做了一份牛津字典那样厚的家族瓜条小论文，自然也是清楚家族中也藏污纳垢，并非所有人都是他老师期望的那样【善良的好人】。 　　他老师期望的是，【善良之人可以得到守护的世界】，而非只有五条姓氏的人可以得到守护的世界。因此五条悟玩了个文字游戏。 　　老头们相信的不是五条家有天生兴旺的命运，相信的是他。 　　老师把一切交给他，不是相信五条家。相信的是他—— 　　大家相信的都是…… 　　五条悟。 　　因此，【让五条家里的人获得总监部最高的位置——】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五条家里的人了。 　　披在五条悟肩上的白色的羽织在少年踏出家门时便被夜风扬起，晃荡着一下露出少年略有宽阔之形，而还稍显稚嫩的双肩。羽织飘荡着倏忽往后飞去，没于五条家门后的沉沉阴影，而白发少年发丝飞扬，手揣在裤兜里，脚往外一迈便飞天而去。 　　他现在要去拯救被电信诈骗的同级了！ 　　五条悟凌空飞去，又从京都赶回东京，顺着硝子半刻钟前的朋友圈文章，《夜袭寡夫村，他竟发现……第一章 》……顺着这条朋友圈的定位冲去。 　　五条悟一边飞往东京，一边思索着老师的计划，看起来老师是打算让他在之后统领御三家……统领、能用这个词吗？嘛……虽然他现在还没成年，但是这件事果然是只有最强能做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白发少年一边认真思考着，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嘴角慢慢抿起一点点骄傲的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五条悟路上被夜巡的咒术师同僚拦了下也没生气，甚至在听说对方想去帮夏油杰抓奸时，盯着对面百般暗示的目光，五条悟爽朗一笑，“没事，我顺路，顺带帮你看了。” 　　希望对方带上自己而非带上自己双眼的咒术师：。 　　不过那个咒术师只沮丧了会儿就好奇地看向五条悟，“五条君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呢？” 　　“抓电信诈骗。” 　　夜巡咒术师瞳孔地震，又忍不住期期艾艾道，“你缺人手吗？” 　　五条悟不缺人手只缺时间。他来不及在这儿多耗。时间就是金钱，他在这里多耗一秒，受骗的硝子就会把他的钱多转出去几十万。 　　因此在最后一张幸免于林有希难的卡冻结前，五条悟拍了拍这个咒术师的肩膀，丢下句“冥冥似乎也在那儿。你可以事后问冥冥买这个新闻。” 　　自觉指了一条只需耗费不值一提的金钱就能完成目标的康庄大道，五条悟便没有注意到身后咒术师一脸肉痛的神情，转身继续上路了。 　　白发少年在这最后的一段旅程中继续畅想着，他很少会和御三家那些老橘子打交道，御三家里的那些家伙，他们政治斗争时会是怎样的呢？也会是像现在一样三足鼎立吗？五条悟想象着之前自己分析的御三家三足鼎立的示意图。 　　而五条悟抵达羂索别墅时，便看到了御三家三足鼎立的实况图。楼下是禅院家的伏黑甚尔，加茂家的羂索，然后楼上是他五条家的—— 　　别墅二楼阳台，冥冥举着摄像头对准他， 　　“小三。” 　　今天刚当上家主的五条悟：。 　　** 　　五条家主觉得今天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在的。 　　五条悟低头，看到下面手腕上缠着万里锁，还甩着刀的伏黑甚尔，衣衫不整……裸成这样也不去抢下林有希的披风蔽体的羂索， 　　和不知为何在此地的夏油杰——夏油杰身后躲着的，他的老师。 　　五条悟思索了会儿，猜到冥冥应该是误以为伏黑甚尔和羂索是真夫夫了。 　　他出现在这儿应该是被误伤了。 　　而老师出现在这儿应该也是被误伤了。 　　杰出现在这儿——说起来之前那个夜巡咒术师是不是说杰要来捉奸来着？ 　　果然就是他干的！ 　　分析完毕后，五条悟便运用着他刚刚成为家主大脑的脑袋分析着当前局势，试图理清夏油杰是怎么成为小三的。 　　已知林有希和伏黑甚尔结盟，要对羂索进行仙人跳，所以伏黑甚尔以为自己和林有希是一伙的。已知林有希和羂索结盟，要对伏黑甚尔骗儿骗色，所以羂索以为自己和林有希是一伙的，哈哈这个情况看起来真眼熟啊，和御三家的情况蛮像的。 　　所以小三应该是—— 　　…… 　　等等，这里面怎么没有杰的名字。 　　所以小三是…… 　　五条悟思考，新鲜出炉的家主大脑转冒了烟。五条悟思考成功，清澈睁大的蓝眼瞳孔地震。 　　在猜出那个不可名状的真相后，白发少年只来得及用拳头捂住自己的嘴，声音震撼而深沉， 　　“伏黑甚尔和加茂宪和只是表面夫夫，实际上……” 　　五条悟转向阳台还在低头调焦距的冥冥，看在这人和自己一个发色的份上，五条悟好心告诫。 　　“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持不住！” 　　冥冥：。 　　一旁的家入硝子：只是微笑。 　　棕发少女看了眼自己白发同级发现真相后一脸义正言辞的表情，有些手痒地想拿出手机拍照，又想到身侧的冥冥已经留下了这人的高清正脸照，便作罢。笑一笑算了。 　　“你是说……小三另有其人？” 　　冥冥望向扶着栏杆凑过来，一脸想要说什么瓜但是又不能说的，表情痛苦的五条悟。 　　“这不是关键——但确实不是我！” 　　“那是谁？” 　　五条悟眉眼纠结、痛苦，好一会儿才低下眼去，在眼睑上留下一片成熟的阴影。“我不能说。” 　　“没关系。”冥冥露出御姐成熟包容的微笑，朝五条悟伸出手去，“给我250万，小三不是你。” 　　五条悟：。 　　五条悟沉默了会儿，斟酌着语言，“我的钱包不日前在高专遭遇劲敌无法抵抗，只有些许余裕。” 　　“没关系。”冥冥伸着手，笑眯眯道，“你这种大少爷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赚的了。” 　　五条悟也抬眼，目光平静地从冥冥身上滑到冥冥身边，侧过身只给他留个背影的棕发少女身上。“钱包余裕不日前在此地遭遇电诈劲敌无法抵抗，所以……” 　　冥冥公事公办地扛起摄像头，“五条先生，你希望在新闻中是正脸照还是侧脸照。” 　　“三视图吧……” 　　“不是，我都说了不是我——” 　　扛着摄像机眯着眼对焦的闻声冥冥睁眼望来，眼底明显写着【不是你还是谁】。 　　然而对着冥冥的冰冷凝视，五条悟还是没有轻易投降，他早已今非昔比，他此时是五条家家主。悟，五条悟正打算用着自己的话术劝服冥冥，就突然听到—— 　　“你要把所有东西都给那个小鬼——？” 　　啊？ 　　下面怎么了？ 　　五条悟只听到了伏黑甚尔突然扬高的声音。像是伏黑甚尔和羂索起了什么矛盾，才突发此言。 　　没想到林老师也有被称呼【小鬼】的一天啊。 　　五条悟低头。 　　伏黑甚尔的手指正指向他。 　　…… 　　五条悟再次抬头，望向冥冥，白发少年有如紫薇落泪般摇头，“我不是……不是我……” 　　“你要把一切都给五条悟。那你有考虑过我，和我——们、的儿子吗。” 　　被指名道姓的五条悟：。 　　五条悟低头。 　　先远远对准伏黑甚尔甩了个【苍】。 　　才继续在蓝色咒力冲击波的光亮中抬头，用自己最惹人怜爱的、被【苍】的蓝光映亮的左脸对着冥冥，仿佛被容嬷嬷扎了般不住摇头，“不是我……我不是……” 　　冥冥：。 　　冥冥看了眼刚刚五条悟【苍】砸出的深坑。 　　尘烟四起，感觉里面但凡不是伏黑甚尔都得死。 　　冥冥斟酌了下，想到自己确实应该照顾一下学弟脆弱但能打的心灵。 　　“对，你不是。” 　　** 　　一楼，羂索别墅门口。夜已深沉，三人带一蝠鲼一吉祥物，在打斗中边打边往密林里挪，而此处的林木又在夏油杰的咒灵摆尾时不断被扫断。三人…带一蝠鲼和吉祥物便在扫荡出的平地上对峙僵持。 　　此处的局势的确有些复杂。 　　羂索觉得这一切闹剧都是因为自己没答应林有希要求才造成的，于是想要和林有希解释清楚。 　　而眼看着这个不男不女不老不少不三不四的家伙伸着光裸的手臂就要朝自己老师摸来，夏油杰一下狠狠拧紧了眉，无数咒灵瞬间齐出，暗影罗布，夏油杰一边把那个家伙往咒灵圈外踹，一边把自己纯洁如唐僧的老师往后面挡。 　　而伏黑甚尔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打了个哈欠，便在原地站桩。 　　原本是老板让他去打羂索，现在老板带着学生亲自来打了，那他就可以摸鱼了。 　　只是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听到羂索扑过去说着什么要把御三家都给五条悟的话。 　　夏油杰：？这段剧情是哪儿的？ 　　劳心劳力的伏黑甚尔：这对吗？ 　　夏油杰的咒灵是有些麻烦。再一次直面夏油杰甩来的血虫咒灵时，羂索侧头让横飞而至的虫群擦着自己鼻尖掠过，同时刺破手指用血液燃尽咒灵。他后面提取了实验室里其他……实验体的术式植入这个身体，所以暂时还能使用赤血操术——这个最不会暴露身份的术式。 　　羂索一边隔着万千咒灵望向藏身暗影中的林有希。浅发青年正静默地呆在阴影中，隔着这样的距离，羂索只能看见林有希的披风被夜风扬起。 　　羂索不知道这个人在看到被他【消解】后的术式重新出现在他身上是什么心情，只是隔着夜色，羂索远远望去，青年的眉眼明明都看不清楚，羂索却莫名有种他正在冷冷看着自己的感觉。应该是很平静的神情，然后是比夜色更凉的目光。 　　一晚历经这样多的波折，羂索总觉得这应该是林有希在向他展示他的手腕，以此逼他让出总监部席位的蛋糕。 　　因此羂索便准备直接向林有希表示自己的合作之心，不要让他们两个聪明人在扳手腕上徒费双方元气。 　　羂索竖指身前，林有希没看清他结了个什么印，只是再抬眼时，羂索竟瞬间闪过夏油杰布在他身前的重重咒灵，一下出现在他身后。 　　突然出现的缝合线青年今晚这样波折后，在看到林有希还能笑一笑，一边揽着自己下落的睡袍一边开口，“我对御三家不感兴趣。这些对我不过是手段而已。” 　　“毕竟——” 　　羂索一下俯身到林有希耳侧，说了句什么，林有希瞳孔紧缩。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都没听清羂索说的话，看起来是这家伙用了什么屏蔽外人的特殊手段。 　　他们只看到林有希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羂索，和笑眯眯的缝合线青年对视了会儿，似乎完成了什么约定。 　　之后便是羂索退开时大笑的声音，“总监部——你感兴趣的话便送你，你要让五条悟拿到的话，那便送五条悟。” 　　林有希还没说什么，伏黑甚尔就一下攥紧了万里锁。 　　…… 　　不是。 　　五条悟做什么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伏黑甚尔确实对御三家和总监部都不感兴趣，因为他那个糟心儿子，才多了0.01%的兴趣。但是他可以不要，林有希不能不给。 　　说起来五条悟要了吗？那个大少爷做什么了吗。 　　五条悟有和羂索协议婚姻被造h谣劳心劳力还要被深夜抢床吗？ 　　百般思忖有如疯长的阴影从心底掠过，伏黑甚尔最后只是笑了下。 　　他心有不满，但是又不能硬对着实际的老板发泄，毕竟林有希现在手上还握着他死亡的预言——只有林有希能告诉他，他未来是怎么死的，应该如何避免。伏黑甚尔之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如今帮自己的便宜儿子都谋划到这里了，此时再丧命就太不划算了。 　　因此伏黑甚尔转头便对着刚刚退出夏油杰咒灵包围圈的羂索攻去。 　　“五条悟——为什么是那个小鬼？” 　　伏黑甚尔一边朝羂索攻击，一边瞄向夏油杰身后的林有希，指桑骂槐。 　　而被伏黑甚尔期待着的林有希也终于现身，浅发青年从夏油杰身后探出头跟着大喊。 　　“五条悟身上到底有谁在啊！” 　　正想问这个问题的伏黑甚尔：。 　　在二楼听到自己老师声音的五条悟：。 　　五条悟【苍】都捏好了，正准备朝又造谣的人扔去，听到林有希的声音，五条悟思考了会儿，随手扔给了羂索。 　　羂索这厮着实可恶，竟敢学他老师的声音极尽挑拨！ 　　** 　　次日，京都。靠山而居的五条家。 　　日出破晓，院内林木清新。日光从庭木跃至室内茶几上。 　　五条家的上任家主刚刚梳洗完成，坐在蒲团上就餐，在他对面叠放着昨夜五条悟仓促离家时飘落的白色羽织。 　　前任家主端着茶，看着木桌对面，门扉后透入的日光将羽织白色布料朦胧得像光纱。这是他的羽织…如今是新任家主五条悟的。 　　前任家主正出神，而就在此时，突然有家臣小步入室，说是有重要消息禀告。 　　前任家主点头，家臣便附到他耳侧，语声不知为何略微犹豫，“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前任家主奇怪地看了家臣一眼，不大明白自己这些古板的下属怎么也搞起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了。消息就消息，还分好坏。 　　不过好在，因为家族里出了个五条悟，他也算是很接受年轻事物的那批老头了，他对年轻的、新潮的东西，都有着极大的包容度。 　　于是前任家主喝了口茶，沉声道，“你按顺序说吧。” 　　“好消息是，今早总监部会议宣布，让五条少爷……大人代任总监部议事官，之后总监部的人事更替工作暂由少爷代行。” 　　这是他们可以向总监部植入自己族人的意思了。前任家主满意一笑，又悠悠饮入一口热茶，“坏消息呢？” 　　“这是少爷通过做第三者破坏加茂家和禅院家联姻关系得到的职位。” 　　“噗——” 第96章 　　一晚闹剧后， 所有人都收获了满意的结局。五条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总监部权力，冥冥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新闻，家入硝子写完了自己同级和一对夫夫的同人文， 夏油杰守护了自己老师的贞操和自己的网课秘密。羂索收获了林有希的合作友谊。林有希直播间的众人收获了一晚的快乐。 　　就连伏黑甚尔， 都收获了五条悟的一发【苍】。 　　而一晚过后，咒术界天旋地转。五条家的那个小魔头突然变五条家家主，空降总监部。 　　空降理由——按照总监部众人向新上任的外务部发声人购买的新闻稿——按照这份价值250万日元的新闻稿上所写，五条悟是靠插足加茂家和禅院家联姻关系才成功空降的。 　　哦，原来只是破坏两家联盟关系啊…… 　　总监部那群尚存人世， 拿着老花镜的老头子盯着油墨都还湿润的新闻看了许久， 才看出新闻上的字不是【联盟】，是【联姻】。 　　果然，有几个字看错不影响阅读。几个毛发稀疏的脑袋攒在一起， 隔着同一个老花镜眯着眼争着去看中间报纸——冥冥为客户特订报纸——上的字。 　　比如，新闻上写的也不是【破坏】，而是【插足】。 　　总监部的老头子们：……？ 　　这世界变化不停…… 　　居然连日语都改革了吗…… 　　总监部新任外务部咒术师冥冥， 开出250万高价的新闻，的确是战地实拍的一手新闻， 但是里面除了加茂家、禅院家、五条家的三人桃色纠葛……等等，难道御三家千年来一直是这种关系吗！新闻上除了这三方的桃色八卦，以及五条悟那被360°清晰展示的深夜美貌，除此之外， 就没什么有效信息了！ 　　翻来翻去， 总监部众人除了把《夜闯寡夫村， 竟发现……第一章 》看了三遍， 什么都没发现。为了获得更多有效信息，总监部众人打听到五条悟的同级——那个东京校拥有反转术式少女在事发当晚也在现场。 　　于是都纷纷去向家入硝子询问当晚情况。 　　第一个去的人给了50万， 拿到了《夜闯寡夫村，竟发现……第二章 》。 　　第二个去的人给了100万，拿到了《夜闯寡夫村，竟发现……第三章 》。 　　如此累加，等到第五个人来时，家入硝子就不给情报了。第五个人空空如也地来，空空如也地走，走时还神色空茫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 　　这个总监部的小老头先看了看面前东京校门口还叼着糖棍的少女，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犹疑道，“您……” 　　“您这是烂尾了吗？” 　　《夜闯寡妇村》才更到第四章 ！都还没有揭晓寡夫村的索晓娟真正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居然就断在了这里……！ 　　而已经赚够500万还上五条悟亲属卡窟窿的棕发少女深沉摇头，“我已经退圈了。不想写中登的故事了。” 　　总监部老头闻言咯噔一声。 　　“……” 　　……这是要写老登的故事的意思吗！ 　　总监部老登们派出的最后一位情报员惊恐败退。 　　一番破财试探下来，老橘子们只得到了一份只更了四章就烂尾的乡村中登狗血故事，和故事主笔即将把矛头指向他们这些晚年不保的老登这些信息，除此之外，他们脑袋里就只剩下“索晓娟居然想操控整个木叶村”这个剧情了。 　　之所以记住这个剧情，还是书里提到了索晓娟为了他的大义居然能筹谋千年变性生子搞3【】！ 　　不记住都不行。 　　幸好他们咒术界没有这样的人。 　　……寡夫，果真误村！ 　　家入硝子依靠她的生花妙笔、跌宕剧情，成功完成了她老师布置的【信息扩散】任务。 　　她与冥冥联手，借助新闻与故事，慢慢把羂索的事散布出去，这样等到最后爆雷，和羂索撕破脸时，整个咒术界也不至于会再被可以换身的羂索迷惑。 　　而信息散布得也很成功。至少现在，咒术界众人都在为一睹《夜闯寡夫村》剧情而争相购买文件。 　　虽然一开始去买情报的老橘子对家入硝子只给他们小说这点并不满意，但是家入硝子只肯给他们小说，不要就连小说都没了。 　　现在东京校都在五条家家主的庇护下，五条家和加茂家家主，以及禅院家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小鬼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密联系，再加上家入硝子本身也是咒术界最珍贵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得。 　　一开始来要情报的老橘子只是抱着来都来了，钱花都花了的心理，捏着鼻子去买下小说来看，一看就倾倒于这如此契合他们心理的中年狗血家里长短乡村爱情故事。 　　《夜闯寡夫村》，一共四章。讲述了一个淳朴大学生闯入一个由恶毒寡夫主导的村落后，见证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瞠目结舌的雷雨事件。 　　包括但不仅限于三婚旷世金恋，小妈他为何这般，我爱你你爱他他竟不爱我那这个循环怎么办—— 　　炸裂文学在日本并不少见。 　　炸裂文学还有现实原型，这在日本也并不少见。 　　炸裂文学还有现实原型，原型还是自己顶头上司——这必须得看一看。 　　故事原型的御三家三个老大——众咒术师每天出入总监部对这三个主角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已经付费买了新闻和同人文的众人虽然一边想着，“可恶啊，堂堂御三家居然用虚假桃色新闻来掩盖真实信息！”，理智地悲叹三秒自己打水漂一样花出去的钱。 　　但是偶尔在总监部擦肩而过故事中的三个主人翁时，众人虽然脑袋里理智知道，那些桃色新闻不过是御三家放出的障眼法而已，但是感性上果然还是…… 　　与五条家家主服的少年擦肩而过时，少年白发白睫，清冷神性的脸就在他们面前掠过。众人忍不住嘟囔。 　　【怪不得五条悟能当小白脸。】 　　等与伏黑甚尔擦边而过时，黑发男人裹着紧身黑T，肌肉块垒分明的身体就如劲风一样从他们身侧擦过，众人忍不住汗颜。 　　【……就连伏黑甚尔……这种身材的天与咒缚都满足不了索晓娟吗……！】 　　【是伏黑甚尔不行还是……】 　　众人正沉吟着，长发披肩，身着青灰色和服的青年就笑眯眯地穿过回廊从他们身前走过，从廊檐下掠入的日光恰好照亮青年白净额上的缝合线。 　　站在回廊一侧吃瓜避退的总监部众人看着加茂宪和从自己面前走过，不知是哪个刚入职的嘴上没门的新人，在加茂宪和走过时突然开口， 　　“贪得无厌毒夫心！” 　　羂索：？ 　　看过《寡夫村》系列的众人下意识点头，“说得好——” 　　众人点头，抬头，就看到加茂宪和顿步，朝这儿望来。 　　总监部众人：。 　　“——好什么好啊！是谁在口出狂言！” 　　站在廊侧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推搡来去，最后推了个穿得最鲜艳的年轻人出去当替罪羊。 　　穿着明黄色长袖的年轻人被推得一个踉跄，眼看着要撞上加茂宪和了，身子已经向前倾倒45°，额前碎发都扫上了加茂宪和扬起的嘴角—— 　　用着加茂宪和身份的羂索看着即将摔入怀中的青年，怔了下，他已经好些天没看到林有希了，今天本来想来总监部碰碰运气，没想到…… 　　原来林有希也来找他了。羂索垂眸笑了笑，叹息一声就伸出手想扶住青年。 　　而就在此时—— 　　已经摔了12的浅发青年身形突然一顿，双臂展开，如螺旋桨一样呼扇着往后转，居然生生地转了回去！ 　　青年悬空的脚后跟一下安全落地，身体和地面重回90°。重新站稳的林有希长呼一口气，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而对面还伸着双手来接，笑容温和体面的羂索：。 　　羂索笑容僵了僵，看到林有希一边摆手后退一边开口。 　　“我们同事之间还是不要太暧昧了。” 　　虽然此情此景都有些不对，但是看到这个明显也是书友的年轻人逃脱了索晓娟——加茂宪和的怀抱，廊侧的众人竟都感同身受地松了口气。 　　“说得好……” 　　羂索目光掠过林有希朝他们看去。 　　“好一个乌云连绵的好天气。” 　　** 　　羂索并不知道家入硝子同人文的事，他虽然对总监部里偶尔投向他和伏黑甚尔的，窸窸窣窣的探究目光有所感知，但是从他决定（被林有希威胁）和伏黑甚尔在一起时便早有心理准备了，所以并不觉得这些目光有什么。 　　而且家入硝子传播小说运用了丰富且广泛的镜像网站外链技术，多个外链来回跳转，获取文字图片后还需要再次镜面。反复之下，这篇仿佛地下份子才能看的小说还会阅后即毁，一人只能看一次。 　　所以虽然有源源不断的人地向买断这篇小说的冥冥进行购买，但是由于这种氛围，众人心里还是知道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的。 　　因此家入硝子的信息，传播范围不小但是很封闭。 　　看过的人偶尔讨论也是一堆熟练的黑话，“你最后买股了谁？fh还是wt？”、“之前还有着19＋cuntboy的避雷标签，现在好像删掉了。”、“说起来sxj算男跨还是快男还是铁人跨栏——” 　　最后一条是林有希说的。 　　而小心为上，还是会刻意窃听众人对话的羂索：…… 　　“……？” 　　听不懂，这是什么现代人的话吗？ 　　不过羂索现在没有什么汲取现代知识的心情。 　　他和之前总监部里的人想法一样，林有希搞出这一场桃色闹剧，应该只是想要掩藏咒术界高层近日的权力更迭的地震。短短几日，五条悟成为五条家家主，认伏黑惠为义子，强制禅院家敲定伏黑惠继承人身份，伏黑甚尔带伏黑惠返回禅院家。 　　总监部里也转瞬多了许多年轻面孔，一些认识的，像冥冥，庵歌姬。不认识的，似乎是从其他地方提拔起来的年轻咒术师。羂索原本想拉拢冥冥的，只是被林有希的夜袭打断，第二天再看时，冥冥已经和家入硝子离开了，冥冥似乎和东京校走得更近…… 　　看来这也是林有希的手笔。 　　所有人都以为是御三家在做这些新闻搅浑水。 　　但羂索知道，是林有希，一切都是林有希—— 　　让棋盘上的子自己互相博弈的是林有希。搅浑水夺走权力，还把众人目光都引到御三家身上的也是林有希。 　　如今洗牌结束，万事将休，竟还无一人察觉林有希在这场阴谋中的存在。所有人不知为何目光都被御三家吸引而去…… 　　自林有希来到这儿……才一个月，总监部竟已改换日月。这个人果然…… 　　羂索走在前面，林有希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穿行过总监部的重重回廊，走至天井，日光落下，再抬眼望去时，眼睫上褪去廊下阴影，眼前草木明绿，天光明澈，一时竟有些柳暗花明之感。 　　羂索抬步往外，闭了闭眼，等日光跃过眼睫，他才慢慢睁眼笑道，“有希，你让我刮目相看。” 　　羂索身侧的青年也平静开口，“你也让我瞠目结舌。” 　　羂索：。 　　羂索略一停顿，便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讲述道，“上次和你提过了。我对御三家不感兴趣——百足之虫，早晚一死。我对维护虫子尸体不感兴趣。” 　　所以是对破坏它感兴趣了。 　　林有希心底默默想着，他差点名节不保那晚，羂索在和夏油杰打斗中也是这样和他说的，【早晚会没的东西没必要费心。】 　　像是默认了御三家、总监部……甚至整个咒术界都会消失一样。 　　之前羂索不会向林有希提这些，但是现在他似乎对林有希感兴趣了些。 　　像是一个笑眯眯的导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觉得其他人都没资格看他的电影，于是自导自演，自娱自乐了千年。 　　如今终于来了个合适的观众—— 　　孤芳自赏许久的导演终于露出了点真实的笑意，今天时机恰好，他来总监部找林有希，林有希也来总监部找他，果然，同类总归有些缘分在的。这算心意相通吗？ 　　羂索轻轻笑了笑，日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又掠过这张脸唯一的可怖瑕疵——横贯他额头的一道缝合线。在羂索顿步，抬头时，枝叶裁下的光影便在他脸上晃晃悠悠。 　　他耗时千年的巨幅电影就这样即将慢慢被他娓娓道来。 　　羂索闭着眼，笑盈盈地，慢慢开口， 　　“有希，你觉得这个世界……” 　　“财务在哪儿？” 　　眼看着羂索停下来了，林有希也停下，挠了挠头，“你不去财务部吗？” 　　被人肉高德带路带了一路，结果导航突然不干了，林有希也迷惑地转头看向羂索。“导游你不带路了吗？” 　　自诩导演的羂索：。 　　羂索敛了些笑意，眉眼淡淡，但是还是看向林有希温和道，“我为什么要去财务部？” 　　“月底发工资啊。都干了一个月了！” 　　林有希讶异。 　　“不然你为啥来总监部？” 　　一连几日没见到某人所以来总监部碰碰运气，才觉缘分天降的羂索：。 　　羂索微笑，“世界……为了世界和平。” 第97章 　　似乎是因为咒术师特殊的工作性质， 林有希拿到的月薪还不错，稍逊于港口黑手党的实习薪资。 　　【远高于武装侦探社的月薪。】 　　工资这种东西，高了不一定要说出来， 但是低了一定要明示出来。林有希这样想着， 在直播间里说完话后，抬头就看到了乱步退出直播间的通知。 　　林有希：。 　　可恶啊，他和前司的羁绊竟然如此脆弱！ 　　不过林有希知道武装侦探社里面大家为爱发电的成分多一点，但是成分再多，也没有他身边这人为爱发电得多。 　　羂索陪林有希领完工资后， 把自己上个月的工资也给了林有希， 然后就终于能领着数钱的浅发青年找了个僻静暗室，开始向林有希讲述他为爱发电的千年之旅。 　　羂索跪坐在茶几前，暗室内的飞尘在格窗蒙入的一束日光里飘飘悠悠， 就像他这千年飘摇的人生。 　　上次林有希和他对峙时一下就叫出了他的真名——这个家伙看起来对咒术界的东西并不清楚，却能叫出这个御三家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名字。羂索猜测这人应该是有什么术式手段获取了他的身份信息。 　　因此，对于自己的过往， 羂索也没打算过多隐瞒。 　　这千年来，他不为钱， 不为义，往回看没有刻骨铭心非报不可的深仇大恨，往前看，没有要成为新世界的神的远大理想。 　　但是羂索就是这样去做了， 筹谋千年， 又是三婚改嫁， 又是抛夫弃子， 众叛亲离，孤苦伶仃千年， 就为了—— 　　“为爱发电？” 　　林有希虽然把嘴托管给了脑内直播间的太宰他们和羂索周旋，但是他的大脑还是很活跃。偶尔还是忍不住自己蹦出一两句皮下的话。 　　其实大部分时候林有希是不喜欢听羂索这类谜语人反派的长篇大论的。只是…… 　　谜语人反派很多。 　　但不是每一个谜语人反派都叫羂索。 　　羂索这个反派……这是连小森都会敬畏、乱步都会追更的反派！ 　　太宰正在林有希脑袋里说着词，试图让林有希去试探出羂索的后手是什么。毕竟羂索说对御三家、总监部，这些咒术界正统势力不感兴趣，但他也还没对诅咒师、盘星教那些灰色势力进行蚕食——这块现在被森鸥外拿去给夏油杰布置作业了，所以太宰清楚羂索没有对此下手。 　　而羂索也没有像林有希一样去收拢东京高专，那一批最强的新兴咒术师的势力。羂索什么都没要，所图却不小。所以太宰猜测羂索手里应该还握着什么最强战力没有激活，以及可能还有其他势力，太宰怀疑羂索这未明的势力和伏黑姐弟被夺舍的未来有关。 　　因此太宰便让林有希去说词试探。 　　而羂索也知道林有希收服了东京高专三人，让五条悟他们为他办事的事……说不定伏黑甚尔林有希也收服了，羂索想知道林有希利用完他们后会怎么处置他们，于是羂索也笑眯眯地和林太宰交流了起来。 　　只是可惜林有希脑子里不止一人。 　　浅发青年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色沉冷地和羂索说着，“东京高专的三个人我还有用——你计划里有他们三个？还是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你——” 　　面对着林有希接连不断直刺关键的逼问，羂索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实际上嘴角肌肉微微绷紧，跪坐的背脊也不由挺直，如芒在背，缝合线青年正眯眼掩盖着眼底快速思索时的冷光，就突然看到对面的浅发青年一顿。 　　“你——”林有希再次开口时，眸光仿佛都变清澈了。 　　“你前夫是谁？” 　　羂索：？ 　　啊？ 　　换了个台词剧本的林有希不由笑了下，自己还从裤兜里掏出袋南瓜籽磕，一边拆开拧在一起的旧塑料袋，一边屈起一边膝盖抵着手肘。 　　林有希就这样攲斜着身体磕瓜子，“你前夫身份也很特殊吧？” 　　“你和他结婚是想要借【】生子？” 　　【……乱步先生！】 　　【咳、这也是重要情报啊，太宰。】 　　短暂退群后，看到侦探社客厅沙发上的太宰正在拷问新款反派羂索……乱步又默默溜回了直播间，一把拿过太宰面前长桌上的薯片，一边往嘴里扔，一边含糊道，【我们之前不都分析过了吗？羂索亲自生的那个孩子必有特殊之处。所以我这才来……】 　　就在乱步向太宰解释之际，直播间画面里的浅发青年动作又是一变，林有希突然又屈起了另一边膝盖，把两只手的手肘都放在身前的膝盖上，然后双手合拢撑着下巴，45°低头，眉眼拢在深沉的阴影里低沉开口， 　　“……你产下那个孩子时，用的是变换性别后的身体，还是别人的女身？那副身体其实对你也——” 　　乱步抱在怀里的薯片袋子一下坠地，黑发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愤然跳起，【谁顶我号了！】 　　直播间里的森鸥外悠悠道，【我觉得虽然羂索的前夫重要。但是他前夫的妻子身体或许也有关键之处。】 　　【能让他之后这般坦然地切除自己的男性特征，想来也和他之前这段经历有关。所以……】 　　“所以，你是不想我继续利用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吗？” 　　对面的羂索：。 　　林有希也顿了会儿，不过还是在持续嗑瓜子。 　　而直播间里一时也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森鸥外咬紧后牙槽笑开的声音，【太宰君，还没有到你的回合吧？！】 　　林有希一边嗑瓜子一边摸了摸鼻子。【朋友券打三折，账号冷却时间*0.3。】 　　【小森，不好意思啊。】 　　森鸥外：。 　　游戏途中竟遇关系户，一时奋尽全力无法抵抗。 　　森鸥外安静好一会儿才开口，【有没有氪金玩家的玩法。】 　　** 　　今天是羂索千年以来最汗流浃背的一天。 　　他之所以想要向林有希坦白一部分自己的过往，是因为林有希还用着那样可以消解术式、甚至消解他夺舍术式的能力威胁着他。而羂索现在想要去做新的事了，和林有希周旋这么久，发现林有希也是个恶棍后，羂索便稍微安心了些。 　　羂索想要向林有希画一个恶棍的大饼，希望能用这个大饼激发恶棍林有希的兴趣，然后让这个园区保安林有希给他放一点自由，他们共创恶棍未来——就算不是共创，他出力，林有希躺平也行。 　　总归不能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用【消除领域】来威胁拘束他了。 　　羂索现在就像一个希望被老板外派，出去大展拳脚的业务员一样，他先给老板交保护费，然后给老板画大饼，讲理想谈抱负，最后和老板谈谈心，用一些自己的情报作为押金押在老板这里，让老板安心放他离开—— 　　……越说越觉得老板黑心，果然是恶棍林有希。 　　羂索不知道数学苦手林有希现在还没有消解他夺舍术式的能力，毕竟林有希之前表现得那么自信张狂变幻莫测，羂索拿不准，便相信了林有希恶无底线，随时能把他消除这一点。留着他不杀，就像留条鱼过年一样。 　　而今天他像黑心老板林有希述职，是做好了林有希要试探他的心理准备的。 　　甚至林有希问的那些敏感、又一针见血的问题都在他的预案中。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林有希问他他对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安排时他应该怎么回答，也想好了林有希如果问他和虎杖仁的那段婚姻时他该怎么回答，甚至也想好了，如果林有希猜到了——推测出了他用虎杖香织的身体生下虎杖悠仁这件事，他应该怎么回答…… 　　只是没想到林有希这厮忒黑心了！居然穿插着问！ 　　他刚刚听到第一个关于五条悟夏油杰的问题，正暗吸一口冷气，心神全副武装准备应付压轴题，刚想好答案——眼前就一黑再一黑，林有希又换了个难题，等到羂索刚想要新的问题答案时，林有希居然还在发力、居然还在切题—— 　　换来换去，就是不给他思考时间。 　　羂索想到林有希今天去拿的，东京高专数学老师的工资条……一时陷入沉思。难道人类的数学老师都是这样可怖的物种吗…… 　　可怖的林有希在问完后，只是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害怕。我是好人。” 　　羂索：。 　　“第一个问题，你是打算后期封印五条悟？” 　　羂索点头，他没有想过林有希是不是对东京高专一年级的三个人真有些关爱之心，他只知道林有希对他利用的人向来都是有如严酷寒冬一样冷酷无情的，譬如伏黑甚尔，譬如他。而东京高专三个人也是林有希的棋子。 　　林有希如今对东京高专三个少年表现得温和友爱，不过是因为小孩子好骗，只需要赚取他们的感情，就能不用花钱地让他们干活。 　　羂索想着，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眼对面的浅发青年——戴着半框眼镜，容色年轻俊秀，看起来居然像个正常人。羂索忍不住惊叹，这小小老师，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羂索这个回复并没有太出乎林有希的意料。浅发青年只是垂着眼睫，手指在桌上又点了点，“那夏油杰呢？” 　　“你是要用夏油杰的身体吧，你要用他的身体做什么呢？” 　　浅发青年语气轻轻的，像沉缓的风一样，室内没掌灯，只有格窗透入的朦胧天光在林有希脸上交错着，羂索抬眼望去时可以看到林有希身前的浮尘，青年白净面颊上的一点绒毛，和被照得很浅的眼睛——但是青年的神色看不分明。 　　羂索顿了下才开口，“他的术式很有用。” 　　“林君，你知道天元吗？” 　　林有希摇了摇头。 　　而羂索正要开口，又突然一顿，垂下眼去，他思忖着能和林有希透露多少，只是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些不相干的事。 　　“说起来，天元同化应该就是明年了……” 　　【同化】，这也是林有希不知道的事，林有希心底记下了这个词，打算之后回去问问五条悟。 　　而就在这时，羂索突然抬起脸来看向他。“有希，如今你几乎掌控了咒术界。天元是否要提前进行【同化】，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有些俗常惯例，在条规之下的人看起来可能是不可逾越的，而如果有了权力——或者超人的伟力，改变这些无聊的东西倒是随手之举。” 　　森鸥外在直播间里也听着羂索的话，闻声低头沉吟着，羂索说的后面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如果夏油杰能有一两分羂索这种心态就好了。 　　森鸥外最近一直辅导着夏油杰收服灰色地带诅咒师势力，也让夏油杰去先夺取一个盘星教来练练手，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夏油杰不少的性格问题。 　　夏油杰有那样的未来，在森鸥外看来倒不是很意外。 　　虽然如今夏油杰和他连面都见不了，但是网课的学生也算学生吧，森鸥外还是对这个网课学生有些上心的。 　　羂索在那边和林有希解释着，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虽然可以为日本各地维持【帐】的结界，防止咒灵外泄，以及辅助【窗】监控各地咒灵情况，但是天元不会死，却会老，天元老化后便会有如咒灵，失去控制。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和特殊的人类星浆体【同化】。 　　羂索和林有希介绍着【同化】，简单来说就是天元会把星浆体人类吸收了，可以说是灵魂共存，也可以说是人格抹杀。 　　羂索说等这次同化事件结束后，林有希就会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夏油杰的身体了。 　　林有希听到让人类星浆体和天元同化时眉梢就一挑，他像是笑了下，但眼底并没有什么笑意。森鸥外的声音从直播间里传来。 　　【既然星浆体与天元同化要派咒术师前去护送星浆体，那不如派夏油杰去。】 　　林有希脑袋里还想着别的事的，便直接转述了森鸥外的话。羂索闻言倒不意外，他本来便是打算设计五条悟和夏油杰去的。 　　见林有希感兴趣，羂索还试探着提了下，“你是打算趁这次同化一起把五条悟封印了吗？” 　　林有希刚刚便在笑，听到羂索这句话笑意更深了些。可能是林有希身上还有些学生的清澈气在，笑起来便很难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只要是他笑，望过去都像是空山新雨后一样清新，“可以啊，省事了。” 　　羂索闻言思考了会儿，想着这倒是比他原有的计划快了许多。“五条悟直接杀死会很麻烦。有个封印他的东西，晚些我带你去加茂家忌库看看。” 　　“好。”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留他们二人还有用吗？” 　　林有希一边随着对面羂索起身站起来，一边摘下眼镜笑道，“有你在，你更有用一些。” 　　羂索已经站起身来要走向门口了，闻言突然一怔，转身看向林有希。 　　他总觉得林有希本质疏冷便是因为此。林有希对他说的话，林有希笑着望向他的眼……好像都不是对一个人类、对一个生物说的，像是看什么死物一样。 　　像是看路边的石头一样，偶尔会过家家一样装作把他当人看待，但是偶尔漫不经心时流露出的又是那样，并没有把他当做同类的冷漠……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林有希是同类。 　　他看所有生物——咒术师也好、普通人也好、咒灵也好、半咒灵半人类的鬼物也好，他都不觉得他们是同类……哪怕是千年前的好友天元，他看天元也可以一边缅怀一边把祂当做物品利用……他看其他生物的目光，和林有希看他的目光是一样的。 　　羂索起身，要领着林有希出门时，在门前突然停住。 　　“有希，你是希望天元同化成功，还是失败呢？” 　　身后青年的声音平静传来，“我希望祂也死。” 　　羂索便笑了笑，推开门，天光便映在他的脸上。 　　果然，同类啊…… 第98章 　　林有希跟着羂索去加茂家时， 一路上都觉得这家伙笑得有点恶心。 　　继五条悟成为五条家家主，伏黑惠成为禅院家太子，伏黑甚尔回禅院家当摄政王后。羂索也把加茂家家主的身份， 从自己身上过继到了自己身上（加茂宪和）。 　　之前羂索的笑容， 都是符合加茂宪和身份的，端着的清雅从容的笑。而现在羂索看向林有希的笑容…… 　　林有希在上车前停了下，转头看向站在总监部门口，笑眯眯帮他拉开车门的羂索。 　　缝合线青年望向他的细眼微微睁开，流动着复杂的明光， 有欣赏、有感慨、有警惕、还有终于获得知心人的…… 　　林有希给了他一巴掌。 　　并在羂索睁开眼望来时， 林有希眼睛睁得比他还大。 　　“你们总监部非建山上，我就说蚊子会多吧！” 　　林有希说着，又甩了甩自己干干净净什么都没黏在掌心上的手。 　　而就在林有希要放下手钻进车后座时。浅发青年刚转身手腕就被攥住了。 　　林有希：？ 　　林有希浑身一抖， 回头眼睁睁看着抓着自己手腕抬起，自己的手被抓着离羂索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有希瞳孔紧缩， 在心底大喊， 　　【他不会是要舔我的手吧？！我*！】 　　【我好心给了他一逼兜， 他居然恩将仇报！】 　　系统：。 　　系统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有希，祂也怕林有希再给羂索一巴掌反让羂索爽到了，于是赶紧看了看羂索心声—— 　　[林有希每步必有深意。] 　　系统：。 　　[他突然一掌，是手上藏着什么诅咒么， 难道刚刚碰到我的脸就已经结下束缚了么……] 　　系统：。 　　[……说起来可以摘下头盖让本体尝味判断。] 　　[舔舔看——] 　　系统：。 　　系统也一瞬失声， 【快跑！！！】 　　林有希闻言一悚， 后腿有力一蹬就借力羂索一下猛蹿上车。 　　…… 　　【与虎谋皮， 不过如此……】 　　坐上去加茂家的商务车后座后，林有希还惊魂未定， 身体在座位上流畅下滑，一直滑到坐副驾驶的羂索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才慢慢腹诽。 　　而直播间的各位刚刚也看到了林有希遇到的事。 　　森鸥外听到林有希的感慨，想到林有希在港口黑手党时，和自己共事也算与虎谋皮。毕竟森鸥外没见过这样的大老虎。 　　便给林有希点赞表示认同。 　　而林有希一时还深陷自己差点被骚扰的恐惧中，没心情看直播间。改变学生的未来固然重要，自己的贞操还是更为宝贵。 　　等车到了加茂家，林有希便熟门熟路地被羂索引到加茂家内宅天井那处特殊结界处，等羂索召唤出通道，二人又过了一段黯淡无光的甬道，和之前一样，在甬道中步行好一段距离后才至加茂家忌库。 　　林有希等在门口，等羂索在仓库里面翻找一会儿后拿出一个四方的东西走向他。 　　林有希盯着羂索端在手心的灰色四方体。这东西看着像个水泥灌的盒子，不过怪异的是上面嵌满了活生生的眼睛，眼睛里的眼球还会转动，甚至是360°的转动，像地球仪一样，一转，那些瞳孔便对准了林有希，映入浅发青年平静的眉眼。 　　林有希以为自己会害怕的，但是等真看到了这些怪东西，心里竟然毫无畏惧，心里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平静得只剩下了生气。 　　浅发青年低头，把半框眼镜又架回脸上，看向羂索道，“这就是封印五条悟的东西？” 　　“对。”羂索低头看着狱门疆，笑了笑，“别看它现在普普通通——它是一个特殊的结界，外部无法打破，内部限制咒力使用。就算是五条悟，关进去也会无力逃出。” 　　林有希闻言，似乎是有些好奇，也看向羂索手中的东西，凝视了会儿才低声道，“关在里面是什么体验呢？” 　　“唔……里面没有时间的概念。在里面的话，大概一刻会很长——也很短。感觉会像是经历了压力拉满的一周一样吧？好像很短，但是身处其中时又很长，总之应该是不愉快的经历吧～”羂索说着，慢慢扬起笑眼。 　　林有希也懂了，在里面就像体验大学期末周一样。 　　林有希盯着这个布满眼睛的咒物再看了会儿，心里有些茫然。想着这么小一个东西，是怎么关入自己差不多一米九的，长手长脚的学生的呢？ 　　林有希脑海里浮现出白发的少年……也可能是青年被关在逼仄的四方盒子里的画面，这盒子比棺材还小，里面可能像是镇妖塔一样，暗无天日，还有各种诅咒。不过如果是五条悟在里面的话，他应该也不会露出焦急的神情，也不会落寞困扰，估计还是从容的，【我可是最强，不用担心我啊】那种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林有希有些伤心。 　　他学生那么帅，关在里面对这世界也太亏待。 　　浅发青年失焦的眼睛过了会便在半框眼镜镜片后重新聚焦，林有希抿了抿唇，“这个东西有别的解除办法吗？” 　　“有。”羂索神色冷淡了些，不过很快又轻快地扬起嘴角，“那就需要伏黑君帮忙了——” 　　天逆鉾、黑绳，这些会紊乱术式的特殊咒具能够破坏狱门疆。 　　而这些咒具目前在伏黑甚尔手上。伏黑甚尔在此前接着各类黑市雇佣单，以及一开始同意林有希的计划，都是为了获取这些特级咒具。这些对术式有特殊效果的咒具，是最适合无术式的伏黑甚尔的。 　　之前羂索带伏黑甚尔来加茂家时，已经把伏黑甚尔缺少的黑绳给他了。 　　所以现在狱门疆外部解锁的两个钥匙都在伏黑甚尔身上。要关押五条悟的话，就需要提前破坏这两个钥匙。 　　“所以，到时候设计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死战就好啦。”缝合线青年轻快道。 　　“如果伏黑甚尔死了，那伏黑甚尔两个会威胁到五条悟的咒具也会被五条悟破坏，那等狱门疆的外部钥匙消失了，再用狱门疆去封印五条悟就行啦。” 　　翻来覆去，五条悟和伏黑甚尔里必死两个。 　　“你希望伏黑甚尔死？” 　　“对哦，于公来说，五条悟死了会很麻烦，六眼死后会有新的六眼出现……同时又涉及咒灵与咒术师平衡之类的事，所以五条悟封印最好。而伏黑甚尔，他死了，就只剩个不成气候的十种影法术，伏黑惠没有伏黑甚尔的庇护，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于私来说……” 　　“你爱好当黑寡夫？” 　　羂索：。 　　羂索顿了下，颇有些幽怨地看了林有希一眼，而林有希听着羂索这通话，预言带来的迷雾也慢慢从他脑海中消弭了些。 　　伏黑甚尔的死局，五条悟的死局，夏油杰的死局…… 　　原来都是这家伙—— 　　很分敌我一穿三。 　　林有希想了想自己阵营未来被一穿三的三位，又再想了想羂索的战绩…… 　　【果然，哪怕是三个小小的老子，也打不过一个老老的娟子。】 　　系统：。 　　系统纠结了会儿。【伏黑甚尔也不小吧。】 　　【果然，伏黑甚尔是我们中间的叛徒。】 　　系统：。 　　不为伏黑甚尔说话了。 　　…… 　　羂索就是典型的神一般的敌人，由于林有希脚踏两只船，所以羂索对他也是神一般的队友。羂索两三下就设计好了之后天元同化事件的安排： 　　林有希派人宣布天元提前同化，然后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去护送星浆体给天元同化，再让伏黑甚尔去阻止他们。 　　最后让伏黑甚尔干掉星浆体和夏油杰，星浆体和夏油杰死。 　　五条悟干掉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死。 　　他们封印五条悟，五条悟没。 　　最后天元也没有同化，天元也死！ 　　所有人都死！狼人杀结束。 　　林有希在羂索兴致飞扬讲述时偷偷觑了眼羂索。“老老年纪，杀心好重。” 　　【真是好恶毒一狼外婆啊。】 　　在羂索这个局里，除了林有希和他，都得死。 　　而在林有希这个局里，除了没有除了，所有人都是他的人。 　　林有希有些纠结，大家都是他的左膀右臂，要伤害谁他都不忍心所以还是让娟子去死吧。 　　不过直播间里的大家倒不是很同意林有希在这次事件里就收线和羂索翻脸，羂索的后手和他前夫等情报都还没查出来，现在动手的话……按照这个世界的畸形程度，说不定会不能完全杀死他。 　　乱步倒是很理性地分析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术式体系都不清楚，说不定杀死羂索，剁碎他，他的尸体组织都能化为新的生物再生。】 　　林有希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说说气话。这次天元同化事件他们应该还要陪着羂索演一遭的，只是他又不想羂索这样尽兴。 　　便在羂索把狱门疆交给他后，他也给了羂索一个东西。 　　羂索把狱门疆给林有希，还是想让林有希去封印五条悟的，毕竟他正面打不过五条悟。不过好在五条悟现在还被他的合作伙伴骗着感情的。 　　按照狱门疆【只要被封印对象在范围内停留一分钟——脑内的一分钟，就可以被封印】这个原理，等林有希站五条悟面前，五条悟发现自己最信任的老师背叛了他时，说不定五条悟的走马灯都过了许多年。 　　羂索这样想着便把狱门疆及其使用方式告诉了林有希，并把林有希送回了高专让他去通知五条悟他们护送星浆体的事。 　　而高专山脚下，日头将落，林有希正要和羂索分别前，也拦住了即将上车的羂索，礼尚往来回了羂索一个金箍——一个led环状显示屏抹额。 　　“……这是什么。”羂索接过林有希给他的赛博抹额，像是古代抹额但是这轮播着数学题的led显示屏又过于现代。 　　羂索拿着这个赛博抹额，就像今早在上车前被林有希扇的那个大逼兜一样，被硬控了许多秒。 　　“这个东西刚好遮住你脑门的缝合线。”林有希解释道，并好心拿过了这个圆圈套羂索脑袋上。 　　羂索原本想问林有希是怎么知道他头围的，但此刻让他迷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羂索只来得及略显迷茫地抬头。 　　他一抬头，林有希就看到了他额头轮播的隐函数题目。 　　林有希表情更痛苦了。 　　恶心的缝合线上是更恶心的东西…… 　　林有希让系统把自己的【微分领域】做了一些外延，很多优秀的咒术师都可以更改自己领域的内外部条件和领域结构、形式，好在林有希也是一个拥有优秀系统的咒术师，他让系统为自己的【微分领域】加了个前置条件。 　　他展开领域时，如果领域包含对象是羂索，那他可以选择不向外部展开领域，而是把羂索脑门上的led圆环作为小型领域，只纳入羂索这个生命体，而后led屏幕上会显现出可以消除羂索咒力、咒术的函数题目。 　　只有林有希能看到。 　　林有希看了会儿，就转过头吐了。痛苦闭眼。 　　【这何尝不是一种头悬梁锥刺股呢……】 　　林有希要时时刻刻看着羂索脑门上的题目，提醒自己去学习、去解题……这样才能在最后对付羂索。 　　“这是……为师送你的金箍。” 　　林有希说完，睁开一只痛苦的眼，先在那led屏上选了个简单的题目解了。 　　他刚念出一段数字，羂索就骤然脑袋一痛，仿佛有咒力丝丝缕缕地遗失。羂索瞳孔一缩，一下反应过来了这东西是什么，“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还是要用这种手段控制我——” 　　林有希不言不语，法相庄严，只是又睁开了一只痛苦的眼，眼里映入另一道简单的题目解了。 　　“x^3—e^4*ln……” 　　羂索的脑袋仿佛有长针贯穿一样刺痛，直入灵魂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痛苦地摸向额头，“别念了……” 　　羂索的痛苦模样极大激发了林有希的学习积极性，林有希感觉自己还能大战十年微积分！于是林有希偷偷从身后单肩包里摸出了自己压箱底（完全没看过）的高数入门教材——当场学习了起来。 　　“好，我知道这是什么用处的了。你还要——呃、” 　　“？？d6e^4x—3yz^6ex—lnz……” 　　羂索的声音一下被剧痛打断。 　　缝合线……戴着led金箍的长发青年一下虚弱跪地，冷汗涔涔，过了会在疼痛下连跪姿都快要难以维持，背脊一边轻颤着，一边艰难抬头看向身前沉静阅书、法相庄严的浅发青年， 　　“师父，别念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下缓解了他的头痛难忍—— 　　一个白发人影一下从林有希面前闪过，一道横踢就骤然把半跪着的缝合线……led缝合线青年踹飞出去。 　　“谁是你的师父？！” 　　“哪里来的妖怪乱认师父？！” 　　五条悟把人踹出去后才看向林有希，“师父，你教我们三个就够艰难的了。没必要什么妖魔鬼怪都收。” 　　“这是你绯闻对象。” 　　“……”五条悟顿了会儿，原本还想偏头去看自己踢出去的怪妖长什么样子，闻言刚拧了一半的脑袋就拧了回来，坚定道。“绯闻大象也不行。” 　　林有希便掠过五条悟去看羂索，也没扶起他，只是蹲在羂索面前。 　　此时林有希没使用术式了，羂索也没有咒力、术式将近剥落的疼痛了，长发青年手肘撑在地上，白面汗涔涔的，仰头看他，眼里倒也没有恨意，反倒是因五条悟对林有希的信任有些兴味，显得眼睛湿润明亮。 　　林有希神色冷淡，正要开口，五条悟就从林有希身后兜头甩来一块黑布罩羂索脸上，“大胆妖孽！还敢在我师父面前装可怜！” 　　一下被挡住了视线的羂索：。 　　羂索原本就有些在意五条悟对林有希的态度，这个在意甚至让他忽略了五条悟对他的恶感，只是想着五条悟现在越信任林有希，对他们之后封印五条悟的计划就越是有利。 　　羂索倒真有些好奇林有希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五条悟对他言听计从的。 　　他一直知道林有希操心术很厉害，只是还未亲身见证过。 　　这样想着时，黑布后面又传来林有希一句冷声冷气的狠话，低声告诫他这个计划他才是控制者，让羂索他别想脱离控制之类的。 　　林有希话说得模糊，大致是顾及五条悟在这儿，所以隐去了关键信息，只是哪怕隔着黑布都能够明显感知到林有希此刻有如寒冬腊月般的冷漠。 　　羂索不由想着林有希平时在五条悟他们面前也会露出这样冷漠的一面吗？五条悟他们看见林有希这样冷酷的模样会是什么感觉呢？怀疑？陌生？还是…… 　　“老师都没这样和我们说过话……”少年语气低低的，羂索闻言，叹了口气，果然，像五条悟这样还是非黑即白的少年，遇到自己老师陌生冷漠的一面时也会…… 　　少年咬紧后牙槽好一会儿才松开，拧着股委屈，“赚死你了。” 　　羂索：。 　　……啊？ 　　羂索听到这句酸言酸语，硬生生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 　　按理说他这具身体应该脱离五谷轮回了，但他此时竟有些反胃。 　　林有希的操心术，居然已经到这种程度…… 　　而就在羂索震惊着还没开口时，许是林有希不耐烦了，又给了他一巴掌。 　　被又扇一逼兜的羂索还没说什么，五条悟就又开口了。 　　“老师你也下得去手！” 　　果然，这才是五条悟那种正义的性子会有的反应…… 　　“这种人你都奖励！” 　　羂索：。 　　莫名又胃中翻涌。 　　羂索在之后默默掀下五条悟扔来罩脸的黑布，安静坐上车，一路回味着今天的事情，等他回到自己别墅里后，羂索才安静吐出来。 　　这么恶心。 　　还说林有希和他不是同类？ 第99章 　　等五条悟把羂索恶心走后， 林有希便叫了伏黑甚尔一起来高专讨论。毕竟羂索编排的这出戏目里伏黑甚尔也是重要角色。 　　只是在五条悟跟着林有希往高专山上走时，白发少年便亦步亦趋跟在浅发青年身后的阴影里。 　　五条悟比林有希高一些的，这样上阶梯落后几步时五条悟脑袋就会比林有希低一些。五条悟就这样藏在林有希的阴影里， 偷偷在自己的同学小群里发着消息。 　　【我觉得我们老师有点S。】 　　固然五条悟之前在高专山脚下的举动有给林有希在羂索面前撑面子， 帮林有希解围的意思。但是一直被自己老师保护得很好，受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被老师抢了奥特曼手办并做了小三的五条悟还没见过自己老师那么冷酷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喜欢的某个奥特曼突然带上了哥斯拉的头套一样……经常怪模怪样的人冷酷认真的时候竟有点让人害怕，羂索料想的没错，面对这样的林有希，五条悟是稍稍有点害怕的。 　　那种害怕就像是之前惩罚学生最多是在学生脸上画鬼脸的老师突然要把惩罚措施变成手抄牛津字典八百遍了。心思敏感的少年心里悲叹、忧愁、思虑， 百转千回。 　　而在盘星教偷偷兼职的夏油杰刚接到了林有希让他回高专的电话， 此时还在盘星教忙得一头汗水加班加点想赶紧赶回高专，夏油杰看到三人小群里弹出的消息时也没时间细看，不过好在他最近兼职出了八面玲珑的AI话术模板。智能识别关键词后便秒回道， 　　【悟，你要去SM了啊？恭喜，祝你走花路。】 　　五条悟：。 　　而家入硝子本就在高专， 接到林有希让在高专活动室汇合的电话后，便让在这儿赶新闻稿的冥冥先回去。两个女生原本正看着一个电脑屏幕讨论着下次新闻议题， 在五条悟群消息弹出来时，两个工作狂都没看清，冥冥在最后走前还在抓紧写新闻标题。 　　瞄了眼便道，“五条悟要去当m了？” 　　家入硝子原本不想回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少男心敏感的五条悟消息， 闻言， 觉得这件事好像也不小， 于是便在关上电脑前随口回了句。 　　【你不适合， 五条。当S你会发笑，当M你必还手， 你当三正好。】 　　家入硝子一边劝着五条悟，一边和冥冥示意她们今天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五条家主做小三插足御三家的新闻不用改。 　　五条悟：。 　　白发少年默默把手机揣回衣兜，默默低头思索，同级们都还这样单纯…… 　　他不会就是唯一见过老师真面目的了吧…… 　　他才16岁，就要承担这些了吗…… 　　如果，假设说如果，他老师对他…… 　　“五条君。” 　　白发少年闻声一悚，猛地抬起头来，抬头墨镜滑下，蓝眼里便映入几个台阶之上，浅发青年阴影沉沉望来的模样。 　　眉眼都恰好逆光看不分明，只是那下撇的嘴角看着很冷酷很残暴很恐怖。 　　五条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制服上衣兜和下面裤兜，摸到都空空如也，想起来自己东西都被老师抢完了，一时有些恐慌，不过他很快摸到了自己手机—— 　　还好硝子还了他五百万让他可以上贡。 　　林有希在前面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他不明白五条悟为啥一定要走他后面，他又找不到路，找得到路的五条悟又一定要走后面。林有希走得一头雾水还是在走，终于走得现在一身力气也使完了，是该使使嘴让五条悟在前面带路了。 　　林有希想着，刚张嘴，五条悟便突然奉上他的手机，“老师，学生近些天刚敛了500万回来。老师要走刷卡还是现金？” 　　啊？ 　　【五条悟这是在说啥？】 　　林有希一头雾水地住了嘴，一头雾水地摸出了自己手机，又一头雾水地调出收款码伸了过去。 　　最后一头雾水地开口， 　　“支付宝转我后你去前面带路吧。” 　　刚刚林有希一直带着他兜兜转转，五条悟还一直担心林有希是不是要把他拉小树林罚他三天不准写数学题。 　　闻言终于安心笑开。 　　“老师一点没变，真好。” 　　“变了，转账手续费变了。”林有希数着钱，公正道， 　　“从15%到5%了，你记得把15%手续费一起转我。” 　　** 　　高专老大林有希一声令下，高专同伙全部归来，夏油杰、家入硝子和伏黑甚尔他们早在高专门口等着了，一站就是一排兵。 　　走得腰酸背痛让五条悟把自己提上来的林有希看着这一排兵就心生欣慰。等他站定。 　　往左看——伏黑甚尔，一个月前还是无业游民，现在就有妻有子，妻子双全了。 　　【是比菲茨杰拉德好点。】 　　林有希目光掠过伏黑甚尔时欣慰点头。 　　系统一时不敢迎合这种地狱话。 　　往中间看，家入硝子，弃医从文，凭借其高精尖的区块外链技术将羂索情报传遍咒术界，都还是学生，没有一个正职工作，就能把情报工作做成这样。 　　【是比坂口君好点。】 　　直播间里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一时也不敢迎合林有希的这种话。 　　而林有希也看了看五条悟，高富帅还有权的人生赢家，都没有爆改后前后对比的空间，便掠过，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之前——呃，现在——呃……林有希感觉夏油杰好像没啥变化。便也想掠过，只是自己“呃”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比小森好一点。】 　　直播间和夏油杰耳机里的森鸥外：。 　　夏油杰透过森鸥外那边的设备听到了林有希的话，一时也不敢迎合林有希这种话。 　　等林有希带着一行人到高专活动室里，再让夏油杰下了个屏蔽声息的【帐】后，便把羂索关于天元同化的计划向面前几个人同步。 　　林有希拉了条椅子反坐着，手肘靠在椅背上，看向对面几个听了他讲述后神色各异的人。 　　在活动室里长久的沉默后，夏油杰最先开口。 　　黑发少年没有坐下，而是随意斜靠着一张桌子，他一边垂着头，刘海阴影盖着眉眼，一边慢慢沉吟道，“也就是说，在羂索的计划中，我、悟、伏黑先生，都是针对对象？” 　　林有希点头，看了看对面三个男生，和中间唯一的女生硝子，自己也低头认真凝思着羂索的用意， 　　“羂索希望你们几个，除了硝子都去死……” 　　伏黑甚尔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看来是羂索重男轻女吧” 　　伏黑甚尔一时又闭上了嘴。 　　伏黑甚尔已经修炼成熟了屏蔽林有希怪话的技能，并明悟，对于林有希这种人，只要你不接话，他过会儿就正常了，但偏偏—— 　　“这不公平！这算什么！” 　　伏黑甚尔看向句句有回应的五条悟，想忍耐，但是还是忍不住拧了下眉，手背青筋绷紧又不能揍，只能自己舔牙忍着。有三个毛头小鬼就很烦了，他实在想不出林有希是怎么忍下带三个毛头小鬼的—— 　　“算生而为男，你很抱歉吧。” 　　伏黑甚尔：。 　　五条悟：。 　　五条悟一下噎了回去，不过越挫越勇，下一秒拍案又和林有希争了起来。过了会儿，林有希拿来了小蜜蜂拴身上和五条悟吵，再过了会儿，五条悟用咒力扩音和自己老师对抗。 　　不久后，夏油杰走过来又掺入调解，一边笑着说“好了好了”一边把五条悟往外面踹，再过了会儿，家入硝子也布好了折叠式的摄影棚，扛着长枪短炮就过来边拍照边拉架了。 　　伏黑甚尔满目闪光灯乱闪，忍不住烦躁闭眼，但声音反而因为他闭眼更清楚了，他耳边像有四只大耳朵怪叫驴掀开他的耳朵正对着他耳道乱叫一样。伏黑甚尔又睁眼。四个人看了又看，一时也不知道该先揍哪个。 　　直播间的各位其实已经熟练点了静音，但伏黑甚尔不行，他只是在禅院家身俱留队当过忍者，不是在比格犬受害者联盟当过忍人。 　　在伏黑甚尔终于忍不住要发作时，尘烟飞舞，混乱的四个人里突然不断地爆出东西来—— 　　“哈哈杰你身上还敢带钱包——” 　　远远一个黑影飞出来，伏黑甚尔伸手一接就是一个钱**夹。 　　伏黑甚尔：。 　　暂时可以再忍忍。 　　“谁把我两只脚鞋带栓一起了？硝子！是你吧！” 　　远远又两个黑影飞出来，伏黑甚尔伸出双手一接就是一个dk的运动鞋—— 　　伏黑甚尔扔回了一双运动鞋并准备进去揍人。 　　“老师的东西你们都敢抢？谁在偷偷摸我背包？！” 　　伏黑甚尔：。 　　暂时可以再忍忍。 　　眼看着又一个黑影飞出来，伏黑甚尔伸出手一接就是一个灰色的四方体。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犹疑着，不知道这个东西该不该扔回去时，突然一个浅色的人头从混乱的尘烟里冒了出来，“哎呀，那是羂索封印五条悟的东西！伏黑你扔回来。” 　　伏黑甚尔拿着狱门疆，低头看着这个灰色四方体沉吟着，“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只有我的咒具才能解开的东西？” 　　“诶对，扔过来吧——” 　　伏黑甚尔虽然没上过学，但是会简单的数学换算。 　　五条悟等于大耳朵怪叫驴。林有希和他其他两个学生也等于大耳朵怪叫驴。所以林有希和他其他学生都等于五条悟，这个东西能封印五条悟，那它便能封印天下所有的大耳朵怪叫驴。 　　思及此，伏黑甚尔沉静地点点头。在林有希期待的目光中把狱门疆扔了过去。 　　他像扔精灵球一样，边扔边喊“狱门疆，开门。” 　　林有希闻言目光一变，蹭起来就想在一分钟的封印标准抵达前逃走。 　　浅发青年单膝跪地，双手手掌撑地，弓身准备，在心底“预备——”后，就像短跑猛地蹭起身——疾速快跑—— 　　带倒了一片东京高专一年级学生。 　　林有希：。 　　林有希脸着地后，平静回头。 　　“是谁把老师右脚鞋带和五条悟的拴在一起的？” 　　家入硝子打小报告，“回老师，是夏油干的。” 　　棕发少女咬碎嘴里的糖果，笑着道，“不过老师我帮你报复回来了。” 　　“老师你左脚和夏油拴在一起的鞋带是我干的！” 　　一脚带倒一个人的林有希：。 　　林有希回头看了眼被他右脚带劈叉的五条悟。又看了看被他左脚带得双手撑地勉力不让自己一字马的夏油杰。 　　林有希深吸一口气，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狱门疆落地就停在了他着地的脸前面，他必须得在一分钟里赶紧逃开，实在不行，让五条悟用【苍】压缩空间带着他们窜出去也行，对，五条悟也能用！ 　　让他看看五条悟在干什么——林有希回头，五条悟在把家入硝子右脚的鞋带栓自己另一只脚鞋带上！ 　　这个扶不上墙的孽徒！ 　　还是夏油靠谱一点，夏油的那个什么蝙蝠咒灵也能带他们飞出去。 　　让他看看夏油杰在干什么，林有希偏头——夏油杰再把家入硝子左脚的鞋带栓自己另一只脚鞋带上！！ 　　林有希：。 　　怎么敌我不分一穿四啊…… 　　一穿三就好啊，带上他干嘛啊…… 　　林有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默默俯身往后看了眼现在鞋带1v1被栓着，组成了一个圆的所有人。 　　鞋连鞋，心连心，高专一年级师生四人如今真是一条线的蚂蚱。 　　老师林有希想带人跑，他就得带着三个学生跑。一拖三有点太难拖了。 　　于是林有希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黑暗降临…… 　　“哇，老师，这个是什么！比鞋带还好使！” 　　狱门疆。那个小小灰灰的四方体瞬间展开，仿佛盒子展开为板面一样，像粘稠的橡皮泥一样拉开，变成红黑的模样，然后瞬间裹卷住高专一年级师生四个人的双手—— 　　只用裹住他们的双手。因为现在他们四个人的双脚意念合一。 　　四个人一下被吊了起来，但也很难把他们分隔太远，在五条悟还在嘲讽着夏油杰鞋子露出的、束脚裤里面的秋裤时，林有希脑内的一分钟转瞬即逝。 　　夏油杰也穿秋裤？ 　　夏油杰脑内的一分钟也转瞬即逝。 　　他是学的老师啊！ 　　五条悟脑内的一分钟最早过去。 　　哈哈多大的人了还穿秋裤。 　　家入硝子晚了点，但也逃不掉这脑内一分钟。 　　……五条不是穿了保暖裤吗？难道他以为这不算秋裤吗？ 　　一分钟后，高专一年级齐聚狱门疆。 　　黑暗骤临，诅咒丛生。 　　“老师，这里好黑啊～我好怕～” 　　“别怕，五条君，你把墨镜摘了，你蓝眼会发光。给我们照照。” 　　五条悟：。 　　“老师，这里面似乎有很多诅咒。注意安全。” 　　“别怕，夏油君，我等会展开【微分领域】，可以消解诅咒，你们一直做题保护我就好了。” 　　夏油杰：……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林有希进狱门疆之前还有些着急，进来后反而不太急了。反正伏黑甚尔也能把他们放出去。伏黑甚尔也不可能去投稿想整死他的羂索，那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刚好这里面都是诅咒（题目），让这些学生练练解题也好。 　　反正这里面…… 　　“老师。”狱门疆里，粘稠又沉暗的黑色里，一双亮如led灯的蓝眼抬起望向林有希。 　　林有希下意识捂住眼，“五条君，你往旁边看，照到我眼睛了。” 　　“哦，好的。”五条悟看向一旁的夏油杰，蓝光微微照亮了夏油杰正在使用【微分领域】清除诅咒时的，那认真又无语的侧脸。“老师，你之前提过，这里面时间流速是不是不一样。” 　　“对，怎么了？” 　　林有希躺在骷髅上面，虽然有点硌，但是他看不清，也不知道后面是个啥，只是忍痛暂时躺着。 　　他想着可以这里面流速同外面不同，这三个学生能更好在里面练一练数学术式，之后和羂索翻脸时，不说有一战之力，也还可以自保，所以可以多呆一会儿…… 　　五条悟又想开口，夏油杰就被他眼睛照地忍不住了，黑发少年抿着唇把五条悟的脸一推，蓝眼的光芒又照亮了正在做题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尽量不看着那正对着自己喊老师的白发少年。 　　“那老师，” 　　五条悟看着家入硝子开口， 　　“你是不是能一直在这里教我们数学教很多年啊。” 　　躺着的林有希猛地蹭起来。 　　“我们现在就想办法出去吧！” 　　……如果真的和羂索撕破脸。 　　等到那天到来的话。 　　林有希目光晃过恶鬼丛生的黑暗中，骷髅地里自己三个被幽幽蓝光照亮的三个学生。 　　又低眸。 　　他的保险金……是需要提前补满了。 第100章 　　是时候， 前往新世界了！ 　　林有希想着现在开新岗位可以去把保险金刷新到满值。 　　如果新的岗位世界和这边时间流速不一样，那他可以在那儿呆几天再回来接三个学生，只要他把术式墨镜留给这三个学生， 那五条悟他们也可以继续在这里使用数学术式在狱门疆里练题。只要林有希在高专这边还处于在职状态， 他的岗位技能都是生效的——学生在以他为中心的半径150米内，或者使用特殊术式墨镜时都能共享他的数学术式。 　　所以他走了，高专三个人有了墨镜在这边还能做题。他就像把三个小孩寄养到夏令营里，反正狱门疆和外面时间流速也不一样，不耽搁事， 等他处理完新岗位世界那儿的入职再回来把三个学生从狱门疆夏令营里接出去。 　　林有希的思考犹如直线瞬间穿过他的大脑， 毫无波折，于是不过片刻，林有希就深沉低眉， 用着batman的深沉语气道，【换岗。】 　　【岗位未开放。】 　　林有希：？ 　　姿势不对？ 　　林有希在心底换了个语气，【换岗！】 　　系统：。 　　系统也略一斟酌， 改变了姿势，【前面的区域， 请以后再来探索吧。】 　　林有希：…… 　　林有希和系统大眼对赛博眼，一人一机面面相觑许久。 　　林有希才慢慢开口，【……真不能去？】 　　系统正要开口就听到林有希虚弱的声音，【我氛围都渲染到这儿了， 结果不能去， 岂不是很没面子？】 　　【其实也没里子。】 　　系统补充道， 【你现在可开放岗位只有现在咒术高专数学老师这一个， 所以目前你无法通过换岗举措进行保险金刷新——直到有岗位变更为开放状态后，你才能[换岗]。】 　　林有希闻言沉吟， 他像个游泳圈都套好了，一下跳进泳池结果发现没水的人一样。浅发青年摸了摸下巴，倒也没生气。 　　虽然系统现在才告诉他这点的确影响了一些他的计划——比如他前面保险金已经花了些了。不过林有希清楚系统不会害他，之前在系统的权责里，系统也暗度陈仓偷偷帮过他不少事，现在才告诉他，那估计是系统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不久。 　　【…不同的岗位世界之间差异很大，有的世界可能一直是处于动态状态下的。有的岗位世界可能是和……处于同一条时间线上，导致岗位世界也是一直在变化。在岗位世界的世界线彻底稳定下来前，我们不能将你投放至一个不确定的、还在动态变化的危险世界里。】 　　按照规定的处理方式，系统原本不用解释这些，只是看着林有希思忖的模样，系统还是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而林有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下个要去的岗位世界现在还没稳定，所以不能换岗过去，【那大概什么时候能稳定呢？】 　　【换算成这边的时间，大致一个月左右吧。你这边没问题吧？】 　　林有希点点头，他现在就像一个在月初就差不多月光了的大学生，此后余生都在等下个月月初的空投。 　　【我这边很有经验。】 　　林有希看了眼自己保险金的余额，还剩89点。 　　他消耗的保险金……之前进行太宰挑拨御三家的计划时，在禅院家被揍的占大头，他偶尔扣扣搜搜又用了些，比如刚刚他和高专三人鞋带被拴在一起被绊倒时，林有希没舍得给自己上保险，但是给自己鞋子上了保险——像五条悟那样鞋子都被脱下来甩飞到别人手里太丢人了！ 　　林有希宁死不社死。 　　系统：。 　　系统倒是没看出林有希人格类型里有这个特质。 　　还剩89点保险金，不说可以去御三家三家里轮流倒拔垂杨柳，也能让林有希在总监部埋个炸弹，他坐在炸弹上被炸飞天都能安全蹦极回到地面。 　　所以还有89点保险金的林有希不说力大无穷，也可以说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只是林有希有点那种性格，就是如果他兜里有100块，那他和损友哭穷时嘴里就只有10块了，等到真的他要请客时，他就是在电子厂摇花手手摇出火星子，他都要整出200块来。 　　现在林有希便在前面那种阶段，于是在林有希知道自己只有89点保险金可以过活后。浅发青年就在狱门疆的黑暗里慢慢抬起眼来。 　　他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疲惫地，饱含故事地抬眼。 　　由于他抬眼够慢，他抬了1分钟的头终于等到前面三个学生都唰唰回头看了过来。 　　高专三人原本是疑心自己老师安静了整整一分钟，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妖——不是……有什么特殊教诲。 　　结果他们三人刚刚回头，就看到狱门疆阴影朦胧中，坐在白骨枯地上的浅发青年突然开口，“老师要死了……” 　　林有希此言一出，家入硝子半疑半信，信了一成，五条悟在回忆自己上次借给老师的游戏机有没有存档，老师是不是又把主角玩死了，信了四成。 　　只有夏油杰，一时瞳孔地震，不过瞬间就完成，“是玩笑吗”——“不对，里面藏着真话吧！”——“老师果然深有苦衷吗？”……如此几千字的百转千回。 　　眨眼间，在三个学生里他是唯一一个没往林有希在开玩笑那儿想，并信了五成的人。 　　林有希装模作样地扯过旁边夏油杰的袖子作为手帕，掩鼻，有如黛玉一样声如洪钟地咳了咳，这一咳惊天动地，不仅林有希自己都身体颤动得有如风中白杨，就连夏油杰都被带着抖得像雨打白莲。 　　离林有希最近的夏油杰本就心绪不宁，被林有希故作重病这一咳，更是咳得他脑袋里余音绕梁，心神大震。 　　而林有希便在这时简述了下自己保险金的事，大概就是他之前免疫所有攻击是身上有种特殊束缚，而现在这种保护他的束缚即将慢慢消失了，还剩下11%。 　　“所以我现在是团队中的脆皮，请保护我。” 　　这就是林有希长篇大论的终极思想。 　　浅发青年目光慢慢从面前三个学生脸上掠过。 　　经过刚刚三个学生的不懈……三个学生和一个老师的不懈做题，狱门疆里，尽管这儿空间的概念也不太明晰，但是以林有希他们为中心的圆圈里已经暂时没有诅咒了，黑沉的诅咒浪潮如同植物大战僵尸里刚刚被清除完的僵尸，还没来得及涌来新的暗潮。 　　五条悟他们三个人便坐在白骨空地上，乖巧盘腿望向自己那腰背挺直坐在白骨王座上的老师。 　　林有希满意地看着他们，像家里养了好多年的哈士奇，忍受多年后终于能让他们拉雪橇带自己上车一样。 　　林有希先看看家入硝子，“家入同学已然成长为一员媒体大将。” 　　然后又看向中间的五条悟，“五条同学已然成长为三——御三家大将。” 　　最后看向夏油杰时，林有希一愣，他好像真不知道夏油杰最近做了什么。 　　而夏油杰抬头，看到林有希愣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一时又暗自压抑着叹息。 　　五条悟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他通过自己的网课老师森鸥外知道了，他们老师为了他们在私底下背负了多少。 　　……竟然已经到了燃烧性命，只剩下11%的地步了吗。 　　夏油杰眸光微动，细眼悄然往旁边瞥了眼——他两个同级还一脸清澈！还不知道老师在背后为他们…… 　　唉！ 　　夏油杰暗自扼腕，但是他知道林有希不主动和他们说，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的意思。 　　他们的老师，哪怕受了89%的伤害，都只会和他们说自己只受了11%的伤害。 　　而现在林有希和他们说他的保险束缚只剩下11%……那应该是已经危在旦夕了……已经到了不得不提的时候，才用这种夸张的、像是玩笑一样的语气告诉他们吧。 　　九假一真，让人分辨不出他实际上已经性命无多…… 　　夏油杰低眸，眨了眨眼，好一会儿等眼底干涩了些他才抬头，向林有希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温柔的笑来，“老师不用担心。我也成长了哦？” 　　夏油杰最近都脱离高专队伍，被网课老师森鸥外带着单干，所以不是特别清楚林有希和五条悟他们对御三家做了什么。 　　只是他自己这边，森鸥外一直让他调研着诅咒师这些灰色势力，想要他最终掌控整个咒术界的暗面。最近森鸥外盯上了一个将天元奉为神明的邪。教组织——盘星教。森鸥外让他潜入去调研。 　　但是因为这里面只有钱……都是有钱的普通人，没有军火，没有武力，所以森鸥外有些嫌弃，没让夏油杰现在去收服这个组织。只是让他夏油杰做中间人，煽动盘星教那里面的有钱人花钱去蓄养诅咒师和一些零散的咒术师杀手。 　　森鸥外想着，等榨干盘星教里面那些大人的钱权，让他们把盘星教改造成一个像港口黑手党一样有武力权的黑色势力后，再让夏油杰去摘果。 　　这样也可以让夏油杰先蛰伏着，在成长起来前先不在明面上展露锋芒，以免被羂索注意到，提前打击或者争夺这部分势力。 　　森鸥外不知道自己刻意拖慢盘星教的建设道路也导致了林有希的换岗被卡。 　　森鸥外只知道…… 　　【夏油君真是个好孩子啊……】 　　直播间里，浅发青年看向对面黑发少年的目光和看其他两个学生时都不一样。 　　就像一个很不正经的老师，教了一群很不正经的学生，但是里面有个学生竟然真的会把玩笑当真一样……遇到这样认真的学生，就像看到荒原里突然多了一个奇葩，互相抄作业的小组群里突然来了个认真写作业的大佬一样。 　　林有希在带坏这样的学生同时，看着这样的学生也会感慨、心虚，欣慰以及心虚…… 　　森欧外看着林有希这幅模样就微微一笑。 　　他只知道，等林有希发现他最乖，最认真，最守序的学生成为邪。教头子后，林有希的表情肯定会很有趣！ 　　森鸥外看着直播画面里，笑容温柔，眼神暗藏悲伤地望向林有希的夏油杰。 　　森鸥外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 　　自己看完还要把平板递给旁边来报告的中原中也看。 　　中原中也：。 　　他觉得林有希之前展开的工作报告线上化是很有必要。 　　在森鸥外平板递过来时，中原中也先紧紧闭了下眼，懊悔了两秒自己报告工作怎么没找对时间，而后才慢慢睁开用力紧闭的双眼时，他眼前看到的画面倒还很正常。就是几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异空间里谈话。 　　只是夏油杰那个看向林有希的目光……看得他有些迷茫地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等到中原中也再隐秘抬眼看向森鸥外时，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又让他剩下的半身鸡皮疙瘩瞬间布起。 　　“这个学生，比太宰君还让我满意哦？” 　　中原中也正因为森鸥外脸上的那种笑容不敢再抬眼时，就听到头顶森鸥外的这句话，一时心神巨震，惊疑不定地再去看直播画面里的夏油杰时。 　　但是中原中也除了这人比太宰的头发长，确实没看出他比太宰厉害的地方…… 　　难道是…… 　　在中原中也不知联想到什么而瞳孔紧缩时，森鸥外也长长呼了口气。 　　“终于……” 　　他也可以报复林有希了吗。 　　森鸥外看着，微笑着，在自己轻声感叹时，又忍不住向夏油杰的耳机里开口。 　　【夏油君……】 　　【即使是我们这样的人……】 　　森鸥外的目光顺着夏油杰抬头望去的目光一道，落到直播画面里，那个表情还有些茫然的浅发青年身上。 　　森鸥外语调轻轻的，像毒舌低低的吐信声，不仔细听，便只觉得这声音有如轻风一样温柔。 　　【也总有超越林有希——】 　　【报复……保护他的一天。】 　　而狱门疆白骨王座上， 　　林有希看着身前夏油杰笑容清新温柔，眼底却深深沉淀着保护欲，林有希莫名感到了一阵森冷的恶意。 　　浅发青年原本还想演一演鲁智深葬花的戏目，五条悟也都配合地来伸手扶他这个弱不禁风一拳一个老师傅的老师了，家入硝子也友情提供了自己手帕给林有希，以拯救夏油杰的袖子。只有夏油杰……眼中含泪，演技加载99%的林有希回头看到夏油杰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冷颤。 　　林有希一头雾水，像看到僵尸田里长了一只豌豆射手一样奇怪。 　　【我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夏油和我们不在一个剧场啊？】 　　** 　　而直播间另一边，武装侦探社里。 　　太宰还没来得及管上森鸥外冒出来的小心思，他正在和乱步讨论羂索计划里要利用夏油杰的尸体是为了什么。 　　羂索说等林有希完成天元同化事件后就会知道了。 　　但是现在林有希背后有他们，不用让天元同化完，他们也能推测出原因。 　　太宰和乱步分别让林有希问了问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关于天元的信息。 　　五条悟身在御三家里，似乎之前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普通人出身的夏油杰都能说出一长段关于天元的介绍，一口一个“天元大人”的。 　　通过夏油杰之口，林有希知道了天元掌管着日本各地的【帐】，就像一个中枢安保系统一样，让各地咒灵和咒力情况处于监控之下，并且咒灵不得外泄。 　　原本天元就当个安保系统也不错，但是这个安保系统每过段时间又要吃人才能保持系统正常运行。也就是【同化】。如若不同化，便会有如咒灵。 　　所以—— 　　【羂索是想夺舍夏油杰的身体，而后用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操控天元吧。】 　　乱步最先得出结论，把棒棒糖从嘴里拖出来，慢悠悠在直播间里开口。 　　而太宰沉吟着补充道，【天元虽有不死术式，但是[不死]在这个世界能做到的事情有限，羂索要盯上天元的话，大概率是盯上了天元已经构织千年的日本结界。这个和羂索之后的计划有关么……】 　　在武装侦探社两个脑力派思路已经蔓延千里外时，林有希还在起点。 　　林有希想了想，【羂索也想杀天元啊。】 　　【他想杀天元挺正常的。】 　　浅发青年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是太宰很快领悟了林有希的意思。 　　林有希不是像他们一样分析出了天元死了（变成咒灵）对羂索有什么利益。 　　林有希只是朴素地站在人类立场，觉得天元成为死物是一件好事。他觉得他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别人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很正常。 　　想明白友人在想什么后，太宰也很快便想出了新计划。 　　林有希他们在之后的天元同化事件里将计就计，让天元同化失败，变成咒灵后直接被夏油杰利用，让身为人类的夏油杰掌控这个中枢就好了。 　　林有希讨厌的应该就是会吃人的非人种来掌控人类命运吧。 　　既然这样，让天元回归死物，为人类利用就好了。 　　就算未来很多年后，夏油杰不在了，没有咒灵操术者可以利用天元，那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人类进行学习结界术，发明出可以替代天元帐的结界。 　　天元的结界术是后天学会的，羂索的结界术也是——狱门疆便是羂索结界术的产物。既然结界术客观上是可以学习的，那人类也可以去学习，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种群。 　　比起相信吃人的非人种，林有希更愿意把希望寄托于人类的辉光上。 　　林有希这样在直播间里和太宰说时，眉眼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但是莫名的，青年这样平静的神情不会让人觉得轻松亲和。 　　望过去时只会让人心弦绷紧。在狱门疆内的微光掠过林有希眉眼时，浅发青年那和发色同色的眼就如一块质地坚硬的宝石，冷光掠过宝石复杂尖锐的切面。通透冷硬。 　　太宰隔着直播间屏幕盯着这样的林有希看了会儿。等到棕发青年鸢色的眼睛里也落入那金曜石一样的双眼，太宰才垂眼笑笑，【是可以这样做到的。】 　　几人在直播间里敲定了这个计划——顺着羂索的计划演下去，让天元同化失败，夏油杰夺走天元，之后人类以天元为样本重构新的结界。 　　这个计划……关键便是夏油杰了。 　　林有希想了想，抬头打算向自己三个学生同步这个计划。 　　在林有希抬头时，他的三个学生都已经转过了身，背对他。 　　狱门疆里的诅咒如潮汐一般，一浪接一浪的，这里限制咒力还限制术式，只有林有希共享给他们的数学术式能够顺畅使用，近乎不消耗咒力。三个学生这般才应付得轻松如解题。不然一般咒术师在狱门疆里，单就咒力不足这一事就会被狱门疆里的诅咒耗死。 　　高专三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有希的数学术式不受狱门疆限制，但是既然老师说过【数学不会才是真的不会！】，老师金口玉言，他这样说就等于会了数学什么都会吧。 　　数学都这么难学了，变成低蓝耗高攻防的技能怎么了。虽然数学对他们很难……但是对他们老师不过是股掌之间的玩具而已。 　　虽然三个人都知道林有希数学很厉害，但是他们也记得林有希说的，他变成了HP只有11点的脆皮的事，便在诅咒涌来时都把他们的最强主C老师护在了身后的半圆里。 　　如今数学领域展开，他们通过不断解题就能消解诅咒。 　　……他们的老师数学能力那般恐怖，如今宁愿在半圆之中出神冥想都不愿意出手，明明如果是他的话，这些题目他看一眼就能全部解出，他们老师——别说解三重积分了，就是从零发明出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一样的东西他们老师都能做到！ 　　但他们老师丝毫未动，果然还是想锻炼他们。 　　林有希从直播间回神时，看到领域内四面八方那些看不懂的数字就恼火，看又看不懂，听又听不明白，烦死了。 　　林有希干脆便闭上眼，对着三个学生努力解题保护他的背影讲述着羂索的阴谋，以及他们之后的应对计划。 　　听到羂索的阴谋。 　　三个少年都想大喊奸诈。 　　但是他们大脑现在高速浸泡在数学的海洋中。 　　家入硝子开口，“羂索这厮——五条你三次求导算错了。” 　　五条悟开口，“还好老师提前察觉他阴——硝子你别说我，你dx和dy都写反了。” 　　夏油杰开口，更靠谱的黑发少年为了避免自己犯下和同级一样的数学错误，就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忘记写【解】了？” 　　听到林有希想救下要被同化的星浆体。 　　三个只给林有希背影看的少年也都没有异议，他们头都没有回就点头了，哪怕救下那个陌生的少女可能会让他们陷入被咒术界以及天元簇拥者追杀的麻烦里。 　　林有希见他们同意，也点点头，便继续道， 　　“我想让天元同化失败，变成咒灵，之后由夏油君操控。” 　　一句话分了三次断句。 　　最右边的硝子正在解一重积分，先听到了第一句，点头同意。 　　五条悟正在解二重积分，模模糊糊听到了第二句，点头同意。 　　夏油杰正在解三重积分——不是，怎么到他这儿题就最难啊——算了，悟都没能抢到这么难的题。夏油杰点头同意—— 　　“好，天元次元同化失败，那个星浆体重积分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大脑在数学的海洋里遨游的人机家入硝子回复。 　　“好，天元变成咒灵就可以变成咒灵了。” 　　五条悟有着六眼，处理信息的速度更快，人机化的程度似乎低一些。 　　“好，”夏油杰跟上队伍，“夏油君操控天元后就可以——” 　　不对。夏油杰没有那么人机，一下反应过来…… 　　夏油君是谁来着。 　　夏油杰一下停下手中的事。 　　不对。 　　夏油杰骤然回头看向他的老师。 　　“老师您说什么？” 　　被夏油杰望着的林有希想了想，可能刚刚描述太多，夏油杰没听懂。所以林有希思考后就挑了个最简洁地说法，平静地对上黑发少年的目光，平静开口。 　　“我想你做咒术界的新天元。” 　　“老师这不——” 　　行吧，换个姿势。林有希自古是很娇惯自己这个最听话的学生的，于是林有希宠溺一笑，再换了种说法。 　　“我想你做新咒术界的天元。” 　　“不合理——” 　　“我想新的你做咒术界的天元。” 　　“——啊。” 　　“新的我想你做咒术界的天元。” 　　【还有谁能做到吗……】说完，林有希都忍不住感慨。 　　【我能一句话翻三种形式讲！】 　　【还有谁能做到吗！】 　　系统：。 　　系统觉得夏油杰做新世界的神差就差在了没有林有希这种心态。 　　** 　　“……” 　　直播画面外。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内。 　　中原中也放下报告后，目光慢慢从森鸥外递过来的平板上挪开。 　　在他放下手中文件时，心好像也跟着一起放下了。 　　真是眼熟的场景啊。 　　中原中也许久没看林有希直播了，今天因为意外突兀看到，撞见的就是直播中夏油杰黄袍加身的场面。 　　…… 　　甚至不是黄袍，是神袍。 　　真是熟悉得让人欣慰的画面啊…… 　　中原中也放下报告文件后，才透过平板屏幕看到自己提起的嘴角。 　　橘发青年一下悚然地伸手按下自己的嘴角……他怎么…怎么能变成首领那样的人。 　　中原中也因为自己这一时莫名的轻快心情有些愧疚。 　　但是有那么一瞬，仅有一瞬，他好像明白了boss的快乐。 第101章 　　夏油杰不想杀死天元。 　　林有希没有看出这点。 　　但是太宰透过直播间的画面， 看到黑发少年转头望向直播间镜头，那张怔然的脸时，太宰的目光微凝， 扫干净这个少年脸上表情的所有细节后， 得出了这个结论。 　　夏油杰不想利用天元。 　　这个不想利用的心理，并非是夏油杰不站在林有希这边，也并非是他觉得天元现在的同化做法就是正确的。 　　只是单纯地，他觉得【杀死天元】是不正义的事。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正义心切， 有着让人羡慕的莽撞气， 但是他们的正义心自己也不分明。 　　如果没有林有希掺入，他们遇上天元同化的事件，他们去护送星浆体与天元同化， 或许夏油杰也会想都不想地去救下星浆体少女，因为他觉得这是正义的，符合童话里， 恶龙来了，那他们救下公主的正义。 　　但是让他们剑指御三家、总监部， 剑指天元，他们又会觉得这会是不正义的。 　　不救人感觉不对，但是为此杀人好像也不对。他们的正义还悬浮在黑与白之间，仿佛没有中间的色彩。 　　或许再过许多年， 积淀下更深人生阅历的少年能够坚定找到五彩斑斓的黑， 或者五彩斑斓的白。这样的【正道】。 　　但是这个咒术世界没有给他们【再过许多年】这种时间。 　　五条悟还好， 五条悟本就出身御三家， 从小便因家族权力机制被接离亲生父母身边，接受的也是封建家族里严峻死板的术式培养， 很小便接任务祓除咒灵，离家时面对诅咒师追杀，处在五条家继承人的位置上，虽然不感兴趣，但是高层权斗看得也不少。 　　五条悟一直浸润在咒术界最复杂险峻的环境中，他的正义坚定是看遍地狱之后的一种叹息。 　　身在无间，暗流险涌，只是因为他是最强，在这种险恶复杂的环境下他才能坚定自我，保持这种性格。而其他人，在他视野中的他能拉一把，在他视野之外……就算五条悟说着【他可是最强啊】，看着像三个人里最张狂的。 　　但五条悟是最通透的那个，他知道自己无法救下所有人，他是在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的前提下让自己伸手出去的。 　　对于咒术界而言，五条悟不是晚熟的那一个。夏油杰才是。 　　夏油杰高一才被招募进入东京咒术高专，才将将了解到这个新的世界，本就性格偏向守序的少年，在面临新事物时总会更听信权威的发言。天元便是咒术界中权威的权威——杀死天元，像是要抽走少年仰望的金字塔最底层的积木一样。 　　隐隐搭建起的秩序转瞬倾塌。 　　反抗权威这种事总感觉应该是由五条悟去做，让夏油杰去做的话，夏油杰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比五条悟去做大很多。 　　林有希没有察觉夏油杰的不对，他目光掠过垂着头，睫毛颤抖的黑发少年，便继续和夏油杰讲述着夏油杰他应该怎么用咒灵操术在天元同化失败后操控祂，又怎么把天元作为发动机拿来给人类使用。 　　夏油杰低头听着，眸光颤动，他看着自己垂在膝头的手肤色苍白，攥紧露出清晰的指节，过了会儿又松开。松松紧紧，指尖都微微泛白。 　　【要出事吧。】 　　【哈哈。】 　　林有希原本是先听到太宰上一句感慨，正想追问要出什么事，就又听到森鸥外莫名的笑声。 　　【太宰你在说——】 　　【——小森你做坏事了吧？】 　　港口黑手党里，森鸥外白手套捂了捂自己的嘴，眉眼的笑意还没下来，声音就先低低地温和解释道，【我和太宰君的私聊不小心外放到直播频道里了。有希你别在意。】 　　林有希正想在意，抬眼看到森鸥外在直播间里刷了个火箭，便随口掠过，【赦。】 　　…… 　　横滨，太宰把还在直播的平板翻到了桌面上盖着，从绿绒沙发上起身拿起手机朝窗台走去。 　　太宰觉得夏油杰的性格很麻烦，不是【很难解决】的那种麻烦，而是看到就想皱眉离开的那种【麻烦】，他上次遇到这样麻烦的事还是—— 　　“被芥川君拦住问你为什么叛逃的时候？” 　　太宰：。 　　太宰虽然觉得电话另一头的森鸥外说得很形象，但是他还是没给森鸥外好脸色。 　　“总之，夏油现在是交给你了吧？森先生。那就由你处理吧。” 　　现在还朦朦胧胧的少年人可以觉得杀人不对就不做，可以觉得救下星浆体少女是正义就去做，但是很多时候，一个计划是需要有牺牲的。是有暗面的。 　　改革、革命，离不开成本与牺牲。 　　正义和善良需要有坚定清醒的决断力。 　　夏油杰现在还朦朦胧胧的。林有希可以像鼓励一个站起来旋转跳舞的小猫一样，因为夏油杰展露一点正义善良的本质就在旁边为自己的学生鼓掌夸奖。 　　但是太宰不会这样想。林有希是要想让夏油杰他们三个人接过整个咒术界的、是要守护整个咒术界的。 　　太宰和乱步之前设计的御三家变乱里都有着流血与黑暗。如果夏油杰看到了这点黑暗，就觉得这是全部的黑暗，看到一点弱者的悲惨，就觉得这是全部的悲惨，他这样的性格是扛不起有希对他的期待的—— 　　虽然有希对他的期待现在还是拍手鼓掌看小猫旋转跳舞。 　　“别让他影响有希的计划。” 　　棕发男人平静开口，他手扶在窗台的黑色铁艺护栏上，在他举着手机抬头时，夜风便掠起他凌乱的发丝，月光恰好照亮青年平静又冷淡的眉眼。 　　他之前就不大喜欢有希的学生。 　　有希自己都还是学生呢，让他去带这些学生—— 　　这不完全是因为夏油杰的性格像乱步先生说的那样“看起来和太宰你一样一脸叛逃样。”，让太宰觉得很麻烦。 　　夏油杰这样的少年，拿给织田作教导，或许也有好好成长的可能，就像他对芥川君说的那样，如果是织田作的话，教养他们这样的少年，织田作应该会有着很【正确】又耐心的做法。 　　更多是因为，教他们的人是林有希。太宰虽然偶尔会觉得林有希和织田作有些像，但是如果夏油杰是交给给织田作教导，太宰他或许只是笑笑很安心，想着不愧是织田作肯定会没有问题。 　　交给林有希，无论是站在夏油杰的视角还是站在林有希的视角，太宰都会有些担心。 　　太宰觉得这是他认为林有希阅历也还比较浅的缘故，再怎么样，林有希也还只是个大学生，比不了织田作那样的阅历。太宰欣赏，也珍惜有希未受侵染，表现出来的纯粹坚定的性格切面。他相信其他被有希吸引而去的人也很珍惜这个切面。 　　所以太宰觉得有希阅历不够便不够，有的事他这个年龄段可以不经历。 　　只是如果作为老师，作为那个极端危险的世界里，必定会承担重任的三个少年的老师，有希这样的阅历就会不足。 　　比如今天这次，有希就会看不出夏油敏感挣扎的心理。有希只是想着【天元都吃人了，让祂死一死怎么了？】，便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太宰觉得有希保持这种想法，保持他现在的样子就好。所以他让有希替代他去和禅院直哉斡旋时，掺入御三家纷争时，都让有希戴上耳机，放着歌，想把那些他觉得林有希还不该听到，不应该沾染的血腥黑暗隔绝在耳机之外。 　　只是虽然这样保护了，太宰另一边又觉得…… 　　太宰想法还没落下，就听到身后屋内平板里传来的声音。 　　【有希，你太娇惯你的学生了。】 　　是森鸥外的声音，他可能已经安排好了计划，此时正在直播间里向林有希开口。 　　太宰闻言面上不显，只是扶在栏杆上的指尖点了点。他觉得森鸥外说得对。 　　【你不能一辈子给你的学生兜底吧？】 　　太宰扬着下颚，垂着眼，神情平静地暗自点头。 　　【你也应该让你的学生看看世界的暗面吧？】 　　太宰之前想和林有希说的便是这个，所以上次五条悟去林有希房间讲一千零一夜时他就向林有希提过了，只是差点没有被接受。现在夏油杰也是这个问题，林有希根本没让他们经受风霜，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都没让他们看到咒术界的暗—— 　　【啊？什么暗面？】 　　身后平板里传来大学生迷茫的声音。 　　太宰都能想象到浅发青年正在挠头的模样。 　　林有希确实在挠头，他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 　　【我眼前哪儿有什么暗面啊？】 　　森鸥外幽幽地笑了笑，然后才幽幽地开口，【对啊，你眼前怎么没有一点暗面啊。】 　　【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 　　窗台的太宰瞬间反应过来，青年攥紧护栏指骨绷紧的手一下离开，太宰三两步走到桌前，拿起平板便沉静打断道， 　　【有希，禁他的言。】 　　林有希迷茫，只是一味听话禁言。 　　森鸥外不语，只是一味幽幽发笑。 　　…… 　　当天，林有希在狱门疆里讲完计划，练完兵后，便通过先穿回横滨再穿过来的方式逃出了狱门疆，然后在伏黑甚尔见鬼的表情里打算让伏黑甚尔用咒具把五条悟他们三人也放出来。 　　只是…… 　　“伏黑君，你怎么在车上？” 　　出租车，离到羂索别墅只有一公里了。 　　坐在后座的伏黑甚尔看着突然出现自己身侧挠着头的浅发青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即将献奉给羂索好让他两头吃的狱门疆。 　　伏黑甚尔抿了抿唇，面色不改，“我正想拿你们——狱门疆去试探羂索的。” 　　林有希闻言就是一叹气，重重拍了下他肩膀，“你试探他干嘛啊你。” 　　“你和他的【】文都已经被写到你们【】飞了你们都不知道避嫌！你这男人可真是的！” 　　“有儿有女了都不知道收敛！” 　　主驾驶原本面无表情开着车的大叔瞬间握紧神情一变：……！！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握着狱门疆，手紧了又紧。 　　好一会儿，男人后牙槽里才憋出话来，“……你也看了？” 　　林有希一顿，伏黑甚尔看着青年这一下神情停住的模样以为是他心虚了，正打算说什么，就看到林有希目光虚弱地移过来。 　　“你这话说得……” 　　“原来你也看啊……” 　　…… 　　林有希此人打又打不得，眼看着自己想越过林有希两头吃的计划失败，伏黑甚尔便按照林有希说的，就着这个司机目光一直莫名震惊地往他身上跑的出租车，先把林有希送到了羂索别墅，然后再把装着高专三人的狱门疆带回高专，用天逆鉾解封。 　　林有希去找羂索是为了敲定他们什么时候宣布天元提前同化这个事的。两个人敲定种种细节后，便决定次日于总监部晨会上宣布天元同化提前，理由已经加钱让新闻口的冥冥连夜去想了。 　　而就在天元同化事件开启的前一晚。 　　在这夜色深沉，月黑风高的晚上。 　　高专宿舍，某个房间里。又响起了一个男人幽幽的声音。 　　【……你都不知道你的老师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背负了什么……】 　　…… 　　原本就心烦意乱，心绪纷杂的黑发少年听到这让他敬服的声音，便下意识凝神细听。 　　在他迷茫的当今，这道声音就如他眼前晃悠的怀表一样，牵引着他的心神。 　　【既然你的老师被保护得很好……既然你们被你们老师保护得很好，那你就应该……】 　　森鸥外顿了顿，高专宿舍楼外，冷月高悬，残月疏影，窗台落入影沉沉的枝桠叶影，夜风一过，肩背挺直戴着耳机的黑发少年身后细碎深沉的影子就被夜风吹得簌簌晃了下。 　　森鸥外停了下，便微笑开口。 　　“那你就应该来认识光明之下的暗影。” 　　“看到它，应对它，掌控它。” 　　森鸥外抬头，他也能通过港口黑手党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到悬于云端的圆月。 　　两个世界的月色并不互通，至少他们这儿还是圆月。 　　不过月亮这种东西，阴晴圆缺，总有残缺变化时。他对于太宰那种，希望不变之人永恒不变的想法只想低头笑笑觉得幼稚。 　　但是，正如他和中也君所说，如果那个人有朝一日还会回来，那他还是觉得那个家伙不变为好。 　　要守护什么，让其一直是当初模样，是一件可谓艰难的事情。森鸥外已经坐在这间办公室，守望着变化又不变的横滨很多年了，他知道守护一个东西的难度。 　　“夏油君……” 　　高专宿舍里，夏油杰凝神听着，他总觉得森鸥外这句话后还跟着什么，但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森鸥外那边的夜风太烈，他朦朦胧胧地没有听太清楚，只听到一点堪称温柔的尾音，“……之后就交给你了。” 　　而在这温柔的语音之后，内容瞬间急转直下。 　　林有希利用禅院家家主之位挑起三家血斗，让血腥阴影在总监部盘旋数日的隐秘幕后便被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温柔又冰冷的道来。 　　林有希是如何在幕后做操盘手，是如何引起黑夜中静默的腥风血雨，是如何在良心和不得不做的责任心里挣扎，是如何在善良中痛苦，在痛苦中愧疚，在愧疚中…… 　　词太多了，森鸥外看了眼提词器，先把这部分词跳过了，一直跳到最后那部分。 　　最后这部分是林有希之前对羂索说过的台词，林有希当时说时表情好像真的很痛苦。森鸥外便打算捡这句最后作结。 　　……只是开口前又有点犹豫，他已经这个年纪了，说这个词总觉得有些口齿僵硬。 　　……还是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词吗？ 　　森鸥外想了想，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决断力让他瞬间下了决断，一边绷紧手指脚趾，一边沉着眉眼， 　　“这个世界，已经不能让他真心笑出来了……” 　　夏油杰闻言心神大震，直到这一晚，夏油杰才真切认识到，他的老师在他们背后……承担了什么。 第102章 　　【天元提前同化】事件宣布前日。 　　羂索别墅内。 　　此时又是正值深夜， 林有希正在太宰指导下和羂索敲定计划。 　　他今天已经有些累了，在狱门疆里指导学生学了那么久的数学，还思考了那么多关于拯救咒术界的计划， 坐在狱门疆里， 学生为他堆砌的白骨王座上林有希坐得腰酸背痛。 　　此时林有希正坐在客厅里唯一的沙发上，羂索站在他的身前。浅发青年便大喇喇地展着双臂把着沙发靠背，翘着二郎腿往后靠在沙发上。青年垂着眼，眼睫长长，镜片下的眉眼留下倦怠的影子。 　　太宰隔着直播间屏幕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感慨， 有希这样看着是有些大佬的气质了。 　　太宰正这样想时。画面里的浅发青年就突然收回了一只手， 腰背也挺直了些，眼看着他手就要抵达嘴前，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有希。】 　　太宰一下呵止， 又轻轻温和地笑着道，【说词】 　　林有希便【哦】了声，二郎腿换了只翘， 坐直了些。“我分别去试探过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了。” 　　林有希俯下手，手肘撑在膝盖上， 如小森一样双手合拢挡在嘴前，他这样抬眼看向羂索开口时，就偷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羂索闻言挑了下眉，“你和伏黑甚尔打过了？” 　　“是打过出——” 　　出租车。 　　【有希。】 　　林有希便挠挠头， 把他和伏黑甚尔打过出租车的事咽下。“你别管我。” 　　林有希侧过头， 手掌的阴影蒙在他脸上， 留下深沉莫测的阴影， 林有希又趁机打了个哈欠，尾音也听着懒洋洋的， “我自有试探他的办法。” 　　“所以你让伏黑甚尔同时对付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让他先杀死夏油杰，再让五条悟和他决战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了。夏油杰在这个计划里死不了。” 　　“你该想想新计划了。” 　　羂索闻言垂眼思忖，他抬头又看到林有希这副倦怠冷淡的样子，便笃定林有希应该是有计划的了。便开口问林有希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林有希现在除了想睡觉就只剩睡觉的想法，他如今只是传达一下太宰念给他的台词。 　　太宰让他张嘴，他就张嘴，太宰让他抬抬手，他便抬抬手，太宰让他随便伸个手指，他就竖个中指。太宰说这根手指不太行，林有希就换了只手竖起中指。 　　太宰说这两根手指不太行，林有希就抿抿唇，虽然感觉麻烦，但是还是把两根中指又收了回去。 　　羂索盯着林有希左手一根中指，右手一根中指，一手一个慢动作又挨个挨个收回手指。 　　羂索抿唇想了想，他看懂了。 　　这要让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人做出出格的事，两个人对立，最终两个人同归于尽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于是羂索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缝合线青年笑笑，“确实是不错的计划。我去安排。” 　　正在和太宰吵能不能竖中指的林有希：？ 　　正在不希望林有希给别人竖中指的太宰：。 　　【他明白什么了？】 　　太宰笑了笑，后牙磨紧了些。 　　【别管，回去睡觉。】 　　而就在林有希折返自己出租屋睡觉的第二天。日上竿头，浅发青年还躺在床上没醒来时—— 　　咒术界高层宣布因咒力失衡之故，天元提前同化。 　　现命咒术师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在三日内将现任星浆体天内理子护送至薨星宫，与天元完成同化。 　　** 　　这次天元提前同化的宣布里其实还有些御三家彼此争斗的小心眼。比如这件事刚刚赶上五条悟上任家主不久，五条悟作为现在这辈最强的咒术师，又肯定会被派去护送星浆体，便有人把天元提前同化的原因安在五条悟身上。说就是六眼提前出世，破坏咒力守恒格局才导致天元提前同化云云。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都没什么人关注。咒术界更多人关注的还是天元提前同化这件事本身。 　　千年来天元从没出现过【提前】同化一事，如今偏偏在次年就是正常的天元同化日期时，天元需要提前同化。 　　结合近期咒术界高层权力动荡的事件，所有人都猜测【天元提前同化】其实是咒术界高层权力斗争的政治阴谋。 　　盘星教也是如此猜测的。 　　将天元奉为至高神明的宗教组织——盘星教，原本是想杀死天元，让天元保持纯粹的。 　　他们为了破坏天元同化，已经筹备买凶，为此准备很久了。如今又遇到同化提前，这样明显不对劲的阴谋，盘星教众人反而开始犹疑不定。 　　夏油杰便在这时出来劝说他们，说不如直接把天元抢过来，抢过来由他们盘星教供奉，此后他们想天元是怎样的神明天元就是怎样的神明。 　　黑发少年虽然年纪轻，但如今披着袈裟，黑发垂落，拢着手身姿高俊，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便无端让人信了三分。再加上他周身冒着邪性的冷气，更衬着他那温和的狐狸脸神秘莫测。 　　夏油杰在林老师的友人，森鸥外的指引下，如今已经在暗地里扩张了盘星教许多。 　　凭借他的巧嘴笑颜，和操控的咒灵，夏油杰用硬实力弄虚作假传教，逐步获得教中信任。他便让盘星教里的人慢慢收买蓄养诅咒师，然后他用森鸥外教的方法调教这些诅咒师，发展盘星教的势力。近些日子他正在筹谋让盘星教合并诅咒师集团Q。 　　盘星教内的演讲台上，大堂内敞亮的冷光照彻偌大讲台上那唯一一个人影，穿着袈裟的黑发少年懒散地斜倚着，把嘴凑到麦克风边，“这次星浆体是由我去护送。” 　　“我也联系上了伏黑甚尔去阻拦我和五条悟护送星浆体。” 　　“到时候我们一护一抢，里应外合，假作抢星浆体，等混入薨星宫，把天元劫出来就好了。” 　　“伏黑甚尔如今不是归顺禅院家了吗？” 　　夏油杰抬眼，看到台下有人在发问，他温温和和地答道，“别忘了，他原先可是咒术师杀手。” 　　“有的人天生是上不了岸的。” 　　夏油杰现在也学会森鸥外那种调调了，说一半留一半，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听起来高深莫测，厉害极了。 　　等还有人要问，夏油杰就清清淡淡一道眼风扫过去，对方在夏油杰刻意放出的咒灵威压下便冷汗涔涔不敢再问了。 　　盘星教的众教徒大多是普通人社会各领域的精英，老少皆有，此时他们都抬头敬畏地遥望着讲台上的黑发少年。 　　他们想，好在最近咒术界高层的注意力都在五条悟身上，便无人发现夏油杰叛变一事。 　　夏油杰和现任五条家家主走得近，又有诅咒师和咒术师两端的人脉，里应外合，做他们的卧底最好不过。 　　他们并不在意站在这台上的人是谁，只在意站在台上的这个人能不能把他们的神明……奉若神明。 　　夏油杰最后又和盘星教的教徒周旋了会儿，从他们这儿敲了一大笔钱走，一部分用于之后雇佣伏黑甚尔办事，一部分用于之后买通蚕食集团Q里的诅咒师。 　　等夏油杰走出盘星教基地，黑发少年绷直的背脊才耷拉下来。少年笑眯眯的眼睁开时眼底露出些许倦怠。 　　夏油杰的疲惫，一部分是盘星教的事占据了他很多休息时间，一部分是由于森鸥外和他说了林有希的计划后他有些思虑过度。 　　他一回想到森鸥外向他讲述的林有希做的事，就会总会想到他们老师在他们面前无忧无虑肆意抢着他们东西的模样，老师在面上笑得那样开心时，内心也背负了这样多的东西吗？ 　　现在他也做着和林有希类似的事，像他老师一样弄脏了手，在复杂的人性和算计里徘徊，亲身接触这些后，再回想老师过往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又是另一种复杂的心情。 　　除了共情之外还有一种茫然，在所有东西都这样复杂，善恶都这样模糊，所见之事都这样恶心时…… 　　他的老师又是怎样保持那种坚定的呢…… 　　是的，恶心。 　　和这些人类相处。好恶心。 　　在不久前，认识林有希之前，夏油杰还怀揣着保护所有弱者、所有普通人——这是他身为咒术师的义务，这样正统的想法。 　　而如今看到盘星教里的这些普通人，用着自己在社会中的势力肆意敛财，财务造假，欺下瞒上，一边自己标榜着自己视金钱如粪土，一心都献给【神明】，一边又在自己公司拖欠工资，搜刮他觉得是粪土的民脂民膏…… 　　种种事迹，都让夏油杰茫然而恶心。 　　明明这些人自己就弱小得像个猴子了，弱小得声称要把自己献给神明，结果心底还是想把神明拉下神坛，为他们操控。 　　这些人在夏油杰眼中明明是弱小的代名词，却弱小又傲慢，谦卑又狂妄。 　　……好恶心！ 　　一时明亮的天光中，黑发少年身影一下晃了晃，影子一瞬顿住。 　　胃酸上反，夏油杰瞬间捂住嘴，转身，脸色像吃了咒灵玉一样苍白。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咒灵玉了。 　　想到这儿，他就想到了林有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果是林有希在这儿的话一定能处理好的，而且不会像他这样为此影响到自己心情。 　　但是林有希不在这儿，现在他做的事也不能让林有希知道。夏油杰说无可说，便只能向森鸥外勉强抱怨几句，泄出几句真心话。 　　【这些恶心的猴子……】 　　森鸥外原本正在港口黑手党那边批示报告，听到耳机这边夏油杰的话，森鸥外神色莫名了会儿，过了会才忍不住开口。 　　【你最好别这样说。】 　　夏油杰：？ 　　夏油杰谦虚问道，“为什么？” 　　【你老师的师父是猴子。】 　　只是是异国山头的猴。 　　夏油杰瞳孔地震。 　　黑发少年一时身体也不晃了，脑袋里也不瞎想了。他震惊地挺直背，用着他学霸的大脑换算着。 　　他老师的师父是猴子他师祖是猴子他是猴子的徒孙 　　他最讨厌的猴子居然—— 　　夏油杰打了个冷颤。 　　想到自己老师佛山无影偷，佛山无影抢的样子。确实像猴子。 　　夏油杰沉思了三秒。在这三秒里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判断。 　　三秒后就认定自己的血脉来源了。 　　那还是不讨厌猴子了。 　　夏油杰转头想到盘星教里那些恶心人的家伙，想到他们做的事，不由啐道， 　　“那些不是猴子的东西！” 　　森鸥外：。 　　老森不明白这类白磷型少年在愤慨什么。 　　** 　　而林有希这边，羂索有一套计划，伏黑甚尔有一套计划，林有希有一套计划，他们看似各自为政，但是分久必合，他们其实都是在为林有希做计划。 　　因此不管他们三个人做何事想，他们三个人的剧本其实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护送星浆体，伏黑甚尔拦截这样。 　　森鸥外便站在林有希的角度给林有希提建议。 　　让林有希找伏黑甚尔，去介绍点伏黑甚尔认识的厉害的诅咒师喂给夏油杰——对付夏油杰他们。 　　森鸥外在直播间那边压低声音，尾音带着温和笑意，边劝边哄，说这样演起来才真，哪有剧场没有群众演员的。 　　伏黑甚尔这样谨慎的性格，不可能不提前试探五条悟他们就直接和他们对上的。 　　找点诅咒师给伏黑甚尔打前阵，也可以打消羂索的怀疑。 　　林有希闻言思考了下。他的思考方式就是等了会儿，没等到直播间里的太宰或者乱步反驳，便觉得应该是有道理的。 　　林有希转头便去找正准备开演的伏黑甚尔说了这事，提点了下他的演技。 　　正在擦拭天逆鉾的伏黑甚尔：。 　　咒术索然无味，林有希cos人类。林有希居然还真讲了句有用的话！ 　　伏黑甚尔听到林有希说他是来提点他演技时，伏黑甚尔当即放空大脑打算略过去，结果听到林有希说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确忘记这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用真的去杀死五条悟和夏油杰，所以的确原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上……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林有希在伏黑甚尔对面幽幽道，“不能打只有自己送死的仗。” 　　伏黑甚尔闻言沉默了会儿。 　　这里的确是他差点失算了，按照他一般的性格，他应该会先把五条悟他们的悬赏令透出去，让一些小鬼去打前阵试探下五条悟他们的能力，然后再借用其他诅咒师的能力去蹉跎五条悟他们的精力，让五条悟那个麻烦的无下限消耗后，再…… 　　“你觉得要多少诅咒师合适？” 　　黑发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撑在小腿上，抬头看向林有希。 　　盘星教的钱到账了，盘星教估计也会去联系诅咒师。不过那些人傻钱多的家伙能联系的诅咒师连炮灰都不如。 　　林有希一只耳朵听着伏黑甚尔的话，一只耳朵听着森鸥外的诱哄。 　　声音和信息就这样不用过大脑地从左耳流到右耳了，林有希的大脑连听个响都不用，就能给伏黑甚尔比几个数。 　　“要这个数的二级咒术师，然后要几个会操控式神的，哦，现在还差两个能精神操控的。” 　　“对了，有能做审计的诅咒师吗？再来三个。” 　　“你点菜吗。”伏黑甚尔忍不住凉凉吐槽了句，不过还是好好接下了林有希的需求。 　　“前面的都能满足。就是最后一个不行。” 　　“为什么？”林有希闻言也有些好奇，探头去问，“诅咒师学历都不高吗？没人会记账吗？” 　　“不是。”伏黑甚尔平淡地站起身，把天逆鉾插入了咒灵丑宝嘴中才从林有希身前走过，淡淡开口，“年底，他们都出不来。” 　　“哦哦，诅咒师也要回家过年啊。” 　　“没。他们兼职审计的现在还在牢里。”伏黑甚尔要出门了，扶着门框在门口懒散踢踏着换鞋。一边提着后鞋跟穿鞋，一边随意开口，“明年大家忙完了才能把他们捞出来。” 　　林有希：。 　　大学生林有希一下不敢说话了。 　　好一会儿才在脑中弱弱地到系统开口，【……系统，我下一个岗位不是审计吧？】 　　【……】 　　系统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安慰道。 　　【不是。】 　　系统安抚道，【天差地别呢。】 　　岗位名字两个字。 　　它们生生差了一个字！ 　　林有希闻言这才安心了些，抚着胸口也准备跟着伏黑甚尔一起出门。 　　伏黑甚尔这趟出去估计是要纠集诅咒师准备袭击了。 　　而林有希…… 　　林有希是准备带队出征的。 　　虽然任务要求里只指名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去护送星浆体。 　　但是林有希还是折回了高专，把家入硝子带上一起去星浆体天内理子所在的女校。 　　林有希回到高专时，夏油杰像是也刚回来的样子，在高专山脚下和林有希撞上了，两个人回到学校，便遇到了拉伸筋骨准备出任务的五条悟。 　　林有希便让五条悟把家入硝子也喊了出来，然后挨个挨个像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发饼干一样发了三对各异的术式墨镜。 　　“戴上这墨镜之后，你们再也不是个凡人了。从此这人世间的半点无知你们也不能沾染。如果题目不会做，你们出去就不要报上我的名字。” 　　“因为我也不会做。” 　　林有希一边把能够使用数学术式的墨镜发给三个学生，一边挨个挨个帮他们戴上依依惜别。 　　三个学生…… 　　从叠了两双墨镜的白发少年，到中间戴着圆框墨镜，叼着糖棍，下一秒就被老师抢走糖的棕发少女，到最后双手插着裤兜，低下头让老师戴上墨镜的黑色小刘海…… 　　三个人都没信林有希那句【数学我也不会做】，他们是知道老师数学术式的厉害之处的。 　　如今，终于到了他们使用这份术式、为老师长脸的时候。 　　林有希伸出双手，拍了拍中间家入硝子的双肩，然后双手分别旁移，拍了拍五条和夏油的单肩，交代道，“戴上墨镜后，你们使用数学术式不会受到以我为中心的距离限制。” 　　林有希低头看着站在三人中间，离他最近的家入硝子。盯着少女脸上的墨镜看了会儿，才又移开目光。“不管你们术式如何差异。在数学面前都是平等的。” 　　“你们三个都是一样的。” 　　林有希抬头看向眼前穿着高专制服的三个少年，“现在——” 　　“去展现数学的威光吧！” 　　…… 　　林有希说完，便用五条悟的亲属卡打了个车，准备前往天内理子所在的女校。 　　林有希先上了车，离林有希最近的家入硝子跟上。 　　眼看着两个人上车，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自然跟上—— 　　“砰——！” 　　林有希一下关了门。 　　夏油杰：？ 　　五条悟：。 　　这是他的钱打的车！ 　　两个少年都以为自己老师搞错了，愣在原地站了会儿，眼睁睁看着林有希指挥着司机开出去，汽车尾烟慢慢飘走…… 　　两个少年在风中茫然凌乱着。 　　过了会儿真给他们等到林有希的车慢慢转了回来。 　　林有希让司机停下，降下车窗。浅发青年手肘靠着车窗边沿，冷酷地解释道， 　　“你俩都能飞过去。我和家入同学不能飞过去。所以我们打车过去。” 　　他们老师好爱他们。生生给他们解释了三句话。然后才关上车窗，冷酷开走。 　　只留下冷酷的尾烟。 　　以及两个冷酷思考的少年。 　　“……我觉得，这好像不影响我们两个也上车吧？悟。” 　　“……我觉得，数学好像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平等吧。杰。” 　　夏油杰思考着老师的感情是不是不平等。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样沉吟着。数学本身好像就是不平等的。 　　四个人里只有他花钱了啊。 第103章 　　等林有希一行人抵达女校时， 夏油杰和五条悟已经站在校门口了。 　　两个少年都站得直直的，神色木然，就这样注视着林有希所在的车从远处开到他们面前， 一直到林有希下车， 他们都是这样死死地盯着。 　　林有希被看得挠头，他没养过猫狗，如果他养过就会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此时的表情就和拴在路边的猫狗，自己的饭碗被倒车的主人碾坏了一样。 　　而现在的情况比这更糟糕， 他们的饭碗没了， 但是有只棕色坏猫却上桌了！ 　　猫狗类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黑一白，一猫一狗就这样一直死死地盯着林有希， 像“你如果不来哄我，我就会不吃午饭不吃晚饭饿死自己让你懊悔终身！”的小学生一样。 　　可惜林有希并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没有吃上饭，无论这人是中学生还是小学生。因此林有希抓了下脑袋， 便用力拍着两个少年的肩膀，拧眉道， 　　“愣着干什么？” 　　“你，”林有希指挥着夏油杰，“去联系这个学校的话事人让他们把我们放进去。” 　　“你，”林有希看向五条悟。白发少年撇着嘴， 低头， 虽然不耐烦的样子， 但是还是手插裤兜挺直腰， 像是做好了要去完成什么任务的准备。林有希的目光在五条悟的脸上停了会儿，然后才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去把家入同学接下来。” 　　都已经下意识应“好”，长腿一迈就往旁边走的五条悟瞬间不可思议地望向林有希，“你说什么？” 　　“这也算任务吗？” 　　家入硝子原本已经钻出了车门要走下来了。闻言又钻回车里，乖巧地把每只腿都放回车里，只留了只手伸出车门，等着丫鬟来扶。 　　“我不要做这个！我还不如去做杰那个没有含金量的！” 　　夏油杰原本听到林有希对五条悟的吩咐正在笑，眉眼明快，边笑边准备安慰五条悟，闻言笑意瞬间一敛，青筋在额角绷紧，“什么叫【杰那个没有含金量的】？” 　　林有希看着二人要吵起来了，下意识想去拉架，就听到夏油杰横眉竖眼，表情严肃得可怕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的安排呢？悟！老师的安排肯定有他的深意，他都是为我们好，不然呢！” 　　林有希：。 　　林有希颤颤伸出去的手又坚定地收了回来，攥拳负手身后，一下挺直了腰。 　　不过林有希看到三个学生刚到任务地点就吵起来，还是有些迷惑，【我学生性格都这样易燃吗……】 　　眼看着林有希又要因为他学生的事焦虑了，系统出声安慰道，【没关系，这不是你学生的问题。】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好有道理一俗语。 　　林有希多咀嚼了两遍，确定自己二九芳华（再加一），和老字全然不沾边。便确定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了。 　　【哦哦好的。他们家老人不行。】 　　** 　　咒术界那边已经提前和天内理子所在的廉直女学院打过招呼了，夏油杰去给门卫看了证明后，一行人便被放行入校，夏油杰在进入校门时身形一顿，顷刻间无数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监控飞蚊咒灵转瞬从黑发少年衣袖中飞出，天罗地网，耳目铺满全校。 　　与此同时，白发少年也瞬间动作，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杰，你去找星浆体。” 　　“我去处理那些诅咒师。” 　　夏油杰一顿，“不，我咒灵已经探知到诅咒师的位置了，我去处理诅咒师，你去找星浆体，悟。” 　　五条悟因为之前硝子的事就有些不高兴了，想争个机会表现自己，结果往常都会让让他的杰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和他僵持不下……难道杰也想争得老师的夸奖吗？难道三胎家庭里注定只有一个孩子能出头吗……？！ 　　“我六眼还能看到他们的咒力波动呢，我去！” 　　夏油杰没注意到五条悟又被激了起来，这批诅咒师是森鸥外搞来充实他大盘星教的，据森鸥外说他是托了他上司的继父的关系才搞到的这批人……思及此，黑发少年眉眼沉沉，“我去。” 　　“我去！” 　　“不，我去。” 　　“不，你——” 　　“你们让一边去。”林有希看到两个少年又吵起来了，连他都被衬托得沉稳了。浅发青年捏了捏眉心，一手一个，拎着两个人的后领让他们让开，现出硝子的身形来。 　　声音沉稳，“让硝子去。” 　　五条悟震惊抬头，“为什么后来者居上！！” 　　夏油杰沉思低头，“因为她不争不抢吗……” 　　被林有希拉出来，站在中间的棕发少女偷偷把掏出来的烟塞了回去，硝子不语，只是一味乖巧。 　　…… 　　林有希意已决，既然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人，无论让谁去对付诅咒师都会有一个人不满意，都会有一碗水端不平。那林有希就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能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两个少年只有开始脸上有些不满，后面动作上都很默契高效地配合着硝子。 　　本就是女校，两个男生闯进女生教室找人也不好。 　　夏油杰便用飞蚊咒灵排除没有人的房间，然后提起衣领模仿FBI地低低开口，把排查完的房间低声汇报给同级。 　　五条悟负责拎着硝子去踹门。每抵达一个教室，就“砰——”的一下踹开大门，然后躲在门侧，拎出一只礼貌的硝子，被拎着后衣领双脚离地的棕发少女咬紧后牙，笑眯眯挥手， 　　“大家好，天内理子同学在这儿吗？” 　　林有希远远看着三个学生这样互帮互助友好合作也很欣慰。 　　一行人接连爆破多个教室后，终于在一个大会堂里找到了天内理子。 　　彼时闻风而至的诅咒师也终于摆脱了夏油杰迷惑他们方位的咒灵，一同潜往大会堂门口。 　　而大会堂门口，五条悟熟练地踹门，“砰！”的一声就拎着棕发同级将其暴露在数百人严整回头的目光中。 　　被几百个正坐姿优雅听音乐剧的少女回头盯来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顿了下，还是念出了自己的台词。 　　她话音刚落，十几排的人头里便冒出一个胀红脸的少女来，女孩似乎是有些尴尬，局促地想要应下她就是天内理子。 　　而天内话音还没落完，家入硝子凝神听着还没听完—— 　　家入眼前就骤然天旋地转，眼前景象飞速往后滑去。 　　家入硝子：？ 　　“去吧！硝子！就是你了！” 　　五条这混蛋把她扔了过去！ 　　而在门后另一侧，戴着墨镜，扯着衣领缩着脖子左看右看负责望风的黑发少年注意到大堂里的动静，笑了下，夏油杰没有回头，一只蝠鲼就瞬间从他衣袖下贯出—— 　　在硝子被扔到空中，弧线即将往下时，直直飞去的蝠鲼咒灵默契地接住了自己主人的同级。 　　棕发少女踩在蝠鲼背上后便瞬间单膝跪地，抓住身下天内理子伸出的手，就把星浆体少女拉到了蝠鲼背上。 　　“哇哦，少女好臂力。” 　　“三人好默契。” 　　林有希此时正趴在大堂穹顶之上，这里刚刚有个诅咒师过来想从天而降捞走天内理子，五条悟来阻止了他的天降并把人拖走了，而林有希将就着这个诅咒师掏出来的大洞，趴在洞边缘往下观看。 　　【我不喜欢这个视角。】 　　直播间里乱步在抗议。林有希假装没有看到，一边嗑瓜子一边别过头去，他磕的瓜子皮就簌簌从他指缝里落下，落雨一样砸到下面学生的脑袋上。 　　林有希还没发觉这点，他只是暗自琢磨着这个视角就是最好的视角了，在下面肯定会被牵扯到打斗里，他现在只有11%的HP，因为太脆皮了所以他只好点满隐蔽了。 　　林有希这样想着，再低下头去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好多人头都在往上看。 　　天花板上有什么吗？不都没有诅咒师了吗？ 　　在林有希还正琢磨时，低头，便看到有诅咒师从会堂正门破门而入，刀光剑影，直直朝半空中坐在蝠鲼上的两个少女而去。 　　林有希交代过诅咒师由家入硝子去对付，所以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才没有拦吧。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站着，抱胸低头，看都不往堂内看一眼。 　　在一些关键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同级总有一种默契的信任。 　　而因为五条悟二人没有动作，诅咒师便先朝着任务目标的天内理子而去，这个诅咒师的术式似乎是构造术式。在他伸手时，手中便凭空由咒力化就了一张等身高的大弓，箭如长矛，诅咒师踩着弓弦，拉满弓，在松手之际，寒光瞬闪而去—— 　　眼看着长矛寒光将要贯穿蝠鲼上的两个柔弱少女，家入硝子神情冷淡，抬头伸手。 　　在咒力长矛尖头抵达棕发少女伸出的手掌时，寒光寸寸断裂。 　　【消解】。 　　林有希知道这些术式使用在普通人的眼里是没有特效的，所以他早备好了一捧干花瓣，从他装瓜子的口袋旁边掏出来，然后顺着天花板的大洞就往下撒去。 　　于是在门那全力一击都落空的诅咒师眼里，就是坐在咒灵蝠鲼上的棕发少女明明看不出来有什么厉害的咒力波动，眼见着她要被长矛贯穿，而少女仅仅只是伸出手掌，长矛的三角刃寒芒刚刚抵达少女柔软的掌心。 　　他的构造咒具便寸寸崩解，寒光瞬散，变成了漫天花雨……说起来哪里来的花雨。 　　家入硝子松手抬头，眼睫上便盛上了花瓣，浅淡的花香萦绕在她鼻尖。她听着身下会堂里的女生的吸气声与谈论声，感知到身后天内理子攥紧着她的制服，直到此刻才有慢慢松开。 　　保护别人是这种感觉啊。 　　能够在女生面前耍帅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那两个混蛋之前过的都是这种好日子啊。 　　家入硝子刚刚轻轻笑了下，就听到身后天内理子低低的声音，“这是什么……” 　　家入硝子回头便看到了砸在少女鼻尖的花瓣，心知【微分领域】不包括这种花瓣特效，应该是…… 　　“是我老师做——” 　　家入硝子正开口，就眼睁睁看着一片瓜子皮也砸到了少女鼻尖。棕发少女便面无表情地改口。 　　“是我两个混蛋同学做的。” 　　** 　　在之后，遇到体术进攻时，两个少年就帮家入硝子拦下来，遇到术式进攻时，就靠硝子运用【微分领域】进行消解防御。 　　三个同学配合默契，不远不近缀在他们后面的林有希看着也很感动。有种看到家里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系统不感动，他有种家里的孩子都还没长大孩子就又有孙子了的感觉。 　　只是林有希跟在五条悟几人后面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观战距离，距离远了他就看不清，距离近了些他就会被诅咒师绑走拿去做盾牌或者拿去威胁五条悟他们。 　　所以从会堂到校门口，从女校到他们暂时落脚点安全屋，一路上林有希都在被绑。 　　“悟不好了老师又被绑走了！” 　　考虑到自己只有（100—）11点的HP，林有希一被绑也不抵抗，怕伤到自己了，只是乖乖地双手抱胸，默默在诅咒师背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一躺，等自己学生来救。 　　“杰不好了老师又被绑走了！” 　　养学生千日，用学生一时。 　　因为有学生在，林有希也很安心地摆。 　　而蝠鲼咒灵上，藏在家入硝子后面的少女也闻声好奇地探出头来，天内理子知道自己是星浆体，也从黑井小姐那儿得知了会有人追杀自己的事，原本还很紧张，怕被人绑走了。 　　但是看到那边那个浅发男生一直被绑走，反反复复地被绑走，像《X游记》里的师父一样。天内理子便下意识松了口气，也有些好奇。她揪着家入硝子的制服袖子，抬头轻声道，“那位也是星浆体吗？” 　　不然她一时想不到这些厉害的咒术师一定要把那个家伙带上，又一定要保护他的原因。 　　家入硝子摇摇头，天内理子怔了下，就想起来前几自己在某个镜像网站的外链里翻到的咒术界秘闻。 　　天内理子犹豫了下，踌躇了会儿，她所受的教养让她知道她等会要问出的话有些冒昧。但是…… 　　天内理子还是忍不住去做了。她偷偷望着不远处安心被绑着浅发男生，又看了看反复去救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以及……天内理子的目光掠过此时绷紧下颚，看着也在很关注那边情况的家入硝子。 　　星浆体少女小声道，“他是你们三个的私生子吗？” 　　“对，他是我们三个的……” 　　家入硝子：啊？ 　　系统：啊？ 　　又来三个？ 　　家入硝子还没反应过来。天内理子就已经低下头歉意地在解释了，“不好意思，我之前看了一些资料……我以为咒术界的大人们……大家都奉行三人家庭的……” 　　家入硝子原本怔怔地张着嘴。过了会儿看到天内理子支到她面前的手机上的文献界面。 　　……真是眼熟啊。 　　家入硝子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文献原作者的名字，而后深沉点头。“对。” 　　“你说得对。我们三个……” 　　在家入硝子犹豫的三十秒里，她是在思考自己师门四个人的贞操更重要，还是在担心自己学术造假被扒出来了更糟糕…… 　　三十秒后，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一个拖着被打晕的诅咒师，一个举着被捆着的林有希，两个人默契往这边走来时，家入硝子看了看有如襁褓婴儿一般被五条悟用咒力高高举起的林有希，下定了决心。 　　“是的，我们三个……是有一个孩子。” 　　天内理子瞳孔紧缩，一时看着五条悟手上的林有希咳得天翻地覆。 　　而林有希刚被救回来，数着自己保险金一点没少，正在高兴又摸鱼一天，就听到系统在自己脑袋里咳得天翻地覆。 　　林有希：。 　　……？ 　　五条悟不敢背着或者拖着他老师，怕他老师觉得他冒犯然后刷光他亲属卡，因此五条悟想了想，便把他老师高高举起，而被五条悟高高举起的林有希听到系统的咳嗽声，琢磨了下， 　　“……看来是有点高处不胜寒了。” 　　赛博风寒的系统：。 　　** 　　众人回到安全屋后，等林有希让五条悟他们安置好天内理子后，林有希也去找家入硝子谈了谈，浅发青年在家入房间门口有些踟蹰，不过犹豫了会儿还是向家入硝子交代了，他在这儿只呆三个月，还有一个多月他就会走了，到时候数学术式也都不能再用。 　　像今天能让家入硝子去战斗当主C的场景可能很难再有了。林有希说着，自己也有些许落寞。 　　家入硝子不太理解林有希流露出的沮丧愧疚的心情。而浅发青年只是低头道，“身为老师的话，总觉得教给你们的东西，让你们学会的东西应该让你们终身受益。而我现在做不到这点。” 　　“我让你体验过了能和同伴并肩作战的感觉，而之后又让你无法再有这种经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林有希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看着冷冷淡淡，但是心思细腻，便也直白地吐露着自己的想法。而家入硝子闻言也怔了怔。 　　她没想到自己的老师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当然，前面林有希端水时她就看出来了些许她老师的想法……只是林有希的人性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家入硝子他们三人都很难用理性判断。 　　棕发少女盯着自己老师看了会儿，在思考怎么安慰自己老师，突然，家入硝子想到了。 　　“老师，你不用对我愧疚。” 　　“我——” 　　“因为我做了更对不起你的事。” 　　“啊？” 　　…… 　　林有希没有具体去问家入硝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只是确认了下，家入硝子以及冥冥二人没有写任何关于他与其他男性和男女性的限制级作品，林有希便安心地不再追问了。 　　在林有希走时，似乎是为了安慰他，少女说着什么【老师教的东西总会有用上这天。】这种话，而林有希只是有些伤心地想着，等他三个学生的数学术式失去术式的效力，那他们只有去当会计或者审计才能用上了。 　　系统：。 　　【明明数学还是很有用的，高等数学可以……】 　　【催眠？】 　　系统不说话了。 　　林有希其实也向系统申请过，能否把【高专三人在他走后能够继续使用数学术式】作为这次岗位结束的奖励，但是系统和他讲这个很难，和他前面两次申请的岗位奖励不同，林有希这次想申请的奖励不是作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而且是有大概率会影响世界线进程的，所以上面很可能批不下来。 　　虽然这样说了，系统也还是去帮林有希申请了，只是直到现在系统那边都没有审批通过的风声，因此林有希也猜到这个可能很难批下来了。 　　浅发青年有些沮丧，低头自己走到安全屋这儿的窗台去透风。 　　夜风晃过他的眉眼，浅色的发丝在林有希眼睫前晃晃悠悠地交错。林有希一时想了很多，想到还不能开启的新岗位，快要结束的……高专老师的岗位，然后是三个学生的未来……林有希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离开后，五条悟他们三人的未来没有得到任何改变。 　　而他最近一直使用【预言】术式去窥探三个学生的未来时，得到的却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很少再有之前一样的关键画面了。 　　【感觉就像前面是开服骗氪的新手幸运，让我全中ssr，后面暗改爆率要我氪金一样。】 　　林有希忍不住吐槽道。 　　系统：。 　　这人怎么这么懂啊。 　　而在林有希还想吐槽什么的时候，裤兜里突然一震，是羂索打来的电话。 　　浅发青年趴在窗台栏杆上，有些意兴阑珊地接通电话，听到那边羂索温和的声音。 　　清清淡淡，像一阵温和的夜风。 　　“有希。我想到杀死夏油杰的方法了。” 　　又转瞬刺骨。 　　在林有希正要说什么时，他身后突然一阵急促凌乱的响动，脚步声匆匆地从他身后掠过。 　　林有希举着电话怔然转身，客厅昏黄的亮光映入青年紧缩的瞳孔，他瞳孔里正映照着客厅里夏油杰形色匆匆的画面。 　　夏油杰刚从房间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门口走，林有希转过来时他正在玄关急匆匆地穿着鞋，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夏油杰望过来笑了笑，目光掠过林有希手中的电话，便只用气音低低开口。 　　“附近有个突发任务，指名我去。” 　　“只是个二级咒灵，我完成任务后很快回来。” 　　林有希愣了好一会儿，一时思绪复杂地像占满了他全部的内存。等林有希加载完数据，他先向夏油杰伸出一指，“不急。” 　　他说的话同时落入夏油杰和电话另一边的羂索耳中。 　　林有希放轻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等他走到了玄关，林有希偏头夹着手机，蹲下身换鞋，他怕夏油杰不听他的话跑了，手便绕过了夏油杰小腿再栓鞋带。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自己老师“抱”着自己小腿，一时想要解释这只是个小任务，不用担心，但看到林有希手中的电话，又不敢发出声响吵到。一时又想拔腿先走……拔不了。 　　正在黑发少年思绪茫然时。 　　单膝跪地拴好鞋带的浅发青年抬头。 　　他向夏油杰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和他同去。 　　与此同时，做着手势的青年偏头，侧耳夹着电话平静开口。 　　“好了，你可以开始讲了。” 　　“你打算怎么杀了夏油杰？” 第104章 　　安全屋， 玄关。 　　夏油杰脸上原本还带着无奈的笑，林有希话音落出时，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冻住， 瞳孔缩紧， 很快猜出了林有希电话另一边是谁。 　　黑发少年抿了抿唇，正整理着脸上的表情时，他脚边绑完鞋带的老师就已经站起来了。浅发青年拿着电话，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伸手往外指了指， 示意他去开蝠鲼咒灵。 　　夏油杰照做的同时猜测林有希的手机做过特殊的处理， 他在林有希旁边听不到林有希电话对面的声音，只能看到浅发青年听电话时冷峻的侧脸，玄关的灯光落下， 夏油杰可以隔着黑色镜腿看到青年睫毛落在眼睑上的错落阴影。 　　而林有希一偏头，灯光擦亮的镜片就骤然掩盖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往下撇的嘴角。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林有希，突然想起有天五条回来向他似真似假地哭诉有的时候老师看起来超级冷酷吓人。 　　夏油杰想， 应该就是这种时候吧，看起来很冷淡， 很……认真。 　　但是不吓人。 　　夏油杰想。他按下门把，推开门，林有希便自觉地自己先走出去了，夏油杰跟在他身后。 　　楼道的声控灯骤亮， 夏油杰可以踩在林有希身后的阴影里。 　　他觉得这应该很…可靠。 　　** 　　任务地点很偏僻， 如今深夜最后一班终电也停班了， 夏油杰便还是用着蝠鲼咒灵带着林有希前往任务目的地。 　　林有希盘腿坐在夏油杰身后， 浅色的发丝在月色里晃晃悠悠。 　　【有希那边有风声？】 　　“对哦。” 　　羂索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你不会是在和夏油杰一起出任务的路上吧？】 　　羂索声音温和， 声音中的内容却并不温和地逼来，【说起来，今天有希为什么要和五条悟他们一起去找星浆体啊。】 　　【我们剧本里没有这个吧？有希？】 　　羂索说这话的确是他对林有希有些生疑，但并没有到质疑林有希目的的程度。这只是像他正在和林有希合作一个项目，看到林有希在项目里做了手脚，因为知道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便礼貌性地试探和算计一下。 　　虎豹同谋，自然是没有什么信义友情的，合作也不耽搁下套。 　　如果是别有二心的人听到羂索这样的试探或许会心虚惶恐。 　　而的确别有二心但早就忘记自己别有二心的林有希只是拧眉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 　　“现在我们是你可以先向我发问的关系吗？” 　　羂索一下噤声，前面的夏油杰也一下打了个冷颤。 　　被林有希这样冷声冷气地一问，羂索反而疑心消散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回答林有希的问题，【我想在夏油杰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 　　林有希抠了抠脑袋，“我们说人话吧。” 　　羂索：。 　　羂索活了千年还真没怎么说过人话。 　　于是羂索沉吟了会儿，【我想让夏油杰因他想保护的人受伤，以此刺激青少年敏感的心灵，让他主动叛出咒术界，在之后给五条悟下任务让他去处决叛逃的同级。】 　　“好恶毒啊你这个人——不人的家伙。” 　　羂索：。 　　羂索谦虚道，【还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羂索虽然被林有希逼问着任务细节，但是他还是不敢说全，毕竟他这次计划还把林有希设计了进去。羂索便在林有希追问时继续装谜语人混过去，而后还试探到了林有希现在的确和夏油杰一起的，等会他们会一起赶往任务地点。夏油杰现在和林有希的关系似乎不错—— 　　至少夏油杰非常信任林有希的样子。 　　别墅，二楼窗台，羂索一边敲着窗沿，一边听着电话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们是该信任林有希的。 　　林有希又是各种为学生谋利，又是学生出什么任务都要跟上……看起来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的样子。 　　羂索原本因为林有希今晚话术上的轻率莽撞略有生疑，但是确定了林有希和夏油杰正在一起时，便确定了这是林有希说给夏油杰听的。这是林有希的演技。 　　窗沿前的缝合线青年便笑了笑， 　　【有希，等你忙完……你再来我这儿了解更多的事情吧……】 　　【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关键的……】 　　羂索说到这里便渐渐没有声音了，和他一贯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一样。林有希捏着手机，一时还沉在思绪里。 　　虽然他第一想法是硬生生破局，直接带着夏油杰放弃这次任务，然后去找羂索逼问……但是他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可取。 　　无论如何，羂索都在暗处，他布置什么林有希都瞧不见影，如果提前暴露他在意夏油杰这点反而可能会被反向利用。现在羂索无意向他暴露了他的计划……就像一张很难撕开的双面胶撕开了一角，他先顺着羂索的计划走下去，找到蛛丝马迹，然后一次性掀开胶布最好…… 　　林有希思考完下意识想问问直播间里太宰他们的想法，只是一眼瞥过去时看到他们还是没有上线，之前一直很活跃的太宰和小森都不在直播间，之前在天内理子学校时也只有乱步探头出来望了眼。 　　林有希没有多想，他现在脑袋里还绷着紧弦的，在夏油杰慢慢让蝠鲼咒灵降落，二人下车时，林有希便沉着眉眼在后面拍着夏油杰肩膀。 　　一边和夏油杰对齐羂索电话里的信息，一边嘱咐夏油杰等会儿团战站他身后。 　　尽管林有希思路清晰，觉得自己可以多任务并线同时说两件事，但是可惜他只有一张嘴，在夏油杰耳中就是他的老师上一秒在“羂索准备刺激你脆弱的心灵！”下一秒就是“等会儿让老师来AOE。” 　　夏油杰试图阻止老师的双语言并行，得到的回复是“虽然老师只有一张嘴，但是你有两只耳朵呀。这不耽搁。” 　　然后又是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夏油杰：。 　　夏油杰跳下蝠鲼的身形僵了下，不过还是笑了笑，“老师现在不是只有11点的HP吗？” 　　夏油杰这样说着，跟着手机上的定位走向任务地点时，一边让悬着灯的浮鱼咒灵在前方照明，一边自然地走在林有希面前。 　　林有希一时也没想起自己众多玩笑中的这句，就算想起来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在意这点。事有轻重，在夏油杰可以承担时，既然林有希上不上都无所谓，那他肯定就更想摸鱼。而在这种时候…… 　　林有希手从夏油杰肩膀上离开时自然转到了夏油杰身前。 　　黑发少年眉眼再次被林有希的背影笼罩时，森鸥外曾经和他讲的那些关于林有希过往的事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被他想起。 　　夏油杰往前走时，再一步踩入老师身后的阴影里，恰好夜雨淅沥，蒙蒙如白纱笼坠落这片山间谷底，垂头的黑发少年看见白蒙蒙的水珠拢在脚尖前的墨绿草叶上。 　　被远程网课老师压低声音渲染的那些悲惨过往在此刻就如草尖上不断积重的水珠一般，沉沉压弯草茎的身子。 　　【如果一定要谁在前面承担一切的话。】 　　“无论如何。” 　　林有希走在前面，鞋底踩过那些湿淋淋的草叶。 　　“不要叛逃。” 　　草尖的水珠在青年鞋侧擦过时一瞬坠地碎开。而夏油杰的鞋也跟上看似无所谓地从压折的草茎上掠过。 　　夏油杰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 　　任务地点所在的山村建在山间台地上，与外交通不便，这种乡村附近往往没有什么高等级的咒术师，一般需要【窗】监测到了强大的咒灵波动后再指派一级咒术师前往。恰好夏油杰他们因为要接星浆体来到了这儿附近，可以一并解决这儿的咒灵。 　　夏油杰在林有希身后一边指路一边解释，“不过像这种偏僻地区的咒灵……上面现在才发布任务，咒灵可能又变强了，情况些许有些变化。” 　　在前往山村前，这儿山上还有一座神社，重重的血色鸟居映着青灯，在夜色里影沉沉的，林有希一路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往上，听到身后夏油杰轻轻的声音，很快便坚定道， 　　“不用多想。” 　　“遇事不决，都怪羂索。” 　　其实行路至此林有希就感觉有些不对了，但是模模糊糊的直觉一时又很难清晰描摹出是哪个地方不对。林有希正想着时，昏黄的灯光一下照亮了他低下的眉眼。 　　石阶走到了最后一级。林有希抬头。 　　沉沉的夜色里，面前的台地错落着许多亮着灯的木屋，像在黑夜的草坪里撒了一把萤火虫一样星星亮亮的，而村落小径入口这儿，两个像是本地人的男人打着灯守在这儿。像是在专程等着他们。 　　** 　　那两个村民声称是村里提前收到了今晚会有除鬼师傅到的消息，怕夏油杰他们找不到路，所以才派了两个人来接引他们。 　　林有希垂下的眉眼掠过思索，在夏油杰要向前时，他伸手拦了下夏油杰，走在前面和村民并行，“你们看得见那【鬼】？” 　　林有希一边说，一边暗自展开【微分领域】勘测，虽然他没有五条悟的六眼，但是可以使用这个领域，像是【咒力视野】一样通过观察领域内数字化的咒力存在探测情况。 　　村民一边引着林有希他们走，一边解释道他们虽然看不见【鬼神】，但是能够感知到有【鬼神】的存在。从某一年起，他们这儿每年都收成都极差，而且常有各种天灾降临，导致村庄入不敷出，甚至家破人亡。直至他们开始向【鬼神】祭祀才好了些。 　　林有希原本正观察着领域内的咒力数值，这些数值构织的三维网络内部均衡地分布着……就像平原的等高线一样，并没有什么凸起——也是第一眼望过去没有察觉到咒灵的存在。 　　只是看起来，倒有些像之前在狱门疆里看到的咒力数值图。 　　林有希想到一半就听到村民的话，怔了下，“祭祀？” 　　林有希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原本想问这边不破四旧吗，又想到这边还真有咒灵这种东西，那的确…… 　　“你们用什么祭祀？” 　　身前的村民一下停步，这里四方的小径在此处草地交汇，看起来这儿像是他们的村民活动广场，八方堆着木质火炬燃光照明着，火焰明灭的微光可以让林有希看清广场中央的东西。 　　他身前的村民伸手指向广场中央的木牢。 　　“就是那些东西。” 　　林有希身后的夏油杰在看到广场中央木牢里的一对小女孩时便瞳孔紧缩。他和老师共享了【微分领域】的视野，可以看到这对女孩身上不同寻常的咒力数值——她们是咒术师……！ 　　这些家伙在用咒术师女孩祭祀！ 　　而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林有希的反应更快——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在余光瞥到木牢里的人影后林有希几乎是瞬间抓住前面右侧村民的左臂。 　　青年额前发丝一晃，右脚往前时右手也跟着往前贯到村民脖颈前，锁喉的同时左手就猛地往后一拉，在青年眼镜从鼻梁上一下侧滑，镜片亮光掠过他眉眼时，林有希顺着自己后拉的手臂往旁侧猛地一抡，一侧。 　　在右边村民刚被锁喉摔身子下滑时，他的身体就瞬间被林有希翻砸到左边的村民身上。 　　夏油杰还愣着看着眼前残影晃过时，他老师已经膝盖押在嫌疑人……不是，村民的背上了，因为有两个人，一个膝盖不好压两个人，在夏油杰怔怔地看着林黛玉。有希倒拔垂杨柳拔出残影时，林有希已经磨蹭着把另一个膝盖跪压在了嫌疑人……村民B身上。 　　夏油杰：。 　　倒不如说他老师现在直接坐在两个村民身上的。 　　夏油杰在看到被关押做祭品的咒术师女孩的一瞬是震怒的，那一瞬愤怒得他几乎想对这些风轻云淡的村民下手…… 　　但是人大抵是中庸的。 　　夏油杰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他老师摔人拔枪……等等，拔什么？ 　　夏油杰怔怔地开口，“老师……规定咒术师不能伤害普通人，这可能是不正……” 　　“正义？”林有希单手拔枪后迅速在地面上一擦滑动上膛——这招还是跟织田作学的，然后下一秒林有希的枪口就对准了村民A的太阳穴。“我手上的东西才是黑手党……的正义。” 　　夏油杰：。 　　夏油杰略略感觉他老师在黑手党悲惨惨烈的身世背景可能和森鸥外讲述的有点出入。 　　不过夏油杰还是没有多僵着，很快林有希就用枪从村民身上逼出了木牢钥匙，然后他一把把钥匙扔给夏油杰，让他去打开木牢把那对做祭品的女孩先救出来。 　　林有希的枪里没有子弹，有子弹他就不会上膛对着人，因此林有希一边压在半叠在一起的两个村民身上，谨慎地盯着两个村民的动静，一边注意在两个村民视线死角里从衣服内袋里掏出弹匣。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范围过大，使用起来容易真伤到人。而且……观察到现在，林有希猜测羂索的目的就是通过这些村民挑起夏油杰对普通人的仇恨，所以最好不要让夏油杰对普通人出手。 　　……用普通人的办法对付普通人可能更好。林有希想着，比起看不见的【咒灵】，普通人往往会畏惧看得见的威胁——就像他们可能不害怕【鬼神】，但是会害怕看得见的天灾人祸。林有希打算上一两颗子弹做鸣枪震慑的用处。 　　他低眸，看到自己在惨淡月色里的手指也有些抖。 　　【…走火就糟糕了。】 　　林有希抿了下唇，慢慢把之前在衣服里捂得温热的枪口从那个村民太阳穴移开，同时在【微分领域】中慢慢解题消解两个村民身上的异常咒力存在。 　　他猜测这些村民要么和羂索是共谋，要么是被羂索迷惑了，他也认出来那两个作为祭品的小女孩是咒术师了。这些村民带他们前往这里的目的大概也是想把他们两个咒术师作为祭品吧……说不定等会还会来个boss。 　　只是林有希没有看到咒灵boss，只听到了一阵急促如雨点的脚步声从四方而来。细雨方停，急雨又起，无数双脚踩过绵软的雨坑，泥点飞溅。林有希抬头时就看到众多村民朝广场中心而去。 　　那里夏油杰刚刚从木牢里解救出两个小女孩，弯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两个赤脚的女孩身上。林有希看着这一幕晃神了一瞬，早知道他把他的外套也给夏油杰了，两个女孩分一个外套怎么好分。 　　不过很快林有希便凝神，“杰——注意——” 　　“我*他们怎么用冷兵器——” 　　给枷场姐妹披好衣服的夏油杰刚刚起身，听到林有希的话就一个踉跄。不过他很快抬臂准备召唤咒灵阻挡围攻上来的村民—— 　　他也注意到了村民身上存在异常咒力数值，冷静下来后猜想他们应该是被咒灵蛊惑了。便同他老师一样，在消除这些异常值的同时抬手，召唤咒灵—— 　　微光在黑发少年伸出的手上擦亮了一瞬，下一秒又泯灭。 　　术式……黑发少年紧缩的瞳孔映着自己伸出的手，无法使用…… 　　为什么…… 　　在夏油杰愣神的这一秒已经有举着柴刀的村民袭来了，夏油杰一手捞起身侧的枷场菜菜子，抬腿旋身飞踢的同时顺势弯腰护住身下的枷场美美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术式突然无法使用，但是他的体术还够用。 　　被夏油杰踢出去的村民瞬间后仰飞去，带倒一大片冲来的人。隔着多米诺骨牌一样重重压倒的人群，夏油杰的目光毫无阻隔地望向远处还压在两个村民嫌疑人身上的浅发青年。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上一秒还冷着脸低头上弹的林有希瞬间抬起头来，将就着举枪的手向他挥了挥，浅发青年望着夏油杰阳光笑开，“照顾好你自己——” 　　“不用担心我这边——” 　　林有希看到夏油杰担忧的目光时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骗过他们自己保险金只有11点的事。林有希垂眼笑了下， 　　“其实我之前骗了你们，” 　　垂眼的青年没能看到对面黑发少年瞬间紧缩的目光，和朝他这边冲来的身形，还想快点解释安慰。 　　“我其实——” 　　…… 　　“噗、” 　　截断林有希声音的是利器穿过血肉的声音。 　　青年的语声一下像裂帛一样，被撕扯的瞬间就扯断。 　　而血肉扯断时……只有仿佛时间停滞一样的茫然。 　　在林有希瞳孔缩紧的瞬间，热血一下溅到他的下颚、鼻梁上。 　　带着血点的黑框眼镜在他身体脱力倒向前的一瞬坠落在地。林有希模糊涣散又再次凝紧的瞳孔映着身下的挂着血的白刃。 　　……不对。 　　在疼痛和冷意占据大脑前，手肘勉强压着地面支撑的青年趁着这段他最后的清醒时间快速思考。 　　……他保险金没有启用。 　　上次这种情况是他和陀思在爱伦坡的书里对峙的时候。 　　……所以这里不是【现实】，和爱伦坡的【莫格街的黑猫】一样，这里是个还没有【成为现实】的一个前置副本……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怪不得进来的时候觉得和【狱门疆】有些像……林有希的思绪又有些涣散，听到额头前面……砸在地上的额头前面晃来了模模糊糊又感觉惊天动地的脚步声。 　　略一抬眼，就看到夏油杰腋下夹着两个小孩，踩着一群人风风火火跑来的样子。 　　林有希张嘴下意识想感慨，但随着他一震惊地张嘴，喉头卡住的血就会流出来，这应该是内脏受损，极有可能他会在脏器衰竭前先因为血液灌入气管被呛死。很久之前听某个长辈讲过这些细碎的知识……说起来之前学到的基础的徒手控制术今天也用到了。 　　林有希稍微有些开心。 　　他不是很担心自己在这里真死掉会怎么办，一方面是系统说过在他生命危急时会将他抽离出世界，他信任系统。另一方面是，他现在还可以转移到横滨世界使用保险金维持生命，并去找与谢野晶子小姐处理伤口。 　　……不过这样一趟下来可能保险金可能会真的见底，他回到横滨保险金不会刷新，所有保险金见底他是会被禁止回到咒术世界岗位的。 　　因此他要在这里继续停留。虽然意识有些不清醒。但是林有希直觉自己必须做这件事……他需要在最后向夏油杰解释。 　　解释什么……林有希的意识又有些模糊。模模糊糊的脑袋里全是对羂索输出的脏话。 　　他身后冲来的村民，此时刚刚把刀从他身体里拔出来，正准备再补几刀，村民刺下的白刃被夏油杰弹指飞来的石块瞬间弹飞开。夏油杰在飞奔而来时，一边放下枷场姐妹，一边弯身捡起地上的木棍横臂瞬间掷去，清扫尽林有希周围的人。 　　刀刃近在耳边的颤鸣声让林有希的意识清醒了些，其实在捅刀的瞬间他好像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了，直觉仿佛瞬间触碰到阴谋的杯底……会不会他才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羂索不是、或者不主要是想用那对咒术师姐妹、也不是想用这群村民去刺激夏油杰…… 　　他才是羂索用于刺激夏油杰的主菜？只要他想要跟来，想要保护夏油杰，他越是想保护夏油杰，对夏油杰的刺激就越重？ 　　但是他不跟来羂索也一定会有别的对付夏油杰的办法……所以这不是他和夏油杰谁的错，都是羂索的问题。他需要在最后向夏油杰传递这点。林有希偷偷把嘴里的血水先吐出来。 　　夏油杰赶过来得很快，林有希现在觉得自己还能说几句话，林有希勉力睁开眼，刚睁开眼便扭得腹部一痛，“……我*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 　　夏油杰刚刚把林有希翻过身就听到这句话，怔了下下意识有些想笑出来，他居然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老师的话是不是玩笑。 　　不过和夏油杰混沌的思绪相反，他手上的动作很迅速，一边撕布条给老师包扎，想要捂住出血口，一边左右问旁边的枷场姐妹有没有谁会反转术式。等他茫然的目光接收到两个小女孩畏惧摇头的表情后。 　　他又赶紧想着要把老师挪到咒灵上——尽快、要非常尽快地把老师带到硝子那儿去…… 　　夏油杰移动林有希的动作一顿。 　　他召唤不出咒灵了。 　　“听我说、” 　　夏油杰有没有事林有希不知道，但林有希知道夏油杰再把自己颠两下自己就要有事了。 　　青年拧着眉涣散闭上的双眼又瞬间被痛得睁开，他攥住夏油杰从他背后绕过的手臂，把人拉近，一瞬仿若回光返照的精气神让他此刻睁大的眼仿佛比夏油杰还清醒。 　　“这都不是真的……” 　　“这与你无关……” 　　林有希模糊看到夏油杰木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楚了。他一时好像想要交代很多事情，最想说的话还是想反反复复地告诉夏油杰没事的，这些不是真的。感觉像哄做了噩梦的小孩入睡一样……他觉得他应该要一直拍着小孩的背脊，直到小孩安心……又或者是他安心？ 　　浅发青年咬破下唇，模糊的思绪清醒了些。“等我回来。” 　　还好他一身清正，没在这儿留什么必须删除的手机内存信息，不然还要占用遗言份额。 　　可惜现在林有希不能被自己的乐子话逗笑，他只能攥紧夏油杰的衣袖，咬紧牙吐出后面的、最关键的句子。 　　“……不能叛逃——” 　　这是羂索计划的关键。如果夏油杰叛逃……那个【】就得逞了。 　　第一次濒死还没有经验的林有希凭借着一口职业素养的气，硬生生多撑了几十秒，他一直盯着夏油杰，直到手无力松开时都一直盯着黑发少年，等到他看到夏油杰像是点了点头，浅发青年才一瞬疲惫地闭上眼，他没有松开攥着夏油杰衣袖的手。 　　每次电视剧里总那样演，要死了的人开始握着生人的手，死时就一下手臂垂下，给生人留下阴影。他不能那样。浅发青年意识在黑雾中下沉，一直攥着夏油杰的衣袖，直到他意识空间里响起他的声音—— 　　【换岗。】 　　……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岗位开启……】 　　……好长的名字。这是什么公司，像邪。教。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社长邀请您加入……】 　　第一次有公司ceo主动邀请诶……这邪。教ceo给公司取名品味一般，选人还蛮有品味…… 　　…… 　　【是否优先选择新岗位世界……】 　　…… 　　【…已自动确认。】 　　林有希。 　　工号0410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 　　……五险一金已加载 　　当前工时：0 第105章 　　林有希慢慢从昏沉中恢复意识时， 隐约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他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后才被放去睡了几个小时一样，大脑都还被渔网一般的麻痛裹卷着，浅发青年眼睫动了动， 上下交错黏在一起， 一时还没睁开。 　　【你醒了？】 　　系统还没说什么，就听到林有希模模糊糊的声音， 　　【医生怎么说？有康复的风险吗？】 　　系统：。 　　系统吐到一半的话就从出声孔里卡了回去。好一会儿祂才叹了口气，【你没事，可以睁眼了。】 　　林有希先用手背在眼睛上挡了下， 慢慢睁开眼睫， 等到眼睛差不多适应从手背下透入的朦胧光亮后他才完全睁开眼。 　　他体感自己沉睡了很久，但是睡了这么久眼角都没有【】这有点科幻了—— 　　林有希抬眼环顾四周，这里是经典降生地， 实习生的出租屋。林有希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岗位世界，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后，便即刻打算穿回咒术世界。 　　不过他刚打算这样做便被系统制止了， 【你现在没事，但你回去就有事了。】 　　林有希闻言顿了下， 去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保险金数值——100的满值。这说明他穿越过来后没有消耗保险金维持重伤身体的生命体征。 　　【也就是说，只要我回去，我就会回到重伤的状态？】 　　林有希思考着，他之前和夏油杰所在的那个山村副本没有激发他保险金的判定， 也就是那些伤害不算【真伤】， 是像爱伦坡侦探小说异能一样， 要抵达【破案失败】这样的节点， 假伤才会变成【真伤】。 　　……不知道羂索那个副本假伤变成【真伤】的节点是什么，但是看起来他走时还没有到那个节点。 　　林有希思忖了会儿， 【这个世界和咒术世界有时差吗？】 　　【大概这边过去六天，那边过去一个小时。】 　　【这个数字还蛮好算的……也就是这边一天，那边10分钟对吧。】林有希拿出手机设了提醒闹钟，想着等自己在这个世界入职，获得岗位异能、解锁更多能力后再回去可能会有办法破局。 　　这样想着，林有希便翻身下床准备洗漱后赶到新公司入职，他刚刚往脸上浇了一捧水，一边提着衣领擦脸一边往门口走时，就听到了系统斟酌迟疑的声音。 　　【……你对于善意的谎言怎么看？】 　　【？等等，这又是什么话题，这么突兀的吗？】林有希思考了下，在玄关换鞋时沉吟道，【要看是哪种善意的谎言了。】 　　【我高中班主任总说体育老师生病了让数学老师代课。】 　　【我觉得这就不太对。】 　　系统：。 　　系统开始比对AI和数学老师之间的差异。 　　【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而林有希眉尾一动，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不过林有希现在只是说一说，他还钝痛模糊的大脑里只有一线直觉很清晰，支撑着他此刻的行为——他有更重要的入职任务需要做。 　　玄关，手肘抵着门板垂头的浅发青年略有些涣散的双眼眨了眨，眼睫上的水珠一下又砸到了他湿润的衣领上。林有希再抬头时便掠过了系统刚刚的话题，继续关于入职的事絮絮叨叨着。 　　【这个我们之后先说，这边资金通用吗？等会儿去公司地铁合适还是公交……】 　　林有希一边絮叨，一边拉开门。抬头，门外天光大亮，一下照在他的眉眼上。 　　在看清眼前场景后林有希又瞬间关门。 　　【我们还是回到上一个话题吧。】 　　系统此时也从沉思中回神，祂看到林有希脚迈出门又瞬间收回来，便道，【门外不是牛头马面，那些人是来接你的。】 　　浅发青年沉默了会儿，他沉默地向前一步，再次推开门，最后沉默地在大敞的天光中抬头。 　　他需要用手背挡住眼睛才能让自己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眼免受闪瞎之苦。 　　林有希往前迈出一步，远处的一卷红毯就一下滚来滚到了他脚下，而他抬头，左右两排黑西装黑墨镜的人，左边举伞遮阳，右边扇风递果，如果不是红毯尽头的车不是劳斯莱斯，林有希会以为这是谁在抄袭小森的创意。 　　他只有在港口黑手党离职时有这个待遇，而他现在只是实习生入职…… 　　林有希慢慢迈出去的腿还是停住了，在空中悬而不动。【这是我新公司派来接我的吗？真的假的？】 　　【真的。】 　　【这是诈骗公司吗？】 　　【……】 　　【……好微妙的沉默啊。】 　　林有希身前，从打伞扇风的黑西装中间走来一个扎着绿色发带金发黑西装的男人，看着有点像外国人，林有希确定自己不认识。在男人的阴影慢慢要压在林有希身上时，林有希正思考着从哪个方向跑。 　　等他脚落地，人刚刚要飞奔逃走时—— 　　先一步飞开的是他身前的男人。 　　“拉鲁！都说了那是杰……那位的废案。你拿这个来开玩笑，小心他生气哦！” 　　林有希面前的黑西装男人被横来的手肘捅开，下一秒如PPT切换一样丝滑滑到林有希面前的是一个笑眯眯的长发女人，“看吓到我们的新人了吧？” 　　粉棕长发的女人朝他伸出手， 　　“我叫菅田真奈美。是来接你入职的。” 　　林有希顿了会儿，虽然这位女生比刚刚那个西装男看起来安全很多……林有希还是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一丝不苟地套在手上后再伸出手与之回握。 　　林有希有听说过和女性的握手礼，好像是只能握三分之一那么多。于是林有希只用套着手套的指甲盖礼貌性地触碰了下对方美甲的三分之一处，确保自己不会留下指纹或者被什么触碰即死的毒毒到后，再沉静点头， 　　“你好，我叫林有希。很高兴入职你们公司。” 　　“……这是，洁癖吗？” 　　“你好，我叫林有希。很高兴我有洁癖。” 　　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似乎看出来了林有希有些不信任他们，在让那个名为拉鲁的男人派人收回那些阵仗后，便带着林有希上了辆更为朴素的商务车。 　　在林有希上车前，车上已经坐上了不少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和外面看到的那些严整的黑西装不同，车上有感觉可以原地来段街舞的墨镜黑人、覆面系的冷酷小哥，然后刚刚被称为拉鲁的男人也和在车外时不同，上车后就很放松地，不正不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车上。 　　菅田真奈美向他介绍这些人都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家人。以后林有希也会是他们之间的一员了。 　　林有希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 　　【……自古以来，在企业里搞家族文化的爆雷居多。】林有希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诸类法制新闻，【说和员工是家人，但只有在拼XX砍一刀时会想起这类家人，说员工是兄弟，两肋插刀，那更惨了，员工两肋都要被他插刀……】 　　林有希兀自因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冷颤，他听到那位名为菅田真奈美的女人正在和那个拉鲁玩笑，大意是拉鲁拿着他们boss桌案上的什么方案就来迎接林有希，在他身上开玩笑，拉鲁这样回去肯定会被boss说斗。 　　“他才不是那样性格的男人呢。”拉鲁看起来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这本来就是……想做的事吧，按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做，我只是帮他做而已。” 　　菅田真奈美转过头来又和林有希说什么这是拉鲁误会了他们boss想要欢迎他的方式，没有恶意的，让林有希不要多想。 　　林有希的确没有多想，他对着菅田真奈美沉静点头。 　　转头就想道，【一个字都不可信！】 　　【……怎么会有boss专程为了实习生思考迎接方案。这比港口黑手党首领出去教书一样荒谬！】 　　林有希想着，猜测这个公司要么是来者不善，要么是对他另有所图，不是皮包公司就是明目张胆的**公司，林有希便问了问系统他在这儿的岗位。 　　【……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 　　林有希去芜存菁，从复杂的岗位描述里捕捉到了简单的词汇——【会计！】 　　一瞬柳暗花明，云开月明，一切林有希想不通的都能想通了。 　　【我逐渐理解一切……】林有希低沉思考着，得出答案， 　　【他们是想让我去提篮桥！】 　　【他们要让我去坐牢！】 　　林有希想通后，又谨慎地去试探了下菅田真奈美，问这儿还有没有别的会计。 　　得到的回复是，公司在他来之前从来没有专门设置过这个岗位，一直是boss跳槽过来的某个学弟顺便帮忙代理的。会计实习生这个岗位还是他来了才有的。 　　粉棕发的女人说着，还对林有希俏皮地笑了笑，“说不定这是专门为林君设置的岗位哦？” 　　林有希心底一片寒凉。一时错耳听成了这是专门为你设置的罪名。 　　【我也差不多成年了……是到该坐牢的年纪了……】 　　【……也不用想得这样极端吧。】系统说着，又不敢说太多。 　　但好在林有希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自己一分钟后就振作了起来，【我只是来这个世界薅点羊毛回去的，只要我走得快，就不会入狱、也不会坐牢，更不会蹲局子留案底。】 　　系统正想说这三个说法有什么区别吗，下一秒就看到林有希拿出了手机，侧着贴了防窥膜的屏幕在那里自己偷偷搜索霓虹监狱环境，一天几顿一顿几餐…… 　　系统：…… 　　系统觉得这可能和一些人的预想有些偏差，林有希跳过了心生谨慎的阶段直接到被害妄想了。 　　…… 　　只是林有希面上还是看不出PTSD后的被害妄想症状，等车抵达目的地后，林有希沉静地跟在菅田真奈美他们身后下了车。他们公司的办公区是一栋别墅里，进去仍是正常的办公区。 　　菅田真奈美之前在车上已经同林有希介绍过了车上这些【家人】的名姓，等进入别墅后，这些人便各自分散去了自己平常呆的地方。 　　菅田真奈美言语之间也一直把林有希称为【家人】，这是林有希在各大电商平台年末时期才会在促销彩信中受到的待遇。粉棕发的女人带着点炫耀和林有希介绍这栋别墅也是他们boss买下来改善他们办公环境的，语罢，她还转头来问林有希觉得这儿怎么样。 　　“哦哦，是挺好的，挺适合密室杀人本地埋尸的。” 　　“……”菅田真奈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也是这一行的啊……” 　　“嗯嗯，是的——啊？！” 　　这下轮到林有希一下睁大了眼瞳孔地震望向身侧的女人，只是林有希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已经被菅田真奈美引到了最高层的一个办公室，旁边的挂牌清晰被翻译出董事长办公室几个字。 　　林有希背脊一僵，脚刚刚往后一退，菅田真奈美就好心帮他推开了门，“社长要和你one on one哦，你们先交流吧。” 　　【啊？】林有希震惊得一时比尸体还僵硬，【我现在就要和boss1v1？我现在打得过吗？能赢吗？】 　　【……one on one是boss和你一个人私聊工作的意思。其实公司里也常有上级和实习生一对一聊工作期望职业愿景……】 　　【我知道我知道，他要和我1v1开房间pk，打不过我就会成为别墅园景。】 　　系统噤声，最近应该是劝不了林有希什么东西了，大学生的大脑目前还在惊恐debuff中。 　　而办公室内的夏油杰还并不知道此事，他看着门后……许久未见，又像是一点未变的浅发青年慢慢步入办公室内。 　　时光并没有在青年身上留下一点痕迹……甚至他的衣服和那个晚上消失时都一模一样，只是身上没有那些血迹，青年脸色在室内吊灯明黄的灯光照映下也并不苍白。 　　就连看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回忆的滤镜，夏油杰也总觉得这和多年前没有差异。这也是当然的，林有希就是从当年过来的，经历了12年年的只有他们而已。 　　夏油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就正如知道此时的林有希是真实的，不是残影，也不是转瞬消失的一抹身影，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先看了看青年落在地毯上的身影，目光顺着青年鞋底和地毯相接的轮廓一点点往上，确认这些轮廓线都是真实的、落在青年身上的光影是真实不虚的。 　　夏油杰目光落在林有希起伏的胸口看了会儿，才顺着林有希的目光望去。 　　林有希看了眼办公桌后狐狸眼的陌生青年后，便先注意到了办公室内一幅格格不入的水彩画。画面上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吸引林有希目光的原因是这个人影身上明黄色的衣服很像海绵宝宝，他无法想象出一个【】公司老板会看海绵宝宝。 　　夏油杰注意到了林有希的目光，笑了笑，“这画像上的人是我的老师，也是公司的创始人。” 　　那就是老*登了。 　　林有希望向办公桌后对面的青年，他有着丰富的和boss1v1的经验，所以此时遇到一个陌生的老板他只有开始时惊慌了会儿，此时便恢复沉静，平静地走上前拉开桌前的椅子——这老板居然还给他留了把椅子，比小森那款好多了。 　　林有希坐下后，便学着以前小森那样，先用自己感兴趣的无关话题引领谈话的节奏，于是林有希先对着对面的陌生青年发问，“您老师穿的是海绵宝宝的衣服吗？” 　　夏油杰笑了笑，他现在用特殊术式改换了样貌他老师认不出来，但是林有希进来一眼就能认出他自己的身影，果然老师还是当年的性格。 　　“是。” 　　夏油杰正这样想着，就听到林有希冷笑一声。 　　“真会装嫩。” 　　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一僵，好一会儿后他才抿了抿唇收敛笑意。他眯着眼望去，想观察下林有希的表情，打算在数年后重新捡起理解林有希的技能…… 　　而对面的林有希只是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看着他桌子上的一个盆栽，很呵护一样地伸出手去，“我是说这花开得真嫩呀。” 　　夏油杰沉默了会儿，“这是假花。” 　　林有希伸出的手便收回，“您识花和识人一样有品。”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林有希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夸他的假花还是夸他自己。 　　夏油杰酝酿一天的离愁别绪都暂时被迷惑冲散了，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思忖着先把入职合同拿出来让林有希签了。 　　对面的林有希也很配合，拿过合同后马上就签了名字然后又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收过来一看，“……这不是老、林君的名字吧？” 　　“叫我太上老君就行，不用那么客气。”林有希淡淡道，听清对面这个年轻社长的问题后才装作奇怪地探头去看，然后恍然道，“我最近刚刚改名【太上老】的，所以这个名字对我入狱……入职很合适。” 　　夏油杰拿着合同的手顿了下，目光定在合同上面被人狂草随意写上的假名上，眸光微动，又深深沉入眼睫阴影里。 　　他现在隐隐察觉到林有希对他抱持着谨慎、或者是对抗的心态了。按照森鸥外之前和他说过的，林有希对于之前的上司似乎也是这样的……尤其是察觉这个公司并非正道后。 　　他老师不是对所有人一开始都那样友好，都会倾尽所有帮忙的啊。 　　青年垂下的瞳孔微微涣散，有些茫然。 　　……身处其中时不觉有异，即使是现在他回忆那段学生生涯里，林有希应该是一开始对他们的态度就很好的……打打闹闹各种玩笑的，偶有挫折，回忆起来好像也是镀了色的温馨的。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陌生，冷漠，然后……甚至有些、敌意。 　　失去【林有希的学生】这个身份，再被林有希这样对待。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松开的手又重新握紧，屈起的指骨在皮肤下微微泛白。……还是蛮有落差的。 　　夏油杰把一份新合同重新递给林有希，抬头对林有希笑了笑。 　　不管林有希因为之前的事还处在怎样绷紧的、对抗周围的心理状态下，在看到夏油杰的笑时还是忍不住想到这家伙看着其貌不扬的，笑起来倒是脾气很好的样子。他都一连串刺激试探了好几次，这人都不生气。 　　好一款忍人。 　　夏油杰说着他不用真名入职会没有效力，林有希考虑到入职后会加载的岗位异能，在对峙试探结束后也好好把签名改了过来。 　　他这个皮包公司的年轻社长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对林有希的确很亲和的样子，只是林有希坚信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路上拦住他让他加群下载X音的人才会对他这么热情。 　　于是林有希屏蔽了一切糖衣炮弹，在夏油杰起身主动要带他去他的工位时，林有希还在试探着自己会计岗位的职责。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一直追问岗位，想起来他老师玩笑时以前和他们提过一嘴自己的专业…… 　　夏油杰就是因为这点才设置的这个岗位，他早有听说他老师在之前的实习岗位上都是各种打杂岗，全是dirtywork，什么东西都没学到，便特意在社里开设了个并不太需要的财会类岗位，打算到时候找人可以带着林有希学习。 　　而现在林有希一直追问，也被夏油杰理解为了林有希确实对这个岗位很感兴趣，便不由笑了笑，自己和林有希前任、和前前任、以及再前前任上司还是很不一样的。他会是最能让他老师学到东西的一任上司。 　　这样想着，下楼走在前面的夏油杰便脚步停住，回头仰看着浅发青年温和笑开，“不必担心，我有个学弟在金融领域做过行研，最近刚刚把他挖来，刚好可以带你学习。” 　　林有希：。 　　林有希中译中了一下：我刚挖过来的金融高材生，还是我学弟的一个会计做你带教，你准备准备着做他的替死鬼吧。 　　身处商科专业，早有耳闻有一届财会专业师兄师姐全军覆没的林有希经验丰富，便沉稳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见状脚步也轻快了些，走在林有希前面，一路给他介绍这儿的零食柜和放了各种饮料甜点的冷藏柜。 　　林有希看见这些东西只是轻轻笑了笑，“贴秋膘呢。” 　　就等年底杀了。 　　夏油杰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老师的话有些死感，只是想到林有希确实刚死一回……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吧。 　　夏油杰即将带着林有希抵达工位时脚步突然顿住，林有希也及时刹住，抬头看着眼前的背影。 　　“说起来，林君有下载公司软件吗？” 　　林有希刚刚和合同一并收到的公司手册上有讲到这儿的公司软件，只是林有希还没下载。他原本想等一会儿再下的，只是没想到夏油杰在这会儿专门停下来说这件事。 　　林有希愣了下，拿出手机，“还没，我可以现在下。” 　　林有希话音刚刚落下，他身前穿着深色和服的青年便慢慢转过身来，拢着袖子，低眉笑眯眯地看向他，林有希注意到这人比他高一些，看年龄感觉27、8，披着长发……说起来这也是他不喜欢这人的原因。 　　和服，长发，笑眯眯的眼睛，总让他想到羂索。 　　就在林有希愣神这一会儿，他听到身前传来的声音。“林君下载好软件记得打开定位软件。” 　　“因为公司业务特殊，所以需要公司每位成员时刻提供定位信息，以期在员工遇到不测时，其他人可以及时支援，而不至于……” 　　面前这人后面的声音林有希没有听清了，浅发青年眉眼有些茫然地抬起，拢在身前人的阴影里。林有希是讨厌别人给自己定位的……所以刚和太宰认识时也说过尽量不要在他身上留定位器之类的话。 　　只是现在……林有希垂头，袖口里的手指摩挲攥紧了些，他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好。” 　　为了学生……忍辱负重！ 　　夏油杰闻言，在回忆中飘远了些的思绪慢慢收回了些，他侧身让开，笑眯眯地向林有希展示他身后的工位。 　　电脑配置——非常适合python语言环境。 　　入职赠礼——ACCA五年模拟，三年考试。 　　零食礼包——黑芝麻保健养护头皮套餐。 　　感觉已经有几辈子没学习过的林有希：。 　　林有希苍白笑一笑就算了。 　　夏油杰见到林有希笑了，自己也满意一笑，在临走时和林有希交代他的带教稍后就到。 　　而等夏油杰离开，林有希整理着桌面内容，正熟练地打算定点找个位置立镜子方便摸鱼时，他上下左右看了看这儿的工位布局，试图找到最容易有上司走来的方向—— 　　然后他就发现了，董事长办公室背面是道玻璃墙！透明的玻璃墙就在楼上，正对着他这边！上司随时都可以低头监视到他这边的情况！ 　　【……这个园区恐怖如斯。】 　　…… 　　“你们社长好毒一个人啊！” 　　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精纺羊毛白西装的金发男人来到林有希工位，开始带他录入上个季度的票据信息，林有希和这个叫七海建人的家伙处熟了些之后，发现这个人好像还算比较正派，便在做了一个小时损益表后半真半假扑在桌子上抱怨。 　　金发男人推了推眼镜。“你上面的表没有配平。” 　　林有希：。 　　林有希抬头，“你也毒。” 第106章 　　【岗位技能已加载完毕。注意查收。】 　　林有希还抓着头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个会计名目眼神发花， 略一游神就看到了旁边虚拟屏幕里弹出来的消息。 　　【人物面板技能：宿主岗位工作量可以化为解锁点数，解锁任意人物面板信息。】 　　很适合林有希现在对周围一无所知的状态，但是不太适合他第一个表就配不平的工作状态。 　　还穿着连帽衫的浅发青年半趴在桌子上， 和身边腰背挺直的金发西装男人身上都一样弥漫着淡淡的死气， 但是林有希是重回期末周的学生死气，旁边的男人是沉郁许久的社畜死气。 　　林有希看了看自己现在点数才个位数的工作量，又想起来他和七海现在是同个账号登录的公司库存管理系统……那七海建人的工作量极有可能也是算入他的工作量的。 　　“老板提过七海先生您是高材生又是他的学弟，所以老板的大学也很好吗？” 　　林有希突然偏头看向七海。七海建人是习惯潜心工作不闲聊的人，不过似乎看着林有希还年轻， 还没大学毕业的样子， 便也语气沉稳地回复，“不。……学长并没有上大学。” 　　林有希原本是随意找的一个话题试探，闻言一怔， “那你们是……” 　　七海建人往这边瞥了一眼，似乎看出了林有希的疑虑，先一步接道， “我们是同个高中的师兄弟。” 　　“不过这里并非我的主业，我之后还是会返回东京。” 　　说到【帮忙】时， 金发男人推了下眼镜，绿色的镜片上映着对面青年怔然的模样。 　　“这倒是蛮少见的。”浅发青年笑了笑，“我以为一般只有大学的师兄弟会联系紧密一些，还会有校友会之类的。” 　　“是文化差异吗？没想到你们这边高中的关系就这样好——” 　　七海一顿， 想到身侧这人的身份， 偏回头时眉眼柔和了些， “是的， 我们高中…那几届的同学关系都很好。” 　　林有希瞄了眼电脑上的页面，刚刚普通闲聊时， 工作NPC七海先生全自动完成工作效率为50%，在他提到他们高中后，七海先生失神并全自动进行工作的效率就达到100%了！ 　　林有希又往另一边瞄了眼现在还在积攒的工作量点数。目前这位新NPC七海建人先生的面板解锁信息板块中，需要先解锁【基础信息】才能解锁其他旁边【？？？】的各板块信息。 　　而【基础信息】需要12点工作量点数。现在他只有7点。还需要再接再厉。于是林有希又装作自然地和七海闲聊他们高中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建人似乎很放心对他分享这些内容……高中的回忆对七海是特攻，一提到高中，这个面部线条冷硬的男人就会露出柔和一些的神色……就像工作很久的邪剑仙突然走马灯梦到了童年一样。然后就会不自觉手上工作效率都能*2。 　　看到一回忆高中生活就神情温馨的七海建人，高中衡水模式早六晚十了三年的林有希：不是很理解。 　　林有希差点要以为七海建人是异食癖了。但他只在咒术师看见过异食癖。所以七海这应该只是文化差异吧。 　　林有希默默运转大脑，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七海还有一个同级，也算是老板的学弟，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偶尔也会来帮忙，做文职工作更多一些——为什么专用【文职工作】这样的词啊，难道还有武职工作吗？ 　　林有希一边听着八卦，一边自己手上也在麻利干活，只是他敲键盘的手突然一顿，“这笔资金好像不太对？看票据抬头似乎收款和出款方都不是我们公司的名字……” 　　七海建人闻声过来看了一眼，“哦，这个问题不大。这是我们抢来的东西。计入营业外收入就好。” 　　“哦哦，这个算营业外收入啊——” 　　不对。 　　林有希手上的动作一下停住，浅发青年眉眼藏在额发的阴影里，低着头谨慎又隐秘地瞄了眼旁边的七海建人——金发男人的表情还很从容自然，仿佛他们公司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便对吗！ 　　林有希现在觉得他们这整个高中都很有问题了。 　　而在林有希偏头看向七海的同时，随着金发男人手指敲下回车键，工作数值一下跳到了12点，与此七海面板上的【基础信息】锁开始松动。 　　“七海先生。” 　　林有希在心底点击【解锁】。 　　“什么？” 　　在金发男人转头看来时，林有希便笑着回望，“现在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吗？” 　　浅发青年目光凝在于七海建人面前空中慢慢浮现的黑色文字上。 　　【七海建人。盘星莲花株式会社金融顾问，据悉其为该社社长高中学弟。此前在一券商公司负责行研工作，后受学长所邀跳槽至此。而他的身份并不只有表面这般……】 　　这般什么啊！ 　　林有希刚看到关键地方，七海建人就“唔”了声起身拎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要带他出去吃饭，而七海面前的文字也随着他这一拧身而扭曲—— 　　怎么还是曲面屏的！ 　　后面那一串黑色的文字都被拧成一团跳跃的麻花，林有希连忙站起身，又喊了声“七海先生”，在七海建人转过身来时，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句话。 　　【……一级咒术师。】 　　浅发青年瞬间起身时带着身后的人体工学椅也一下飞出，转转悠悠“碰”地一声砸在浅色的墙面上。 　　青年紧缩的浅色瞳孔仿佛也有一丝裂痕。 　　“你是……咒术师？” 　　** 　　“……” 　　七海建人原以为自己两度打工的班味足以掩盖自己咒术师的【】味的。但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大学生学东西不太聪明，直觉倒是一绝。 　　七海建人仍不太清楚自己是哪里暴露了。只是身为一个成年人，此时与其追究事件的成因，不如思考如何妥善地处理事件的后续。 　　因此七海建人不慌不忙地推着眼镜，继续往前走，金发男人面上甚至不见一丝被戳穿后的错愕。 　　七海建人不是夏油杰，他对林有希不仅没有滤镜，而且从刚才和林有希的相处中窥见了一些林有希的本质。这人就是一个有点狡猾但是不多的大学生。 　　于是在七海建人装得像林有希的大学教授一样从容往前走时，还震惊于刚刚自己发现的事实的林有希看着七海建人不为所动的背影就更震惊了、更迷茫了，摸不着头脑时就只能摸着头脑茫然跟上去了。 　　每当林有希跟在七海建人旁边，从迷茫buff中回过神来想发问时，七海建人就比他先一步地转过头来，“你中午想吃什么？如果你吃不惯日料的话，还有西餐和中餐可以供你选择。” 　　林有希被七海建人这种坦然严肃的气质一压，一瞬仿佛七海身上魂环骤现，让他看到了给他选毕业论文论题的导师，都是一副【如果同学你听不懂道理，那为师还略懂一点拳脚】的表情。 　　林有希一震，“……中餐吧。” 　　林有希跟在七海建人身后一米的距离里，等七海建人去车库开了车出来，又让他上车，一路上林有希都还没积攒够勇气再次发问。他的确很在意七海建人是【咒术师】这件事，并且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有些不对劲了，需要更多调查。 　　但是…… 　　【……我其实有点怕导师一样的人。】 　　【为什么？因为你毕业论文还没写初稿？】 　　【……因为我的导师在我大一刚入学时就让我每周周末八点准时参加组会，并当着他一众研究生博士生EMBA学生的面分享我AI来的三千字论文心得，并让他的一众研究生博士生EMBA学生对其进行品评。】 　　浅发青年顿了下，回忆起过去的三年，有些哽塞，【我像一只脱光了的猴一样在他们鼓掌的时候跳舞，还要被说跳得丑。】 　　系统：。 　　其实一般实习也会分配带教来带着实习生进行学习和工作，但是林有希之前的实习工作中都因为各种原因省略了这个角色和环节。而如今因为夏油杰的拳拳孝顺之心，林有希终于接触到了正常且靠谱的实习带教。 　　并获得了正常且靠谱的实习恐惧。 　　等林有希坐上七海车后座，想要再次就【咒术师】一事发问时，就听到七海严肃的声音，“你签署实习合同时有看过上面关于公司高压线的条约吗？” 　　“触碰高压线的内容，是会遭到辞退处理的。” 　　林有希一怔，他确实没仔细看实习合同，被七海这样一说暂时也放弃了从七海这里继续追问的心思，只是他脑袋里还胡思乱想着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是平行世界还是未来，如果是未来，那这个时间…… 　　林有希拿出手机看了眼，地点，宫城县。下滑，页面上还显示着他设置的六天后的闹钟，同时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017年。 　　和上个世界相差12年。他之前对五条悟他们进行【预言】时，乱步问过他，他觉得【预言】中的未来会是多久以后，那时他猜测应该是五条悟29岁左右时，也就是12、13年后的样子。 　　如果这里不是平行世界，那是他抵达了他【预言】的未来吗？ 　　那他学生的那些未来，是业已发生了，还是没有抵达那些那个时间…… 　　坐在后座的青年怔然抬头，浅色的眼眸里映入后视镜里七海建人的模样。“可以问个无关的话题吗？您认识五条……” 　　“呲——” 　　行车制动，熄火，发动机瞬熄的声音一下淹没了青年尾音。 　　** 　　林有希和系统确认过了，确实可能存在他踩高压线被辞的问题，之后便也没再多试探七海建人了，只是自己大脑里混混沌沌的，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 　　正在想时，林有希已经被七海带到了一个中餐馆，在点餐前他们这桌先过来了另一个穿着短款制服的黑发青年。 　　这新来的青年眉眼周正，看着就爽朗清澈，和七海很熟络的样子，与他们二人都打过招呼后才落座。七海介绍这个叫灰原雄的青年算是公司的外派人员，理解为外包也可以，主业并不在宫城县这边。 　　林有希的工作量点数刚刚看七海时都用完了，一时也看不了灰原的面板。林有希思忖着，在灰原和他握手时低头回握。“您也是一级咒术师？” 　　黑发青年挠了挠头，“哈哈我没有娜娜米那么厉害啦，我还没有一级——” 　　不对。 　　话音骤然截断的灰原雄笑容一下僵住，看了眼身侧坐着的表情不善的七海建人，有看了看对面恍然收回手去的浅发青年，“哦～原来您是二级咒术师呀。真厉害啊。” 　　灰原雄：。 　　他这是被套话了吧。 　　林有希低头回身落座。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果然，区区套话的才能他还是能学会的。 　　他在的公司高压线是咒术相关的东西他们公司是咒术界里的反派公司。外包也是咒术师，只有他这个普通人不知道。难道是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被盯上了吗？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想着伏黑甚尔之前和他提过的年前进去蹲局子的审计诅咒师。所以他的职责就是替这些会计咒术师进去蹲局子，解放生产力吗？ 　　林有希失神，但是还是在七海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好好勾了一堆菜，七海拿着菜单便去点菜了。 　　而等七海离开后，林有希迷茫的目光一瞬恢复清醒，他又望向对面的黑发青年。很明显，这个叫灰原雄的人也要遵守【高压线】，但是看起来他比七海建人好套话得多，而且不知道他是性格天生如此，还是接了什么任务，对林有希还很活跃，一直找着话题和林有希聊天。 　　林有希和他聊了会儿，便笑眯眯地拿出了上午的那个奇怪票据问灰原，灰原的说法和七海一样，这是他们从别的公司那儿抢来的，大概是公司C要把一批货物运送到公司B，他们在途中劫镖把公司B的东西抢了过来。 　　让林有希迷惑的是，无论是七海建人还是灰原雄，看起来都是很正派的人，但是对于这种抢劫的事情讲来居然都很坦然…… 　　而趁着林有希还在低头沉思，灰原雄怕林有希问些他不能说的话，便笑着把话题挪开，“说起来公司B算……学长的对家呢！” 　　“竞品公司吗？”林有希抬起头来。 　　“是的。”灰原雄笑了笑，便把话题引开，“听说他们公司总裁最近正在东京找人呢！” 　　“嗯？” 　　“是他们总裁多年前偶遇小白花女主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而后女主脱逃你追我逃插翅难飞，最近总裁正在找揣着天才黑客儿子的清纯女主吗？” 　　“……” 　　灰原雄刚刚笑着张开的嘴一下闭上了。他看向林有希。 　　“……没想到你的猜测居然和笑酩斋公众号的撰文一模一样。” 　　“……等等，这是什么公众号。” 　　谁在偷偷挪用华夏网文创意！ 　　林有希正准备拍案而起，就听到了灰原雄低头沉吟的声音，“不过据我听说并非如此，五……那位总裁是在找他多年前的师父。” 　　林有希：。 　　【错觉吗？感觉像从女频跳到了男频。】 　　灰原雄继续低头娓娓道来，“据说他师父出世时天生异象，脚踢八方，傲视群雄扫尽世间诸老，宛如石猴出世无可阻挡。” 　　林有希：。 　　林有希默默嫌弃地捏起了鼻子。 　　而灰原雄还在输出，还在沉思回忆着五条悟和他说过的话，“而他师父临沉睡前曾教与了他紫微斗数之法，预测出了自己的归期。据说便就是今年。” 　　“如今数年之期已到，五……他们总裁已经做好了恭迎龙王归来的准备，所以——” 　　所以等七海端着菜走来时，林有希赶紧把饭碗接下推到灰原雄的面前，“所以快吃饭吧！”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原本还有些担心林有希又套话灰原，只是他和夏油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没把真相告诉灰原雄。如今…… 　　七海看到拿着饭碗就埋头苦吃也不说话了的林有希，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暗自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灰原投去疑问的目光。 　　灰原笑着挠了挠头，“我们刚刚在讲另一个学长的事。” 　　七海建人闻言，刚刚拿起的筷子一下错力裂开。 　　另一个学长……那不就是五条悟吗。 　　七海建人知道五条悟也在找林有希的事，只是五条悟那是光明正大地找，毫无挂碍地找，和他们老板夏油杰不同，夏油杰现在是心虚地留，藏着地留——如果五条悟找到了林有希，那林有希就必然会得知夏油杰不仅叛逃成为邪。教头子还让他成为邪。教祖父的事。 　　七海建人敏捷的大脑里转瞬掠过上一辈的种种纠葛，最终在服务员过来问需不需要换一双筷子时沉静摆手，七海沉稳地重新握紧筷子夹菜。得出结论。 　　“他们上一辈的事不关我们的。” 　　能帮帮，帮不到学长，那学长死一死也行。 　　灰原点头，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哦”了两声。 　　“说起来，上一辈他们……”灰原语癖一时被七海带偏了，“我听窗……监测所里的天、小姐说，他们三个人好像有一个失散在外的私生——” 　　七海建人瞬间置碗放筷伸手捂嘴，一气呵成。 　　虽然学长学姐们死而无畏，但是这种死法还是有些不人道了。 　　“啊？他们三个人有私生子？” 　　不过七海出手晚了，林有希已经听到了。浅发青年碗筷一下落桌上，茫然地看来。 　　林有希拧着眉，这算数怎么算都算不对，三个人是怎么只有一个孩子的？ 　　难道这是羂索的孩子吗？ 　　三人行，必有一人羂？ 　　林有希还在宇宙思考时，七海就一直叹气和灰原使着眼神，他这个同级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听信学长学姐的话了。尤其是家入学姐的话。 　　而灰原被七海一捂嘴也明白过来这好像是不能说的了，便在林有希望过来，七海收回手时，避开林有希的目光，企图扯开话题。 　　“此事在笑酩斋中亦有记载。” 　　“……” 　　被野史野到的林有希久久未能回神。 　　…… 　　林有希跟着七海回去工作时，也试着登录了下灰原说的那个笑酩斋的公众号，只是上面一堆黑话就算了，各种外链带锁翻来翻去，林有希仿佛行走于十万深山中，搞到他们回到公司都没能点开网站，便放弃了这件事。 　　下午林有希被七海带着工作了会儿，又攒了20点工作点数后才正常下班。自从知道这也是咒术世界后，林有希也不着急先回去了，他决定在这里再调查一会儿。 　　下班后他婉拒了七海送他的邀请，等七海走后，他便在内部系统里给社长发了个消息说要和他复盘对齐今天的工作，便等到对面回复好后转头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长发年轻人也还没下班，林有希今天接触了一天的库存成本核算工作，猜测他拿到的每个票据上的名目都是作伪的，比如上面写的是机械零部件，实际可能是咒具咒物一类的东西。 　　而这个人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林有希走近，一边和他汇报，一边偷看着他面前的文件，不知道是用了术式伪装还是什么，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黑笔乱画的草稿。总不可能这个人也是在这里装工作吧。 　　林有希和这人周旋了会儿，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后便准备离开，只是等他走到门口，夏油杰复又低头时，浅发青年扶着门框骤然回过头来，“五条悟？” 　　“……” 　　夏油杰克制住自己瞬间抬头的欲望，在一瞬的怔愕后猜到了这应该是他老师朴素的试探手法。七海已经告诉他林有希知道他是咒术师的事了，估计林有希对这间公司也起了怀疑。只是…… 　　长发青年咬紧后牙，狐狸眼眯起，笑盈盈地抬头，“什么？” 　　他这个皮相哪里和悟相像了？！ 　　“哦哦，没事，只是我闹钟响了。” 　　林有希早有准备好说词，他提前把这段试探的录音作为了闹钟铃声，为了让对面相信，他还特意举起手机，重新让闹钟响了几遍，“五条悟？五条悟？五条……” 　　夏油杰：。 　　咬紧后牙的青年差点笑出来，但是他也的确低眸笑了笑，语气轻轻又温和得有点诡异地道，“很少见用人名做闹钟铃声的啊。这个人是对林君很重要吗？” 　　如果这是未来的时间线，那么后续做了御三家统领人的五条悟一定是咒术界里最知名的名字，因此林有希用这个试探，林有希冷静思索，面上无所谓道，“对啊，他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办公桌后的长发青年一下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总觉得椅子“呲——”一下拉开的声音里好像还藏着指骨被捏响的咔擦声。 　　不过大概的确是他的错觉，长发青年走到铺满夕阳的落地窗前，转过头来时那被暖光镀着的侧脸还是很温和。“林君只有一、个学生啊。” 　　“那可、真是、少见啊。” 　　林有希闻言便笑了笑，“那老板您是有点少见多怪。” 　　夏油杰：。 　　林有希心里还装着事，和老板这儿试探完后便走了，准备步行到地铁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即将走出别墅前的围栏门时，浅发青年步子一下顿住，回头。 　　别墅二楼的玻璃都被夕阳反光，望过去只有明黄一片，看着刺眼，在这片看不清楚的明光里，林有希总觉得好像有谁在看自己。 　　不过还是如上言，林有希心里还装着事的，他一次性只能处理一件事，便把这些直觉先抛之脑后，等他走到外面街道上后，正准备拐过一个路口去地铁站，只是他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夹杂着衣服拉扯的声音，然后是一些嚣张的年轻的污言秽语。 　　林有希顿步，他身侧正是一个挨着学校后门的小巷，声音似乎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是校园霸凌吗？ 　　林有希想着，拿出手机，一边准备拨打电话一边朝里面走去。 　　如他所想，这条巷子里果然有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在发起纠纷，看起来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在欺负最里面那个弱气一些的黑发少年。 　　林有希捡了个石子扔过去，让那些欺负人的男孩注意到他后先停下手，然后再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喂，你这家伙谁啊。” 　　林有希不和未成年小孩子多计较。 　　“你这大叔少多管闲事啊！” 　　林有希下一秒就收了手机冲上去。 　　对面见林有希冲过来，也提着手中的钢管迎上来，而等他刚刚抵达林有希身前提起钢管就一挥时，浅发青年矮身躲过，反身脱下的连帽外套恰好绞在钢管上，躲至少年身后的林有希用劲一绞，把对方提着钢管的手肘反过来，然后再提膝一撞，一摔，单膝把人压在身下。 　　而在他完成这一连贯动作时…… 　　“小心——！！”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飞来，林有希迷惑抬头，只见有个刚刚的霸凌者又拿着水管正朝他头上劈来——林有希担心的倒不是受伤，而是…… 　　浅发青年头一侧，想着水管砸在肩上用【保险金】承受之后也不会被发现没有伤口。 　　怎么有两道声音。 　　正在林有希分神时，突然一道声音从墙头掠下，粉色的发丝一瞬掠过林有希的鼻尖，等林有希再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左边一个粉发少年突然出现踹倒了他身前的霸凌者。 　　而右边突兀出现了一个白色立领制服的黑发少年，横来一个裹着长条黑袋就挡住了另一个林有希身后的霸凌者挥向他后脑勺的铁棍。 　　一下被两个少年挡在身后，自己还跪坐在另一个霸凌者身上的林有希：。 　　【……怎么感觉这剧本不太对。】 　　林有希抬头看了看右边的少年。 　　右边的黑发少年手横着长条黑袋，手腕只是轻轻一动便瞬间弹开了霸凌少年以及其手上的铁棍，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那个少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 　　而左边的粉发少年，似乎是从墙上跳下来的，此时正跑去解那个被欺负的男孩手脚的束缚。 　　林有希注意到右侧的少年帮完忙就要走，便伸手拦了下。 　　“这位咒术师，请留步。” 　　林有希的右边便是学校墙壁，他没看到右边这个黑发少年出现的路径，他是突然闪现的，多半便是咒术师。林有希现在就是想抓咒术师来问问，于是林有希瞬间伸出手抓住对方衣袖。 　　而左边的这个少年…… 　　林有希刚刚的街道上没有看到人影，这个粉发少年是怎么一下赶到的，林有希去问时，得到的回复也很简单，这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是在不到一分钟内跑完了一公里赶过来，而后两步上墙，三步跨栏，四步飞踢一下把霸凌者踹开十米开外，不愧是“西中之虎”！ 　　等等，有哪里不对劲吧？？ 　　一分钟跑完一公里？！这不是人干的事吧？ 　　难道这也是咒术师？ 　　思考完毕，林有希又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衣服。 　　半晌后，一脸肃穆的林有希一手抓着身后神情无奈的乙骨忧太的袖子，一手抓着身前正在给被霸凌的少年松绑的虎杖悠仁背脊的衣服。 　　他回家一趟，就能抓到两个咒术师？！ 　　新手爆率都那么高的吗……？ 　　林有希思索，林有希迷惑。 　　与此同时。 　　别墅，二楼办公室。 　　夏油杰看着水镜画面映入的林有希左手抓住虎杖悠仁的画面，又低眸看了看林有希那明显纠结、迷惑拧在一起的表情。不由轻轻笑了笑。 　　“老师还是少见多怪了。” 　　等水镜视角再往旁边一移。 　　露出林有希右手还抓着一个人…… 　　啊？还有一个人……？他应该只安排了虎杖悠仁吧？ 　　林有希纠结、迷惑的脸右边露出一张比他还无奈、还迷惑的黑发少年的脸。 　　等等？！ 　　这是悟刚收的学生？ 　　怎么在这儿！ 　　在夏油杰拍案而起的同时。 　　街道小巷，出去钓鱼一趟，不仅没有空军，鱼钩上还被学生挂了两条鱼的林有希正一手拎着一个咒术师往回走。 　　浅发青年一边拎着两个咒术师少年往回走，一边在夕阳中叹了口气。 　　爆率高也是正常的，也不看是谁在玩游戏。 　　果然…… 　　“是我少见多怪了吧。” 第107章 　　等林有希左手一只虎杖悠仁， 右手一只乙骨忧太离开现场后。 　　被他右手拎着后衣领的黑发少年只是脾气很好地低眉笑了笑，“先生，请问我哪里冒犯了你吗？” 　　“没有。”林有希诚实道， 他已经用微分领域展开看过了， 这家伙确实是咒术师，“只是我找咒术师有些话要问。” 　　而右边—— 　　“咒术师？那是什么？” 　　同样被拎着后衣领的粉发少年坦荡荡望来。 　　林有希看了眼虎杖悠仁。他的微分领域看出来虎杖悠仁和普通人一样，但这家伙一分钟不到跑一千米，这体质很明显有问题。 　　林有希想了想，便对着虎杖悠仁消耗了十二点工作量查看面板。 　　【基础信息：虎杖悠仁， 宫城县仙台市杉泽第三高校学生， 父亲早亡，母亲失踪，与爷爷相依为靠。】 　　林有希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和系统吐槽。 　　一般这种标注失踪的都是有问题的—— 　　林有希话音还未落， 粉发少年面前的黑字又跳了一行出来。 　　【实际为羂索亲身所制容器。】 　　有问题—— 　　问题大了吧？！ 　　林有希颤动的瞳孔收入身侧粉发少年茫然挠头的样子，粉发、眉眼周正，一股清澈纯正的气质， 完全看不出是羂索的亲生儿子—— 　　已知羂索自述有十胞胎，有九个指的是咒胎九相图， 还有一个流落在外。之前太宰和乱步均猜测流落在外的亲子是为羂索计划关键，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如今终于…… 　　林有希抓住虎杖悠仁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一瞬眼含热泪，“孩子， 你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吗？” 　　虎杖悠仁正有些怔愕， 看到林有希说来就来的热泪又有些惊慌， 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浅发青年就哽咽开口。 　　“我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哥哥啊。” 　　虎杖悠仁：啊？ 　　乙骨忧太：啊…… 　　知道缘由的系统：啊！ 　　这人还认着羂索这个继母啊！ 　　虎杖悠仁震惊，乙骨忧太也错愕， 毕竟旁边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刚见面林有希就说自己是别人的哥哥，比起相信林有希的话……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正打算强硬挣开林有希的手离开时，他手臂刚动浅发青年就骤然侧过头来，仿佛察觉蛛丝上一点幽微动静的蜘蛛一般，青年清亮的浅眸一瞬晃过乙骨的脸，而后很快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凑近。 　　“这是羂索的孩子。” 　　“如果你不认识羂索的话，加茂宪和你认识吗？” 　　羂索乙骨忧太知道，加茂宪和他也知道…… 　　按道理，这应该是咒术界里最……一批才知道的真相。 　　为什么这个人—— 　　乙骨忧太瞳孔紧缩，在他试图从这个眉眼平静的青年脸上挖掘出什么线索时，林有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很快离开了…… 　　“您……” 　　乙骨忧太下意识伸手抓住林有希抽离的手臂，而这仿佛就在浅发青年意料之中一般，青年拉着他的手一带，转头就把他拉到了虎杖悠仁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介绍着， 　　“而这位是你的二哥。” 　　虎杖悠仁：。 　　还在上一个剧场的乙骨：。 　　虎杖悠仁一时又众多想要吐槽的地方，同时他也察觉这边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了——他本来因为这两个人都参与了见义勇为所以以为他们是好人的，这样看来……虎杖悠仁正打算强硬逃走—— 　　“虎杖君……”浅发青年像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样，手一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搭上他肩膀的手指轻如鸿毛，虎杖悠仁却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记得这个男人有些身手在的，但是虎杖悠仁也知道自己体能好得不似常人，所以……要动手吗？现在。 　　粉发少年有些紧张地抬头盯着浅发青年，和那双平静的，在日光里朦胧清冷的浅色眼眸对视，一时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竖。仿佛有冷风一阵一阵朝他涌去。 　　林有希慢慢把手从虎杖肩膀上拿开。然后又把自己手背上的眼泪鼻涕翻过来再在虎杖肩膀上擦了擦。 　　三人都一时顿住，在他们所站之地仿佛另开了一道领域一般，领域内寒气深深，乙骨也没察觉到面前这人有什么咒力波动……他甚至都不需要调用咒力！这样可怖的威压气质就形成了如有实质的冷气。 　　仿佛冰川倒悬，寒气如雨如注，就从他们头顶兜头倒灌而来，让人的双脚也仿佛被冻凝在了地面上一般。 　　在两个少年紧张的目光中，神情冷淡的浅发青年只同时下了两句吩咐。 　　【冷气不要开强风。】 　　“乙骨君，抓住他。” 　　** 　　林有希看着被乙骨绑了扛在肩上还在偷偷哈气搓手的虎杖悠仁，又看了看背脊挺直跟在身侧，鼻尖通红不住打着喷嚏的乙骨忧太，林有希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三层摇粒绒秋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运动鞋上面露出的红色薄绒秋裤。 　　对系统制冷器免疫的浅发青年不屑地笑了笑。 　　而乙骨忧太听到身侧青年露出的邪恶笑声又是耳尖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他一种比五条老师还糟糕的感觉…… 　　乙骨忧太强迫自己忘记这个想法，他按照林有希的命令绑架了未成年的普通初中生，又按照林有希的命令向虎杖悠仁表演了下术式以让此人相信咒术的存在，最后又按照林有希的命令强闯未成年普通人的家宅，直到此时，乙骨忧太才感觉不对—— 　　已经被林有希推着强行打开虎杖家大门后，扛着粉发少年的乙骨忧太站在别人大敞的家门前回过头来，挠着脸有些踟蹰道，“林君，虽然是为了调查羂索……但是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浅发青年闻言一悚，睁大眼猛地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看到他这样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很快，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这个之前还眯着眼又神秘又高深莫测的前辈此时正目光清澈又正义地看向他。 　　“什么我们？这不都是你干的事吗？！” 　　乙骨忧太：。 　　现在知道哪里不对了。 　　干了所有脏活累活的乙骨忧太身后跟着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林有希一起步入了虎杖悠仁的家中——按照虎杖悠仁的说法，他的父母早亡，爷爷又长期在医院住院，家里如今空无一人。 　　实际上乙骨演示完咒术后，虎杖悠仁对林有希的【你母亲并非常人】的说法已经相信了一半。 　　只是乙骨看起来好像不敢违抗林有希命令的样子，便一直扛着虎杖回家，而后在虎杖的主动指引下找到了地毯下的钥匙开门。 　　虎杖悠仁此时大概也知道了，林有希是他们二人中说得上话的一个，而且看起来是最了解他母亲内情的人，便在翻出家里的相册后先交给了林有希看。 　　而等林有希手捧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久久凝视后，他便看到这个浅发青年注视着他母亲露出了悲伤、深沉、辛灾乐祸、吃瓜……等过于复杂的目光。 　　林有希看到相片上虎杖香织额头上的缝合线上便确定了这应该是羂索。……黑色波波头短发，红唇，紧身黑裙。 　　林有希不忍卒视地别开了眼，过了会儿又眼含泪花地回来多拍了几张照传朋友圈。 　　最后他才转头看向虎杖悠仁，“果然……她、他——额，它果然还是更爱你一些。” 　　虎杖悠仁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印象，更难谈有什么感情，闻言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他只亲身生下了你，都不肯亲身生下我——” 　　【咳咳咳咳、】 　　虎杖悠仁犹疑了会儿，“您不是说您是我母亲的继子吗……？” 　　“这不是他养而不生的理由！” 　　虎杖：。 　　虎杖在试图理解林有希，而他身后的乙骨忧太已经在咳嗽着把话题引回来了。 　　“相片上的女性是羂索对吧？” 　　“羂索夺舍了她，这是毋庸置疑的。”林有希低头又瞥了眼相片，抬头看了眼虎杖，最后才看向虎杖身后的乙骨解释，“虎杖君应该是羂索设置的容器，具体用于什么还不太明晰，你可以将他带回东京，让家入……” 　　浅发青年眸光闪了下，“家入小姐还在吧？”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头。 　　“在的。” 　　然后他便看到浅发青年一瞬垂下眼去，“让家入小姐查看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不行。”乙骨忧太摇了摇头，“这里出不去。” 　　林有希和虎杖都一瞬抬头，“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宫城县这里，从很早以前便只进不出了。” 　　** 　　乙骨忧太和林有希他们讲述着，今年年初，日本除北海道以外的地方，自北向南逐渐出现了十个【帐】结界。 　　大部分【帐】据【窗】观测仍是无害状态，只是因为上面附着的不明规则，会限制咒灵、咒术师、以及人类的进出。 　　比如宫城县此处的【帐】结界限制进出的条件似乎是该地区的咒力相关的浓度比率，当宫城县【帐】内的咒力相关浓度比率刚好等于某个定值时，所有含有咒力的存在都无法进入，除非有【帐】内含有咒力的存在主动出【帐】降低总浓度。 　　而自从盘星教盘踞在此—— 　　“等等，什么教？” 　　林有希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而乙骨还在解释着整个局势，闻言只是笑了笑，简略道，“一个和咒术界正统对抗的邪。教组织。” 　　“他们在十多年前绑架了天元，自诩正统，收罗网进了日本境内几乎大部分诅咒师，从事黑灰产业，日常与咒术界对抗。上次从东京高专运往总监部的咒具就是盘星教劫——” 　　乙骨正解释着，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触角，看起来像是隐形咒灵转瞬在空气中浮现身形一样，如水母触手一样的细长触角转瞬胀大，又破出了无数眼球黏在触角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瞳孔出现的一瞬便朝乙骨盯去，而后攻击—— 　　乙骨眉一肃，转瞬清光出怀，手握匕首将袭击的咒灵劈成两半。 　　“……这难道是羂索留下的咒灵吗？” 　　乙骨思忖着，竖掌结印，将三人框进简易领域内，并唤出一个白色巨型咒灵吩咐道，“里香，请帮我看看外面的情况。” 　　做好这一切后，乙骨才再次回头，对面的虎杖还在惊叹刚刚突然出现的里香，而对面的林有希…… 　　乙骨转头望去，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浅发青年摊着手露出了无比震惊无措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主人回家后在问垃圾桶谁翻倒的，他正在旁边偷笑，突然想起来这事是他干的—— 　　林有希的大脑没有在处理刚刚的咒灵袭击事件，而还在上一个任务进程里。 　　【等等，我现在的公司是不是也有盘星两个字？】 　　【我现在的公司是不是也有咒术师？】 　　【我现在的公司——谁取的这名字啊，盘星，判刑，谁说这不行啊，这可太刑了——】 　　林有希一下眉目深沉地垂下头去了。反贼林有希暂时不敢打断朝廷命官乙骨的话了。 　　而乙骨虽然有些迷惑，但在安定下来后还是继续讲述。 　　盘星教盘踞于此，严格操控着整个【帐】内的地区的黑白两道，无论是普通人的进出还是咒术师、咒灵的进出都被他们严格控制着比率，这也导致东京的咒术师几乎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像乙骨还有办法在【帐】边界有人进出交换时想办法敲晕几个诅咒师替代他们溜进来，五条悟就不行了。他的术式权重过高，咒力浓度也太高了，要让他进来，得清走【帐】内全部都诅咒师才有可能。 　　林有希听到了熟悉的，五条悟的名字，一时心情复杂。他记得他离开上个世界时五条悟就差不多坐到了咒术界厅长之类的位置，现在在乙骨口中听到五条的名字，林有希又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学生还活着。 　　担忧的是，他快成为他厅长学生的业绩了。 　　而乙骨在提到【五条】时又遭到了几次突然出现的咒灵袭击，黑发少年跑到简易领域外折腾了许久才喘着气狼狈地回来继续讲述。 　　“所以五条——” 　　林有希也提到了五条，这时也天降咒灵，但是就只冲乙骨而去。 　　虎杖在刚开始出现咒灵时还有些担心，看到乙骨能应付后，便安心了些，不由感慨，“像声控的一样。” 　　而再次被袭击的乙骨清理完咒灵回来就听到了虎杖这句话，回想了下，他每次被袭击似乎确实和提到五条老师有关。思及此，乙骨便在之后的讲述中隐去了【五条】。 　　……不过为什么羂索要设置这样的声控咒灵？ 　　乙骨略略感觉到一点不对，这些咒灵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他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些咒灵在哪儿见过。等对面的林有希问他为什么来到这里时，乙骨便隐去五条道， 　　“我老师要在这儿找人，他说，【既然那家伙想要你的咒灵，那你就进去把我想找的人换出来吧——】这样，就派我进来了。” 　　林有希看着对面坐得乖乖的黑发少年，又听着少年话里那个老师过分的行径。 　　不由感慨，“哇，你老师真够不靠谱的啊。” 　　乙骨低眉笑了笑，他其实还有别的任务在身，只是此时还没信任林有希到了可以交代一切的地步，便只是开着玩笑略过去，“我老师说这些都是继承自他老师的。” 　　林有希配合道，“哇，那他的老师也真够不靠谱的啊。” 　　被林有希这一说，乙骨又有些想皱着眉反驳，“我老师在靠谱时还是很靠谱的。” 　　“你的话在有道理时还是很有道理的。” 　　等附和完乙骨，林有希抬头发问， 　　“说起来，你老师是谁？这里面那个想要你咒灵的人又是谁啊？” 　　“五——” 　　乙骨正要吐出五条悟的名字，而他面前骤然狂风卷过，黑发少年瞬间弹身将裹着武士刀的黑色布袋横在身前。他能感觉到，这次来敌更为可怖！ 　　眼前狂风慢慢裹卷为黑色旋风时，乙骨原本正想喊里香，却突然对这阵可怖的咒力感到了一丝熟悉。 　　而这时安心坐在简易领域内的林有希也对这黑旋风里露出的一双狐狸眼感到了一丝熟悉。 　　林有希起身。 　　乙骨忧太拔剑。 　　二人同时喊出。 　　“老板？” 　　“夏油杰——？” 　　…… 　　夏油杰需要阻止乙骨供出五条，之后又让五条和林有希搭上线从而供出他，因此夏油杰一路派咒灵打扰乙骨供出五条一事。咒灵在前面先行，他在后面追赶。而这时，他终于赶到了！ 　　终于打断了乙骨供出五条一事！ 　　悟也没可能供出他的身份了！ 　　因为—— 　　“林君快带虎杖君走！” 　　夏油杰在黑色的旋风里抬头望去。 　　黑发少年将武士刀横在身前，做好对战姿态挡在林有希和虎杖悠仁的身前，咬牙对身后还怔愣的浅发青年道， 　　“这就是之前和你提的从高专叛逃后挟持天元圈地为王想要杀我取咒灵的盘星教邪。教教主夏油杰——” 　　林有希：。 　　夏油杰：。 　　夏油杰笑了笑算了。难为这孩子了。 　　一句话这么长，那么短。他都没有打断的契机。 第108章 　　虎杖家的客厅。 　　林有希还坐在乙骨忧太画地为牢的那张地毯上， 抬头怔怔望着木地板上突然冒出来的黑旋风老板，久久没能回神。 　　好一会儿浅发青年才撑地站起来茫然道，“夏油？哪里有夏油？这个人肯定不是夏油——” 　　裹在黑色咒力里的夏油杰还没敢转身， 闻言松了口气， 眉眼下意识舒开，还好他老师又犯傻—— 　　下一秒，他脖颈处传来冷气。 　　浅发青年的脑袋突然阴气森森地出现在他肩侧，扶着他的肩膀就从后往上沉沉望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讲吗？” 　　夏油杰一瞬全身僵硬。感受着他老师在他脖侧呵气如兰……呵气如冰，干冰白气都从浅发青年张合的嘴里往外溢， 攀附着他汗毛直立的脖侧往上。 　　林有希气得一时把之前制冷的系统干冰都投放错了位置， 牙口森森，白气不断往外冒，像含着冰碴， 一字一碎。 　　“……教主。” 　　夏油杰猛地一抖。 　　** 　　乙骨忧太不太明白现在这是什么场景，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个咒力残秽明显是夏油杰的家伙现在正跪坐在林有希面前，而林有希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 接过了虎杖悠仁递给他的，据说是他爷爷之前的老花镜戴在脸上。 　　两个人互相对坐着， 也不攻击，也不说话，像是认识，又像是仇人的样子。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武士刀收回去。虽然现在看起来安全了， 但是这个气氛感觉还蛮危险的。 　　而坐在林有希对面的夏油杰一时还没把脸换回自己的样貌， 他低着头， 林有希不说话， 他也先按兵不动，趁这个时候， 他那接受过森鸥外网课又在盘星教历练数十年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现在像是开学第一天交作业被老师发现作业没交的学生一样，在老师坐在办公椅上压迫力极强地逼视而来时，夏油杰正在努力逃避着【坦白从宽】的结局，思考着作业没交一事是否可以诬陷给教中并不吃作业的狗，或者东京同样不吃作业的五条悟。 　　夏油杰心如明镜，只要坦白，必有一死。 　　如果不坦白，被发现，必有一死。 　　如果狡辩，话术大成功几率极低，必有一死。 　　左思右想，夏油杰也不过是找回了一点学生时代的逃避感，在林有希还没出声这三十秒里，老师不问，他不答，老师一问，他就惊讶，有狗怪狗，无狗赖五条悟。 　　做好如上排兵布阵的战术后，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刚做好心理准备，就听到头顶林有希冰冷的声音，“你是夏油杰？” 　　夏油杰嘴比脑快，“我不是。” 　　“呵。” 　　好冷酷好冰凉好恐怖的一声嗤笑。夏油杰闭了闭眼，再次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那你笑一笑给我看看？” 　　夏油杰被林有希语气冻到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林有希要让他笑——林有希要辨别这张脸的神情像不像【夏油杰】——他只要和【夏油杰】会有的笑反着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夏油杰抬头，做出了此生都不会再有的八颗牙齿露出的阳光开朗苦涩笑容。 　　然后他就听到“咔擦”一声，闪光灯一闪。 　　看到林有希镜头的夏油杰又是一阵心凉。 　　好冷酷好冰凉好恐怖的一道闪光灯。 　　“你再哭一哭给我看看？” 　　这个倒没什么难度了，情之所至，由衷而发。 　　夏油杰刚刚落下此生都不会再有的真诚眼泪，就看到前面的鞋尖慢慢走近，林有希的声音停在他面前。 　　“确认了。” 　　夏油擦了擦眼药水模糊的双眼，水光朦胧地抬起头，就一下像清纯破碎的小白花一样被林有希用手机抬起了下颚，“你就是夏油。” 　　夏油杰：。 　　而容不得夏油杰多思考他就被林有希一下拽着衣服提了起来。浅发青年一边拎着他往厨房走一边碎碎念着，“这么听话的不是夏油还能是谁——” 　　“跟我来——” 　　夏油杰脸上还目光无神地流着眼药水，林有希拎着他后领跟拎只小鸡一样，小鸡夏油杰看了看林有希的行路方向——厨房。 　　夏油杰垂下脖子，眼睫眨了眨，又是两颗眼药水。 　　“老师……那里就是我的末路了吗？” 　　“嗯。”林有希语气沉稳。 　　“我们国家最喜欢的两道菜，竹笋炒肉和藤条焖肉，你喜欢吃哪道？” 　　夏油杰虽然不懂异国文化，但此刻他竟心有灵犀地明悟了林有希的意思。 　　已经恢复自己原本面容的黑发青年沉默了会儿，才冷静开口。 　　“老师，有纯素的吗？” 　　“老师你知道的，我现在信佛，已经茹素很久了——” 　　“等等，老师放下屠刀！不要造杀孽——竹笋吧，等等，藤条吧——施主不急，可以不打脸吗？” 　　** 　　等夏油杰彩衣娱亲好一会后，林有希终于冷静了下来。浅发青年背靠着厨房柜台，手背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然后又甩了甩汗湿的额发，最后才看向对面已然恢复了自己的模样，穿着和服的，长发，青年的夏油杰。 　　林有希有诸多疑问，但是最关键的果然还是…… 　　“为什么叛逃了？” 　　林有希现在确认他是来到了十二年后的时间点了，这个青年夏油杰也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油杰的未来。他不明白，明明最后他已经和夏油杰说过很多次不要叛逃，为什么夏油杰还是叛逃了。 　　比起生气，林有希更多是迷惑——他最后都是濒死托孤了诶？都吐血要死在夏油杰面前了，按道理夏油杰不会不按他遗言做啊。 　　而夏油杰原以为林有希还要追究自己是怎么做上邪。教教主的，又是怎么把他骗进来当实习生的，以及他让林有希成为公司创始人以期逃脱制裁……等等罪行。 　　但是好在……夏油杰看了眼对面兀自失神的浅发青年，脑袋里又过了遍林有希的问题。黑发青年垂首时眸光一转。等夏油杰再次抬头时，便已换了种神情语调。 　　黑发青年垂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掩着眸光晦暗的狐狸眼，脸色苍白，唇抿了抿才张开，声音轻轻的，又略带颤抖，“其实……这些都是森鸥外先生的计划……” 　　“哦哦，小森的计划啊。”林有希指尖还不住点着身后的橱柜桌沿，垂头出神，闻言下意识接着夏油杰的话，“小森让你去叛逃——” 　　“等等，”林有希点着桌沿的手指一下顿住，“你说谁的计划？” 　　浅发青年不可思议地站直身，下意识朝夏油杰走去。 　　夏油杰只恨刚刚被老师【竹笋炒肉】的伤这就好完了，在垂着头时眸光转了又转，拼命思考许久才终于在林有希走过来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露出脸上只有0.5寸的一道小血口。 　　好险好险，差点就全好了。 　　夏油杰把自己重度战损的黄金左脸对着走来的林有希那边，然后垂着头神情落寞，林有希刚刚停步到他面前时他还瑟缩了下，虽然瑟缩得不明显，但好歹做了努力。 　　“森鸥外勾搭上了你？”林有希不可置信。 　　这就像是学校里有个说着【我不懂中文】的老外外教老师一时趁他不备把他学生偷过去教了，还把他学生的默认语言全改了——怪不得林有希教不了了！群众里出了叛徒！有人把他学生设置都改了！ 　　而且这老外还和他有旧仇！ 　　原来背刺来自身后！林有希一气之下，怒火攻击，一下拳头狠狠砸向夏油杰旁边的墙壁。 　　“唰——”的一声，劲风呼过。墙壁有没有事夏油杰不知道，但是他确实听到了他老师清脆骨裂的声音，夏油杰有些担忧地抬头，“老师，你手没事——” 　　等夏油杰注意到林有希忍痛呲牙咧嘴的神情，嘴上的话赶紧急急一转，“这墙没事吧？” 　　“……没事。”林有希用手背指骨通红的手朝夏油杰挥了挥，浅发青年神情平静，“我还没发挥出十成的功力，不会伤到虎杖君家中的墙壁。” 　　“……” 　　夏油杰闻言，便收回了自己想帮老师人肉给墙壁上搞出蛛网裂痕特效的心思。 　　林有希偷偷摸着自己被砸痛的手背，心里也冷静了些，“你说这都是小森的计划，你是怎么认识小森的，他骗了你什么？从什么时候骗你的？”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对森鸥外的称呼表情奇怪了一瞬。不过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甩锅者，夏油杰略一酝酿，就熟练地在低头抬手拭泪时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之前悟和他说这招时他不屑一顾。如今轮到他头上他逐帧学习。 　　夏油杰情绪酝酿好后，便在林有希震惊的目光中目光含眼药水地娓娓道来。 　　从森鸥外是如何老谋深算处心积虑在那个傍晚接触诱骗他的，到森鸥外又是如何编排夸张林有希的过往，再到森鸥外是如何诱哄他一步步深入黑暗，教他怎么抢人抢钱抢资源建立组织的…… 　　夏油杰这些年和家入硝子也没少学，一边把森鸥外的事全盘交代出来，一边小心斟酌着把自己摘出来。 　　夏油杰通过林有希的反应大致猜到了自己在林有希心里的地位想必是要比那个什么【小森】高一点的。 　　思及此，在最后作结时，黑发青年就在林有希愕然的目光中垂下头，眼眶微红——眼药水过期了。“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只是他说……” 　　夏油杰战术停顿，如果是五条悟在这儿可能能够抽噎得很自然，但是夏油杰还没修炼到自己同级那个程度，便让自己一个会发出哭泣声音的咒灵偷偷在身后模拟出了抽噎的声音，然后才继续开口， 　　“只是他说……” 　　“如果我不这么做，您就会……” 　　咒灵抽噎音效.MP3 　　“您就会……” 　　咒灵哭泣录音.MP3.立体回旋音效 　　“……” 　　林有希嘴里像塞了一个鸡蛋一样，半天没能合上下颚。 　　浅发青年眉眼一时晃过震惊，一时又蹙眉，一时又露出茫然不可思议的表情。夏油杰抬头一看就知道自己老师现在数据过载卡顿了。 　　【……人世间怎么有此事。】 　　林有希还没缓过来，但是还是先笨拙地安慰了下学生，“下次记得下反诈APP。” 　　夏油杰点了点头，看着他老师还陷在沉思里的脸，狐狸眼底的水光在他眨眼时便消散无迹，黑发青年放松地提起了些嘴角。 　　夏油杰安心下来后，他才慢慢直起刻意佝着的背脊，手脚这才轻快地抻直了些，他高专时就已经很高了，那时便和老师差不多高，如今又比老师再高上一些了。夏油杰垂眼能够看到他老师的脸——和十二年前一样。虽然架着虎杖爷爷的老花镜，但是镜片后绷紧的脸还是年轻的、稚嫩的，没有过多受着社会侵染的。 　　但是夏油杰已经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了。虽然硝子他们偶尔会开玩笑说他和悟都冻颜没有怎么长变。但是夏油杰知道，自己已经是全然的一个大人了。他已经比林有希大许多，能帮林有希安排未来，而非活在林有希的庇护下了。 　　只是在真的和林有希在真正意义上重逢时，夏油杰又会下意识佝下身去，装作和高专时一样搞怪配合着老师的玩笑，在看到老师因为他生气、因为他伤心，因为他的事而思索谋划时…… 　　仿佛夏油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不是他盘星教里那个只有二十岁的实习生，而还是他十多年前的老师。 　　而他也不是足以盘踞一方，完全掌控咒术界暗面的盘星教教主，而还是一个由林有希庇护的学生。 　　夏油杰以为自己过了十多年，会没那么怀念那段时间，但是果然…… 　　【能继续做老师的学生就好了。】 　　他好像也没那么想长大。 　　而被夏油杰出神注视的浅发青年一下抬起头来，顺手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露出其后坚定平静的一双眼，“你可以不长大的。” 　　夏油杰一怔，突然一阵慌乱，以为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对面的林有希垂着头，没有看他，眼睫盖在眼眸上看不分明，“我想明白了。” 　　“小森的整个计划不过是让你觉得我很需要支撑、帮助。” 　　“羂索的整个计划也是拿我设计你，让你觉得一定需要为我做什么。” 　　“所以小森才在那个时候没有出手、没有提醒，他们目的是一样的。羂索想让你转变，小森想让你成长。” 　　“他们都以我为手段。但是，”浅发青年扶着旁边厨房的黑色大理石桌沿，青年手指苍白，垂着眼睫。和夏油杰不同，那双低着的眼里没有液体流出来，只是浅色的雾气，升起又消散，像转瞬而过的无力叹息，“但是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像【学生】一样，不用成长那么快的……” 　　夏油杰一怔，在林有希把这些东西直白说出来后他反而有些无措，“不，老师本来一个人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劲风狠狠呼过耳侧，这次林有希换了只手，夏油杰看到林有希又以手砸墙，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骨裂声。 　　一时怔愣着不知作何想，只是下意识想着这虎杖悠仁家里的墙壁质量还挺好。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林有希收回的指骨发红的手，“老师要上点药吗……” 　　注意到林有希的表情，夏油杰嘴里的话又下意识一转，“老师这墙要上点药吗？” 　　“不必。”林有希收回手，再次沉稳地负手身后，砸痛了的手背不住摩挲着后背的衣服，面上平静稳重，“虎杖君家的墙的确不错，不必过多担忧它。” 　　好一会儿，林有希的牙缝里才憋痛憋出一句，“这墙……棋逢对手了。” 　　林有希负双手于身后，冷静道，“话虽如此，小森也不应该完全不和我讲，跳过我就这样设计你。他骗了你这么久……这家伙……” 　　林有希想着又有些生气，“这为老不修的！和我学生搞在一起！” 　　夏油杰：…… 　　夏油杰刚刚朝林有希伸出手，此时又踟蹰地停住手。 　　“老师，这个用词好像不太对吧。” 　　然而林有希此时还沉浸在愤怒中，一时屏蔽了夏油杰的话，只是用着还发痛的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夏油杰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他猜测应该是林有希的朋友一类的人，因为他难得听到林有希生气到有一丝委屈的声音。 　　“太宰……！”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小森那家伙和我学生搞在一起了！” 　　夏油杰小声提醒，“老师……用词……” 　　林有希闻声也反应过来了点，夏油杰也是受害者，错都归小森，不能用【和】，于是浅发青年再次语声生气地控诉，“小森把我学生搞了！” 　　夏油杰：。 　　夏油杰只听到林有希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感慨的声音。 　　【终于……】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森先生居然做这种事！】 　　“对啊，他居然背着我做这事！幸好我现在发现了！” 　　【幸好你发现了……这真是最近最好的一个好消息了……】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手上现在有十二个报复回去的计划，一个是将森先生5个G的私密图集放在东京塔上轮播，一个是……还有一个是……】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怎么那么快就想出了报复计划，听起来好像你知道这事一样。” 　　【我会紫薇斗数的嘛。】 　　“哦哦对，那选计划一！图集在哪儿！我去偷！” 第109章 　　太宰在许久之前便下了这个套， 引诱森鸥外去引诱夏油杰最后引爆林有希…… 　　做完一切后，他一直等着森鸥外爆雷这一天…… 　　这一天实在等得有些久了。 　　因为中间几次被打岔，加上横滨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太宰也将这件事放置了许久， 如今终于等到硕果丰收的这天， 太宰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些，挂断电话就准备高高兴兴地给林有希皇军指路—— 　　只是没想到林有希回来后不是先落地港口黑手党，而是先来找了他。 　　看到许久未见的浅发青年出现在他家门口时，太宰也是一怔，他看着家门口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的浅发青年， 目光从这有些陌生的外套流到青年脖颈处叠叠层层的衣服， 这才有了二人分别许久的实感。 　　林有希刚落地太宰玄关门前时，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盯着太宰看了会儿。 　　太宰被这样注视着， 一时以为林有希什么都知道了。然而浅发青年只是看了会儿就又收回了目光，“本来我想给你带特产的。” 　　“但咒灵那些东西似乎带不过来。” 　　林有希原本想带两只咒灵过来给太宰玩的，但是咒灵这样没有实体的东西似乎翻不了墙。他走时试了试， 夏油杰也带不过来，系统说会被判定为【生物】的东西也会带不过去。 　　【物品】可以。 　　林有希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个缠着锁链的小刀形状的项链。 　　“这个咒具你应该可以用， 里面存有咒力——在里面咒力消耗殆尽前，其中的术式应该都可以启用。只是封存着简单的保护结界术式，按下中间这块按钮时就能启用。” 　　林有希简单地讲解着，无术式的伏黑甚尔身上有很多这种咒具， 只是后面伏黑甚尔都用不上了， 这些咒具便都被盘星教搜刮去了。林有希穿越回来前特意问夏油杰要了些咒具走。 　　夏油杰自是好好引路给林有希带到盘星教的咒具库任他挑选， 只是路上也免不了笑眯眯地试探一番老师要咒具是拿去做什么的。 　　“给朋友带特产。” 　　林有希挑着看咒具上面的介绍， 也不瞒着。 　　而他头顶的黑发青年便直着身抱胸拉长了声音，“哦——老师还有要带特产的朋友啊——” 　　他们之前遇上老师带了三根油条都一根没吃上呢。老师好不容易发皇粮， 一袋薯片都要分三个人抢呢。 　　那个时候哪儿有这种好待遇。 　　夏油杰不语，只是一味抱胸靠在盘星教忌库的门框上，冷冷看着浅发青年像菜市场挑剔的大爷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个咒具的介绍，还要把咒具放在耳边敲一敲听个响。 　　老师都这么大了，有个朋友也正常。 　　有个需要他挑选特产，而不是他挑选贡品的朋友……也很正常。 　　夏油杰只是冷脸抱胸看着，然后冷脸帮老师把挑好的咒具装袋，最后冷脸把一袋子咒具提到门口，等林有希要离开了，夏油杰才拦了下。 　　“老师…早去早回。” 　　林有希一怔，“你有什么话要我给小森带的吗？” 　　小森，这是哪个家伙，谁还会记一个网课中年男老师的名字啊。 　　夏油杰摇摇头，只是看着林有希道，“老师，我觉得你那个朋友……” 　　夏油杰原本想说林有希那个朋友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听刚刚那通电话，对面很明显是清楚森鸥外计划的，说不定他也是推手之一……只是看着林有希回望过来的清澈眼神，和林有希背着的一大麻布口袋、即将送给那个家伙的咒具，夏油杰想要说出的话又一下顿住。 　　狐狸眼的青年垂眼眸光流转，过了会儿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我忘了宫城县这边有个小玩意儿特产，老师可以一起带过去给朋友瞧瞧。”说着，夏油杰便在林有希背过身，低头松开麻布口袋豁口时塞了一个东西进去。 　　而现在，这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就堆在了太宰门口。 　　刚刚林有希站直时太宰还没发现，等林有希一躬身，提着东西的手往旁边一侧，就“砰”的一声，有半个垃圾桶那么大的灰麻布袋一下就拦在了太宰房子玄关前。 　　太宰：。 　　棕发青年沉默了会儿，看着门口一大摊的麻布口袋，又看了看旁边捧着一堆奇形怪状看着就又脏又恶心的东西眼睛亮晶晶和他解释用途的林有希，太宰一时幻视这是林有希出去捡垃圾流浪半年，如今背着家当回来了。 　　太宰望着低头捡垃圾的青年发顶，倚着门框笑了笑，“有希不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太宰指的是报复森鸥外这件事。林有希会意太宰在说什么，他数着咒具的手停住，摇了摇头。太宰看着林有希这样，又有了那种莫名的预感，好像林有希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他看着林有希安静收捡咒具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吐出的话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比如之前安吾去找织田作时他的公务文件上被以久作为首的小孩画了涂鸦，比如前几天敦君逛超市遇到芥川发现武装侦探社薪资超低——回来还像之前的林有希一样和国木田先生吐槽了，比如…… 　　林有希收拾好了咒具抬起头来，“你有别的要和我说的吗？” 　　浅发青年还蹲着身，他抬头直直望来时太宰就会回避开目光，笑着拉长声音，“可惜我最近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哦？” 　　“关于你的，不有意思的东西也可以讲。” 　　棕发青年手背到身后，手指摩挲着门框笑了笑，“有希不是要去找森先生吗？” 　　“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太宰只是笑，“没记错的话，有希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是有余额的吧？” 　　话说到这里就是林有希也不好再多说了。 　　他横滨的岗位业已关闭，在这里不是停留时间有倒计时，而是这里像一个已经停止运营，封闭的游戏私服一样，他满额的保险金无法覆盖这里的保险金余额，这边固定的保险金余额就像他和夏油杰说的HP值一样，归零就会彻底停服回不来了。 　　林有希点了点头便借由世界间传送先离开了。 　　而太宰看了会儿青年消失的方向，过了会儿才把那顿麻布袋里的东西拖到房间里，等他拆开那些咒具时，突然注意到里面有一个没有咒具用途描述标签的东西。 　　太宰盯着那个眼球形状的咒具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把这个东西放到手心抛了抛，一边拿着这个东西往窗外走，一边轻慢开口。 　　“如果不想你老师生气的话——还是收回你这种幼稚的监控手段吧。” 　　随着眼球咒具内储存的咒力慢慢消耗，里面也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你骗了他。】 　　太宰无所谓地把这颗栩栩如生眼球在手指间一转，而后又在指尖一弹，一抛，“你以为他会猜不出来吗？” 　　【你——】 　　夏油杰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手心传话的咒具一破。 　　眼球晶体破碎的声音和男人轻慢的笑音一道传来。 　　【你以为——】 　　【他会对我生气吗？】 　　** 　　森鸥外在部下拉门走入办公室内，看到自己办公椅上的身影后，就自然地原路倒车退回，让部下又关上了门。 　　等森鸥外盯着办公室门再看了三十秒后他才长叹口气走入。 　　“有希，好久不见。” 　　看到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神情冷峻的浅发青年时。森鸥外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并且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完了。 　　人至中年，总要为自己当初那一点叛逆的快乐付出代价。 　　至少看到林有希之前一头雾水，还在羂索副本里栽了个狠跟头时他还是快乐的。那段时间虽然他得憋着不能在直播间漏声，但是每一集每一帧他都录了下来，并且时常回播回看。 　　就像一碗香茶，由林有希喝了下去，林有希在那边苦涩，他在这边领悟回甘。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做林有希做的事居然是如此快乐。 　　而如今，他终于要为自己的那点快乐付出代价了。 　　森鸥外面上不显，还是温和地慢慢朝林有希走去。 　　坐着唯一一张椅子的林有希便好心道，“阿森，请站。” 　　森鸥外：。 　　在森鸥外还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林有希时，坐在主位上的浅发青年就已开口了，“我其实理解你做的一切的。小森。” 　　“要在不足三个月内让有必死结局的几个人迅速成长起来，而且要成长到足以支撑整个咒术界的地步才能让他们逃脱自己的必死命运……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计划是必须的……”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咒术界的势力规划，并且诱导夏油杰成长为足以支撑一方的首领，小森，你的确付出了许多。” 　　森鸥外一怔。深深震动了。 　　他从未想过林有希如此通人性，到了一种近乎伪人的地步，不可否认，森鸥外目光震颤，隐约有些自己都分不清的感动，他继续听到林有希沉稳的声音， 　　“你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小森，虽然你没有及时和我对齐你的计划，要知道职场中各自为政是大忌，当初你入职时，我给你定级P8，其实是高于你面试时的水平的，我以为你进来后能和同事彼此协作，我们同力一心完成这个活的，但是没想到……唉。” 　　森鸥外听到林有希的叹息就莫名心一颤。 　　青年扶额，眉眼沉着的阴影像是失望又像是超级失望，只是那样令人心惊地摇了摇头，“你要知道职场中各自为政乃是大忌，我们团队最不缺的就是善战的狼！” 　　“我明白了……”这股氛围一时太浓，森鸥外下意识被带走，“领导——” 　　不对。 　　森鸥外抬眼。对面那个办公桌后的主位才是他的。 　　差点被伪人林有希骗过去了。 　　森鸥外抿了下唇，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真听信了林有希的话，于是森鸥外裹着白色手套的指尖点了点办公桌桌面，一下俯身和桌后的林有希拉近了些距离。 　　他刚刚想为自己说的话林有希都帮他说了，他一时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只有一点—— 　　“这件事——让我去做夏油君老师这件事，是太宰君的建议哦？” 　　黑发男人弯了弯眼歪头道。 　　而林有希别开了眼，“你们这也是为了我们好，所以——” 　　“所以我也能——” 　　林有希一下抬眸，“你不能赦。” 　　“为什么？太宰君他——” 　　“他那是善意的谎言。” 　　森鸥外顿了顿，“那我呢？” 　　“你这是谎言。” 　　“……” 　　森鸥外觉得里面有歧视。 　　只是森鸥外已经这个年纪了，也不好像夏油杰一样做出老莱娱亲——娱乐林有希的事，最终只是乖乖上交了5个G的私密图集，花钱消灾。 　　而林有希拿了东西也还没走，只是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脚蹬地转着椅子略有些焦虑的模样。当然浅发青年表面上还是看不出焦虑的样子的，只是他快把森鸥外养在桌旁的发财树扯秃了，所以森鸥外感同身受到了一点焦虑。 　　“……有希，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啊——”林有希转着转椅原地飞转一圈，森鸥外发财树上的叶子就骤然又少三片，“太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森鸥外看出来林有希很焦虑了，他发财树的叶子从三片起摘，到六片起薅，再茂密也要不敌他的发际线了——他本来是听说太宰用东方玄学对林有希特攻才养的这玩意儿，养这一会儿还是养出了些感情的，于是森鸥外迅速绕到林有希旁边停住了他的转椅——他都不知道他的椅子这么能转，差点在他掌心下擦出火星子。 　　森鸥外停住林有希的转椅，笑眯眯的，从浅发青年头上落下的话倒不是很温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有希。已经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很久了吧？” 　　那就确实是有遇到什么事了。 　　同和太宰说话不同，林有希和森鸥外说话就不用那么客气，考虑对方心情了。于是林有希扶着椅子又是一转，一下逆光和对面直起身理着白手套的黑发男人对视。 　　一俯一仰，抬头望去的浅色眼眸清明无波。“我能不能帮上忙是我要考虑的事。不是太宰应该考虑的事。” 　　“是太宰的话，他忧心的事应该和整个横滨有关吧？”浅发青年敲了敲转椅扶手。 　　森鸥外这才注意到林有希换了套鼠灰色的连帽衫，下身也是棕灰色的长裤，虽然一眼望去也会觉得这是大学生的休闲穿搭，但是脱去了那明黄色的卡通短袖短裤……被整肃的颜色一沉，眼前的年轻人那种成年人的感觉好像就更清晰了些。“这应该也是你在意的事，小森。” 　　“既然你也觉得我在这儿停留的时日无多，那就不要兜圈子，直接告诉我一切吧。” 　　林有希坐着，仰视望来，但是没有气势低一头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坐得很直……？说起来，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些细节怀疑过林有希是不是有着军方身份。森鸥外回神，对上对面青年坚定的目光笑了笑， 　　森鸥外垂眸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林有希。 　　其实最近横滨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横滨总是处于接连不断的风暴中，现在的平静也更像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的安宁。 　　那天【白鲸】坠下时，太宰对陀思开枪了，但是太宰不确定陀思是否真实死亡，因为当时在陀思身边的是空间系的百变魔术师果戈里，太宰自己都能想出多种在当时伪装陀思中枪的方式…… 　　只是果戈里带走了陀思，如今二人的踪迹都追查不到，而关于陀思之前在黑市上贩卖信息等等犯罪痕迹不知为何也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如今横滨还风平浪静，如果陀思还活着的话，现在的平静更像是一种等待——他在观察，破坏他谋划格局、无法预测的那个人还有没有留在横滨。 　　“那我多在横滨逛一逛现身就会好些吗？”林有希下意识发问。 　　森鸥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称呼费奥多尔为老鼠，并不是他的性格真如老鼠一般。他面对神秘未可知的存在，比起逃避，更多是会不断主动试探，直至探知全部，掌控全部。” 　　森鸥外微妙地看来。“有希，你有在横滨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吗？” 　　林有希一怔，他想到了自己剩下的、无法刷新的保险金，又想到之前陀思一次次的危险试探…… 　　这可能确实不行。 　　在浅发青年怔怔地垂下头，眼睫掩着思索时，森鸥外白色的手套便扣着椅子两边的扶手，俯下身去，“有希。” 　　“你应该一直很烦恼太宰自己有什么，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告诉你的行为方式吧？” 　　森鸥外想到现在太宰都还没看到羂索副本里的录像，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觉得【只需要成长一点点就好】的大学生在那儿差点被刀捅死了…… 　　黑发男人微微一笑。 　　他设计起计划来，无一例外，对自己人下手也能这样狠。 　　原本森鸥外觉得最能接他班的太宰也是这样的人……只是织田作之助的事件后，森鸥外知道太宰不是。 　　最能改变太宰的东西，往往需要最深刻的猛药。 　　男人笑音轻轻，带点诱哄。 　　“我现在有个计划，既可以解决费奥多尔在横滨的事……也可以矫正太宰那样的习惯……我们——” 　　“太宰不需要矫正。”浅发青年双眸清明了一瞬，抬头打断。 　　“我知道，”森鸥外从善如流。他想到自己还有5个G的私密图像没给，里面还有中也君的1个G。于是森鸥外又有了些底气。 　　男人低身轻轻凑近浅发青年耳边，“我们这不是矫正——” 　　“我们啊，这只是善意的谎言……” 第110章 　　森鸥外原本想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林有希， 只是他刚说一句“这些可不能让太宰君知道哦？”，抬眼就看到椅子上青年低着头，像只大黄狗， 压低飞机耳在腹部偷偷藏着腊肉不让人发现那种， 心虚得很明显的大黄狗…… 　　森鸥外想了想，【此犬……此子不可共谋。】 　　他刚这样想，林有希就一下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 　　“哪敢？”森鸥外便又挤出笑来，也不和林有希多说， 只同他说关键时刻自己会给他指引的， 然后又提醒林有希注意盘星教世界里的羂索线索，说完便推着林有希往外走。 　　森鸥外是真的在推，林有希人都还坐在转椅上没起来， 把着扶手就被森鸥外往外推，一时林有希误以为自己是在被老爷爷推着过马路。 　　“等等，你不在意我把那5G视频给太宰， 太宰拿去做什么吗？” 　　森鸥外一顿，顺势便捏出哭音来， “在意啊……被下属看到我那些东西我可怎么再做首领啊……” 　　然后是敷衍的两声“呜呜。” 　　林有希开始还半信半疑，后面发现这老东西哭只是干哭，也不抬手擦泪，就一味把他往外推。林有希震惊道， 　　“你连这个也不怕了！” 　　“你进化了！” 　　森鸥外刚追完林有希上期《俏后妈变性后霍乱御三家》直播全集， 又暗中和羂索博弈多次， 如今人老心宽——只需要牺牲下节操就能做到的事那都不算事。 　　只是这事不能让林有希知道， 森鸥外便一边装哭一边脚上生风地把林有希往外推，路上还遇到了刚出差回来述职的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刚走到森鸥外办公室， 就看到轮椅高速旋转向前的林有希时，震惊。 　　橘发青年看到老当益壮在后面推着轮椅飞奔的森鸥外时，震惊。 　　中原中也原本想愣一会儿缓缓的，但是看了眼自己手里要交上去的文件，不得不转身跟了上去。 　　“……boss。” 　　森鸥外发丝凌乱也不影响其优雅颔首，“嗯。” 　　飞行的中原中也又看向转椅上的浅发青年，“有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有希在高速旋转里也看不清东西了，只能看到一个橘橘红红的东西在自己前面，便风中模糊道，“森老爷爷要骑着我过马路闯红灯。”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最终闭上嘴，防止灌风。由他们去吧。 　　** 　　林有希回到盘星教世界后，睁眼便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内，他旁边站着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的，恢复自己本来模样的夏油杰在他们对面。 　　此地并非是盘星莲华株式会社公司，而是建在公司地下的【盘星教】本体。 　　在盘星教公司之下，是一片沉黑的星海，而星海中悬浮着无数淡金色的空间方块，林有希他们此时就在众多方块中的一间内，此地白茫茫一片，但是中间还是摆放着办公桌椅和书架，像是夏油杰日常办公的地方。 　　夏油杰本人并没有这样高超的结界术，他在公司地下建造的这个异空间是依托天元的能力建造的，和薨星宫有些相似。 　　夏油杰这样向刚刚穿越回来的林有希解释着，他似乎不在意一旁乙骨和虎杖二人的旁听。 　　乙骨现在隐隐猜到了些林有希的身份。毕竟在林有希刚刚现身此地时，浅发青年还抱胸一脸不虞的模样，然后夏油杰便秒懂林有希这是在森鸥外那儿受了不快，而他之前和森鸥外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想必是会被林有希一起连坐的。 　　夏油杰略一思忖便在老师刚落地时一个箭步上前嘘寒问暖。 　　他往左边递水，老师就在喝完水后冷哼一声往右偏头，他往右边递零食，林有希就在吃完零食后冷哼一声往左偏头。 　　乙骨忧太还没见过这种人。虽然对方道歉送的东西都收了，但是就真只是收了而已，乙骨忧太茫然惊叹，还没想到夏油杰还能有什么破局之法时。就听到夏油杰试探的声音， 　　“我给老师加薪？” 　　林有希：冷哼。 　　“我的股权给老师？” 　　带又带不走，真不上道。 　　林有希偏头继续冷哼。 　　夏油杰低头略一思忖，突然按着林有希的肩膀往办公桌椅那儿走，一边推人，一边低下身凑到老师耳边道，“我的座位也给老师坐吧？” 　　被按着坐在盘星教教主之位的林有希抱胸重重冷哼一声。 　　在夏油杰心里叹气以为自己完了时，就听到青年冷冷的声音，“谁搞的木质家具。” 　　“怎么连个坐垫都没有。” 　　“硌着朕了！” 　　夏油杰：。 　　夏油杰峰回路转。 　　乙骨忧太叹为观止。 　　等林有希目光略带疑惑地望来时，乙骨还好脾气地笑笑，“林君不用担心。” 　　“虽然夏油先生是从高专叛逃后挟持天元圈地为王想要杀我取咒灵的盘星教邪。教教主——” 　　乙骨还能好脾气地笑笑，夏油杰差点好脾气地捏拳上去了。 　　但是林有希按住了笑眯眯捏紧拳头的学生。 　　看向对面自己另一个学生的学生继续发出声音， 　　“但是我还记得夏油先生是五条老师的挚友的，尽管咒术界给夏油先生下了死刑的通缉令，但是这道通缉令十多年都没生效过……我能明白老师的隐含意味的，之前向林……先生您那样说，也只是想让您小心夏油先生。” 　　林有希听着乙骨喊着五条一口一个老师，总有些微妙的心情。他还没见到十年后的五条悟…… 　　现在看夏油杰时好像还好，可能因为夏油杰十多年前就是稳重的性格。所以看起来竟觉得变化不大，偶尔林有希都会意识不到自己不是在和学生对话，而是在和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人相处。 　　而五条悟……他好像还没认识五条悟多久，转眼五条悟就已经成了备受尊重的咒术界老师。明明在他记忆里，前几天的五条悟还会在吃饭不小心把番茄酱挤到他身上时赶紧把番茄酱塞进夏油杰手里……然后又和夏油杰打起来，番茄酱溅得到处都是。 　　就像家里刚迎来了小狗，还没养几天，都没到赏味期，转眼就是成熟的麻辣教师犬了。等林有希心情复杂地转向夏油杰时，夏油杰也开口解释了。 　　夏油杰对于盘星教和咒术界的关系解释得很简单。 　　“老师把盘星教和总监部的关系理解为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就好了。” 　　林有希的确一秒意会，不过转回头时又顿了下，“小森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夏油杰假装没听到林有希的话，看向对面的乙骨。 　　“悟让你进来，应该不只是找……的事吧？” 　　乙骨忧太闻言点了点头。“是的。还有另一件事。” 　　“五条老师说，”黑发少年顿了下，攥紧了背上武士刀的背带。 　　“【去年送到你们这儿的有问题的那些人，[窗]监测到他们身上的诅咒开始活跃，他们都陷入了沉睡。】而这件事五条老师说应该和羂索有关，也就是……” 　　乙骨忧太看向一旁看起来还没弄清情况的粉发少年，林有希和夏油杰的目光也跟着望去。 　　“这应该和你有关。虎杖君。” 　　**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是孩子。】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是儿子。】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只有一种性别——】 　　等林有希视角转到虎杖悠仁那儿，横滨直播间弹幕便瞬间窸窸窣窣地冒了出来。像屋里的蟑螂，平时没动静，掉个瓜碴就一窝蜂涌了上来。 　　而看着许久不见的活跃直播间，林有希猜测之前直播间的冷清应该和太宰与森鸥外坑自己和夏油杰的【成长】计划有关，而系统不语，大概也是因为太宰他们计划成功能够让盘星教这边的岗位顺利开放…… 　　一时直播间内外各有所思，同床异梦，等大家都看到直播间里露面的粉发少年时，看了前情提要的众人便瞬间统一思想，都冒出了同一个疑问—— 　　【这个看起来这么正常的家伙居然是羂索的孩子？！】 　　林有希走向虎杖悠仁的步子都一顿，【你们不要搞得你们和羂索很熟一样。】 　　林有希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不过是线上看过羂索身子的关系，你们都没见过它本人——本体。】 　　直播间里还有一两个起哄的，林有希幽幽一句【寡夫门前是非多】就让弹幕一下安静了下来，而这时，林有希和其他二人也走到了虎杖悠仁面前。 　　正统咒术师乙骨忧太正在和虎杖悠仁解释着羂索的身份——千年前的诅咒师，加茂家夺舍家主之位的极恶之人，此前就有着将咒灵和人类混合试验的前科。 　　乙骨了解的比林有希想象的多一些，他了解的大部分也是林有希了解的，只有一点…… 　　乙骨提到羂索在十二年前被封印了。林有希闻言转头看向夏油杰，而夏油杰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大概率是老师你做的。但是当时你走得匆忙，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完成的，也不知道羂索被封印到了哪里。” 　　直播间弹幕里听到这个未来时间线的事似乎都有些感兴趣，乱步在直播间里随手发了个表情包便回去研究现在时间线的情况了。而等夏油杰几人和虎杖悠仁解释完羂索的身份后，这个在普通人社会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少年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他只是低头沉默了会儿便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的母亲很早便死了，你们说的这个家伙夺舍了我母亲的身体生下了我，而我的存在是特殊的……是作为谁的容器而出生的，那是谁的容器呢……？” 　　“这还不太清楚。”夏油杰抱胸道，“不过你不必伤心，我们刚刚提到的沉睡的那批人也是被羂索作为容器制造的。” 　　“你们都是容器。安心吧。” 　　林有希见到未成年都有些宽容温和的心态，正想安慰虎杖什么就听到夏油杰这话，林有希回头，看着那个表情无辜的长发青年。 　　【这孩子跟谁学的，安慰人的话怎么那么刺挠呢。】 　　系统顿了下，【谁知道呢……】 　　夏油杰躲开林有希目光后，便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按下暗格拿出一份文件来，夏油杰一边走回来一边绕开文件袋上的线圈，也不避讳面前几人，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名单来。 　　“乙骨君应该也知道这份名单吧？悟那儿也有一份，这是近年来陆续陷入异常沉睡的普通人名单，前几年陷入沉睡的人都被送到了这里安置，而名单上最后一批，还未陷入沉睡之人最近也莫名昏睡不醒了。” 　　乙骨看了眼夏油杰手上的名单，点了点头，确认这和【窗】观测的名单一致。 　　“悟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诅咒，不知来源，无法消除，这个诅咒会让他们在未来某天陷入沉睡……沉睡的原因和结果都尚不可知，但，应该和羂索有关。” 　　林有希闻言正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和羂索有关的，就又听到夏油杰轻缓的声音。 　　“因为这名单是老师交给我们的。” 　　林有希一怔。夏油杰只是低眉在对面继续叙述着， 　　“十二年前，老师最后……最后真正离开后，只潦草留下了一份没写完的名单，【名单上的人是羂索制造的容器】这也是老师提供的信息。虎杖悠仁在名单的第一位，被老师着重圈了出来。” 　　“我和悟在之后的十多年里寻找着名单上的所有人……排除无关的同名者，最后在逐步找齐时发现这些人都陆续出现了这种奇怪的诅咒。” 　　“而现在在东京十个特殊结界内，也陆续出现了同样被诅咒沉睡的人，看起来这种诅咒也有逐渐在结界中蔓延开来的态势。” 　　“因为知道老师会来到这里，所以我先让悟把所有有此类症状的人送到这边宫城县所在的第五结界内。这些沉睡的人身为普通人，又身负诅咒，呈现咒术师和普通人的混沌态，不会影响结界对于咒力存在的比率判定，可以自由出入各个结界，因此送进来也很方便。” 　　林有希正怔怔听着，思考着未来的自己究竟得知了什么消息，又做了什么……在他大脑还一片混沌时，突然听到太宰清明的声音。 　　【有希，你的微分消解术式能够消除这些沉睡之人身上的诅咒吗？】 　　林有希一顿，把太宰的话转告给了夏油杰，而夏油杰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先是低眉笑了笑，那种笑容有些复杂，看到夏油杰侧脸的乙骨和虎杖想着，是在笑，但又压低了眉峰，眉间像夹着苦涩，落下一片落寞的影子，又很温柔地在狭长的眼上晕开。 　　“数学啊……那是很久没有接触到了呢。” 　　林有希闻言睫毛猛地一颤，只是他再抬头时，看到的只有夏油杰转身离开的背影。 　　穿着黑色家居长袖的男人慢慢直起在老师面前刻意弓着的腰，半丸子头的长发掩盖着直起的颈椎，手插进裤兜里，像从林有希模糊记忆里的稳重少年变成了一个林有希有些陌生的男人，转身离去。 　　…… 　　那些沉睡的人夏油杰称呼他们为【泳者】，这似乎也是未来林有希带来的称呼。【泳者】都被夏油杰安置在地下盘星教其他的空间内。林有希吩咐后，夏油杰便带了一个沉睡的【泳者】过来让林有希试验。 　　这个【泳者】林有希也不陌生，正是他以前在【预言】中见过的，少女年纪的伏黑津美纪。林有希还没来得及感慨，直播间里就传来了乱步声音， 　　【我就说吧——我就说！】 　　林有希被乱步打断情绪后，也想起来了，在上个世界时乱步和太宰似乎就推演过，说伏黑津美纪一定会出事之类的。 　　看着浮空在咒力空气罩中的黑发少女，林有希展开【微分领域】，原本身为普通人的少女身上那些反复奇诡的诅咒也瞬间在浅发青年眼底化身为数学题。 　　林有希下意识转向夏油杰想让学生先上—— 　　结果想起来他现在不是老师了，没有高专老师的岗位技能【共享术式】……不能被分享他的数学术式的夏油杰以后永远失去了解数学题的快乐。 　　等林有希回过头，看着那需要他独自解决的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后，林有希真心实意地有些眼眶发酸。 　　他一边拿出作业帮，一边在心底问系统数学术式永久共享给高专三人的申请什么时候下来。 　　系统答得也很快，祂似乎叹了口气才开口。主神上面最终还是批驳回了让高专三人能够永久使用数学术式的请求，毕竟这个术式归属系统空间，而非这个世界。 　　但是在林有希完成上一个世界后，作为岗位奖励，林有希可以永久保留他的岗位技能——【共享术式】，即只要他能回来他就能一直把数学术式共享给三人组，也就是…… 　　【……现实版的《我和数学老师比命长》。】 　　林有希吐槽了句，还是接受了。 　　而另一边，等林有希经过漫长的抄题，搜题，问题，解题后，伏黑津美纪也慢慢苏醒，夏油在旁边拍手笑眯眯地说着什么又有理由和伏黑甚尔抢东西了之类的话，林有希则是向苏醒的伏黑津美纪问她被诅咒时的情况…… 　　但很可惜，黑发少女毫无其被诅咒的记忆，完全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及时被下咒了都会不知道，更别谈醒来后记忆里会留有什么线索。 　　林有希叹了口气，转而又在直播间里发问，【那所有的[泳者]我都用微分术式消除诅咒，这可行吗？】 　　林有希思忖着，【实在不行的话，等我结束上一个岗位后，把数学术式共享给其他人，让大家一起帮忙用微分术式消除[泳者]的诅咒？】 　　而直播间里只是沉默。刚刚一直旁观全程的太宰、乱步几人似乎心底早已明白了一切，但是几人都还未开口，是坂口先在直播间里评论道， 　　【林君，你觉得让[泳者]沉睡的诅咒像什么？】 　　【病毒？】 　　【对。正是病毒。】 　　坂口前几天注意到林有希的直播似乎信号中断了，只是太宰那边也没有着急，他便以为这是在太宰计划中的，如今上线看到林有希生龙活虎的也松了口气些，尽管这人又换了个世界。 　　还在工位的西装青年推了推眼镜，敲下文字，【现在[泳者]沉睡是不是很像病毒潜伏期？[泳者]是作为容器被羂索制造的，那就不可能不苏醒，等[泳者]苏醒，是不是又会移动？】 　　【而刚刚夏油君提到了，[泳者]因为其普通人的体质以及其被诅咒的特性，普通人的存在特质和诅咒的咒力特质互相中和，导致[泳者]可以自由进出[结界]，目前五条悟都不能自由进出的[结界]，[泳者]可以自由进出，因此[泳者]还具有流通性。】 　　【目前可知原本有一批[泳者]，结界内的普通人有概率慢慢变成[泳者]，未来[泳者]的数量应该会很惊人，我们还不知道[泳者]身上的诅咒是否具有传染性。如果有的话，那这就和恶性病毒无异了，就像——】 　　【丧尸围城？】 　　林有希道。 　　而坂口只是总结道，【也有可能丧尸围城是最好的境况。】 　　【只是不论怎么说，用人力——仅靠几个咒术师挨个净化[泳者]身上诅咒的方式还是太难实践了。】 　　…… 　　【安吾说得对。】 　　太宰突然插入，而看到太宰的话后坂口安吾便瞬间噤声了。 　　【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更多的信息啊…… 　　林有希低眸看了看自己这个世界新加载出的【人物面板】岗位技能，又看了看现在显示的个位数的工作量数值，“我有办法了。” 　　林有希抬头，目光晃过正在打电话勒索伏黑甚尔，让他给三千万赎女儿的夏油杰，又看了看正弯腰温和地问伏黑津美纪线索的乙骨忧太，最后是站在旁边拿着林有希刚刚的解题草稿纸举着看的虎杖悠仁…… 　　林有希瞬间把目光转回夏油杰身上，“你怎么能敲诈别人钱呢！杰！” 　　夏油杰一愣，举着的手机马上就要落下，又听到林有希竖眉厉声道， 　　“因材施教！因地制宜！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伏黑甚尔身上最值的是钱吗？是他的身体和脸！让他给盘星教——给我们公司卖身三十年再让他把女儿赎回去吧。” 　　骤然被公司创始人一训的夏油杰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 　　刚刚坐起来要感谢林有希的伏黑津美纪：。 　　突然隔着一个手机听到熟悉声音的伏黑甚尔：。 　　伏黑家一下想起了这道声音主人的身份。 　　伏黑津美纪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因为林有希这一句话一下识别出了林有希的身份，黑发少女在林有希身后迟疑开口，“哥……大哥哥？” 　　而浅发青年也很快转过身，温和道，“乖。等你爸卖身进来我们再这么喊。” 　　等林有希直起身，侧脸冷峻，他身旁的夏油杰便瞬间会意，恭敬地递上了手机。 　　林有希听到电话另一边伏黑甚尔扯东扯西就是不想给钱，这位无能的老父亲甚至扯出了他和林有希不到三个月的继父子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希望能够打折。 　　而面对年过半百不到，卖身养家的可怜老父亲，刚上任，但不是第一次上任的浅发资本家只是冷酷一笑，声音冷得让人心颤， 　　“穷鬼还想当我爹？” 　　系统，横滨众人一时齐齐打了个冷颤。 　　伏黑甚尔因为这久违的风味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林有希就重新把手机交给了夏油杰，一边伸手接过夏油杰递过来的加绒毛领黄袍披风穿上，一边神情冷峻地往外走。 　　“是时候了。” 　　浅发青年走至地下空间的升降梯门口，在系好黄袍的一瞬冷酷地抬起下颚，“回宫——公司。” 　　夏油杰上前帮忙按下电梯按钮，林有希冷酷走进电梯，就听到身后夏油杰手机里播放的音频。 　　“起轿——” 　　“希（熹）妃回宫（公）——” 　　身后几人陆续踏入电梯，在纷乱的脚步声中，背对众人的林有希因为这道中文一瞬露出了极为失礼的表情。 　　【不是吧？这都给这小老外学去了？！】 　　系统：。 　　你怎么有事学生，无事小老外的啊。系统总有点分不清林有希此人的感情成分。 　　只是林有希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随着夏油杰手机里那句【起轿】的台词拉长，电梯也慢慢往上升去。 　　这儿盘星教的地下办公室似乎是直通地上二楼社长办公室。林有希一边震惊着夏油杰在自己不在的十多年里确实准备了很多，为他付出了很多心思，一边偷偷问系统夏油杰播的这两句有没有版权。 　　等林有希还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电梯已经升至了地面。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社长办公室内。 　　林有希抬眸，瞬间瞳孔紧缩。 　　办公室内四面墙，四面都是林有希的皇帝像。 　　夏油杰装都不装了，这十多年来为了防止老师生气追究，他的确准备了很多，长发青年长叹一口气，笑着凑到林有希旁边，他没注意到一旁表情破碎的老师，只是感慨道，“老师喜欢这些吗？” 　　“那是工笔画的。” 　　“这是写意画的——是这个术语吧？” 　　“那边还有老师的人体雕塑——那个雕刻家和我说要裸体雕塑，我说那个太冒昧了，所以给老师加了——嗯？老师为什么蹲下了？” 　　林有希不仅蹲下了，林有希还在狂按—1层的电梯键。 　　“死到普死到普——快回去！朕、算了，我——我不爱看——” 　　林有希绝望地听着直播间里不断响起的截屏音，又听着身后两个未成年少年长吁短叹的感慨音。 　　“这就是盘星教的皇帝吗……不愧是……” 　　“哇，那边雕像在竖中指，超——逼真的啊！” 　　林有希：。 　　虎杖悠仁你声音有点大声了。 第111章 　　林有希的【人物面板】岗位技能可以让他从那些沉睡泳者身上解锁更多信息。只是他现在工作量点数在看完虎杖悠仁的面板后只剩下了8点。他原本是想回盘星教公司再工作一会儿多兑换一些工作量点数的。 　　只是听到他的计划后， 他身旁的夏油杰沉默了会儿，而后突然手指撩起额发朝林有希看来，“工作的话——” 　　“老师要不来教我数学吧？” 　　黑发男人笑眯眯道， “这也算是公司内的工作吧？反正老师也擅长， 我记得老师十二年前似乎刚刚教到重积分，之后应该就是——” 　　林有希深深地看了会儿他的学生，【什么异食癖这么难治。】 　　转头林有希就去找七海建人处理报表了。 　　林有希工作时，旁边这几个人一时也插不上手，虎杖悠仁望着浅发青年挺直的背影， 又看了看夏油杰， 有些好奇地抓了抓头发，“林先生这样年轻，居然是你的老师吗？” 　　“对。”夏油杰同样沉静地看着浅发青年的背影。 　　青年正一边骂着【这公司老板也不知道是哪个**每个表单上物料名字都不统一， 真是吃白饭的！】一边键盘鼠标敲得啪啪作响。 　　被林有希当着面骂的吃白饭的老板沉静点了点头，“他是我的高中老师。” 　　虎杖悠仁看了眼二十好几的夏油杰，又再望向林有希， 换算了下，“那林先生应该二十……三十……” 　　前面抓耳挠腮工作的青年就骤然回过头来， “我十九！” 　　虎杖悠仁一怔，望向夏油杰。 　　夏油杰只是配合微笑，“是的，我老师没出生时就开始教我了。” 　　虎杖悠仁：。 　　** 　　夏油杰等人就在旁边等着林有希工作攒够工作量点数， 夏油杰虽然身上没活， 但是眼底有活， 多次端茶送水奉上下午茶， 一时看得乙骨忧太有些忧虑自己尚在东京的白发老师未战先败。 　　但是每次乙骨想要提一提五条悟，想问林有希能不能和五条悟视频时， 就会被端着餐盘的长发男人笑眯眯地挤开，一边挡着他一边把他往后面挤。 　　就像篮球场上被巨石强森一样挡住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已经为他的老师尽力了。 　　等林有希攒够工作量点数后，夏油杰便带林有希去见了一个沉睡的[泳者]，随着[泳者]身前慢慢浮现出黑色的文字，其需要12点工作量点数解锁的【基本信息】也逐渐显露。 　　【山田悠太，男……】 　　林有希一目十行，略过此人的身份信息，直接跳到【特殊状态】一行。 　　【特殊状态：被羂索诅咒陷入沉睡中，大脑上被羂索刻印上了转化咒印，等至？？会在苏醒时觉醒术式，成为后天咒术师，参与[死灭洄游]。】 　　这又是一个特殊的名词……林有希念着死灭洄游这个词，想了想，他现在的面板技能只能看人物面板，没办法看到这个名词的解释。 　　林有希沉吟后便让夏油杰再找了几位沉睡的[泳者]查看面板。 　　等林有希耗费完所有的工作量点数后，也大致得出了结论。 　　盘星教地下第二层，[泳者]都被用天元的特殊结界单个包裹存放，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无数人沉睡于浮空的金色透明蝉蛹里，像是这些人都封存在千年前的树脂里，如今变成了一颗颗下坠而未落的黄金琥珀。 　　浅发青年便背对着这些倒悬的黄金琥珀，撑着身后的桌子转过身来，他工作了一天，眉眼低着有些疲色，只是青年晃了晃脑袋，在抬头时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林有希看向夏油杰、乙骨几人开口道， 　　“羂索的诅咒有两种，一种是将普通人容器化，之后会让千年前和羂索签订契约的古咒术师夺舍他们。” 　　“另一种是在普通人大脑里刻印下了特殊咒印，在某个契机后会让他们觉醒术式，转化为咒术师。” 　　“如果没猜错的话……” 　　林有希慢慢开口。这里面也有一些直播间众人的猜测。 　　“应该有一批人是羂索的实验先驱，大概就是我留下的名单里的那部分人。而其他人可能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十个结界而被诅咒的。身处结界内的普通人极有可能都会被诅咒而同化成为后天咒术师。” 　　林有希说着，直起身来，乙骨和虎杖还在因为青年刚刚的结论而沉思，乙骨正准备把这些信息同步给五条悟。而一旁的夏油杰看到林有希起身往外，似乎先意识到了什么，三两步跟了上来。 　　“老师要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足够了。”林有希每天用脑是有限度的，今天已经高强度工作＋兼职破案了，此时浅发青年大脑都是木木的，感觉能够听到机箱过载时风扇呼呼的声音。浅发青年因为失神神情也有些冷淡，手指拎着帽衫拉链往上提了提，低头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的回复一顿，他刚刚跟着林有希进入电梯，电梯门一下在他身后慢慢合上，他也顿步。皮鞋后跟一下敲在铁皮地面上。 　　“老师要回去了吗？” 　　林有希想到高专世界他走之前还在持续的山村事件，点了点头。想到之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严阵以待，浅发青年又是轻轻呼了口气。 　　【要不先回横滨睡一会儿，之后再回咒术世界？】 　　太宰注意到了青年神情恹恹，开口问道。 　　【不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电梯缓缓上升，口鼻陷在衣领阴影里浅发青年转身，靠着墙壁看向对面进电梯后就一直陷入沉默的夏油杰，突然开口，“夏油君现在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夏油杰一愣，对上对面平静的浅色眼眸。 　　“毕竟等会儿我就要见到的是十二年前的你了。” 　　浅发青年慢慢抬头，阴影从他下半张脸上慢慢褪去，在他抬起脸的同时，“叮”的一声，电梯一下停住，门扉展开的亮光一下打在浅发青年脸上。 　　浅发青年手还揣在帽衫衣兜里，他往前一步，夏油杰就下意识后退让他。 　　然而林有希的目的地不是出电梯，夏油杰一退，他便一进。 　　一步一步。 　　“不管怎么说。” 　　林有希看向对面神情晦涩的长发青年。 　　“无论羂索和小森如何引诱你。” 　　浅发青年别过头忍住哈欠，继续揣着手往前，“夏油君选择叛逃。总有些自己的负面心情吧？” 　　青年的运动鞋往前一步，他前面的皮鞋就跟着往后一退，“这些心情是已经随时间消化了吗？” 　　“还是……一直积累到现在？” 　　** 　　“老师现在……倒是和悟有些像。” 　　二楼办公室内。夏油杰背靠着沙发，突然开口。 　　林有希正要不高兴地说什么，夏油杰就自己低笑着补充道，“应该是悟学了点老师的皮毛吧。” 　　长发青年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眉眼明媚，“可能要让老师失望了哦？之前的那些事并没有困扰我哦？毕竟都过去十二年了——再怎么不成熟，现在都是个快奔三的大人了哦。” 　　【奔三】那是很久以前林有希得出【预言】时恶意调侃学生的话，如今听到夏油杰自己说出来，林有希反而拧了下眉，“二十多岁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岁。” 　　“27了。” 　　“那太好了，四舍五入就是刚出生了。” 　　夏油杰顿了下，笑了下。他的性格总让他把所有翻涌的思绪都缄默地咽下去，那些敏感神思所内耗伤心的事情都会成为【咒灵玉】一样卡在他喉头不上不下，徒自苦涩的块垒…… 　　林有希正是了解夏油杰敏感又内敛的性格，想到同样不喜欢表达的太宰，才会想要更主动一些，逼问出夏油杰的真实想法。 　　而夏油杰和太宰的确有着很大的区别，如果是太宰面对林有希这样的提问，早在某个话茬口便能自然地带走话题。但是夏油杰不能，也不想……他不完全算林有希的友人，他还保留着【学生】的身份。 　　如果是【学生】的话……无论多少岁…… 　　是【学生】的话，无论怎样都还拥有向老师倾吐一切的特权吧？ 　　“老师这次回去的话……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夏油杰垂眸，指尖敲着身后的沙发椅背，“我记忆里是这样的……老师这次之后，【高专教师】的实习就结束了吧？” 　　“我关于老师的所有记忆，正在我面前慢慢实现。” 　　也在慢慢结束。 　　就像唯一一个提前知道了火车路线的旅人一样，看着火车马上要驶向终点站，手心还握着单程票的车票，没有做好下车的准备，也没有回程的可能。 　　“之后应该如何自处呢？” 　　轻轻的，像飘在风中的一阵声音。 　　“毕竟老师是因为是我们的【实习老师】才会想为我们做这些的吧？不然的话，是别的岗位的话，就像现在盘星教的会计岗一样，老师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不问世事，不管外面的事，闷头打卡完工时，结束你的旅程就好。” 　　“没有闷头。”林有希先打断道，“刚入职时我就在打探七海的身份了。也在了解这个世界。” 　　“那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才打听的吧——因为你发觉这里有咒术师了，如果不是有你是我们老师的前置条件，如果不是……” 　　无论多少次林有希都会为这些人细腻敏感的情感而惊叹，他没有思考这么多，似乎每次都是直觉先行，让他更快一步地抵达情绪的终点。但好在回望这些情感时，他还有着共情的能力，有着理解的能力。 　　“我不完全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学生才去做这些事。”林有希先截断夏油杰的话。 　　夏油杰原本想反驳什么，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如果我的学生是羂索，我还会这样做吗？” 　　“……” 　　这个假设别说夏油杰了，横滨直播间里的众人也是一怔，下意识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 　　林有希便在此时继续开口，“付出是双向的，你在是我的学生之前，先是夏油杰。你在是盘星教教主前，也先是夏油杰。” 　　“如果没办法再用老师、学生的身份相处——当然我也不可能说出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我才不想当谁父亲呢，如果不能用老师、学生的身份相处，就作为夏油杰来认识我吧。” 　　林有希注视着夏油杰的眉眼，他总觉得像夏油杰、太宰这样的人像多思多敏的黑猫，林有希和他们不是同类，但是又好像能从这些眼睫阴影里的眼眸里用他的方式理解到什么。 　　他不会困扰于这些伤怀，但是他觉得夏油杰他们有伤怀也是正常的。 　　他不是敏感的性格，但是他觉得这样的性格也是宝贵的。 　　林有希上前一步，拍了拍长发青年的肩膀，错身而过，“来认识林有希——夏油君。” 　　“如果我不能做【林老师】的话，来认识林有希。” 　　浅发青年笑了笑，身影融化在白茫茫的光雾里。 　　“说不定我做你朋友比做你老师有趣。” 　　…… 　　而另一边。夜色黕黕，冷月高悬，一滴映照着月影的血珠骤然从草叶尖滑下，坠地碎开。 　　一只怔然向前的脚瞬间覆压踩下这片草叶。 　　往上，是十二年的山村幻境里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此时他头发还不长，散乱着也刚刚过肩。少年踩在血地里，脸上也擦着一条惊心的血污，细长双眸蒙昧不清，只在抬眸时清醒了一瞬，映入月光里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影。 　　“老师……？” 　　…… 　　“我在。” 第112章 　　林有希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好。 　　他以为他从山村副本里穿越至十二年后的世界时， 他在这儿身体应该是一并消失了的，但是似乎因为这里是个特殊的术式幻境，他身体投影还保留在这里的。 　　林有希是从血泊里自己爬起来的， 青年额发和脸颊上都凝着血污泥块， 腹部已经没有出血了，只是浅灰色的衣服上沉着一大块的深色血迹。 　　林有希擦了下嘴角，他还是重伤状态，但是不会死。就像挂着虚弱buff不断叠层，但是不会掉血一样。 　　浅发青年舌尖抵着犬牙忍住痛意， 捂着腹部吸了口气， 转向对面的夏油杰。 　　对面的黑发少年情况比他糟糕得多。这并不是说夏油杰也被捅刀破腹受了什么重伤……而是，夏油杰身后尸山血海。 　　满地都是倒地的尸体，细雨蒙蒙， 让夜色都显得氤氲不清，湿润泥地里汩汩蜿蜒而去的血液一下沾湿黑发少年随风雨飘摇的裤脚。 　　夏油杰正眉眼沉沉地踩在一片血地里，旁边两个小女孩在雨中瑟缩地攥着他的衣角。 　　风起雨纷纷， 血腥味慢慢清晰地、刺鼻地随水汽扑面而来。 　　夏油杰在看到林有希后，涣散朦胧的瞳孔凝实了些， 这时他才像是终于从刚刚那种魇着点状态回神，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一脸茫然，过了会儿又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血，神情空白。 　　好一会儿， 他卡顿停滞的大脑才像是重新启动一样， 咔擦咔擦迟钝地倒带， 把刚刚空白的那部分记忆画面重新倒回大脑内的显示器里， 在回忆尚且闪烁雪花蒙昧不清时，黑发少年瞳孔慢慢缩紧， 转过身去。 　　这时他才终于清晰地看清了满地村民的尸体。 　　以及自己手上的血污。 　　这是他做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刚刚吗？ 　　他想起来了…… 　　但是在回忆流入大脑之前，黑发少年先是下意识地惊恐回头，转向身后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浅发青年，“老师——” 　　黑发少年下意识朝林有希走去，发出的声音一时还没组织成解释，也没编纂出完整的一句话，就只是像呼救一样被少年下意识从喉咙里推出。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看清浅发青年阴影里的眉眼到底是什么神情，也还没来得及听到林有希的回复，就先被远远传来的一道声音贯碎了思考。 　　“杰——！！” 　　熟悉的、五条的声音骤然贯穿风雨而来，像一道闪电瞬间划破夜色一般惊心。 　　“你做了什么？！！” 　　林有希刚刚按着腹部忍住痛意直起身，准备解释这个幻境的机制—— 　　身后白发少年就骤然闪成一道蓝光直掠而来。这一下不仅打断了林有希的话，还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浅发青年一下创到。 　　后背突然传来极强推背感，一下差点被创翻的林有希：？ 　　林有希眼尖，像逮一只飞成残影的哈士奇一样，猛地从一条风里准确抓住五条悟肩膀。 　　眼看大逆不道的学生眼睛看都不往旁边看，直接就要朝夏油杰冲去，脆皮老师仰天长吐三口血，一下浇得五条悟狗血淋头。 　　原本热血沸腾怒气上涌的五条悟：……？ 　　等被拉住的白发少年顶着一头沸腾热血，表情茫然地望来时。 　　林有希便捂着腹部，表情和声音都幽幽道，“五条君也是心大，如果是别个老人，被你撞了就该讹你了。” 　　五条悟看着此时一反常态，虚弱疲惫的老师，大脑信息加载过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接道，“那老师不会讹我吗？” 　　“会。两百万，之后刷卡不支持现金。” 　　五条：。 　　** 　　“老师是说，这些都是假的？” 　　五条冲进来后差点和夏油杰打起来了，家入硝子也跟来了，只是慢一步在后面才进入山村。 　　现在林有希站在最中间，一边是低着头的，浑身血污宛如玉面修罗的夏油杰，一边是收信赶来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 　　每当夏油杰和五条悟谁要出声质疑，比如夏油杰说“可是我有杀人的记忆。”和五条悟说“你这家伙……”然后两个人要打起来时，林有希就会捂着腹部，咳得惊天动地，咳得争执起来的两个学生都满头热血再不敢热血上头才作罢。 　　家入硝子到了之后便被夏油杰拜托去治疗林有希的伤口，然而林有希的伤治了也没好，在这时五条悟几人便有些相信林有希的话了。 　　“……只是，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帐】的呢？” 　　“五条君的【六眼】也没有看出来吗？” 　　白发少年低头沉吟，“有可能是背后的人用了扰乱术式的特殊咒具，也可能是背后的人将[无人可以发现帐的存在]也写进了【帐】的束缚里。不过——” 　　五条悟抬起头来，看向对面还神思不属的夏油杰。“杰。我确实收到了总监部下达的，你的通缉令。” 　　“说【窗】监测到你在任务中杀死普通人，112名。” 　　…… 　　在五条悟话音落下时，仿佛就有一阵沉着血腥气的湿冷空气从夏油杰的裤管、袖管，以及领口灌入，让他瞬间打了个冷颤，好像冷进了骨子里，而就算这样浑身冷得发痛，夏油杰发现自己也很难把神思凝聚起来。 　　……太多了。身后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数一数是不是悟说的112个人…… 　　夏油杰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我有杀死他们每一个人的记忆。老师。” 　　夏油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坦白，他知道林有希在看自己，便低着头，不与林有希回视。 　　“在你死……在我以为你死后，我便想着让他们也付出代价。” 　　“而且……就像老师说的，咒术师…我们不能太想着别人了，为什么，凭什么老师要因为这些人受伤，因为这些人死掉，明明是老师——”夏油杰的声音一下截断，捂着头停住。 　　“我想改变一些东西……也早该改变了。” 　　无论是咒术界，还是普通人的社会…… 　　林有希也低着头，他看着自己袖口被雨丝沾湿，“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大脑内也是一片吵嚷紊乱，像四面八方都有着扭曲尖啸的声音催促他往它们那儿去——四面八方，他的意识仿佛就在被这样拧紧拉扯着一样，仿若分尸。 　　“是吧，可能这也不重要。” 　　“等我出去后，可能我也是这个想法。” 　　“悟，要么在这里处决我，要么之后我们再，相对而立。” 　　林有希抬头，看着五条悟眸光动了动，又涣散了瞬。他的墨镜似乎也掉了，此时蓝眼在夜色里像一汪蓝月颤动着。 　　林有希略有些迷惑，【五条悟不是之前已经被劝动，有些相信这里应该是幻境了吗？】 　　直播间里略一停顿，便响起了乱步的声音。 　　【有希，你离开了几日？】 　　林有希一直定着闹钟看着的，此时不拿出手机也能答出来，【从我离开，到我回来，这个世界应该过去了20分钟左右。】 　　被乱步这一提醒林有希也发现了关键，【20分钟不到夏油杰杀人的信息就能马上传到总监部，并马上有通缉令给就近的五条悟吗？还不包括五条悟他们赶来的时间，家入同学赶过来都应该需要十多分钟。】 　　【羂索发布的通缉令吧。】太宰的声音很快淡淡接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幻境的机制就是在幻境中被判有罪的人才会真实死亡。】 　　【唔，和坡的异能有些像呢。】 　　直播间里又开始慢慢聊了起来，拆解着羂索的计划。 　　而林有希兀自低着头，他好像一时感受不到雨夜的冷意，也感受不到伤口的痛意，只是全身肌肉都绷紧着，绷紧到有一丝颤抖的地步。 　　如果他没有赶回来的话……按照羂索的计划，他和夏油杰来到山村进行任务，他被设计“死”在夏油杰面前。在他“死”去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夏油杰被篡改记忆，模糊神思，以为自己杀死了普通人。之后在看到通缉令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赶来时，便在逮捕处死他的挚友面前袒露罪行。 　　夏油杰会在梦境里给自己定罪。而只要五条悟认下夏油杰的罪行，夏油杰会是这场荒谬误杀梦境里，唯一被真实杀死的人。 　　夏油杰死去的身体会被羂索带走。五条悟会反应过来他亲手害死了挚友。而家入硝子会在一个平凡如往常的深夜见证这一切。 　　直播间里的弹幕还在推算着一些羂索计划的细节，比如五条悟在来到这儿前肯定还被设计了别的，现在才会一道被幻境影响意识。比如林有希应该是因为“死”后穿越离开又再回来，才会成为这个幻境里唯一的bug。 　　林有希抬头时恰好看到这条弹幕，不由笑了笑，【那这岂不是说，如果他们三个的人生没有bug，就必然会走向这种结局？】 　　林有希抬起头来后，看到幻境中心，死尸之上突兀出现了一个处刑台。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五条悟都没有察觉，反而是绷着脸一脸悲肃地拉紧了铡刀的绳索，蓝眼映着头伸到断头台上的挚友，眸光晦涩，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有希一时又荒谬又好笑，只是现在又实在笑不出来，目光晃过脸色平静得怆然的家入硝子，拉紧断头台绳子手背青筋绷紧的五条悟，然后是，还真乖乖地把头伸上去了的夏油杰。 　　林有希脚尖在泥地上无意识划了划，低头叹了口气，在揣着衣兜走过去时笑着从五条悟衣领里拎出一条黑绳，“你这家伙和伏黑甚尔打了一架被暗算了都不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和伏黑……” 　　“……你先看看你皱皱巴巴的衣服和上面的血迹吧。”林有希接过了五条悟手中的绳索，然后一脚把这个发愣的笨蛋踹开，“好好回忆一下记忆吧。五条家主。” 　　【这个处刑台应该就是幻境[处刑]机制的具象化。按照这边的束缚概念，羂索应该是用[幻境中所有除处刑外的死亡都不作数]之类的事情换取[幻境内被处刑的人必死]。】 　　“嗯。” 　　太宰的声音像雨丝涔涔落下一般砸到林有希的心底，穿林打叶，泠泠而来。浅发青年一边手往上一圈圈卷着麻绳，一边走近夏油杰。 　　太宰看着林有希这样，不由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像这种幻境，在最终机制触发时，往往会更努力地影响幻境中人的神智。就像食人花在猎物愈靠愈近，即将吞噬猎物时，散发的花香会更惑人一些。所以你也不用太责怪他们。】 　　这倒是太宰很少说出的话。林有希开玩笑归开玩笑，学生真的有事时他不会责怪学生，只是压在自己心底。太宰自知不能干涉过多，便只是曲折来劝。 　　林有希还是应了声“嗯”。他神情还很平静，甚至说得上温和。在浅发青年走到夏油杰面前时，手心一圈圈的绳子终于卷至了极限，麻绳死死勒着青年左手，洇出一点血痕来。而青年尚未察觉，只是在他半跪和夏油杰平视时，断头台的绳子绷紧得猛地一跳。 　　雨珠在麻绳上一弹，转眼又涔涔地落到青年的眼睫上，夏油杰从未听过林有希这样温柔的声音，“夏油君觉得是你的错吗？” 　　黑发少年此时意识还是朦朦胧胧的，似有所觉，又好像还是沉在一片阴湿的泥沼地里。“是。” 　　林有希便笑了笑，“那确实是你的问题。” 　　“犯罪后应该自杀吗？那叫做畏罪自杀。如果你觉得你有错，那应该去自首，随我们去警局，报案，判刑，再说补偿受害者和惩罚你。” 　　“……不是去总监部吗？” 　　林有希随手捡起了地上一把带血的刀，撬进木枷里，凝着咒力一转，语气随意，“你自己都说你觉得咒术界不对了。去那儿做什么。” 　　林有希把夏油杰从木枷里拉出来时有些不好使力，等夏油杰刚刚头钻出来，林有希左手缠着的麻绳也一下一松，锃亮的铡刀一瞬破空刺下—— 　　“好险好险、”林有希瞬间缩身避开，对着断头台后面站直的夏油杰笑道，“不用担心，夏油君。” 　　铡刀掠过的清光仿佛还留在浅发青年面上，让他望过来的一双眼都亮得清明，“如果你有罪，” 　　“我会大义灭亲的。” 　　明明是毫不留情的一句话，夏油杰却莫名一阵安心。 　　看着林有希那双眼，他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但是和五条悟不同，林有希不会亲手杀了他，会把他送到真正的、他觉得公平的地方裁定处刑。 　　“依法而行，以法而行。普通人社会的法律没你想的那么坏。”把他牵出来后林有希还在安慰他，拍着他的肩膀道，“如果你们这儿没死刑，我们也能找个律法更健全的地方判死刑嘛。” 　　完全不像是安慰的话，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安慰到了。 　　林有希牵着他下山，走过五条悟他们时又敲了敲那两个人的脑袋让他们跟着。 　　雨还未停，山路湿滑，在他们下山时，血水就跟着青石梯一阶一阶地往下流。夏油杰看着，突兀开口， 　　“老师，这些真的都是假的吗？” 　　“对。”林有希没有低头看，只是兀自向前走着，“你知道为什么老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夏油杰确实不知道，林有希便接着道， 　　“按我的性格，怎么可能徒步上山？明明你有咒灵把我运上来，我还要徒步走上来，这根本不正常。” 　　“我们应该是在从蝠鲼上下来时就中招了。” 　　夏油杰惊叹，这确实是没想过的推理思路。 　　而五条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也在发问，“我想起来了，老师——我过来时的确被伏黑甚尔拦住打了一架，不过那家伙不是站我们这边的吗？为什么还会帮着羂索算计我们？” 　　林有希转着手上的黑绳，“小白脸的话你都信——五条君你以后肯定不适合当小白脸。” 　　“估计是羂索把我死亡的视频发给伏黑甚尔了吧？如果跟随的一方已经死了，倒戈也是无所谓的吧？哪怕我没死，之后总有用他的时候，追究他也不会追究太多，两相权衡，不如先背叛。” 　　“哇——真是险恶的大人啊。” 　　林有希赞同，“有的人就是越老越坏的。比如羂索，按我们那儿的话说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哇——”五条悟捧场，“老师真有文化。” 　　“嘿。”林有希摸了把鼻尖，“毕竟还是大学生的嘛。” 　　而家入硝子最后才从两个高大同级中间探出头来，此时一行人还有几阶就要行至山脚了，棕发少女踮了半天脚才得空问，“老师，既然你是懒得上山的——都是因为这点才推知中了幻境的。那我们为什么现在要走下去呀？” 　　“因为——” 　　刚好行至最后一级阶梯，林有希一下顿住，“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是我最后作为老师和大家走一程了哦。” 　　青年背后三个人同时一僵。 　　山水一程，林有希回眸，看着这山林阴影里这三个还是少男少女模样的学生，又想起来自己刚来时想着【简直像进山支教】一样的想法，一时忍不住笑了笑，“我朋友和我说告别时应该好好说再见。” 　　“如果在此时好好说再见的话，那就会再见的。” 　　高专三个人俱是一愣，没想到离别来得这样猝然。在这种时候，一时好像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虽然想着一定、一定需要说什么…… 　　然而世间少有早有准备的离别，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浅发青年转过身来，发丝尖还坠着一颗雨珠。在青年眉眼明亮笑开时，雨珠一下滑下。 　　坠地，碎开，泯入月色。 　　“再见。” 　　** 　　穿越，传送。 　　林有希再次借由中间世界传送。等羂索刚刚走到高专忌库门口时，看到的便是月色里显现的青年。粉色的水母包围着他，像夜樱在月色里飘洒一般。 　　清清白白的身影，毫无血污，望过来的笑脸都还带着残留的温柔。 　　“真可惜。”林有希将狱门疆丢进水母里包裹着，朝对面的人影走去。 　　“你看到了吧？”浅发青年手按在羂索肩膀上。羂索一顿，正准备后撤时突然感到体内咒力不断流失。而林有希继续攥紧了他的肩膀，一寸寸手指深入。 　　“我确实只是一个性格普通，单纯想做好老师岗位，普通得无趣的一个人。” 　　林有希侧目笑了下，展开领域。 　　“现在你要死在无趣的人类手里了。” 第113章 　　夜色沉冷， 林有希的发丝上还沾着水汽，在他靠近过来时，湿润的冷意就一下刺进羂索的鼻腔， 羂索瞳孔闪烁着， 脑海里的思绪也一道闪烁着。 　　他是想到了林有希会来算账的，毕竟这次他在幻境里算计了林有希，但是……不该是这样，撕破脸皮的算账。 　　而且……他在说什么？ 　　羂索眯着眼，又有些迷惑地侧望向身侧的青年。 　　他下意识先跳开拉开距离， 而后才笑了下， 拧着眉，“你在说什么啊。有希？” 　　“你说你只是为了那三个小鬼而来的，”羂索顿了下， 然后才又皱着眉笑开，“你在说什么恶心话啊。” 　　“不要叫我有希。”林有希先道，“我们没那么熟。” 　　“如你所见， 如你所想，我只是单纯为了五条君他们才来的， 我是因为他们才生气的，算计你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远大的计划，单纯只是因为想保护他们而已。” 　　羂索在一开始还在纷繁思索着林有希这回骗他又是出自什么目的，又是想要要走什么势力， 他也不是没有提防林有希的后手，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根本谈不上破防， 根本没有…… 　　【保护】二字落入耳中时，羂索还是没忍住瞳孔紧缩， 转头就是一阵干呕。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林有希：。 　　【他有点失礼了吧？！】 　　森鸥外沉吟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幽幽响起，【微妙地能够理解呢……以为沆瀣一气的恶友结果是正义得很恶心的那种人。】 　　【小森你是不是偷偷在骂我？！】 　　太宰思索的声音也在直播间里响起，【感觉，如果用同样的伎俩对付费奥多尔……等他最后发现他追求尊敬的对象是个正义得无趣的人，他应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不是，他们难道对正义过敏吗？！】 　　林有希抬眸，看到羂索擦着嘴角重新直起身来，羂索望过来的目光不能说是憎恨，而是一种复杂的嫌恶。恶心，痛心，嫌恶，总之讨厌得很复杂的表情。林有希在有一年春节看到有人包了巧克力草莓馅的饺子时也是这种表情。 　　林有希是想让羂索破防的，但是没想到羂索破防得那么简单。他原本准备了几千字的文稿，结果一个字都还没用上，就对羂索说了句“对哦我就是这样正义善良。”羂索就恶心吐了。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 　　好冒昧啊。 　　乱步原本想套用个林有希视角的类比帮助他理解羂索这种恶心感，结果他还没开口就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不要用那种我好像出轨了一样的表情看我啊。我看你这家伙穿很恶心的女装还要烫波浪头时我都没这样嫌弃过你这个二婚有孩太监继母。” 　　乱步：。 　　乱步觉得还是林有希的容忍域高一些。 　　这林有希都不感到恶心。世界上已经没有类比能让林有希恶心了。 　　而羂索已经不想和林有希多说话了，只要他抬眼看到浅发青年那清澈正直的双眼他就有种活吞蟑螂的恶心感，他只是按着喉咙嫌恶道，“你杀不了我的。我提前把我的性命借用咒印转印的形式和数千人联结在了一起。我死，他们也会一起死——” 　　“如果是你这样正义——呕——的家伙——呕，算了，你要杀就杀吧。” 　　林有希默默把围脖挂在了鼻梁上挡着口鼻，“公共场合吐，好没公德心啊。” 　　羂索笑了下，自动略过林有希的话，“你是想用狱门疆封印我吧？” 　　他眼往林有希周身悬绕的粉色水母那儿看了一眼，“你以为我会察觉不到狱门疆的咒力气息吗？” 　　羂索就是因为这点才一开始拉开距离的，狱门疆封印需要目标对象在半径大约四米的范围内停留一分钟。 　　如果林有希是想用话术来让他忽略时间停下，那也…… 　　“唰——” 　　羂索的思考戛然而止。浅发青年已经瞬间闪至了他的身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夜风彻骨而过，羂索额前的发丝飘荡，可以看到浅发青年擦过时冷静的侧脸。 　　说起来之前他也察觉到了这点。林有希总喜欢按着他的肩膀，但不是正常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而是虎口处总是正对着他的脖颈，好像下一秒就要…… 　　“你觉得我会用口舌、诡计、阴谋让你停留一分钟吗？” 　　【闪现】结束后的林有希同羂索一道悬在空中，卡住和服青年的脖子。 　　羂索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狱门疆的机制，也在此时暗自绷紧肌肉寻找逃离的时机。 　　“那是你们擅长的方式。不是我擅长的。” 　　羂索抬眸，像一瞬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紧缩。 　　而就在他动作的瞬间，他肩头仿佛重若千钧，不过转瞬他便和林有希一道从空中坠下，林有希用咒力带着二人下坠时，在砸地的瞬间转换身位将羂索贯在地上，地面轰然巨响，两个人都陷入瞬间开裂的巨坑中。一瞬飞沙走石，灰雾四起。 　　雨丝让飞灰烟雾都有些凝实的颗粒感，眨眼数道血箭刺破烟尘，血箭又瞬间被粉色的水母包裹，吞咽消化。而后羂索立刻展开领域。 　　在雨珠停空，黑幕骤然笼罩周遭时，羂索正准备使用虎杖香织的【反重力术式】让自己瞬移逃开—— 　　羂索手刚刚结印结束。又瞬间顿住，【反重力术式】消失了。只有咒力汇聚的重力强压着他在皲裂深陷的地坑中一寸寸更一步下陷。 　　羂索抬眼，浅发青年正按着他的脸往下，血液从青年的指缝间顺着滴下。 　　隔着蒙蒙的血污，羂索看到在青年身后【胎藏遍野】黑色的领域结界正在崩碎，被一张浅蓝色的、闪烁着数据微光的大网从外向里嵌入网碎。瓦碎的黑幕在青年身后有如一阵黑雨随狂风飘摇而过。 　　而青年低头，眼底只有蓝色的数据，蓝光映得青年浅色的眼眸仿若明星。 　　“大学生擅长的，就只有做题了吧。” 　　【微分领域】展开。 　　首先崩碎的是羂索展开与之对抗的领域【胎藏遍野】。 　　之后便是蚕食他的咒力。 　　再之后则是他终于显现人前的，从虎杖香织身体里攫取而来的【反重力术式】。 　　最后则是…… 　　林有希按着羂索脑袋，在羂索失去咒力和身体控制慢慢脱力倒地时，林有希也跟着蹲下身，手放在膝盖上，他看着血流不止的和服青年感慨道，“你知道我为了解你这几道题看了多久网课，刷了多久的题吗？我期末周都没这么赶工过。” 　　“从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复习了很久哦。” 　　最后，剥离是羂索最后一道，其本源的夺舍术式。 　　看着加茂额头慢慢崩解而开的缝合线，林有希眨了眨眼，“你看。” 　　“不用阴谋诡计，不用话术算计，只要我远远强过你，需要谋划的人就不是我。” 　　随着林有希话音落下，漂浮空中的粉色水母突然一鼓，藏之其中的狱门疆便一下坠下。 　　“一分钟已经……” 　　然而变故在此时骤生，在加茂宪和脑门缝合线尽数拆开的一瞬—— 　　一个脑花飞了出来。 　　…… 　　林有希目瞪口呆，这不是比喻意义的飞了出来，而是物理意义的飞了出来，一堆血肉……好像是加茂这具身体内部的脊骨裹着血肉做这个飞翔脑花的支架，支撑着它一瞬远去。加茂宪和的身体正在飞速萎缩，而往上看，那个被血肉骨架支撑着的脑花转瞬就要飞出狱门疆的半径4米有效范围内。 　　林有希只是看愣了一瞬，就下意识伸出手，漂浮空中的粉色水母骤然全数放电，一瞬电光都点亮了此方天地，浅发青年手握电光长戟，一横一扫，便瞬间扫断了那脑花身下的支架，而后林有希又拧身一踹，把狱门疆踹到空中，恰好接住了下落的脑花。 　　林有希还惊魂未定，就看到狱门疆一下胀大，伸出了四方触手缠着脑花而去—— 　　【完了！】 　　【怎么了？】 　　【这脑花不会碎吧？！】 　　直播间里的众人也一下都紧张起来了，屏息生怕这脑花还没进狱门疆就先碎成了豆腐脑。林有希都吓得拿出了兜里的火锅底料丢进了狱门疆。 　　但是还好，不愧是无痛生子二婚繁殖的脑花，被狱门疆缠住时它还是完整的。 　　羂索被关进狱门疆前，视野最后就是青年逼近的运动鞋，而后是他蹲下身，从他手中一闪而过的火锅底料。 　　“你知道吗……” 　　羂索看不到林有希的脸，只能听到他轻轻的笑音。 　　“更让你耻辱的事还在后面。” 　　只有此时，这个林有希才会让他幻视他之前想象中的林有希。 　　恶意，残忍……而后又是一片黑暗。 　　** 　　不知道过了多久，羂索醒来时自己已经被从狱门疆里放了出来。 　　狱门疆里时序混乱，他也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多久。他一时也想不到林有希把自己放出狱门疆的理由，是担心他死在狱门疆里影响和他共生的其他人类吗？ 　　只是他刚刚出狱门疆，受制于本体高度，此时视野也很局限，他能看到的便是被顶光照得亮堂堂的大理石地板，而后身上仿佛映着很多人影。 　　许多双脚围绕在他身边挤着。 　　“让我看看——先让我看看——” 　　…… 　　“呵，不知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干部来武装侦探社是什么意思，倒是稀客。” 　　“我们尚且不谈，这不是异能特务科的大人也过来了吗？” 　　“咳，太宰君，这是林君的邀请。” 　　“久作——它应该不能穿裙子，你先别碰它。” 　　“唔，这就是乱步君之前说的生物吗？这算男性，还是女性，还是……呃啊，好复杂……” 　　尽数是陌生的声音，陌生的打量的目光，被亮堂的顶光一照，羂索说不出的局促。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双熟悉的运动鞋就走过了过来。 　　蹲下，是他熟悉的脸和熟悉的声音。 　　浅发青年蹲在他面前，歪头， 　　“你醒啦？” 　　“偷渡很成功。我让你和网友奔现了。主播。” 第114章 　　咒术和横滨世界之间海关判定只能携带【物体】过关， 林有希不太确定脑花算不算物体，不过等他把脑花放入狱门疆里后，狱门疆和狱门疆内的内容物似乎一并会按照狱门疆的属性算， 都算作【物体】被林有希成功偷渡。 　　羂索会把【泳者】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牵扯在一起， 这是森鸥外他们早有预料的，这点也可以从十二年后夏油杰的交代也能推知出一二。因此一开始林有希他们的计划就是封印脑花。 　　只是单纯把脑花关狱门疆里的话，一方面他们怕脑花在狱门疆里被耗死了，另一方面是，狱门疆好好一个特级咒物， 被脑花浪费了使用额度会很浪费。 　　因此林有希打算带脑花偷渡到横滨。横滨毫无咒力， 毫无咒术，就算是林有希给太宰的那些咒具，等太宰耗尽了其间的咒力， 这些咒具也会和凡物一样，不过林有希倒是可以把咒具带回咒术世界充电。 　　因此，脑花到了横滨世界就像一直上了岸的鱼， 只能无力扑腾就算了，还浑身赤裸。 　　横滨众人每逢羂索出场必定上线直播间， 林有希人还没过来，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林有希要把羂索带了过来，大家看了这么久的网。黄，居然能够看到真人网黄…脑。 　　一时所有人都很在意， 几句探话探到林有希会在武装侦探社落地后， 所有人都【林有希回国———我去接】， 这样意兴很高地来迎接他了。 　　林有希虽然对大家对自己的热情欢迎略有疑惑， 但是他会把自己受欢迎都归结于自己值得，便没有多想。 　　于是在林有希看不到的地方， 港口黑手党顶层办公室内，中原中也正在向森鸥外报告太宰准备在东京塔投影森鸥外的私密视频时，橘发干部就看到自己的上司一下拍案而起。 　　“……竟然如此！” 　　“确实……太宰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中原中也怔了下，想到市面上那据说5个G的19＋视频时也拧紧了眉，橘发青年低头攥紧文件。“太宰这家伙——” 　　“——boss您去哪儿？” 　　“去一趟武装侦探社。” 　　森鸥外随手拿起自己伪装用的白大褂，边走边套在身上。 　　中原中也目光震惊，“boss您要亲自过去吗……” 　　这件事……那5个G的视频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正在中原中也思考太宰宣称的私密视频到底多私密时……他听到了森鸥外沉沉的声音。 　　“羂索过来了。” 　　…… 　　“……什么？”中原中也冷静抬头。手里的文件，和准备呼叫下属随行的手机一同冷静坠地，清脆砸响。 　　中原中也听到自己冷静中带着一丝深沉，深沉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您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不人的家伙。”森鸥外同样深沉地回复。 　　中原中也神情瞬间肃穆，他低头恭敬地向森鸥外递上他的老花镜。在森鸥外接过眼镜，问他要不要随行时。中原中也沉默了会儿。 　　从自己大衣里掏出一个遮光度较高的墨镜，橘发青年一边戴上墨镜一边往外走，一边犹豫开口，“工作期间擅离职守不太好吧，我还有报告没有写完。我过去负责做什么呢？” 　　森鸥外刚抬头就看到中原中也已经让人把门拉开了，车叫来了。 　　看着自己效率如此高的下属，森鸥外冷静开口。 　　“随喜赞叹。” 　　** 　　织田作其实是不想来的，至少目前他想写的小说类型是风俗世相，而非狗血悬疑。只是梦野久作在看到林有希的直播后就一直央着他，让织田作带他去武装侦探社看看，说是他那个能够扯断脑袋的异能玩偶恰好差一个脑子，如果林有希不介意的话可以把那个脑花送给他做宠物——比起林有希送的小狗，他大概更喜欢这个宠物。 　　织田作听到梦野久作的话后足足沉默了三分钟，他觉得梦野久作的话对于他和林有希大概都是不小的冲击，只是林有希现在不在这儿，所以冲击才都被他承受了。 　　织田作之助不太清楚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有这种宠物爱好是否正常，也不太确定梦野久作的这些爱好是否受到了森鸥外的影响，因为通过观看太宰最近在横滨圈子里散播的森鸥外，这个梦野久作的前任监护人，他的前上司的私密视频……织田作推测森鸥外私生活作风很不正。 　　只是织田作现在无人可问，虽然有一丝茫然，但是他还是开车带小孩去侦探社了。路上织田作又遇到了说是打不到车但是又有很重要的事，所以需要织田作捎他一程的安吾。 　　织田作等坂口安吾上车系了安全带才有些迷惑地开口，“安吾不是才买的新车吗？又被太宰开坏了吗？” 　　织田作随口一说，坂口汗流浃背。 　　只是好在织田作不仅没有追究安吾为什么打不到车要打他电话，也没有追究为什么安吾有非常要紧的事还能跟着他一道在侦探社下车，随他进入侦探社，最后也没有追究为什么安吾和太宰说是他叫他来的，又和森鸥外说是太宰叫他来的话…… 　　等心怀各异的三个人进入侦探社后，只有牵着小孩的织田作随喜赞叹， 　　“小林看到这么多人欢迎他回来肯定很高兴吧。” 　　坂口安吾：…… 　　偷偷混进来的坂口安吾有种想吐槽什么的感觉。但是又想到等会儿回来的林有希很可能真这样想的，一时便说不出话来。 　　……随喜赞叹吧。 　　** 　　等林有希回到武装侦探社时，便看到武装侦探社客厅里围了好一堆人，原本就在侦探社的乱步、太宰，镜花和敦等人就不说了，异能特务科的安吾和港口黑手党的人也都来了，还有一个前【组合】遗老爱伦坡。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看向乱步，正想说什么，黑发少年便朝他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今天社长不在。” 　　林有希不知道这事和社长有什么关系，他送个羂索为什么又非得社长不在才行。不过林有希想不通便跳过，对乱步颔首点头。 　　而后在客厅中央特意摆的桌子上放下狱门疆。 　　他一放下狱门疆，所有人就都围了过来，从敦、镜花，坂口，久作，然后是……中原中也用重力控制其他人都浮空，好让他家Boss优雅地走进人群内圈。 　　森鸥外刚扯扯自己的白手套，理了理衣领，优雅地准备面见自己异世界的赛博玩物，就被浅发青年平静拦住了。 　　“你要站内圈来参加主播见面会？” 　　怎么就见面会了？ 　　“对？” 　　“内圈站票两百万。” 　　森鸥外轻轻“啧”了声，正想说林有希区别对待，其他人都没收站票——黑发男人回头一看。 　　抬头一看。 　　目前的确只有他一个人站着的。 　　森鸥外目光从因中原中也重力飘到天花板上的诸人身上收回，正要把支票交给林有希，手刚伸出去就听到了林有希“啧”了声开口，“还要握手礼？” 　　森鸥外：……？ 　　森鸥外抬头就看到林有希扶额苦笑，“你们这些粉丝真是的。” 　　浅发青年一边扶额一边手极快地抢回了支票，然后手又伸出去拇指和食指暗示地摩挲着，“再来五十万。” 　　森鸥外：。 　　现在的地下主播见面会行情都这样吗。 　　老年人森鸥外不懂，只一味交保护费。 　　等林有希把狱中主播放出来时，林有希便尽职尽责地向羂索介绍着， 　　“主播。这是你的榜一。” 　　林有希给足了森鸥外面子，用筷子把羂索夹起来和森鸥外对视。 　　森鸥外笑笑，但还没有他说话的契机，林有希正在帮他向羂索介绍，“这次把你偷渡过来的计划就是他做的哦。你在直播间里出场的时候他都超级活跃呢。一直打赏。” 　　“但是不好意思啊主播。”林有希看向羂索道歉，“我们直播间是和主播1：1抽成的，打赏费，打给你了，赏给我了。” 　　林有希絮絮叨叨介绍着之前咒术世界时森鸥外有哪些功劳，森鸥外一边笑着挥手说哪有那么厉害，一边暗自观察着羂索脑部褶皱每一次的血络紧缩—— 　　毕竟上一个被林有希集中火力对付的人是他，森鸥外看着羂索这个后来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羂索就满意得能笑出来。 　　唯一不好的是羂索现在就剩个本体了，没有五官，森鸥外看不到它的表情。 　　这一块还是林有希不懂品味了。败者的情绪，酸涩苦辣都如酒中回甘，是需要慢慢品味的，林有希再不济也应该给羂索找个带能动五官的玩偶身体，等他们欣赏完羂索的表情再把它掏出来也好啊。 　　林有希倒没那么多像森鸥外的品味心情，只是他知道现在室内的不少人都是咒术世界，他上个岗位顺利完成的大功臣，便抱着年会嘉奖一样的心情挨个介绍表彰着。 　　年会红包不一定能有，但是情绪价值林有希一定能给足。 　　而不管现在羂索的心情如何，横滨直播间的众人还是很喜欢这种表彰大会的。林有希说话又好听，又是个人才，每说一句还能掏个小鞭炮放一下，热热闹闹的。 　　他们好像一下有些理解一些人在直播间给主播打赏后，看到自己的名字会放大加粗带闪光从直播间最顶上划过去的心情。 　　“而之前御三家的事……” 　　林有希正要开口，浮在空中的乱步便赶紧拍了拍手叫爱伦坡把自己扯下去，按着侦探帽的黑发少年便凑到了脑花面前睁开绿眼，“是我做的哦，还有——” 　　乱步让开了些身，林有希也默契地夹着脑花转了些身。人群外，在侦探社一角靠着墙的棕发青年颔首向这边笑着挥了挥手，表彰大会主持人便顺着接口，“还有我朋友太宰的功劳哦。” 　　林有希挨个介绍着之前的哪个计划背后的署名是谁，自己哪次被上皮了，中之人是谁，挨个介绍完后，林有希看向只剩脑花的羂索一愣，怔怔道， 　　“忘记你只有中之脑没有皮套了。” 　　“不好意思啊主播。” 　　羂索只是沉默地听着。就算现在有一群聪明人乐呵呵地围着它，大家也很难有人从一颗大脑上推知出它在想什么，毕竟这有点太费脑了。 　　羂索想过很多林有希羞辱自己的手段，它自己脑海里都能掠过很多恶心人的方式，无数酷刑，无数比借用加茂父子身体而后挥刀自宫更糟糕的事。 　　但是没想到林有希是安安稳稳把它从狱门疆里拿了出来，没有酷刑，没有糟糕的事。甚至还算态度很好地对待了它。 　　但是的确，正如林有希把它封印入狱门疆之前所说的，羂索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林有希原本见羂索一直没说话，以为这颗脑子上面的嘴只是摆设，便让敦给了他一个餐盘，把羂索放到餐盘置桌上，然后转身就要走。 　　而就是这种并不重视，毫不在意，像对待一盘可有可无的菜的态度刺激到了羂索。 　　此时如果是恨意、厌恶、针对，可能都会让羂索好接受一些……而这种态度，这种好像它只是一个毫无意义，不值一提的死物的态度…… 　　盘子上的那颗大脑在此时慢慢开口。 　　“……你是想表达，我只是缸中之脑，一直以来都如被观测的蚂蚁被你们戏弄的意思吗？” 　　林有希刚刚放下羂索，正背着身擦手，还没来得及回答羂索的问题，乱步就先凑了过来，黑发的少年手撑着浅发青年的肩膀，对其身后的那盘脑花笑了下，两根手指在眼前捏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你有这么一点的意思哦——脑花先生。” 　　“我很少遇到时间跨度这么大的推理题呢！” 　　黑发少年似乎有些兴味，睁开的一线绿眼也亮亮的，只是很快目光又移开了，“就是坡也很难设计出以千年为尺度的推理小说吧？对吧？” 　　远处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美国青年愣了下，点点头，“千年的确太夸张了……只是这应该不完全算推理小说的领域了吧……” 　　“哎呀别那么说——”森鸥外终于能插上话了，等乱步离开走向爱伦坡时，他便接替乱步按上了林有希空下来的半边肩膀。 　　正想离开的林有希：…… 　　林有希一时有种自己变成猫爬架的感觉，但是看在这些攀上他肩膀的人都是直播间里的大户，浅发青年便顿住，忍耐了下来。 　　“至少你的眼光很不错哦——脑花先生。”森鸥外笑眯眯的，沿用了乱步对羂索的称呼。“你锚定的地方不错，我也拿它做了下试验田——以后咒术界也会是三方分治的格局了。” 　　“哦。你看人的水准也不错哦。夏油君我很满意，我——” 　　林有希一下按住森鸥外放他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地望过去，“我还在呢。” 　　森鸥外歉意地笑笑，最后才看向了羂索，“刚好这边政府人员也在，其实我是建议特务科的大人们给你找一个身体的，只是不知道你偏好什么性别？个人拙见，您还大有用处呢，无论是用您做什么实验——” 　　本来穿白大褂只是伪装的黑发男人说着手从林有希肩膀上挪下，似乎有些出神，忍不住扯了扯白手套，又掏出手术刀，似乎兴味盎然…… 　　坂口安吾咳了咳打断了森鸥外的话，“我并非是以工作身份前来。也不会剥夺林先生对羂索的所有权——” 　　这是第一个称呼它名字的男人，羂索望过去，只看见夹着公文包的青年推了推眼镜，眼镜光一反，望向它，“在林先生放弃它之前。” 　　而林有希等肩上一空就丢掉了擦手的纸巾，拿着狱门疆朝太宰走去。羂索的目光也顺着林有希看到了那个墙角的棕发男人。 　　根据林有希方才的描述，这个棕发男人，和前面出声前两个人在之前的事件中出力最重，甚至可能是最幕后的那位……羂索望去，以为这个男人会和之前的几位一样，对它说些什么，或者表达一下胜利者的心情。 　　…… 　　但是没有。完全没有。 　　这个人之前就一直没有怎么出声。和林有希一样，似乎只是因为有这个庆祝仪式才会看它两眼，在咒术界的事情过后，它好像就变成了没用的垃圾一样，林有希，和这个人都不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在它身上是浪费时间吗。它如今是不值一提吗。 　　羂索也注意到了，林有希方才的介绍更多是在为这些直播间里的人提供情绪价值，他并没有特别的想嘲讽它的意思。在介绍完后林有希就放下了它……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恨的人放下得那么快？！林有希刚刚瞪那个白大褂的那一眼都比现在情绪浓烈。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林有希之前也看起来很愤恨……对了，林有希不是在意高专那三个小鬼吗？！如果真的在意的话，怎么会不恨它，怎么会现在就……就完全不在意它了？是林有希还有别的计划吧？是他还在演戏吧？！ 　　果然林有希他…… 　　羂索还想继续想什么，目光就骤然被一挡，棕色的影子一下从林有希身前掠过。 　　浅棕色风衣的男人双手插着兜，衣摆像一阵风一样一晃，转眼便侧身挡住了羂索看向林有希的视线。低头和把狱门疆给他的林有希说着什么。 　　林有希过来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把狱门疆给太宰，他觉得太宰应该用得上，比起关押羂索，狱门疆在这儿应该有更大的用处。林有希正低头碎碎地和太宰说着把狱门疆洗一洗，没脑花气味了应该还能用之类的话。 　　就看到眼前青年身影骤然一晃，林有希怔然抬头，只看到太宰还插着兜，回头看向羂索，嘴角温和。 　　“光顾着介绍我们了。” 　　“差点忘记这位偷渡客先生还需要审讯了。” 　　太宰回头看向林有希笑了笑，“我们是还有一些东西需要问问这位先生的，对吧？” 　　林有希愣了下，想到咒术世界12年后羂索的布置，点了点头。 　　得到林有希同意后，太宰便脚步轻快地走到桌前，从兜里伸出一只手，而后又端着羂索进了医务室——林有希熟悉这个地方，之前他也在这个房间被审讯过。 　　众人眼睁睁看着太宰端着羂索进了医务室，“砰——”地一声关上门，一时静默无声，过了会儿又看到开了一道门缝，缝里探出棕发青年笑眯眯的一个脑袋，棕发青年笑得温柔可亲，但是莫名让在场的众人都打了个冷颤。 　　“之后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太宰睁开眼，晃过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几位，笑眯眯道，“无关人士不要偷听哦。” 　　“砰——” 　　门又一下被关上了。 　　林有希听到关门声，心里还在发愣地想着脑花能接受审讯吗？如果碎了应该怎么办呢？下火锅吗？清汤还是红汤呢？说起来豆腐脑是吃咸的还是甜的呢…… 　　在太宰进屋后，侦探社客厅里的众人在一静后也开始纷纷讨论起了羂索的去处，毕竟这可是他们大家亲自追更，亲自送入狱的主播啊，所有人对它应该都有一定所有权。 　　有人推荐让羂索插入侦探社黑客田中花袋的电脑，让羂索电子永生，赛博飞升，田中花袋去当雷电法王监管它。 　　有人推荐把羂索寄存入自己的玩偶大脑内，毕竟自己的异能每次使用都需要玩偶断头露出脑袋，如果每次撕裂玩偶时露出一个真的脑袋那简直超有意思，更别谈这个脑袋还会说话。 　　有人的表示这个可能有点超过小孩子认知了，未满18岁的小孩不应该加入讨论。 　　还有不知名黑医表示可以把羂索植入性别未明，属性未明的身体中，而后尽情在它身上探讨生命的奥秘（物理）。 　　在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中原中也听了会儿觉得有点超过了，甚至梦野久作的话都让他觉得有点超过了，他不知道身侧的织田作之助，这个男人是怎么保持一脸老神在在地过滤这些信息的。 　　中原中也仿佛是在信息战枪林弹雨战场上戴着铁头盔的士兵一样，艰难地绕过唾沫横飞的众人，走到林有希身边，问着这个最有话语权的青年，“有希——你觉得羂索应该怎么处理——” 　　林有希的大脑一时还在循环处理【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这个致命问题，耳朵接收到信息没有传递给大脑，而是直接做出了肢体反应。 　　浅发青年下意识往怀里掏了掏，一手孜然香菜老干妈，一手红油麻辣火锅底料。 　　怔愣的浅发青年闻到手里的调料的香味，嘴角就诚实且极富思乡之情地流下了口水。 　　中原中也：。 　　一时侦探社内吵吵嚷嚷的众人全部安静了下来。 第115章 　　林有希慢了一步才听清中原中也的话， 正抬头想说什么，就看到中原中也一下移开了目光，而侦探社里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众人， 在一瞬的死寂后也瞬间都默契地把话题移开。 　　林有希没有过多在意这点， 在太宰进去审讯羂索时，他便把之前夏油杰给他的泳者名单重新誊抄，之前他让系统截图过了，因此现在可以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再把虎杖的名字着重画圈。 　　高专世界离岗位关闭还剩一些时间， 林有希便在此时把这份名单塞到了五条悟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室讲台上， 又留下了些别的信息。等做完这些，岗位还差几个小时才结束。 　　林有希想到等岗位关闭后，这个世界就会丧失刷新保险金最大额度的功能， 于是便趁此时在会计世界和高专老师世界间反复横跳，回会计世界时就从楼上跳下去，用伤害把保险金转化为伤害点数后再转为公积金存着， 而等保险金消耗了些，林有希就回尚未关闭岗位的高专老师世界补足保险金。 　　如此反复， 等夏油杰一推开办公室的窗户就看到自己老师在跳楼，还在空中对他say hi。 　　夏油杰：。 　　长发青年心脏骤停了一瞬，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有所着急， 他老师就已经跳第三回楼了。每次路过他窗户时比耶的姿势还不一样。 　　夏油杰：。 　　夏油杰心提到嗓子眼的速度都没有他老师跳楼的速度快， 以是夏油杰叹了口气后还是放下了心来， 最后只能劝劝老师跳楼时多穿点别着凉。 　　而乙骨忧太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 他如今留在夏油杰的别墅里，正在别墅客房中和五条悟视频，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一定要让他开视频，然后便在视频另一边冷嘲着夏油杰给林有希准备的居住环境之差，只知道照搬羂索那种家伙的家居品味。 　　在五条悟正掀开一角眼罩，在平板左上角视频对着乙骨忧太身后的环境挑剔时，他注意到乙骨忧太表情突然一凝，而后不可思议地望向窗外。 　　五条悟愣了下，竟瞬间反应了过来，“你看到我老师了对不对？” 　　乙骨忧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对还是不对，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一抹肖似林有希的残影，“唰”地一下就从窗外掠过了，而后外面就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乙骨忧太心一紧，迅速跑到窗前往下看——下面空无一物。 　　而就在乙骨忧太拧着眉沉吟，不知如何开口时，五条悟已经坐不住了，“唉，我就知道你肯定理解不了我老师的啦。” 　　“算了算了，每个学生的天赋有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五条老师这样富有理解力——好了，把平板转过去吧，让我看看我老师——” 　　在乙骨忧太顺从地将平板转向窗外时，五条悟视野刚刚安定下来，他就看到一道浅色的残影从窗前竖着中指掠过，跳楼砸地。 　　五条悟：。 　　“老师……林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沉默了会儿。他的六眼能够让他从这一道残影里清晰辨认出某一帧林有希严肃竖中指的画面。 　　无论是**，还是神态，还是六眼反馈的情报，都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师……但是，但是他的尊严却让他想要否认这一切。 　　好一会儿五条悟才冷静开口，“是杰那个家伙给老师下了毒咒吧。” 　　“好好一个老师，被他教成了什么样。” 　　举着平板的乙骨忧太一时不敢说话。 　　** 　　等林有希攒着公积金，攒到高专老师岗位彻底关闭后，便返回了横滨侦探社。林有希回去的时候侦探社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羂索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他也不太在意这点。 　　等他擦着汗水回去，看到的便是背靠着医务室的门正等着他的太宰。棕发青年低着头，嘴角的那一点弧度像是笑又像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夕阳让他脸上光影模糊的缘故，隔着日光里飘飘蒙蒙的飞尘望去，林有希只觉得面前的青年模样温柔又落寞，做平面模特应该很赚钱。 　　“问出来了什么吗？”林有希低头看了眼，看到狱门疆还在太宰手里才安心问道。 　　“两面宿傩……不知道有希知不知道它。两面宿傩在咒术世界是个特级咒灵，目前被封印为了咒物，一共20根特级咒物手指，集齐应该可以借此复活它。” 　　“虎杖悠仁这个容器是羂索准备给两面宿傩的，羂索在之前就有些戒备你，泳者是他设下的防线之一，虎杖悠仁身上应当还有着别的防线。” 　　瞧见林有希直白望来的目光，太宰笑了下继续道，“也就是羂索应该已经把一部分宿傩的手指埋入了虎杖悠仁体内，以某种方式压制着，之后在某个契机时可能会让宿傩复活。” 　　林有希拧了下眉，“羂索不肯全招吗？” 　　“全招我们也不能全信呀？”太宰安慰道，“就算如今羂索对于咒术世界那边的局势已无能为力，大概也不是想看到我们在那边好过，所以招来的信息也真假掺半。”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麻烦的受审者呢。” 　　棕发青年顿了下，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只有个脑花，手重了怕它没了，轻了又难让它张开嘴，只能这样斡旋了。” 　　林有希还低头沉吟着，闻言下意识开口，“辛苦你了，太宰。谢谢你。” 　　“回头再给你找点东西来。” 　　林有希说得直白，脑袋里想着自己还能薅哪些咒具过来给太宰。而棕发青年闻言沉默。 　　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宿傩苏醒的契机应该同虎杖悠仁是否离开第五结界有关。” 　　林有希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转身准备回去。 　　“有希。在羂索的幻境里受伤了吗？” 　　林有希差点没想起来这是哪件事，想了会儿才开口，“没有大碍，和我之前在爱伦坡小说世界里遇到的事一样，都不是真的。” 　　那还是不太不一样的，林有希这样生活在正常世界里的大学生，就算来到了这边的世界，也被各方有意无意地隔阂保护着，让他同个寻常的大学生一样——他遇到的最痛的事应该就是下楼崴脚这种事，而不是被白刀子捅进去在地上失血过多慢慢等死。 　　太宰也是刚从羂索嘴里撬出这件事来。因为按道理，林有希在幻境里死去后应该会陷入昏迷，它很好奇林有希是怎么躲过那个判定机制的，明明它当时都录下了林有希死亡的视频发给伏黑甚尔去骗他。 　　“那次事情是我设计的。” 　　“我知道啊。” 　　“森先生做这些也都是我设计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太宰便没有说话了，只是盯着林有希的背影。浅发青年身影一顿，他原本想说完话没事了就走的，只是脚都一步迈进穿越的光圈了，又感觉不对，转过身来看向太宰。 　　太宰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笑着开口，“其实一开始，织田作也是我介绍进港口黑手党的哦。” 　　感觉像是毫无关联，无厘头的一句话。林有希却一下意会了。太宰把他被捅死这件事和他的谋划联系在了一起，把他介绍织田作进港口黑手党和织田作差点被森鸥外设计致死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至少他这次终于肯说了，好歹有个题目能看看了。】林有希叹了口气，又低头斟酌着开口。 　　“太宰，我和织田先生都是成年人。如果有天我们踏入某个命运里，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电光火石般的，林有希一下在此时理解了上次森鸥外说的要对太宰施行的【善意的谎言】是什么了，森鸥外是想用他的事，织田作的事，像对夏油杰做的那样让太宰留下心理阴影，之后不敢再用自己设计计划吗？ 　　“就算你是在背后设计一切的人，也不会是命运本身。” 　　太宰垂眼，眼底仿若一瞬晃过了林有希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转瞬那个人又变成了织田作，又过了会儿又变成了眼镜破碎的坂口安吾。 　　“与其抗争是我们自己的课题，你愿意帮忙很让人高兴，但如果失败了那也不是你的问题。” 　　与其抗争是他们自己的课题…… 　　“我猜织田先生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和织田先生直接聊一聊这个问题，他应该会直接回答你他真实的想法的。” 　　太宰垂着头，夕阳蒙蒙，暖色氤氲，他眼前却好像出现的是另一个晴天霹雳的傍晚，雷光乍现照亮了他和身前的友人，在雷雨落下的一瞬，看不清眉眼神情的友人转过身，而他伸出手去—— 　　“嗯？” 　　林有希低头看到自己被抓住的衣袖，偷偷把袖口。爆线的线头往里塞了塞。而抓住友人的太宰只是抬头笑了笑，空山新雨后。 　　“有希要保重哦。” 　　“会的。” 　　“回去的话——直接去第五结界出入口吧，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找的人应该在那里。” 　　林有希愣了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想找谁。只是太宰这样说了，他便点点头，等太宰松开手后再离开。 　　** 　　宫城县，第五结界出入口。 　　第五结界被盘星教把控着，通过控制第五结界内的咒力比率控制着结界内外的人、物出行，盘星教统计但不严格控制普通人出行，但是专门设置了一个隐秘的出入口控制结界内咒术师和咒灵的总量。 　　出入口设置在离盘星教别墅区只有五公里的郊区树林中，在夏油杰需要限制结界内出行时，会将结界内的咒灵或者咒术师从这儿赶出去，将结界内咒力含量维持在可以让结界封闭的那个定值。 　　而此时树林间那个盘星教暗自设置的结界豁口处只有四个人。 　　虎杖悠仁，伏黑津美纪，伏黑惠和家入硝子。 　　自知道虎杖悠仁身份后，夏油杰便想把虎杖悠仁送到高专让硝子检查一下，只是他还要在这里等着老师回来，且要监管沉睡的泳者，不便离开，而乙骨忧太也要帮五条悟传递信息，一时也不能护送。 　　夏油杰给五条悟发了信息后，他便派目前已经是一级咒术师的伏黑惠来接虎杖悠仁，原本五条悟还想让伏黑甚尔一起过来的，只是伏黑甚尔还记着十多年前自己算计过林有希一回，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可能不追究，林有希是不可能不追究的，便想办法避开了五条悟这道指令。 　　而家入硝子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情，听说伏黑惠要去宫城县接人，自己把烟灭了，想了想也跟了上来。 　　夏油杰派一个部下护送虎杖悠仁和伏黑津美纪，将二人引至出入口那儿。 　　只是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的出入都会影响结界内的咒力比率，只有泳者才可自由出入。部下便没有随虎杖他们出去，引路完便返回盘星教。 　　“姐姐……！”结界外的海胆头少年先看到了虎杖悠仁身边的黑发少女，一时有些激动，但又记着他身为咒术师不能随意踏入这个结界内，便暗自隐忍着，双手攥拳眼睛微亮地望向伏黑津美纪，“你醒了。” 　　伏黑津美纪正颔首向家入硝子打着招呼，听到伏黑惠的话笑了笑，又踟蹰了下，“是的。是哥……林先生把我救醒的。” 　　听到这个称呼，伏黑惠和家入硝子俱是一愣。 　　伏黑惠没有很深的感觉，和林有希相处时他年纪还很小，只记得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而他的老师，各个长辈对于这个人都似乎感情复杂，尤其是他……那个爹，对这人似乎更有些讳莫如深。 　　而家入硝子听到这个称呼也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只是手上那支细细的女士烟未点先折，滤嘴还没送进嘴里，嘴里就先叹出一口气来。 　　“他有什么变化吗？” 　　伏黑津美纪立马知道家入硝子指的是谁，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一点没长变。” 　　少女走到结界外，细细地回忆了下，“身高和性格也没变。” 　　家入硝子闻言笑了下，“后面这个可以说，前面那个身高提了他应该会生气。” 　　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人垂眸，把掰折的烟放回衣袋里时，也看到了自己肩上的长发，比起高专时，不知长了多少，便不由笑了笑。 　　她能认出林有希，但多半老师是认不出她了。 　　家入硝子往伏黑津美纪身后看了眼，“虎杖君还不出来吗？” 　　粉发少年闻言这才挠着头慢慢走到结界外，“你们都认识林先生吗？他看着这样年轻居然就——” 　　叶落，风断，粉发少年的话音在他双脚都迈出结界外后戛然而止。 　　家入硝子怔了下，看到虎杖悠仁的瞳孔不正常颤动变化，眯眼先把伏黑津美纪扯到自己身边，而后看向在场唯一的战力伏黑惠，“伏黑君！” 　　伏黑惠也察觉到了虎杖悠仁的不对，粉发少年骤然爆衣，转眼头发也一抓成了背头，裸露的上身上开始逐渐蔓延显现出黑色的咒纹来，伏黑惠注意到了粉发少年突然出现的可怕咒力威压，同时也注意到了…… 　　“姐姐别看。” 　　家入硝子应声捂上未成年女高的双眼，这种长针眼的画面还是让成年人承受吧。 　　“终于……终于醒了过来哈哈哈哈哈，”夺舍虎杖悠仁的那个家伙撩着额发狂笑着，过了会儿，在他脸颊上也裂开几目后，伏黑惠一下辨认出了这个家伙的身份。 　　“两面宿傩？！” 　　而宿傩在狂笑后皱眉，感受了下这具身体，不由咬牙啐了声，“羂索那个家伙……” 　　不过很快宿傩抬眼看向眼前几人，“女人、小孩……我先吃了你们，再——” 　　宿傩话音未断，便被结印召唤出双色玉犬扑上来的伏黑惠打断了，认出两面宿傩身份的黑发少年趁此时急急回头，“家入小姐，请带我姐姐先离开——” 　　而伏黑惠话刚说完，下一秒便被骤然甩开，尽管黑发少年双脚犁地试图减弱冲击，但仍一连撞断数棵树后才倒入烟尘中。 　　家入硝子刚抬头，便看到宿傩的手掌转瞬至她面上。伏黑惠让她带着伏黑津美纪先走，但是按宿傩这个速度，怎么可能逃得过。 　　家入硝子看到伏黑惠眨眼又从影子里现身抵住了宿傩这一抓，用鵺将宿傩向一边冲倒，转眼挪开战场。而明显伏黑惠不是宿傩的对手，最多还有几息便会战败，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准备给夏油杰发信号。 　　只是手机刚拿出来，便被甩飞过来的黑发少年撞飞到了远处。 　　家入硝子用自己的反转术式短暂治疗着身侧的黑发少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这样冷静。伏黑惠是打不过宿傩的，杰要察觉并赶过来也是来不及的。如果她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今天刚刚听到了那个家伙的消息，想到少年时代的那些事……如果她可以…… 　　长发女人闭眼的一瞬脑海里如风一样晃过女校礼堂里坐在蝠鲼身上只身抵戟的身影，而后是漫天的花瓣，她拉着一个少女在疾风中出逃…… 　　那些模糊的过往只是如鼻尖现在热热的血腥气一样氤氲飘散，家入硝子手上的动作丝毫未被影响，治疗，发信号，手带着受伤的少年和另一边的少女往旁侧一倒躲过宿傩甩来拔根而起的树身。 　　眼看着呛血的少年伤未好完便再次迎战而上，家入硝子带着伏黑津美纪躲避时，在她如一个靠谱成年人冷静行动时，脑海里却仍飘渺着那样不合时宜的想法。 　　如果……就好了。 　　如果…… 　　她的想法也是未明的，被压在理智冷静的行动底下，如同被十二年飞尘沉沉覆盖的一盒少年旧物，尘灰压着木盒，灰扑扑的…… 　　家入硝子正带着伏黑津美纪往后逃，只是突然，莫名的直觉如电流一样从脊骨上窜过，家入硝子一下顿步，立刻转身，狂风骤然扬起她的长发，眉眼都清清楚楚地露出来。 　　一时她以为是宿傩的追击到了，然而林木簌簌，她棕色的眼眸被日光照得清澈发亮。 　　无数落叶飞石骤然朝她这儿飞来，却没伤到她，只是在咒力瞬间四方一荡时，以她为中心，让四起的狂风掀起她的长发，拂去她身上的飞尘。 　　在淡蓝色的空间网络构织时，家入硝子也看到了宿傩身上浮现的熟悉题目。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的。十多年的时光，不该让人记得这些数字的含义，题目的意义…… 　　但是…… 　　【领域展开——】 　　穿着白大褂的棕发女人一下把手插入衣兜里，清爽笑开，“老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学完重积分啊。” 　　树枝上的一个影子骤然一晃。 　　** 　　宿傩也若有所觉地朝家入硝子这边望来，只是他刚刚察觉领域气息时，还没探清这诡异领域内的术式规则时，身上的咒力便被消解了大半，等他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朝家入硝子而去时，剩下的那大半咒力也瞬间在路途上被消解完。 　　在他一下脱力倒在白大褂女人面前时，身上的术式眨眼也消除了一半，宿傩手肘撑在地上，他并没有感到伤害，但是自己的咒力、术式这些东西却好像受到了限制，在宿傩惊疑不定望来时，伏黑惠也赶紧赶了过来。 　　“家入小姐，是您展开的领域吗？多亏了您——还好赶上了，您还会反转术式之外的术式吗？” 　　伏黑惠检查了下伏黑津美纪有没有受伤，而后警惕地盯着目前还未暴起的宿傩，一边注意着宿傩的动向，一边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是。” 　　“不对。” 　　家入硝子和宿傩的声音同时响起，伏黑惠怔然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身影就骤然从天而降，像是很熟练地一样找准了落地位置，随着“嗨呀——”“砰！”的两声。 　　劲风擦过时伏黑惠下意识闭眼，等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浅发青年正盘腿坐在宿傩的身上。 　　伏黑惠正惊疑不定地辨认着青年的身份，就看到青年先对家入硝子乐呵呵地笑了下，“家入同学作业做得很不错嘛，都过了十多年还知道怎么做题……我现在都不会做高中数学了你都还会微积分……果然学数学是终身受益的事！” 　　家入硝子也抱胸笑了笑。 　　而后浅发青年就埋头看向自己身下的宿傩，伸出了两根手指去，“这是几。” 　　宿傩刚刚辨认出身上这人大概就是刚刚领域展开的主人，眯眼，正想要动手试探这个神秘的家伙。 　　就听到因为他一直沉默，青年发出的冷声嗤笑。 　　“呵。比耶的耶都不会认。” 　　“文盲。” 　　宿傩：。 第116章 　　林有希低头看了看此时在【微分领域】中飘荡在宿傩身上的数学题。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将宿傩本身解咒， 消除宿傩的术式也有些麻烦。刚刚家入硝子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也做不到解出关于宿傩术式的复杂题目，只是消除了宿傩飞来的几道斩击。 　　林有希想了想，抬头看向家入硝子， 棕发女人一下会意， 在【微分领域】中消解了宿傩可动用的全部咒力，而后林有希才慢慢从粉发少年身上站起来，趴在地上的少年双眸逐渐清澈，抬头看到林有希时愣了下，“林先生……？” 　　而后虎杖悠仁慢慢恢复意识， “您刚刚坐在我身上？” 　　“对啊， 给你按背呢。” 　　林有希说完便偏头让家入硝子联系五条悟。他们需要给虎杖悠仁做一个全身检查，只是相关仪器设备都在高专那儿，所以还是需要回一趟东京高专。 　　在伏黑津美纪扶起伏黑惠， 一行人往外走时，虎杖悠仁身上突然传来声音，“你是谁。” 　　这道成熟男人的声音和虎杖悠仁声音截然不同， 林有希偏头便看到了虎杖悠仁侧脸上裂开一道眼睛和一张嘴来。 　　“现在的咒术界还有你这样的咒术师吗？” 　　林有希看到虎杖悠仁的嘴没动，只有他侧脸上的嘴在动， 林有希盯着看了会儿，在宿傩眼睛转过来时，浅发青年就瞬间戳了上去—— 　　宿傩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直冲自己眼来，不明所以， 但是还是瞬间闭眼。 　　一下被戳中脸的虎杖悠仁看过来， “林先生？” 　　林有希见到宿傩瞬间闭眼闭嘴从虎杖悠仁脸上消失， 一时也略有可惜地收回手， “没事。我原本见你脸上多了些五官，想抠下来送人的。” 　　虎杖悠仁“哦”了两声， 反应过来又转头一瞬不可思议地望向林有希。而宿傩一时也讶异地睁开眼看向林有希，他刚睁眼林有希便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瞬间伸手抠来。 　　捂着脸的虎杖悠仁：…… 　　瞬间闭眼的宿傩：。 　　林有希原本是记着森鸥外想给羂索找五官这件事的，宿傩连开几次眼他都没能把宿傩的五官扒下来，连续几次后，林有希也暂时放下了这件事，而宿傩也暂时不再向林有希开口了。 　　只有虎杖悠仁捂着自己的脸一路沉默。 　　在去往东京的路上，被家入硝子治好的伏黑惠也和虎杖悠仁讲了之前他被宿傩夺舍的事，也向众人科普了下诅咒之王——特级咒灵中的特级，两面宿傩的身份。而林有希听到两面宿傩的身份，只是在脑袋里悬绕着， 　　【两面宿傩，两面……那还能留一面给羂索……】 　　正在林有希这样想时，直播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冷幽幽的声音，【……林君，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啊。】 　　林有希吓了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森鸥外的笑音，【有希这明明是念着我吧？有的人只剩个脑袋后就是会多想呢。】 　　【……】林有希沉默了下，认出了前一道声音是羂索的。他这才想起来羂索归处还没敲定，闻言思索了会儿。 　　【羂索你跟了小森？】 　　羂索还没开口，林有希便又看着直播间里森鸥外的名字道，【小森你看上了羂索？】 　　二人一时都震得尚未开口，就听到青年思索后苦涩的声音，【不可以啊……】 　　青年声音艰涩悲怆，【跨物种的恋爱……这是、这是不能被允许的啊……】 　　直播间内其他偷听的众人一下静默。羂索也下意识开口解释， 　　【……林君，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我不要听你们解释，你们这些罔顾人伦不近人情冷酷无情的家伙——】 　　【有希，不会让你随份子钱的。】 　　【哦，那你们解释吧。】 　　…… 　　狱门疆是林有希送给太宰的，森鸥外定然是抢不走的，只有羂索还能争一争。 　　而就算羂索脑袋上刻印了术式可以研究研究，但在这个没有咒力的世界，去做这种研究投资回报比不高。好在横滨世界并非完全没有驱使羂索的工作，所有人——哪怕是个脑袋落到了森鸥外手上都得干活。 　　林有希之前送了一批咒具给太宰，想必之后林有希也会从咒术世界再带些特产回来。而这些特产受制于横滨没有咒力，往往都是一次性的，或者续航能力弱的，恰好羂索就爱鼓捣咒术咒物这些东西，众人一合计便准备让羂索去做这个技术性人才，去研究咒具咒物能否与异能结合，或者怎样把这些东西在横滨世界效用最大化。 　　武装侦探社的技术型人才还是没有港口黑手党多的，加上港口黑手党的实验室更为完备，加上林有希每次回横滨去武装侦探社多一些，大家也有些怕林有希和羂索共处一屋就像肉包子打狗，羂索有去无回。便也都同意了将羂索送去港口黑手党劳改。 　　咒具也一并送去了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的人倒不怕森鸥外有借不还，毕竟真有那天林有希必然会把咒具抢回来。 　　这场双边交易，森鸥外能获得的便是这些咒具和异能组合的实验信息，以及实验期间这些咒具的使用权。武装侦探社能获得的是未来强化sp版本的咒具。 　　因此羂索如今便在港口黑手党打工，港口黑手党的前员工梦野久作似乎对它很有兴趣，只是梦野久作也是叛逃出港口黑手党的，不能明面上同港口黑手党有所接触，在森鸥外端着羂索从武装侦探社离开时。 　　森鸥外便同门口靠墙的少年目光对视，彼此深深看了一眼，又仿若陌生人一样离开，等到某个深夜，二人交头时，梦野久作表达了自己想把羂索做宠物的想法。 　　森鸥外表示太好了你的对脑特攻异能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脑袋了。森鸥外高高兴兴地让梦野久作碰瓷了这盘大脑，梦野久作也高高兴兴地对这盘宠物使用了异能。 　　二人默契达成协议，此后梦野久作便作为监管羂索的雷电法王了，只要羂索一不认真干活，森鸥外便给梦野久作打电话让他对其发动异能，梦野久作很开心有了个电子宠物还不用自己养，而森鸥外也很开心捡到了一个免费的监管者。 　　一老一少就这样彼此满意地离开了。 　　只剩下夜风中萧瑟，莫名被电了一场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脑花。 　　和暗处跟踪而来，旁观一切，看到脑花被电了一场还并不知道应该吐槽什么的织田作。 　　而林有希听到羂索这样命运多舛的经历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车里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没太听懂，先跳过吧。】 　　羂索：……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这个家伙之前不是很聪明吗？ 　　听完发表感言啊！ 　　倒是发表一点感言啊！又这样跳过了他？！ 　　然而羂索就是想跳脚，在物理和精神上都跳不起来了。只是继续阴湿地死死盯着直播间里的浅发青年，听到森鸥外继续解释的声音。 　　而羂索此人……此脑忍痛耐痛的能力不是常人能比，就是太宰审讯它时也主要是用话术撬出的讯息，因此森鸥外想强硬逼羂索干活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好在羂索并非无欲无求之脑，它还想继续看着直播间里，在咒术世界活动的林有希。 　　林有希听到这话时一愣，转而略有些嫌弃复杂地看了眼一侧透明的直播间页面，与对面的羂索对视，【我叫你一声阿姨你不会真想当我继母了吧。】 　　羂索只是继续死死盯着——尽管没有双眼。 　　林有希不解，皱了皱鼻子略过这个话题。森鸥外倒是很能理解羂索的心情，羂索，这样的野心家被从棋盘上直接掀翻飞离时，第一反应不会是报复，而是想办法回到棋盘。无论什么形式，无论什么身份，都一定要回到棋盘。只要在棋盘上就好了……无论最后什么结果，无论最后是哪方获胜…… 　　或许羂索在意的根本不是棋盘上谁获胜，只是喜欢这种搅弄风云，玩弄全世界的感觉。因此目前唯一能掺入咒术世界的林有希忽视它时它就会感到比死亡更难受。宿傩用它之前的布置覆灭咒术界它会很有兴味，也会不爽——宿傩那个家伙凭什么他能在棋盘上躺赢。 　　林有希这方带领高专解决危机，它也会不爽，但是看到宿傩吃瘪它又会有些爽。以是羂索不论结果，只想进入直播间操盘，也就是—— 　　【赶着趟来当搅*棍了。】 　　羂索正在另一侧温温和和地慷慨激昂，转头就听到林有希话糙理不糙的这句话。 　　…… 　　而在羂索沉默这会儿，浅发青年继续冷脸开口，【你想看可以。但你得记着你是死缓的劳改犯，小森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得做。不然我把你从直播间踢出去。】 　　森鸥外还是很少听到林有希这样冷声冷气的声音，更别谈现在林有希在为他说话，这是更罕见的经历了，他愈发觉得把羂索要过来是好事了。他和羂索放一起时他就会拥有他和太宰被放一起时太宰的待遇。 　　森鸥外眯眼微笑，听到羂索沉默之后的声音，【做那些事可以。但是林君那边的事情我不会都告诉你哦？即使你们用其他手段逼问，我也——】 　　【谁在意你那些啊。你就是话太多了。】林有希说着就要切断这边的聊天链路，羂索一急之下差点下意识用死灭洄游的情报换林有希回头了，不过好在它很快反应过来。它又想用死灭洄游的事戏弄林有希，又想用什么东西换取林有希更多的目光。 　　为什么需要林有希的目光…… 　　羂索沉思着，目光仍然死死钉在黑屏的直播间屏幕上。 　　因为……羂索听到直播画面切断时一旁森鸥外的声音，“因为有希现在拥有唯一与你们世界通行的权力。” 　　森鸥外手撑在办公桌上起身，没什么留恋地离开，喊人进来把羂索关回实验室。 　　“失权者就只能媚上。” 　　** 　　在林有希这边和森鸥外他们对话结束时，林有希一行人也抵达了东京高专。 　　高专山脚，仍是伏黑惠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向虎杖悠仁介绍着高专和咒术界的事宜。林有希现在没什么事了，才终于沉下心来注意到伏黑惠——十二年后已经是少年模样的海胆头。 　　“这小孩怎么长得跟伏黑甚尔一模一样。” 　　林有希一边跟着走上石梯一边和身侧的家入硝子说小话。 　　家入硝子原以为林有希回来会和自己有些隔阂的，毕竟也过去了12年，自己模样也长变了许多，只是林有希像没注意到这些一样，刚见面时还一下叫出了十多年前的称呼。 　　棕发女人低头看着佝腰凑过来的浅色发顶，笑了笑，“他长得快有老师你高了。” 　　林有希像被刺了下迅速站直，而后就注意到了家入硝子居然都没比自己矮多少……浅发青年瞬间站直，腰背挺直，脚跟不落地，迅速往上一级阶梯走去。“家入同学，少穿高跟鞋。” 　　林有希是有些受不住学生比自己高的，那种感觉就像学弟偷看了自己写的拼接论文一样，愤恨无颜。 　　林有希说着，又往上走了好几级，心里默默让系统给他下单一些增高鞋，具体增高多少不管，总之越高越好。林有希心里估算着自己的身高，虽然内生增长力现在想必是没有了，但好在还有一些外生增长力……等买了增高鞋，再塞两个鞋垫，然后再…… 　　林有希正低头细细碎碎地想着这些外力，脚也不住地往上走，只是等他走上最后一级阶梯，正要继续往上时，突然撞到了个人。等他抬头，看到的就是个白发眼罩男。 　　林有希一下怔在原地。 　　这倒不是身前人的身份很难认出来，而是…… 　　浅发青年目光慢慢移到五条悟被眼罩箍住，而后向上倒竖的头发上。 　　“老师，好久不——” 　　“五条君，你真是一个天才啊。” 　　“啊？我知道啊，老师你——” 　　“这么狡猾的发型你都能想得出来啊。” 　　“啊？我知道啊，老师你——啊？？” 第117章 　　“老师， 你为什么…要扎辫子……冲天辫啊。” 　　林有希的头发不长，要扎起来便不能往后扎，得往上一些， 这正和青年意。等他抢走五条悟眼罩， 强制把人头发顺下来后，就向家入硝子借了根头绳扎头发。 　　面对五条悟的问题，林有希只是向五条悟摆了摆手，商务化地向他介绍起了夏油杰那边的事，和虎杖体内宿傩的事。 　　“啊……这些杰和硝子都发讯息给我了， 我已经知道了， 倒是老师你——” 　　林有希听到【老师】的称呼心一软，等他抬头看向五条悟时，一秒的时间就回忆起了他面前的不是被迫害的高专少年五条悟， 　　而是五条家家主。御三家统领人。高专老师。继承万贯家财有权有钱有颜还有身高的钮钴禄五条悟。 　　林有希瞬间心硬如铁。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没带给林有希那种【学生已经长大12岁，比他还大】的感觉。而五条悟一来， 林有希便瞬间意识到了面前这家伙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这并不是因为五条悟190＋的身高，而是因为林有希注意到此人鞋底似乎没有太多鞋跟， 就算除去鞋跟以及鞋垫以及假设他穿了十层袜子，此人裸高都应该过了190。 　　“现在不是师生情长的时候。”伏黑惠已经离开去安置他姐姐了。林有希回头看向家入硝子，“硝子你先带虎杖君去检查吧。” 　　等家入硝子刚带人离开，林有希也打算跟过去时就一下被抓住了手臂， 回头， 摘下眼罩的白发男人神情震惊。“等等，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硝子是硝子了。” 　　“刚刚。” 　　“为什么我就是【五条君】？我不也是你学生吗？” 　　林有希平静回眸， 看到面前这个他得仰着点头才能对视的白发男人时，他就像看到了家里刚送来， 还没度过赏味期就一下长得很大只的比格。遂从善如流地改口， 　　“好吧。五条悟。你现在满意了吧？” 　　…… 　　五条悟直觉的敏锐性仅次于林有希，几乎是瞬间就察觉了林有希对他的不喜，白发青年掰着自己老师的肩膀，强迫林有希看向他，一脸不解道， 　　“老师厌弃我了吗？这就厌弃我了吗？” 　　林有希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就因为我又高又帅又比老师有钱吗？” 　　“这些优点不过是我身上不值一提的东西而已，老师你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林有希正要打掉五条悟放他肩膀上的手时，就又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我现在比你高20公分了。” 　　…… 　　一时天地寂静，直播间里也一时不敢出声。所有人只看到林有希面沉如水，目光沉沉地抬起头来，声音淬了毒一样冷。 　　…… 　　“但是你老了。” 　　五条悟也一瞬神情僵硬。 　　等家入硝子带着虎杖回来时便看到林有希正在和五条悟互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过期dk的保留环节，夏油给她发消息也提到了林有希揍了他的事，只是那个语气看起来不像抱怨，反倒蛮亲昵炫耀的，有种—— 　　【看吧就算过了十二年我还是老师会揍的那种学生】的感觉。 　　家入硝子有些怀疑夏油杰把他的被揍经历也向五条悟炫耀了。不过棕发女人倒没有管那边两个人还在“皇阿玛已经矮了！”“你个小登已经老了！”的互相攻击。家入硝子屏蔽一切，径直讲着她的调查结果。 　　宿傩的手指的确在虎杖悠仁体内，虎杖悠仁特殊的体质让他可以被宿傩受肉，甚至让虎杖悠仁本身如咒物一般沾染上宿傩的气息。但是根据调查，家入硝子猜测虎杖体内可能不止一根宿傩的手指。 　　“不会全部手指都吃进去了吧？” 　　白发青年还在被追，一侧身躲开他老师的打狗棍法，同时撩着带汗的白发回头粲然笑道。五条悟眯起蓝眼朝粉发少年那儿看了眼。六眼隐隐察觉了什么。 　　“可能是的。”家入硝子顿了下回道。 　　五条悟便转向一侧的虎杖悠仁，在奔逃之际拍了拍粉发少年的肩膀，“少年——把宿傩放出来吧，让我试试他的实力。” 　　虎杖悠仁愣愣的，还没太搞懂状态，只是依言放出了宿傩。而等宿傩刚刚占据这局身体，目光凝神，正惯性地仰天要大笑三声—— 　　“啪——！！” 　　林有希追在五条悟身后的打狗棍法就正中红心。 　　额前一道红痕的宿傩：。 　　宿傩正要发作，在旁边窃笑的五条悟就立马咳了咳加入战场。 　　在宿傩和五条悟展开拳拳到肉的互搏时，林有希就抄着个扫把棍一起加入其中。五条悟是不敢打到林有希，而宿傩是察觉到了林有希那奇怪的领域还展开着的，家入硝子正盯着他这边，只要他攻向林有希咒力就会一瞬溃散消失。转而宿傩也避开林有希只对着五条悟打。 　　而林有希体术比不上五条悟宿傩二人，冲进去乱棍飞下两个人还要避着他。 　　“老师！你打到我了！” 　　“打的就是你！” 　　宿傩被扫到了只是“啧”一声转头劈断了林有希的长棍，而林有希一下接下两节棍子用粉色水母触角缠绕着，转眼便挥向宿傩后腰。 　　“快使用双截棍！”林有希胡乱甩着特质木棍无差别攻击着自己和宿傩，“哼哼哈嘿！” 　　宿傩被扫到了好几下，他也察觉这家伙虽然体术无能但是咒力输出倒很很怖，一时碾不碎那根充斥咒力的木棍，只能心烦地又把那根劈来的棍子斩击切断。 　　林有希依势而改，“快使用三节棍，哼哼哈嘿——” 　　“哈哈老师你这数学，这明明是四节——打到我了！” 　　等三人混战完，满头红痕的五条悟拎着满头红痕的虎杖悠仁走向家入硝子，“宿傩发挥出来的实力应该只有一根手指。其他手指的力量不知为何被压制住了。”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林有希只是捧着自己的四节棍，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宿傩封印在虎杖体内的手指……解封条件应该和[死灭洄游]本身有关。” 　　众人目光一瞬都望向林有希，而林有希还摆弄着他的四节棍，想着到时候让伏黑甚尔把他的游云和万里锁给他玩玩，“[死灭洄游]和宿傩没必要这么早启用……在十二年前就启用布局，是为了防范我下手吧。对吧？羂索？”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听到那个名字都瞳孔一缩。 　　“羂索……？老师，你在和谁说话？”五条悟眯起眼，声音有些艰涩。 　　而林有希正听着直播间里的声音，指了指自己脑袋，“它在我脑袋里哦——” 　　而五条悟瞬间换上一副货真价实的惊恐表情，一脸【老师你不要吃脏东西】的表情用力摇着林有希的肩膀。而林有希在被摇得前仰后合时也听到了脑内羂索的声音。 　　【的确如此哦。当时为了防止你下黑手，我提前布置了[死灭洄游]的事，并把搜集到的手指都放入了虎杖体内，只是虎杖悠仁当时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多宿傩的手指，我便用[死灭洄游]的束缚一同作为他体内宿傩手指的封印。】 　　羂索声音轻快，一时它好像有些理解每次森鸥外一和林有希说话时便从一个冷血首领转换成明朗长辈的感觉了。这种自己几句话就能影响万里之外局势的感觉的确很不错。 　　【你们把虎杖悠仁带出第五结界，破除了他体内第一根手指的封印。】 　　【只要带着虎杖悠仁出入结界就会破除他体内的宿傩封印？】林有希顿了顿，又觉得不止这样简单。 　　【夏油杰他们没和你讲吗？】羂索工作一天，难得现在声音愉快，【每个结界都有着自己的出入限制条件——基本都是以结界内的咒力总量作为限制条件，而结界内咒力总量超标——达到某个标准后，结界内的[同化]就会开始。】 　　【这个标准说高也很高，十多年来东京所处的第一结界都没达到过。说不高也不高。】羂索微笑道，【一根宿傩的手指就够了。】 　　林有希一怔，一下察觉了什么。 　　之前夏油杰和太宰同他说的那些话慢慢在脑海里重新浮现……日本的十个结界、宿傩的手指都是羂索的提前布置。十个结界出现后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毫无动静，宿傩的手指也是如此。太宰说是要等到某个契机他们才会出现变动，有什么东西才会开始…… 　　他们把虎杖悠仁从宫城县带到东京可能也是羂索计划中的是，为的就是如今宿傩第一根手指解封，第一结界变动，然后—— 　　林有希抬头，五条悟也瞬间察觉什么朝一点望去，在家入硝子刚刚抬头时，五条悟便瞬间伸手夹住了突然出现在空间的一颗虫子。 　　那个突然出现的畸形虫子像是咒灵，又张着如人一样的金属脸，被五条悟手指夹住后腹腔也震动着，发出电音很重的声音。 　　[死灭洄游开始，各位玩家请注意，死灭洄游已经开始。] 　　[各结界内的术式师自动成为死灭洄游玩家，觉醒术式的各位泳者自动成为死灭洄游玩家，玩家需在三日内进入任意结界参与死灭洄游。] 　　[玩家可以消耗100点游戏点数追加游戏规则，其他规则在不影响游戏营运的情况下不得修改。] 　　[以下是游戏点数获取方式：死灭洄游内玩家可以通过终结其他玩家生命，或者结界内其他……] 　　腹腔蝉鸣的小金虫语声还未说完便被伸出手去的林有希捏爆了。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自己刚刚夹着虫子的手一手脏污，抬头又看到林有希神情平静地把他的脏手在自己干净制服上来回擦着。 　　“不用听这些规则。”林有希先是对五条悟他们说着。 　　他从直播间那儿大概也得到了太宰发出来的死灭洄游现有、或者说原有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也就是十大结界作为游戏场地，咒术师，以及后天转化的那些拥有术式的泳者作为玩家，此后彼此互相厮杀争取游戏点数，点数可以用于追加游戏规则，或者让他们退出游戏。 　　羂索做这个东西大概也是为了它的结界内咒力浓度，它似乎打算用这十个结界孵化一个不得了的怪物出来，目前怪物的雏形也被它放在虎杖悠仁的体内的。对于它亲自生下的这个容器，它可谓是利用到极致。 　　而之后，结界内的同化越深入，虎杖体内宿傩手指的封印也会越松动。羂索想的大概是五条悟他们需要加入游戏，不断杀死其他术式师获得游戏点数，这样才能在后期追加游戏规则，阻止宿傩突破封印，以及防止最重的大咒灵的孵化。 　　这也是常见的思路。 　　只是…… 　　“连内测都没有的垃圾游戏就要让我玩了？” 　　林有希这话不是说给五条悟他们听的，他脑袋里的羂索闻声一僵。 　　他原本是找了个实验死灭洄游的咒灵场的……在北海道的阿依努咒术连，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它本脑便被林有希薅走了，所以的确如林有希所说，现在的死灭洄游只是个仓促公测，不得不摆上台的一个半成品而已。 　　五条悟和虎杖他们看到林有希此时的冷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五条悟摸了摸鼻子，“其实就是宿傩全部解封，我也不会输的哦？” 　　林有希把羂索还有个大咒灵在虎杖体内的事说了出来，虎杖惊恐，而五条悟只是仔细思索沉吟道，“再来一个我应该也打得过……” 　　林有希闻言一下拧紧眉，而五条悟见状瞬间改口，“没有应该，肯定打得过。” 　　林有希眉心越拧越紧，五条悟目光颤了颤，转头坚定道，“会赢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林有希跳起来打了头。 　　五条悟正不可思议地抬眼望去，就看见林有希终于回神，有些无语的目光。 　　“……一般来说，游戏规则不合理，不应该先冲策划吗……” 　　“怎么还有玩家自我反思的……” 　　林有希瞥了眼五条悟，“你想打架倒无所谓。只是这个规则得改。” 　　林有希看着直播间里太宰发来的信息。森鸥外和羂索与他通话用的是另一条线路，据说就是当时勾搭上夏油杰的那条线路。而太宰发的消息就在直播间里。以是羂索不知道除了它所在的这个群外，旁边还有个蛐蛐它的大群。 　　它一边在小群里慷慨激昂，另一边大群里太宰乱步包括小森都在揭它的底。 　　一个说死灭洄游还不完全根本没有这么有逼格一点也不好玩。 　　一个说羂索最近每天工作23h有点太懈怠了不知道该怎么鞭策它。 　　只有太宰在认真回复。死灭洄游这十个结界的基础是天元原本在日本设置，维护咒灵不外泄的净界，也就是游戏服务器在天元身上，就算羂索策划了一切，服务器叛变也会没有办法。而天元如今被夏油杰操控着的，他们只需要去找夏油杰，然后用天元威胁游戏管理者小金虫，去修改游戏规则就好了。 　　林有希看完便把这出话转告给了五条悟他们，说完便准备回去找夏油杰说这事。五条悟他们都是咒术师，不好离开第一结界。便只能林有希通过穿越传送过去。 　　而林有希一边准备传送离开，一边低头思索。 　　“老师，怎么了？” 　　“……总觉得忘了什么。” 　　五条悟还在那边拍着林有希肩膀说忘东西是人之常情，既然忘了那就说明不重要。 　　而另一边，收到硝子求救信息赶急赶忙带人跑到结界出入口，布置了半天结界内外咒力浓度终于冲出结界，满头大汗握着手机却发现空无一人的夏油杰：。 第118章 　　林有希直接借由穿越传送到了夏油杰工作的别墅， 但是没瞧见人，等他再传送到了结界出入口那儿才看到风中长发飘摇的男子，不由走上去拍了拍夏油杰肩膀， 　　“你说你， 在公司里等我就好啦，干嘛非要在外面等我，这风里多冷啊。” 　　林有希把自己的手大半缩进袖子里拍着夏油杰肩膀，“说起来我都没给你发消息，你怎么就知道要等我了？” 　　夏油杰在寒风里找了很久家入硝子他们的痕迹， 脑袋都被风吹得有些发木， 一时听到自己老师这样如沐春风的关切之语，也放下了心防，“……是硝子给我发信息让我来救她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来了她又不在了，可能是她自己走了吧，也可能是谁把她带走——” 　　林有希瞬间收回放夏油杰肩膀上的手， “是硝子自己回去了吧。” 　　“她也真是的，”林有希没敢看脸被冻得发白的夏油杰， 只是手揣兜低头一味往前走，“怎么走了都不和你说一声呢。这真不对。” 　　林有希摸了摸鼻子，夏油杰也跟了上来，看了眼手机上刚发过来的信息笑了笑， “可能是她又遇到急事了吧， 悟说硝子他们已经安全到高专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宿傩的事。” 　　林有希换了只手摸了摸鼻子， “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就几个小时吧。” 　　林有希顿了顿， 才像是很忙地一会儿低头摸鼻尖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偏头重重咳嗽，在前面一分钟几百个动作的抓耳挠腮。 　　“老师得花粉症了？” 　　“我没事，只是这事太不对了——”林有希又咳嗽着抬头看了眼夏油杰收回目光，又骤觉不对再次转过头瞳孔紧缩。 　　只见他身后的夏油杰微微垂着眼，长睫微掩，眸光和嘴角的笑意一时都温柔圣洁，他竖着手掌，语调轻轻，“同级就是这样吧，大家还是需要互相包容的。” 　　佛音阵阵，莲花朵朵。 　　夏油杰一抬眸，林有希就下意识抬起手挡住眼前耀眼的佛光。 　　“破除我执，方得始终，我不怪他。” 　　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一下觉得夏油杰身后山花遍野，天光明媚，仿佛世外桃源一样，而他好像真的得了花粉症一样闻到阵阵花香神志不清。林有希慢慢抬起手。 　　一身金光塑身的夏油杰也微笑走来。 　　林有希怔怔地看着满身莲华的夏油杰。抬手就清脆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瞬间幻境消退，愧疚骤消。 　　夏油杰：。 　　夏油杰看着林有希脸上的红掌印，默默收起了身后制幻的咒灵。忘了他老师是没有愧疚储蓄的人，林有希从不让愧疚过夜，当场就把巴掌吃了。 　　之后林有希一边同他往回走，一边和他坦白了是他带走家入硝子他们的事，夏油杰从五条发来的信息里都知道这些事，只是装作刚知道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黑发男人正安静走在林有希身侧，垂着眼睫不知道沉思什么时，又听到了林有希的下一句声音。 　　“天元在哪里？我是来找祂的。” 　　二人刚刚走到别墅园内，夏油杰闻言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情，对于天元——这个咒术界曾经供奉的神明，他似乎也没有十多年前的那种尊敬仰望的心情，黑发男人只是往前一步，法阵骤然以他脚尖为圆点被点亮，而后他拍了拍手，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便响起。 　　“就在老师脚下哦。” 　　** 　　死灭洄游以天元的净界为基础，因此天元的死活会关系到死灭洄游游戏运营本身，加之死灭洄游本身就不完善，林有希可以借用天元威胁小金虫强改游戏规则。 　　而天元早在十多年前，星浆体同化失败后便被夏油杰盗走调服了。没有星浆体同化重置肉身数据的天元会逐渐咒灵化，咒灵操使对祂便是特攻，这也是羂索前面一直执着于夏油杰身体的原因，羂索要开展死灭洄游，就必须掌控天元这个游戏后台。 　　现在这个游戏后台正在林有希对面。仅看样貌的话，对面这根多眼大拇指模样的家伙看起来和咒灵无异，实在很难让人想象祂曾经也是个人类咒术师。林有希是第一次看到天元，他盯着看了会儿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浅发青年细细碎碎地向面前的大拇指——曾经咒术界的神明提着自己游戏策划案的需求。 　　首先，林有希让天元把拥有自主独立意识，像宿傩一样的咒灵也算在玩家之列。之后，林有希也知道羂索准备了一批投放到十个结界内的咒灵，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让这些咒灵十二年后也能完成【被投放】这个指令的…… 　　只是为了应对这点，林有希向天元提出在游戏内做一个积分制，从低级咒灵到一级咒灵阶梯制含有奖励积分，玩家可以通过祓除咒灵，如同清理小怪一样获取这些咒灵所代表的积分。 　　而等玩家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后，即可开启pvp一对一对战功能，玩家可以自行向其他玩家发起1v1pk邀请，受邀玩家不得拒绝，之后他们就会进入像羂索之前设计的那种梦境幻境一样的副本进行决斗，幻境中的死亡不会是真实的死亡，只是在幻境中死亡失败的一方会被胜方夺走所有积分。 　　“积分……”林有希也不知道积分积攒来有什么用，只是他思考着，想着得让玩家都强制进行游戏才能清理结界内咒灵，浅发青年便低头思忖了会儿，“游戏期间每天都会倒扣10点积分，积分清零者将被夺走术式并踢出结界外。” 　　林有希语声落下，夏油杰和天元俱是一愣，夏油杰倒是先注意到了林有希说把积分清零的玩家踢出结界这点，猜到了林有希应该是想让那些后天被转印术式的人，如果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就安全地回结界外的正常生活里。 　　而天元注意到的便只是—— 　　林有希让祂造航母，林有希让祂手搓火箭，林有希让祂一天在屎山写出一个能让四脚羊用10000只脚跑起来的超级代码。 　　天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十多年来的居家办公生涯让祂也带上了一些班味。不过天元在夏油杰手下打工时，夏油杰其实没什么能用得上祂的地方，就让祂建了几个地下结界，加固第五结界保护网，然后就没事了。 　　工作量完全谈不上饱和，祂基本上是干一年，躺十一年。而如今突然遇到林有希一下提出了祂可能十一年都做不出来的工作量，天元沉默了会儿，只是祂也清楚身前浅发青年的身份，便斟酌道，“我们先不谈落地可行性，只是这工期……” 　　“一天？” 　　天元顿了下，抬头沉默地盯向林有希。 　　林有希也不惯着祂，蹙眉道，“你这什么表情，好像是我让你一天造航母一样。” 　　“你在公司混了十一年养老，该干活了，几千岁的年纪，不干活干什么？等退休返聘吗？” 　　林有希恶毒开口，“小心公司不给你交养老保险。” 　　天元闻言沉默了会儿，最终只是默默背过身，“做不了。” 　　林有希提的还只是个大致需求，没有把细纲理出来，祂只是粗粗听了下就发现很多地方做不了，比如在死灭洄游结界内再搞一个梦境结界这种事，羂索有这个技术，但祂现在还没有。而积分制、自动弹出玩家系统、自动清剿玩家术式系统，自动分配玩家术式系统等等，这些也是羂索擅长的方向，祂这十多年来…… 　　“你已经几百年没技术进步了！” 　　林有希的声音震耳发聩，“羂索它已经赶超你几百年了！” 　　羂索刚刚打完工，进入放风时间，就听到直播间里林有希这句话。 　　不知道是因为一天23h的工作过于漫长心酸，还是此时林有希的话的确动听清脆得过分，羂索闻之，如蜜入喉。不由也在直播间里嗤笑， 　　【这个又懒又懦弱的家伙，宅了千年越活越回去了，我还在的话祂早在我的手上了。】 　　林有希一只耳朵听着直播间里的声音，另一只嘴转述着，“羂索都说你是个又懒又懦弱的家伙，越活越过去了，它还在的话早把你上了。” 　　夏油杰原本抱胸一旁神情严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林有希开口时他正点着头就一下被口水呛住了。正当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林有希时，林有希还凝着眉，仿佛有谁正在他脑中一样开口道， 　　“它还说它早就能007工作还不要钱不要五险一金了，只有你还赖在公司什么活都不干还想拿保险金。” 　　夏油杰沉默听着这工贼之语，一时不知道这是羂索的肺腑之言，还是林有希瞎编。 　　而这边林有希连着转述了羂索好几句刺人的话后，天元终于转过了身来，“林君，这个工作量不是人能承担的，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夏油杰看到天元转身指责林有希时，愣了下正打算上前，浅发青年的身影就先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天元坐在地上，林有希站着，二者只能一俯一仰地对视，天元几乎被站在祂面前的青年阴影全数笼罩，浅发青年手还是插着兜，也没往下俯身一点。 　　“是你的错觉。”林有希平静道，“你和羂索我都没当人看。” 　　…… 　　空气骤然凝固，下坠的飞尘都仿佛一下止在半空。林有希转身正要继续交代什么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和一个金发的人影一下窜出来。 　　“nice catch！” 　　一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金发女人在窜出来的同时伸出手来就要揽林有希。夏油杰瞳孔紧缩，瞬移过去想帮老师拦住。 　　而林有希更怕——他的英语口语仅限于说一下“yesyes”，见到说英文的洋人，还是个很热情冲上来的洋人，林有希脑内走马灯一瞬闪过那些被卖雅思课的学姐拦住英语交流的尴尬的时光，尴尬给了他力量，浅发青年眸光一凝，便瞬间左右横跳矮身躲过了九十九由基伸来拦他的左手右手，最后狠狠往后跳一步。 　　虽然踩到了天元，但是好在躲过了九十九由基的热情拥抱，林有希松了口气后抬头，就看到挡在九十九由基面前怔愣的夏油杰，还有对面也愣住的金发女人。 　　林有希猜到面前这个出现在盘星教底部结界的女人应该也是夏油杰认识的人，为着学生的面子，以及老师的尊严，林有希盯着对面的金发女人，低头咬牙，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抬头—— 　　“Nice to meet you.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夏油杰：。 　　夏油杰不知道林有希这句三连击应该回哪句。 　　九十九由基也沉默了会儿。 　　“我会说日语。” 　　林有希长松了口气，复又抬头，“中文，你滴，也会吗？” 　　…… 　　九十九由基会不会中文系统不知道，系统只知道祂现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翻译。 　　** 　　夏油杰在这场闹剧后也向林有希介绍了突然出现的金发女人，九十九由基，特级咒术师，常年混迹在国外，之前也是星浆体，所以在知道夏油杰重建盘星教，薅走了天元当苦力时拍掌鼓励，在这十年里也帮了夏油杰不少忙，只是她生性不羁爱自由，还是经常往外跑。 　　九十九由基对于盘星教内的事务不感兴趣，也不想像七海一样被抓来处理文职工作，每次回盘星教也是自己窜到底部关押天元的结界里同天元碎话。 　　“你们一般聊啥？”林有希磕着瓜子，把瓜子皮扔到夏油递过来的垃圾袋里。“一个讲英语，一个千年老头练哑巴英语？” 　　“免费外教，赚死它了。” 　　九十九由基闻言只是大笑，过了会儿才低眉道，“不过是一些星浆体的往事而已。” 　　金发女人手还搭在林有希递过来的瓜子袋上，目光沉沉地望向对面的天元。“这位小哥说得对。你别想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你【吃】了那么多人，还想让别人像对待人类一样对你么。” 　　…… 　　而天元，那根干枯的大拇指照旧看不出表情，只是仿佛低着头，许久才发出干枯的声音。 　　“我会做。” 　　“只是一天24小时，就算24小时都在工作，这也来不及。” 　　而嘴里还在嚼瓜子的林有希仿佛正等着这句话，把瓜子皮往袋子里一吐就急急冲上前，捧着个东西像推销员一样向天元介绍着。 　　“没关系！”浅发青年捧着个四方的盒子激昂介绍着，“我们已经想到了一天工时只有24小时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了！” 　　“毫无时间概念——一天如一年，无论你怎么摸鱼都不会浪费时间，工作低效率者的福音，对，说得就是我们狱门疆——” 　　林有希捧着狱门疆靠近天元，嘴里还激动地介绍着，“哪怕你在里面工作几百年，出来仍然只有24小时工时！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不知道天元激不激动，但是浅发青年倒是看起来很激动地把狱门疆贴上天元死气沉沉的脸，浅发青年笑呵呵道，“我已经让羂索改造过狱门疆了。现在里面非常宜于办公，也没有那些什么危险的诅咒了，当然，如果工作效率太低，可能会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精神点击疗法。” 　　羂索：。 　　羂索看着直播原本正在不自觉微笑，听到林有希此言突然一僵。 　　……等等，之前让它改造狱门疆居然是这个用途吗？！ 　　根本没有人和它讲它的工作是给自己造一个好牢房吧？！ 　　如今羂索已经被森鸥外装进了一个仿生人身体里，有手有脚才方便干活，羂索听着林有希的罪恶发言，下意识往自己工区的栅栏外望了望，去看有没有森鸥外的身影。 　　……森鸥外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不知道的话…… 　　羂索想起林有希刚刚那句【我们已经解决了一天工作时间只有24小时这个问题】……猛地打了个冷颤。 　　而羂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森鸥外的身影，才回头注视着直播间里被狱门疆抵脸的天元，竟一时有些庆幸，如果关了天元……就不能关它了。 　　直播间里林有希还在继续介绍产品。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青年捧着狱门疆，突然低头眉眼认真地注视着手中的四方体，“它终于给了那些拖延工作的非人体一个家。我们只会在你们完成工作后把你们放出来。” 　　“无论你怎么拖延摸鱼，都不会耽搁公司的效率，多么令人感动。” 　　林有希说着，还把狱门疆又往天元脸上一凑，硬贴脸睁大眼去问，“对吧？” 　　“……” 　　天元面无表情，“感动。” 　　直播间另一头的羂索：不敢动。 　　** 　　羂索的固定放风时间只有1小时，森鸥外原本这1小时也想压缩的，只是又想到还是得给员工一点糖才好让员工好好干活，于是森鸥外像一个温和可亲的好老板一样，让港口黑手党的实验室给羂索搞了个仿生人身体，脸不必好看，但是表情需要生动。手不必够多，但是打字速度需要快，脚不必长，但是要熟练踩缝纫机。 　　羂索放风的1小时早已过去，只是森鸥外刚刚在和武装侦探社那边线上会议，双方正在就最近咒具研究进度商讨，等森鸥外开完这个会时羂索的放风时间已经过去了，羂索放风的方式并非森鸥外会把它从地牢里放出来，羂索就是睡觉也得给他踩缝纫机，不留缝的工作。 　　只是森鸥外会在这一个小时里把自己专用于看林有希直播的外接平板给羂索看，羂索边看也得边踩缝纫机。等森鸥外开完会，便亲自去找羂索拿回平板。 　　等森鸥外忙完到地牢时，羂索已经老老实实地把平板放在一边，开始工作了。森鸥外见状扬眉，目光朝羂索面前的电脑屏幕望去。 　　“这写的什么？” 　　“林君让我就之前的梦境结界写一个sop技术文档，之后要交给天元进行复刻。” 　　“哦——”森鸥外拖长了声音，还没走，只是在原地盯了会儿。突然开口，“你的行间距不对。” 　　羂索怔了下，下意识去改，又听到森鸥外蹦出来的声音，“字间距也不对。” 　　羂索继续改。森鸥外继续慢慢悠悠蹦出话来。 　　“页边距怎么回事啊？你每个页面页边距是一致的么？” 　　羂索改。 　　“第一部分先居中对齐，第二部分再两端对齐，第三部分先居中再两端最后调整到左右对齐。” 　　羂索正要动作，突然手上一顿，“……左右对齐指的是两端对齐吗？” 　　森鸥外慢悠悠笑着开口，眉眼都明媚一片，“两端对齐是两端对齐，左右对齐就是左对齐还要右对齐啊。” 　　“我知道你老，但是在我们公司还是要好好跟上时代。对不对？” 　　羂索顿住，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刁难了，它抬头看向森鸥外时，森鸥外只是指了指上面，“别看我呀，这是我们公司从上一代就流传下来的优良格式传统。” 　　森鸥外说着，又有些忍不住追忆往昔，“我当时也觉得追究这些格式是刁难，细究无用，如今看来，谁说这些格式没用啊……” 　　森鸥外看着手指在键盘上闪出残影都不用担心腱鞘炎报销工伤的羂索，诚心诚意地笑了，“这可太有用了。” 　　羂索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些和林有希有关，只能咬了下后牙继续干下去，等它终于在森鸥外的挑三拣四下把文档按照严苛格式要求写完后，森鸥外笑眯眯地凑过来，“写完了？” 　　羂索正注意保存着文档，眼睛还盯着屏幕点头，而等它一抬头，就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四方体怼脸，“那你进去吧——” 　　…… 　　黑暗降临，一时天旋地转，等羂索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满室白光，窗明几净，还有着淡淡的香薰味。梵音阵阵，佛光漫天，一时羂索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好一会儿，它看到面前的被白光模糊的文件山里钻出一个大拇指一样的脑袋，那个大拇指脸上数双眼睛都戴着眼镜，进化出的数双手都一手一个电脑，一个在用数位板画结界草稿，一个在那里对结界进行建模，还有一个在配表。 　　天元听到了羂索的足音，没有回头，只是抖了抖头甩掉脑袋上的文件，“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来了啊。” 　　羂索：。 　　地狱。 第119章 　　林有希回到横滨这儿时， 森鸥外已经把羂索关进了狱门疆里。地牢里的黑发男人眉眼沉沉，眼带哀色，在林有希伸手去拿狱门疆时， 就开口道， “我劝过他了，没劝住。” 　　林有希拿着狱门疆收回手，一脸问号地转向森鸥外。森鸥外只是继续垂着眼，“我说过了，它不必这样着急工作， 它偏偏那样急不可待， 刚踩完这边的缝纫机，下一秒就想进狱门疆为新项目呕心沥血，劝也劝不住。” 　　林有希闻言一怔， 想到之前森鸥外和他说的羂索自愿加班自愿不要薪资自愿不要五险一金的事……浅发青年深吸一口气，“人之常情。” 　　“这不怪你。” 　　林有希说完便拿着狱门疆要走，站在地牢门口的森鸥外伸手把他拦住， 顺势开口，“等羂索出来， 我想给它找个身体。” 　　见林有希望来，森鸥外继续补充道，“是仿生人身体，不是人类。” 　　说着， 森鸥外便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的那处地牢房间骤然一亮， 等灯光亮起林有希才发现刚才森鸥外身后的暗色不是阴影， 而是一块黑色玻璃，在灯光亮起时玻璃便转为透明， 露出里面的东西。 　　林有希原本想说仿生人的话随便森鸥外怎么设计，只是林有希看着对面房间里那明显精心设计了外表的白色长发青年，目光从那特别的白发落到仿生人身上妥帖的和服上，林有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向森鸥外，压低声音道， 　　“……你性癖变了？” 　　森鸥外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把仿佛在说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的，捂嘴凑近的林有希推开，森鸥外捂额叹气，“不是我，是之后的计划需要把羂索送出去。” 　　林有希瞳孔地震地会意，“你要把羂索送别人床上去？” 　　“据闻，那人似乎偏好白发者为同僚……” 　　“白发是那人的性癖？” 　　“如果是之前那具不太自然的仿生人身体或许会让他起疑——” 　　“所以你要让羂索卖身又卖艺？” 　　森鸥外沉默盯来，林有希也一下闭嘴，“不好意思我不搞押韵了。你继续——” 　　“继续什么？” 　　“你的计划啊？” 　　“我有什么计划——”森鸥外说着，突然又一个响指，熄灭了身后实验室的灯光，那具仿生人身体应声藏入黑暗中。森鸥外摊着手开始装傻，等林有希下一秒要把他也塞进狱门疆时，森鸥外就瞬间眉眼清明地退开。“咳……我和太宰君他们确实有一个计划。” 　　“只是现在用不上你——” 　　“嗯？” 　　“——还不足以劳驾您大驾光临。” 　　“嗯。” 　　森鸥外用简单的话向林有希解释了下他们计划的背景概述。 　　如今陀思因为不知道他林有希还在不在横滨，所以一直潜藏在水面下，等待一个契机。而最近正逢另一个坏蛋潜入横滨，即将把横滨的水搅浑，如果此时羂索出现，知道林有希去向的、另一个世界的羂索出现，并加入这场浑水，陀思大概是很乐意趁机出手的。 　　他们想用羂索钓出陀思，同时把那被老鼠引来横滨的坏蛋提前安全地引爆，好不危及到横滨。 　　和组合入侵时太宰的计划差不多，只是那时做明面上诱饵的是雷电小法王梦野久作，如今做诱饵的是雷电小法王的宠物羂索。 　　只是这一切计划都需要等到羂索和天元他们布置完咒术死灭洄游的游戏场，并且等到游戏一阶段结束，二阶段的1v1对战开始时才能进行，所以现在的确用不上林有希，林有希回咒术世界布置他的游戏就好了。 　　林有希默默听着，手指一边点着一旁栅栏，一边开口，“你让羂索去卧底，它不一定会那么听话哦。” 　　“像坂口君那样忠诚的卧底才是少见的吧。” 　　森鸥外闻言一顿，扯了扯手上的白色手套，一边理着手套边缘，一边垂眸娓娓道来， 　　“并非只有忠诚之人才能用，港口黑手党内鱼龙混杂，难道里面每个人我都要经过像武装侦探社那种入社考验么。想当年我连太宰君都能任用，追忆往昔……” 　　森鸥外一谈便是往昔许多年，等他终于微笑着缓缓抬眸。 　　“……有希，你要知道，身为首领——” 　　地牢内只剩下了他这个首领。 　　森鸥外：。 　　年轻人没点定性。 　　…… 　　林有希在离开港口黑手党时还撞见了刚刚回来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是从林有希之前常走的那个后门回来的，林有希在这儿看到他时还一愣，而中原中也一身夜露冷气，似乎是因为私事从外面刚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压着帽檐径直往前走去。 　　橘发青年在撞到林有希时还说了句“抱歉”。而林有希就是趁此时瞥见了中原中也手中的文件，一个像简历一样的文档，照片栏是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红色的眼眸冷淡瞥来。林有希看到旁边的名字。 　　涩泽…… 　　林有希还没看完中原中也就反应了过来。“有希？你怎么在这儿？” 　　林有希见状便和中原寒暄了两句，嘱咐了下中原中也下次长高点好不撞到人之后便离开了。只是他走前，在中原中也挥着文件要打他时，林有希又忍不住回头瞅了两眼那份文件上的照片。 　　…… 　　“……怎么还真是白发控啊。” 　　浅发青年感慨的声音飘散在穿越的时空门中，等林有希再一抬眼时，便出现在了东京咒术高专。看着眼前转头来迎接他的白发青年，林有希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又开口，吸气又叹气。 　　最终在五条悟被林有希看得低头审视自己时，林有希才叹息着伸出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发，“还好你头发短，五条君。” 　　“啊？” 　　五条悟不知道他老师的思路调档到了哪儿，正在努力跟上，就又听到林有希感慨的声音。 　　“但凡你这白头发长一点……你这年纪，又年轻又貌美的，就该被……” 　　林有希想到羂索的末路，百感交集地重重一叹气。 　　“唉！” 　　五条悟：。 　　一叹起惊雷，过往的尘灰骤然被吹散去。 　　五条悟的记性好得出奇，林有希这未竟之语几乎是一瞬就让他走马灯从他被林有希引荐给小白脸伏黑甚尔的初见，闪到了他夜袭羂索别墅被指认为小三的当晚，虽然次日他就成功以十几岁的年纪成为了总监部里历代最年轻干部—— 　　但是他也背负了十余年靠脸上位的桃色新闻。 　　原本只用背负一年的，在他某位热心善良又妙笔生花的同级奋力帮助下，这一年的煎熬生生延长了十一年。 　　五条悟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又开口，吸气又叹气。 　　“老师，我不做这种事已经很多年。” 　　“啊？不做什么？” 　　五条悟现在不还是在和羂索一样打工吗？只是五条悟铁饭碗朝九晚五，羂索也铁饭碗007而已。 　　林有希正挠着头看向五条悟，就看到了五条悟身后走来了家入硝子他们，他眯了眯眼，瞧见夏油杰跟在家入硝子身侧，身后还有伏黑惠、虎杖，七海和灰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少年跟在他们后面，林有希正想伸手向他们打招呼，就听到面前五条悟憋了许久，终于重重落地的声音。 　　“我已经不当【】很多年了——” 　　林有希：。 　　林有希听到的消音版，等于什么都没听到。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不语，只一味提笔还能再写11年。 　　夏油杰：…… 　　夏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脚下意识想收回，一时不上不下地僵在空中。 　　低声些……这难道光鲜吗！ 　　而家入硝子身后的众高专师生慢了一步，错过了五条悟精准控制音量的话，五条悟把【】里词刻意咬字轻了许多，恰好就只够林有希和最先走过来的家入与夏油杰听到。 　　后面跟来的高专师生只听到个【我已经不当……很多年】。 　　“五条老师在说什么？”虎杖悠仁探头，有些好奇地发问。他身侧的狗卷也点点头“腌鱼子”表示想知道。 　　而这时，他们身侧热心的灰原老师就站了出来，“啊，这个我知道，五条前辈是说他已经不当小——” 　　七海建人瞬间捂住自己好友的嘴。 　　“小——” 　　“笑。笑酩斋。” 　　七海建人沉稳地对这些未成年的学生点点头，“他是说此事笑酩斋中亦有记载。” 　　** 　　家入硝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五条悟老莱娱师的手段，只是都冷静记录了下来准备晚上更新，而另一边，她和夏油杰也在为林有希介绍着她身后的高专师生。 　　咒术界所有咒术师，包括高专这些师生，他们都作为最初的玩家收到了小金虫原版的死灭洄游规则，林有希当时是听了一半就捏爆了小金虫，而他们都完整地听完了小金虫介绍的24条规则。 　　“24条…原本的规则居然这么多吗……”林有希忍不住吐槽，听着家入硝子他们继续介绍情况。 　　只是在小金虫刚刚介绍完规则，要他们互相厮杀搏命才能获取积分后，众人正人心惶惶无措时，没多久，小金虫就又出来了，第二次出现的小金虫变了副模样—— 　　林有希听到这里大致就猜到了，第二次出现的小金虫应该是天元或者羂索开始干活后搞出来的新任客服，他一边思考一边点头，等他像招财猫一样一直点头都没等到后续后，抱胸的浅发青年才一下抬头，“然后勒？变成了什么模样？” 　　“你的模样。” 　　“啊？我模样怎么了？”林有希抬手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是说，小金虫后面变成了你的模样。” 　　“……” 　　林有希眉眼一下沉下，目光冷得可怕。 　　灰原恰在此时拍手，“对，就是这样。当时那个小金虫就是这种可怕的表情。” 　　林有希：。 　　林有希叹了口气，他知道有的公司会拿自家老板做图标，可能羂索也是想这样做吧。至于表情可怕之类的，应该只是他的形象在羂索心目中过于稳重可靠了。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 　　家入硝子接着灰原的话道，“因为小金虫后面变成了老师你的模样，我们才想这应该和你有关，打算来找你。” 　　“五条说你应该会回高专，所以我和夏油先召集大家到高专五条这儿等你回来。” 　　林有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家入硝子之后向他介绍的，小金虫新颁布的规则，也和他之前向天元提的需求差不多。 　　所有玩家需要先清理各个结界内的咒灵积攒积分，积分足够后步入二阶段，开启1v1对战功能。积分可以用于兑换结界内的各种增益buff。每日会有积分标准，比如游戏内第一日积分需到10才能合格，否则剥夺术式踢出结界，第二日是15，如此递增……同时结界内还人性化地设置了泉水……设置了反转术式法阵，玩家可以自行去往复活……法阵点进行回血措施…… 　　林有希默默听着羂索天元他们肝出来的游戏规则，一边抛接着手里的狱门疆，一边思忖着这些规则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让系统把直播间软件也接入了羂索天元的工区电脑上，这样可以实时和这些园区员工进行沟通，游戏中出现什么bug问题可以立马让这些策划程序测试运营客服多位一体的员工解决。 　　浅发青年一边在大脑里默默布置着这些游戏公测开服前的设施准备，一边在下次接住抛至空中的狱门疆时抬眸。 　　灰色四方体上的眼睛和青年的浅色眼眸一同抬起，“明天游戏开服，大家都来参与测试吧。”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在刚刚说话时便已侧身让开，此时同五条悟一样站在他的身侧。林有希的眼掠过七海和灰原，又看向虎杖、伏黑惠，还有同他们二人一样穿着高专制服的少年。 　　林有希已经猜到这些少年的身份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这所学校新的学生们。 　　“你们应该是咒术界最精英的一批咒术师了。游戏测试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浅发青年一手托着狱门疆，灰色四方体上的眼球转来转去，却都有乖驯之感，青年另一只手按着耳垂，将自己的声音和狱门疆里的员工同步。双核处理事项时林有希的眉眼总显得有些冷淡，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硬硬的阴影，浅色的眼眸也灰沉沉的。 　　“如你们所见，尽管不成器的员工们奋然努力，这个游戏还是很粗糙。所以可能需要麻烦诸位查漏补缺。” 　　“如果游戏内有威胁到玩家、以及普通人的地方，请及时向小金虫报错，由我们及时修改游戏设置。” 　　林有希说着，觉得夏油杰他们把这些人叫过来倒是挺合适的，刚好可以作为核心玩家帮助内测。他一边在脑内让还在干活的羂索跟天元给面前这些咒术师开白名单，一边把手慢慢放下。 　　林有希自觉已经交代完了，便微笑道，“在测试之余，请诸位在遵守游戏规则的基础上祓除咒灵，积攒积分吧。” 　　夏油杰一直端着仪态垂眼安静听着，好似和林有希不太熟的样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年，浅发青年从容演讲的身影从他眼眸中一掠而过，而他背景仍然是高专建筑。 　　明明知道所有发生的事对于林有希不过是过去了几个月，但是他莫名有种林有希过了十多年成长了的感觉。 　　夏油杰定定看了会儿，等他收回眸光，就听到前方高专学生中传出声音。 　　“死灭洄游是你做的吗？” 　　出声的是熊猫，他们都还不知道林有希的身份。而林有希闻言思忖了下，“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从十二年前我让羂索自宫联合天与咒缚认贼作母讲起吧——” 　　夏油杰听到“认贼做母”时就眉心一抽要去捂林有希嘴，而伏黑惠听到“天与咒缚”就瞳孔一缩要去抓夏油杰捂住林有希嘴的手，而五条悟听到“羂索自宫”就墨镜一滑要去抓伏黑惠抓住的夏油杰捂住林有希嘴的手的手。 　　五条悟怔怔抓着伏黑惠的手臂，墨镜滑下后，那双蓝眼就不可思议地望来，“羂索自宫是老师做的？” 　　林有希把头一偏，躲过夏油杰的捂嘴，他虽然不知道五条悟何出此言，但是谈及此，或许是时光模糊了当时的血腥猎奇，林有希再回忆起来只有些自得， 　　“嘿嘿，是的。” 　　林有希一回忆就止不住了，收不回了。他和早上的森鸥外一样，目光放远，神思溯回。“想当年……忆往昔……” 　　“伏黑甚尔和羂索闹得满城风雨的，我行将就错，差点被误会成他俩的小三，还好——” 　　家入硝子低头之际瞬间捂住了林有希的嘴，听着父辈八卦的伏黑惠失神抓住了家入硝子捂嘴的手臂，而五条悟继续冷静地抓住了伏黑惠抓住家入硝子手臂的手。 　　“还好我帮老师挡下了？” 　　五条悟墨镜一下滑落坠地，清脆一响，含冤不昭雪。“十二年了，老师！满城风雨！” 　　“嗯？”林有希被硝子捂着嘴，茫然抬头。 　　这段历史林有希其实不太清楚，林有希在高专做老师时一直两个世界来回跑，大脑里还要同时双线接受着两边消息，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歇着的空闲时间，脑袋也没多余空间去处理八卦。他以为五条悟那晚帮他挡了一次误会后，之后大家都不会信这种离谱事，笑笑就过了，然而—— 　　五条悟看见自己老师确实浑然不知的清澈双眼，这才目光冷静转向了家入硝子低着的发顶。 　　“硝子，你当时说你在做咒术界新闻口，可以帮我遮风避雨。” 　　白发青年长长吸了口气，咽下哽咽的声音。“这么多年我都没问过你这风雨是怎么来的。” 　　家入硝子转过头，林有希探头吃瓜，夏油杰见状赶紧把对峙的二人拉开，他先看向倔强望向硝子的五条悟，“悟，你也老大不小了，别闹了。” 　　而后又转向身后的硝子，“下次请悟吃顿饭吧，硝子。” 　　家中次子就是如此靠谱，各打五十大板结束后，夏油杰便把这两人都拦开，给林有希让出位置，再伸手，“老师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林有希这才抓了抓脑袋老实道，“其实死灭洄游是羂索之前搞的，我停不下来，便只能继续这个游戏让大家把羂索在结界内布置的咒灵和诅咒师处理了。” 　　刚刚旁观了八卦大剧张大嘴的高专少年们：。 　　……原来你能用一句话讲完啊。 　　之后禅院真希、熊猫他们又问了些别的关于这个游戏的问题，林有希知道的便解答，他不清楚的便直说现在游戏还在研发该功能，尚不确定。 　　众人都在对第二天开启的死灭回游提问，都默契地避开了林有希的身份问题…… 　　毕竟此时，咒术界代表人五条悟在这儿，和咒术界敌对的盘星教教主也在这里，然后是家入硝子……会来高专支教的七海和灰原老师……这个局势已然足够复杂微妙。 　　被那几位拱绕在中间的这个浅发青年，提起羂索，这个十二年前忌讳的名字，和天与咒缚伏黑甚尔时都很熟稔，他的身份似乎更为神秘微妙…… 　　高专里就连灰原都知道笑酩斋，其他学生更是清楚那些疯传的八卦，只是这些八卦里大家都按营销号谣言一样随便听听，也不敢全信，毕竟那些什么说羂索是寡妇入村，和伏黑甚尔二婚，为了当时年少好颜色的五条悟大打出手…… 　　任何一条都听起来如此不可信……只是听起来又如此让人想听。 　　所以大家虽然不全信八卦，但都听了不少八卦。因此他们大概也知道五条悟之前在找一个人，而这个人据说就是十多年前封印羂索的神秘人物，据说他一手策划了御三家血案，挑起御三家争斗，让其自此之后没落不振，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说他其实黑白通吃，一边在咒术界编织势力，一边培育诅咒师集团，Q集团就是被他吃掉的，在他走后又将其传给了现在的盘星教教主…… 　　也有说虽然他封印了羂索，但他其实曾和羂索沆瀣一气，与那个在咒术界埋伏千年，犯下九相图大罪的羂索是为恶友，羂索还是加茂宪和时不仅原谅他冒犯加茂族老的过往，还亲自邀请他进入加茂家秘而不发的忌库，与他结为莫逆，形影不离，只是最终遭其背叛，爱而不得——等等，这里野史就有点野了。 　　总之咒术界里成长起来的小辈，大多都听说过【那个人】的传言，只是听起来这更像是很多个人的经历揉杂在了一个人身上，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干这么多不同风格的事…… 　　而今天看到林有希，似乎有些【那个人】的风格，但是透露出的过往基本就是他们常听的那些八卦。便猜测林有希也只是拿这些八卦掩盖过往真相。 　　……然而不管怎样，如果【那个人】真实存在，那的确是很恐怖的人物。数十年前能掀起腥风血雨，现在想必也不容小觑。以是在五条悟他们和那个浅发青年打闹时他们都只敢旁观看着，不敢多问，只有目光还是很好奇地往那边留意。 　　等他们注意到一旁的七海和灰原见状都很淡定时，虎杖好奇地望去，七海神情平静，灰原倒是热心地望过来要说什么——然后就被七海一下按住肩膀。 　　金发男人平静道，“这些笑酩斋中亦有记载。” 　　虎杖悠仁：。 　　……什么野史这么全面。 　　** 　　林有希挨个解答了关于死灭洄游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也大概认识了面前这些高专学生。禅院真希是禅院家的双生子之一，狗卷是咒言师，熊猫是校长咒骸，伏黑惠和虎杖他都认识，而乙骨似乎是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年初被五条悟捡到时身上有个特级咒灵，不过之前被夏油杰一逼，特级咒灵解咒变成了式神陪在乙骨身边。 　　等大家问题都提得差不多后，五条悟便准备打发这些学生先离开，而他刚上前就看到中间的乙骨攥了攥武士刀的黑色肩带，踟蹰地走出来。 　　“林先生，还有个问题。” 　　林有希刚刚便对乙骨有些好奇，在他站出来后目光便落在这个白色制服少年身上。 　　“您说积分归零的玩家在被踢出结界后会术式没收……这是真的吗？” 　　林有希刚刚拿不准的问题都在实时问脑袋里的程序员们，闻言也把话转接去问天元羂索他们。 　　接线处只传来一阵键盘啪啪响个不停的声音，羂索手不停歇，只是忙里偷闲地急急回了句，“这个需求做不了。” 　　天元也补充道，“最多可以回收羂索后天刻印术式的那群玩家术式，其他咒术师玩家的术式是无法没收的。” 　　“这个做不了。” 　　天元语重心长。 　　林有希语调轻快。 　　“是真的。” 　　天元：。 　　羂索：。 　　两个千年老人一瞬敲键盘的手都停住了。 　　天元和羂索纷纷劝谏，乙骨忧太也想说些什么，而脑袋里接收器快爆炸的林有希先挥着手把这些学生都先赶走，就留下他和五条悟他们后，才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做不到。” 　　正在努力再进化出一双手的天元：。 　　正在努力再进化出一个脑的羂索：。 　　哈、哈哈，他们公司的老板，玩的就是心跳。 　　林有希转头也在和五条悟他们解释，他那样说只是想激发那些学生的活跃度，去祓除咒灵而已。回收术式的举措他应该只会用于那群后天被转印术式，但是自身无法承担的普通人，以及一部分恶性伤人的诅咒师，后者游戏无法做到回收术式，但是他，以及五条悟他们可以使用【微分领域】手动回收。 　　“就像达摩剑一样。”林有希伸手指着天比喻着。 　　“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像克利斯剑一样。”林有希伸手指着天改口道。 　　之后林有希和五条悟、夏油杰他们商量了下死灭回游十个结界，每个结界投放多少个他们的内测咒术师。 　　林有希方才让天元给面前这些高专学生，以及七海他们这些负责进行测试的内测玩家开了白名单，也就是给他们了一些还在测试阶段的功能权限，比如在察觉受到致命伤时可以自动传送到泉水……也就是反转术式刻印法阵处。 　　林有希和他们说着游戏次日就将开始，实际上他让羂索尽量做了拦截，泳者，以及羂索之前埋入的各类咒灵被拦截到了三日后才会苏醒，这三日便是让高专这群内测玩家先做功能测试的，如果没有问题，再在游戏正式开服时普及到全部玩家身上。 　　“普及不了。”天元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每个受伤的咒术师是需要祂手动定位，手动传送的，就算祂有这么多只手也忙不过来—— 　　“手长少了，再长两只。”林有希收到员工的心声，批复道。 　　“我看见森鸥外给我准备了新身体了，是有外面的活吧？我想去干那个。”羂索不知加了多少天班了，准确来说就没有下班过，上班上得无穷无尽，累了困了还有狱门疆里刻印的反转术式刷新它的大脑，大脑在机械化重复性的脑力劳动后，仿佛沉入了麻醉剂，羂索无意吐露出痛苦心声。 　　而林有希只是唾弃了下小森干活不干净，然后踌躇道，“你脑子长少了，再长一个就够做外面的活了。” 　　羂索：。 　　它是想跳槽，不是想兼职干活——算了，活阎王。 　　等林有希同夏油杰他们安排好要去往十个结界的咒术师后，夏油杰便抓住了林有希的衣角。 　　浅发青年刚刚起身，就看到自己灰色帽衫一角又在夏油杰手里扯爆。线了。林有希闭了闭眼，还是大赦道，“什么事？” 　　夏油杰默默把老师的衣角还回去，坐在椅子上抬头笑道，“那之后的三天老师要陪我们去祓除咒灵吗？” 　　“我，悟，硝子，我们三个也算玩家，也需要积攒积分吧？” 　　林有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是抓着头发叹气道，“我得回去一趟。” 　　林有希还想着早上从港口黑手党走时，在中原中也那儿看到的涩泽的文件，打算回去再问问。而夏油杰闻言，笑眼中眸光微变。站在一旁的五条悟瞬间会意，拦在林有希身侧，“老师，你刚回来我才见你几面诶，这就又要走了吗？我们甚至没好好说话。” 　　“啊……” 　　林有希还没开口，家入硝子便站在另一侧拦住林有希退路，矛盾是暂时的，同级之间的战线是永恒的，她暂时放下和五条之间的龃龉，含笑开口，“我不是还要请客吗？老师不来吗？” 　　【请客】二字触动了林有希的神经，浅发青年目光涣散迷茫了会儿，又很快重重地摇了摇头清醒神智，林有希理智道，“准确来说，我已经不算你们的老师了，你们这年纪都能当我老师了，我们正常做朋友相处就好。” 　　夏油杰略一沉吟，“那boss我们——” 　　林有希一抖，“就叫老师吧。” 　　夏油杰有所预料，在林有希心目中的一般排序，未成年>成年人。只是他们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少年之姿，叫【老师】时还是能模糊林有希的感知，让他下意识觉得“面前这三个人还都是小孩，需要迁就”，因此尽管林有希提了几次，夏油杰也没改口。 　　他抬头瞥了眼五条，白发青年和他对视一眼，夏油杰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老师在这儿也没几个月能呆，我们再不玩又见不到老师了。”五条悟装起委屈的声音比夏油杰浑然天成许多，一般190＋的男人撒娇会让人有种鲁智深绣花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如果是五条悟，这孩子气仿佛就纯然如此。加上他没戴眼罩，没戴墨镜，配上那张脸，好像的确很年轻。 　　仿佛确实是未成年。 　　夏油杰暗自鼓劲。 　　家入硝子精神鼓励。 　　而就在五条悟正要用童颜奋起的下一秒—— 　　【大哥哥，看手机】 　　林有希怔然地拿出手机，是梦野久作打过来的视频电话，他下意识接通。 　　出现在五条悟等人面前的，是一个紧紧抱着玩偶，声音和脸蛋都真未成年的男孩，只见男孩甜甜一笑，“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关于那个脑袋宠物，我有新的驯养办法啦！” 　　“唉，我明天还要上课，只有今天能和你讲了。” 　　“你开始上课了？”林有希疑问。 　　“对呀。”视频里的梦野久作微微一笑，眼睛弯弯地望向林有希身后的五条悟，“小孩子的生活就是这样枯燥无味啊。” 　　190＋的小孩五条悟：。 第120章 　　等林有希定位传送至梦野久作所在处时， 发现这里是织田作的家，他们应该在小孩的玩具屋一类的地方。他愣了下，回头看到太宰和坂口也在。而织田看到他来了， 便赶着其他小孩回房， 而后带上了玩具屋的门，转头颔首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三个人都在。”林有希顿了下，目光从坂口安吾身上掠过太宰和织田，“倒是很少见啊。” 　　棕发青年闻言笑了下，偏头似乎很无奈地摊手， “没办法啊。毕竟这次事件也有异能特务科的手笔啊。”太宰掀开一只眼瞥了眼一旁神情整肃的坂口安吾， 又散漫地收回目光，“涩泽龙彦引入横滨在你们计划中吧？对吧？” 　　“包括羂索——”太宰顿了下，先看向林有希， 再收回目光，把手揣回风衣兜里，“有希带羂索回来当天， 你也是抱着立场前来的吧，安吾——或者说， 坂口君？” 　　一旁抿着唇的坂口安吾因为太宰这突然的人称变化背脊一颤，等他下意识，略带惶然去找林有希目光时—— 　　就看到了蹲在梦野久作身边，一边吃着梦野久作递过来的薯片， 一边好奇抬头的浅发青年。 　　坂口安吾：。 　　不管坂口看到林有希这幅模样时心里如何复杂， 但是的确安心了些。林有希给他的感觉和织田先生有些像。这些年……在那件事过去很久之后， 他和太宰的相处也很难像四年前大家在lupin时那样了， 因为立场的缘故，他和太宰总是时不时就夹枪带棒地说话， 或者默契地，在无言时便开始彼此冷静地算计。 　　织田先生因为在诸方立场之外，所以可以同时包容他们两个，而他们两个也是只要到了织田先生这边，就很难起实质性的冲突，至少太宰不会在织田先生的家门前为他设计一场车祸。 　　而林有希也是如此，他好像各方立场都有一些，又好像超乎所有立场之外，他的直播间仿佛是另一处的lupin，坂口安吾可以和武装侦探社的那些人，甚至和港口黑手党的那些故人一起看八卦，这是在现实中绝不可能的事。 　　立场微妙的各方一起为着不关系自身利益，不牵扯自身立场的故事谋划。 　　就像一场过于失真的梦境，立场悖立的众人在此相聚玩闹，醒来又要彼此算计……或者还没有醒来，便要开始算计。 　　坂口安吾有些害怕林有希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其他东西，其他的、像四年前的太宰一样的东西，等他慢慢抬头与林有希对视时…… 　　林有希蹙眉。 　　坂口安吾抿唇。 　　林有希眯眼。 　　坂口安吾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林有希不爽。 　　坂口安吾眸光颤动。 　　林有希—— 　　“你盯着我看那么久干啥，就一包薯片你都要抢我的吗？”林有希很有点不爽地分了一袋薯片递给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在压下悬在喉头的心脏同时把林有希递过来的薯片推了回去，这才获得了林有希的展颜。 　　…… 　　其实在林有希带回羂索的当天，武装侦探社的乱步等人，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他们，以及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计划。 　　彼时三方的高层智脑都得知了涩泽龙彦进入横滨一事。 　　涩泽龙彦，别称白麒麟。拥有剥夺他人异能之异能的特殊异能者。六年前，龙头战争时期，曾被异能特务科引入横滨想要借其异能制止那场大规模战争，结果却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坂口安吾摸了摸鼻尖，别过头，而织田作摸着梦野久作的脑袋，淡淡开口，“咲乐他们就是我在这场战争中捡到的。” 　　涩泽龙彦的大规模杀伤性远超异能特务科想象，因此后来涩泽龙彦被半驱逐性地赶离横滨。而如今他依靠死屋之鼠的情报回到横滨，应该和陀思的下一步举动有关。 　　林有希正回忆着涩泽龙彦的长相，就听到太宰突然开口， 　　“陀思一直很关注你，有希。”太宰一顿，“如果他没有得到你的确切情报，他要么按兵不动，要么会做些过激的计划把你炸出来。” 　　和组合战时一样，太宰他们的思路仍是，既然陀思要朝横滨再投一颗导弹，那他们便提前把导弹掌控在手中，提前引爆，保证横滨安全。 　　因此在林有希带着羂索回到武装侦探社当天，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代表人都纷纷汇集到武装侦探社，并纷纷以私人拜访的名义出行——坂口安吾挂靠在织田作身上抵达侦探社，森鸥外伪装成医生，只携带干部中原中也同行。 　　如此兴师动众，又是以私人结会，隐而不宣的形式。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回来了。 　　老鼠布置在横滨的眼线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场动静，不可能推测不到这些信息。 　　“所以我们借此把你回来的信息，和羂索的信息提前透露出去了。” 　　太宰说完，坂口安吾接着补充，“这也是为了羂索之后到陀思身边卧底提前铺垫。” 　　林有希听到这儿已经张大了嘴，双目失神，“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第一次被剧本组坦诚相待，知道全部剧本计划，竟发现自己原来一早也被算计在剧本之中，他一片真心，居然……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浅发青年一下回神，愤然道，“我以为你们都是为了迎接我才一起来看我的——” 　　林有希愤慨出声，嘴里突然一下被塞入一把薯片，林有希一边拿手接着往回塞了下，一边下意识嚼着，然后继续愤慨道，“羂索那家伙竟然比我还重要吗？！你们——” 　　嘴里又被塞入果冻，林有希下意识嚼了下，然后愤慨道，“你们心里根本没有我——” 　　嘴里又被塞入牛奶吸管，林有希下意识咬住，然后…… 　　林有希转头伸手止住了梦野久作，“久作哥，我不现在喝牛奶，唉，你看看场合啊。” 　　梦野久作“哦”了声，收回牛奶转头翻找， 　　“我说了我不喝东西，你不用找——” 　　“可乐呢？” 　　“咕噜咕噜。” 　　…… 　　因为羂索卧底这个计划，当时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合作让羂索对咒具做实验改进时，搭建了个第三方的实验场所，明面上说是实验室独立出来，可以不落口舌，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保持和平，同时这种实验也能在异能特务科监管之下，获得批准。 　　实际上…… 　　“实验室里一直有一个和羂索新身体外表一样的仿生人做替身，陀思应该已经渗透进了这个实验室，之后陀思应该会想办法把羂索带出去。” 　　“这个第三方实验室设计来就是方便陀思渗透的，给陀思传递信息，同时好给陀思机会把羂索抢走。” 　　林有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大脑通达，“也就是这个实验室是羂索嫁妆，一次性的那种。” 　　林有希又喝了口可乐，借酒消愁，“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要把寡母嫁出去了。” 　　坂口安吾闻言下意识看向一脸惆怅的林有希，“林君不想？” 　　“得加钱。” 　　林有希借着梦野久作递过来的吸管，吸了口可乐，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说起来，之前久作哥说的驯养羂索的新方法是什么？” 　　…… 　　梦野久作和森鸥外他们合计的应用在羂索身上的新办法，就是让羂索只把意识投射到新的仿生人身体中，而他的大脑还是被他们掌控着。 　　林有希闻言沉默，“好狠啊。” 　　在梦野久作正要说什么找补时，浅发青年沉吟着，“那羂索留这儿的大脑还能继续干活吗？”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一下打了个寒颤。 　　** 　　羂索听到林有希传讯，林有希终于和他提外面那个仿生人身体，终于要他去外面干活时，羂索还略略有些激动。林有希和他说着，刚好最近游戏的前期设置都已经做好了，后面只是增改处理一些bug，天元一个人也能做得过来，所以羂索现在可以出来了。 　　羂索头点得比天元还快。 　　林有希便继续道，所以羂索现在出来也不耽搁进度，就算他在外面的工作会影响他里面的工作效率，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 　　羂索头点得一如既往的快。 　　既然羂索这样乐意，那就先把意识投射出来吧，然后两边的工作…… 　　羂索点头—— 　　不对。 　　怎么有两边的工作？ 　　“我不是调职吗？”羂索沉思。 　　“对。”林有希沉稳回答，“调任兼职。” 　　羂索：。 　　它的工作量怎么从1变成1.5了。 　　“是谁搞出来的大脑意识投射双端工作这种技术？！” 　　羂索被迫投射意识时，终于忍不住大吵道，桌子上的文件都被它掀得纷纷扬扬。 　　而满目白色中，天元只是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天元不语，只是默默把技术文档藏了藏。 　　一时不察，在技术军备竞赛上，它不小心不故意地一下超过了同僚。 　　** 　　在横滨这边行动前，林有希先在大家讨论时，到房间外拿出手机看了看咒术世界那边的情况。羂索和天元在狱门疆里搞出了一个游戏后台的面板。林有希可以在自己的手机软件上看到死灭洄游的游戏情况。 　　主要记录了游戏地图，十个结界里的咒灵、人类、和咒术师的人数以及咒力情况，点击具体数值还可以看到该部分结界地图里有哪些咒术师，现在有什么术式，以及身上有哪些结界buff或是debuff…… 　　天元的全知全能很多便倚靠祂原本的净界，而现在净界被羂索改成了死灭洄游结界，二人又一道把这些全知数据可视化，留给林有希进行监测。 　　咒术师们分别奔往十个结界，基本是成年咒术师们各带一到两个高专学生在各自结界祓除咒灵刷积分。林有希在里面也看到了九十九由基的名字，有这个特级入场，清除咒灵也可以快一些。 　　林有希可以看到左上角的积分总值，那是游戏结界内所有咒术师祓除咒灵获得的积分相加的总值。等总值达到100万时，游戏二阶段就会开始，1v1的对战功能就会上线，彼时积分达到要求的咒术师就可开启该功能进行对战。 　　而随着游戏总积分不断上升，死灭洄游逐渐复苏，宿傩也会慢慢在虎杖体内解封。 　　关于宿傩的事，羂索之前也和林有希解释过这件事。它很早就知道宿傩手指的方位，原本没打算提前把宿傩放出来的，但是遇到林有希后，在第一次和林有希见面，它被林有希消除了术式时，羂索感到了一些危机感。 　　那时它便把宿傩的手指收集了起来，之后和林有希合作，它愈发认识到林有希的危险可怕，而且当时它也觉得林有希有如虎豹豺狼，与虎谋皮，必有烧手之患，所以在林有希带给它的危机意识驱使下，它提前把宿傩的全部手指喂给了虎杖，然后用死灭洄游强压着……死灭洄游复苏则宿傩解封……它原本想用这个对付林有希的。 　　“难道这怪我吗。”林有希听羂索说了一长串，死鱼眼望去。 　　“这是说……这些是不可逆的。” 　　羂索设计这些时也没有留后路，也就是这堆屎山代码后门都没有留，当它被生气的林有希按着头硬着头皮去改这堆代码时羂索也是痛苦万分，自己拉屎时不觉臭，拉完还要自己在上面雕花建房，太难了。 　　最后憔悴几天的羂索半死不活地向林有希表示，真改不了。 　　林有希看着死气沉沉的羂索时还惊了下，这想死得很生动的表情真不像仿生人能演的。 　　“代码能跑就别动了。” 　　重启无数遍程序的羂索这般感言。 　　林有希闻言，给了羂索一巴掌再叹了口气，那宿傩暂时只能这样了，只能让宿傩慢慢解锁，而后他们再想办法。 　　为防止宿傩慢慢解锁手指封印占据虎杖身体生事，现在虎杖身边跟着的成年咒术师是五条悟。 　　五条悟也听林有希说了宿傩封印解锁不可逆这事，也猜到了林有希打算等到游戏二阶段，1v1功能开启时处理宿傩。 　　五条悟在陪虎杖的途中也和宿傩打过几次，见林有希默许他陪着宿傩，便认为之后1v1功能开启后，在林有希的计划中也应该是他和宿傩对战。 　　只是等他去问林有希时，林有希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问了问他想和宿傩打是出于爱好还是工作。 　　五条悟一下被问愣了，好一会儿才踟蹰道，“工作？” 　　“那用不上你。” 　　五条悟又是一怔，犹疑改口道，“爱好？” 　　“那轮不到你。” 　　五条悟：。 　　五条悟还想追问什么，他老师就仿佛很忙一样，说着什么【羂索出嫁我去接】之类的话，在五条悟惊恐的目光中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白发青年怔怔地在圆坑碎裂战场中央垂着头，“怎么……连羂索都比我重要了吗。那家伙，明明都那么老了……” 　　“六眼，是时候——” 　　宿傩的声音刚刚在虎杖身上出现，白发青年就头也不回地给了一拳。 　　** 　　而被五条悟念着的羂索，此刻也正被林有希用认真得不能更认真的目光注视着。 　　众人都还在织田作的家中，羂索刚刚从狱门疆里被林有希放出来，之后需要在它大脑上贴上贴片，好把它的意识传递到千里之外，实验室中的那个白发仿生人身体上。 　　众人只是旁观看着这个刚刚从狱门疆里走出来的长发青年，各有所思。 　　只有林有希，林有希背着手，拧着眉，看着房间正中央的那个眼镜腿歪，头发打结，张嘴就是叹气的青年，忍不住围着他转来转去地看。越看越嫌弃。 　　林有希不由对羂索拧了拧眉，“你怎么回事啊。” 　　浅发青年猛地一拍羂索腰，“腰挺直”， 　　又一拍它下巴，“头抬起” 　　“怎么没点精神气！” 　　羂索被一抬下巴，目光就恰好转向林有希，眼里看到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堆需求文档，一堆文字，荧光加粗的字段，弹出来的批注……羂索下意识叹气，“那个需求这个季度真的做不了……” 　　“说什么呢！你等会可是要去做间谍的！” 　　林有希见到羂索这样突然有点焦虑。 　　“我知道，这个外包工作会算绩效吗？每天需要打卡吗？日报周报是合在本职工作里写还是需要分开撰写，最终审批还是……” 　　林有希焦虑之下猛地拍了羂索一掌，而后用力地摇着仿生人的肩膀，“快恢复正常！” 　　林有希摇着羂索把人摇着转向了坂口安吾，伸手一指。 　　被指到的坂口安吾夹着公文包，用调休假期请假赴会，一身商务西装，眉眼疲惫，袖子上还夹着钢笔，见状正推着眼镜含蓄地露出商务性的笑容，就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看到了吗！那是你的反面例子！” 　　坂口安吾：。 　　然后林有希又继续摇着羂索，把人摇着转向了太宰，伸手一指。 　　被林有希指到的太宰用作弊器打卡，今天刚刚旷班过来，没穿制服，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插在风衣衣兜里，另一只手冲这边阳光打着招呼，感觉随时都能在商业街上去逛。 　　“看到了吗！这是你的正面例子！” 　　太宰微笑吹口哨。 　　羂索：。 　　羂索恢复了些神智。 　　羂索看向太宰，转而又看向林有希，这两个人都带着一种阳光清爽的气质。 　　羂索慨然道，“林君。” 　　“给别人打工的人笑不成那样。” 　　…… 　　一室室内站着的另外四个成年人开始思考。 　　小老板当久了的林有希：“是吗。” 　　独立小说家织田作：“确实。” 　　自由的非自由职业者太宰：“很有道理。” 　　坂口安吾：。 　　笑容一下收了回去。 第121章 　　林有希正戴着手套拆开羂索仿生人的头盖骨， 把传送大脑意识的贴片贴到羂索大脑上时，在他身后的太宰衣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林有希便停住，等太宰接完电话转身望向太宰。而棕发青年只是摊手笑了笑， 　　“没什么大事， 只是陀思似乎派人袭击了实验所，抢走了一批实验咒具。应该是陀思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吧。” 　　实验所里原本就放着个准备给羂索的白发仿生人。此次传送羂索大脑意识，也应该是传送到实验所里的那个仿生人身上。 　　只是…… 　　林有希想到港口黑手党地牢里那个白发仿生人，一时不太清除森鸥外在羂索地牢对面放那个仿生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等着他回来给他观摩观摩的吗？ 　　林有希没有过多在这个想法上浪费时间， 他抬头， 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太宰。“实验咒具被抢了，这个没事吗？” 　　林有希倒不会责怪太宰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弄掉了，只是想知道需不需要他抢回来， 太宰闻言眉眼展开，屈指挠了挠蕴着笑意的眉心，“这个无妨， 他们抢走咒具，但是咒具的使用手段被我们切割了出来， 他们拿走也会无法启用咒具。” 　　“陀思之前派人潜入时就偷过一些咒具，应该只是拿去研究的。” 　　林有希正点头，就看到坂口衣兜里的电话也响起来了。 　　坂口低头说了几声“是”，接完电话便道， “异能特务科的事……实验所那边是由我监管的， 我需要赶过去看看。” 　　而林有希又正要点头批复， 这次太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怎么此起彼伏的。” 　　而林有希话音刚落， 太宰电话音筒里便爆发出了国木田超大声的怒音，大意是太宰你这家伙又跑哪里偷懒了， 侦探社里现在出事了你还不快点回来。 　　等林有希把堵着耳朵的两根手指放下，才看向太宰，“这也是陀思声东击西的手段？” 　　太宰刚被国木田吼过，鼓膜仿佛都在发颤，棕发青年用小指掏着耳朵，无奈笑笑，“可能吧。” 　　之后几人便各自分别离去，太宰接完国木田电话后便赶回侦探社，而林有希把只剩个贴片脑袋的羂索扔回狱门疆后，打算随坂口一起去实验室看看。梦野久作这边要把羂索遗留在织田作家里的仿生人身体还给港口黑手党，织田作略有些放心不下梦野久作，便和之前一样随行。 　　实验所直接选址在异能特务科曾经在横滨的一处废弃研究基地，在坂口安吾协调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双方签订《双边临时监管协议》后，研究基地里的相关异能安保设备也被重新启用。 　　基地在中华街的地下黑市，时值傍晚，暮色渐染天边，坂口安吾拖着进入中华街后就一脸好奇到处乱望的浅发青年往前走，店面前挂串的灯笼红光掠过浅发青年脸面，而走在前面的坂口安吾推着眼镜，一边拉着林有希一边向他解释着实验所的相关事宜。 　　坂口安吾似乎对这儿很熟悉了，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小巷，而后在晦暗的阴影里带着林有希钻入一个古董店，坂口安吾只对林有希说了句小心点，之后便一言不发，带着人穿过蒙灰的层层古董架。 　　店内前台的老爷爷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用手背碰了下了下摇铃，之后便有人出来带他们走到一处古董柜前，像电影一样扭了下木柜上的一个花瓶底座，而后墙柜便往两边滑开，露出其后的通道来。 　　坂口安吾对林有希道这样的入口研究基地这里起码还有十个，虽然黑市有较高的隐秘性，可以掩藏研究所，但此地鱼龙混杂，原研究基地废弃很久，也不清楚后来有没有人建别的暗道暗门，所以此处的确很适合陀思他们入侵渗透。 　　林有希跟在坂口安吾身后，不由吐槽道，“你们都想让陀思渗透。” 　　“饭都喂到他嘴边了。陀思真的不会发现吗？” 　　坂口安吾闻言一愣，但还没来得及多反应，便看到前面的廊道里突然跑过一群人……没有穿着实验室的制服，看起来更像是外面的人，而他们手上抱着的是…… 　　“有希！快追！他们手上抱着的是咒具！” 　　“为什么要追啊。”林有希被坂口安吾拍了拍肩膀，一脸迷惑，但是还是跑了起来。 　　他看着跑在他身侧的坂口安吾，一边跑，一边拧眉道，“你让我追我就要追吗？” 　　林有希跑得超过了坂口安吾，回头皱眉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坂口安吾已经离浅发青年愈来愈远，越来越跟不上他了，浅发青年一边往前狂奔，一边拧头往后看，“我就非得听你的吗？” 　　坂口。文职人员。跑那一会儿着实喘不上气。安吾：。 　　坂口安吾眼睁睁看着他刚拍下大学生的肩膀，大学生就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去了，不愧是每天睡饱十小时的人，跑得是脸不红心不跳，不仅能转头吐槽，还能越位过人。 　　眼看林有希远得像个小黑点，不仅把他甩在身后，还把那群目瞪口呆抱着咒具的嫌疑人也甩在身后。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站定，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住尴尬，气沉丹田，“有希——可以了——停住——” 　　似乎隔太远了，廊道最前面的浅发青年还在冲。 　　坂口安吾就又擦了擦脸，强忍尴尬，继续喊道，“你赢了——” 　　前面的青年瞬间停了下来。 　　林有希回头，便看到一条走道里，那十多个抱着咒具的嫌疑人已经被他和坂口安吾一头一尾地包围了。 　　浅发青年按了按左手指骨，没按响，按了按右手指骨，按错骨保险金—1了。浅发青年一脸冷漠肃穆地朝那群嫌疑人逼近。 　　“前面的听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林有希伸手，手里就出现了糖果水枪。林有希听到那群人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交头接耳说他是异能者之类的话，林有希不屑一笑，现在的他强得可怕。 　　林有希扛着水枪朝他们逼近，“放下武器——不许抵抗——不许——” 　　“我*你们怎么朝对面跑了——” 　　“我*你们怎么在打坂口君了——” 　　“我*”林有希见状不对，迅速朝坂口安吾那儿跑去，跑到坂口安吾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焦急道，“坂口君快跑！” 　　坂口安吾在他们朝自己扔斧头时就在跑了，他原本正跑着等着林有希过来施展异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救下自己。听到林有希近在咫尺的声音他就觉得稳了，林有希已经赶过来了，林有希跑过来肯定是已经展开异能了……等等，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坂口安吾抬头，就看到林有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他前面，浅发青年在他前面领跑，回头神色焦急，“你还不跑快点，你又没保险金，被打到就完了。”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深深喘气，“……你跑什么。” 　　** 　　最后林有希还是把他们都解决了，林有希要解决他们很简单，只需自己只身进入人群被揍一顿，再一按水枪扳机，所有人就都会倒下了，就跟把泡腾片丢进水里，咕咚沸腾一会儿整杯水都会被污染一样。 　　那些来偷咒具的人大多陷入了林有希异能的噩梦循环中，现场受伤最重的应该是坂口安吾，被林有希拉练了两次。 　　林有希剩了个人没让他睡过去，是个金发秃头的家伙，这个家伙之前在里面表现得像个领导头子一样，林有希便把他留了下来单独捆着。 　　坂口安吾喘匀了气后，看着林有希顶膝把跪着的外国男人往前推得踉跄了下，而后林有希拖出自己帽衫上收拉的那根绳子反手绑人，坂口安吾便趁此时蹲身审讯着这人。 　　这个人金发略秃，矮矮胖胖的，欧美面孔，穿着毛绒棉服，林有希把他手往后一勒他就痛呼，而坂口安吾一让他交代他是谁，他幕后的组织时，这人就吞吞吐吐的，声音也很小，坂口安吾略有些烦躁地推了下眼镜，还是在举枪威胁的同时把头凑近了些去听这人的话。 　　林有希正在这人后面打量着这个人的面孔，思考他是哪个国家的人。美国人的话……感觉不够有钱，英国人的话，感觉不够优雅，林有希把自己脑袋里的刻板印象过了遍，看着这人帽子的毛领，正沉着眉眼思索，就听到身前人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普……” 　　林有希抬眼，看见坂口安吾略略凑近那人。 　　“什么？” 　　被林有希往后扯着的俄罗斯男人就骤然一笑，“我是说，普——噗——” 　　一个紫色的什么东西骤然从这人嘴里喷出，直朝坂口安吾面门而去。坂口安吾几乎是瞬间瞳孔紧缩，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毒药之类的东西，但是距离这样近，已经避无可避。就算林有希下意识抓着这个男人头发往后仰，这个距离也…… 　　坂口安吾眼睁睁看着这包裹着紫色病毒的异能体朝自己飞来，下意识闭眼。 　　…… 　　不知过了多久，在坂口安吾闭眼的这几秒仿若眩晕一样，他绷紧全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并没有出现被击中的刺痛感，紧闭双眼的西装男人慢慢睁眼，看到眼前横着一只手。 　　袖口微微往上卷，只有手背的指骨和青筋都一寸寸绷紧得很清晰。 　　顺着这只手往上望去，坂口安吾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前的浅发青年，他的目光仿佛和他的手背一样用力，像是被谁砸了下就能溅开冰碴的冰块一样。这帧场景有那么一瞬在坂口安吾的镜片上和四年前重合。 　　好一会儿，林有希也回神，在他挡住那口紫色唾沫后，林有希往旁边甩了甩手，一边把普希金往前面踹远，一边站起来把坂口安吾往后提开。 　　普希金看着接住他病毒的浅发青年，正盯着浅发青年邪笑。 　　中了他的异能[瘟疫流行的宴会]的话会全身溃烂高热而死，而且无论是异能无效化还是治愈系异能都很难对症下药，可以说是中必死。而普希金正笑着，看到身前的浅发青年过了好一会儿都毫无动静的样子，青年眉眼平静，甚至还转头对着坂口安吾说着什么“就坂口君你用我[闪现]最多啊”之类的话。 　　林有希挥着手，甩干手上的脏东西，好像毫无影响的样子。 　　不……不对。 　　普希金瞳孔紧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等他再望向林有希时，背对着他的浅发青年一下停住刚刚一直在甩的手，手中突然出现一个糖果水枪。 　　在水枪扳机慢慢抠下，他也像他之前的伙伴一样被反弹伤害噩梦，慢慢失去意识，只是莫名的不甘驱使着普希金在最后也睁大了眼，努力朝青年那儿看去……直至现在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看到浅发青年最后侧头看向他的目光，青年似乎同时也在和身侧那个异能特务科的家伙说话。 　　青年现在的目光便和之前和他们追逐跑时不一样了，压在阴影里，平静的，又一下掠开，像夜色里一点冷光一下擦过晦暗的玻璃一般，雷光瞬过重云。“一个一次性的棋子。” 　　林有希收回目光，看到普希金直至晕过去都像是不知道自己异能信息后，便知道这人应该是被陀思一次性利用的角色，“我们应该被调虎离山了，坂口君。” 　　林有希说话便立刻起身往外走，坂口安吾起身踉跄了下，跟在林有希的身后，走到一半又看到前面浅发青年一下回过头来。 　　坂口安吾顿步停住，林有希望过来的目光似乎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回身继续往前走，坂口安吾只听到林有希像是咬紧后牙的声音。 　　“刚刚就想说了。” 　　“你一个文职人员。冲最前面做什么。” 　　坂口安吾正在做手势准备让暗处的特许武装部队出来把那群晕过去的嫌疑犯带走，闻言一愣，抬起的手也顿住。他看了看林有希气冲冲走在前面的背影，青年的发丝都像意气用事一样在风中一荡一荡的，坂口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看直播间时总不太能理解夏油杰他们那样和林有希分别十二年的心情。如今才好像有些意会。他们之间过去了四年，而林有希才是四年里丝毫不变的那个。 　　坂口安吾把手背在身后，等林有希走远了些，回过神拧眉不耐地说“还不快点”时，坂口安吾背在身后的手才覆手按下。 　　阴影中的部队瞬间在林有希转过身时悄然涌出，在青年下次回身前就能把一切蚕食干净。 　　** 　　林有希想着陀思既然想把他们都调走开，调虎离山，那山肯定是他们之前在的地方。于是林有希便让坂口开车赶紧回织田作那边，而他打算直接传送过去。 　　然而，就算林有希是直接传送至织田作住处，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时，织田作和太宰他们也都站在织田作的房屋前，同样在那儿的还有站在织田作屋顶上的陀思同果戈里，以及……果戈里手中挟持的咲乐。 　　林有希看到织田作抚养的孤儿在果戈里手中时下意识想冲上前，被太宰一把抓住了手臂。太宰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屋顶上的果戈里冷静道，“不知道二位在此处大驾光临是何意，你们的计划中都会用到童工了么？” 　　陀思没理会太宰这句话，只是转向林有希轻轻道，“林君，把羂索交出来。” 　　太宰伸手拦在林有希面前，“羂索——啊，那个港口黑手党的研究员么？他不是正在研究所里工作吗？怎么，你们刚刚无功而返吗？” 　　陀思目光只是掠过太宰，继续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仿生人，而是羂索，本身。” 　　陀思身侧挟持着小女孩的白发小丑也夸张地用一根手指拉下自己的眼睑，悲伤道，“我们可怜的同伴，现在大脑都困囿于狱囚里面——” 　　林有希注意到果戈里的话，眼睫扇动了下，“同伴？” 　　“对哦，同伴。”果戈里一下恢复正常，平静微笑道，“我们可怜的同伴很早便联系上了我们，那我们只好来做拯救公主的骑士了。” 　　说着，白衣白发的小丑单手挟着咲乐行了个骑士礼，林有希看着果戈里行礼时被卡着脖子一脸难受四肢挣扎的女孩，瞳孔紧缩。他下意识偏头去看织田作反应，织田作也是一脸冷凝绷紧的模样。 　　这个距离，他传送过去，咲乐也可能会遭逢毒手，果戈里离咲乐距离太近了，远距离射击的话，果戈里的空间异能又会很麻烦。林有希猜测陀思之前从太宰的枪击下活下来，可能就是因为果戈里的空间异能。果戈里用异能将太宰的子弹进行了空间传送偏离弹道…… 　　各种思绪在林有希大脑里沸腾着，浅发青年混乱地低着头，只是冷声道，“羂索可以给你——这家伙真是不管二婚三婚都不老实。” 　　“但是在我把羂索给你时，你也得立刻松手，放咲乐走。” 　　对面的小丑轻快地点了点头，还俏皮地吹了个口哨再鞠躬，“放心，我们可是很有骑士道精神的——” 　　林有希闻言，看了眼身侧的织田作，慢慢按下太宰横在他身前的手臂。 　　太宰没有拦他，只是眯眼道，“不想要仿生人身体的话……不是随便一个身体就能装下这家伙的，你知道的吧？” 　　陀思闻言微微一笑，从披风里拿出一张纸页，晃过他微笑的唇前，转瞬又收起，太宰瞬间瞳孔紧缩，他的思路一瞬便跟上了陀思，“你打算用[书页]给这羂索造个空壳？！” 　　而在太宰和陀思对峙的同时，林有希已经从狱门疆里拿出了脑花。 　　拿出来时林有希才想起来自己手上刚刚沾了普希金的唾沫还没擦干净，如今又用同一只手捧羂索……算了。 　　林有希小心地把羂索拿出来，同时盯准果戈里那边，他自然不相信果戈里会完全遵守诺言，所以一直盯着果戈里那边，等着果戈里只要一松开挟持咲乐的手，他就传送过去。 　　林有希全神贯注地盯着……而就是这一瞬，一阵风一下晃过他的鼻尖，林有希一愣，低头，就看到一只手——只有一只手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挥了挥手，而后一下抓起羂索大脑就要消失。 　　太宰也伸手过来准备用[异能无效化]拦住，不过果戈里似乎早有预料，那只手一瞬躲过，而后瞬间消失。等林有希众人再抬头时，羂索的大脑就出现在了果戈里的手中。这家伙……只传送了一只手过来抢走羂索！ 　　“果戈里——！！” 　　“哎呀。”屋顶上的白发长辫青年只是一展披风，一手隔着手套端着羂索大脑，另一只手还横臂卡着咲乐的脖子，“小丑的话怎么能信呢。” 　　语落，果戈里便传送和陀思离开，而被卡着脖子在半空挣扎的咲乐在他们二人传送离开的一瞬被白发小丑扔了下来。 　　林有希立刻传送去接。 　　“砰——！！” 　　在浅发青年闪身至楼下时，爆炸瞬起。 　　火光一瞬从织田作的房屋内卷出，浓烟以及烫人的炽热温度瞬间包裹林有希。刚刚从屋顶坠落而下的小女孩连着浅发青年一道卷入了爆炸冲天的火光中。 　　林有希刚往前冲，发现织田作没冲上来时就感觉有些不对了，等他在快被炸飞的一瞬看到绿色的[细雪]光点时，林有希就知道哪里不对了。他赶紧再传送躲开爆炸，但是还是慢了一拍。 　　头发烧焦了一点的浅发青年有点狼狈地传送回到太宰和织田作身后，林有希烧黑一点的手指忍不住勾着自己被火燎卷的浅色刘海，他都能闻到糊味。 　　林有希看着身前两个很淡定的青年，一边朝太宰和织田作走去，一边略有些尴尬地、忙来忙去地抓着头发道，“这两人走就走，怎么还搞一场爆炸呢。” 　　织田作回头道，“没事，小林。孩子们和我的手稿都已经安全搬离了。这些还要多谢太宰请来的谷崎君。” 　　“织田君。”爆炸头的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我不是关心你。” 　　“我是关心我。” 　　** 　　果戈里和陀思带着羂索脑袋回到安全屋后，陀思先用最近研制的咒力测量机器对羂索进行了一场安检。他之前派人盗窃实验所里的咒具就是为此，确实那些咒具他都不能用，但是他需要防止太宰他们使用了这些咒具而他察觉不到。因此他让人根据这些咒具做了咒力浓度测量仪器。 　　陀思用仪器检测了下羂索脑子有没有携带或者刻印什么咒术的监听监视术式。等安检通关后，陀思和果戈里二人才把羂索带往他们真正的基地。 　　白麒麟涩泽龙彦正有些好奇地等着新同伴的到来，他甚至已经给新同伴准备好了他们一套的制服——陀思身上现在的白披风制服就是他做的。 　　涩泽龙彦正守着一个营养舱旁，陀思用[书页]准备的适配羂索的身体便在舱里。 　　打开营养舱后，冷气骤出，黑发的俄罗斯青年冷静从容地挑开舱内白发青年额头的缝合线，而后把脑花放了进去。陀思做完这些后，羂索先在新身体里反应了会儿，再慢慢睁开眼。 　　羂索望向自己身前的三个同伴，最终看向中间的黑发青年陀思。重获身体的羂索笑了笑。 　　“多谢。游戏密钥我已经带出来了。” 　　…… 　　羂索很早就预谋着要叛逃，只有天元那种傻子被关起来了才不想着要跑。羂索在林有希那儿装疯卖傻这么多天就是要等着逃跑这天。他还在港口黑手党地牢干活时就和陀思他们勾搭上了。看到地牢对面森鸥外准备的仿生人，他就猜到森鸥外应该要把他放出去活动了——所以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虽然天元突然搞出来一个意识投射技术让他的逃跑计划有了些波折，但是好在大体没差。队友们都很靠谱。 　　“游戏密钥就是这个东西。” 　　羂索从自己脑子里掏了掏，在陀思递给他一个咒具后，他把从脑子里掏出来的东西融入咒具中，而后咒具便瞬间淹没于咒力的淡淡白光中。 　　羂索还没来得及看身后游戏密钥的样子，但是如果没问题的话，游戏密钥应该就和咒术世界死灭洄游里的小金虫长一个样。 　　只是和那些玩家身边的小金虫不同，他这只身为游戏密钥的小金虫可不止有播报游戏规则的能力，而是身为游戏后门，有着更重要的一些更改游戏的权能。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权能……也是他和陀思交易的部分，就是游戏里可以让玩家穿越…… 　　羂索刚刚掏完脑子，正缝着自己额头的缝合线，思绪还没全部落下，就听到身后果戈里犹疑的声音。 　　“唔，错觉么？这个密钥怎么长得和林有希一模一样啊。” 　　羂索闻言笑笑，他本来就把小金虫设置成林有希的样子的。“这是正常的，在我们世界，死灭洄游的游戏里，小金虫也是林有希的样子。” 　　“本来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讨好那家伙的，顺便恶搞他——” 　　等羂索缝好额头，回过头来，就看见空中漂浮的小人。 　　羂索：。 　　……怎么是个爆炸头。 　　游戏密钥小人还在对他机械性地打招呼，爆炸头一点一点的，泛着绿光。【您好，死灭洄游即将开始，您好，死灭洄游即将开始，您好…………】 　　羂索：。 　　怎么还是绿色的。 第122章 　　林有希都不知道死灭洄游什么时候有游戏密钥这回事， 他去狱门疆里问天元，天元不语，只是默默把林有希的意识投射到了那个据说是游戏密钥的特殊小金虫身上。 　　林有希意识即将被传送走时，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 老老实实给自己贴片传送意识的大拇指，突觉不对。 　　【……我怎么觉得这个老实天元有点不老实呢。】 　　林有希琢磨着，而还没琢磨出味道来，他意识就已经进入游戏密钥小人里了。他进去先把原本的小金虫意识暴打了一顿，然后在羂索望过来时就把小金虫的意识踹到一边， 自己假装小金虫人机地播报着。 　　好在羂索似乎也不知道游戏密钥应该是怎样的， 羂索刚刚把游戏密钥同咒具身体融合，新生出来的这个小金虫一半算咒具一半算死灭洄游管理者，羂索也不太清楚他是否有自主意识。 　　羂索目光略带怀疑地看着小人版的林有希， 多看了几眼，转头就干呕了一会儿。 　　“……我的确不该用林有希做小金虫的外表的。”从营养舱里爬出来的白发青年这般虚弱开口。 　　而等羂索适应好自己新身体，站到陀思他们面前后， 也和他们解释着这个游戏密钥的用处。 　　小人版的林有希一直想抓一抓自己爆炸的卷发，但是他忍住了， 神情肃穆地漂浮在半空中旁听了全程。 　　林有希听着羂索和陀思他们一言一语，也差不多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羂索还在港口黑手党地牢里打工时，就被黑客技术高超的陀思团队联系上了。而双方也进行了友好的自我介绍。 　　陀思：我曾遇到林有希拼尽全力仍…… 　　羂索：你也遇到了林有希？我也遇到了林有希！自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异父异母异世界的兄弟了！ 　　陀思和羂索在互相交流中，也大致知道了彼此都是林有希在世界间旅行时针对除掉的“反派”角色， 因此在对付林有希这一件事上立场十分一致。二人便交换了下关于林有希的信息， 羂索了解到了横滨的异能， 而陀思了解到了东京的咒术。 　　羂索：我原本打算在日本搞一个死灭洄游让咒术师互相残杀全部死光…… 　　陀思：我正打算让我朋友在横滨搞一个龙头战争2.0让异能者和他们的异能互相残杀全部死光。 　　羂索：可惜我失败了……游戏被林有希抢走了， 脑也被林有希抢走了。不仅心血为他人做嫁衣，自己还要亲自NTR自己的心血。 　　陀思思索了会儿回复：这么惨啊， 要不这样，你来投奔我们吧，我们把你要杀的咒术师全部传送到横滨来，跟这些异能者一起互相残杀，最后他们都死了，你我的kpi也算达标了。 　　羂索的目的并非只是单纯想让咒术师互相残杀，让咒术师都惨死，这些是手段，而非他的目的。他原本是想借由死灭洄游这个大蛊实现人类的最终同化进化。只是这最终的目标在林有希的干涉下已经很难实现了。羂索计划失败，也不会就此被林有希感化，真心实意帮他干活，他只会想着，既然自己干不成了，那林有希也别想好过。 　　因此羂索答应了陀思的提议，之后羂索又似真似假地向陀思哭诉了会儿自己胎死腹中的伟大宏愿，而陀思也假意假心地安慰羂索，并分享了自己为神明清除罪恶的真挚愿望。 　　二人相谈甚欢，分享真心时彼此真挚动容得让人泪落。 　　最后二人一同关上聊天界面。 　　羂索目光轻蔑：又一个天元。 　　陀思眉眼冷淡：凡俗的野心家。 　　上述是林有希总结出来的，林有希听到二人的对话，看着笑眯眯的羂索，又看了看对面笑容清浅而温柔的陀思。 　　好塑料的塑料同伴组。 　　总之就是这样，陀思想着反正都要把横滨搅乱了，白麒麟都招来了，再偷渡一些咒术师过来一起送死也不错。而在狱门疆园区呆了许久的羂索想着再差也不会比园区里差了，先骗到有人给自己赎身再说。 　　因此羂索便带着娘家嫁妆和陀思私奔了。 　　而身为娘家嫁妆本妆的林有希：…… 　　林有希还在思索这个游戏密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现在听明白了，羂索和陀思想要把死灭洄游里的咒术师从咒术世界传送到横滨。为此羂索把死灭洄游后台里所有玩家的动态定位数据都一起拷贝了过来。 　　但是……这个游戏密钥可以打开世界间通道？只需要后台操作输入传送人员定位就能偷渡人口？还可以批量一次性传送？ 　　羂索能够借他的力量传送人员？ 　　林有希：啊？ 　　系统：啊？ 　　一人一统闻言都很迷惑。在林有希快要忍不住脸上的肃穆表情时，系统先冷静了下来，【你别着急。】 　　然后系统转身就化身八爪鱼一边检查后台数据一边上报报错，一边留档存痕一边提前写事故复盘报告一边安慰林有希，【你别着急。】 　　林有希：。 　　林有希看着已经去写了两版辞职报告的系统，感觉自己还是没有系统着急的。他目光又转向羂索，只听羂索慢悠悠笑道，“这是林有希和天元暗自研发的……只有林有希有着打开世界间通道的能力……呵，他还是放心不下我，只肯和天元进行这项隐秘的研究。” 　　林有希：……我研究了吗？ 　　林有希迷惑之下正想把意识空间里被揍晕的小金虫意识拉出来顶工，自己回去找天元问问，而就在这时，他听到羂索欣慰又感慨的声音，“不过好在我从天元那个蠢货口中骗出了这件事。” 　　林有希：。 　　“之后又使计，在林有希离开时从天元那儿拷贝出了游戏密钥。” 　　林有希……林有希回想起走前天元那样不老实的老实样，一下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 　　系统听到羂索的话，也慢慢停下了手中的检讨工作。 　　【羂索……和天元也是塑料友情啊。】 　　林有希明白了，这是太宰他们想骗陀思他们，而陀思早已和羂索联系上了，反骗太宰他们一局，把真实的羂索大脑捞出来顺带把织田作家灭口，然而这也在太宰他们的计划中，早就联系了侦探社的谷崎润一郎使用[细雪]幻境配合陀思等人的计划，让陀思安心地将羂索收入阵营，让羂索卧底。 　　而羂索自觉已经骗了林有希他和天元，他不是来卧底的，他是真的来私奔跳槽的，然而天元又骗了羂索，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游戏密钥……不存在能够跳过林有希的系统进行世界间偷渡的手段…… 　　一切都是因为众人感情过于塑料引发的“你骗我我骗你哈哈原来我也被骗了”惨案。 　　林有希猜测，羂索应该是看自己把他和天元都从咒术世界带到了横滨，而林有希也没有向他们解释过狱门疆在这个过程中起到的中介作用。所以羂索以为自己有着随便让人类穿越世界的能力，自己有权能大批量地偷渡人类也是很有可能的。 　　林有希已经逐渐理解一切。 　　只有一点他还有点不清楚，【为什么天元要骗羂索啊，祂很恨羂索吗？】 　　林有希知道天元已经不是之前的天元了，祂比羂索还先进狱门疆园区，园区内不知日夜，不知道天元在里面历练了多少年，等天元打工归来，已经是个不老实的老实大拇指了。 　　系统闻言检索了下历史聊天记录，进行AI情绪量化分析，最终得出，【应该是之前羂索和祂说过“越活越过去了，他还在的话早把天元上了。”，应该是这句话让羂索被天元记恨上了吧。】 　　林有希被这炸裂之语震惊得大脑空白，【羂索这么猛的吗？羂索还说过这种话？】 　　系统查了下，确定天元是因为这句话记恨羂索的，但是羂索的聊天记录里确实没看到这句话。系统也有些迷惑，等系统再查了下，在林有希的聊天记录里查到了这句话。 　　系统：。 　　【对。羂索就是这样没下限。】 　　林有希已经全然理解一切了。在他正准备抽离意识回到自己身体里时，看到羂索的手背突然靠过来，“帮我放杯水，小金虫。” 　　叫谁小金虫呢。林有希有些不爽，但是意识空间中小金虫的意识还被晕在一旁的，他只好代劳飞下去给羂索拿水。 　　羂索似乎是和陀思他们讲话讲久了口干，等林有希用四肢抱着一杯水飞上去时，羂索偏头看到四肢并用缠在水杯上才能抱稳水杯的绿色爆炸头小人，羂索一看到小人和林有希一模一样的脸就噗嗤一笑。 　　而羂索刚拿过水杯抿了两口，正要继续和陀思他们说什么时，突然拧眉顿住，转向空中甩着手腕的小人林有希。 　　“你给我喝了什么……我好热。” 　　“……” 　　“白开水啊？” 　　林有希正眯眼歪头迷惑，就看到羂索印堂发黑，眼冒紫光，仿若中毒之兆。在羂索终于逐渐适应这具新身体后，林有希之前不小心沾在他脑花上的普希金病毒终于能够在人类躯体里大展身手了。 　　而林有希还没想到自己手接了普希金唾沫没洗手就把羂索脑花抓出来这件事，他只是震惊地看着羂索一边目光涣散地念叨着好热，一边像是想要脱下衣服—— 　　直击现场的林有希终于忍不住把小金虫摇醒让它顶号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林有希意识抽离前看到羂索脱下了…… 　　脱下了他额头的缝合线露出大脑来散风。 　　【如此暴露露骨！！】 第123章 　　林有希没敢多看突然发烧的羂索， 等他的意识回到自己狱门疆中的身体里后他就赶快逃往了咒术世界。正如羂索所说，死灭洄游游戏后台有着所有玩家的动态点位数据，林有希便根据点位数据定位传送到了五条悟那边。 　　只是他传送的时机似乎不太巧， 他甫一出现就骤然吃了宿傩一记拳头， 拳风一瞬击碎了林有希身后的大楼，林有希在原地震惊无比地不动如山，捂着毫发无伤的脸回头。 　　正在和宿傩对打的五条悟看到林有希突然出现插入他和宿傩的战场，不由瞳孔紧缩，下意识“老师——”地喊出声就飞身赶过来， 结果看着林有希恰好接了宿傩一拳。浅发青年面上毫发无损， 只是面子受损，青年大喊着什么“我众位义父都没揍过我脸你就敢和我有这种羁绊”之类的话就冲了上去。 　　三分钟后，林有希重新坐在宿傩身上望向对面的五条悟， “宿傩现在解封几根手指了？” 　　在林有希身下的粉发少年还是上身赤裸的模样——林有希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宿傩一出现就必要爆衣手抹发胶大背头，然后身上显露纹身。虎杖身体上的咒文未消，只是粉发少年的瞳孔一会儿涣散一会儿清明的， 似乎是在被林有希揍后，虎杖的灵魂正在和宿傩斗争。 　　“应该……”对面的白发青年看着宿傩这样， 不由摸了摸鼻尖，“体感上应该有十几根了吧？” 　　林有希瞥了眼现在游戏后台显示的总积分，已经有九十多万了，离达到第二阶段的100万已经不远了。 　　如今已经是内测三天的最后一天， 其他结界内的咒灵基本都被祓除至了积分上限， 只有东京第一结界内的咒灵含量还较高。本身乡镇里的咒灵含量和城里的咒灵就不是一个级别， 而东京和日本其他城市又不同， 东京基本上是高级咒灵最为集中之地。 　　林有希拿出手机看着游戏后台的地图，通俗易懂地解释的话， 就是其他结界基本已经开垦地差不多了，只有东京所在的第一结界还能打怪捞捞经验。 　　五条悟没看到林有希手机上的内容，但是看着林有希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大致能猜出林有希在想什么。白发男人便笑了笑，一只手把浅发青年从虎杖身上拉起来，另一只手又把逐渐恢复意识，迷迷糊糊的虎杖从地上扯起来，“老师是在想积分的问题吗？” 　　“这个不用担心。”五条悟盯着虎杖身上慢慢消退的宿傩咒文，“【窗】有监测到东京附近还有几只咒灵，把它们处理了积分应该就够了。” 　　五条悟拎起意识模糊的虎杖打量着，“似乎有几个特级咒灵叫四天灾的，因为想留给杰收服，所以我在东京时暂且没动他们。” 　　只是揍了它们。 　　前两天林有希不在咒术世界这边，五条悟派其他咒术师带着高专这群学生一同去往其他结界祓除咒灵。由于天元之后在林有希的授意下改了结界设定，他们这些玩家在结界间如今可以自由传送。而在其他咒术师前往各个结界积攒积分时，五条悟就守在东京第一结界。 　　一部分是因为东京才是咒灵含量最高、最危险的地方，咒术界新总监部也设立在东京，五条悟需要驻守在这里防止大乱。另一部分是因为五条悟还要看着虎杖悠仁，虎杖体内的宿傩手指慢慢一根根解封，而虎杖还没有成长起来。五条悟在教导虎杖的途中，时不时就要和突然占据虎杖身体的宿傩打上一场。 　　不过尽管五条悟要一直和宿傩打架，五条悟在这个过程中也顺手揍了很多结界内的咒灵。他和宿傩从涉谷打到新宿，又一路差点打到结界外，拉长战线就是为了随手揍一揍沿路的咒灵，暴力威慑镇压一下。 　　在这两天里，虽然东京第一结界的咒灵不像其他结界一样，有专门的咒术师来祓除它们。但它们都一直心惊胆战地生活在五条悟的暴君统治下，五条悟和宿傩打得天昏地暗，它们这些咒灵就是露头即秒，不露也被打，只能四处逃窜，宛如末日逃难。 　　直到今天，五条悟的那些同僚都从其他结界慢慢返回东京第一结界，五条悟可以把祓除咒灵的任务交给自己的同伴了，才不带着宿傩全东京巡回地打架了，担心受怕的咒灵们这才敢从防空洞里窜出来了。 　　而今天恰好林有希也赶了回来。 　　五条悟便给林有希报着点位，“杰、忧太、七海……总之他们都回东京了，应该都在围剿那些咒灵。老师可以定位他们的位置过去看看。” 　　白发男人甩了下手上逐渐恢复意识的粉发少年，单手插兜笑道，“我先带这个小鬼回高专看一眼。稍后和老师你们汇合。” 　　林有希点了点头。在五条悟携虎杖离去后，他手在空中一排，然后就像皇帝掀牌子一样空中出现了不少写着人名的透明木牌。 　　伏黑……七海……乙骨…… 　　林有希看了眼，打算从最小的牌翻起。于是掀开了伏黑惠的牌子。 　　三秒后，林有希在伏黑家——之前的禅院家从天而降。他降落得有些缓慢，以是地面上的人都还没注意到他。林有希凌空下望，看到了伏黑惠，还有那个叫禅院真希的学生和另一个同她模样很像的女孩也在这儿。他们中间围着一个很像脆皮肠的咒灵。 　　林有希看着那个红色脆皮肠一样的咒灵，它下面还有一点白色的肠衣。林有希看着就不着急下去了。而是先落在一处屋顶，同旁边的那个穿着浴衣的白胡子老爷爷开口，“我觉得这个适合爆炒。” 　　林有希咽了口水，“放红汤烫也行。”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一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在说什么怪话。只是隐隐察觉此人身上没有杀意，便按耐住了拔刀的想法。 　　现在在屋顶之下，被伏黑惠、禅院双子团团围住的特级咒灵名叫陀艮，身为前任禅院家家主的禅院直毘人都觉得这个咒灵十分棘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监部统领人五条悟那边放下来的命令是，先不插手，锻炼锻炼小辈，危急时刻—— 　　也轮不到他出手。 　　讲这话时的白发男人笑容阳光得让人想打他两拳，但是禅院直毘人知道五条悟说的这话是有道理的。他敢坐在屋顶上只是观战，不担心家中子侄折戟……只是因为禅院家还有另一个，在现任年轻禅院家主身后隐而不发的可怕杀器。 　　禅院直毘人想着，在端坐的同时按紧了膝盖上的长剑，神情肃穆。 　　而林有希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瓦片屋顶上跪坐，林有希瞄了眼禅院直毘人的膝盖，转头又用手肘戳了戳这个老头，“喂，老兄，你知道禅院真希旁边那个女孩是谁吗？” 　　……谁和你老兄。 　　不过禅院直毘人目光顺着林有希手指都方向望去，看到禅院真依用构筑术式凝聚子弹射击，帮自己姐姐急之又急地躲过陀艮口中喷出的虱形式神攻击，“那是禅院真希的双生妹妹，禅院真依。” 　　“怎么没来高专呢……”林有希回忆着上次会议中似乎没见到这个女生。 　　而禅院直毘人听到【高专】二字心微动，想试探这个古怪青年的身份。“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一直不和。所以……” 　　“姐妹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老人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怀疑这个青年是五条悟派来监管战场的，还想说什么试探，就瞬间目光一凛，转向战场。 　　伏黑惠虽然很早便被五条悟他们带在身边教养，被称为咒术界年轻一辈的天才，但是与特级咒灵对战，无论是咒力总量还是术式操控都还差很多。 　　伏黑惠可以召唤式神，而能吞吐大量海水，以水为媒介召唤式神的陀艮召唤出的式神总量更为可怖。 　　禅院直毘人不过一会儿没看，就见陀艮一瞬吐出的巨量海水瞬间将周遭环绕的木屋都尽数冲塌，同海水一道吐出的还有「死累累涌军」，诸多陀艮腹中的海洋咒灵。禅院直毘人身下的房屋也瞬间崩塌，他足尖一点正要逃开，就看见身侧的青年升高了些，盘腿坐在粉色的水母上，在那里呆呆念着，“脆皮肠……海鲜脆皮肠……” 　　伏黑惠召唤鵺一连抓起三人才躲过一劫，而就是此时，禅院直哉抓准时机出击，借用[投射术法]将一秒切为24帧，瞬间闪至陀艮身前突袭。 　　虽然这道身影闪得有点快，但是林有希还是察觉出了一两分的眼熟，他回头正想找人唠嗑，就看见正在不断崩塌的房屋碎片上左右横跳的白胡子老头，矮身躲碎片，起跳躲飞鱼，脚尖踩在一块横飞模板上以左脚为原点完成托马斯全旋—— 　　这，就是街舞！ 　　林有希对此给出满分，并用水母把自己的观影搭子接了过来。“刚刚出场的这个演员长得有点像我前任继母包养的前任小白脸的前任堂弟。” 　　禅院直毘人：…… 　　好长的定语。 　　禅院直毘人抹了把自己刚刚被陀艮水冲得湿淋淋的脸，想说“那你前任挺多的”，一时又觉得不太对。 　　等他叹了口气，再顺着林有希手指的方向望去时，就听见，“这身姿如此矫健，如果我还有下任继母一定替他、她……它引荐这款年轻的。” 　　浅发青年托着脸看着禅院直哉被陀艮按着头在海里涮了又涮，目光温柔，“看，这小白脸下海都如此自然，这才是水灵灵的男人啊……” 　　禅院直毘人不以为意地望去，想着如果这怪人真是五条悟派系的，送一两个子侄过去也无可厚非，至于送去做什么，也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他对于家中孩子的管教一直是很松弛的，送去做小白脸也—— 　　禅院直毘人终于顺着林有希的目光看到了陀艮手中之人…… 　　等等、这是他亲儿子啊！ 　　禅院直毘人拍案而起。 　　被陀艮涮汤的禅院直哉也拍案而起。 　　在一旁休整好的伏黑惠也拍案而起。 　　同时，被这些小鬼骚扰来去的陀艮也终于烦不胜烦，拍案而起，只见像红色脆皮肠一样的矮矮咒灵一下暴起，瞬间像北极兔一样拉高身高，长成了红色章鱼头肌肉牛蛙的样子，而后牛蛙低头结印，天地仿佛一瞬失色，空中飞溅的水珠一瞬停滞。在可怖的咒力漫涌而来时，一片领域的白光也覆压而下。 　　此刻仿佛只能听到咒灵诡异的絮语。 　　“领域展开「荡韵平线」” 　　禅院直毘人瞳孔瞬间一缩。这个咒灵……居然到已经能结出领域的程度了吗？ 　　禅院直毘人心知在场这些咒术师没有谁到了可以结出领域的程度，身为咒术师的理智在告诉他他应该趁此时领域未结成时赶紧逃出领域。 　　但是……禅院直毘人回头，看着正冲着陀艮而去的那几个禅院家少年，这位前任禅院家家主愣了一秒。 　　而就是这一秒，仿佛时间放缓一般，他惶然抬眼时只见粉色的水母一瞬轻盈地从他眼前掠过，像粉色的气泡一般，青年的运动鞋点在水母透明的伞盖上，像蜻蜓点水而过一般。转瞬时间恢复流速，青年重重往下飞去。 　　踩在水面上的浅发青年拍了拍手，身前的粉色水母重重散开，露出他的模样。 　　“好了。这题超纲了。” 　　林有希抬头，在他镜片滑下时，陀艮的领域仿佛步入了浅蓝色的建模空间，无数数值流光闪烁在青年浅色的眼眸中。在林有希打响响指后，天地一肃。未成形的领域瞬间被蚕食消失。 　　“林先生！” 　　被陀艮捉住的海胆头少年回头惊道，而林有希目光并没有看向伏黑惠。而是看向了伏黑惠身后…… 　　陀艮也一僵。歪头看向林有希。它对于这个突然闯入他领域、又消除领域的浅发青年很迷惑，它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最有威胁的，原本陀艮想先对付林有希的，只是看见手上的这个人类似乎认识对面那个家伙…… 　　红色的咒灵张开巨嘴，在无数触手探出时，也有无数深海式神正要从那漆黑的口器中飞出将伏黑惠绞碎。 　　林有希正想出手，而他刚动，一道劲风就狠狠刮过众人面上，林有希抬眼，只见一道清亮的风刃掠过陀艮口器前，而后转瞬陀艮另一侧就出现了一个黑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陀艮身侧的黑发男人背身伸手，竟赶上并接住了他刚刚飞掷出去的三节棍。 　　而在黑发男人身后，陀艮口中的所有触手应声而落。 　　林有希怔了下，在禅院直哉眼神明亮地望去，伏黑惠错愕回头时，林有希精准叫出了这个刚刚装完逼的男人名字，“伏黑甚尔。” 　　轻松砍完陀艮口器的伏黑甚尔原本正身形懒散地挫着手中的游云，把手中的特级咒具挫得清脆作响，面对特级咒灵都毫不着急的样子。而听到林有希的声音他竟身体猛地一僵。 　　林有希再次肯定道，“伏黑甚尔。” 　　黑发男人转过头，赶紧停止摸鱼转身去对付陀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 　　“没关系！”林有希也眼神明亮地加入了战场，“我擅长！” 　　浅发青年兴冲冲地飞到伏黑甚尔身侧。“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 　　伏黑甚尔还想推辞，而林有希哪容他拒绝。 　　林有希刚飞入战场就给了伏黑甚尔一拳。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正抬头，就看到浅发青年兴奋明亮的眼，“一臂之力够不够？” 　　青年说着又抡圆了手臂。“不够就再来一臂！” 第124章 　　等伏黑甚尔揍完陀艮， 林有希揍完伏黑甚尔后，林有希便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陀艮装进狱门疆里放着。 　　正在工位上老实且邪恶地偷看羂索现状的天元被狱门疆里重物砸地的动静吓得一抖，抬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陀艮。 　　天元：。 　　“……宫中又来新人。”天元戴上手套。“这个应该怎么整治呢……” 　　而禅院家这边， 禅院直毘人看到伏黑甚尔被揍都不敢吭声， 便对林有希的身份有了些猜测，而林有希对禅院家并不太感兴趣，只是走前多问了下五条悟这些年做的事，确定五条悟在咒术界有着绝对的统领地位，这些年来也把咒术界管理得很好， 便安心了些。 　　林有希看到禅院直毘人提到五条悟时疏远敬畏的目光时就有些想笑， 一想到自己刚刚开玩笑要把禅院直哉作为小白脸献上去时禅院直毘人认真思索权衡的表情，就更有些想笑。十多年前那个会被御三家针对，被当做徒有力量的毛头小子成了一切的掌控者， 也会被那些认为他是怪物的老橘子用这种敬畏的目光注视。 　　……权力的确能做到很多事。 　　林有希垂下眼睫，一口气没叹出来，只是无声闷在胸腔里消散。他大概猜到五条悟让他过来巡查其他人祓除咒灵， 也是想让他看看在他五条悟治理下的咒术界。林有希之后带着伏黑惠他们前往下一个地点。伏黑甚尔原本不想跟上来的，只是林有希一眼看过来的时候， 他就知道林有希的气还没消。 　　黑发男人叹了口气，他的上司是林有希的学生，他副业的上司也是林有希的学生，虽然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但架不住林有希的学生垄断了篮子， 伏黑甚尔只得跟了上去。 　　之后他们又去了七海那儿， 七海和灰原正在和特级咒灵真人对打， 根据他们战斗得到的信息，这个咒灵十分可怕， 他可以更改人类灵魂的形状，可以说是触之即死，因此很难对付。 　　林有希闻言，便走上前强人锁男把真人锁住了，灰白发的青年被林有希四肢并用地制住时愣了瞬，等他想触碰林有希的灵魂——碰到的就是系统防火墙的铁拳。 　　然后林有希给了伏黑甚尔一个眼神，伏黑甚尔拿着天逆鉾在手上一转，就上前把真人片了，最后的被片得只剩下个拇指大小的小真人，小真人便被林有希装在了保温杯里又扔进了狱门疆。 　　而狱门疆里正推着四副眼镜干活的天元早有准备，看到又有个保温杯扔进来，没有什么犹豫地往里面扔枸杞和干菊花。 　　保温杯里的小真人刚刚元气大伤，被这些干巴东西砸得茫然捂头，正当他打算趁保温瓶开着爬出去时——开水淋头。 　　天元看也没往里面看，他泡完枸杞花茶后就先把保温杯拧好放在爆炒脆皮海鲜肠的旁边了，而后继续摸鱼。 　　再下一站是涉谷地铁站，这儿由乙骨忧太负责狩猎，只是不知为何夏油杰收养的那对枷场姐妹也跟在乙骨身侧。 　　林有希问起时黑发少年只是无奈挠头笑笑，“她们说要帮夏油大人看着我之类的话，就一定要跟上来。” 　　林有希闻言恍然，应该是乙骨忧太是从盘星教地盘走出去的，枷场姐妹总怕乙骨忧太带走了盘星教的什么机密所以跟上了，乙骨的性格也很难把这两个女孩甩掉。不过好在乙骨忧太有着特级的战力，两个女孩也还是不错的咒术师，所以一路都还算安全。 　　现在他们即将下到涉谷地铁站地下第五层去抓那个特级咒灵，林有希他们来就刚好随行一起了。 　　乙骨忧太自然走在最前面，林有希跟在最后面，怕后面摸鱼的伏黑甚尔跑了。等一行人刚下楼抵达第五层，“唰——”的火焰就直冲他们而来。 　　首当其冲的是乙骨和跟在他身后的枷场姐妹。黑发少年眼眸被火光映亮的一瞬眼睫颤也没颤，武士刀瞬间竖在身前，一瞬劈开火焰。 　　过了会儿，狱门疆里天元办公桌上多了盘火山熔岩岩烧芝士披萨。 　　最后一行人赶往夏油杰那儿时林有希还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蹙眉。 　　“怎么了？”一般人不敢来接触林有希，只有乙骨忧太对林有希还抱着初遇这人见义勇为的滤镜，于是黑发少年好心来问。林有希也诚实抱怨，“天元和我讲办公室里的芝士碎不够了，让我采购点回去——这玩意儿是办公室应该有的东西吗？我觉得祂在诓我。” 　　“天元……” 　　等、等等，是他想的那个天元吗？ 　　乙骨忧太瞬间又在身后伏黑甚尔等人怜悯的目光中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回去。然而林有希身侧，岂是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乙骨忧太刚想走就被林有希拉住聊家常了。这下伏黑甚尔居高临下的怜悯目光更甚。 　　缠上林有希那这辈子就甩不掉了。 　　乙骨忧太被迫听着林有希碎碎念抱怨园区打工人人心不齐，听了会儿，乙骨也了解到了林有希收集特级咒灵是为了咒灵操使夏油杰，听及此，乙骨忧太垂眸想了想，“我之前在仙台领域也对战了一个特级咒灵。” 　　“机缘巧合，它只是被我打回了咒胎状态，还未完全被祓除，我放在里香那儿的。林先生需要吗？” 　　“需要需要。”林有希正哥俩好地揽着乙骨忧太，闻言也开开心心地伸出了手去要。 　　然后乙骨忧太召唤出里香，珍而重之地在林有希掌心放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卵鞘。” 　　“那是啥？” 　　“蟑螂卵。” 　　…… 　　乙骨忧太瞬间被林有希甩开了。 　　一直等到众人行至夏油杰所在地时，林有希都一直用着“何方歹人竟敢毒害我师徒”的狐疑目光瞄着乙骨忧太。 　　而黑发少年只能无奈笑笑，不管乙骨忧太初心如何，但客观上他做到了伏黑甚尔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摆脱林有希。 　　等林有希众人到夏油杰那儿时，夏油杰也刚刚收服四天灾之一的花御，林有希见状，先暗自把手握蟑螂卵的乙骨忧太挤远了一些，然后再开开心心地上前准备让夏油杰吸收之前的那些被打败的特级咒灵。 　　林有希在狱门疆里伸手掏了掏。天元看到天花板一只巨手，就早有准备地把餐盘送了上去。 　　等林有希笑呵呵地端出一盘爆炒脆皮海鲜肠。 　　林有希笑容逐渐变成拧眉迷惑。 　　夏油杰笑眯眯的笑脸也逐渐变成凝神思考。 　　等林有希端着餐盘再抬头时，“不是，夏油君，这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夏油杰一把抢过餐盘，“这都是老师的一份心意！” 　　林有希：…… 　　林有希迷惑着，又端出了一盘火山熔岩岩烧芝士披萨。 　　林有希：。 　　等夏油杰吃完……吸收完。林有希再一掏，狱门疆里送出了一杯温度此时恰好适中的菊花枸杞花茶。 　　林有希：。 　　夏油杰感动于心，热泪盈眶，“老师费心了。” 　　林有希前面这些他费没费心他不清楚，但是在乙骨忧太笑着过来要递上特级蟑螂咒灵卵时，林有希把乙骨忧太挡开时确实费心了。 　　** 　　至此结界内积分只差1000点就满足第二阶段开启的条件了。乙骨忧太那个特级蟑螂咒灵卵刚好够1000点积分，林有希便让乙骨忧太把那个东西保管好，等他命令到了再祓除。 　　现在特级咒灵被一扫而空，立刻能达成游戏积分足够步入二阶段条件的应该只有乙骨那个阴差阳错留下的咒灵卵。 　　而另一边，林有希还记得五条悟在高专等他的，便随夏油杰乘咒灵赶回了高专。 　　如果林有希没猜错，宿傩应该也在等游戏二阶段——所有人可以1对1对战那个时候。为了能让【1对1的对战只在梦境幻境里发生，不波及周围人。以胜负定生死。】这个条件成立，天元必须为这个功能增加一条束缚，【玩家被主动发起PK邀请后不得拒绝。】 　　林有希设置这个游戏功能主要是针对宿傩的，宿傩解封不完全时，在五条悟的压制下才能不对周边造成较大伤亡，而如果宿傩完全解封，五条悟大概也要全力以赴，那个时候战斗的波及范围过大，死伤也会更严重。 　　虽然在二阶段时PK功能会上架，但是要解锁该功能，玩家需要极高积分，只有五条悟、宿傩、乙骨忧太这样层次的玩家才够得上功能解锁的积分门槛，这也能防止其他心怀不轨的诅咒师趁此时生事。 　　“所以，老师的二阶段游戏就完全是针对宿傩设计的吧？” 　　时值大战前，高专教学楼前，白发青年看着还爽朗清举的，双手环在白色的后脑勺后，迎着日光蓝眼透明清澈。“看来还是要我出马了——” 　　林有希没有否认这点。这个1V1机制也能很好防止宿傩虐杀其他人，只是不能让宿傩对其他人发起PK邀请，所以需要有人牵制宿傩。。 　　“必须在玩家半径10米内发起PK，邀请才有效，所以到时候可能需要五条君钓着宿傩一会儿了。” 　　“在我这边准备好之前，不能让宿傩对其他有对战资格的玩家发起对战，也不要让他同你对战。” 　　“诶？不要我上吗？” 　　林有希偏头看向五条悟。此时又值一年夏日，林有希的灰色帽衫也在捆普希金时丢在横滨中华街研究所了。青年穿着初见时的明黄色短袖，眼前郁郁葱葱，身后一片明绿，日光下澈，影影绰绰。林有希抬头，问了五条悟和之前同样的问题。 　　“你想打宿傩是出于责任还是爱好？” 　　五条悟手还环在脑袋后面，闻言手臂一下放了下来。刚刚收回蝠鲼咒灵的夏油杰闻言也顿住，看了看五条悟，又看向林有希被日光朦胧的平静眉眼。 　　“老师这样说的……像是我想打就能打，想不能打就不能打一样？”五条悟难得像十几岁时一样抓着头发笑了笑。 　　“是这样的。” 　　“嗯？……诶？”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横滨那边针对这点已经做好了设计，林有希脑海里也有了行动方案，只是这些东西不好和五条悟他们说，林有希转头道，“现在最麻烦的是虎杖君的身体——宿傩在虎杖君身体里的话……” 　　“掏心掏肺地讲，这件事……” 　　林有希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一个人从医务室里闯了出来，等林有希等人看定就看到粉发少年……或者说宿傩正掏出了心脏看向林有希。 　　林有希见状顿了下，犹疑道，“掏心掏肺地讲，这件事……” 　　“也不用向我献出你的心脏吧……？” 　　正打算威胁林有希的宿傩：。 　　“如果不想这小子死的话。下一阶段，你不许参加。”宿傩目光又移向林有希身侧的两个青年，“你们也都不能使用这家伙的术式。” 　　其他人没有看出来，但是宿傩在之前家入硝子使用微分领域时看出来了，那不是家入硝子的自有术式，而是这个林有希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共享给他们的术式，根据宿傩这几天潜伏在虎杖体内的观察，应该只有五条悟他们三人能够共享到林有希的这种术式，其他的蠢货还以为这是五条悟自己钻研出的能力。 　　其他都有机会应付，只有这个…… 　　宿傩捏着虎杖的心脏，抬眼与林有希直视。在眉眼凝肃时，又突然笑开，“游戏管理者就不该参与游戏，不是吗？” 　　林有希在身侧两个人要动作前先走向宿傩，他一步步逼近宿傩，并起两指移开宿傩挡在身前的虎杖心脏。“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只是——” 　　宿傩手指一瞬嵌紧虎杖心脏，他手背的青筋同心脏外膜的脉络一同鲜明鼓起，而浅发青年看也没往那儿看，“与之交换，你不得再做主动用虎杖君生命威胁的事。” 　　宿傩歪头用手卡着脖子，脖颈清脆一响，他正笑了笑要说什么，又被林有希打断。“不然，等你这次掏出虎杖君的心脏威胁我交换这个条件，下次也能再掏出他的心脏威胁更过分的条件。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林有希用手指点了点宿傩裸露在外，胸腔空荡荡的大口，目光往下直视着面有四目的宿傩。“虎杖君如果因为我们不同意你的条件死了，那也是你害死他的。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浅发青年手指还沾着点宿傩胸腔大洞边缘的血液，他仍然没有看虎杖的心脏，只是精准攥住了宿傩握着虎杖心脏的手腕，“点到即止。宿傩。你的筹码只剩一个虎杖君了。” 　　“羂索正在一个没有咒力的地方。你不会想去陪它的。” 　　宿傩定定地盯着青年垂下的眼睫，顺着他的手把虎杖的心脏重新放回自己空荡荡的胸腔内。 　　林有希同意不让数学术式掺入二阶段的对战游戏。 　　而宿傩望着甩着手上血点，转身离去的浅发青年。 　　“我的对手是谁？” 　　“五条悟吗？” 　　林有希只是往前走，半步跨过了前方的传送光圈。浅发青年发丝被映得跃光，他摇了摇头，拉长声音。 　　“我——” 　　宿傩瞳孔紧缩。林有希在最后传送离开时背身笑了笑，“我——来安排啦。” 　　死灭洄游第三日。 　　内测结束。 　　五条悟限令所有达到开启对决积分门槛的咒术师即刻离开东京，与此同时派总监部剩下的咒术师同盘星教增援协作，对东京内的群众进行避难疏散。 　　不过半日，市区内的咒术师一扫而空。 　　宿傩沉睡在虎杖体内的，只待游戏积分彻底指向100万时以全盛20根手指的姿态回归。 　　而夏油杰原本想留下的，但是还是被五条悟搬出林有希堵回去了。即将和宿傩对战的人不是他五条悟，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林有希最后会把与宿傩一对一的战场留给他——因为只有五条悟能做，只有五条悟愿意做。但是五条悟知道不会的。 　　他把硝子交给夏油杰带去宫城县。同样积分足够的，有着对战资格的乙骨忧太也被五条悟打发去了仙台。 　　而最后，次日清晨，白发青年站在日本最高的晴空塔顶，狂风烈烈，青年张着手臂，迎着天际发白透出的第一缕辉光。 　　仙台，乙骨忧太收到讯息捏碎蟑螂卵。 　　而东京晴空塔顶。 　　黑色的眼罩在松下的瞬间往后刮去，蓝眼青年抬眸，嘴角张狂扬起。 　　“一切——都为我的老师清场吧。” 第125章 　　林有希回到横滨后， 先收到了太宰的信息。 　　彼时他刚刚落地横滨，也还没把意识传送到呆在羂索身边的小金虫身体里。他先看到太宰手机上的短信说羂索应该中毒了。 　　哦哦，还好羂索是中毒不是发烧—— 　　等等。羂索此等毒物什么时候被人毒到的， 究竟是谁竟有惊世才能居然能胜过羂索这种老毒物—— 　　哦是他之前手上带病毒的唾沫碰到了羂索大脑啊。 　　太宰说这个病毒异能的拥有者已经被异能特务科掌控了， 现在那人说他的病毒异能已经启动了，应该是羂索已经被病毒感染了。而现在只有异能特务科他们那儿有解毒药剂，所以太宰把这消息告诉林有希，方便林有希潜入羂索身边时身上有个筹码。 　　林有希闻言沉着点头，“我明白了。” 　　太宰继续絮絮交待着， 这个下毒的人本身就是陀思那边的人， 所以不确定陀思手上有没有多的病毒解药，最好别让羂索和陀思就这件事互通信息。 　　林有希闻言，继续重重点头，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发完消息，林有希就窜入小金虫体内。 　　像一根猴毛化就的飞虫一样飞到羂索耳边，掀开他的耳朵嗡嗡叫着，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羂索闻声一悚，正要反应， 就听到耳边林有希压低的声音，“你已经中毒了。” 　　羂索注意到骸塞中的陀思几人朝他望来，羂索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耳边林有希小金虫平静的声音， “相信我， 你不会想让他们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的。” 　　羂索便迎着陀思几人的目光笑了笑， 朝他们挥了挥手， “现在总积分只差1000点了，这不过是一只一级咒灵就能达到的积分值。我们可以不用再等了， 就此动手吧。” 　　陀思几人得到羂索给的游戏密钥后，也能看到咒术死灭洄游游戏的后台，他们实时观测着死灭洄游总积分的变化，准备卡着时间让涩泽龙彦发动异能引发大乱。果戈里已经前去横滨各地点火引乱，为涩泽的迷雾异能发动做铺垫。 　　而陀思听到羂索这位技术人员的话，也侧目望向涩泽龙彦。白色长发的青年微微阖上他艳血色的双眸，浓稠的白雾缓缓从他脚边出现，转眼便朦朦胧胧从骸塞往外溢散而去，如拨云拢月，又转眼沉入横滨各地。 　　被迷雾所接触到的异能者，其异能都将被剥离，独立为个体后只会一心杀死自己失去异能的主人。而迷雾慢慢蔓延，穿巷走街而过，流过无序混乱的镭钵街，涌上港口黑手党五座高楼，没过武装侦探社的门匾，横滨逐步在白雾中深陷混乱。 　　羂索便趁此时往外而去，同藏在他白色头发里的小金虫林有希对话，“……你是林有希本人。” 　　羂索肯定道，转而又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羂索：。 　　左眼右眼都眼前一黑看不见未来。羂索选择立刻回头，望向陀思—— 　　然后瞬间被林有希扯住头发拉了回来。羂索被扯得骤然回头，差点鼻尖撞到面前还没他巴掌大的小人。 　　涩泽之前把这只小人林有希拿去梳洗过了，不仅把他的绿毛拉直梳顺了，还给他换了一套小人白礼服。 　　现在这个像个小绅士一样的乖巧绿毛小人就这样拽着他的头发仰头笑眯眯道，“我说了你不会想让陀思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的。” 　　林有希此句刚歇就连着道， 　　“开启世界间传送大门的钥匙根本就不存在——” 　　羂索闻言瞬间瞳孔紧缩，“什——” 　　“那是天元诓你的。” 　　羂索缩成细点的瞳孔还在颤动，同时也在震惊中沉思，“但我当时明明试探过你，你说……” 　　三日前。林有希在高专展开誓师大会时。乙骨问林有希是不是积分清除为0的咒术师都会被没收术式时，羂索和天元都很慌张，因为他们发明不出这种高级功能，但是林有希还是斩钉截铁道，能的，能的。 　　而羂索当时便思忖着，之前林有希还和他虚与委蛇时林有希身上就有着不少神秘又超维的技术了，林有希应该是真的有批量消除咒术师术式的能力，虽然他和天元发明不出这种东西，但是借助林有希的能力，天元应该能搞出这种东西。 　　那传送世界……羂索在乙骨问完后也试探问了问林有希能不能开发批量咒术世界和横滨世界人类互穿的技术。 　　林有希没过大脑，只一味道，能的能的。 　　天元发明不出这种技术也不管不顾，只一味敷衍上司，能的能的。 　　羂索大喜：果然有这种东西！ 　　如今被林有希解释了真相的羂索悲泣，“你能不能不要不过脑子说话了！” 　　林有希不过脑子，只一味点头，“能的能的。” 　　羂索：。 　　羂索预想了无数神对手，没想到临门一脚被猪队友坑了。卧底羂索想从公司窃取机密逃到对家，却发现全公司就他一个认真干活，公司除了他就别无机密。 　　羂索深吸一口气，现在他也理解林有希说【你不会想让陀思知道我们对话】是为什么了。他刚刚带着前司机密画大饼跳到下家，下家就是为了这块大饼才费劲给他处理好了竞业协议的，如果陀思他们发现他画的饼是假的，按照陀思他们的性格，他应该不能竖着走出这座骸塞。 　　林有希看到羂索低落的模样，也用小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都说了让你别乱跑了吧。离了我谁还把你当活人劳动力？” 　　羂索低沉着，“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哦。”林有希停住手，“你中毒了。” 　　“我下的。” 　　羂索一下抬起头来，咬紧后牙，“我就知道……那杯水！” 　　“哪杯……是的！我在水里下了天元特制的毒药。” 　　林有希垂眸流光转过眼底，转而抬眼怜悯俯视着羂索，“你以后只能做些劳力活了。” 　　“……你说什么？”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林有希用自己还没羂索拇指指甲盖大的手摸过羂索的脸，“那种药只会让你逐渐痴呆，之后坐不了办公室，只能帮我搬砖罢了。” 　　林有希说完冷冷淡淡收回手，而羂索可能宁愿死都不想有这种结局，白发男人闻言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林有希嗤笑一声，不屑道，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大脑发热，晕眩无比？” 　　林有希直接把病毒按入羂索大脑的，因此直接作用于大脑。 　　正在手掐着腿保持清醒的羂索：！ 　　“你是不是觉得头皮发痛，有如针扎？” 　　林有希十指缠着羂索的长发，狠狠往外拉。 　　头皮痛得令人意识不明的羂索：！！ 　　羂索大脑混混沌沌的，正要说什么，就突然鼻尖一刺激，神智顿时清明了不少。 　　羂索模模糊糊道，“你给我闻了什么……我一下就清醒了。” 　　“解毒剂。” 　　风油精。 　　林有希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发色同款风油精，低声道，“认命吧，你怎么都飞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这个花花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值得你留恋的吗……” 　　羂索朦胧的思绪也随着林有希的恶魔低语回溯着。他自喝下林有希给他的白开水后……的确感觉大脑发热，意识晕晕乎乎的，只是他谨慎起见，没让陀思他们看出这一点。陀思他们并非善类，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虚弱或许自己就要被撕碎了。 　　以是羂索没和陀思他们互通消息，听林有希这一说，也猜到了林有希是要用这个威胁他。“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之后再说。”绿毛小人卷着羂索的长发往自己这儿扯了扯，“你刚刚在和陀思说什么？” 　　“我让他们现在就开始计划——” 　　绿毛小人拿出自己缩小版的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问，“也就是涩泽的异能开始起用了？” 　　林有希刚刚发消息让夏油杰他们把游戏积分都转给自己，而自己又把这些积分转给天元，让天元设置了一些空的玩家身份备用。 　　绿发小人目光望向骸塞外。 　　此时正薄日初生，却因为浓雾遮眼，天色蒙蒙有如薄暝，骸塞不知是涩泽用什么建造的，高塔直破云端，羂索带着林有希出来了，此时绿发小人也发丝飘扬，目光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羂索便像个导游一样手肘撑着栏杆朝林有希解释，原本的计划，“果戈里负责引火，把横滨的咒术师……异能者都逼出来，陀思负责提供情报和协调各方，涩泽负责在时机成熟时发动异能，把街道上的异能者同他们的异能剥离。” 　　失去异能的异能者只有打败自己的异能体，击碎自己异能体身上的宝石才能让异能回归自己身体。而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失去异能后打败自己的异能本身？在六年前的龙头战争时期已经实证过了，大部分异能者都会在涩泽龙彦的白雾中被自己的异能杀死。 　　“而我就负责在此时用游戏密钥【开天门】，把死灭洄游中开启对决功能的咒术师引过来，在异能体无序攻击时，异能者又失去了自己的能力，咒术师又不能拒绝同等级玩家——异能体，发起的对决。” 　　“三方混战，无论哪一方死了都对我们有益。那时横滨会是新的死灭洄游，新的绞肉场。”羂索感慨地说着，“不过现在嘛……” 　　“现在。”林有希接着羂索的话开口，“你去【开天门】吧。” 　　“……什么。” 　　绿发小人打了个响指，一线过曝的明光突然出现在穹顶。在雾蒙蒙的天色里，像是有根木签划破棉花糖一样，一下露出明黄色的光芒来。 　　那一线明光亮如夏昼之日，悬之于顶，骸塞中的陀思和涩泽都注意到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往羂索这儿走来。 　　越往外走天幕之上的景观看得便是越是清楚，开始是一线光亮，而后像慢慢睁开眼一样光晕越来越大，最终像是白昼黑洞一样倒悬在天幕上。倒确实很符合羂索之前所说的【开天门】。 　　此时就是涩泽也忍不住慨然道，“那就是世界之间的……天门吗。” 　　而他身侧的陀思只是定定地仰望着天穹之上的那道宛如神明的光门。 　　二人都还没注意到一边的羂索，羂索失神了一会儿，要再去看林有希时。小金虫里的意识已经被抽离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绿色的小人在灰蒙天色中，浑身沐浴着头顶落下的碎片金光，机械播报着。 　　“世界间传送已打开。” 　　“世界间传送已打开。” 　　“世界间……” 　　世界另一边，灰蒙蒙的天空骤然被一道清亮的斩击破开。 　　宿傩正立在一座大楼墙壁上，脚一蹬，在身后大楼瞬间截断碎裂的瞬间借力往前飞去，而五条悟比他的速度更快，蓝光乍现，白发青年用【苍】压缩空间后便眨眼飞出。 　　二人一前一后地在东京上空追逐，几乎看不见人影，只能看到被一道道风痕掠过斩断的大楼。 　　五条悟回头，就在飞扬白发的间隙看到了末日般漫天飞溅碎裂钢筋碎石，“完啦。” 　　白发青年蹙眉笑了笑，骤然一侧身躲开宿傩飞来的一道斩击，而后再次把身位拉于十米之外，白发青年一边轻飘飘地脚尖点在诸多碎石上飞身闪开，一边垂着的眼眸也一下亮晶晶掀开，“我想到了，到时候就把这些建筑损毁推到你身上吧。” 　　宿傩骤然闪至五条悟刚刚站立的石块，石块瞬间泯灭成灰，而白发青年只是闪至了另一侧双手手指指向他，“总之老师肯定是会怪你而不是怪我的。” 　　宿傩闻声嗤笑，“五条悟——当代最强就只是个逃跑依赖老师的小鬼吗？” 　　五条悟对激将法不为所动，还能笑眯眯地环手脑后，“怎么？嫉妒了？因为你没有老师可以依赖吗？” 　　“真可怜啊。”五条悟一边后仰手臂环着后脑勺，一边轻盈闪躲，“怎么会有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师长啊。” 　　宿傩瞬间咬牙，眉峰压下时眉眼阴影沉得可怕。他的确很想赶紧和五条悟展开对决，进入不被打扰的一对一状态。但是五条悟一直闪躲着，将他们的距离把控在无法发起PK对决的十米之外。 　　五条悟在等林有希。宿傩知道。 　　但是宿傩最不想等到的人便是林有希，因为根本没有人能预料到林有希那个家伙会出现…… 　　“真的假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一下破开战场中蒙蒙的尘雾。 　　不知何时出现的浅发青年一下按着宿傩肩膀探头问，“你难道就是孤儿路王者？” 　　宿傩下意识转身要挥拳，看到林有希又一愣，只是沉声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参与对决么？” 　　“对啊。我不参加。但是——”浅发青年身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光圈，青年光圈里一捞，就抱出一只竖起来等人高的超大白猫——学名白虎。 　　林有希穿越世界只能携带物品。狱门疆等咒物算在其列。陀思等人精心从异能者身上分离出的异能体也是如此。 　　宿傩正想说什么，林有希挟着白虎的双手就一松，浅发青年眉眼一凛，伸手一指。 　　“去吧，月下兽！” 　　“你……”宿傩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虎扑倒，被迫陷入1V1回合制对幻境。 　　等宿傩刚刚斩灭那只再生速度奇快的白虎，从副本中走出看向林有希，“你这……” 　　而他刚说出两个字，浅发青年垂眼，只是又从身侧光圈里扔出个黑团。 　　“上啊，罗生门！” 　　另一边。 　　坂口安吾和异能特务科，以及港口黑手党同武装侦探社的部分文职人员正拿着狱门疆【里】——天元搞出来的其他狱门疆侧门，在横滨到处捕捞流散在外还未被处理的异能体。这些异能会被先送入狱门疆中，然后再借由传送被送到林有希的手边。 　　横滨穹顶之上的天门，看着仿佛好像人人能过，实际上只有通过了狱门疆里天元海关审查的【物体】才能通过。 　　天元看着从【里】门中涌入的源源不断的异能体，明白这些是异世界的“咒灵”垃圾，要送到咒术世界销毁的。 　　“如今宫门渐多，皇城中一下涌入新人多也是正常的，只是不可坏了宫中的规矩。” 　　天元抬头，扶着门框，在门外边缘，祂仰起的脸也被天空的那一道天门照亮。“再抬头看看吧，入了此宫，这般好的阳光你们可就再也看不见了。” 　　天元已经是宫中老人，经验丰富，回到园区后，一边四只手手推着四只眼镜，另外四只手挥着四只不同颜色的彩旗。 　　“文职往左走，武职往右——” 　　“怎么还有听不懂人话的……算了，听不懂话的动物先走。” 　　眼看着白虎和罗生门打起来了，天元一口气推着四只眼镜着急道，“……禁止同事间互食！” 　　转眼又去警告另一边，“同事间对食也不可！” 　　“同事间就不要太暧昧了。” 　　好在狱门疆里时序混乱，天元还可以慢慢调教好这批新人，然后再送到圣上手上。 　　而圣上…… 　　林有希对面的宿傩正在被异能体车轮战。 　　回合制就是这个好处，不管你再强再厉害，还是要一个一个来被硬控在对决副本里。 　　五条悟见现在不用自己和宿傩保持距离了，便从半空中落在林有希身边，手肘好奇地搭在林有希肩膀上，“老师，这些是什么啊？” 　　林有希其实也不完全知道这些异能体的名称和作用，他能喊出名字的都喊了。其他异能体，他就像观音洒水一样，微笑着在宿傩刚刚从上一个副本里结束冒头出来时，洒洒异能体把宿傩又拉了回去。 　　林有希感慨着，陀思和羂索，一个想拿横滨做碎纸机，一个想拿东京做碎纸机。可最好的碎纸机明明就在他们身边！ 　　宿傩牌碎纸机，谁用谁知道。 　　“你傩叔真好用啊。”林有希先感慨，然后再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其实我也不全认得着。” 　　林有希从身边光圈里伸手，他刚探进手，里面就有人给他塞东西。林有希拎出一个白发透明的式神朝刚刚从副本里露头爬出来的宿傩扔过去，“这个，应该是叫夜叉白雪吧。” 　　林有希又从兜里摸了摸，天元又递了递。 　　林有希眯眼看着飞出去的巨型玩偶异能体。“这个是那个组合的安妮娃娃吧。” 　　“这个……”林有希往自己的异次元口袋里薅了把，结果薅到了一把头发，林有希拧了拧眉，废了点劲儿扯着头发把这东西拎出来，结果看到的便是熟悉的红围巾黑发男人，这个老男人手臂还很糟糕地坐着一个粉色护士服的金发萝莉。 　　看到他，林有希把异能体爱丽丝留下来，一边把黑发男人按回去，回头对五条悟道，“这是你的【——】森叔。” 　　等森鸥外的异能体也跑向刚从副本里出来的宿傩后，林有希继续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往外拽却只拽了一半。 　　虽然只拽出了一半，但林有希隐隐认出了这是龙角，一时脑袋里没想出横滨有谁异能是和龙有关的。 　　涩泽龙彦……也只有名字和龙有关啊。 　　在小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时，宫中大内总监天元体贴人意地传话道，【根据锦衣卫坂口搜查官的回禀。这应该是名为异能特异点化身的珍奇生物。】 　　【由太宰大臣和两个逆臣以及贼子羂索合力烹饪而得。】 　　狱门疆的诸多侧门像机场到诸多安检通道一般，最终也可以通向世界间传送的通口，不过里面最大的门便是骸塞之上展开的那道天门，太宰也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这头特异点巨龙太宰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但是看起来是太宰他直接通过骸塞上方的那道天门传送过来的…… 　　林有希思忖着，在脑袋里构织着太宰他们应对陀思涩泽的场景，他把这头龙拖出来的时候，宿傩刚好从上一个副本走出来，正深深喘了口气平复咒力循环。 　　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副本，还没抬头之际，黑云压城，阴影缓缓盘旋于他的头顶上，放眼望去，以他为中心的放远百米内都沉如暗夜。宿傩怔了下，缓缓抬头。 　　在他眼里还没完全映入头顶巨物全貌时，就先听到了那对远去师生的对话。 　　“老师，这又是什么啊？” 　　“呃……啊……这，算了，这是你龙叔吧。” 第126章 　　横滨。日初升即被笼罩在蒙蒙白雾中， 大楼天台上狂风阵阵，还带着清晨的寒意。中岛敦的白发被吹得在脸侧时时掠起，白发少年摆出对敌姿势， 脚下微旋， 往身后看了眼。 　　国木田先生把后背留给了他，正在给手枪上膛，也准备迎战对面的异能体。 　　侦探社前些天才收到委托，说“白麒麟”涩泽龙彦回到了横滨，今天便收到了警报， 横滨浓雾四起， 各地又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又是爆炸案又是抢劫……侦探社的大家也上街去帮助警署警察维持治安。 　　只是没多久侦探社的众人便自身难保了，他们的异能也从他们体内抽离要和他们决战。中岛敦在一开始便试着联系太宰， 不出所料的联系不上，只是好在在横滨浓雾朝他们裹卷而来前，太宰先生发来了信息， 让他们去一座大楼的天台上。 　　中岛敦以为是太宰在天台上有什么布置，等他同侦探社的大家抵达天台时便撞见了港口黑手党的众人， 两拨人差点打起来，尤其是中岛敦、芥川和泉镜花三人。 　　说差点打起来也不太对，社长同港口黑手党首领，他同芥川已经打过一轮了， 只是在后面浓雾也蔓延至这栋大楼天台， 他们异能被分割而出， 异能体的袭击让他们不得不停止了内讧。 　　中岛敦看着前面的[月下兽]白虎， 和旁侧芥川的[罗生门]，下意识问着身后的男人， “国木田先生……怎么办？” 　　而国木田只是推了推眼镜，“既然太宰让我们到这儿来……那相信他吧。” 　　中岛敦闻言点了点头，拧身正要朝[月下兽]袭去—— 　　而就在此时，天台的门一下被推开了，一道有些疲惫的男音响起，“都让一让。” 　　坂口安吾带着异能特务科的武装部队破开天台的大门。而在坂口安吾声音落下时，一众黑色武装人员侧身让开一个形似大拇指的奇怪生物来。 　　坂口安吾加了几天班，此时正有些疲惫地摘下眼镜拧着眉心，“让HR……天元进去挑人。” 　　中岛敦愣愣地看着那个拿着个金色葫芦走过来的奇怪生物，这个大拇指生物对着他们的异能体挑挑拣拣，“这只狸奴不错。” 　　中岛敦怔然地看着天元手指向自己的异能体白虎。 　　“有虎啸生风的感觉。” 　　中岛敦：。 　　中岛敦见天元说着便打开葫芦把白虎收了进去。过了会儿，在混战的异能者与异能体里，天元端着自己的紫金葫芦在尘土飞溅，刀光剑影的战场中缓步而行。 　　“这个奇兽虽然黑了点，但好在够奇。”说着天元把罗生门扔进了葫芦。 　　“…可动人偶吗？好像也不错。”连着夜叉白雪一道。 　　中岛敦和身后的侦探社众人都愣愣地看着天元，不知道这个四手八眼穿着朝服戴着官帽的异形生物是谁派来的。 　　“太宰吗……？” 　　众人正私下交头接耳着，就突然看到那紫金葫芦口里钻出半个人来，对着天元就是一顿痛骂，“谁让你把森鸥外放进来的！” 　　浅发青年先是痛批下属，接着手撑着葫芦口边缘一转就看到了身前笑眯眯的黑发男人。 　　刚刚被天元收走异能体的森鸥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术刀，“有希，多谢了。” 　　而林有希也一言难尽地回望，“不必谢，你差点让我在学生面前颜面扫地。” 　　林有希想起森鸥外的异能，“实在不行，你喝点中药调理吧。” 　　说完林有希便竖着双手中指钻回了葫芦里。 　　** 　　咒术，东京。 　　在宿傩和那头巨龙一同闪入1对1副本后，副本实体化的小球便瞬间重重砸地，以副本黑球为中心，地面上骤然出现半径百余里的蛛网裂痕，而分布在这蛛网上的栋栋建筑都一瞬被地面余波荡起而粉碎。 　　漫天石块如雨飞落。如果是其他人在这儿大概会涩声感慨“未免太夸张了”。而在这里的只有五条悟和林有希。白发男人伸手用咒力帮自己老师挡住石块时，也咬着糖棍开口，“如果这一回合也是宿傩出来的话……我去对付他吧。” 　　林有希把棒棒糖抽出来正要开口，五条悟就先林有希一步咧嘴道，“这是爱好哦。” 　　“……这种等级的诅咒，平时也不多见吧？” 　　五条悟见林有希把糖塞回嘴里点头，自己也重新抬头放眼望去。 　　重重尘灰在空中朦胧，完全遮挡住了视线。像一层淡色的黑幕一样。 　　五条悟凝神望去，瞧见里面影影绰绰一个人影的轮廓，便偏头笑了笑。 　　“果然是宿傩啊。” 　　虽然刚刚林有希拿出来的那头遮天蔽日巨龙很可怖，但是五条悟也能看出那头异世界巨龙应该是有什么能源支撑的，被传送过来也会切断它的能源，和本土作战的宿傩天然缺了一份优势。 　　五条悟捏响指骨，活动了下手腕正要往前走去。尘烟渐散，黑雾中的人影也显出身形来。 　　高瘦，制服…… 　　海胆头…… 　　“怎么……” 　　“怎么会是惠！” 　　五条悟瞳孔紧缩，几乎是眨眼间他就能想到伏黑惠出现在这里的后果。五条悟在看清伏黑惠的瞬间冲向前——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个袖口破损，还站着血灰的手从黑雾中探出，拍上了伏黑惠的肩膀。五条悟在伏黑惠偏头的一瞬看清了薄雾散去，伏黑惠身后那人的模样。 　　粉发……脸颊生眼……黑色咒文。 　　一切仿佛慢放，五条悟在看清伏黑惠身后的宿傩时，宿傩也丝毫没有停留，咧嘴掰下灵魂凝聚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便捂着伏黑惠的嘴喂下手指。 　　一瞬，局势颠倒。 　　五条悟的脚步一下顿住。林有希也闪至了他的身侧。 　　二人抬头，便能看到咒文逐渐在伏黑惠的身上浮现。 　　伏黑惠……被宿傩受肉。 　　虎杖悠仁的身体还是不好……宿傩在伏黑惠的身体里活动着手腕，虽然虎杖悠仁能够承载他的灵魂，但是那个少年仿佛是他天然的监牢……毕竟虎杖悠仁也是羂索特意为他搞出来的监狱容器…… 　　伏黑惠最好。宿傩看过了虎杖悠仁的记忆，虎杖悠仁那个小鬼和五条悟才认识几天，五条悟说是会对虎杖手下留情，但是宿傩并不相信现在统领咒术界，站上最强之位的咒术师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伏黑惠是五条悟从小教到大的学生，朝夕相处十多年……五条悟最难下手，而另一个，最为重要的好处是，伏黑惠十种影法术中的最后一位式神——魔虚罗。这位传说中让五条家家主和禅院家家主在百年前同归于尽的式神有着“无限适应”的能力。每当它受到一种攻击时，会迅速分析并适应这种攻击方式，使其后续的同类攻击无效化。 　　有这个能力，对付五条悟的[无量空处]……甚至对付林有希那种奇怪的分解领域可能都有办法。 　　宿傩正在伏黑惠的身体里笑着抬头，却突然眸光一顿。他看到五条悟身侧的浅发青年眉眼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而就在宿傩顿住的这一刻，宿傩瞬间弯腰捂住心口，“伏黑惠”的黑色短发一瞬拉长，又泛白，而“伏黑惠”的少年体型也寸寸拉长转为性别。就连“伏黑惠”的性别都…… 　　林有希见状，便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上吧。” 　　“现在可以打了。” 　　五条悟还怔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只看着林有希的粉色水母在痛苦弯腰的宿傩身侧把倒地上的虎杖悠仁运走了。 　　而宿傩在前方低头看着自己新身体的手掌，适应了好一会儿，感受到那熟悉的限制后，不由咬牙恨声抬头。 　　“羂索！” 　　“你这家伙……！！” 　　宿傩不明白羂索这个身体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羂索为什么投靠林有希！ 　　他承认他从副本出来看到伏黑惠剪影时是着急了些，但是他再急再快也没有羂索变脸的速度快。 　　羂索这家伙……居然变成了伏黑惠的样子把他诱入身体中…… 　　这家伙怎么可能为林有希办事？！ 　　短短几个月，身份就从毁灭咒术界的死灭洄游幕后策划变成林有希有限公司员工，然后一周内跳槽到横滨骸塞白衣组又跳回前司的羂索听到宿傩的声音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懂，宿傩。时代变了。” 　　要让这具身体多一个变换模样的能力只需要羂索向手握书页的陀思提上一句，毕竟他还没从白衣组辞职，同时干着三份卧底工作，权限可多着呢。 　　在遇到林有希之前，羂索只想着反水反水再继续反水，背叛所有人最后毁灭全世界。 　　“……我曾三度被上司背叛。” 　　羂索想起他还是加茂宪和时被直播公司的林有希忽悠着背叛。 　　在狱门疆园区时被林有希打扮送人换取利益。 　　在白衣组卧底时还被林有希下药不得不继续委身于他。 　　眼看着自己聪明的大脑，优秀的反水干活能力也要被林有希毁了，羂索也不挑剔工作了。 　　“……直至此事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在有活时就努力干，以免哪天退化得干不了活！” 　　宿傩：。 　　什么鬼。 　　工贼吗。 　　宿傩想给羂索一拳，但是一方面他如今和羂索共体，羂索吃一拳他也得吃一拳，另一方面，他怕给羂索一拳让这个忠于林有希的家伙在上司面前爽到了。 　　在宿傩瞻前顾后时，五条悟先冲上去给了宿傩一拳。 　　在五条悟和宿傩打起来后，林有希便从狱门疆里抽出躺椅，紧接着又抽出别的天元端上来的零食。浅发青年躺在躺椅上接电话，他翻了个身把插着吸管的可乐放到桌上，耳边压着电话。 　　“太宰，我这边解决了。你那边呢？” 　　“哦……那个龙是涩泽和你的异能搞出来的特异点啊……嗯？还有中原君？中原君把龙搬上天送过门的？我就说怎么刚刚天元送来的异能体里没看到中原君的异能体……原来他在你这儿啊。” 　　“好好，我知道中原君异能剥离会出大问题的，开玩笑啦。……啊？我这边什么动静？” 　　林有希伸手盖在眼前抬头看了看，他刚抬头就有几座大楼又被五条悟和羂索。宿傩干塌了，大楼倒塌的尘灰隔了很远都溅到了他脸上。 　　林有希“呸呸”两声，重新拿起手机，“邻居拆迁呢。是很没素质对吧？” 　　“我什么时候回来？”林有希抬眼，浅蓝色的系统屏幕映入他的眼中。 　　浅发青年伸手在空中悬浮的透明屏幕上点了点，“我就不回来了吧。” 　　林有希顿了顿， 　　“那边给我接了一个新活。” 　　“说是什么跨国企业环境维护顾问。” 　　“时间弹性，工作地点自由选择，无需固定办公场所，打破传统职场束缚，作为跨国企业环境维护团队的一员，深入参与国际化工作场景，积累全球化视野下的实战经验。通过专业的环境维护服务，为企业的绿色运营与可持续发展目标贡献力量……” 　　林有希指着系统屏幕上的岗位介绍，一字一句地念着，突然，他举着手机的手一顿。 　　“什么？听起来像外包？” 　　林有希刚签了就任合同，刚点下【换岗】键，听到太宰的话沉没成本拉满的林有希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是外包呢——” 　　林有希说着直接下拉，划过几十行的岗位介绍，林有希看了又看，才终于从几千字的岗位介绍里看出五个字号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小字来。 　　【外包清洁工】 　　林有希：。 　　【系统，等等，先不急……】 　　[任职人员已确认就职。] 　　【你和我说这工作很自由！】 　　[岗位物资加载中……] 　　【还有露天玩水团建活动！】 　　[五险一金加载中……] 　　【在操场拖地也算露天玩水吗？！】 　　[岗位世界传送中……] 　　[当前工时：0。] 第127章 　　林有希站在宽阔明亮的建筑群前。刚换上蓝色清洁工制服的浅发青年挽着袖口， 抬手在眼前挡了挡，面前贴满白瓷砖的建筑墙壁反照着明亮的日光，而大门内似乎栽了不少樱花树， 在林有希抬手这阵， 花瓣就随着夏日的日光一统拂过他的脸颊。 　　“这就是我新公司的地点吗？” 　　林有希眯起眼，眨了眨眼一片樱花瓣就从他眼睫上落下。“还不错嘛——” 　　林有希说着目光往大门一旁看去，黑底金字的花岗岩上写着—— 　　【警视厅警察学校】 　　“……” 　　这不对吧。林有希正挠着头，就看见系统透明的手指往旁边的小货车，上面掉漆的白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外守洗衣店】， 旁边站着一个制服洗得发白的， 朝他挥手的大叔。 　　“……” 　　这不对吧。 　　【跨国公司呢？环境顾问呢？弹性作息高发展性的实习工作呢？】 　　【纯诈骗，99%诈，99%骗， 不含一点真心啊。】林有希还在脑海里不可思议地和系统掰扯着，转眼就被系统推搡着走到了那个名叫外守一的大叔面前，笑容朴实的大叔朴实地给了他一个清洁桶和拖把， 之后就朴实地和林有希简要介绍了下，转身让林有希推着推车和他同侧门进入警校。 　　【竟然还是走侧门！】 　　林有希何时受过此等待遇， 浅发青年狠狠把蓝色旧布鸭舌帽在自己额前压了压，【连入职仪式都没有！】 　　而系统还在和林有希解释着他现在这个身份。因为承接警校清洁工作的公司人员简单，因此系统把林有希塞进来还是走了些关系的。 　　【哇，这都要走关系？！】 　　而林有希进来， 在外守一——这个负责带林有希的老人眼里， 林有希是公司的兼职短工。 　　【哇， 我甚至不是地主家的长工， 我是地主家长工雇的短工？！】 　　系统原本是想着林有希之前都是文职工作，想给林有希换个体力活的工作干干， 只是此时系统连讲两句，听到林有希语气不对后也顿住了。 　　而林有希虽然和系统交流时语气不好，但是浅发青年表面上还是乖乖推着推车跟在外守一的身后进入警校。 　　浅蓝色惯显人年轻，林有希挽着蓝色制服袖口，露出一点青年流畅的手臂线条，而后浅发在淡蓝色鸭舌帽下压着一张白皙年轻的脸，跟在头发灰白的外守一身后，就更显得引人注目了。 　　日本的警校制度同林有希那儿不同，他们的警校是招收已经通过公务员考试的学生，相当于是入职前的最后一段培训时光。很多警校生也是大学毕业后考取警校，因此一手推着清洁推车，一手把拖把往后靠肩拖地走的林有希比这所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还要年轻。 　　林有希甫一进校，就收到了很多人暗自觑来的目光。警校生似乎天然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敏锐和好奇心。不少人都暗自打量着这个出现在警校老清洁工身后的新人。 　　而林有希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浅发青年把干拖把一甩，就火辣酷毙地继续扛在肩上。 　　【……感觉我好像那种转校生小白花女主第一天进入贵族学院被校园F4围观啊。】 　　林有希也大大方方地目光掠过警校中或训练或结伴路过的众人。【到时候我就可以说“看什么看，没看过被骗来当清洁工的大学生吗？”】 　　【然后他们就会说“好清澈好愚蠢好不做作的一个大学生。”之后……】 　　系统原本还津津有味听着林有希瞎编，只是系统听出了林有希瞎编里的一点真心阴阳，便赶紧岔开话题，【哪里有F4？】 　　林有希也是随口乱说的，系统这样一问他便随便伸手指了下路人里面最帅的四个。 　　【那个鼻子上有创口贴的卷发小哥——道明寺。他旁边笑起来很有桃花样的文艺长发男——西门总二郎。】 　　林有希又偷偷把手指指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边，【这边就是美作玲和花泽类了。】 　　系统：。 　　每当系统想要暗戳戳为林有希介绍之后的重点人物时，林有希总能凭借“最帅的就是最重要的”清晰辨认出谁是关键角色并做出分类。 　　【……你阅书还挺广泛。】 　　【对啊，我还看过一本《重生之金色最强从清洁工开始》你要听听吗。重生，第一章 ，我要夺回——】 　　【……回去工作吧。】系统顿了顿，【回去吧孩子，回去吧。】 　　** 　　外守一去回收警校内学生的脏制服了，在和林有希讲完注意事项后便派他去打扫教学楼。外守一和他约着下午六点二人完成工作后再在外守一他的小货车那儿会面，而现在才刚刚下午两点，林有希便拎着扫帚之类的绕着自己要打扫的工区走了转—— 　　确认了，没什么垃圾，这是个松活。 　　大概是警校内也有着分区班级打扫教学楼的习惯，因此这个工作对于林有希这个新人倒是很轻松，林有希理完工作量后，也没着急开始打扫，而是拖着扫帚推车等先到杂物间，而后一下靠门停住。 　　【可以开始和我说了吧。】 　　【什么。】 　　浅发青年抱着胸，一只手抬了下帽檐。【这个工作。不会那么没意思吧？】 　　【你可是在我第一份实习工作时怕我无聊会专门给我搞出八卦论坛能力的系统。】 　　【……】系统沉默了会儿，往常惯看林有希对其他人这样直球，用到自己身上倒感觉很微妙，【在解释工作前，我应该先需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保险金变化。】 　　林有希点点头。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没有异能，没有咒力，只是个点满物理的非超自然世界，所以你之前的异能、咒术在这里都无法使用，就像你没有办法在咒术世界使用横滨解锁的异能一样，在这里你也不能使用其他两个世界特有世界观下的能力。】 　　【不过体术解锁、闪避解锁等公积金商城的能力仍然可以正常解锁使用。在这个世界，这些能力或许能为你派上用场。】 　　【嗯嗯。】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在保险金的使用上，在这个世界你不能像之前一样心脏正中子弹还毫发无伤了。这里的伤害点数都*5计算。比如在前序世界中你中一发子弹伤害点数1，在这里就是5。】 　　【保险金的用处在这里并非是为你抵消伤害，而是为你维持伤害可治愈的状态，比如你手臂中了子弹，此时你消耗5点保险金保住你的手臂，之后又持续消耗部分保险金为你止血，在你被送入医院后，你的伤口在使用保险金后被治愈的概率是99.9%。】 　　【但是如果出现四肢炸毁、截断等不可逆，不可维持伤害可治愈状态的受伤时，保险金对这种伤害也会无效。】 　　林有希闻言思忖着，【那如果收到致命伤呢？比如头已经断了，心脏已经被击穿了，那……】 　　系统的声音冷静接上，【会死。保险金也救不了。】 　　这林有希也有所预料，因此浅发青年只是躬身靠着门板摊手，【那就只能放弃这个岗位，离开这个世界从头再来？】 　　【不。】系统刚刚开口，一个游戏机就从天而降落到林有希手上。在林有希歪头端详着这个系统特制游戏机时，系统解释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你的岗位是[外包清洁工]，并没有详细界定具体是什么清洁工，因此你可以同时使用游戏外的警校外包清洁工的身份，和这款游戏里的犯罪现场清洁工的身份。】 　　林有希刚刚启动游戏，看着【开始游戏】的UI界面吹了个口哨，【酷，这才是我该玩的嘛。】 　　系统继续解释道，【因为这个世界风险性较高，因此给你配置两个外包身份，如果不慎你在外部世界死去了，游戏内的你还能继续进行清洁工作，打完工时，完成岗位。】 　　【……你也要给我完整的生命吗。】 　　【如果游戏内的我死了呢？】 　　【游戏内就没有大碍了，你可以再重开游戏账号，保留之前游戏的进度，可以在死亡存档点重新新建游戏账号。】 　　【这什么玩电子游戏，享赛博永生……】 　　林有希基本已经理解了系统的解释，点击游戏机上的【开始游戏】，在他点下按钮的一瞬，他仿佛割裂出了两个视角，一个是现在正握着游戏机的他本人，一个是沉浸在真实箱庭地图中的游戏角色VR视角。 　　像是游戏主播在直播游戏时会有一个屏幕给电竞椅上的自己，一个屏幕给游戏内界面一样，林有希现在便是同时有着这两个屏幕的视角。他熟悉了下游戏3D后，便打算创建账号。 　　【你可以将游戏账号设置得和你本人差别大一些。】 　　【这还用你说？】林有希白了系统一眼，转眼就把自己的脸模身体等真实数据导入游戏。 　　系统：。 　　不过林有希还是听进了系统的提醒，将游戏账号年龄设置为27岁，他操作刚刚落下，游戏界面中的浅发青年便瞬间身体拔高，头发也由浅变黑，由短变长，半框眼镜也换成了头上的灰色护目镜。 　　林有希想把头发染成绿的，不过好歹被系统劝住了，保留了他发色褪色后的黑发。 　　林有希修改了下自己账号的发型，剪了剪刘海，前面葳蕤如黑草的额发拢在一起，身后跟着一条细长的束发，紧接着林有希又认认真真给自己的游戏角色打满了耳洞，戴上耳夹耳钉，脖子纹身……所有林有希不敢在自己身上做的事他都在这个游戏皮肤上实现了。 　　等最后系统看着那个走出来的黑发青年时……青年压着眉眼，分明是和林有希一样的眼镜，但是那双浅色眼眸在影沉沉的刘海深影里掠来目光时无端让人感觉三分冷意，青年眼下青黑，垂着眼睫似乎有些倦怠的样子，偏头耳边便叮叮当当作响，银质耳钉正撞着黑色耳夹，风铃一样敲动着。 　　黑发青年穿着竖领兜帽冲锋衣，拉链就在他的鼻尖闪烁着铁质的光亮，竖领覆盖了他整个下半张脸，只有那从衣领阴影里露出的面部轮廓让人能看出青年的锋利感。 　　【……这确实有点爆改了。】 　　阳光清爽大学生爆改阴湿男鬼亚比了。 　　跟见鬼了一样…… 　　【所以不要用这张脸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啊！】 　　【……中指也收回去！两边都是！】 　　** 　　游戏的背景是在同时期的美国，林有希的这个游戏账号身份似乎也被系统提前设定过了，林有希在中华街的出租屋里醒来时，便看到了自己床头柜上的委托信，信件内容很简单，大意是他这个雇主在哪里闹出人命了，需要Mr.Clean去清理现场，信封里另附上了委托定金和联系方式。 　　林有希把联系方式存入手机，定金揣进兜里后便赶往委托现场。他这个身份有一个私密车库，林有希在车库里找到了辆改装后的红色皮卡，便点燃起火前往现场。 　　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这个黑发年长模样的加成，系统看着这样的林有希时总觉得林有希靠谱值*10。 　　而刚刚翘着脚踩下油门闯了一个红灯，别了两辆车，擦了三次线的黑发青年此时也语调轻快地开口，【你知道这个皮肤和我本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什么。】 　　【这具身体他183！】 　　【……】系统沉默了会儿，觉得这个数字有点眼熟，祂到林有希社交媒体上看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林有希的新昵称，【林有希（180＋）】。 　　【……我记得你原本179？也没长几厘米？】 　　【99分和100分能是一个道理吗？他们还只差一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林有希震声道。而在林有希特意改了昵称后，林有希朋友圈里的人便以为林有希是又在跟什么风潮。横滨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了，东京那边五条悟总想跟上他老师的步子，只是一个不小心，一个不故意，步子一下迈大了，写了个【五条悟（190＋）】的昵称被林有希以为是在阴阳他，遂拉黑。 　　而另一边已经180＋但是很懂得藏拙的夏油杰便因为自己【夏油杰（170＋）】的昵称收到了林有希的点赞，林有希还说要带特产给他——带几个增高鞋垫。 　　一路吵闹，等林有希抵达任务公寓，拧开锁推门进去时就扑面一股极大的血腥气和恶臭味，林有希把体感数值调低了些，衣领又往上扯了扯，把护目镜往下一扒扣在眼上。他没有穿鞋套，直接从玄关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便出现血迹了，而后还有星点血迹蔓延入厨房。林有希提着工具桶到厨房接水，而后涮拖把准备拖地。 　　游戏里有一些特殊的道具，比如消除指纹的指纹粉，消除室内异味躲避警察和警犬检查的气味消除剂，另外还有酸类清洁剂、热成像仪等等……但是大体来说，前期任务，林有希只需要一个强力清洁剂就够了。 　　林有希挤了一泵强力清洁剂，在水桶里涮了涮拖把便开始拖起来了，地面血迹，拖！地面鞋印，拖！墙面血迹，拖！布面沙发也一起拖…… 　　无所不拖，无所不可拖。林有希眼底没有案发现场，只有劳动的快乐。 　　系统看到林有希真拖了起来，从客厅一直拖回玄关，不由一怔，【你现实世界里还有地没拖呢。】 　　系统之前有和林有希讲游戏内外的工时换算，游戏内的工时按*0.5计算，如果是在工作地点（警校）玩游戏，游戏内工时按*0.7计算。而现实世界的工时一直是一比一的计算，也就是现实世界的工时占比更高。 　　【你要打工时不如先出去工作，这游戏里的工时只有……】 　　【蚊子腿也是腿啊！】 　　【。那你今天把教学楼拖地的活干了，就有8小时工时了。】 　　【这么少的工时不想做啊。】 　　【那游戏——】 　　【蚊子腿也是腿啊！】 　　系统：。 　　算看出来了，这人单纯想玩游戏。 　　…… 　　在林有希拖完第一层的血迹，将一片狼藉整理归位后，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被拍了？！等等，他身后空无一人啊！ 　　林有希怔然从游戏里回神，如同溺水之人一瞬破开水面一样，浅发青年收回游戏内意识，抬眸，便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长发文艺男，今天他和系统说很像西门总二郎那个。 　　而萩原研二看着面前坐地上这青年怔怔的表情，也一下笑开，“我说你去哪儿了。外守先生正在找你呢——” 　　“真的假的？！” 　　还没工作的林有希蹭一下窜起来，又被笑着按着肩膀坐了回去，“骗你的。” 　　萩原研二抵唇笑了笑，“外守先生还在宿舍区那边。我是回来拿文具恰好看到你坐在这儿——好哇，你上任第一天就偷偷摸鱼！” 　　这人怎么知道他第一天上任的。林有希抬眼，定定地看了萩原研二一会儿。这个家伙的自来熟让他有些意外。 　　比起说这人笑起来时自带的热络亲和感，林有希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人的敏锐。外守一就是一个清洁工，这人也会注意跟在一个大叔清洁工身边的人是不是生面孔吗。 　　而教室在教学楼四楼以下，五楼以上是模拟实验的教室，日常封闭，林有希所在的储物间也正在五楼，这人手上也没有五楼教室钥匙，回去拿文具应该也是去四楼，恰好回来拿文具碰到在储物间摸鱼的他，这有些说不通。 　　林有希瞥了眼外面走廊上自己刚刚拖着干拖把走路留下的痕迹，正要说什么，又听到萩原研二惊叹的声音，“哇，你这是什么游戏？是模拟犯罪现场破案吗？” 　　林有希闻言注意也回到了自己的游戏机上，“是的，是模拟犯罪案发现场被破坏的。” 　　萩原研二：。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地闪了过去。 　　不过萩原研二有着不让话头掉地上的能力，没几句话便和林有希自顾自熟稔了起来，二人交换了姓名，林有希也大方地向他介绍了下这个游戏。 　　身为警校生的萩原研二对游戏本身里的破案要素很感兴趣。但是他也注意到了这款游戏无论是画质UI还是建模技术力都有些超乎时代，他再要问时，就被林有希随口一句“这是我哥自己钻研的demo啦，市面上没有的。” 　　正想向林有希询问游戏名字的萩原研二闻言便作罢。转而笑着说要留下来看林有希玩游戏，林有希眉一蹙正抬手想赶人，就听到青年的声音，“你的工作我有办法包揽哦。” 　　林有希抬起的手背便一翻变成了手心，“那拿两条凳子过来吧，我坐地上凉。” 　　…… 　　不知是林有希游戏机的设备参数太好，还是这款游戏的建模精度很高，萩原研二只是从林有希的玩家视角看着屏幕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案件细节也都很真实。 　　坐在板凳上的长发青年撑着下颚冷静分析，“按照这个出血量，死者可能不止一人。一楼没有看到尸体，而嫌疑人既然已经叫了清洁工，应该没有移动尸体的必要。因此一楼极有可能并非死者最终死亡现场……” 　　萩原认真分析破案 　　林有希：完全不在意，疯狂拖地。 　　在萩原研二分析这一阵，林有希刚刚拖完墙壁瓷砖，此时正在拖沙发抱枕。 　　刚刚从思绪中回神就看到林有希拿潲了水的拖把摩擦沙发布面的萩原：。 　　萩原手背青筋绷紧，好一会儿才忍住制止的欲望，看着开始拖墙上壁画的青年，试探开口，“有希你白天当清洁工，下班也喜欢当清洁工啊。” 　　网瘾少年林有希头也不抬，“哪个不累我还是分得清的。” 　　萩原研二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人单纯想玩游戏。 　　萩原研二垂眸想了想，转而从游戏入手和林有希聊天，大部分时候还是萩原研二独自对游戏场景进行犯罪复盘分析，林有希也不介意自己在玩游戏时旁边播放解说，于是任萩原去了。 　　只是萩原解说途中总是会自带钩子互动，“你觉得呢？” 　　“这应该是**分赃利益不均引发的案件吧？” 　　“有希你怎么看？” 　　林元芳……林有希缓缓开口，“我觉得360度强力清洁剂应该搭配750号海绵擦而后高速运转进入现代1848号游戏。”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沉默这会儿，林有希怕萩原研二又来反问追问剧情skip党的回答，便赶紧开口介绍着游戏别的玩法。 　　浅发青年低头，如数家珍地道来游戏细节。“当你把地板拖到干净度85%以上时其实就会自动算你拖干净了，只是我还是习惯拖到100%” 　　“还要注意在拖地的时候别留下脚印，为了防止这一点，我一般会……” 　　林有希正说着，拖把又拖回了玄关，恰好淹没了他刚刚走过的鞋印。看着该区域干净度100%的绿色标签，林有希正松神笑开。而就在这时玄关的大门一下被推开了。 　　“这个白头发的角色是谁啊？” 　　萩原研二抬头，就看到玩家视角的对面门口出现了个白色长发的黑衣男人。 　　林有希闻声顺着萩原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了琴酒——脚下的两个脏脚印。 　　林有希平静地抄着拖把把人戳了出去。关门，继续拖地。 　　看着拖地干净值从75%慢慢回升到100%。 　　林有希才重新松开眉头，“不知道，npc吧。” 　　“……这游戏npc还蛮自由的，我刚刚看到他手枪上膛了。” 　　“不知道，打了mod的npc吧。” 第128章 　　系统和林有希说了在游戏任务期间， 游戏世界和真实世界流速是一样的，只是游戏世界是任务关卡制，在林有希下次开启任务时会被自动弹到任务的时间。系统说着让林有希注意防沉迷， 游戏可以耽搁， 现实里的时间才是一直在流动的。 　　林有希说着“好好”，下一秒就继续埋头进了游戏。 　　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区。 　　琴酒摸抢准备对锁开枪，踹门强入。 　　在瞄准锁孔射击的刹那， 已经踢中门的白发男人突感脚上一松—— 　　里面那个家伙还没来得及锁门。 　　琴酒扯起嘴角笑了下， 他不一定要开枪打死那个行事可疑的本地“清洁工”，但至少要让他为刚刚的不敬行为付出代价。 　　在琴酒还沾着拖把湿痕的皮鞋踹开门的瞬间，琴酒也抬枪正对室内—— 　　……一瞬敞开的居民房里空无一人。 　　琴酒迅速低头， 扫到了那个清洁工的水桶、拖把等等工具，就是拖把上水流蜿蜒的痕迹都和他皮鞋上的温和，而那个黑发青年已经不见踪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因为清洁工的身份有着特殊的隐藏痕迹的手段， 琴酒没有在地板上发现移动的脚印、水痕、毛发。无影无踪，好像那个黑发青年就是专门开门戏弄了他一番就人间消失了。 　　琴酒眯眼， 看来这个清洁工并不是资料上的那样老实…… 　　另一边，老实的林有希正老实地被萩原研二刚刚赶来的竹马抓包摸鱼。 　　“好啊，你们在这里偷懒。” 　　“萩你这家伙，忘记了让我在楼下找你汇合的事了吗？” 　　“啊抱歉抱歉。” 　　看着有新人来到， 林有希不得不暂停登出了游戏。黑发青年的身影便一瞬从大门后消失， 林有希盖上游戏机， 浑然不知自己还在另一边被人苦苦找寻。 　　萩原自来熟地把林有希和松田阵平互相引荐了下。松田阵平之前和萩原研二在操场时就对上过林有希的目光，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清洁工把他比作了道明寺，只是直觉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而林有希也注意到这个是萩原研二竹马的人似乎受了点伤， 今早见他时他原本就鼻梁上一个创口贴，现在脸颊上又多了一个。萩原研二自然也注意到了，萩原笑眯眯地追问，松田阵平不太爽快地说他只是和【那个家伙】起了一些口角而已。 　　“啊，入学仪式担任学生代表的降谷同学吗？不愧是小阵平啊，刚入校就惹上优等生。” 　　萩原研二说着还要调侃，但是松田阵平很快甩给了他一个东西，萩原研二被正中胸口，把东西捡起来看，正是萩原研二原本要找的文具袋。“与其在这里继续闲聊，不如再去帮我找点绷带哦。” 　　“那你呢？” 　　松田阵平大喇喇地坐到萩原研二刚刚的椅子上，“你的摸鱼结束——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林有希顿了下，莫名感觉他像什么换了狱警监视的犯人。 　　只是林有希向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边的人换了一茬也不在意，等着萩原研二离开后，他便继续掏出游戏机继续玩……打工时。 　　松田阵平刚刚一来也盯上了林有希手中的游戏机。和萩原研二不同，萩原研二感兴趣的是游戏机里的游戏，而松田阵平感兴趣的是游戏机本身——他在市面上没见过这款游戏机。他只是一眼扫过去，便判断出游戏机图像显示像素、建模渲染技术、游戏机外科塑料材质都和寻常游戏机截然不同。 　　而林有希还不知道松田阵平盯上了他的游戏机，只是在黑发青年提着板凳靠过来时，林有希好心地把游戏机往二人中间靠了靠，而后重新登入游戏。 　　游戏机重新显示游戏界面后，松田阵平问出了和萩原研二一样的问题。 　　“这个拿枪对着你的白发男人是谁。” 　　…… 　　林有希同松田阵平不同，他进入游戏是意识进入，有个晕4D的过程，因此林有希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因登出游戏好像自动刷新到了游戏任务地点外了。 　　站在居民房门外的林有希也有些迷惑地看了眼客厅里听到动静，瞬间转身举枪对准他的琴酒，林有希也不知道这个白发男人怎么登堂入室的。 　　不过他还是向松田阵平解释道，【npc吧。】 　　【看来策划要强制我们走主线剧情。】 　　松田阵平“哦”了声，只是盯着屏幕里的琴酒，他很在意这个npc的自由度。林有希一边进门拿走自己的拖把，一边和松田阵平道，【这都是策划的老套路了，你刚开始游戏时，给你来个新手引导剧情，然后就突然有人袭击你，这个时候强制走剧情，强制开启战斗功能，之后强制进入主线……】 　　林有希在外面碎碎念着，等到游戏内的黑发男人拿起玄关靠墙的拖把后，戴着护目镜的黑发男人抬头，护目镜在他直起身的一瞬掠过日光，让琴酒看清了这个男人冷酷又坚定的双眼。 　　【但是我只是个清洁工。】 　　林有希“啪”一下在琴酒开枪射击的瞬间砸上大门。【绝不走主线！】 　　林有希说着，便提着拖把去拖其他地方了。 　　松田却很震惊，【他子弹打穿了门！】 　　林有希闻言也乐呵道，【但没打穿我。】 　　【这个门的建模上居然留着弹孔，可以做弹道分析了。】松田的声音听着还是有些震惊。 　　而正在从外部楼梯走向二楼的林有希闻言只是想了想，【可能我们有着最真实的物理引擎吧。】 　　** 　　而另一边，开出一枪警告林有希的琴酒也一时怔住了，他看着面前砰然关上的大门，回忆着黑发青年离开前冷酷看向他的眼神，以及留下的冷酷话语—— 　　“自己的痕迹自己处理。” 　　林有希瞥了眼琴酒脚下刚新踩出来的一片脚印，没想到游戏的物理引擎这么真实，npc的足迹都要还原，看着小图上清洁度下降的客厅林有希一时有些心痛。而琴酒顺着林有希的目光看向的则是门板上的弹孔，隔着弹孔他只能看到黑发青年望来的脸。 　　几乎整张脸都被外物包裹着，只有透明护目镜之后的眉眼能够显示出一丝主人的真实情绪，无奈，复杂，愤恨，释然，最后回归一片冷漠，“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是目前我只想做清洁工。” 　　琴酒望着青年拐弯离开的背影，将枪关上关上保险放回了风衣内侧的枪套。 　　琴酒想，虽然这个男人看着鲁莽，但是他还不算笨。他没有猜错，琴酒确实是来杀他的。 　　组织运送入纽约市的物资被垄断码头的本地黑。帮家族甘特比拦住了，虽然他们可以劫出物资，或者在本地重新购买物资，但是这里排外严重，在本地黑。帮势力格局已经稳固的当下，组织想要在这里行动总是会各种碰壁。 　　拉帮结派，彼此敌对又扶持的黑。帮势力，如果不除掉一两个，就很难给新来的人坑位。组织也明白这点，于是动手准备入侵。 　　昨天组织派人劫出了被甘比特家族所扣押的物资，之后又栽赃了卢凯塞家族的人。 　　昨晚，甘比特家族便有人找上卢凯塞家族里负责销赃的干部质问此事，彼时组织里的人也混入乱局中，稍一挑拨，引得双方激战后便离去。 　　等甘比特家族的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把卢凯塞家族干部及其部下全部杀死在了屋内。如果此事暴露，极有可能挑起两方家族的争斗。甘比特家族便找中介请来了外包清洁工负责清理此次案发现场的痕迹。 　　之所以不交给家族内的人处理，一方面是甘比特家族怀疑家族内出了叛徒，走漏风声对谁都不好，另一方面是Mr.Clean声名在外，以【绝不记案发现场细节，绝不外露案发现场信息，绝不在被割脖砍喉时出卖甲方】的三绝原则闻名黑。道。 　　林有希看到这段自己工时（游戏经验）解锁的人物面板时不由吐槽，【听起来好像绝味鸭脖……】 　　系统解释，【其实通俗来说，不是你有多厉害，只是道上的人知道你有失忆症，记忆力差如老人，所以才信任你。】 　　【不必如此通俗，有些冒昧了。】 　　而琴酒此行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查看现场有无活口，因为林有希是一条龙全包服务，清理护工装载抛尸一气呵成，众所周知，杀人容易抛尸难，但这对于林有希只是游戏离开副本时过个胜利结算动画的事，所以大家也都很安心地把抛尸的事交给他。 　　因此甘比特家族当晚尸体都没处理，急匆匆处理了附近的监控后就逃离了。琴酒这次回到犯罪现场就是要看看尸体是不是都是“尸体”。另一方面，他还要回收贝尔摩德昨晚挑拨离开前留在现场的监视器。 　　至于林有希…… 　　这个紧密接触真相的外包工应该在处理完现场后就被琴酒杀死，一起丢进抛尸的车厢。只是一方面琴酒也听过了Mr.Clean记不住东西的传言，另一方面，如果杀死了林有希，之后还会有很多这种事件，到时候黑。帮里每请一个清洁工他就要杀一个吗？ 　　琴酒大脑里出现林有希的身影，而后在提着领口眉眼压抑的护目镜男子身后，有着无数看不清脸的清洁工，一瞬他们都抬起头来，琴酒看到无数个护目镜，无数个林有希…… 　　琴酒眉眼瞬间凛然，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后转身便迅速奔向二楼。 　　等他到了二楼，果然看到了在楼道上拖地的黑发青年，和传闻中说的一样，这个Mr.Clean，不听不问不管，只会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就算现在现场被琴酒闯入，刚刚他被琴酒开枪威胁，这人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拖地，拖到琴酒脚边时还会固执地一直用拖把戳他的皮鞋。 　　【怎么了？这个npc卡死了？】 　　戳了半天琴酒皮鞋戳不动的林有希开口。林有希觉得这点真不合适，npc的足迹都算入【脏污】里，现在琴酒走一步，他就得拖一步，但是林有希又实在不想和琴酒对话被强制过主线剧情，因此林有希叹了口气，扶了扶护目镜，最终在清扫完二楼后还是跑到一楼去拖琴酒刚刚踩出来的脚印了。 　　琴酒目睹了一切，他甚至看到这个青年在玄关半跪在地上掏出工具箱，用木工刀清理着他刚刚留在门板上的弹孔，制作木塞塞进去，木工胶水粘合，而后打磨用特殊腊上色，最后用化学药剂模拟出和周围板材一样年久失修的材质外观—— 　　这人居然在修补留下的弹孔。修补刚刚差点杀了他的弹孔。 　　这个弹孔本来会是组织现身的重要证据，这个人完全没想着怎么利用这个证据，甚至都不打算保留——好像他完全不想向刚刚对他开枪的琴酒复仇—— 　　林有希想杀了琴酒。 　　但是既然npc都会在地板上留下脚印，那杀死一个npc，必然还会有血迹，喷射到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血液，搏斗中打碎的易碎品，要丢的尸体……又是新的工作量。 　　因此林有希忍一时还能忍万世，退一步还能再退万步。 　　惹了他，他就用拖把在琴酒皮鞋上弹棉花。 　　最后琴酒只是在二楼夹着烟，慢悠悠在白雾里扫看着护目镜青年清理现场的身影，眉眼若有所思。 　　而等林有希清理完一切，就等去二楼处理尸体时，林有希路过琴酒，突然一顿。 　　琴酒也一时停住，微扬下颚，平静地盯向林有希。琴酒的绿眸总是给人一种冷血猎食者的感觉，在他这样俯视看来时，被那缩紧的瞳孔映入身影，就仿佛被紧盯上，锁入黑色囚笼一般。 　　而被琴酒紧盯上的林有希停了片刻，从工具箱里拿出防毒面罩戴上，而后用湿海绵灭了琴酒的烟，最后用气味消除剂在空中喷了一会儿，对着琴酒喷了好一会儿，再转入尸体所在的房间。 　　“……” 　　琴酒周身JILOISES香烟的白烟骤然变成了空气清新剂味道的白烟。 　　还是该死的柠檬薰衣草味的。 　　【怎么室内抽烟啊，不知道在场的还有学生吗？】 　　林有希摘下防毒面具吐槽着，重新戴上挂在脖子上的护目镜，走入尸体所在的房间，刚进去，他就退出来了，一不小心还把门后要跟着进去的琴酒一起撞了出来。 　　林有希撞到琴酒后转头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琴酒也捕捉到了青年戴上护目镜前露出整张脸时脸上的这抹清晰神情。 　　然而还没等他细看，林有希就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看到撞到npc没有被碰瓷强行进入主线后林有希便安心了些。等戴上防毒面具后便重新进入了室内。 　　这里停尸还不到12h，室内就已经有了尸体自溶时的腐臭味，和血腥味结合在一起，比琴酒的烟味还要刺鼻。林有希戴上了防毒面具所以还好，看到琴酒毫无防护措施地进来，进来后看到尸体闻到气味还面不改色的，林有希便和一旁的松田阵平吐槽。 　　【这真实的物理引擎也不是很真实。】 　　松田阵平正在旁边无聊地拆储物间里的收音机，【不要在虚拟里找真实啊。】 　　林有希闻言，觉得也是，便上前准备移动尸体。 　　而琴酒跟上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核对死亡名单和确认成员死亡。看到林有希看也不看，管也不管就准备抛尸，琴酒一下弹枪伸臂拦住，冷冷道，“你们专业人士就这样么？也不检查他们是不是死透了？” 　　林有希抬头，以为自己触发到了什么游戏的违禁机制，于是林有希低头思考了会儿，抬头，铿锵有力地伸指，“异议！” 　　“我只是个清洁工，只管清洁和抛尸这两环，确认死亡不归我管。你不能职责不清啊。” 　　琴酒转枪手指卡上扳机，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驳回他辩论的林有希拖着尸体就往窗边走，过了会儿黑发青年对外面娇羞大喊，“大家都不要看！丢死人啦！” 　　然后便双臂将尸体举过头顶，屈膝弓步下蹲，用力往外一投。 　　死人骤然从二楼被丢下，正入居民后门停车场里的红色皮卡敞开车厢里。 　　“砰——”的一声巨响。琴酒手中的手枪都松了一瞬。 　　好像一瞬重响在大脑内炸出白色烟花，琴酒重新握紧扳机……迟疑了一瞬，“你一直是这样抛尸的？” 　　林有希闻言，理智道，“我说过了我负责的环节只有清洁和【抛】尸吧。” 　　“……” 　　“你要现在下去看看尸体还有没有活着吗？” 　　“……不。” 　　不管林有希的职责范围琴酒清不清楚。 　　但是那个被枪击还被从二楼抛出十几米远的尸体的死生情况琴酒很清楚了。 第129章 　　琴酒看到林有希的举动隐隐察觉了什么， 之前组织情报员递上来的，关于清洁工为数不多的资料信息中就有提到，清洁工是【绝对中立】的。 　　林有希这样大张旗鼓的“抛尸”， “砰”的一下在众目睽睽下扔到车上， 很可能会让他的甲方被发现，浑然不顾他甲方的死活。而林有希又在帮甲方清除犯罪现场证据，也会被他乙方（被处理的尸体势力）拉上敌人名单，而且林有希也浑然不顾他乙方（尸体）的死活（物理）。 　　这样看下来，这个清洁工的确立场中立， 因为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立场他都得罪了， 看起来这个清洁工也完全不顾自己死活。 　　那这个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琴酒想着，便直接开口，“等你完成工作， 我就会杀了你。” 　　“不过，如果你能把现场收集到的甘比特家族的杀人证据交给我——” 　　琴酒想到之后组织还会在暗处谋划许多这样的挑拨火拼事件，他需要做的一个是在贝尔摩德混入其中， 完成挑拨后，来到案发现场清扫组织在其中的痕迹。另一个就是拿走现场杀人家族的犯罪证据， 好在次日将证据放在被杀害家族的案头。 　　琴酒已经了解到各大黑。帮家族都爱用这个清洁工打扫犯案现场痕迹，所以如果有这个清洁工在，那他们嫁祸挑拨的计划会很麻烦，而杀死这个奇怪的清洁工也可能暴露， 但如果这个清洁工愿意发展成为他们的内线， 每次在完成清洁任务后将一方犯案的证据直接给他们…… 　　那…… 　　“你杀了我吧。” 　　黑发青年处理完尸体， 站在窗台前回过神来， 他逆着窗外天光，身形线条清晰又影沉沉的， 手就这样随意地搭在窗台边，一边擦着窗台，一边抬头望来。 　　“我不会给你的。” 　　……果然，立场【绝对中立】吗。 　　“我还听过你的另一个传闻。”琴酒拿出枪，用掌根蹭过击锤慢慢上膛，他特意把手枪换为了甘比特家族昨晚火拼时的型号。这样就算现场留下了痕迹，那也…… 　　黑发青年看见枪时瞳孔微缩，在琴酒瞄准之前骤然甩出海绵擦击向琴酒手腕，与此同时，瞬间近身—— 　　** 　　游戏里有两种可收集物，一种是【垃圾】，比如被打碎的花瓶，用过的纸巾、饮料瓶……【垃圾】会被林有希放入垃圾袋，之后和尸体一同处理掉。 　　另一种则是可留存的【道具】，【道具】可以囤入背包，之后卖掉换游戏点数，而游戏点数可以用来买游戏内的清洁工具，以及可以让游戏人物进行技能学习、升级技能等等。 　　而琴酒说的那些证据就属于【道具】。 　　林有希早在琴酒进屋之前就从这个房子的地下室到阁楼全部搜了一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连厕所的马桶储水盖子他都要拆开检查一下。他拆东西的时候，身旁的松田阵平倒像是很有经验一样，教他拆了电视遥控器、路由器、微波炉——等等道具怎么可能藏在这种东西里面。 　　总之，林有希是绝对的扫荡玩家，能砸即砸，能偷即拿，琴酒要从他手上拿走【道具】无异于虎口夺食，虎虎生风，虎嘴拔须——非常虎。 　　林有希现在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老虎发威，因此林有希当即用公积金兑换了体术技能，拉满后就朝琴酒冲去—— 　　他怕琴酒留下子弹弹孔之后又需要他来处理，因此先把海绵擦甩向琴酒握枪的手腕，转而【闪现】至其身前。 　　琴酒把手枪一抛，侧头躲过飞来的海绵擦，转身面向林有希的同时重新接住枪，枪口瞬移，白发男人咧嘴，瞳孔缩紧，“我还听说你的另一个传闻。” 　　“说你神踪诡异，让我看看——” 　　“砰！” 　　“有多诡异吧。” 　　“砰！砰！砰！” 　　** 　　这是体术和火力的对决。 　　历代最强技能和当代最强技能的比拼，究竟谁是挑战者，谁—— 　　“你怎么和npc打起来了？” 　　琴酒对着动态闪躲的青年连开数枪，眼看着子弹即将击中闪避中的自己，林有希听到游戏外的声音便先登出，抬头看到身前弯腰看着他游戏机屏幕的萩原研二。 　　萩原把包扎伤口的药品丢给了松田，和林有希说他已经应诺找人帮他打扫今天的教学楼了，林有希和萩原研二略一寒暄，便在松田和萩原谈论游戏剧情时，把游戏机翻过来，重新回到游戏，在子弹即将正中他肩膀时，他就一下卡回了刚刚掉线的位置，重登的黑发青年抬头，就看着子弹恰好擦着自己鼻尖掠过。 　　林有希见琴酒连自己都打不中，冷笑，心里安心了些。 　　“……” 　　琴酒也觉得有些见鬼。 　　眼看着子弹都要打中这家伙了，居然……完全没有看清楚这人怎么躲开的。 　　琴酒眯了眯眼，又瞄准林有希膝盖连开几枪。林有希正在左右横跳闪躲。 　　与此同时，松田和萩原讲了刚刚的游戏突发剧情，萩原闻言垂眼思索了会儿，转而突然笑开，“原来是这样。” 　　“什么？”林有希双开摄像头，听到萩原这边的声音，又下意识退出游戏来听八卦。 　　“我还在迷惑之前【道具】手机上的短信是怎么会是。原来是还有第三者。” 　　“什么第三者。”林有希瞳孔紧缩。 　　萩原研二正想说什么，看到林有希关了游戏，“有希不继续玩吗？” 　　“我脑袋不能同时处理两边的事。”林有希老实道。 　　“我们聊的还是游戏内的剧情啦，我再和小阵平讨论一下——” 　　“哦哦。”林有希听到是讲游戏剧情就不太感兴趣地重新打开游戏，只是他这次掉线久一些，人也卡回了更之前的位置。林有希甫一回神就看到自己脚尖前“砰、砰、砰”一下留下三个弹孔。 　　窗台边的林有希顿了下，拧着眉迷惑地看向琴酒，虽然此人一言不发，但是眉眼的表情居然像白纸黑字一样清晰直白——【怎么回事啊这个人的枪法】。 　　“……” 　　这就是行踪诡异吗。 　　琴酒的经验让他确认之前的弹道应该是可以准确击中林有希的，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到最后林有希总能闪出残影地躲开，导致射空。 　　……是什么特殊的武术吗。琴酒知道这个清洁工的出生地，怀疑是不是那边神秘东方的特殊功夫。 　　琴酒略一思索，收枪准备按备用计划扔下催眠瓦斯。他在开枪击碎青年工具箱上的防毒面具同时给自己喂下解药。林有希看着琴酒拿出一个像手榴弹一样的东西，瞳孔地震，手摸到窗台边，正在犹豫要不要跳窗而逃时—— 　　“现在看来，这个白发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挑拨两大家族关系的第三方。” 　　林有希又被萩原拍着肩膀唤醒了。 　　萩原向他解释着他们的推理结果。之前萩原研二看林有希玩时也看到了青年扫荡【道具】的场景，只是林有希完全不看这些关键犯罪道具的内容，拿完就走，然而一些阅读类道具有固定展示时间，必须看完才能收入背包，因此萩原研二也看到了不少线索。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莫过于几条短信，大意是短信对面指责电话原主卢凯塞方不守武德偷东西，而原主方自己也表现得很迷惑，表示根本不知情。看到这儿还有原主方在说谎的可能，只是后面林有希查找【道具】时萩原研二又注意到另一部手机的短信内容，似乎是上一部手机的原主向家族内的其他人报告了这件事，抱怨被甘比特家族的人冤枉，而后猜测这是甘比特家族的人故意找事。 　　到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甘比特家族自导自演故意找茬，另一种可能是有第三者在中间互相挑拨。 　　“现在看来，应该是后面这种情况。” 　　……这什么时候的剧情啊。 　　“居然如此阴险！” 　　不管了。 　　“此子绝不可留！” 　　林有希打开游戏——然而这次他掉线得更久了些，加载半天后卡回了副本的进入口……房门玄关那儿。林有希便赶紧跑上楼，回到白烟蔓溢的房间，等他一瞬重重推开门时—— 　　门后的白发男人猛地侧身躲了下往里推的门板，正目露寒光地抬头，就又看到了门口的黑发青年。 　　琴酒：。 　　琴酒回头望了望弥漫着催眠瓦斯气体的房间，顿了会儿，又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的青年。 　　这就是行踪诡异吗。 　　琴酒动了动唇，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沉默，等着林有希先开口。 　　而林有希刚刚听萩原研二那一解释，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游戏主线应该是纽约黑。帮互殴。而面前这个白发NPC是不属于任意一方黑。帮的第三方，也就是很有可能是功能性NPC。 　　考虑到现在林有希背包里已经囤了不少【道具】，但是还没有兑换游戏点数的功能区……林有希怀疑这个NPC就是兑换点数的NPC。 　　于是林有希试探着和对方对暗号。“天王盖地虎……？” 　　“……”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 　　“……符号看象限？” 　　“……” 　　林有希背了一众暗号NPC都毫无反应，一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想错了。不过林有希还是低头沉吟着，这个家伙想要他的【道具】，那肯定是要给东西来换，他到时候看看这人给的东西是不是游戏点数就知道了。 　　而来换【道具】，一般会给的东西应该是…… 　　“……要不你先给我1000美元看看实力？” 　　琴酒：。 　　好消息：这句话终于听懂了。 　　坏消息：这句话不是好消息。 第130章 　　林有希确认了这个叫琴酒的NPC是他的中间商NPC， 他把道具给琴酒，美金被琴酒打给他后就自动转为了游戏点数，林有希布置好角色的技能学习便准备下线。 　　黑。市上传言他行踪诡秘并非是因为琴酒今天碰到的林有希一直掉线的问题， 而是在非副本任务期间， 游戏角色会不出现，如同消失一样，而如果林有希安排角色进行技能学习，角色就会自己被放置到对应的学习区域，自行开始学习。 　　【一直叫角色、角色……感觉也不太好， 你有给他取个名字吗？】 　　林有希闻言， 便在名字栏填上“Mr.Clean（清洁工）”，而后便给清洁工布置技能学习。 　　首先，学习撬锁开锁。方便之后更好地摸宝箱。 　　其次， 学习手工刮腻子，方便之后更好补墙补洞。 　　最后，学习川剧变脸， 方便之后…… 　　【等等，这个方便什么？】 　　林有希一顿， 指了指自己被衣领覆盖的下半张脸。“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遮住脸？” 　　“……为什么。” 　　系统不敢想，祂觉得祂可能跟不上林有希的思路。 　　“因为只要遮住脸，就肯定有人觉得这下面有什么秘密，想要掀开。” 　　“然后他掀开， 就会——”林有希手动拉下衣领， 露出里面的黑口罩来。 　　“看到这黑口罩， 他肯定又会觉得这下面有什么秘密， 等他掀开黑口罩，就会……” 　　林有希低头， 拉下一边口罩，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我就可以给他表演川剧变脸了。” 　　“这就是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 　　系统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祂原本想问问这意义何在，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 　　等林有希布置好一切，存好游戏存档和录屏视频后便退出了游戏。离开教学楼前，松田阵平同他说他对游戏机有些感兴趣，想问问林有希有没有什么报废不用的游戏机。而萩原研二在旁一下看出了自己竹马的意图，不由低头无奈笑笑。林有希闻言问系统要了个备用机，而后和松田约定后天晚上在学校操场把游戏机给他，便先离开和外守一汇合了。 　　林有希忙完一天回到自己出租屋里后，开始研究怎么打开直播间。 　　在他离开咒术世界前，也像之前在横滨一样，把高专几人拉入了特殊的朋友圈，高专几人原本高高兴兴地进入朋友圈，结果看到林有希朋友圈里消息99＋，朋友圈列表也早有人来，一时像被浇了一桶凉水。 　　家入硝子倒没什么表现，而夏油杰是早就和森鸥外以及太宰接触过的，知道林有希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不少朋友，还有……夏油杰想到之前太宰和他说的话，唇角微笑冷淡了些。 　　而五条悟……五条悟是大抵确乎是不知道林有希异世界的朋友的。 　　他有所猜测，但是没有接触过，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当做不存在，只要老师一直回家，他便当做老师在外面没有养别人。 　　但现在不能掩耳盗铃了，林有希都已经捅到他面前来了，林有希发一条朋友圈一群人点赞——殷勤之辈！ 　　五条悟很不爽，但是一时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不止五条悟不爽，之前林有希在咒术世界时，林有希朋友圈里也有其他人不爽。 　　而等林有希刚刚到警校前，准备第一天入职，开开心心打开直播间后——直播间里就战火纷纷。 　　森鸥外照常刷礼物，就骤然被狂刷火箭的五条悟压了下去，一下成了榜二。 　　森鸥外：。 　　森鸥外微笑，他怎么可能和小辈计较呢。 　　转头森鸥外便和五条悟争着打赏争榜一。 　　林有希虽然被这硝烟气震了震，但是毕竟这对自己有利，就没管。 　　然而之后每当太宰要和他说话，同他提一些建议时。五条悟也会冒出来驳斥异议。 　　林有希：。 　　林有希看着另一边沉静微笑的太宰，不清楚太宰有没有可能不和小辈计较。 　　在林有希手忙脚乱看怎么关闭直播间时，直播间里的两个人就同时转头望向他，发来弹幕。 　　【有希觉得谁说的有道理？】 　　【老师觉得谁说得更对？】 　　【……都对。】 　　两个人都对他的敷衍端水表示了不满。 　　于是林有希改口道，【都不对。】 　　林有希现在慢慢反应过来了，他这像是在外面养了个二胎，等到二胎小孩长大后才把他带回家介绍“这是你哥哥”，结果家里原本的哥哥不满，新来的弟弟也不满。林有希不知道怎么让他们都满意，便先关闭了直播间，这下至少大家都不满意了。 　　这两天天林有希照常随外守一去学校工作，他也认识了不少警校里的学生。林有希已经历经多个岗位，差不多也能猜到每个世界每个岗位可能都有需要解决的矛盾，便也想着多结识些人打探消息。 　　林有希作为外包清洁工，不用遵守警校的门禁，因此他在警校学生中就像全班唯一的走读生在一群住校生中一样，可以帮忙带各种口粮回来，作为交换，林有希也会向他们打听一下警校内的情况。 　　林有希得知当前校园内的风云人物应该是鬼冢班的几位，班长伊达航，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萩原研二同松田阵平。林有希听到有五个人时不由一怔。 　　怎么……会是校园F5。 　　伊达航林有希还没见过，但是另外四人他是见过的，他知道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有些矛盾，他很理解松田阵平，他看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时也有着莫名的畏惧。 　　【为什么？】 　　林有希把直播间的直播功能暂时关闭了，保留了其他功能，因此现在直播间看起来更像是聊天室。 　　【诶——是因为老师不喜欢同龄男生吗？】 　　五条悟琢磨道。 　　【是老师不喜欢男生吗？】 　　家入硝子扫射道。 　　【是老师不喜欢、人吗？】 　　事已至此，为了保持阵型的夏油杰好像没有更能缩减的办法了。 　　林有希一出神，等回过神看到直播间里聊天屏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迫反人类了。林有希嘶了声，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时，太宰就出声打断了。 　　【有希是不习惯气质很认真的人吧。】 　　【对！是这样的！】听到太宰的概括林有希豁然开朗。像之前的国木田、芥川，都有些让林有希不太习惯，和他们一起总觉得自己会因为举止轻浮而被他们批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给他这种感觉。 　　他们散发着一种认真好学生的气质，尤其是降谷零，这个人给他一种这个家伙是那种小组作业里的超级卷王，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各种开卷，还会push组员一起卷的感觉。 　　因此林有希很理解松田阵平，虽然不清楚松田阵平讨厌降谷零的具体原因…… 　　林有希想着想着，拿着修建绿化带的大剪刀不自觉走到了刚刚从操场拉练回来的松田阵平身边。 　　松田阵平正扯着衣领擦汗，看见他也没惊讶，“要一起吃早饭吗？” 　　“不了。” 　　“嗯？你不吃早饭吗？” 　　林有希委婉开口，“你们食堂不好吃，我等会出去下馆子。” 　　“……” 　　松田阵平似乎是想给这人一拳的，但是教官就在他们前面，他便只是重重拍了下林有希的肩膀。而林有希被这一拍似乎也回过了神来，“松田君是为什么和降谷君不和呢？” 　　林有希要去的方向和食堂一致，便也混在警校学生里同松田一起走向食堂。 　　而降谷零正在二人身后，不知是他听力超绝，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降谷零瞬间把目光落在前面那两人背影上。而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降谷零投去的目光，顺着望去，看到松田的背影时了然笑笑，目光在触及松田身边的那个年轻清洁工时顿了顿。 　　“因为降谷君很优秀，你有好学生恐惧症？” 　　松田阵平指骨绷紧，想着在揍降谷之前应该把这人也揍一顿。 　　而林有希对危险恍然未觉，只是继续道，“因为你不喜欢很认真的那类人？” 　　松田阵平便顿住，沉默了会儿才把手臂环在脑后，懒洋洋地仰着头开口，“准确来说，是我不喜欢对警察事业很认真的人。” 　　松田声音放大了些，前面的教官也转过了头来怒目喊着“你这家伙说什么浑话”之类的话，而松田身后的降谷零也听到了，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望向松田。 　　人声窸窣，走在一起的同学错落成群，林有希仿佛能同时感知到许多人望来的目光，一些人好奇的目光，前面教官的目光，身后降谷零隐晦思索的目光。只有一道声音在此时很清晰。是一句随意的反问。 　　“你呢。” 　　“我，”林有希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清晨的日光亮得泛白，林有希被刺得眯起眼，看起来有些迷惑，过了会儿他慢慢展眉，“好像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 　　无论是他的生父，还是之后说要把他接出孤儿院抚养的生父搭档，他们都死在了他人生太前面的地方，以至于回忆起来的时候像隔着一层云一样，抓不到阳光也碰不到风雨，谈不上怀念也没有悲矜。他们还尚未在他人生中形成什么角色便离开，让他现在接触到和他们一样的职业时，也是一种茫然的心情。 　　像来到了一座青山，但找不到故人的坟墓。 　　“这算什么答案啊。” 　　林有希笑了下，“这确实不算什么答案。” 　　林有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转身离开，“所以要看看你们的答案啦！” 　　林有希在从学校侧门离开时回头再看了看穿着制服前去食堂的预备警察们，注视了会儿，转身离开。 　　** 　　林有希在外面吃完早饭后先回了外守洗衣店去换工具，准备今天接下来的工作，在他回去时正巧碰到外守一在店里，他的制服似乎在洗衣服时不小心被打湿了，现在正在换衣服，林有希路过他时瞄到他手臂上有两个观音面的纹身。 　　【日本人也信这个啊。】林有希不由感慨了句，多看了两眼。 　　而后林有希便换了拖把，继续摸进学校储物间拿出游戏机摸鱼。 　　再次进入游戏后，林有希适应了会儿视角，等他逐渐视野清晰后，他便看到眼前有两个小生和花脸正在表演变脸，他跟他们都站在台上，而等他略一垂眸，便看到自己也换上了戏服，林有希正有些新奇地摸着戏服袖口的面料，就看到那个背后插着旗子的武生袖子一震就一变脸，而后又瞬间吐出半米远的火焰。 　　林有希正拍手称好，又看到那武生师父转过头来，“轮到你了。” 　　“……啊？我？” 　　林有希指向自己。 　　林有希后退一步，就看到那个师父变着脸，吐着火上前一步。 　　林有希步步后退，退到戏台边缘时，林有希刚怔然抬头，视野就瞬间被火焰淹没—— 　　…… 　　【怎么还是体验派学习……】 　　林有希洗干净脸上的妆面后，看了眼游戏角色养成面板，今天清洁工的学习工作都结束了，他可以从历史记录那儿看清洁工做了哪些事，清洁工独自在游戏里学习了两天去升级技能数值，历史记录足足有十多页。他现在也没收到新任务，可能这也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解锁……或者，还有什么前置任务没有完成。 　　中华街上，林有希刚刚从戏坊出来，一边往出租屋走，一边低头思索着。 　　此时游戏内也是正清晨，万物生发，不少人出门准备上班或者过早，步道上摩肩接踵，林有希一个没注意被一个人撞了下肩，抬眼，是个戴着冷帽的黑长直男人。 　　林有希看着这个陌生男人，便一下恍然，这应该就是前置任务的NPC了。 　　而这个NPC不知为何，像是认识他一样，很热情地说什么要报答他之前的恩情，想请他去吃饭。 　　啊？之前？ 　　这人谁啊？ 　　吃什么饭？ 　　林有希迷惑三连，但是面前这个男人看到他迷惑的神情仿佛早有预料，善解人意地说什么知道他有失忆症，忘了也很正常，不过—— 　　冷帽男人一下凑近，似乎和他很熟稔一样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从林有希衣兜里抽出了个纸页发旧的手账来，说是林有希有着每天在手账上记事的习惯，林有希可以看这个手账上的记录来查看他们之前的事。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有希去就近的中餐馆。林有希一边被拉着走，一边也在旁边翻看着男人给他的手账本。 　　手帐本是简洁风，是他会选的那类风格，里面的字迹也确实是他的，用语习惯也和他很像。 　　林有希翻看了两眼，把手帐本合上，塞回自己衣兜里。 　　男人站定在中餐馆前，似乎注意到了身后他的动静，笑着望过来，“怎么样？” 　　林有希已经看到了手帐本上记录的他和男人相识的过程，是前些天他在路边拉住了差点被车撞的男人，而后男人为表感谢请他吃饭，二人相谈甚欢——他说着男人还要请他吃两次饭才算还清恩情，毕竟事不过三。 　　这个说法也很像他会说的。 　　于是林有希点点头，“看起来你是该请我吃饭。” 　　男人笑眯眯地转过身去，带着林有希走进中餐馆。 　　在门口招财猫【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时，林有希望着前面黑衣男子的背影，眉眼一下落入店内的阴影中。 　　这个骗子。 　　中华街的【华】写的繁体字【華 】。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华】的繁体字怎么写。 　　** 　　赤井秀一是三天前盯上这个清洁工的。 　　彼时他正在和FBI其他同僚追查组织登岸美国的事，也听说了组织一批物资被本地甘比特黑。帮扣押的事，只是赤井还没来得及潜入调查，就在第二天立刻听说了这批物资被卢凯塞家族夺走，而没有一丝停留，当晚甘比特家族的人就在卢凯塞家族干部的住所发生了枪战，住所内的卢凯塞干部全灭，一时卢凯塞家族愤恨无比，次日便向甘比特家族宣战……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流畅，以至于让赤井怀疑背后可能有第三者搞鬼，目的就是看两大家族斗争，坐收渔利。 　　然而枪战当晚的一切证据信息都消失不见，卢凯塞干部住所崭新如初，让人根本无从调查。 　　道上的人都知道，这应该是甘比特家族委托了【清洁工】处理的结果。 　　【清洁工】为大家服务多年，大家也知道他无论是证据还是尸体都会干干净净地处理掉，更绝的是，他的记忆也会像定时格式化的U盘一样，每过一段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因此要从他这儿调查也会无从下手，故而卢凯塞家族后面放弃了找【清洁工】麻烦的事。 　　而赤井秀一不这样觉得，这起案件了解得最多的、接触证据最多的就是清洁工了，所以他一定是一切的突破口。 　　只是清洁工在道上混迹多年，也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自己的面容特征，甚至清洁工的指纹都被他自己磨掉了，所以无从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唯一知道的就是清洁工有着失忆症。 　　赤井秀一后面让朱蒂前去试探过，确认了清洁工确实有失忆症，而失忆的周期一般为2到5天。赤井秀一便算好了时间，卡在清洁工下次失忆前，派人潜入清洁工住处收集到了他的字迹信息、日常习惯等等，而后交由字迹学家和行为学家进行分析，最终伪造了一本清洁工记录日常的手帐本。 　　在刚刚他手按上清洁工肩膀凑近时，便把准备好的手帐本塞到了清洁工的兜里再抽出，假装这是他自己的记录手账，而赤井秀一伪造的，他和清洁工的故事也被记录其中。 　　赤井秀一走在前面时，一直通过街边玻璃等暗自观察着身后那个立领黑口罩的男人神情，看着他眉眼神情从略带迷茫到恍然，赤井也安下了心来。 　　看来潜入清洁工身边的第一步很顺利。 　　赤井秀一并不知道他因为清洁工过于文盲已然暴露。 　　他带着清洁工去中餐厅吃饭也是带有私心的，他知道这家中餐厅内部安有监控，之后FBI有权限来调取监控。 　　清洁工虽然有竖领遮挡口鼻，里面还戴着个黑口罩，但是在他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拉下衣领，扯开口罩吧？ 　　赤井秀一自然地领着林有希入座了一个正对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在这里一旦林有希摘下口罩，他的面容就会被监控捕捉，然后立刻被他FBI的同僚进行面部数据对比，寻找关于这个神秘清洁工真实身份的资料。 　　于是赤井秀一体贴地将菜单递给林有希，让他先按照自己的口味点。 　　林有希来都来了，有人送上门来宰，自然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而赤井秀一见此也安心了些——这代表清洁工肯定会进食。 　　等饭菜上齐，林有希闻到菜香味——还是阔别已久的中餐，当即心潮澎湃，马上就拿起筷子。 　　而赤井秀一拿起茶杯喝茶，挡住自己半张脸，眯起的眼在阴影中屏息暗自注视着林有希那儿的情况。 　　清洁工拉下了立领的拉链，第一层伪装消失。 　　清洁工手指勾上了黑口罩带子，第二层伪装即将消失。 　　清洁工偏头取下口罩，露出一点被手肘遮挡的下颚，第三层伪装即将…… 　　清洁工脚猛地一蹬，偏头，又偏回来，清洁工瞬间变成了川剧黑脸。 　　还能对着面前的赤井秀一喷火。 　　“……” 　　赤井秀一被中国文化震惊了。 第131章 　　在林有希落座后不久， FBI也接上了中餐馆里的摄像头，现在时间还太早，中餐馆里来吃饭的只有赤井秀一和清洁工二人， 老板上完菜后也回到了后厨。 　　在目标青年一只手拿起了筷子， 另一只手慢慢勾下口罩，掌心压着黑色领口往下，然后脸侧过来时，移动信号车内的FBI众人也紧紧盯着屏幕，准备一获取清洁工的面目特征就马上对比资料库， 他们看到赤井秀一对面那个黑发的亚洲人偏头， 脸即将对准摄像头监控视野时一黑—— 　　不是监控一黑，是青年的脸物理意义的一黑。 　　一阵火光后，赤井秀一下意识撩起自己肩头被燎断的丝缕长发， 赤井秀一的脸也跟着一黑。 　　而赤井秀一对面的青年还按着胸腔咳嗽着，一边咳一边落出火星来。 　　林有希原本只想变个脸伪装的，只是早上和师傅学时， 师傅是喷火和变脸一起教的，他做不到双核分项处理事务， 因此他一变脸就自动触发喷火了。就像学生时代老师一要点人回答问题就自动触发他弯腰捡笔的行为一样。 　　好在火光后他全须全尾的。 　　林有希抬头，也看到了赤井秀一被燎断的几根头发。 　　好在赤井秀一不全须但也是全尾的。 　　“这是……？” 　　赤井秀一默默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肩后，沉默开口。 　　变脸完的林有希刚刚咳完，微笑道， “这是我们那儿的餐前礼仪。” 　　赤井秀一望来的目光不说他信了一分， 应该说是一分都没信的， 而林有希对上赤井秀一三分试探两分沉默五分无奈的目光， 似乎明白了赤井秀一心中所想，开口安慰， “没事。” 　　赤井秀一抬眼。 　　“不会让你跟着做的。” 　　“……” 　　“……那真是谢谢了。” 　　“大恩不言谢。”林有希谦虚道，“毕竟我们是礼仪之邦。” 　　赤井秀一抬眼，目光隐秘地打量着对面的黑发青年。 　　从身形体态判断清洁工应该二十七、八岁，面部被川剧彩绘模糊了五官模样……有说法是变脸的其中一种方式是在脸上提前涂抹好特殊的油类，在挥手时撒粉，彩色粉末就会自己覆盖在脸上形成图案。 　　青年似乎酷爱配饰。这点也和都市传闻一致，他头上戴着意味不明的护目镜，耳朵上很多挂饰，一动就稀稀拉拉地碰撞出音，配着他黑色纹饰的脸，像什么古老的萨满一样。 　　而青年脖子上也戴着一个黑色项圈，在项圈正中央的地方嵌着一颗仿钻，在灯光下炫目看不清楚。 　　赤井秀一便移开目光，转向青年握着筷子吃饭的手，使用筷子很熟练，手指上没有特殊的痣和老茧，指纹似乎用特殊手段磨掉了，两只手的中指上都戴着一个形状特殊的银饰戒指。 　　赤井秀一这个角度有些看不清那个戒指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但是看不分明。正当赤井秀一打算移开目光时，青年握着筷子的手不知道碰到了戒指的哪儿。戒指咔的一声，机关一动，就一下向赤井竖起一根中指来。 　　“……” 　　林有希正往嘴里塞饭，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戒指，把机关按回去后安抚性地拍了拍戒指。林有希没有如赤井秀一观察他一般观察对方，不过他开了直播间的摄像头，很快直播间的弹幕里东拼西凑地落出线索来。 　　【看手上茧子分布可能是狙击手。】 　　【身后的贝斯包里很可能藏了枪械。】 　　【1分30秒前他趁你低头看了眼墙角天花板的摄像头，应该外面有同伙接应。能侵入这家中餐馆摄像头，要么是团队中有高超黑客，要么是政府相关人员。】 　　林有希听到脑海里不断弹出的弹幕声音，给大家发了个红包，接着发了一堆老年彩色动图gif感谢表情包后直起身擦了擦嘴，抬头望向对面的男人直接问道，“你想要从我这儿要什么呢？” 　　林有希刚刚试了下，他退出游戏再登陆也还是这个场景，没有回到刷新点，这说明他现在在强制剧情里，大概要等他把这段剧情过了，才能刷新回到出租屋，开始下一次清洁任务。 　　赤井秀一闻言微顿，不过很快笑了笑，“我不能只是对你表达感谢吗？” 　　男人的微笑对于林有希而言毫无作用，林有希擦完嘴后重新戴上口罩，而后侧脸手往脸上一抹，眉眼重新恢复干干净净的模样，平静地望向赤井秀一，“你这倒不像向我表示感谢，像是想和我拉近距离。” 　　赤井秀一坐直了些，面上表情未变。 　　而直播间里的各位也纷纷对林有希的直觉判案表示赞同。 　　林有希直白道，“如果我救了你，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应该给钱送锦旗而后不多打扰恩人才对。我的性格，就是不收锦旗也一定会收钱。” 　　赤井秀一保持微笑。 　　直播间里的各位对林有希的自知之明表示赞同。 　　“而你请客表示感谢，那请了一次还有第二次。” 　　“一来二去的，感觉下一步就像是以身相许一样。” 　　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和直播间的各位都因为林有希的话僵住片刻。 　　而林有希丝毫未觉自己刚刚的话有多雷，他只是严肃道，“以身相许，未尝不是碰瓷。如果不是RMB或者USD，就不要做这种事了。” 　　赤井秀一倒没完全相信林有希的话，如果钱就能打动清洁工的话，那市面上也不会有清洁工守口如瓶的传言了。虽然主流观点是清洁工是因为失忆症才守口如瓶的，但是如果有人像他一样得知清洁工的失忆周期，卡在清洁工失忆之前买情报，那也会导致情报外泄的——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这种事，所以这个信息应该只是这家伙放出的烟雾弹。 　　给了钱也不会拿到情报的。这个人的嘴守得死死的。 　　林有希不知道赤井秀一此时心里的想法。他这具游戏身体在上次清洁任务时才被激活注入意识，此前的身份背景都是系统编写的，也就是说在林有希意识注入前，清洁工没卖过情报，但这不代表林有希没可能卖。 　　赤井秀一没把事情往简单的地方想，能用钱解决的人都是简单角色，但很明显面前的清洁工不是。 　　毕竟不是每款清洁工都会变脸喷火。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赤井秀一手指点了点桌面，把谈话节奏拉了回来。 　　而林有希也没在意这些谈话技巧，他只想着skip快一点过完这段剧情，便直接道，“首先，你不是组织里的人，琴酒之前才和我达成合作，没必要再派人来。” 　　“……” 　　FBI.一直在调查组织。努力寻找组织情报。赤井秀一：。 　　林有希开口王炸，赤井秀一在对面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是。 　　如果赤井秀一此时的心理可以用吐槽具象化，那应该是， 　　【你就这样水灵灵地把黑色组织在纽约、里面的代号成员、和组织最近做的事、交易时间这些情报全部透露出来了？？】 　　一句话的功夫，竟无一字废话。 　　……究竟是谁在说这个清洁工守口如瓶的。 　　琴酒知道这件事吗。 　　琴酒不知道这件事，他和刚刚的赤井秀一一样，都很相信清洁工因失忆症而非常守口如瓶的名声。 　　赤井秀一根据林有希这句话也大致判断出了这人应该不是组织内成员，不然不可能这么……毫无保密意识。 　　而林有希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严谨，他继续排除法推理着，“你也不可能是甘比特家族的人。我帮他们处理了他们杀害卢凯塞家族成员的案发现场，他们应该看到我就要杀了我灭口。” 　　好的，这次是两句话。短短两句就把甲方和工作内容全部透露出来了。 　　和上一句话一样有水平。 　　“你也不是卢凯塞家族的人，他们应该想从我这里找到案发现场的证据和甘比特家族理论。他们应该看到我就会直接逼问我证据。” 　　赤井秀一从没有过这样的审讯体验。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自己的伪装、自己的话术都被戳破了，眼看着山重水复疑无路，任务应该是要失败了。没想到林有希牧童遥指杏花村，把什么东西都招了。 　　得到的如此轻易，赤井秀一反而开始怀疑这可能是假消息。 　　不过赤井秀一还是按耐住了心底不合时宜的怀疑，试探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啊？我告诉了你什么？” 　　该死，这个人的演技比他还好。 　　赤井秀一生逢敌手，一时难以戳破这个清洁工的装傻面具，只能换了个角度继续提问，“那你得罪了这几方势力，不怕被追杀吗？” 　　林有希闻言就想挠头了，但是他忍住了自己这个习惯，叹气也被掩盖在口罩后。 　　按道理，他应该是不怕被追杀悬赏的，市面上传言清洁工行踪诡秘，就是他一下线游戏清洁工就会消失，哪怕他挂机让清洁工去学习技能，那些技能学习点，像是戏楼等地方都是无法入侵的安全点。 　　但是林有希现在被赤井秀一强制带入了剧情中，下线回来还是在这个时间点，也无法脱离剧情去技能学习点。因此—— 　　“你已经够让我倒霉的了，就不要乌鸦嘴——” 　　“砰——！！” 　　在巨响乍响前一秒，座位刚好正对中餐馆门口的赤井秀一就像是察觉了什么，瞳孔一缩，伸手瞬间将对面还在说话的青年头按下，在二人埋头的瞬间。 　　中餐馆的玻璃门霎时被**轰碎。火光一瞬淹没靠门的几桌座位，木屑、玻璃等等碎片瞬间如子弹一样飞溅如雨，剧烈的冲击让坐在最里面那桌的林有希同赤井秀一都感受到了热浪，一时鼓膜也被撕扯得绷紧。 　　林有希感到了很强的推背感，地面像是海浪起伏了一下，他一瞬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被对面的赤井秀一拎起衣领往中餐馆后门走。 　　林有希一边踉跄跟着，一边也反应了过来。 　　“……你真是乌鸦嘴。” 　　“追杀你的人到了。” 　　赤井秀一和林有希同时开口。 　　二人步履匆匆，在路过后厨时，林有希看到那个华人老板似乎想出来看看情况，林有希赶紧把人呵住了，而后把身上的所有美金都丢给了他。 　　“别出来！躲好！” 　　赤井秀一正在把这个据闻没什么战力的清洁工往前面推，听到林有希的话，他不由瞥了眼这个青年，很快又收回目光朝身后烟雾射击，掩护二人撤退。 　　他现在来不及拿贝斯包里的狙击枪，只能先用着风衣里的手枪单手射击，另一只手拉着林有希往前快步离开，撞过一堆杂物走出后门是一条小巷子，赤井秀一很快扫视了眼就带着林有希上了停在路边的雪佛兰，而后熟门熟路撬开方向盘下的塑料盖，扯着两根电线打火撬车转出小巷。 　　林有希看着赤井秀一熟稔的动作，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若有所思地垂着眉眼，“你不让你的同伙过来吗？” 　　赤井秀一正在飙车转向大路，一路上被不少车磕撞，在晃荡的撞击声中他听到林有希的声音，侧眸看了眼副驾驶的青年，扯了扯嘴角又收回目光。 　　FBI一直监控着中餐馆的情况的，他们的信号车就在附近，现在应该赶往中餐馆了。 　　赤井秀一没有回林有希的话，只是在转着方向盘时眯了眯眼。 　　果然，这个家伙什么都知道。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没有应急措施吗？” 　　赤井秀一往后视镜一瞥，已经看到了好几辆从不同巷子里转出来的追击车辆，极有可能是刚刚清洁工所说的两家黑。帮家族的车。他们的目标都是清洁工。 　　可能他们之间会彼此争斗拖延一会儿，但是赤井秀一还是慢慢压下油门，在十字路口快速漂移转弯，争取将这些家伙带离市区。 　　林有希闻言倒是很快诚实道，“如果没有你，我是有应急措施的。” 　　他可以直接下线。没人能找到他。 　　“但是你来了，我就没办法了。” 　　他陷入强制剧情里，登出也没办法了。 　　赤井秀一没理解这句古怪的话，只是瞥了眼车内后视镜里神情尚很平静的黑发青年。“你就没有其他后手了？” 　　在又一次漂移甩开紧追车辆时，轮胎擦地发出仿佛带着飞溅火花的刺耳声音—— 　　勾着赤井秀一在硝烟中吐出的尾音作结。“清洁工？” 　　林有希的身体跟着偏转的车辆也猛地一斜，他的锁骨死死被安全带勒着，像砂纸摩擦皮肤一样刺痛，“我的后手就是死了算了。” 　　赤井秀一笑了下，盯着后视镜里将狙击枪探出窗外的追击车辆，猛地一转方向盘，没信林有希的话。 　　子弹破空的声音一瞬从林有希车窗外擦过，林有希也看着后视镜里的情况的。如今赤井秀一终于将车驶出了市区，即将冲向高架。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车辆也不多。 　　林有希想了想，赶紧趁此问道，“你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 　　赤井秀一见身后市民车辆少了些，有些想拿出狙击枪来，他略一沉吟，扯着林有希的手按在方向盘上，“帮我看着点。” 　　而后转身从贝斯包里拿出狙击枪斜出窗外，瞄准身后车辆的轮胎。 　　林有希单手抓住方向盘时无措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咬牙松开安全带，双手掌着方向盘把住方向。“太乱来了……” 　　油门和刹车都不在他脚下，他只拿个方向盘怎么开车…… 　　赤井秀一压着离合和油门的，似乎相信他和林有希有默契这样分工完成开车的任务，但是林有希知道这不是长久之策，便在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路况时再次发问，“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警官，你再不快点告诉我你要什么就来不及了。” 　　赤井秀一的手指都扣到了扳机上，正在慢慢下压，听到林有希的称呼，他微微一顿，但是还是没有多问，在他开枪射击的一瞬，子弹破空的声音和他的语声一同落出。 　　“……我要案发现场的证据，以及黑色组织的情报。” 　　黑发青年笑了下，在车辆冲上高架时抓住时机松开一只方向盘上的手，扯下脖子上的项圈。“这两个情报单独分出来我都没有。案发现场的证据我也都给琴酒了。” 　　随着一阵尖锐濒死的轮胎擦地声，一辆被赤井秀一射破轮胎的车辆一下失去控制乱转着横在前面挡住了后面的追击车辆。赤井秀一又是一枪打向横在前面那辆的发动机，在爆炸的火光照亮他眉眼时，他迅速收枪回身把住方向盘。 　　而就是此时，收回手的林有希把项圈丢给了他。 　　“不过，这个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赤井秀一快速低头瞥了一眼，这正是他在餐桌上注意到的清洁工脖子上的项圈，现在他隔近了些才发现，项圈中央的仿钻似乎别有玄机——像是有个微型摄像头。 　　清洁工肯定了他的猜测。“微型摄像头内的文件有我在案发现场工作时的所有视频资料。” 　　“包括我收集到了哪些物证，也包括我遇到琴酒的视频。” 　　这其实就是林有希之前保留的游戏存档视频，他本地留档了一份，云端上也有一份。 　　“不过看在我的份上，最好别把我和琴酒交易那部分上传上去吧。”黑发清洁工把口罩往上提了提，“毕竟我之后可能还要和那个组织交易的。” 　　“我想你们大概也需要我这位内线吧。” 　　林有希透过车内后视镜与赤井秀一对视了一秒，“FBI先生。” 　　“…乱猜的？” 　　“是根据你特意把车开出市区选到没有平民的地方才开枪的人文关怀推理的——好吧，就是乱猜的。” 　　黑发清洁工现在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没有系安全带，只是听着身后重新出现的追击车辆引擎的轰鸣声，望着高架桥的尽头，“我猜桥的尽头也有人堵着的，毕竟布朗克斯也是甘比特家族的势力范围。请告诉我你们FBI已经突破了那边，为我们打通了求生通道吧。” 　　赤井秀一闻言倒是难得笑了下，“我想你不应该对我们的效率抱有这么高的期待。” 　　“你没有plan B吗？FBI。” 　　“没有。” 　　“相信我，你们早晚会被裁掉的。” 　　“你有plan B吗？” 　　“有——” 　　赤井秀一渐缓了车速，如林有希所说，前面也有着拦路的黑。帮车辆，路面上已经横放了拦路刺盘，而后面也有着追击车辆。 　　赤井秀一观察着时机，如果幸运的话，后面的追击车辆有甘比特和卢凯塞两个家族的人，他们可能内讧起来，到时候会有机会冲出去。前面倒是甘比特的地盘，没什么机会。 　　林有希从赤井秀一望向后视镜的目光猜出了他的想法，“我数三二一。我会给你创造个时机，你到时候开车冲出去。” 　　林有希说得很快，而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林有希能弄出什么时机来。不过他的确调转着方向准备在桥尽头甘比特家族的人冲上来前从后方突破。 　　他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像野兽压抑着喉头威胁声一样轰鸣着。 　　“三——” 　　赤井秀一迅速转动方向盘，车辆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车身一瞬剧烈晃动。 　　“二——！” 　　车尾甩动的瞬间，赤井秀一方向盘反打到底，雪佛兰瞬间180度旋转，车轮一下在沥青路面上轧过两道刺目黑痕。 　　而就是车辆旋身的瞬间。 　　“一！” 　　副驾驶的黑发清洁工轻快地落下最后一字，与此同时压下车把手，瞬间破门而出。 　　赤井秀一原本正要油门踩到底，注意到这边动静瞳孔紧缩。 　　然而人身体的动作很难跟上意识的反应。在赤井秀一余光注意到清洁工跳车时，黑发清洁工的身体已经因车辆旋转的惯性被甩到了半空中，飞越护栏。 　　这时青年还有余兴两指并在太阳穴给他做了个两指敬礼的手势。清洁工此时衣领被风刮下，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面目的，只是看他眉眼让人很确定他应该在笑。 　　如果此刻他还有两分生机的话…… 　　在镜头拉满的这两秒里，血珠飞溅，几道枪响一下贯穿了清洁工的心肺部位，而后随着子弹的冲击力，已经飞到空中的青年身体后仰，像被风筝线扯着一样往后拉去。 　　赤井秀一的车已经往前冲去，他的确找到了前面车辆停住狙击清洁工时的破绽，本能让他知道怎么加速油门，怎么找到豁口，怎么突围……但是他的意识好像还停留在刚刚那一瞬。 　　剧烈乍响的枪声，而后像是幻觉一样的落海声。 　　刚刚的画面像是闪花的电视一样一闪一顿地在他眼前重播着，复杂的情绪闷在胸口，像是泥沙俱下的洪水，又被竭力高起的理智堤坝拦住。 　　假死吗…… 　　但是在第一目击现场，离跳车的清洁工最近的赤井秀一看得清清楚楚，清洁工是致命部位身中两枪，而后从百米高空坠海。毫无生机。 　　而两大黑。帮家族的人似乎也知道这点，便在赤井秀一逃走后没有追上去，而是开始内讧火拼。 　　…… 　　清洁工。到底是什么人。 　　赤井秀一返回FBI纽约分部后还一直坐在工位上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现在虽然已经是FBI里知名的王牌狙击手，但是他加入FBI的时间还并不长，他为着追查黑色组织来到FBI，又因为黑色组织专门申请调入这个项目，然而现在，组织周边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就这样神秘出现，又猝然消失。如同山林间危险的白雾，他刚刚被闷湿的雾气淹没口鼻，将将窒息，雾气又霎时消失在阳光下。 　　此时赤井秀一桌案上正放着桥上枪击案，以及关于清洁工的种种资料，电脑上也播放着在中餐厅二人对峙的画面。 　　赤井秀一看着这些资料出神，反反复复地重播。 　　清洁工就这样死了？ 　　太过猝然，以至于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同僚已经派人去海里打捞了，只是高桥下的水域水流湍急，估计很难有结果。 　　赤井秀一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看了会儿，余光触及手旁塑封袋里的项圈，突然目光一顿。 　　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迅速在电脑上操作了会儿，调出几个监控画面。 　　监控里正是FBI之前潜入清洁工出租屋时布置的微型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 　　出租屋里安安静静的。和他布置微型摄像头时的物品陈设摆放都一模一样。 　　赤井秀一盯了会儿，垂眼，想要关掉监控画面。只是他鼠标移到监控画面上时突然一顿。 　　正对着出租屋玄关的监控画面里，出租屋的门锁突然动了动，门板颤了颤，过了会儿被推开，一双黑色运动鞋踩了进来，而后是黑色的裤管，往上，立领遮住口鼻的黑色冲锋衣。 　　毫发无损的黑发青年抓了抓头发，手指不小心碰到脑袋上的护目镜时，中指的戒指一下弹出中指手势来，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似乎叹了口气，拍了拍戒指，把机关收回，在他动作时，耳廓上吊着的耳饰就叮叮当当碰撞作响。 　　清洁工边进门边脱衣服，似乎是打算去洗澡。 　　只是他走向浴室时突然动作一顿，目光一瞬冷冷掠来，正对着玄关对面摄像头的位置。 　　脖子上已经没有项圈的清洁工停了会儿，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弯眼笑了下。 　　而后瞬间，全部摄像头刺啦一声信号被屏蔽。 　　【……我的后手就是死了算了。】 　　【……据说，清洁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 　　【……从来没有人知道清洁工长什么样，清洁工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虽然做着树敌众多的工作，但似乎因为守口如瓶和行踪莫测，一直安然无恙。】 　　……不对。 　　赤井秀一慢慢直起身，扶住额头的手往下，捂住嘴唇。 　　清洁工一点也不守口如瓶，也一点都不行踪莫测。 　　赤井秀一很清楚，他之前遇到的清洁工已经死了。 　　那这个人…… 　　说到底……清洁工，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定期失忆，一直安然无恙，没有自己的名字。 　　森冷的感觉慢慢从指尖攀上脊骨。像指尖无意碰到了冰水，寒意慢慢从袖口涌入，一点点冻人地渗入皮肤。 　　……清洁工，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 　　系统和林有希说过游戏内死了就是重开身份，因此他干脆利用这点让自己假死，消除两方黑。帮的追击。 　　说到底都是那个FBI的错，让他强制进入剧情，不能登出躲避，然后FBI的效率还很差，还得自己帮他找到逃生时机。 　　就这种效率怎么还没被美。国政府裁掉啊，可恶。 　　林有希角色死亡后就自动重生刷新到了最初的刷新点，他重新回到出租屋。 　　游戏内的血条值只有一半，他需要去浴室，类似于游戏泉水的地方通过洗澡补足血条值。 　　只是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向淋浴室时突然听到直播间里太宰的声音。 　　FBI is watching you。 　　林有希这才知道出租屋里被装了窃听器和监视器。 　　这么变态！ 　　他们不会男人洗澡都偷看吧！ 　　林有希腹诽着，一边从工具箱里拿出信号屏蔽器，一边根据太宰指认的位置望向了玄关处的监视器。 　　他猜测这后面就是今天遇到的FBI。 　　想到早上短暂的战友情，林有希对着摄像头友好笑笑，想让一次性战友安心一些。 　　而与此同时。 　　摄像头另一边的赤井秀一也看到了清洁工眉眼的笑意，想到自己的联想，这位FBI狠狠打了个寒颤。 　　…… 　　浴缸内的林有希出声抱怨着， 　　“这里面水好浅。” 　　而另一边，在纽约FBI分部行动总结会上，赤井秀一眉眼沉沉。 　　“这里面水很深。” 第132章 　　林有希死遁脱离赤井秀一那段剧情后， 果然看到下一个清洁任务副本可以解锁了。等他在浴室回血结束出来时，看到游戏面板上还多了两个功能区。 　　[置换商城] 　　[实验室] 　　这两个功能应该和那个FBI的NPC有关。 　　[置换商城]是用游戏点数兑换药剂的地方，多为特殊清洁制品， 而成品的清洁剂要消耗的游戏点数奇高， 只有清洁剂的各项原料价格便宜一些。原料可以在[实验室]合成清洁剂成品，然而如果需要用原料配置各类清洁剂，那还需要消耗游戏点数兑换配置图纸。 　　简而言之，就是行也要钱，不行也要钱。 　　林有希除了心眼最缺的就是钱， 见此不由狠狠抓了把头发。不过他看到游戏侧栏的信件那儿有红点， 打开才发现是署名赤井秀一的NPC发来的任务奖励。 　　应该是刚刚和那个FBI的NPC过完剧情的奖励自动发放到他的信箱。主要都是清洁剂原料。 　　林有希仔细看了遍这些原料奖励。 　　[过碳酸钠*3、十二烷基苯磺酸*4、柠檬酸晶体*3、次氯酸钠*4……] 　　这些文字像蚯蚓一样很顺溜地从林有希脑袋上滑过，什么都没能留下。 　　林有希抓着头，伸出手， “不是，这……” 　　又收回手，“啊……这……” 　　【你可以兑换配置图纸。】 　　系统好心提醒。 　　林有希这才回神， 【一份图纸要1200点游戏点数，我攒到现在游戏点数才800点……这个游戏数值设置得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系统没敢再说话。而林有希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实验室]说是实验室，但是并不是一个场地，而是一个可以随手携带的合成台， 林有希把原料和原料分数输入进去， 它就会自己吐出一份不知作用的特殊清洁剂来。 　　林有希努力试着理解原料的含义， 让系统发给他原料对照表， 然后认真给每个原料打标，[洗衣机槽清洁剂主要成分、洗洁精主要成分、食品添加剂主要成分、84清洁剂主要成分……] 　　系统看着林有希把这些原料翻译了遍， 有些好奇地问，【你现在弄懂了吗？】 　　黑发青年手上戴着白色PVC手套，认真地拿着笔写写画画，护目镜后的眼笼在淡淡的阴影里，冷静清冽，仿佛他现在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做什么高深的化学实验。【弄懂了。】 　　【这么快。弄懂什么了？】 　　【弄懂我什么都没弄懂了。】 　　** 　　林有希没有选择继续留在游戏里，游戏外的时间也过去了不少，他还有工作没做。因此林有希先退出游戏，把今天的清洁工作做了，然后便推着推车离开教学楼。 　　他知道松田阵平他们今天下午是射击训练课，便慢悠悠踩在推车上滑去枪械训练场，准备在哪儿偶遇松田阵平，把之前说好的备用游戏机给他。 　　此时他恰好赶上学生训练结束，穿着警校制服的众人正零零散散从训练场里走出，林有希咬着薄荷糖等了会儿，果然看到了人群中的松田阵平，林有希一笑，踩着推车正打算滑过去和松田阵平打招呼—— 　　就看到了松田阵平手边还有一个家伙。卷发青年手靠在一边金发青年的肩膀上，好像很熟稔一样重重拍了两下，在那边咧着个缺了门牙的大牙笑着，“你这小子还不赖嘛，刚刚那一枪很准——当然也有我把枪膛线对准的功劳啦——” 　　林有希看到松田揽着的降谷零时脸上表情瞬间空白，一瞬他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等林有希回过神来就想赶紧停住走向这两人的脚…… 　　然而他忘记自己正踩在推车上的了，就是单脚在地上刹了下也没刹住。 　　于是在松田阵平的笑脸前，在降谷零正垂着柔和眉眼时……在这对新朋友正言笑晏晏抬头时，戴着蓝色鸭舌帽的浅发青年就这样顺滑地，如同PPT一样横移了过来。脸上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 　　昨天还在给林有希说降谷零坏话的松田阵平：。 　　知道林有希之前被松田阵平拉去抵制自己的降谷零：。 　　而林有希……林有希瞬间恍然自己的心情：刚刚入校结识到新朋友A，新朋友A很讨厌同学B，于是你也跟着沆瀣一气……同仇敌忾，结果等你刚刚讨厌上同学B，发现你的朋友A和同学B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而你…… 　　“那我……”回过神来的林有希哽咽（嘴里含着糖）开口，“我又算什么……咳咳、” 　　林有希忘了自己嘴里还有糖，他一开口就不小心把薄荷糖咬碎，只能下意识捂着嘴好险没让糖块溅别人脸上，不过里面的薄荷糖浆一下淌了出来，薄荷的涩味直冲天灵盖，林有希眼眶一下发酸，“……我*他**。” 　　一大颗生理盐水一下砸到林有希手背上，他知道自己再不找个地方把糖吐了他就要死了。 　　而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原本只有一分不安，一分惶惑。 　　在看到林有希出声质问，悲怆捂嘴，一瞬又砸下一大颗眼泪，语声模糊…… 　　二人瞬间变成十分不安，十分惶惑，豆豆眼的二位也没听清林有希发的电报，眼看着浅发青年就要洒泪挥别，二人都下意识伸出手，一手一边拉住踩着推车就要奔离的青年。 　　而林有希……两只手都被拉住的林有希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正在努力用舌头倒腾糖块，减缓里面刺苦糖浆倒出来的速度，并努力在和身后二位解释。 　　“……你们先松手。” 　　“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没有误会，你们先松手——” 　　林有希感觉这冰凉薄荷味直冲自己的鼻腔、喉腔、天灵腔，让他七窍一下通了六窍。 　　“我们可以解释。” 　　林有希舌头都苦麻了，“你们别解释，放我走吧。”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有希垂泪得很真实，“放过我吧……” 　　“我——” 　　“你——” 　　“你们在做什么？” 　　班长伊达航去送刚刚在枪械课上受伤的鬼冢教官了，而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也去买水，慢了一步和班长汇合才走了出来。 　　三个人一出来就看到门口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苦情剧三人组，抬头又看到其他同学也在往这边偷偷张望。 　　萩原研二思索了会儿，一边跟着拿出手机拍照，一边也注意到了林有希眼角的泪光，嘴角的糖浆。 　　“……真精彩。” 　　** 　　最终是萩原研二带着林有希去一边把糖吐了，而林有希也从萩原研二这儿了解到是枪械课上发生了意外，鬼冢教官不小心被绳索套住了脖子差点被勒死，松田和降谷合作射击打断了绳子救下了鬼冢教官，也是因此这两个前两天还在打架的人今天冰释前嫌。 　　而林有希听到萩原研二描述教官受难的过程：修补屋顶的工人不小心踩空掉下——教官扑身救人——脖子恰好被套入安全绳套，工人昏迷掉在下方施加重力——差点吊死。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感觉像《死神来了》现场。” 　　林有希一直觉得警校这边很安全，他之前入职的公司，基本当天总要遭遇一些生死关头的危机，而这边只有游戏机里的世界危险一些，在警校就跟养老一样，这边人说话又好听，个个都是人才，和他在大学里一样安全，因此今天乍一听枪械训练基地里发生的事还有些意外。 　　萩原研二听到林有希这个想法挑了下眉，“虽然有希有这样的信任很让人开心，但是这边也经常有意外案件发生，有希是一个人住吧？要警惕一些哦。” 　　林有希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等萩原研二带着他回去时，萩原研二想向其他人介绍林有希，只是他还没说几句话，林有希便把游戏机给了松田阵平，之后找理由离开了。 　　【错觉吗？感觉老师有些冷淡……】 　　另一边，私聊页面。五条悟看着直播里的画面偷偷和远在宫城县的夏油杰蛐蛐着。 　　他们和林有希的相遇有些特殊，那时是林有希提前知道了自己是他们的老师，怀着责任心主动来接触他们，来了一场入室抢劫式的师生邂逅，之后也是林有希主动去了解他们的未来，主动为他们解决问题…… 　　林有希是那个会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们身旁”的那类人，而他们几乎没有机会能对林有希说过这种话。也就是林有希一直是主动方，他们被攻略后，看到林有希自信开朗的性格，也总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好相处的，只是…… 　　【原来老师也会有这样不好接触的一面啊……】夏油杰一时也没有安慰五条悟的心情，自己也有些莫名的怅惘。 　　这几天的直播他也有发现，虽然那个叫萩原研二的警校生，不知道是因为林有希的游戏机还是什么，对他有些兴趣，但是林有希的回应一直是不回应，他不在意萩原研二在他身边还是不在身边，对萩原研二没有好奇心，也不主动透露自己的事。就像水一样，萩原和松田过来时，他无所谓地任他们拨动，而等他们走后又是一片平静。 　　林有希对他们唯一的好奇，是猜测他们可能和什么【主线剧情】有关，所以用跑腿交换打听了下他们几人的信息。 　　夏油杰越是深思，越不敢深思，略有些兔死狐悲地叹气道，【如果我们不是老师的学生，是不是也会这样和老师没有交集……这样没有办法认识老师的世界……】 　　五条悟原本只是想和挚友吐槽一下，结果发现夏油杰想得比他还多，为了以防夏油杰也跟着林有希学什么【这种XXX的世界已经无法让我真心笑出来了】这种话，五条悟先赶紧掐断了和夏油杰的聊天。 　　转而去联系林有希朋友圈里另一个，据说是林有希挚友的家伙—— 　　说实话，五条悟不是很喜欢太宰，并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偶尔会用一些复杂的手段向他暗示他和林有希认识了多久，彼此有多了解，二人有多熟悉……这些事不会让五条悟破防，五条悟不是夏油杰，他很难有什么“被抛下了”的感觉，老师有其他朋友，五条悟甚至有一些欣慰。 　　只是五条悟直觉能感觉到太宰不喜欢自己。所以理所应当地，他和太宰关系也没那么好，在直播间时，他就经常被太宰设计得和对方吵起来，而后林有希看向弹幕时，又只能看到他的发言——太宰卡准了时机撤回了所有激怒他的话。然后他就会被老师喜提几天小黑屋。 　　不过就是如此，五条悟对太宰的恶感也仅仅是看到抢走自己毛球的可恶边牧，那种程度，他去找太宰时问话也很直白，直接问他和林有希是怎样认识的，林有希认识他时也是【老师】这样需要承担责任的特殊职业吗？林有希当时对他有额外的好奇心吗？他们初见…… 　　太宰刚开始时回得很快，轻快表示他们认识时林有希并不是老师这样的职位，林有希当时还毫无职位归属感，所以和他们这些因为师生关系才和林有希认识的人不同，他们—— 　　【那你们初见是怎样的？】 　　【……】 　　太宰沉默了会儿，回忆道，【我给了他三枪吧。】 　　【……】 　　的确很与众不同。 　　沉默转到了五条悟身上，【那你们是怎么（还能）认识的。】 　　太宰回忆，【我当时需要他的力量破局……把他算计到了当时的计划里，绑上了一条船吧。】 　　【……】和老师初遇时还是阳光清澈男子高中生的五条悟真心实意道，【你们真是肮脏的成年人啊。】 　　【但是你们还是成为了朋友。】五条悟肯定道。 　　太宰从回忆中抽神回来后也微笑道，【因为[救人]。之前是织田作，后面是久作、横滨，因为有希看到有自己能救的人就会去做救人的事，而我后面也走在这条路上，所以……】 　　所以太宰觉得后面织田作和他说的，救人对他而言是件好事，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因为和朋友同道，所以朋友才能是朋友。 　　太宰猜到了五条悟私聊他的用意，便也温和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有“是林有希的话那应该只要是好人就能顺利和他成为朋友。”这种印象的，但既然你们只是未成年时期凭借着自己未成年和苦情学生的身份优势获得老师包容的家伙，对他认识浅薄也很正常。】 　　五条悟被这长句连击得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看到太宰的话。【不过有希现在这种冷淡态度应该和这些人特殊的警察身份有关吧。】 　　五条悟被这一棍和一枣砸得尚未回神，就看到对面谨慎地把所有于他不利的发言都撤回了。 　　【……】 　　【果然是肮脏的成年人啊。】五条悟感慨着，【究竟是谁会那么无聊去截图他这些话然后去找老师告状啊。】 　　【……】 　　【这家伙不会去做这种事吧？！】 　　** 　　而另一边，林有希把清洁工具和推车还回外守洗衣店后，一路上都在钻研着[实验室]的药物配置，系统说游戏内调配清洁剂相关功能算他的岗位技能，因为游戏内外他都是清洁工，都会用到各类清洁剂，因此在游戏外他也能用游戏内的[实验室]等功能调配清洁剂，而调配出的清洁剂，不仅游戏内能用，游戏外也能使用。 　　现在[实验室]、[置换商城]等功能区也复制到了他系统面板旁侧。 　　林有希刚从外守洗衣店出来，换下了清洁工制服，他想回出租屋的话，还要途径警校外沿着的一条小径。此时他揣在衣兜里的手上已经戴好了白色PVC手套，但是还踟蹰着不敢调配清洁剂。 　　而系统见林有希一直无处下手，便指引他到[置换商城]最后一页去翻看盗版清洁剂配方。 　　好消息：这些盗版配方都要便宜十倍。 　　更好的消息：这些盗版配方下面的简介写着“版权无忧。” 　　因为它们“仅有0.00001%可能与正版一致。” 　　林有希：…… 　　第一次看到盗版得这么原创的。 　　有总比没有好，林有希看着这些买得起的清洁剂配方，怀着十分的忐忑心情先花120游戏点数先兑换了一个，配方名为[米老鼠清洁剂]，虽然林有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迪士尼的版权，但是他还是打开这份[米老鼠清洁剂]仔细看了眼配方内容，配方只有一行字—— 　　洗洁精 ＋ 过期蜂蜜 ＋ 剃须泡沫（比例3：1：2） 　　后面写着着对应的化学式。 　　林有希之前对照原料表已经给原料打标过了，很快就从游戏包裹中找到了对应的原料，不够的又再在[置换商城]中进行采购。 　　【剃须泡沫的话……】林有希看着自己购买原料的花销，他猜到了游戏内的原料应该和游戏外的同名产物有所不同，比如这里的剃须泡沫对应的是硬脂酸甘油酯和丁烷推进剂，但是看着自己花出去的游戏点数，林有希还是不由想，如果他去便利店买个剃须膏搞出泡沫加进去是不是效果差不多……这样还能省下游戏点数。 　　在林有希思索时，米老鼠清洁剂已经调配好了，一小管清洁剂从[实验室]里跳出来，直接出现到了他衣兜里。而林有希把这东西从衣兜里拿出来，挤了一点在自己的手套上， 　　“……像520胶水。” 　　林有希看着手背上乳白的一团，用手指戳了下，轻轻按入时液体会慢慢往下，用力时就会一动不动，“像非牛顿液体……” 　　林有希正研究着这清洁剂的作用，突然由远及近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秒后，又是凌乱的一阵动静，不过这动静是警校内传来的，林有希若有所觉地抬头—— 　　刚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头从墙后窜了出来，是卷毛，“喂——林，你后面——” 　　话还没说完又落了下去。 　　之后又是一个金发从墙后窜了出来，“注意后面，有——” 　　话没说完又落了下去。 　　林有希不由舔了下后牙，“你们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然而林有希这边靠着的警校墙上有铁丝网，以是松田他们只敢跳着向他提醒，不能手撑着在墙上多支撑一会儿。 　　林有希转头，“后面到底有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急急切过林有希身侧。 　　林有希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墙后萩原研二的喊声，“是抢劫犯！注意他有刀——” 　　林有希侧目，果然看到了一个拿着皮夹的男人窜来。 　　“前面的让开！！” 　　林有希注意到了男人手上的刀，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应对，肩膀就被重重一撞，与此同时他手上的清洁剂一下飞到前面，下一秒—— 　　“砰——！” 　　林有希看着前面平地摔的劫匪，过了会儿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最后墙那边又冒出一个又一个脑袋来。 　　卷发脑袋刚冒出来就看到劫匪已经倒在地上了，“厉害啊，林，这么快！” 　　松田没有看到林有希怎么处理的劫匪，只听到“砰”的一声，甚至连打斗声音都没听到，再看时劫匪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松田落下去时拳头敲了下降谷肩膀，“这家伙体术说不定比你还好呢。” 　　而降谷零闻言也跳起来看了眼，他也听到了劫匪摔地的动静，除此之外后毫无杂音，金发脑袋冒出墙头时看到浅发青年还站在原地，目光沉沉。 　　是伸脚绊倒了劫匪吗。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而降谷零在滞空时快速扫了眼劫匪那儿的情况。很快又排除了这个可能。 　　林有希还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而劫匪现在都没爬起来，他在地上蛄蛹着，膝盖曲起，眼看着要爬起来了又一下无力跌倒，明显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爬都爬不起来。 　　……那么短的时间，动作如此干脆，是攻击了特殊部位造成躯体麻痹吗。 　　降谷零私下也调查过这个叫林有希的清洁工，虽然几乎没什么有用的资料，但他知道这个人的国籍。 　　难道……果然。 　　是中国的点穴功夫吗。 　　而在降谷零落下去时，终于忍不住的诸伏和萩原研二也想跳起来看看情况。 　　此时沉默许久的林有希终于动了，“你们帮我报警吧，这个需要联系教官吗？被抢的受害者你们有看到吗？后面——” 　　“后面我们去处理。” 　　墙后终于传来了声音，而后是快速的分工，林有希听到墙后的几人迅速散开各自行动去了。 　　林有希这时才慢慢朝地上蛄蛹着爬不起来的劫匪走去。 　　刚刚的场景，可能世界上最机智的侦探来了也很难破案。 　　林有希刚刚的确什么都没做，他手上拿着刚刚配置出来的，不知作用的清洁剂，而后就听到了墙内几个警校生的提醒，在他站着没动时，劫匪让他让开——他还没来得及让，劫匪一下撞开他，他没被撞开，但是他手上的那管清洁剂被撞飞了。 　　劫匪也没注意，下一脚就踩中了他的清洁剂。“啪”一下，不仅清洁剂被挤了出来，还飞了几团到前面。 　　而林有希这时才观察出这个[米老鼠清洁剂]的作用应该和粘鼠板差不多，只是在强力粘合的特性上加上了非牛顿液体的特性，让人越挣扎越难逃脱。 　　因此一只脚一下被粘在地上的劫匪下一秒失去重心摔了下去，在身体接触地面时，衣服又粘在了刚刚被他踩喷飞出去的几团清洁剂上面，因此身体多处粘在地上，动弹不得。挣扎只会越黏越紧。 　　林有希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盲盒清洁剂是特制强力胶的现实。幸好他先没有用拖把上……不过如果之后的清洁剂都是这样的盲盒，那岂不是每次都得先找一个小白鼠试一试？ 　　林有希沉吟着，在支开墙后的警校众人后，他走到那个被粘鼠板粘在地上的劫匪旁边。 　　“你……你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劫匪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勉强仰起一点头看向蹲在他面前的浅发青年。 　　浅发青年神情平静，只是眉眼拢在刘海垂下的阴影里，看着影沉沉的。 　　青年捡起他一边摔飞的小刀，冷光一下掠过他的鼻梁，又反入他冷冷的眼眸。 　　“先生。”林有希竖起刀，看着劫匪身下被黏着的几处，“你也不想一直起不来吧……”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警察吗？！那里、那里不能碰——” 　　“啊啊啊啊！！” 　　** 　　等萩原研二他们赶过来时，劫匪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瘫坐在墙角，一脸失去了灵魂的样子。 　　而警方大致检查过了，这家伙除了衣服上破了几个口子毫无受伤之处，萩原研二也没有向警察提之前林有希和劫匪对峙时的动静，只是笑眯眯地和那些面熟的搜查课警官介绍着这个年轻清洁工是见义勇为的好人。 　　而好在清洁剂配方背面有着清洁剂逆用解药的配置方式，林有希赶在警察他们来之前消除了地面上的强力胶痕迹，此时听到萩原研二和警方那边寒暄，调侃什么“警校果然是连清洁工都卧虎藏龙的地方”，林有希只是同样失去灵魂地坐在墙角。思考着以后自己每份清洁剂都会成为不知名盲盒产品的未来。 　　就连松田他们凑过来低声询问他是怎么一朝制服歹徒时，林有希也没回过神来。 　　等到降谷零完成了一次穴位科普和点穴功夫介绍后，林有希也还在神游。 　　最后还是一旁好心的诸伏景光看出了他的不对。 　　诸伏景光注意到蹲在墙边的青年两只手手指一直按在太阳穴上的，“林君头痛吗？” 　　林有希此时终于抬头，双手手指仍然按着太阳穴，平静地望向诸伏景光。 　　“是强力胶。” 第133章 　　在林有希使用了一次清洁剂， 发现其用处后，原本的配方上也显现出了该配方具体的化学反应路径。 　　[洗洁精中十二烷基苯磺酸钠作为表面活性剂，降低液体表面张力， 形成网状结构。而过期蜂蜜中的果糖与多糖形成氢键网络， 增加粘性，最终与葡萄糖协作，形成非牛顿流体特性……] 　　林有希坐在警局，沉默地看着面前面板上这些看起来科学严谨的解释。 　　就算他的大脑再怎么喜欢skip，他的常识也在告诉他， 过期蜂蜜加上洗洁精加上剃须泡沫就会变成非牛顿流体版本超强粘鼠剂似乎不太对。 　　要么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出了问题， 要么是他这个[实验室]混合台本身就有问题。 　　而诸伏景光看着浅发青年自洗干净手上胶水，做完笔录后就一直用手指撑着太阳穴，眉眼严肃冷凝的样子， 不由犹疑开口，“……是手上还有强力胶吗？” 　　“是头痛。” 　　警校几人趁着这次抢劫案，都用着目击证人的身份混到校外来透风，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去摩托车店了，走前和林有希打招呼， 悄悄和他说他们是要去找什么人，降谷零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林有希猜测他应该是和松田阵平他们一起过去了，只是另外找个理由离开能避开诸伏景光的怀疑—— 　　林有希看出了降谷零想瞒着诸伏景光单独行动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 但是林有希现在也自身难保， 也没有多思考这几个警校生想做什么， 他只是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脑风暴着，“诸伏君有饼干吗？” 　　“诶？啊……我去问问， 是低血糖吗？” 　　不。是做实验。 　　等诸伏景光递给他一袋海盐小饼干后，林有希就先给诸伏景光嘴里塞入饼干。 　　“嗯？我不用——诶……” 　　果然，不管是谁嘴里被塞入东西第一反应都是咀嚼。 　　林有希就趁这时偷偷拿着饼干背过身，将饼干、口袋里的棉花糖，以及一点水投入[实验室]中。按照他朴素的唯物史观，此时应该从[实验室]里跳出来的东西是雪花酥——还是海盐饼干味道的雪花酥。 　　于是林有希抓着膝盖，紧张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唰。” 　　林有希看到[实验室]里跳出来的仍然是一管试剂时一下泄气。他原本想拿起试剂闻一闻，只是即将把这管试剂拿到鼻尖时，浅发青年顿了下，把试剂拿远了一些，而后用手扇闻。远处传来的仍然是棉花糖混合海盐饼干的味道，但是林有希猜测故人已非故人，这个故人经过[实验室]改造，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东西…… 　　林有希心情沉沉地拒绝了警局的口头表彰，在诸伏景光略带担忧的目光中独自回到出租屋准备打开游戏。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他都在期待再遇到一个罪犯好让他试验手里诡异的清洁剂，然而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还在新手保护期，还是这里的罪犯都需要推理挖掘，林有希在这儿遇到罪犯的概率比他在横滨被枪怼头的概率还低。 　　等他安全无恙地回到出租屋后，心情低落得都写在脸上了，外守一正要出门，好像也是要去摩托车店收脏衣服，见到浅发青年低着头失落回来的样子，这位外表和蔼的大叔便不由口头问了两句。 　　“我在等一个超级罪犯出现在我身边！” 　　面对关心，浅发青年也热忱回道。浑然没注意到对面一下僵硬的笑脸。 　　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还有很多需要别人踩雷试验出效果的试剂，青年便不由补充道，“最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外守一压着鸭舌帽的小臂青筋微微绷紧。 　　“那种死不悔改潜逃在外人面兽心两面三刀——” 　　青年每吐出一个成语，对面大叔的笑眯眯的眉眼就更沉一分…… 　　“刀山火海海洋之心心之怪盗盗——诶，人怎么走了。” 　　** 　　不管如何，这个外包清洁工的工作时间自由倒是真的。林有希上午的工作做完后，下午便能回到自己在洗衣店二楼的出租屋打游戏了。 　　等他拿出游戏机进入游戏内的世界后，发现这次刷新的出生点出租屋换了一个。游戏内的解释是他游戏角色重生刷新后，对应的游戏出生点出租屋也跟着进行刷新重置了。而赶着追到林有希出租屋门口的FBI给他的解释是， 　　“你原本的出租屋被卢凯塞和甘比特家族的人都扫荡破坏了两遍。” 　　林有希正拿着出租屋桌案上的任务委托信件准备前往任务地点，刚打开门就看到手撑着门框等在他门口的长发冷帽FBI。林有希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手撑着门框的长发男人，不太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在他推门的一瞬间凹好了造型。 　　黑发男人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林有希往他身后望了望，没看到其他人，林有希刚歪头，对面就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迷惑，了然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迷惑的地方，包括我的身份这一点，但是——” 　　这人逼逼叨叨的在说什么呢。 　　“赤井秀一？” 　　林有希试探喊了句，而后伸手把人扒拉开，“让一下。” 　　赤井秀一闻声神情一顿，不过想到这个清洁工背后的集团……想来对方得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很难的事。那他更不能离开了。 　　黑色组织尚有蛛丝马迹能够搜查得到其后的轮廓，而这个清洁工背后的集团居然只有一个清洁工能够得到信息，相关的信息还尽数是黑市上的那些风言风语。就连那两个黑。帮家族得知被他们逼死的清洁工再次出现在中华街时，居然也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叹了口气就不再追究了。 　　清洁工的神秘让他像都市怪谈一般难以追究得到信息。而赤井秀一在上次和上一位清洁工被追杀奔逃的经历中，通过种种细节发现清洁工很可能并非坏人，【清洁工】对他、以及FBI的态度也较为温和，甚至愿意牺牲一位清洁工让他逃离。 　　因此他和FBI专项小组里的同僚和上司开会讨论后确定清洁工是可接触的，同时是有接触价值的，由他这位之前和清洁工有过接触，并且清洁工愿意牺牲救人的探员再次和清洁工会面更为稳妥。赤井秀一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探知清洁工相关的信息，以及关于对方和黑色组织的合作的具体情报。 　　赤井秀一本来是打算利用这个清洁工尚未得到上一位死亡清洁工的交接信息这个空档来接近这位清洁工的，赤井秀一猜到了清洁工所谓的失忆症很有可能就是两位清洁工交接的空档期。 　　新一任清洁工还未全部继承上一位清洁工记忆和工作信息的经验空白期，体现在外就很像是失忆了，毕竟清洁工一直遮挡面容，没人知道清洁工的具体样貌，就算清洁工换了个人也会没人知道。 　　然而赤井秀一没想到，不仅他以为会来找清洁工麻烦的黑。帮组织很难找到清洁工，就连他借助FBI的权限调用纽约各地的城市监控也很难找到清洁工。所以…… 　　“等等，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林有希把人都扒拉开了，正要离开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回头问道。 　　而赤井秀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知道……猜测你会变脸。” 　　“所以我追查了纽约市里会教变脸的所有地方。发现你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上都会用两个小时去戏楼学习变脸，所以……” 　　“唉，忘记取消自动……咳咳。知道了。” 　　林有希不知道身后这人正抱着“以帮他为借口，以套他话为己任”的目的来接近他，只是感觉这个NPC虽然身高模样都有点让人讨厌，但是走剧情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跟在他身后很人机地交代完了上个副本所有的剩余剧情。 　　林有希听完后人也走到了楼底，马上就要去开自己的皮卡车了，于是对身后的NPC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一路渲染了很久黑。帮如何对他虎视眈眈只有自己可以保护他的赤井秀一：。 　　林有希正等着NPC取消自动追踪后自己去私密车库开皮卡，而赤井秀一盯着身侧清洁工无动于衷的冰冷侧脸，垂眸思考了会儿，决定换一个思路。“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 　　“我可以做你的助手。” 　　外包还能再招上外包了？ 　　林有希微顿，隔着口罩擦了擦嘴角，冰冷道，“我没钱给你开工资。” 　　“我不用工资。” 　　黑发清洁工停顿了下，赤井秀一以为是这人终于有所动容，过了会儿突然听到清洁工冰冷的声音。 　　“当我和你说【我没钱给你开工资】时，不是要等你说【我不用开工资】，而是在等你回答【我有钱给你开工资】。” 　　“……” 　　“……我，”时年25岁，应对特殊人类经验还不是很丰富的赤井秀一略微停顿了会儿，“……可以给你开工资。” 　　“好吧。”黑发清洁工看起来很无奈很迫不得已地答应了，“你打算怎么帮我？” 　　** 　　林有希，当上外包不足一个月，自己招了一个外包。 　　好消息：外包的外包免费。 　　更好的消息：外包的外包给外包发工资。 　　林有希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先高兴着肯定没问题。他知道赤井秀一是FBI的人，不过赤井秀一的名字是他根据上次任务奖励署名猜的，看到赤井秀一没否认，也以为是真名对于FBI没那么敏感，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美国FBI会有个日本名…… 　　林有希原本也犹豫过要不让FBI那边提供能让他实验特殊清洁剂的资源和场地，只是他仔细想了想，自古FBI在影视作品里就没什么正面形象，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在开车前往任务地点时暗戳戳地问着赤井秀一FBI里有没有可以替代他强力清洁剂的东西。 　　比如可以消除血液痕迹躲避血检的酶清洁剂。 　　“……” 　　“我们一般是做血检那方——鲁米诺试剂需要吗。” 　　比如能够吸取清除现场DNA物证，皮屑发丝的工业级吸尘器。 　　“……” 　　“我们有BTA DNA提取试剂。” 　　比如可以消除现场特殊气味躲避警犬检查的特制气味清除剂。 　　“……” 　　“我可以帮你找到警犬。” 　　林有希：…… 　　林有希和赤井秀一双目沉默相对。 　　一人觉得对方太没用了。 　　一人觉得对方太刑了，不确定对面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因为林有希开车总是开得七转八弯的，赤井秀一有些担心他们二人还没到任务地点就先被附近的同僚以为这是他的求救信号，于是半路就语气礼貌地暗示他可以开车，让自己的便宜老板去副驾驶当乘客。 　　路上赤井秀一也在向林有希了解着这次任务的情况，林有希收到的任务委托信上向来只有一个地点和委托人的身份，而赤井秀一只知道这些信息便能推理出许多，他对照着最近FBI收到的情报，和林有希说这是最近另一起黑。帮火拼案，涉及纽约地区五大黑。帮中的另外两家，科伦坡和鲁南诺家族。FBI里的情报人员前两天才追踪到这两个家族关于一场走私案起了龃龉，今天的任务地点就是两家黑。帮的其中一家名下房产，而委托人又是另一家黑。帮干部成员。 　　“很熟悉的手法对吧？” 　　坐在副驾驶的黑发青年也垂眸沉思着，赤井秀一隔着车内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听到青年抬头道，“你不会是把各个家族的所有人名都背下来了吧？” 　　“……只是关键角色的名字清楚一些。” 　　林有希知道赤井秀一的意思，无非是在说琴酒所在的那个黑色组织想要挑起各个黑。帮之间的斗争，好让他们组织上位。只是林有希也在想，他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黑色组织需要他做什么？ 　　手撑着车窗窗沿的黑发青年把车窗往下摇了些，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声音也在风中朦胧模糊，“你觉得是黑色组织挑起两个黑。帮斗争，让他们互相残杀，然后再让黑。帮委托我去消除痕迹，最后组织从我这儿拿走证据吗？” 　　赤井秀一压下油门的脚微顿。这的确是他原本的猜测，只是听清洁工这个语气，看起来好像还有别的可能，他目光带着疑问地看了身侧的青年一眼。黑发清洁工也慢慢在车窗外的冷风中开口， 　　“感觉，也不需要这么长的路径。” 　　“如果杀人的证据都不可察。那又何必引诱别人动手再嫁祸呢。” 　　赤井秀一踩下刹车，“你是说——” 　　“手刹。”林有希提醒道。 　　红色皮卡停到了任务地点的别墅前，赤井秀一侧头看向林有希，正想说什么，而黑发清洁工也偏回头，却不是看他，而是目光掠过赤井秀一，看向他身后的，站在驾驶室外的棕发外国青年。 　　林有希没回赤井秀一的话，他先望向赤井秀一身后的人。 　　“这人是谁？” 　　“这儿要交停车费吗？” 　　赤井秀一透过林有希的浅色瞳孔也看到了站在驾驶室外的外国人。他如今已经被林有希变装过了，不仅戴上了浅粉色短发，还和林有希一样戴着黑色口罩，他顿了顿，慢慢转过头。 　　而等他眼底映入车外的人影时，赤井秀一眯起的眼瞳色深了深。 　　车外的棕发外国青年看见主驾驶的他笑了笑，笑眯眯地弯身敲了敲他的车窗。 　　赤井秀一看到来人第一眼时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FBI资料里显示已经在上次两大家族火拼中死亡的科伦坡干部，乔瓦尼。科伦坡，应该是清洁工这次任务的乙方，然而却出现在这里——他本应该死去的案发现场…… 　　林有希做任务前不会像赤井秀一这样详细调查任务前情，他不仅不管甲方，也不管乙方，他对于任务的了解就仅限于出现在他案头的任务委托书。 　　而赤井秀一是实务细节派，几乎背下了几大家族核心成员的全部资料和对应样貌，他这个林有希助手对林有希这次任务了解程度比林有希本人还要深许多。 　　因此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车外站着的清洁工任务的乙方（死者）之一。 　　而贝尔摩德也注意到了赤井秀一神情的微妙变化。 　　坐在清洁工皮卡车驾驶室，在看到这副样貌的第一秒就认出了死者样貌，比起他身后那个目光清澈，搞不懂情况，直接车窗大敞着，不知道是谁的愣头青来说反应快了许多。 　　伪装成乔瓦尼。科伦坡的贝尔摩德当即微微一笑，确认了两人中谁是清洁工。 　　“他”敲了敲“清洁工”的车窗，果然这个粉头发的清洁工眯着眼谨慎地摇下了车窗，贝尔摩德相信这人藏在“他”视线死角的左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上膛的手枪。 　　然而贝尔摩德的目的并不是刺杀清洁工，也不是和清洁工彼此枪战一番。“他”甚至不用让清洁工开门。 　　就在赤井秀一摇下车窗的一瞬—— 　　刀片飞出。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几乎难以反应。 　　就在赤井秀一将车窗摇出一道缝隙时，一缕冷光瞬间从车窗外飞入，赤井秀一下意识侧脸避开，而这恰好让掠过的刀片直抵目的地。 　　林有希看到突变的情况，愣了一秒。 　　冲FBI来的？ 　　看到刀片在赤井秀一避让的一瞬又朝自己飞来。 　　林有希一边抱头往下躲，一边疑惑。 　　冲我来的？ 　　然而赤井秀一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下意识去抓被刀片隔断的口罩—— 　　对方是想确认“清洁工”的样貌！ 　　然而贝尔摩德早有预料，“棕发青年”手更快探入窗内扫下赤井秀一脸上的口罩，一把将口罩掀下。 　　“棕发”青年微微一笑，睁开笑眼，在“他”即将看到“清洁工”真容时…… 　　“啪。” 　　一声响指，贝尔摩德看到了“清洁工”口罩后的脸。 　　一张川剧黑脸。 　　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 　　差点被开盒的赤井秀一暗自松了口气。终于领会到了变脸文化的妙处。 　　贝尔摩德伸出的手一下顿住，在她停顿的这一会儿，面前的清洁工连打几次响指，停留在她手下的脸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开始变起脸来了。 　　贝尔摩德笑了下。 　　而听到身后林有希响指声音的赤井秀一也苦涩得很隐晦地笑了下。 　　“清洁工。我可是很诚心地找你合作的。” 　　窗外的棕发青年收回手，再次将手探入窗内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枪。 　　“连真容也不愿意让我看到的话，那看来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被枪口抵着额头的赤井秀一注意到了这把枪没有上膛，而如贝尔摩德所想，在对方视线死角里，他正隔着车门用枪口比对着门后之人身体的致命部位。 　　就在驾驶室车门内外的二人微妙对峙时，身后的一道声音一下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对他不客气吧。” 　　赤井秀一下意识想对车外的人动手。 　　“对我客气就行。” 　　突然反应过来林有希指的“不客气”对象好像是他。 第134章 　　林有希之前未说完的猜测没错。 　　到了现在， 既然已经有了【清洁工】这样可以完全消除犯罪现场证据的存在，黑色组织又有着挑事嫁祸的能力，那就没有必要再有“让黑。帮两方斗争——收集证据——制造争端”这样的流程了， 组织大可以直接杀死黑。帮家族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 让清洁工消除所有证据，而后直接制造伪证嫁祸给另一个家族。 　　因此，清洁工的存在就至关重要，他们与清洁工的合作，也该步入下一个阶段了。 　　前几天的高桥追击案他们都有听说， 两大黑。帮家族的人都目睹清洁工中枪摔下高架桥， 然而在次日又有人看到清洁工如常出现在中华街。死的究竟是谁？清洁工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与他合作是否具有足够安全性……这些都需要在合作前进行评估。 　　擅长伪装、同样擅长识别他人伪装的贝尔摩德就是亲自来检验清洁工身份的。 　　原本她以为坐主驾驶室的赤井秀一才是清洁工，但是听到副驾驶室那个青年自我中心的话后，她才突然想起琴酒和她交接任务提到清洁工时， 蹙眉三缄其口的复杂神情，像厌恨，又好像没到那样的程度， 像无奈，又好像更多一些恶心。 　　像是在屋内看到了一只蟑螂但是又因为一些原因不仅不能干脆除掉， 还得忍着发麻的恶心与之共事。因此贝尔摩德当机立断，看向副驾驶室慢慢往下缩，还把护目镜和防毒面具戴上了的黑发青年。 　　虽然看起来很不专业……但是联想琴酒的反应…… 　　“清洁工。”乔瓦尼皮的贝尔摩德望向赤井秀一身后的青年。“别躲了。” 　　“我没躲。” 　　副驾驶阴影里的青年声音在防毒面具下有些含糊，他一边慢慢从副驾驶座椅下蹭起来， 一边把椅子下面藏着的M1918BAR拿了出来， 影子一晃， 黑发清洁工就把枪管往前靠在了赤井秀一肩膀上， 机枪极重的枪管压得赤井秀一肩一沉，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驾驶窗外的贝尔摩德， “我们现在可以谈了。” 　　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余光从车内后视镜看到林有希手中的全自动步枪，闭嘴，收回了自己的手枪。 　　贝尔摩德这个视角看到的就更多了，她看着青年蹭起来时脖子上挂着的一串手榴弹，想说什么，闭嘴，同样收回了自己的手枪。 　　**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对于贝尔摩德来说，比起火力充足的敌人，更恐怖的是这敌人不怕自己死。 　　对于赤井秀一来说，比起火力充足的队友，更恐怖的是这队友不怕队友死。 　　看到黑发青年防弹衣都没穿就脖子挂着串手榴弹，二人都沉默了会儿。 　　同时，经验丰富的二人都看出了黑发青年拨弄手榴弹和重武器时的生疏，二人不由更加沉默。 　　正是这种生疏更让人感觉惊悚，像是看到了无知小孩抱着炸弹，而他们都在这个炸弹爆炸范围内。 　　“……我想，你应该愿意和我们平等谈判。” 　　赤井秀一找回理智，冷静看向贝尔摩德暗示。 　　而贝尔摩德也收到了暗示，“是的，毕竟我们只想合作共赢，而非压迫……”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副驾驶的青年突然热血起来，这一下仰头让贝尔摩德心脏暂停了一瞬，生怕他热血上头连头都不要了就要这里血流成河。 　　……来之前，琴酒可没和她说清洁工是这样一个……非常不稳定的人啊。 　　贝尔摩德第一次有些恨琴酒的寡言。 　　不过任务也是要做的，现在逃走，也不会有手榴弹爆炸的速度快。贝尔摩德面上还是沉静微笑着，“我们换一个谈判的地方？如何？” 　　黑发青年垂眼似乎在思索，手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脖子上的仿制手榴弹道具，林有希也不是傻的，要拿一串手榴弹给自己当花环，这一串里只有一个是真的，还有他不怕死也是真的，于是林有希沉吟了会儿，见谈判节奏回到了自己手上，便点点头。 　　贝尔摩德见黑发清洁工点头，也暗自松了口气，但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清洁工放下枪走出来，于是向清洁工投去了略带疑惑的目光。 　　“帮我开门。”林有希接收到了目光，“枪太重了。” 　　“……” 　　** 　　三人换了一个谈判地点，虽然枪战后血流成河的别墅看起来也不算一个好的谈判地点，不过对于之前就坐林有希车驾驶室的赤井秀一来说，他的逃跑空间终于拓宽了。 　　三人的谈判由林有希主导，原本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还要熟练地话中带话，谜语中带谜语地拉扯，但是林有希扒拉了下自己脖子上手榴弹的拉环，一点轻轻的金属磕碰声音，便让面前二人安静了下来。 　　林有希提纲挈领，“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我们现在是平等谈判。”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清洁工，这是我的小助手。” 　　林有希指了指赤井秀一，而后看向对面的棕发青年，目光示意。 　　贝尔摩德垂着的眼眸光微转，短暂衡量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道，“你们应该猜到了吧？我是你所想的【组织】中的人。” 　　“我此次前来，是想和你谈合作的。清洁工。” 　　“听说组织里有位很擅长变装的代号成员——”赤井秀一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林有希一个肘击打断了，黑发青年只是瞥了眼他，“合作无关的事不要在这里谈。” 　　清洁工打断了FBI的试探，收回眸光。“小助手。” 　　而贝尔摩德虽然没有向林有希表露自己的真实代号和样貌，但是还是把组织的原意转述给了林有希，他们想要和清洁工达成长期合作，之后清洁工的甲方便不是那些黑。帮家族了，而是黑色组织。 　　清洁工需要做的仍然是清理案发现场证据，不过在对外透露时需要把甲方从组织改口为某个**，同时需要配合组织作假嫁祸。 　　原本清洁工就是只管清洁，不露口风的，所以这样合作其实清洁工的任务没变，只是组织在对外口径造谣时清洁工保持沉默就好。 　　林有希安静听着，突然开口，“这样合作下去。清洁工应该只有加入组织这一条路可以走吧。” 　　贝尔摩德闻言微顿，转而笑眯眯道，“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欢迎加入。”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贝尔摩德其实还是没有给确定的【允许你加入】的offer信息。 　　林有希便思忖着，“不愿意加入。” 　　对面棕发青年眼一眯，就听到清洁工接着的话。 　　“现在还看不上。” 　　HR贝尔摩德：。 　　小助手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张了张嘴，上面的意思是让她劝降的，她只是周旋了一会儿就被拒绝了，这…… 　　赤井秀一抿了抿唇，他的想法是想跟着林有希鸡犬升天混入组织的，他只是看着林有希自己周旋了一会儿林有希就拒绝了，这…… 　　二人齐齐看向林有希，黑发青年面对他们的目光只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尖，“员工和公司选择是双向的吧？” 　　“你们对我有考察期，我也会考察公司的好吧？” 　　贝尔摩德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听刚刚清洁工的话，她觉得对方是领悟到了的，如果此事毕清洁工还没有加入组织，无论是没有被组织审核通过，还是清洁工不愿意加入，清洁工都会被组织追杀——因为知道得太多了。 　　而黑发青年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抬头道，“清洁工是不怕死的。” 　　林有希说着拨弄了下身上的手榴弹，“高桥事件你应该知道吧？” 　　贝尔摩德不仅知道，也调查过，所以她也很好奇清洁工是怎么活下来的。然而对面的黑发青年没有解释高桥事件的意思，只是以此为佐证，“不仅我不怕死——” 　　清洁工拉长声音，而后慷慨激昂地拉起了赤井秀一的手，语气铿锵道， 　　“我的小助手也不怕。” 　　“……” 　　赤井秀一顺着被抓起来的手看向身侧的林有希，他那被誉为FBI王牌的大脑正在飞速思考林有希这话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炸死他林有希也无所谓…… 　　最终赤井秀一放弃思考这样伤人的话题，点了点头。 　　而下一秒，林有希就去抽脖前手榴弹的拉环，“朕与大臣死且不避——” 　　赤井秀一迅速反抓住了林有希的手，回头，万语千言地和黑发清洁工对视了眼。 　　赤井秀一从没想过自己有求生欲这样旺盛的一天。 　　他望向贝尔摩德，冷静开口，“你现在知道了吧，死是威胁不了清洁工的。” 　　所以别威胁了。 　　万一真炸了，现场死俩，就是不死清洁工。 　　贝尔摩德微微眯眼，戴了棕色美瞳的眼眸中映入赤井秀一的神情，微微思索。她猜到清洁工是真不怕死……这后面可能有着其他特殊的理由。会和……那类药有关么。 　　而猜测只是猜测，贝尔摩德面上仍笑眯眯的，“希望组织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不死的清洁工。” 　　“是不怕死。”林有希纠正着，把脖子上的手榴弹拆了一个下来递给身侧的赤井秀一。赤井秀一隔林有希最近，原本他也猜测林有希脖子上的手榴弹是假的，而林有希递给他，让他收好的这个恰好是真的。 　　粉发青年接过，看了眼，认出真假，闭目狠狠休息了下眼睛，复又睁开。 　　“你们有我想要的东西的。” 　　“我会来取。” 　　贝尔摩德启唇，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猜到这可能不是她能听到的东西，便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 　　之后便是清理新的案发现场，贝尔摩德先行离开了，走前也没露出真面容，因此林有希在二楼发现和贝尔摩德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尸时还震惊了下。 　　现在林有希有外包小助手了，也不用自己亲自干活了，虽然他也很喜欢赛博打扫卫生，但他还有更喜欢的东西——赛博偷东西。于是等林有希大致和赤井秀一讲了讲自己各种工具的用法后，再三强调省着用强力清洁剂后，林有希便在别墅上下各种摸宝开箱去了。 　　柜子里的美金也摸走，胶卷也摸走，一切能够【拾取】的东西都被林有希摸进背包里。 　　清洁工清理过的现场不会留下财物——这也算是清洁工处理过的案发现场会有的特征了。 　　而等赤井秀一清理到二楼尸体时，犹豫了下，还是来问林有希这个该怎么处理，然后他便看到了看着清清瘦瘦的黑发清洁工力拔山兮气盖世地一次一个从二楼抛尸，尸体在一阵完美的抛物线后还正中皮卡后车厢。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清洁工在高桥事件时是不是根本没死，这人看起来是中了三枪落下高架桥还能在高架桥下吊着做一百个单杠再爬出来的样子。 　　等二人完成别墅清洁的工作后，林有希上下巡视了遍，确定各清洁区域干净值都达100%后，便和赤井秀一……主要是赤井秀一开车，去抛尸荒野了。而等二人开车走远后，林有希确定车上信号屏蔽器还开着，就和之前一样，把脖子上的一次性摄像头给了赤井秀一。 　　拿到这个熟悉的黑色项圈时赤井秀一怔了下，他看着上面那个状似仿钻的摄像头时就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清洁工，他想问问之前那个清洁工的情况，只是沉默许久，等他盯着车前窗一直从荒郊野外抛尸回来都没有开口。 　　今天他也看到了清洁工对于死亡的态度，死亡对于清洁工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他们居无定所，神秘随性，这样不在意自己和同伴的死亡……赤井秀一有预感，就算自己想要追问也会得不到答案。 　　而林有希误会了赤井秀一望着黑色项圈的目光，他犹豫了下开口，“今天收集到的物证也可以给你，不过明天你就要还给我。我之后需要提交给琴酒。” 　　“你可以拿去自行调查，但是不能过FBI，不能使用FBI的权限和资源调查，我信不过FBI。” 　　“但你信得过我？” 　　面对这个反问，林有希仍然平静，“你对组织的追查有一种超乎FBI探员本身会有的探究欲。” 　　这点是太宰观察出来告诉他的，太宰也不支持林有希把这些证据透露给FBI这个组织。 　　【说不定那里面也有卧底哦。】这是太宰原话。同样，太宰也不支持林有希不拿游戏内的性命当一回事的做法。 　　说来很奇怪，太宰自己本身对于寻死的做法很能接受，他自己也有着记录各种自杀方式的手册，然而却很难接受看到友人这样做，友人亲身往死亡走一步，他就好像看到了玻璃瓶上乍然裂开一道裂纹一样，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就会听到玻璃哗然碎开的声音。 　　尽管太宰知道林有希这样做的理由，无论是表面原因还是深层原因，太宰都能想到，全部都能理解。 　　但是很难接受。 　　不过太宰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提了提这个话题，而后略过。 　　林有希注意到了这点，有些踌躇，不过还是向太宰解释道，【清洁工就只是清洁工。】 　　清洁工会做很多事。身为游戏角色，他有着很多能够做到的事，这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拥有这样的能力，略有不注意就会被放大能力，成为负面的武器。 　　清洁工需要卧底，窃取情报，在现实已定，死亡既成后，尽可能地力挽狂澜。 　　能做这种事的只有清洁工，同样，清洁工除了这种事不能再做其他。 　　需要对清洁工限制权责，不能赋予更多。 　　“我给了你这么多情报，你也该回馈我一点关于组织的情报吧，FBI先生。” 　　红色皮卡停回了林有希那个秘密车库。听到清洁工这句话，赤井秀一笑了下，他点点头，表示下次带过来。 　　赤井秀一一边熄火把车钥匙扔给林有希，一边在车库的阴影里摘下粉色假发，长发散落的一瞬青年眉眼也晦暗不清。 　　可能只有这样光影沉沉的氛围能让赤井秀一破格地问出那句话。在林有希开门下车前，他慢了一步压下车把手。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林有希不为所动，“清洁工就只是清洁工。” 　　虽然这样说着，黑发青年沉默半晌后还是伸出手。 　　赤井秀一见状也莫名有些怅然。这是否说明着，有朝一日这个清洁工死后，他也不会得知这个阴影中的同伴身份。 　　怅惘之下，黑色长发的FBI垂眼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拍上了清洁工伸出来的手掌，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默契击掌。 　　然后他就听到了清洁工的声音。 　　“打我干啥。” 　　“打钱。” 　　…… 　　“今天你工作的工费还没给我啊。” 　　“……” 第135章 　　【做卧底真不容易啊。】 　　又一次从游戏里世界抽出意识后， 浅发青年往后一仰，把微微濡湿的额发往上撩起，然后和诸伏景光发着消息。 　　自上次警局借过一袋小饼干后， 林有希和诸伏景光的关系稍微熟络了一些， 也加上了Line好友。 　　【嗯？是游戏里的内容吗？】 　　【对哦，卧底真的超辛苦啊。】 　　松田阵平因为【我和你一起孤立你讨厌的那个人结果你却背着我和他好上了！】这件事被林有希默默从闺蜜圈划掉了，松田阵平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是林有希最近的工作又多了起来，没时间和他打游戏， 为此还催过萩原研二几次， 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想些办法把他的新朋友从工作之中解救出来—— 　　因为松田阵平而被林有希连坐孤立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着自己竹马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一笑算了。 　　降谷零这样优等生＋外表整肃＋卷王特性的人一直是林有希这种混子学生的害怕之列，故而面对降谷零林有希也会靠墙避着走， 降谷零原本在那次林有希见义勇为后还想和他说些什么，察觉到林有希的排斥，便也保持了距离。 　　林有希和伊达航与诸伏景光的关系要好一些， 前者是林有希很长一段时间把对方认成了教官，看着伊达航因为同伴对他和颜悦色的， 以为是这个长得很凶的教官在给自己开后门，因此他也很上道地各种进贡零食，以保持他们这种融洽的后门关系。 　　而伊达航也没想到这个对降谷都不假辞色的青年对自己居然这样热情，于是一来二往二人也熟络了起来。 　　伊达航：这是新同伴。 　　林有希：哈哈重生之入校第一天获得警方大哥保护伞。 　　诸伏景光则是林有希听说他（化学）成绩不错， 人也没有很重的卷王气质， 于是林有希便安心去接触了。 　　而旁观了一场林有希暗戳戳挑挑拣拣寻找朋友过程的五条悟……五条悟沉默了会儿。 　　【原来没有什么缘分天注定， 都是成年人的处心积虑。唉， 成年人——】 　　【成年人啊，成年——】 　　夏油杰在五条悟要继续咏叹一首长诗前掐断了电话。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之前的学生偷窥这些鸡零狗碎的日常生活， 他刚和诸伏景光约好了趁周日去便利店采购一些东西。 　　虽然是林有希把诸伏景光约出来的，但是看到诸伏景光真的一个人出来时，林有希还是惊讶道，“降谷君没和你一起吗？” 　　诸伏景光闻言只是笑笑，“零还有自己的事吧。” 　　【去调查长野夫妇被杀案了吧。】 　　乱步的声音适时在直播间里响起，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上个世界能让乱步提起兴趣，因此乱步只是提了句便又潜水去了。林有希也知道这件事，那场案件在新闻报纸上也有公开报道，之前林有希在警校内跑腿打听消息时也听警校里的学生讲过这件事。 　　诸伏景光幼时，还在长野县生活时他的父母被人入室杀害了，而诸伏景光因刺激过度，对于那场案件的细节记得并不清楚，至今在那场案件中杀害诸伏双亲的嫌疑人也还没有落网，而诸伏考入警校，也有很大可能是想追查父母案件的线索。 　　前几次萩原研二他们避开诸伏单独行动，大概也是在私下调查这件事，他们这样关注这个案件，应该是诸伏最近也在追查这件事，被他们注意到了。 　　林有希推理了下前因后果，关于这场案件，林有希使用乱步推理排除法：乱步对这场案件不太感兴趣——这个案件应该很简单——乱步并不着急他们能不能找出犯人——犯人没有复杂的身份，很有可能是他们见过的人。 　　推理结束，林有希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你所求之事最近就会有结果的。” 　　诸伏景光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有希就自己接道，“我会紫花易数算命。” 　　“……真厉害。” 　　诸伏景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先上一套儿童心理学。 　　“我其实还会变脸！还会喷火！最近还在学炼丹！” 　　“……哈哈，林君真是博古通今啊。” 　　“嗯。”林有希稳重道，“此行我就是要去买炼丹原料的。” 　　“嗯？这附近还有卖炼丹原料的地方吗？中华街离这儿应该还——” 　　“剃须膏。这边有吧？” 　　“……” 　　** 　　警校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是来这里购置生活用品，林有希之前帮警校里的学生跑腿时也常来这里。此时正傍晚，夜色渐深，赶上众人下班回家的时候，便利店里还有不少人。 　　林有希还在这儿遇到了外守一，对方先和诸伏景光寒暄了会儿，在看到诸伏景光身后的浅发青年时，这位大叔惯常的慈祥微笑略显尴尬，诸伏景光注意到了这点，眼带探究地望向林有希。 　　而林有希正在挑选剃须膏的牌子，见状只是等外守一走后才轻轻开口，“我打完游戏，和你说完【卧底真不好当啊】之后，和他提了下【清洁工真不好当啊】，然后他之后看我就像老鼠看了猫一样了。” 　　诸伏景光失笑，他想说【这是外守大叔觉得你奇怪吧？】但是他儿童心理学的直觉让他咽下了这句话，然后他就等到了林有希凝着眉的认真声音，“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诸伏景光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林有希倒反天罡的场景，不过他还是帮忙拿过林有希手里拿不下的剃须膏，耐心反问，“为什么？” 　　“因为一般人，应该是像诸伏君你一样，遇到我说这种话会感到奇怪、好笑，但是不会害怕。” 　　浅发青年看了眼剃须膏盒子背面的价签，望向收银台，“毕竟我有什么危险——” 　　在青年尾音还未落下时，一道闪过的火光掠过他此时抬起的浅色眼眸。 　　一声枪响瞬间打破了便利店里的吵嚷氛围。 　　林有希看到便利店门口扛枪走入的男人，男人甫一进店就很符合抢劫经典环节地对着天花板射击警示。 　　林有希趁着店内众人一阵哗然时偷偷把手上的几个剃须膏都扔入了[实验室]里。 　　剃须膏……剃须霜……剃须油……居然有这么多剃须制品，林有希按照之前[米老鼠清洁剂]的配方用这些剃须膏替换里面的剃须泡沫，很快林有希的衣服口袋里便冒出了不少试剂。 　　林有希双手插兜，每只手的五指间都卡着不同的试剂，浅发青年抬头，露齿笑开。 　　“毕竟我有什么危险的。” 　　** 　　林有希没想到这么赶巧，自己要出来制造清洁剂时就有能当小白鼠的抢劫犯赶着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一个人时总不太容易遇到这种事，和警校里的人结伴时，遇到抢劫犯的几率就直线上升。 　　前门有两个抢劫犯，一个拿着枪，是刚刚鸣枪示警那个，另一个拿着棒球棍。林有希知道这家便利店还有后门的，不可能没有劫匪守着后门，所以抢劫犯应该不止这两个，他们都没遮住脸，应该是默认抢完就杀人灭迹的。 　　抢劫犯举着枪让所有人聚集到一处蹲在一起。林有希身边的诸伏目光一直冷静地四扫着，似乎准备伺机而动，林有希就利用诸伏景光身体的遮挡，瞅了眼自己衣兜里的几管清洁剂，除了[米老鼠清洁剂]，其他清洁剂看起来都是透明的，有的甚至像是气体。 　　林有希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道哪一管是哪个原料做出来的，他像是考试临收卷只有三十秒时看到了一道选择题，囫囵看过去题目看不懂，题项看不懂，就只能在路过扛枪劫匪时随便挤了一管清洁剂飞到劫匪面前。 　　林有希看到押送他们的扛枪劫匪已经踩中了那点透明物色的清洁剂，但是面上又毫无变化，便以为那管清洁剂没用，又重新随便顺了管清洁剂偷偷喷到他的身上。劫匪不知道为什么脚上的动作慢了一些，脸上的表情由迷惑转为一丝惊恐，但是看起来仍然没有显著的效果，林有希便一咬牙，戴着手套的手在衣兜里胡乱摸索了阵，也不知道挤出了哪些清洁剂，总之一股脑地偷偷喷到了同一个劫匪身上—— 　　与此同时，林有希游戏界面上的配方表终于更新，显示出了化学反应过程。 　　[剃须凝胶中的卡波姆遇水膨胀，形成透明凝胶，其中三乙醇胺调节pH值，增强粘性……形成透明沼泽迟缓范围内生物体行动。剃须油中的矿物油同乳化剂反应形成……] 　　跳过一连串看不懂的古怪化学反应，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吃下所有清洁剂反应的劫匪先是突遇现实版史莱姆空气墙，在行动凝滞之时眼前又突现乳化剂反应形成的超轻泡沫，泡沫一瞬鼓涌到眼前又一瞬炸开满眼荧光（残留物干燥后形成荧光粉末），之后又脚踩爆炸粉尘，手遇鲸蜡醇和甘油反应的低温凝胶。 　　水深火热，头重脚轻，满面荧光，劫匪从一开始的丝缕迷惑，变成中途的十分惊慌，最后是如梦如幻的自我怀疑，最后是终于恢复语言和思考能力后的哀嚎—— 　　“救救我！我好像——” 　　“没事，你只是吃菌子了，深呼吸！” 　　在他意识恍惚朦胧之际，一个好心的浅发医生一下就冲了出来，不仅好心地帮他拿走了手上沉重的枪支，还好心地偷偷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只给他用只有他看得到的透明药水，一瓶又一瓶，像不要钱一样慷慨大方，很快劫匪便发现自己从四肢飘飘忽忽变成了四肢都不能动弹了。 　　神医啊！ 　　他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 　　他的身体像被粘在了一起一样失去了知觉！ 　　“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有希刚刚试完了自己手上的所有药剂，把身前被粘鼠剂黏住僵直四肢的劫匪慢慢放到地上，抬头就听到一声怒斥，而后，之前跟着这个扛枪劫匪进来的棒球棍劫匪就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还有那个店员劫匪也冲了过来——这个店员居然白天当店员晚上当劫匪内应！这个地方的人不打两份工就不行吗！ 　　不过林有希无所畏惧，他在刚刚下药的一瞬已经在自己周围下了八卦阵，以自己为中心，以八种清洁剂为药引，以阴转阳，以阳入阴，设置了八八六十四种清洁剂混搭配方。在偷偷布下此方阵法后，林有希还很好心地眉眼肃穆怒呵道，“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靠近我，千万——” 　　这样三个千万下去，反向心理暗示激怒后，方才就想对林有希动手的两个劫匪便不作多想地抄着武器就冲了上来，由于他们同伴还被林有希横腕卡着脖子桎梏着，两个劫匪一时也没敢用热武器，下意识先直接冲上去硬攻。 　　他们往前冲了六步，第七步就倒在了林有希面前。 　　和他们的同伴一样，他们先遇到了冰冰凉凉的凝胶空气墙，而后是脚踩滑石粉的飘忽，之后泡沫炸开、荧光烟花飞了满眼，在神智模糊，如入地狱的茫然中，他们看到了浅发的天使破云而来，仿若地狱里唯一一道明亮的白光一样，冷静地说着“又中毒两个。” 　　然后天使医生就温柔地把他们放到了地上，然后他们四肢好像都温柔地黏在了一起，然后他们的武器也被好心地拿走了。 　　迷迷糊糊中，他们好像又听到了自己同伴破门而入的怒吼声，“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有一瞬倒在地上的劫匪害怕这个好心医生像对待他们一样对待他们的同伴，这种温柔是他们独有的，还是各个劫匪都有的？ 　　好在医生对他们很特殊，不仅没有像之前一样诱导他们的同伴过来，让他们的同伴也享受这样的伎俩，而是好心地捡起了枪抵在他们太阳穴上面。 　　“不想人质死的话现在就放下武器走过来。” 　　眼前还在炸星星的劫匪朦朦胧胧地想着，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没遇到过人这样好的医生，为了让他们不要当劫匪，医生居然愿意牺牲自己当劫匪。 　　不仅如此，医生还愿意牺牲。 　　“我数三声，三声后你们有一个没过来我就开枪杀一个。” 　　牺牲他们三个的性命。 　　从后门破门而入的两个劫匪一下沉默，前面那个浅发青年手上的枪比他们还多。人质也比他们还多——他们还没绑上人质。 　　而藏身货架后，刚刚发完报警短信的诸伏景光也一下沉默。 　　他抬头，看了看拿着两把枪挟持三个人质的浅发青年，又看了看后门那儿咬紧后牙放下武器一脸被强迫表情的两个劫匪。 　　诸伏景光不太确定现在报警是不是好事。 第136章 　　【诶， 有希不怕暴露吗？】 　　时隔许久，林有希终于在直播间里听到了森鸥外的声音。森鸥外观看了很久直播，大概也知道林有希新到的这个世界是很守序正常的， 就像是横滨的普通人社会一样。林有希这样出格的行径一定会引起别人、尤其是警校那些人对他身份的怀疑。 　　而闻言， 浅发青年只是冷静摇头，【不，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我已经回不去了。】 　　【黑手党已经为我烙下了深刻的痕迹，我想， 我生是黑手党的人， 死是黑手党的鬼，我……】 　　【……这是在讲恐怖故事吗。】 　　【我知道这对我很像是恐怖故事，但是果然……】 　　森鸥外语气冷静， 【我是说这对我像是恐怖故事。】 　　…… 　　林有希对森鸥外进行了深刻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中心要义就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警校的那些人有隔阂了。 　　因为他展现的不是真实的自己！ 　　因为真实的他是个天生流淌着黑暗血液的黑手党， 遇到这些光明世界里的警察就会像火遇到了水，难以相融。 　　森鸥外听过不少人评价自己的某个下属是天生流淌着黑暗血液的黑手党， 但是听到自己另一个前下属这样自我评价。 　　森鸥外沉默了会儿。 　　森鸥外觉得林有希这血统挺串的。 　　但不管林有希的黑暗血脉被串成了怎样的颜色，这个人还是坚持着要展露真实自我，绝不做好学生了。 　　于是林有希便在警察来前把人质赶去了杂货间，劫匪人质另关一处， 然后自己用着劫匪的枪打碎了监控， 检查确认监控内存确实被毁坏后， 林有希用各类清洁剂的反向溶剂先消除各个劫匪的负面状态， 用劫匪自带的工具把他们绑了起来，把他们眼睛捆缚住后再用反向溶剂清理着地板和空气中的清洁剂成分。 　　等诸伏景光叫的警察来时， 看到的就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的便利店，和里面拿着拖把认真拖地的蓝帽清洁工。 　　“啊……小哥，我们接到报警说这边有抢劫案，是你们这儿吗？”为首来问林有希情况的搜查课警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经验还不太丰富的样子，年轻警察抓了抓头发，看着便利店里安静又干净的样子，又看着面前的清洁工，不由碎碎念，“是来错地方了吗？看地址好像没错啊……” 　　林有希先平静地用拖把一戳对方的鞋底，“你踩到我刚拖的地方了。” 　　“哦哦不好意思。” 　　年轻警察一下不好意思地跳开，目光掠过收银台—— 　　这才发现不对。这家便利店又不是24h无人便利店，收银台怎么会没人？！ 　　便利店里除了这个清洁工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这个点怎么会有清洁工工作？！ 　　反应过来的年轻警察顿时毛骨悚然，寒意瞬间从指尖窜过脊骨，几乎是下意识他拔枪对准了面前淡定的清洁工，“你是谁？！举起手来！店里的人质呢？” 　　林有希看向从门口举着枪对准他的一众警察，并不太清楚自己深夜一个人在这家刚刚被报警的便利店拖地多像一个变态杀人狂。他只是抓了抓头发，把拖把靠放在了货架上。 　　所有警察都警惕地盯着他，防范着他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攻击性武器。 　　然而浅发青年只是乖乖地放好拖把，眉眼还有些茫然。这不禁让警察又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因为什么误会才出现在这里……毕竟报警短信里说的劫匪有近十人，都有枪支棒球棒等攻击性武器，这个家伙看起来根本不像劫匪。劫匪—— 　　“正常的人质在左边储物间。” 　　“劫匪人质在右边后门外面。” 　　“？！！” 　　警察握着枪的手一僵，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这家伙，” 　　“连劫匪都要作为人质吗……” 　　警察看向对面那个冷静的嫌疑人，身上看起来没有藏枪的地方，但是他又能挟持人质，那应该是…… 　　“注意查看现场是否有炸药。联系拆弹专家——” 　　眼看着警察的方向越来越偏，诸伏景光忍不住从储物间里走出来，拿着报警的手机无奈笑笑，“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误会。” 　　**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 　　等储物间的人质们安全无恙地走出，原本的劫匪也被警察扭送去警局后，之前的人质以及报警的诸伏景光都证实了林有希的清白，众人都证明了这个正义的清洁工只是见义勇为而已。 　　而这时也有警察回忆起来了，“你是上次见义勇为那个小哥？” 　　林有希谦虚笑笑，“给奖金就好了，锦旗就免了。” 　　“……” 　　不过虽然人质的笔录都是讲林有希见义勇为，但林有希绑了劫匪，不马上报警而是在现场拖地的行径还是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他们去追问林有希时，这个年轻的清洁工也诚实回复自己用了一些紧急特殊手段制服劫匪，所以没有马上报警。 　　具体什么手段，林有希就没有再透露了，人质也都没看出林有希做了什么，据人质所说，他们只看到了劫匪突然自己倒下去，而后林有希去给他们做急救，然后林有希便趁此时抢走他们的枪让形势逆转。 　　再之后，便是林有希让他们去储物间等着警察来，说是他自己去对付劫匪，不让他们出来。 　　而劫匪那边也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放倒的，更离奇的是劫匪被送去医院做检查时，身上也没有中了精神致幻药物的痕迹。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现场毫无证据，追查林有希的身份也很干净，和这些劫匪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上林有希名义上算是见义勇为，警方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法律支撑他们扣押这位清洁工，便只能警惕地将人放走。 　　而等林有希和诸伏景光刚刚做完笔录离开警局，检验科的人也到了。 　　“你们确定那个人拿过劫匪的枪吗？” 　　“啊，其他人质的口供是这样的……” 　　“嗯？是吗？但是……” 　　“这枪上只有劫匪的指纹啊。” 　　…… 　　林有希跟着诸伏景光乘电车回警校，外守洗衣店和警校都在一个街区，二人恰好同路。林有希回去时便摘下了手上的手套，诸伏景光走在前面。 　　他们这趟电车已经是终电了，车上没有其他人，上车后诸伏景光才慢慢开口，“林君，其实不止是清洁工吧？” 　　林有希瞬间眉眼深沉，“是的，我其实还是FBI。” 　　林有希说着又纠结了会儿，“其实也可以是batman。” 　　“也有可能是mafia。” 　　“最后也有可能是——” 　　林有希的人设叠加被诸伏景光一声叹息打断了，林有希连说三个身份，因为听起来都像玩笑，诸伏景光便三个都没有信，包括里面那个真的。 　　“我可以相信林君是好人吗？” 　　林有希顿了下，看向前面青年的后背，“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诸伏景光慢慢转过身来，看到面前的浅发青年望向他，“警察应该不会把后背交给不信任的人。” 　　诸伏景光笑了下，目光仍然冷静地扫过面前青年身上的细节。 　　外守洗衣店的制服，微鼓的衣兜里揣着的是便利店里买的剃须膏、剃须油等等，但是青年面上没有胡须，一次性买这么多剃须产品，好像只有他说的【炼丹】、制造特殊化学品的理由能够解释。 　　身世背景都很干净，只是留学日本到洗衣店做兼职的，每天也是两点一线，看不出什么问题，而就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才让人觉得矛盾，身世普通却熟悉枪支，对劫匪毫无畏惧，熟悉怎么清除现场痕迹……这一切就像是今天便利店内的现场一样，处处是古怪，却毫无证据。 　　如果能伪造普通人身份的话，那面前这人的身份比自己想象的会复杂很多。 　　而浅发青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复杂思绪，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想不通的话，都归于玄学吧。” 　　诸伏景光扑哧笑开，“包括林君你的身份这种事？” 　　“我的身份——”林有希目光漂浮了一瞬，又很快凝实，落到对面的诸伏景光身上。 　　诸伏出门穿的是私服，林有希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他穿着警校制服的样子。可能他和森鸥外说的也不是真心话，他并不是因为警校这些人太过于光明正义才难以和他们融入，而是因为他们是警察。 　　林有希也有打听到他们这些人每个人家庭都或多或少和警察有些关联，也有各自深沉的家庭过往，不过最终也都各自坚定选择了警察这个道路。林有希和他们相反，他的过往和他们很像，但是他不想当警察。 　　【因为我果然是天生黑手党的料子啊……】 　　“就当我是见义勇为的路人？还没有奖金那种？” 　　“如果之后诸伏君你当上了警察，请设置一项见义勇为奖金吧。” 　　诸伏景光没说话，他眉眼残留着之前的温和笑意，然而眉头却微微拧紧，“无论林君你是什么身份，你还很年轻，你——” 　　林有希也直直回望着诸伏景光，只是诸伏的声音一下淹没在电车到站的播报声中了，在电车门开时，林有希要比诸伏先一站下车，他没太听清诸伏的话，但是临走时还是背身挥着手，“再见了，诸伏君。” 　　不论诸伏景光的嘱托是什么，林有希想自己应该都不会遵守了。他看诸伏和松田他们总有种微妙的照镜子的感觉，好像看到一个原点上延伸出的另一条道路，他站在这条道路上观望了一阵，发现他既没有坚定的正义理想，也没有继承父辈愿望的心情，看到诸伏他们朝着警察道路的未来奔赴时，他好像不是在往前面看，而是回头看着记忆里的陌生背影在往过去的坟墓里义无反顾地奔跑。 　　他的道路，不是延续谁的过去，也不是走在谁的影子里。 　　既然不感兴趣，那就该下车了。 　　林有希等电车门关上时再次对着门后的青年挥了下手，“再见，诸伏君。” 　　** 　　林有希回到外守洗衣店后也遇到了外守一，他的房间和外守一挨着的，都在洗衣店二楼，林有希看到外守一时以为他也是刚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上楼。 　　然而他脚刚刚迈开就被眉眼沉沉的大叔喊住了。 　　一楼洗衣房没有开灯，夜色沉沉，只有滚筒洗衣机运行时的轰隆声，一下又一下，洗衣机内金属滚筒转过的反光掠过外守一那平日里慈祥可亲的脸。 　　“啊？大叔，我不上夜班。” 　　“不用再装了。我们摊开直说吧。你……你也是为了诸伏景光而来的吗？” 　　之前林有希几次试探，外守一已经怀疑上了林有希，今天便利店事件，他更是确认了这个说是来兼职清洁工的青年并非普通人，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在面对同类时他们总有些敏锐的嗅觉。再加上今天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他照常跟在诸伏景光后面，便看到林有希和诸伏景光走在一块，二人气氛微妙，到分离时林有希更是再三要挟诸伏景光暗示他给钱（奖金），所以，果然这家伙也是…… 　　“啊？我说了我不上——啊？啊！是的。” 　　林有希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是还是先语气深沉道，“你终于看出来了吗。” 　　“果然……”外守一微微苦笑，“你也是刻意跟在我身边，就为了像我跟踪诸伏景光一样偷窥我的动向吗……” 　　“哪个二十多岁青春靓丽大学生会偷窥四五十岁的——” 　　大叔啊！ 　　系统先一步掐断了林有希的声音，而林有希自己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不对。 　　林有希反刍了下外守一这句话。 　　【他是说他这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一直在跟踪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春靓丽警校学生吗。】 　　“……你一直都这样变态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外守一，这个大叔突然转过身激动说着这算什么变态，他十多年来一直都这样，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跟踪诸伏找到他的女儿，他女儿在十五年前被诸伏父母拐走了，所以他才会这样跟着诸伏，所以…… 　　【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 　　林有希看出来了，他拼凑了下外守一碎片化的情绪语句，大致也了解到了十五年前长野县惨案的真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是诸伏的父母拐走了他的女儿，他因此杀死了诸伏父母，还总觉得诸伏景光知道他女儿的去处，于是才继续跟踪诸伏景光…… 　　林有希一边躲避着大叔激动时乱挥的咸猪手，一边试图让外守一冷静下来。 　　“你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盯上你的吗？” 　　外守一果然平静了下来，林有希觉得外守一的逻辑过于自洽，像是妄想症，日常看起来毫无问题，但是在特定的事件上，比如杀害诸伏父母这件事，就会表露出荒谬的逻辑——认为十五年来都是诸伏父母拐走了他的女儿，而诸伏景光知道他女儿的去处。如此荒谬，他自己却对这种逻辑坚信不疑。 　　“……你是**的人？还是之前和诸伏他们家勾结拐走我女儿的劫匪？” 　　林有希将手放进衣兜，冷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女儿在哪儿。” 　　林有希又戴上了手套，等外守一激动地伸手抓来时，他沾了点致幻清洁剂的手就迅速攥住了外守一的手腕，他顺势往后一扯外守一的手臂，把人拉向自己的同时错步绕至其身后反腕将外守一的手扣在背脊上，同时屈膝把人顶摔到地上压在他身上。 　　“我是组织的人。诸伏景光是我们盯上的人，你不该盯上他的。” 　　林有希一边胡编，一边在外守一后脖颈猛擦致幻清洁剂和吐真剂。 　　“组织……？” 　　“对。黑色组织。你不该惹上我们的。” 　　林有希又当过黑手党又当过邪。教头子，两次实习经历积累下的气质还是很能唬住人的。他一边把外守一的手机掏出来扔他面前，一边卡着他的下颚让他抬起头看向手机的黑色屏幕，“你看到你女儿了吗？” 　　外守一目光朦朦胧胧，一会儿涣散一会儿清醒，看他嘴唇微张失神的样子，似乎真的看到了女儿的幻觉。 　　林有希在掏出外守一手机时还摸到了一个遥控器。 　　“这是什么？” 　　“……炸弹遥控器。” 　　林有希了然，问了下外守一在哪些地方布置了炸弹，而外守一在吐真剂的药效下也都无知无觉交代了，林有希攥着遥控器，“如果你还想看到你女儿的话……” 　　浅发青年俯身，压低声音在外守一耳边诱哄道，“那就去自首……” 　　“这样组织才会放走你的女儿。” 　　“自首……？” 　　致幻剂让人的思考能力也有些模糊迟钝，林有希一边把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外守一拉起来，一边压着他慢慢往外走，他继续凑到外守一耳边用气音低低开口，“对哦，自首。” 　　“你，外守一。十五年前杀死了诸伏景光的父母……” 　　林有希把人押到门口。慢慢按下爆炸遥控器按钮。 　　“十五年后杀死了林有希。” 　　“砰——！！”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冲天响起，火光乍起，一瞬摧枯拉朽，二楼平房土崩瓦解，火舌瞬间冲门而出，在火光即将吞没浅发青年身影时，林有希松手，把外守一往外推的同时向他喷了喷清洁剂的反向溶剂，而后往后一倒。 　　【换岗。】 第137章 　　林有希慢慢恢复意识后， 发现自己正在出租屋卫生间的镜子前，他正双手撑着水槽，抬头时， 水珠就从湿润的黑发发梢坠下砸到他鼻尖， 又湿漉漉地往下滑，林有希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没有戴眼镜，头上也没有护目镜。 　　林有希摇了摇头，没听到耳饰碰撞作响的声音， 他耳朵上没有清洁工的耳饰和耳洞， 却又是黑发……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在游戏里的出租屋，林有希认出了这点，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他还是先顺势洗了把脸，喝了口水。 　　【你来到了两年后，你的新公司就正是黑色组织……】 　　【这么危险？】 　　系统还没说完就被林有希打断， 系统吸了口气，正想安慰这个突然换公司的宿主， 就听到林有希震惊的声音。 　　【这么危险？我这身体都29了？！】 　　林有希上一秒还是【刚满20岁】，眨眼穿越就变成了【奔三】，如此冲击之下林有希差点在感慨自己“29了还这么年轻帅气”的同时跳楼重开。 　　【这不是清洁工的身体，也不是你原本的身体。另外……你脸的参数是可以调的。】 　　林有希这才收回了踩上窗台的脚， 语声严肃， 【我是那么在意外表的人吗——你继续讲吧。】 　　【你现在新的岗位是黑色组织……】 　　【继续讲我脸的参数应该怎么调吧！】 　　【……】 　　林有希之前的猜测基本正确， 他玩的犯罪现场清洁工模拟游戏， 其实是他在警校当清洁工时，同时期在美国纽约发生的事。 　　上个岗位， 也就是两年前，他是作为外包公司的散户同时在外守洗衣店，和纽约黑。帮做清洁工，而这个岗位—— 　　【你的新公司是一家大型跨国公司，该公司包含海内外多项业务，多条产业链，你原本应该外包转正职，成为黑色组织的绿色清洁顾问，从此摆脱外包小清洁工的悲惨人生，走上人生巅峰，喊出莫欺少年穷的口号……】 　　系统数据库里进脏东西了。林有希提前打断了系统，试图朝系统泼水为祂驱邪，【话都说到这里了，该转折了吧？但是——】 　　系统因林有希的上道沉默了会儿，【但是出了点问题，你还没通过转正期，还没正式入职。】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这个黑色组织这么没眼力的吗？居然连我这样天生流淌着黑暗血液、黑色原力、巴啦啦黑魔法的人都不要……】 　　【不是。】系统打断林有希，试图唤醒他的记忆，【是你在上个世界说你要考验黑色组织。】 　　【而你还没考验完就直接换岗，这导致你现在人过来了，但是岗位还没加载出来。】 　　【这个黑色组织这么没脚力吗？居然连我这样天生流淌着黑暗血液、黑色原力、巴啦啦黑魔法的人的步伐都跟不上……】 　　系统：。 　　这人的全自动弹反机制又升级了。 　　…… 　　林有希上个世界，作为外包清洁工的工时还没打完。不过林有希知道还有通过游戏打工时的方式，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工时无法打完，他安心从两年前的世界死遁，之后他可以回去偷偷找个地方打游戏，在游戏中打满工时，结束外包清洁工岗位。 　　然而林有希虽然有猜到游戏内的世界是另一边的现实，但是没猜到游戏内的剧情居然是自己新的岗位世界的前置剧情。 　　原本的游戏策划安排是让清洁工在一次次清洁任务中卷入黑色组织蚕食纽约黑。帮家族的主线剧情，之后高度参与黑色组织计划的清洁工，最后要么会被组织灭口，要么会被组织抛出橄榄枝，因为清洁工不会死，只会重开，所以只要玩家不太出格，游戏剧情的终点都会是清洁工加入组织，顺利开启两年后的新世界剧情，外包小清洁工成为两年后黑色组织绿色清洁顾问…… 　　然而策划没想到林有希自进入游戏起就在skip主线剧情，不管黑色组织那边的成员如何积极接触他，林有希都在一心一意做着清洁任务，林有希被琴酒的手枪抵在脑门前都能让他脚让一让方便他拖地……策划试图让林有希认识到琴酒是关键角色，让玩家回归主线—— 　　林有希认识到了，把破烂塞给琴酒敲走了一大笔美金。 　　于是策划又派出了第二位敬业的NPC，让一心追查黑色组织的FBI告诉林有希组织的黑暗，激发他回归主线的激情—— 　　林有希了解到了，林有希把FBI收编为了自己的清洁工小弟，让FBI拖地，他去配置清洁剂。 　　……当然，这也在策划的算计之中，游戏里面有出格的生活玩家也是很正常的事，这没什么可破防的，这也很正常，这有什么好多想的，策划难道会因为这种事就开始返祖如吗喽一样捶胸顿足吗。当然不会，策划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直接派出了最后的NPC向林有希下达最后通牒， 　　加入组织。现在！立刻！马上！ 　　贝尔摩德来了，贝尔摩德上了，贝尔摩德把【YES OR DIE】的选项甩到林有希脸上了。林有希反手掏出手榴弹就让贝尔摩德在【一起死和一起死】中选择，最终贝尔摩德在同生共死的威胁下暂时噤声，看着林有希既没选择加入组织，也没选择去死，林有希把选择扔给了她，让她不想死就等着让组织参与转正考核，组织考核过了他才进入公司…… 　　系统很难说自己负责游戏策划的同事当时是什么状态，祂的策划同事像一个无力的猎头，怎么也猎不到森林里那最自由的一只吗喽。 　　不过，虽然结果不尽如策划意，但好歹外包给公司画了个大饼，等着公司表现良好，那外包还是有可能让公司转正的。 　　策划相信，在剩下的一个月转正期内公司一定会好好表现，通过外包的转正期答辩！ 　　策划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林有希…… 　　【你卡着这会儿换岗了。】 　　系统声音冷静，有种没有被迫害的平静，【现在你就像是游戏前置剧情还没过完就偷渡去开了新地图，所以你现在卡bug了，岗位还不能加载，你现在也不是清洁工的身体，而是你本来的身体两年后的样子。】 　　林有希安静听完，好一会儿才开口，略有踟蹰，【……那我还能回到20岁吗？】 　　【等你完成前置任务，世界顺利接轨融合后，你可以加载岗位技能切换身体，这不会影响你本来的身体，所以——】 　　【太好了，那就是我还能回到19岁对吧？】 　　系统迟疑了会儿，以为林有希算的虚岁，【是的，你本来的年纪不会受到影响。】 　　【安心了，我还以为我不能继续是18岁呢。】 　　【说起来未成年打工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吗？毕竟我今年刚刚17岁，哦，这也是虚岁来着，我今年16，你可别记错了，到时候要把我调回15岁的，我可还是一个14岁的青葱少年啊，你——】 　　系统在林有希把自己减成胚胎前关闭了对话。 　　** 　　系统把游戏机也给林有希送了过来，让他随时可以在这边的世界打完上一个岗位的工时，并且完成前置剧情。林有希不完成前置剧情就无法在黑色组织这边入职，岗位技能无法加载，也不能使用清洁工那个可以死亡重开的身体。 　　系统说新的岗位附带的技能可以方便他切换身体——也就是年龄操作。到时候会有个如同怀表一样的道具给他，如果他把年龄的指针调到27，那他就会拥有清洁工那个游戏内的身体，如果他把年龄调到20，那他就会回到20岁原本的身体内，如果他把年龄调成22—— 　　那他就会拥有现在这个除了头发褪色外毫无用处的身体。 　　林有希没有着急先回到游戏内两年前的时间线走完入职剧情，而是打算先出去看看，他还不清楚两年前自己死遁的后续，想去打听下外守一有没有得到应有的刑罚。 　　只是刚出去，林有希便愣了下，这儿不是纽约，好像也不是东京，似乎是系统新传送的一个地点，林有希在手机上看了眼，发现这是个叫米花町的地方。 　　林有希查了下“町”的含义，当即感觉有点不妙。 　　这里听起来感觉小小的，实际上也小小的。林有希刚出门，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就看到了熟人。 　　路口，转角，夕阳西下，余晖恰好从林有希这侧的建筑掠下，洒到马路对面。 　　林有希站在阴影里，看到马路对面的路人，林有希一下顿住步子。 　　白色长发，黑色礼帽——好难猜啊，不会是琴酒吧。 　　金发黑皮，神情冷淡地跟在后面——更难猜了，这完全就是降谷零啊。 　　另外旁边那个背着贝斯包的林有希原本没猜出来是谁，但是看到降谷零后一下联想到了，他昨天才和这人见面了，这不是诸伏景光吗。 　　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在两年后走到一起？ 　　米花町到底有多大，怎么感觉这么小？ 　　林有希眉一瞬迷惑拧起，又释然松开，抬头望天，又捂嘴沉吟。 　　林有希思考，又宕机，之后继续思考，又再次加载迟缓，等了好一会儿，林有希看着三人背影走远，林有希才终于进入了推理模式。 　　已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警校学生，未来的公安警察。琴酒是黑色组织的代号成员。 　　所以他们三个走在一起，肯定有人是卧底。 　　三人行，必有一卧底。 　　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两人。 　　“所以琴酒是卧底……” 　　林有希捂嘴，拿着游戏机的手微微颤抖。 　　林有希当即转身离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黑发青年背影落着阴影，满目萧索。 　　诸伏景光若有所觉回望时，看到的就只是一个陌生的，黑发青年的背影。 　　琴酒也看了眼，他不认识林有希的脸，见林有希自己走了也收回了目光。 　　而刚刚卧底入黑色组织，尚未获得代号的降谷零看了自己同伴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诸伏景光摇摇头，跟上二人步子。 　　和三人截然相反的方向里，黑发青年步履坚定，打开了手中的游戏机。 　　他怀着不为人知的坚定信念。 　　这个暗藏卧底的公司，就由流淌着黑暗血脉的他来拯救吧！ 　　于是登入游戏，看到出租屋里的赤井秀一时，黑发清洁工第一句话就是， 　　“干掉琴酒。” 第138章 　　“组织对付纽约黑。帮家族的目的， 一个是他们在纽约部署制药公司和研究所时遭到了当地黑。帮的阻挠，需要先扫清障碍。另一个，也是我听到的传言， 说组织到纽约是为了找人， 而这个人现在被某个黑。帮家族成员藏起来了。而他们要找的这个人，可能与十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有关。” 　　不知是不是棱角分明的外表加成的缘故，赤井秀一的声音听着像出租屋窗外正在施工拼接在一起的钢筋一样，冷硬，又有些成熟的锈迹。黑色长发的男人此时正靠在旧绿绒布沙发扶手边， 由于出租屋的主人没有拉开窗帘， 此时他半个颀长的身子都拢在阴影里，看起来神秘又深沉。 　　而刚刚放完水回来的林有希只是一边用着他的川剧黑脸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一边抿唇开口， “说完了？” 　　“说完你什么时候去干掉琴酒。” 　　赤井秀一眼看着林有希端着热气腾腾的保温杯从他身侧走过坐到沙发上，赤井秀一顿了顿又继续道，“而羽田浩司案……” 　　“也和琴酒有关？”林有希抬头自然接道。 　　“……” 　　赤井秀一之前一直没有向林有希透露过他知道的， 有关组织的情报。早在林有希猜出他应该是有私人原因追查组织情报时，林有希就问过他对组织了解多少， 那时候林有希被这人插科打诨，只给了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就混过去了。而现在林有希问都没问他就旧事重提，看来现在的情况比情报紧要一些。 　　赤井秀一现在还不能把准清洁工的心思，他不太清楚清洁工是玩笑， 还是真有让他对付琴酒的打算， 但是他直觉， 不管清洁工是不是玩笑， 他应下后清洁工绝对会真的让他上。 　　赤井秀一猜测清洁工是因为自己之前没透露情报所以对他有些不满，因此斟酌后还是告诉了林有希羽田浩司案这个关键信息， 只是这个案件牵扯到他失踪父亲的事，所以赤井秀一只肯将情报透露到这个程度，而清洁工…… 　　“你的目的和立场是什么？清洁工？” 　　虽然根据之前的相处，能够大致判断出这个人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但是当前关于清洁工的一切信息都还过于模糊。 　　“你觉得呢？”林有希仔细思考了下，自己好像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立场和目的，“我现在只想干掉琴酒。” 　　果然，又是这种自成逻辑的语言体系，让人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如果是其他人，赤井秀一应该可以上前动手威逼他讲出实话，或者露出一些真实的神情让他分析。可惜对面是不怕死的清洁工，赤井秀一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拷问对方就先被对方藏个手榴弹一起炸死了。 　　应对这种似真似假的话术，硬的不能来，就只能用软钩子了。 　　“是你想干掉琴酒，还是你们组织都这样想的？” 　　赤井秀一准备先透露出自己已经猜到对方身后有个清洁工组织的信息，通过林有希对此的反应来判断更多。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林有希迷惑，赤井秀一不是知道自己被黑色组织抛了橄榄枝的事吗？ 　　林有希怎么会知道黑色组织的想法。不过林有希选择了一种有更高情商的说法。 　　“组织的想法怎么可能透露给你。” 　　仍然是铜墙铁壁一样的话术，不过好在确定了清洁工组织的存在。赤井秀一正垂头思忖着，就注意到身侧沙发上的黑发青年一下站起身来，把水瓶放到一边，手在脸上一抹，又重新戴上了口罩。 　　“轮到我问你了，赤井。你效忠的对象是谁？” 　　赤井秀一对组织这样关注，又配合他来过家家，甘愿做他这个清洁工的小助手，想来和他被组织抛出橄榄枝这件事也有关。 　　清洁工抬眼，他身量和赤井秀一相仿（鞋有跟），黑直的睫毛掀开时恰好抵着毛扎扎的碎发，浅色的眼眸像狭长的琥珀落入枝叶碎碎的阴影。“组织？FBI？还是我？” 　　对面这人气质一下切换得这样认真，赤井秀一也不由一顿，他猜到了这句问话应该含有什么暗语，便在一边高速推理的同时，一边谨慎沉吟道， 　　“我……” 　　他话还没说完清洁工就猛一拍他肩膀，笑着往外走去。“对。就是我！” 　　“还算你识相！” 　　“走吧。去干活吧！” 　　“我会让你知道，跟了我，一定有你这个老外好果子吃！” 　　“……” 　　一下被三连击的赤井下意识摸向自己被拍得一震一震的肩膀，尚沉浸在推理里的大脑仿佛和肩膀一样发麻，赤井秀一盯着林有希走向门口的背影。 　　这是试探，还是暗示，还是某种话术，还是……总不应该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单纯浪费时间的玩笑吧。 　　中文背景的清洁工话术让英国文化语境的美国FBI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 　　林有希刚带着自己的小助手抵达任务现场就出现了问题。今天是清洁任务是黑色组织委托的，没有具体描述，只是提了下他们的人在这栋私人别墅中杀了人，现在需要清除犯罪现场中组织的痕迹，大致下午五点会有人回到别墅，需要在那之前完成清洁任务。 　　“果然一牵扯到组织任务难度就会往上一个等级啊。”林有希还是第一次接到限时的任务，不由在皮卡车副驾驶里吐槽道，“不仅限时还需要秘密潜入，我是清洁工又不是特工。” 　　不过好在林有希身边这人是特工，林有希配合赤井秀一先黑掉了别墅区监控，替换上录制好的监控画面，而后把车停到隐蔽地点后再同赤井秀一从后门翻墙潜入，赤井秀一在腰上绑上钩锁腰带准备爬上二楼，他一只脚踏上墙，扯着钩锁绳试了试，而后又把绳子扔给身边的清洁工。 　　黑发清洁工一把抓住，熟练地绑好腰带，比他先一步地踩墙而上。 　　赤井秀一盯着黑发青年的背影看了会儿，确定此人应该不止是他口中的“只是清洁工”这样简单。只是这人手上的指纹和茧子都没有，看起来被特殊手段磨掉了，赤井秀一一时也难再获取更多信息。 　　林有希并不知道赤井秀一心中所想，只是在爬墙时心里感谢着系统这几天自动托管帮他把各项技能都刷满的事。 　　技能都满级的林有希不仅能单手拉着绳子如履平地般地爬墙，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和赤井秀一吐槽。 　　“我上次爬墙还是爬别人家别墅水管，那时候哪儿有这么好的条件啊。” 　　赤井秀一头也不抬，只是嘴上状似随意问道，“也是某个家族干部的别墅吗？” 　　“不，是二婚人妻的。” 　　“……” 　　赤井秀一张了张嘴，一时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能听的情报。 　　等林有希爬到二楼窗台，伸手把他拉上来时，林有希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以一种过来人的成熟拍了拍自己小助手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是男人妻。” 　　“欺男霸女的事我做不到。” 　　林有希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自己接着话梗，“还好对方不男不女。” 　　这是暗示？话术？某种隐喻？还是神秘的东方暗语？ 　　总不应该真的发生了这样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单纯恶俗的事情吧。 　　他们翻入的窗台挨着的便是书房，也是第一案发现场，林有希进去后给自己鞋套了个鞋套，他看到倒在羊毛地毯上的尸体，拧着眉，正想和赤井秀一交代强力清洁剂已经用完了的事。转头就看到他身后的赤井不知为何眉眼沉肃，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解答的谜题中一般，拿过了工具箱就准备工作。 　　林有希虽然对于小助手工作日益熟练也日益自觉这点很满意，但是他还是需要提醒赤井秀一，工具箱里的不是之前的强力清洁剂，而是他后面在[实验室]里鼓捣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清洁剂。 　　“喂，赤井——” 　　“嗯？” 　　赤井秀一刚刚闻声转过身来，林有希就看到赤井秀一侧身时露出的地板——居然真的被蘸了清洁剂的海绵擦擦干净了。 　　林有希迷惑了一瞬，但是想了想，可能工具箱里还有剩下的强力清洁剂，赤井秀一可能恰好拿的就是那一瓶，便没有管，也没有管被他喊着转过头来正等着他下一句话的赤井秀一。林有希转身去给尸体装袋，丢死人了。 　　【是你[实验室]中生产出的清洁剂，在游戏内都会有清洁剂的表象作用。这点和游戏外不同。】 　　林有希刚刚尽量隐蔽地从二楼窗台丢完死人后，转头就听到了系统的解释。 　　【但是这些清洁剂，仍然会有着游戏外的那些副作用。】 　　林有希深吸一口冷气，转身，“喂，赤井——” 　　赤井秀一正在水桶里给海绵擦换水，挤新的清洁剂，闻声再次抬头，他眉眼平静，在尽量地压抑自己的迷惑，让自己不要为这个清洁工所内耗，不要深思他每句话是否有着特殊含义或者具备可解读性。 　　【但是你这些清洁剂里有一瓶是真的强力清洁剂。】 　　那应该没事了，赤井秀一顺手拿的应该是平时放强力清洁剂位置的清洁剂。林有希又自顾自地走向工具箱查看，没有管正在水桶边保持拧干海绵擦动作，一动不动等着他下一句话的赤井。 　　林有希一次只能处理单线对话，每次他正要和赤井说话，系统一打进来他就占线了。他就像所有回了朋友一句话之后就跑去做别的，此后就永远想不起私聊里还有未读消息的人一样。 　　而赤井等了会儿，又没等到清洁工的后话，虽然这个人一会儿把他喊住，一会儿又失神像完全忘记了他刚刚喊住了自己……这件事看起来像什么循环周目恐怖片。但是赤井正在控制自己的大脑不要多想，他需要保持放空的平静。 　　不要用他研究生的大脑仔细思考清洁工的举措和他的目的是否具备线性相关性，清洁工做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很难作为实证分析中的变量，看起来都很像随机误差项。不过这可能也是表象，不能被误导，偶然的最后极有可能是必然。 　　而林有希不知道赤井秀一经历了怎样严谨的论述思考，也不知道赤井秀一已经在针对清洁工行为心理学为他搭建了一个理论模型，正试图厘清他所有看似不相关的行为之间的关联性。林有希只是看着工具箱里成排放着的清洁剂，一瞬陷入了沉默。 　　他忘记给这些清洁剂打标了。 　　这哪个是正常的强力清洁剂……哪些是他有副作用的奇怪清洁剂…… 　　“喂，赤井——” 　　林有希转头，看到赤井自己已经戴上了手套、防毒面具、护目镜，全身上下没有可中毒的区间，一时也安下心来，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记得自己先转过身戴好防毒面具和护目镜。 　　赤井秀一熟练停下手中工作等了会儿，熟练没有等到林有希的未竟之言。便继续埋头抓紧工作了，他手脚麻利，之前也被林有希带过，熟悉怎么使用工具，很快便擦洗好了现场的血迹脏污，拎着一袋垃圾往窗台走。 　　他唯一迷惑的点是林有希似乎换清洁剂了，工具箱里都是一小支一小支的清洁剂，用得很快，让他很快便用完了一支又用另一支。他也注意到了工具箱里之前的强力清洁剂，已经用得快见了底。 　　赤井秀一猜测工具箱中新多出来的这些清洁剂可能是清洁工新准备的实验产品，看起来都是试用装，可能清洁工的目的便是让自己使用新的这些清洁剂试试效果，他便把强力清洁剂压到工具箱箱底，只用新的试用装清洁剂完成任务。 　　清理完现场后，他又和清洁工合作，在现场撒上了尸体的人体皮屑和发丝，已经用橡胶模型印下死者指纹后，在一些地方转印下了指纹。 　　很明显，这是组织要把这场命案嫁祸给其他人。派清洁工来处理现场，也是要消除组织暴力杀人的痕迹，布置嫁祸痕迹，赤井秀一有着FBI的情报渠道，比林有希知道得多一点。 　　他知道黑色组织最近似乎看上了一个旧研究所，想要买下来进行什么研究，而这个研究所是科伦坡家族的家产，常年租借给甘比特家族用于制作违禁制品。 　　这座别墅是科伦坡家族首领的，而刚刚的死者领口纽扣的家徽是甘比特家族的……甘比特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进入科伦坡家族首领的别墅，组织让他们留下指纹的地方多为书柜边缘、书柜上书的书脊、玻璃柜等等，像是想要伪造谁在这里翻找某样东西一样。 　　赤井秀一熟练地喷了遍气味消除剂，便和清洁工一道从二楼顺着绳子滑下。只是即将从一楼离开时，赤井秀一皱了下眉，突然察觉一些不对。 　　身侧的清洁工早有所觉，平静地往后墙走，两三步轻快跃起翻到墙上，“还有血腥味对吧？” 　　清洁工的嗅觉似乎更灵敏一些，蹲在墙头的黑发青年把护目镜往上一拉，往别墅一楼望去。“那儿应该还有一些死者。但是甲方委托里只让我们处理二楼痕迹。” 　　赤井秀一怔了下，正想回头顺着林有希的目光望向别墅一楼，他面前就伸出了一只手来，抬头，是腰间缠着钩锁的黑发清洁工，他用绳子缠着，背上背着黑色尸袋，黑发青年看了眼手里的怀表，向赤井秀一伸出的手暗示性地抖了抖，“快到五点了，快走。” 　　赤井秀一往后看了眼，没什么犹豫地搭上清洁工的手，麻利翻墙而过，先和清洁工回到皮卡车那儿。 　　赤井秀一在林有希去放尸体时再次黑入别墅监控，准备让监控恢复正常，只是在做这些时，他顺便看了眼今天之前的监控信息。 　　于是在林有希活动着肩膀坐上副驾驶时，他很快收回电脑，肃穆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组织想要科伦坡家族的研究所，但是这个研究所已经租给了甘比特家族的人，这不仅是简单的金钱交易，更多是两个黑。帮家族联合的一种象征，因此组织很难直接通过收买从科伦坡家族手中拿到这个研究所。 　　今天应该是组织的人通过某种方式诱骗甘比特家族研究所负责人来到科伦坡首领别墅，可能就是伪装的科伦坡首领邀请函，等甘比特研究员抵达后，组织的人便将其以及一楼的安保等人员杀害，拿走了二楼书房的某样东西。这样东西一定是能让科伦坡首领大怒，让两大家族合作破裂的东西……而组织最后只需要委托清洁工处理二楼甘比特研究员的尸体，并用尸体的发丝皮屑以及指纹，伪造是甘比特研究员盗取该物的现场。 　　而让清洁工五点离开，应该是五点…… 　　诸多线索在赤井秀一脑海中连点成线，仿佛许多交缠的电线一瞬噼里啪啦闪着火光将灵光汇集到一起，神经兴奋让赤井秀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肌肉都微微绷紧。他在副驾驶清洁工的催促下，点火，开车，然而他的心神却并不在车上。 　　有什么真相仿佛要更进一步了……研究所、被组织偷走的黑。帮文件…… 　　以及五点即将抵达科伦坡首领别墅的人是—— 　　“五点，应该是组织会派人抵达别墅。组织的人会和科伦坡家族首领在书房洽谈研究所租借事宜，在那里，他们会发现书房的文件被甘比特家族研究员盗走。只是不清楚这次黑色组织派来洽谈的成员会是谁，我……你有在听吗？” 　　赤井秀一扫了眼车内后视镜，看到黑发青年在黑色刘海和黑色口罩间露出的双眼，平静得好像睁眼睡了一会儿的双眼。 　　车内两个人似乎只有自己在热血推理，这件事略微让赤井感到一丝郁卒。 　　“没有。”林有希诚实道，“FBI先生，你似乎跳过的前情提要太多了。你这样我听不懂。” 　　林有希建议道，“你要不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向我开口吧。” 　　“……” 　　赤井秀一略一沉默，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结，便顺着林有希的建议开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林有希一举截住赤井秀一的话头，“我发现今天用的清洁剂好像有点问题……”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是组织……什么？” 　　赤井秀一带了下刹车，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副驾驶的黑发青年。 　　这个话题来得太突兀，像是全班都在讨论数学成绩时突然来了个人大喊你语文没及格，赤井秀一一瞬眉眼都有些被打断的空白。 　　而林有希抓了下头发，斟酌着应该从哪里讲起，“今天你用的清洁剂都有些副作用，我原本想走前用这些清洁剂的反向溶剂，消除那些副作用。” 　　“但是我刚刚想起来，工具箱里的清洁剂都没贴上标签，我不知道你用了哪些清洁剂，也不知道你哪样清洁剂用在了哪个地方。刚刚看工具箱里各类清洁剂剩下的情况，你还蛮雨露均沾的。” 　　“所以，可能我喷的清洁剂反向溶剂并没有对应到正确的、该清洁剂的使用区域，也就是……可能还是有副作用的。” 　　赤井秀一的片场一下从侦探黑。帮推理变到了儿童化学小课堂，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赤井秀一手指捏了下眉心，还是冷静道，“副作用是什么？”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致幻。” 　　赤井秀一紧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微松。 　　“还有强力胶。” 　　赤井秀一刚呼出的气继续吸了回来。 　　“可能还有点粉尘爆炸。” 　　这口气彻底卡在了赤井秀一喉咙里，让他面色平静得近乎冷凝。 　　“似乎还有空气墙、肌肉酸软剂，” 　　赤井秀一握紧方向盘，“你的技能就是化学实验吗。” 　　“还有吐真剂——” 　　赤井秀一一下错力彻底踩下了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一瞬掠过赤井秀一耳际，仿佛也一并掠过了他的大脑，宛如一道防空警报。 　　“……你说什么？” 　　赤井秀一不敢想组织成员和科伦坡家族首领出现在空气中有吐真剂成分的房间里会是什么情况…… 　　更别谈书房里可能不止吐真剂……还有那些乱七八糟又是爆炸又是致幻的东西…… 　　而组织是知道书房是他们二人清理的……！出事了必然会联想到他们！ 　　林有希这下终于一口气交代完了，像是终于把大脑里积攒的废料倒完了，他一身轻松，还有余力去注意赤井秀一之前的话，“你前面说的，五点钟谁会去别墅书房？” 　　赤井秀一这才像是被提醒到了一样，立刻拿出手机看时间。 　　而林有希也跟着慢慢拿出了手机。 　　赤井秀一拿出的手机上显示时间，17：25。已经过了组织说的时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组织的人很可能已经到那儿了。 　　而林有希拿出的手机上显示来电。 　　林有希毫无防备地接通了电话。 　　“喂？” 　　“啊，琴酒。是你啊。我们不是说好不私联的吗？” 　　“你是说——” 　　赤井秀一看着黑发青年眉眼逐渐沉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通过仅露出的一双眉眼看出神情严肃的递进性。他听不到手机另一边的声音，只能看到清洁工眉眼深沉。 　　赤井秀一不由也慢慢压下眉，肌肉紧绷，这样宛如野兽紧张盯着天敌一般地注视了林有希好一会儿，才看到黑发青年把手机拿远了些。严肃地探头过来轻声问他。 　　“你化名叫什么？” 　　赤井秀一不明所以，“诸星大。” 　　林有希便重新拿起手机，眉眼放松道，“诸星大干的。” 第139章 　　赤井秀一的推理是正确的， 组织想要科伦坡家族的研究所，而想要踢开甘比特家族这个竞争者，直接刺杀甘比特家族的人并不能破坏两个家族的联盟关系。为此， 组织便在得知科伦坡别墅二楼书房藏有重要文件这一事后， 截掉了甘比特家族研究员发给科伦坡首领的信件，让贝尔摩德伪装成科伦坡家族首领将甘比特家族的研究员约到科伦坡首领别墅，然后再杀人，偷走文件。 　　组织另外委托清洁工在二楼伪造研究员杀掉安保，盗取文件离开的现场。 　　最后， 琴酒再在清洁工处理完现场后， 17：00，按照之前组织与科伦坡首领的约定在别墅洽谈，引导科伦坡首领发现伪造后的命案现场， 最终同甘比特家族合作破裂，让组织趁此拿下研究所项目…… 　　一切都计划好了，一切都非常严谨。 　　唯一有一处不在他们操控中的， 就是清洁工。 　　没人告诉清洁工整件事情的真相，他们只在任务中告诉了清洁工他应该做的那一环， 毕竟清洁工现在只是没通过组织考核的外包，不可能给他和正职一样的信息权限。 　　清洁工负责干活就好了，反正他擅长这个。 　　等琴酒一行人抵达别墅后，车刚刚停到别墅大门前， 科伦坡家族首领就看到了大敞的别墅正门， 之后是顺着阶梯流淌直下的血迹， 首领瞬间瞳孔紧缩， 推开车门就冲进别墅。 　　而琴酒不慌不忙，他做不来演戏那些事， 只是等伏特加开门后，他抬头望了眼别墅监控，和清洁工短信确认了下监控视频也被替换，消除了痕迹，便再不紧不慢跟在科伦坡首领和保镖的身后迈开腿，走进别墅内。 　　科伦坡的人在看到一楼的痕迹，以及地上的子弹型号后便已经顺着琴酒他们预期的方向猜测了。首领留了两个保镖去收拾一楼的痕迹，而后步履匆匆地想赶往二楼查看，不过他上楼前转头看向了琴酒和伏特加二人，本来首领看到别墅里这突发命案想劝返二人，但琴酒来这儿的目的不止是引导科伦坡的人相信这次嫁祸事件，琴酒来这儿是要当天咬下研究所这个项目的。 　　因此琴酒便目光示意，让伏特加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硬不软地让二人留了下来，还说要帮着科伦坡首领调查今天的惨案，一行人便一同到二楼，先后步入书房。 　　首领的两个保镖先隔门听了听，确认没人后便打开书房门，里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首领眯了眯眼，还是注意到了地毯上的褶皱、沙发上错位的靠垫，以及书柜上顺序摆放错误的书籍……这些细节无不证明着这儿有人来过。 　　琴酒见状很满意，这现场看起来的确像是有小偷侵入翻找过的，同时又隐藏了此地的杀人痕迹。 　　不管清洁工人怎么奇怪，至少工作能力是有保证的。 　　首领的两个保镖进入书房后就收到了首领的目光暗示，转去到书房各处检查被留下窃听器之类的。 　　“没事——” 　　保镖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腿动不了了，而另一个保镖注意到了他的不对，三两步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只是强力胶。” 　　“没事——” 　　第二个保镖话音刚落人就倒到了地上。 　　而首领看到自己两个保镖一个晕倒抽搐，一个像自成世界一样粘在原地动弹不得……首领也察觉到了不对，不安地后退一步，不安的首领瞬间倒下。 　　琴酒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屋内有陷阱。他目光迅速一扫，注意到了地上的湿痕，空中尚未消散的粉粒，琴酒立刻捂住口鼻，转头。“伏特加，不要呼吸——” 　　身后的伏特加已经倒在了门口。 　　琴酒：。 　　琴酒环顾四周。 　　一时发现自己竟成该房间的唯一活口。 　　同时，楼下的保镖似乎听到了动静，琴酒看到刚才几人的情况，一时也不敢乱动，便看着那些保镖纷纷进入书房，从他身边跑过直奔首领—— 　　然后又纷纷倒在地上。 　　有人精神错乱后被粘在了地上，有人被粘在了地上但是还能抽搐。 　　琴酒看着十一人斩的书房案发现场。 　　想起来他交给清洁工的任务是销毁犯罪现场，而非制造一个犯罪现场。 　　不过比起这点，琴酒现在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清洁工在这房间里做了什么？他应该怎么逃离这个房间？ 　　有人向前一步就倒了，有人后退一步就倒了。琴酒站在原地，一时不敢向前也不能后退，还不能呼吸。 　　少倾，琴酒还是不愿坐以待毙，他捂住口鼻，给清洁工打了个电话质问。 　　对方说是诸星大干的还是诸星小干的琴酒并不在意，现在他最在意的就只是—— 　　“房间里这是怎么回事。” 　　林有希原本想像之前和赤井秀一交代时一样，报菜单式地告诉琴酒他俩在这书房下了什么料……只是林有希想起自己说起这事时赤井秀一惊怒的样子，又决定不说了。 　　林有希坐在皮卡的副驾驶，摸着鼻子疯狂转动大脑，好一会儿，在赤井秀一终于思考好了他是应该回FBI躲还是顺从家里意思逃去日本时——林有希终于一下从副驾驶直起身蹭起来，拿着手机用着清洁工的深沉口吻开口。 　　“这都是对组织的考验。”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什么组织都加入的。” 　　“琴酒——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你确实挺能活的。” 　　“恭喜你，组织因为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是这世界上最会招人的HR。” 　　林有希很懂人情世故地夸了夸琴酒，同时很懂琴酒地，说完就把手机拿远了些。等琴酒连着几句要杀了他的威胁结束后，林有希再把手机拿回了耳边。 　　琴酒现在冷静了下来，他没挂电话，毕竟他现在还需要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房间，为此他暂时按耐下杀意，再次冷冷地问林有希这房间里有哪些东西。 　　林有希猜测琴酒那边时间也不多了，清洁剂里有致幻的气体，琴酒应该也察觉到了，在控制自己的空气摄入，林有希刚刚说了些废话浪费了琴酒的时间，琴酒现在应该是没时间再骂他了，林有希这才乖乖告诉他书房里可能存在的陷阱。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走位避开的……” 　　“但是里面有的地板上应该有粘着剂，有的地板上有鲸蜡醇的冰冻陷阱，有的地方有……” 　　琴酒扫视四方，大致根据倒在地上的人判断出了他们分别是踩到了什么陷阱，琴酒倒推那些地板的特征，自己慢慢避开可疑的地板，宛如一只弓身肌肉紧绷的猎豹往门口后退。 　　“哦！还有吐真剂！这个东西好像和致幻剂冲突，所以如果一开始吸入了吐真剂，那——” 　　琴酒退到门口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抬眼看向室内，所有倒在地板上的人都符合中了致幻剂的特征。 　　只有他还清醒。是现场唯一站立的人。 　　琴酒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琴酒，你不会中了吐真剂吧？” 　　“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砰！” 　　林有希这边电话被挂断时听到琴酒那儿传来一声枪响。林有希震惊，“他不会为了不透露银行卡密码自杀了吧？” 　　赤井秀一已经从【怀疑人生】、【焦虑】这两个阶段到了最后的【释然平静】，他甚至想打开车窗抽一支烟。 　　听到林有希的声音，赤井秀一只是淡淡道，“他这是给组织的人发紧急信号吧。” 　　赤井秀一手夹着烟，还没点燃就被林有希用车载空气清洗剂喷湿了烟嘴，赤井秀一仍然自然地把烟递到嘴边吸了口空气清洗剂，而后淡淡地把夹着烟的手放到了车窗边。“我现在性命就寄托到你身上了。清洁工老板。” 　　清洁工这样大胆的举措，很有可能破坏了组织此次的计划，不仅如此，可能也和一个代号成员结了私仇。 　　好消息是，清洁工和他一定进入了组织的视野，会被组织很看重。 　　坏消息是，可能是进入死亡名单那种看重。 　　而事已至此，赤井秀一状似释然随意地夹着烟，目光隐秘地瞥了眼身侧的黑发清洁工。 　　这次事件是清洁工一时兴起？还是他早有预谋？ 　　“你打算怎么做？” 　　赤井秀一顿了顿，“或者说，你需要我怎么做？” 　　…… 　　“你先把车开出应急车道。” 　　林有希收好手机后先挠了挠头。“感觉一直占用应急车道不是很道德。” 　　“不过我刚刚阻止你室内抽烟这件事很道德。” 　　“……” 　　林有希让赤井秀一把车开回车库后让他先离开等自己消息，而他自己还是站在车库阴影里，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是另一个HR。 　　“你们组织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 　　“我可以加入了。” 　　琴酒那边的事还没传到贝尔摩德这边。贝尔摩德这儿刚刚偷走科伦坡家族别墅的秘密文件，又顺着这份文件查到了其他有趣的事，其中，就有关于电话中这位清洁工的一些趣闻。 　　暗室内，站在电脑桌前的金发女人脸上还映着电脑屏幕的微光，她拿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端详，一边对着电话另一边笑了笑，“我们的BOSS也对你很感兴趣，清洁工。” 　　“你能加入再好不过。只是，既然以后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了，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贝尔摩德以为自己会得到“请便”之类的回复，没想到对方顿了顿，先道，“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BOSS很在意这个清洁工，她也很在意。 　　【不死的清洁工】比组织现在关注的一切项目都更有价值，按照BOSS的批示，只要能拉拢这个不死又不怕死的棘手清洁工，组织可以为此支付很多东西。 　　贝尔摩德脑海里也晃过了许多交换条件，对方不怕死。那在意的无非是金钱、权力、家庭、亲朋好友…… 　　按照组织现在渗入各个领域的程度，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组织应该都有办法应下。 　　贝尔摩德等待清洁工提要求时，注意到自己衣兜里的另一个对讲机传来了讯息，是琴酒这次任务中会和她联系的对讲机。真少见，琴酒会在任务中要她帮忙。 　　金发女人便放下文件，一手拿着对讲机查看消息，一手听着电话另一边清洁工的声音。 　　电话里清洁工的声音和对讲上的冷酷男声同时传来。 　　“除掉琴酒。” 　　【杀掉清洁工。】 　　…… 　　贝尔摩德：。 第140章 　　自上次见到清洁工后， 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一样，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高桥事件后，在所有人目睹清洁工中枪摔下高架后……再次出现的清洁工是谁？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不同， 她一开始便知道世界上有着逆转生死， 回溯时间的药物，所以她不觉得高桥事件后的清洁工换了个人，赤井秀一关于清洁工可能是一群人的猜测虽然有道理，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而贝尔摩德在从科伦坡别墅书房中偷出的文件里，不仅看到了蕾切尔。浅香的信息， 还看到了关于清洁工的情报， 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怪谈。 　　而她看到的怪谈， 也同步出现在了林有希的游戏面板上。 　　林有希还和赤井秀一在皮卡车上时他就看到了自己游戏面板角色栏解锁了新的情报，情报是由信件展开的形式提供的，而他看到信件的署名是贝尔摩德， 结合上次游戏中赤井秀一送来任务奖励信件的事，林有希猜测这应该是贝尔摩德在什么地方获取到了他的身份情报。 　　林有希原本想展开情报信件， 放到直播间摄像头下大家一起看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执意制止，林有希去问，系统又不说。林有希一头雾水。 　　【你好像那种做错了事一脸不对劲的阿拉斯加啊……】林有希虽然吐槽， 但是还是尊重了自己系统好兄弟的想法， 没把信件放到直播间里， 只是自己偷偷地在一边展开…… 　　他刚展开， 就迅速闭目关上了信件。 　　直播间里太宰他们也注意到了他神情的不对，还在那儿发问， 五条悟夏油杰他们倒是很活跃，说着无论老师有着什么过往他们都能接受，哪怕他们老师这个游戏身体之前是羂索性别他们都能接受！ 　　非常包容的两个学生，只是不要偷偷开直播间录屏就好了。 　　而太宰也含笑静谧地在视频小窗里看着他，林有希看到太宰那双眼就总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不由捂着信件和系统一起汗流浃背了。 　　现在林有希的表情才是真实cos了做错事后看似平静但是抖如筛糠的阿拉斯加。黑发青年把虚拟透明的信件按在胸口，绷紧全身不敢睁眼，正在开车的赤井秀一瞥了眼他一眼，以为清洁工是突发心脏病，他想了下，一边开车转弯，一边单手把工具箱里的裹尸袋抽了出来准备着。 　　而林有希还没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动静，他只是大声在意识空间里和系统蛐蛐着。 　　【为什么我的情报全是我的死亡记录！还那么多！】 　　系统原本还想支支吾吾一会儿，但是林有希一问祂就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了。林有希不在游戏里时，是祂托管清洁工的身体去各个地区刷技能点——比如去戏楼刷清洁工的川剧技能，去拳击场给清洁工刷体术技能。 　　的确林有希下线时清洁工会消失，但是清洁工还得去打满这些技能，清洁工还是会被系统顶号出现。而之前林有希每次任务既得罪甲方又得罪乙方的，一堆人盯着清洁工的项上人头，清洁工只要出现就会被追杀，等系统顶号清洁工时情况也这样。但系统是文人，不是武夫，所以…… 　　【……清洁工稍微略微有几次不太多地回档过。】 　　林有希上号时追杀变少了，只是因为前面系统死多了。 　　死到清洁工毫发无损，黑。帮家族首领纷纷患上严重精神PTSD的地步。 　　黑。帮家族首领从一开始的，【终于灭口清洁工了—得意】——【这个又来自己家干活的人是谁？！自家怎么又闹清洁工了！—震惊】——【想不明白就再杀一回！—惊魂未定】——【回到家发现清洁工又魂归故里了！—震惊】……几次循环下来，各大黑。帮家族的老大在下属提起再清洁工时都会被吓得抖一抖。 　　赤井秀一那种【清洁工多人论】，黑。帮老大们在清洁工死亡的一周目就已经大家开过学术研讨会探讨过了，他们中的实证派当即在二周目做了实验，在杀死清洁工后留下清洁工带毛囊的头发，在第二次清洁工复活时做DNA检测。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令人感到安慰的现实。 　　是同一个人。他们只是闹鬼了。 　　这件事黑。帮下层都没人知道，因为一直是黑。帮老大——黑。帮家族最顶层的那批人直接雇佣杀手对清洁工下手的，所以道上基本没人知道清洁工死过好几回，不仅大家不知道，清洁工本人林有希也不知道。 　　在有小弟被清洁工丢死人扰民吵到，提议处理清洁工时，小弟就只会得到老大讳莫如深，无奈又苦涩的目光。 　　“他丢死人就丢死人吧，又没丢你人。别管了。” 　　小弟一头雾水，想不通自家护短又暴躁的老大怎么就那么好说话了。 　　不过小弟还是挠了挠头，转身就要走，然而他刚动身，就被老大喊住了，小弟惊喜回头，以为是老大恢复本性要给自己出气了，就听到老大低眉沉吟的声音。 　　“他丢死人时看的人多吗？” 　　“多。吵到了好多人。” 　　“那你下次清个场吧。别人丢死人。你们盯着，把人看不自在了怎么办？怎么没一点自觉啊。” 　　“对啊清洁工他怎么没一点自觉——啊？？” 　　…… 　　黑。帮老大们自从知道清洁工闹鬼后，就分为了几大学派，一派务实，觉得这样玄诡的事应该避开，既然清洁工不找他们报仇，那他们也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再也不去打扰清洁工。 　　一派觉得清洁工其实是某种邪神，在清洁工报仇之前，他们应该想办法除掉清洁工。 　　还有一些学派也往宗教上套，觉得清洁工是天降之人，应该保护。这一派里还有一些极端信众，觉得他们都应该自裁谢罪才能免除神明诅咒，为此这群莫名其妙要自杀的人又会和组织里不明所以的其他人打起来。 　　集体无意识恐慌蔓延造成了更加混乱的局势，而权力中心以外，黑。帮中的外围成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这种恐慌感染，在台风眼效应下这样的恐慌不断让黑。帮内部失序互斗，仿佛真的有什么神降惩罚落到了他们身上一样。 　　而这恰好迎合了黑色组织最近设计挑拨五大黑。帮家族的计划。黑色组织的计划不过是在内里已经噼里啪啦炸开的火堆里丢了一点点助燃剂，或许挑起争斗的首领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这是因为外部挑拨，还是因为……清洁工。 　　在林有希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学派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每天头破血流，唰唰把人送去火葬场。 　　他们都觉得清洁工复活后给他们下了什么诅咒，他们家族才会彼此戕害，再无安宁……这完全就是诅咒！ 　　而林有希因为游戏上线就是直奔任务地点，所以一直不知道这事。 　　他既不知道美国纽约的富人区里都建了他的几座祠堂，也不知道美国黑。帮高层里已经流传着关于他的圣经，更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帮高层们为了他又是血腥修罗场，又是物理火葬场。 　　而黑色组织客观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没有深思过为什么这么顺利，以为是组织计划天衣无缝。 　　清洁工百死归来，仍然是黑。帮中纯白的茉莉花，林有希完全不知道自己游戏没上线时游戏NPC们已经为他打得元气大伤。 　　而科伦坡家族研究所的事其实还是和他清洁工有关。 　　甘比特家族是最先下手刺杀清洁工的那一批，也是仗着自家有研究所，最先提取了清洁工DNA发现清洁工闹鬼的那一批。 　　自从发现清洁工不死后，甘比特首领一直惶惶不安，尤其是看到黑。道里其他人跟他一样追杀清洁工，又和他一样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前一天被杀死的清洁工去装修工那儿学习刮腻子。 　　窗外街道上那岁月静好的黑发青年正在刮墙腻子，阳光落满青年半身，青年体态修长，沉静优雅，远远望去一片岁月静好，温馨的画面能让窗前甘比特首领生生被温暖出一身冷汗。 　　也是自那之后，甘比特家族停下了研究所里非法药物的研制，全力开始研究邪神清洁工的不死之谜，科伦坡家族作为研究所这块地的实际管理者，很快也知道了甘比特家族在干的事，他们家族也派人追杀过清洁工，面对这件事，科伦坡首领还在科学与宗教中摇摆，见到甘比特家族开始搞科学了，为了摆平自己不安的心情和扶正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科伦坡家族也加入了这场研究。 　　而清洁工的研究资料就被他放在自己书房中藏着。 　　甘比特家族研究员之所以那么容易被贝尔摩德骗去科伦坡别墅送死，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家族高层都还沉浸在自己杀死清洁工的诅咒恐惧中，他们精神紧绷着，现实中发生的事仿佛与他们隔了层毛玻璃一般。 　　而科伦坡首领领着琴酒他们回到别墅，看到门口那些被杀死的安保时，他完全没有顺着琴酒和伏特加的引导，去猜忌甘比特家族的人，哪怕现场留有甘比特家族特制的子弹。 　　科伦坡首领比任何人都了解甘比特家族——这个第一个杀死清洁工的家族对于清洁工的恐惧，让他们现在连自杀都不敢，怎么可能还有心力去杀其他人。 　　因此琴酒和伏特加的一路诱骗引导，科伦坡首领都没有相信，不仅如此，在保镖打开二楼书房后，他立刻就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这是清洁工处理过的现场了。 　　科伦坡，和甘比特家族最近都没有雇佣清洁工，所以清洁工是被…… 　　几乎是瞬间，科伦坡首领想通了一切。黑色组织的人诱骗甘比特研究员来到他的别墅，杀死了研究员，而后清洁工接下了他们的委托，处理了研究员的尸体，伪造了现场…… 　　看破黑色组织挑拨阴谋的科伦坡首领没有愤怒，也没有自己同盟好友被谋杀的悲伤。 　　而是解脱，是狂喜。 　　他在进门前就猜到书房里必有陷阱，必有诅咒了。 　　清洁工的诅咒终于降临到他们身上了！ 　　而一直徘徊在几大黑。帮家族中接单的清洁工终于肯离开了！ 　　他们终于要能摆脱清洁工了！ 　　科伦坡首领轻快地踏入书房内，轻快地倒在地上，他闻到了淡淡的，冰冷的清洁剂味道，仿佛死亡一样冻彻心扉，他向自己的保镖使了个眼神，让他们也赶紧踩中书房内的陷阱，赶紧赎罪消除诅咒。 　　他的老友，甘比特研究员，已经最终获得了解脱的死亡。而他也即将解除诅咒。 　　不仅如此，清洁工一直与盘旋于五大家族头顶的不详乌鸦一样，不论他们几个家族首领想出什么办法，都无法摆脱清洁工，无法赶走清洁工，他们像是被什么命运线死死缠住脖子一样，总是不得不委托清洁工，而清洁工也只接他们的委托。 　　他们像是坐在刑椅上一样，那个戴着口罩的黑发男人就在他们身后，戴着PVC手套的手就扯着护目镜带子死死勒住他们的脖子，无法逃脱，无法呼吸，只能受其桎梏。 　　而现在，终于…… 　　科伦坡首领陷入书房的致幻迷雾时还在不自觉微笑。 　　终于找到了接盘侠…… 　　琴酒原本在逃出书房后就想要离开的，他大脑还因为吐真剂有些发钝，在鸣枪示意下属来接应后，他就回书房去拖自己不成器的另一个下属伏特加，而正是此时，他看到了科伦坡首领贴在地板上的侧脸。 　　这个整肃深沉的老人在此时毫无形象地侧躺在地上，脸上露出孩子一样迷乱又开怀的笑容。 　　“你们终于要带走他了吗？” 　　琴酒正在拖伏特加，对陷入幻觉的精神病老人并没有什么同理心。 　　然而科伦坡首领的下一句话让他一下顿在原地，攥着伏特加衣领的手背和瞳孔都紧缩颤抖。 　　“……你们组织终于要带走清洁工了吗？” 　　“诅咒……诅咒终于……” 　　科伦坡首领之后的话琴酒没有听到，但是他很确定，组织有招揽清洁工的意向是内部权限非常高的情报，被他们算计的黑。帮家族首领怎么会知道这个，而且他的语气…… 　　琴酒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经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冰凉直觉一瞬贯过他的大脑，像鳞片冰凉的蟒蛇一下从他头皮掠过。 　　【杀死清洁工。】 　　这是琴酒意识被吐真剂黏着模糊前，由直觉判断下达的最后命令。 　　而与此同时。 　　车库阴影中的黑发青年已经重新坐到了车上，准备赶往目的地。他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插入钥匙，一边偏头夹着手机。 　　“【不详的清洁工】……你知道这个代号是什么含义吗？” 　　“不知道哦。你得先杀死琴酒我才能告诉你。” 　　电话另一边，贝尔摩德拖延时间的试探失败了也没有气馁，她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对讲机，那边一直在因为发来讯息而外壳发颤，贝尔摩德看了眼，看到有人去接应琴酒后就没有再看了，她轻慢地绕着肩头的金发，对着电话另一头笑道， 　　“一个代号成员，这个入职金有点贵重了。不然你先过来？我们面谈？” 　　桌上对讲机屏幕亮了亮。 　　【不要接触清洁工。】 　　“在路上了。” 　　“我们先确定你会入职？” 　　外壳轻颤的对讲机在桌子上动了动。 　　【不要执行清洁工邀请计划。】 　　“我答应了。” 　　余晖蒙蒙擦在天际，一道血色一下划破朦胧的昏黄天光，黑发青年开着血红色的皮卡漂移到公路上，听到脑内【入职成功】的声音，青年不由笑了笑。 　　“我过来了。” 第141章 　　林有希赶往贝尔摩德那儿时， 他也正在和直播间内的大家开会。 　　虽然他很想瞒住清洁工的死亡战绩，但是他打开直播的下一秒，吵吵嚷嚷的直播间内就传来太宰清淡的声音， “黑色组织对清洁工感兴趣也是注意到了清洁工的不死特性吧。” 　　林有希心脏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后面就听到了太宰不阴不阳的声音，“这件事没有瞒好——看来是给组织提供了很大的样本量啊。” 　　林有希一下汗流浃背，目光求助地看向直播间里在线的人—— 　　然而直播间里五条悟和织田作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点赞的氛围组，坂口安吾和中原中也是还在加班的直播间路人，乱步对于这种势力谋划不甚感兴趣也没发言， 森鸥外因为他上次哈哈嘲笑了下“隔壁世界组织都有跨国业务了， 小森你还在横滨乡下”也不理他了。 　　一时林有希孤立无援，佞臣一号夏油杰在笑眯眯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着自己老师自食恶果，佞臣二号梦野久作在武装侦探社补习数学无暇赴死， 佞臣三号……臣到用时方恨少！ 　　林有希一边狠狠踩下油门，一边转头重重埋首，咬牙把佞臣羂索放了出来。 　　羂索复数种族， 三种性别，两个灵魂， 一个身体，放到美国他就是版本T0的超级人权卡。 　　由于羂索身心都被改造过了，身心都不算是人，所以林有希很容易就把他偷渡了过来。 　　白发青年一下落座林有希皮卡车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他有着豪华升级版黑色睡袋空间， 享受着小皇帝御赐的露天敞篷座位， 身边还有个体温冰凉安静得像是死了的人偶作伴， 刚被保释出来的羂索又是新奇又是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什么御赐之物。 　　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在意识空间里和林有希问安， 然后无不高兴地和体内地宿傩说，“看吧只要好好工作就能获得老板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 　　宿傩正在意识空间里熟练杀时间，不想理他，“蠢货，你在敞篷三轮后车厢的裹尸袋里。” 　　羂索不想和这么没进步意识的老宅男说话。 　　自上次咒术世界宿傩和五条悟大战结束后，羂索体内就关押着宿傩继续回狱门疆提篮桥工作了，他的工作还是如往常无异，一会儿和天元一起在咒术界服役稳固结界，一会儿又被召回横滨做实验者和实验对象。 　　他原本很看不惯宿傩在他体内摸鱼，然而有次他回咒术世界时，五条悟把宿傩放出来又打了一架，羂索发现他身受重伤都还得被叫起来打工后，就再也不吵宿傩了。 　　系统和林有希说了，就算他把羂索偷渡到了这个世界，羂索也会是个只有一条命，死了就会被查到偷渡遣返的普通人。 　　羂索来了这儿最多只是个三种性别双重人格的普通人，可以在林有希和人吵起来时起到一个“你怎么敢假定我性别的！”、“你怎么敢假定我物种的！”、“你怎么敢假定我没有精神病的！”这样碰瓷作用。 　　然而林有希说没事，他也不需要羂索去打架，他就单纯看重了羂索的脑子和奸佞。 　　羂索的脑子自带一个debuff【我承诺我绝不干好事】，而现在的情况就正好是他的好球区，林有希便把他放出来了。 　　果不其然，羂索撕开裹尸袋看到皮卡车上林有希一众的甲方（尸体）时就很高兴，在林有希的授意下翻看了直播间的历史记录，了解情况后就更高兴了。 　　好消息：林有希要去害人！ 　　更好的消息：林有希要去害他这样的坏人！ 　　羂索当然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看到坏人就想动手的愤青份子，这种程度的坏人可能都不能在三种性别双重人格千年年龄的羂索心底掀起涟漪，但是……羂索一看到这些坏人，就像看到了上一个世界的自己，不知为何他就瞬间理解上一个世界的森鸥外了。 　　……有的事，果然要亲身经历，才能共情…… 　　而森鸥外正在港口黑手党工位上晾着林有希的，这个世界的情况本来就没有上个世界（林有希主动去求他时）让他感兴趣，他也注意到了太宰正在和林有希闹不和，林有希不敢和太宰说话的窘境。 　　因此森鸥外就高冷地把手机放一边工作，高冷地不在直播间里给林有希打赏，也高冷地不给林有希点赞。 　　他再也不会笑了，他要冷冷地让大学生知道他夸了另一家公司有跨国业务是多严重的事情！他要让大学生追悔莫及、非他不可！最后求着他回来帮他出谋划策，求着他…… 　　森鸥外认真工作时不小心碰到手机，不经意解锁锁屏，无意打开直播间，又刚好瞥眼看过去时…… 　　就看到了林有希身边坐着言笑晏晏的新人！ 　　…… 　　林有希没有看到森鸥外在直播间里七进七出，每次进进出出还会搞一个花里胡哨的付费特效等着人注意。林有希还在一边开车一边听着羂索的奏折汇报。 　　羂索看了之前直播间里记录的纽约纷争，也很快明白了此地的势力布局和大致矛盾。他和太宰猜测的一样，组织是看上了清洁工的不死特性，但是这并不是临时起意，组织一开始要对付纽约黑。帮就是为了建制药研究所，他们不屑去抢研究所内的违禁品，只要研究所里的基础设备，也就是他们要研究的东西不是为了利润的违禁品，而是更特别的东西。组织研究的药物有可能就和“不死”有关。 　　羂索推测那个正在和林有希联系的HR可能地位特殊，加之其很看重林有希的……羂索觉得林有希可以拉拢她，之后再慢慢策反，从她那儿打听组织情报，截获信息来源，徐徐图之…… 　　羂索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千年大计，基本都是三年计划，五年起步，林有希听着就只是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贝尔摩德和他约定的地点正是组织和甘比特家争的研究所，林有希一边把这个地址发给赤井秀一，一边把车上的护目镜和口罩都丢给了羂索。 　　羂索还在和林有希介绍着好几个拉拢买通组织成员的话术手段，林有希边停车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而后就吩咐等会儿羂索假扮自己进去。 　　羂索别的没经验，但是假扮别人那可是积累了千年的经验。虽然在这个世界他不能换身体，林有希也没给他变装道具，但是他一走进研究基地便模拟着林有希本来的步调和呼吸频率，将林有希学了九成九。 　　贝尔摩德本就和清洁工没见过几面，她正背对着大门，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便以为是清洁工本人，收回桌上的对讲机便慢慢笑着转身， 　　“清洁——” 　　贝尔摩德侧身到一半，余光瞥到羂索的白发时便顿住了身形，然而有一道影子比她的速度还快，黑发青年宛如一道阴影一样不知何时潜行至她身后，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腰侧。 　　金发女人眯眼扯了下嘴角，“这是……” 　　林有希一直是话不多的反派，看着贝尔摩德一张嘴就迅速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贝尔摩德想要抵抗，林有希就迅速对她前面的羂索出声，“踩她脚！让她把药吞下去！” 　　羂索：。 　　贝尔摩德：。 　　羂索不知道自己提了一路徐徐图之，以利诱之的计划怎么会成这样，而贝尔摩德看在自己腰间手枪的份上还是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嘴里的东西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甜味，就像普通糖一样。 　　正在她这样想时，她后脖颈突然一凉，而后转瞬寒意就从她的颈椎直窜而上，仿佛薄荷寒气一瞬直冲大脑，不过眨眼大脑中的意识便如将塌大厦一样难以为继，贝尔摩德一下软倒在地上，她的视野摇摇晃晃，朦朦胧胧，她眨了眨眼，刚刚还在她身后的黑影也蹲到了她面前。 　　“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不应该知道了吗？” 　　林有希现在被带得学会了那种话术——自己不想给出信息时就用反问句，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聪明人会自己脑补。就像他只放了个占位符，对面就会输出长篇大论一样。 　　意识模糊的金发女人果然瞳孔一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抬头盯着面前的黑发青年，摇摇晃晃，似乎想要知道他的真面目。 　　黑发清洁工也蹲在她面前，耐心地让她看着。 　　“这是比你们研发的药更隐秘的一味药，你不会查出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你的身体里已经潜藏了我们东方的神秘苗疆蛊，之后每到月圆之夜你就会神志不清，意识溃散，吐露真言，如果没有定期的解药，你便会慢慢意识模糊，失去智力，仿佛大脑被烧糊涂一样成为无知稚童。” 　　羂索前面还好好听着，分析着林有希的目的，后面越听越不对，越听越熟悉，最后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林有希的背影。 　　【蠢货，你不会就是这样被这家伙坑骗了吧？】 　　羂索摇摇头，理性道，【往事不可追，当前坑骗他人下水才是人生意义所在。】 　　【……】 　　宿傩一不理解羂索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为什么会有人生意义，二不理解这些被林有希坑害的人为什么前仆后继自成产业链，一拉就一大串。 　　安静解释完药效的黑发清洁工动了动，他从贝尔摩德身边拿走她落在地上的对讲机，看了眼上面的消息，用拼音错位回了句【已阅，驳回】，等着到时候琴酒自己迷惑去。 　　做完这些他再把对讲机重新塞回贝尔摩德衣兜里。 　　“你……想要什么？” 　　“入职。” 　　贝尔摩德眼睫缓慢地眨了眨，在致幻清洁剂的作用下她眼里露出真实的茫然，“不是本来组织就要让你……” 　　贝尔摩德一下顿住。 　　黑发清洁工也正在此时向她伸出手，黑色的口罩、碎发，让青年只露出一双倦怠的浅色眼眸，但是贝尔摩德还是可以看到其间的幽微笑意。 　　青年语气很轻快。 　　“想要解药吗？” 　　“清洁工集团的新成员？” 　　** 　　林有希给贝尔摩德发去入职邀请，让她加入清洁工组织后，也给赤井秀一发送了同样的邀请。 　　他捡到了贝尔摩德手中偷来的文件，丢掉里面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把关于蕾切尔。浅香的部分抽出来，拍了个封面发给赤井秀一。 　　他不知道蕾切尔。浅香是谁，但是一直为着私事追查黑色组织，追查出羽田浩司案的赤井秀一一定知道。 　　林有希便以这份资料为筹码邀请赤井秀一过来吃毒药，走完入职流程，从他们清洁工公司助手外包转正成为正式文秘。 　　林有希要搞一个清洁工集团的思路还是从赤井秀一这边来的，羂索在他皮卡车上时，同他分析了纽约这些势力对他的看法，同样羂索也从直播间和游戏录屏里看了赤井秀一相关的片段，推断了下赤井秀一对清洁工的猜测—— 　　“他可能一直以为您是切片皮套人，真是无知大胆之辈啊，居然在脑海里对您如此冒昧，实当该斩。” 　　林有希想先斩了面前这个切片皮套古风小生。 　　林有希虽然震惊、迷惑，不理解赤井秀一为什么这么想，但是还是遵循了赤井秀一的思路。 　　赤井秀一不仅给清洁工集团编纂了一套集团历史，还帮清洁工集团做了担保——在FBI情报库里入库了。同时林有希问了下赤井秀一，用自己的话术试探了下，才发现赤井秀一还给清洁工集团想好了愿景、使命、价值观。 　　有此文秘，夫复何求。 　　林有希大手一挥，就在赤井秀一过来拿蕾切尔。浅香文件时喂下了他毒药，然后用了和贝尔摩德时一样的说辞。 　　不知为何，赤井秀一全程都是淡淡的，淡得有点疲惫，又有点无所谓，像是生死都看淡，直到林有希和他说他们集团还有个贝尔摩德时，赤井秀一眉梢才动了动，请示集团CEO，能不能给他在黑色组织也搞个身份。 　　林有希大手一挥，转头给还在研究所晕着的集团HR发了消息，表示这都是小事。 　　组织的都是集团的，现在不是的将来也会是的，林有希让赤井秀一放下心，好好干，一心忠诚于他们跨国清洁工集团，以后好果子少不了他的。 　　赤井秀一安心禀退了。 　　在赤井秀一退前，林有希也问了问这个文秘招揽组织另一个代号成员琴酒的可行性。因为HR贝尔摩德还晕着的，林有希也不好问，只能问问这个聪明的新任清洁工。 　　赤井秀一大致猜到了林有希招揽贝尔摩德的手段，沉吟片刻后和林有希表示大概不行，林有希给琴酒喂毒药，琴酒大概只会拉着林有希一起死。 　　林有希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白发佞臣就迅速探出头往旁边“呸”了一声。 　　“竖子不可教也！” 　　“……” 　　赤井秀一目光落到羂索身上，林有希只是眉眼沉沉地把那个陌生白发青年往旁边赶了赶，解释道，“这是坏小老外，放心，没他好果子吃的。” 　　林有希一天招揽三人，分摊了清洁工的死亡率后，才终于长松一口气，重新打开直播间。 　　然而太宰似乎很早就离开了直播间，只有小森在那儿上蹿下跳留下的历史记录。林有希盯了会儿，直播间弹幕里突然弹出乱步的信息。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上个伦理错乱的世界吸引眼球，而现在似乎变有趣了些。 　　林有希低眸看到乱步的信息，笑了笑，他脑海里晃过穿越到游戏世界前，在两年后世界街头看到的三个人影。 　　里面有降谷零…… 　　【先回到两年后的世界吧。】 　　诸伏景光…… 　　【入职。】 　　还有…… 　　【再让别人入职。】 　　【不是推理过了吗？琴酒会是三人中的卧底。】 第142章 　　羂索向林有希进献谗言， 让林有希去喂贝尔摩德真毒药来控制这位代号成员。 　　他觉得林有希假毒药配合清洁剂控制贝尔摩德的方案可能只是短期有效，就像林有希上个世界同样这个手法骗他之所以能成功，就是林有希选了个很紧迫的环境骗他， 而后林有希也没给羂索什么再三。反刍这事的余地就让羂索再无翻身之地了。 　　而林有希离开游戏世界， 抵达下一个世界，这中间有两年的空白期，在这段时间里贝尔摩德很可能会察觉不对。 　　因此羂索建议林有希干脆真的下毒控制贝尔摩德，以免后顾之忧。 　　黑发清洁工只是平静地看了眼他就收回目光，“阿娟， 我对你没同理心只是因为你不是人， 不要觉得我对谁都像对你一样。” 　　清洁工集团boss不轻不重地把羂索的提议打了回去，“放心，我对你是独一份的坏， 其他人都比不得你的。” 　　羂索听了又喜滋滋转头去和宿傩炫耀了。 　　宿傩觉得他真是疯了。 　　宿傩现在都分不清这家伙是演的还是疯的了。 　　林有希确实在思考这两个世界间空白的两年应该怎么办。这两年他肯定是不能掺入其中的，出现羂索提到的那种贝尔摩德察觉不对的情况也会很麻烦。 　　贝尔摩德后面在研究所醒了过来，也没和他主动发过消息， 似乎是怕被组织上面发现不对，不过还是帮他挡了琴酒提交上报的【杀死清洁工】的提议， 也帮他和他塞进去的赤井秀一都办了组织入职程序。 　　林有希心知这个组织的原BOSS就是看中了他清洁工的不死特性，如果这两年什么都不做，那两年后，什么价值都没从他身上攫取到的幕后BOSS肯定会心焦， 说不定就会想撕破脸皮直接把清洁工绑去当实验体了。 　　两年后清洁工如果在组织里没有势力就会很难办。 　　但是这中间的两年对于林有希来说是要跃迁跳过的……清洁工怎么在这空白的两年里建立自己的势力呢…… 　　自从林有希确定建立【清洁工集团】后， 游戏面板上就出现了【集团管理】的功能区， 被放置在【集团人力】栏目的成员所做的工作也都会算进林有希的工时里。 　　林有希一下从外包变成正职又转为主管了， 不得不说，这个清洁工管培生的升职路径还是很快的。 　　林有希看着自己的工时打卡余额， 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需要打卡的工时即将满额，他也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两年后，而他还没想出这两年里【清洁工集团】在组织内部的发展计划，直到现在集团里也才寥寥四人…… 　　林有希看着游戏面板便抓了抓头发趴在自己新出租屋的书桌上——是的，新出租屋，羂索这几天混迹在纽约黑。道里如鱼得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搞来一笔钱把林有希原本的十平米隔板房出租屋升级成了小公寓。 　　林有希非常感动，然后在小公寓里搞了个十平米隔板房给自己当出租屋。 　　就在林有希趴书桌上大脑放风这一会儿，羂索又来主动请缨，说既然林有希不打算用强硬手段控制贝尔摩德，那他可以去拷问贝尔摩德，先榨干此人的情报价值，羂索说着，又拿自己之前在横滨被太宰审问时的项目经验作为依据，表示他已经学了太宰拷问技术的十分，羂索口若悬河，倚马万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为自己争取工作机会。 　　而这次林有希还没说什么，太宰就先打断了羂索，许久未出现的太宰打开了视频，隔着直播间的视频框，太宰淡淡地瞥了眼羂索，眼眸无风无波，黑得有些凉，而被这双影沉沉眼眸映着的白发青年对上太宰目光只是无害地笑了笑，眼弯成月牙。 　　太宰收回目光就把还在横滨干活的天元套了羂索之前留在港口黑手党的仿生人壳子，送了过来，打算让天元去制衡装疯卖傻、手越伸越长的羂索。 　　羂索开始还在对着太宰从容微笑，看到天元时就神情瞬间僵硬。 　　看到天元套了他之前的壳子，变成天元。羂索时，羂索瞬间瞳孔紧缩，一时差点绞断了手帕。 　　宫中……宫中向来是一山不容二虎的。 　　羂索即将扑去扯天元。羂索头花时，太宰又淡淡地送了另一具一模一样的白发仿生人身体过来，表示林有希现在可以把宿傩从羂索身体里抠出来放在这具身体里，反正在这个世界宿傩什么术式都用不了，顶多皮糙肉厚抗打击一点。 　　林有希刚从书桌上直起身，不过晃了一下神，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三个臭皮匠，还都是风干千年的老腊肉臭皮匠。 　　羂索从没想过相看三厌的千年组居然以这种方式汇合，而且居然都套他的皮！羂索当即想抱住小皇帝大腿让他收回成命，而这次他没来得及荼毒小皇帝的思想，就先被帝师太宰拦住了，太宰淡淡地表示，这个白发清洁工的岗位是只会有一个的，他们三个都是在池子里泡着的，最后是只能有一个人泡出池子，获得岗位。 　　谁每个季度工作绩效都被打C就要被淘汰，失去岗位，回炉重造。 　　白发大背头黑色大纹身宿傩。羂索：摆烂，装聋，无所谓。 　　戴着四副眼镜的四眼仔天元。羂索：用两只手推了推四副眼镜，一下反了四道白光。 　　真正的白发羂索：杀死同事！我独干活！ 　　太宰知道里面有人要摆烂，便交代道，被淘汰的人回去会经受回炉重造，即被空间斩术式烹饪，先经受身体回炉，再被消除意识，接受精神回炉，最后灵魂被放入新的仿生人的身体里工作。 　　千年组三人：…… 　　林有希闻言惊叹，“谁想出的这种反人类……反千年组的程序。” 　　太宰微笑，“这是三个臭皮匠思维之光的汇集。” 　　不小心在和五条悟打架中透露空间斩术式的宿傩：。 　　以为是要针对羂索所以研究了意识消除术的天元：。 　　以为是要针对上面二位所以想出全套程序的羂索：。 　　宿傩以为自己是这个计划的开源，移开目光。天元以为是自己把自己和宿傩害了，叹了口气。羂索知道自己害了所有人，打算把所有人刀了！ 　　在太宰说完反向激励体制后，便让林有希尽管驱使他们干活。 　　林有希又添两元臭皮匠大员不说，他们还可以和羂索互相监督制衡，的确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但是林有希看了眼宿傩。羂索，白发背头的青年又想把上衣脱掉露出纹身了。林有希望之陷入深思，他深知羂索和天元是经过调教……职场培训的专业版本，但是宿傩还是野性未驯。 　　不过林有希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去给宿傩做入职培训，便在太宰的基础上补充道，“你们三人是一个部门小组的，都是【清洁工—白】小组，你们小组的整体工作水平会一起评绩效，如果被打绩效C，那也要回炉重造。” 　　“所以要多多关爱后进生，注意小组合作。” 　　宿傩小指掏了掏了耳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他左右耳朵两边的人都齐齐看向他。 　　天元是老好人，转向后进生宿傩慢吞吞开口，“新人刚来是会不熟悉，不用着急，如果有困难的话你自己跳楼不要拖累小组就好。” 　　羂索是老坏人，转向宿傩和天元就拔出刀，“现在就把你们都杀了。” 　　虽然清洁工新成立的行动小组在相处过程中略有些挫折，但是整体上还是很有默契的，毕竟是认识了千年的老熟人了，一边给队友两肋插刀一边干活也很顺利。 　　林有希给他们的仿生人身体上设置了相关禁止条例，让他们不能杀害人类，也禁止做出反人类的事，防止出现羂索今天提议的给人类下毒操控的场景，如若违背便会被身体死亡，被遣返狱门疆。 　　做完这些林有希便让贝尔摩德把他们三人都塞入组织。 　　贝尔摩德原本正静静观望着清洁工这边的情况，她最近也从纽约黑。帮家族这儿慢慢了解到了真相。清洁工很可能并不是如她一开始所想的情况…… 　　她和琴酒一直以为是组织计划推进顺利，五大家族最近才元气大伤。而据她调查，情况并非如此，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那个黑发清洁工。 　　【不详的清洁工】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居然又无人得知…… 　　难道……贝尔摩德想起之前自己截断FBI内部无线电得知的情报。 　　【这里面水很深。】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清洁工不是【不死】，还是【不止不死】？ 　　纽约五大家族说清洁工不死，百般复活，而且DNA确认了被杀死和复活的都是一个人，清洁工是一个人，但是不死。 　　纽约FBI内部情报又说清洁工不止一人，背后有一个清洁工集团，集团内的【清洁工】共用一个代号身份，隐而不发。 　　无论是黑。帮家族还是FBI都对此言之凿凿，这两种说法贝尔摩德也都找到了证据，她不由陷入了赤井秀一之前的那种冰冷恐惧中。 　　【清洁工】不止一人？还是不死？ 　　而赤井秀一在借林有希渠道获得贝尔摩德这边的信息后也陷入了同样的混乱，黑。帮说清洁工是不死……那清洁工不是克隆人吗？ 　　赤井秀一已没有第一次被清洁工迷惑时浑身冰冷的感觉，和清洁工这些天的相处有些过于刺激了，让他神经绷紧到疲惫，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因为清洁工给他吃的彩虹糖毒药还陷入在致幻梦境中没有醒来一样。 　　清洁工给他发消息，让他带三个人去见贝尔摩德，等赤井秀一开车到了清洁工新公寓，看到黑发清洁工开门，门后就走出一水儿的白发清洁工时，赤井秀一窒息了会儿，又头晕目眩了一会儿。 　　他感觉似乎是纽约的日头太烈了，阳光在他睫毛上打颤，让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影。 　　他看着面前长相、身高都一模一样，只有气质不一样的白发青年，黑发清洁工正在和他介绍，他们都是【清洁工—白】，让他之后把他们带去找贝尔摩德，再让贝尔摩德把他们塞入组织…… 　　后面的话赤井秀一都有些没听清了，热浪滚滚，天光模糊，他好像只在幻觉里听清了关键词。 　　[他们【都】是清洁工—白。] 　　…… 　　清洁工是不死之身？ 　　清洁工不止一人？ 　　谁是真？谁是假？ 　　他真的是怪谈本身？他真的只是凡人？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倚着车门，一下按响车钥匙让这三个清洁工上车，把他们送到清洁工……不是，贝尔摩德那儿。 　　路上他也注意试探过了，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三胞胎，在之后的两年里他也注意偷过这三人带毛囊的头发做过DNA检测，发现他们DNA都一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他把三人送到贝尔摩德那儿，震惊的就轮到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原本是坚定的【清洁工不死论】支持者，等她在之后的两年里做了和赤井秀一一样的事——DNA检测后，贝尔摩德也一瞬怀疑自我了。 　　而等羂索和天元进入组织后，二人情报获取工作也做得很顺利。 　　两个人都是实验室工龄千年以上的老手，林有希把[实验室]的权限给他们后，这两个非人种便如鱼得水，在林有希手上混沌无序的[实验室]很容易就被他们发现了规律，很快二人研究出了吐真剂plus版，吐真剂plus.pro版，两个人继续军备竞赛着，每天都倒豆子一样搞出了许多奇形怪状又很有用的清洁剂。 　　一部分被他们上交组织，作为业绩换取组织代号了。 　　一部分被他们用去在组织内部成员身上薅情报，包括在贝尔摩德身上使用—— 　　贝尔摩德以为，再没有什么人能够击破组织这头可怖的黑暗巨兽，直到她遇到、被迫进入这个清洁工组织…… 　　她以为，击破黑夜的总归会是难以抵抗的光明，直到她发现比黑夜更黑的黑暗…… 　　没有什么比【纯黑】更黑暗，更无坚不摧。 　　两年里，贝尔摩德慢慢把情报或主动，或被迫地透露给了那两个可恶的白发实验员。而在这两年里，她和赤井秀一最初遇到的那个黑发清洁工再没有出现过。 　　她和赤井秀一都怀疑那个黑发清洁工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躯】，而黑发清洁工或是想要躲避黑色组织对于他的窥伺，或是在计划更恐怖的计划，在这两年里都消失不见了，无影无踪，和【清洁工】最初流传在纽约华人街的怪谈一样—— 　　【HE IS NOBODY.】 　　你以为他存在，你看见他不存在，你知道他无处不在。 　　而这两年里，因为琴酒对于那个黑发清洁工的排斥，赤井秀一也被琴酒连带着厌恶，因此赤井秀一进入组织后便去了朗姆手下做事，两年后获得代号。 　　后面被贝尔摩德塞入组织的三个白发清洁工，都各自改变了样貌进入组织。他们似乎是有意识地经常性通过药物改变样貌，好让别人记不住他们的本来样貌。贝尔摩德和赤井是少数知道他们本来样貌的人。 　　其中那个黑色纹身自称宿傩的家伙，因为能打又冷酷果断的性格被琴酒看重，之后便加入了行动组，进组半月后便和琴酒打了一架，最后还是他的另外两个白发同僚把他保了下来，听说那两个白发实验员与宿傩感情甚笃，把宿傩保下来后就把他关毒气室安慰了一顿。 　　而那两个白发实验员，叫天元的那个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论是生物医药还是机器学习都十分精通，很快崭露头角被组织看重，后面作为研究型人才被组织送去进修留学了，和组织里养的那个叫雪莉的小女孩一起。 　　而那个叫羂索的——也是一开始和黑发清洁工一起的白发实验员，他似乎是三人组的中心，不知道为什么就笑眯眯地盯上了她，他不愿意去行动组打打杀杀，也不愿意去发挥自己研究员的天赋和天元一起进修，据他所说，他跟天元呆牢房那么久都呆吐了，才不想和那个宅女一起再关学校。 　　他们三人口中总有很多怪话，每次贝尔摩德以为他们透露了什么情报，去查时总是毫无结果，比如羂索说他呆过牢房，贝尔摩德却完全没查到他坐牢的记录，比如羂索说天元是女性，但她做检测后天元身体确为男性。 　　只有贝尔摩德和已经是黑麦威士忌的赤井秀一知道他们三个人的神秘。 　　知道他们并非组织成员…… 　　而是清洁工集团的人。 　　清洁工……说起清洁工集团，他们也是这个集团的人，但他们却一头雾水。连最初的那个清洁工也见不到。 　　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都怀疑那个黑发清洁工是这个集团首领。 　　去问时，白发的清洁工也笑眯眯地点头承认了。 　　“对哦，那是我们的BOSS。”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嘛……” 　　两年后，大厦顶楼，酒吧，那个叫羂索的坏心眼清洁工听到贝尔摩德的问题时笑眼盈盈，他额头上有一道诡异的缝合线，缝合线下的细眼弯弯，眉眼落在酒吧昏黄的光里，又莫名显得晦涩不清。 　　声音仿佛也晦涩不清。 　　“你确定他走了吗？” 　　…… 　　“看你身后。” 第143章 　　林有希刚穿越回两年后的世界便收到了羂索的消息。羂索他们千年组的三位都可以通过直播间的特殊聊天窗口与他联系上， 只是林有希这两年的时间都是直接跳过的，便没有实时收到千年组在这两年里给他发的消息。 　　宿傩自然是不会给他发私信的，只是有时会被他的两个同僚顶号发来一些日报周报之类的， 宿傩本身就嫌麻烦， 不想做这些文职工作，天元和羂索二人一口一个“你怎么能不遵守工作规则呢？”“算了（扶额苦笑），真拿你没办法。”“我们帮你写吧。”“真是拦不住的两面宿傩。（扶额苦笑）” 　　宿傩一拳一个把两个同步扶额苦笑的家伙揍了出去，并不知道这两个好心同僚在他的日报周报里让他背满了锅，天元和羂索这两年里平不了的账都甩给宿傩平了， 天元和羂索都知道他们两个聪明人必然会是林有希审查官回来后重点关注的对象， 因此二人联手让宿傩成为了平账仙人。 　　在他们自己的周报里便是满目华彩。 　　天元主要深入组织研究工作，白天做生物医药研究，晚上做游戏程序开发， 组织为他惊叹，组织百年间就没见过工作经验长达千年的下属，而羂索也为组织惊叹， 现在居然还有一天就工作12小时的天堂。 　　天元身在天堂，心向地狱， 一边衷心喜欢组织宽松的工作氛围和健康的工作时间，觉得组织里的同事上司都是单纯善良可爱的超级天使，一边把组织研究的所有成果整理拷贝发给了恶魔林有希。 　　而羂索主要深入组织情报工作，羂索一直是策划执行落地三位一体的全能卷王反派， 让他一个月只用在30个地区来回转只用盯梢6个势力组织的20个负责人， 羂索从没做过这样轻松的工作， 在这样宽松自由健康的工作氛围里， 羂索也慢慢发展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在把组织架构和boss情报发给林有希的同时， 他也爱好逗一逗组织里的可爱同僚们。 　　比如上个月朗姆部下任务失败就是他做的而后嫁祸给琴酒让两方争锋相对最后让琴酒发现这是宾加干的但是宿傩是叛徒—— 　　羂索知道林有希的底线，所以设计来来回回也不敢真的伤人，只能起承转宿傩。 　　他也想起承转天元，但是一方面是天元那个四眼仔心眼比眼睛还多，另一方面是宿傩现在是真伤坦克，羂索知道他牙口硬，就爱吃点苦头。 　　宿傩是过得最无聊的一位，他在战斗方面无可置疑是学习天才，无论是人类的体术，还是新式的枪械热武器，宿傩几乎都能看两眼就会，也是因此他被琴酒器重，加上微妙的，他和琴酒气质有些相投，两个人冷冷淡淡互不交流，但是相处的还算不错。 　　因此天元和羂索在两年六百余份的日报里提了不下一千次【琴酒是卧底】，【宿傩亦复是】。 　　而林有希归来时对此只回了个【阅】，其实看也没看，天元和羂索都很有自知地把关键情报另外发邮件，防止林有希那儿接收的信息过多林有希难以处理，而如他们所愿，林有希确实把情报都看了，也确实把情报之外的都没看，包括但不限于羂索和天元这二人两年730天每天都给他发的， 　　“陛下早安，陛下午安，陛下晚安。” 　　“陛下吃了吗？陛下睡了吗？陛下回了吗？” 　　此类垃圾信息。以及 　　“天元昨天提前了1分15秒打卡下班，上个月一共少打5小时41分钟23秒工时。” 　　“羂索前天【林】字少写了一撇，恐有【反林复辟】之心！” 　　此类垃圾举报。 　　宿傩的举报太多了不好例举。 　　林有希穿越到两年后的世界后便先在出租屋处理政务，把臣子们的奏折都处理了，把情报也都看了，做完这些他再整理了下房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然后他便在叠衣服时收到了羂索发来的邮件。 　　大意为，他夜观星象，见紫微星动，心知圣驾已归，望移步酒吧一叙。 　　林有希回自己不喝酒，不去酒吧。 　　羂索便从善如流，马上就把它改为网吧。 　　“唉……”林有希原本想拒绝，看到羂索弹出来的这消息，拒绝的话又只能收了回去，“唉你……你真是，算了，既然你非要我去，那我宠你一次吧。” 　　毫无意外，羂索又把林有希回复的这句话截图群发给了宿傩和天元。 　　天元屏蔽了他，宿傩早删了他。 　　羂索略一思忖后便把这截图换成了头像，在三人的工作群里艾特全员，宿傩和天元有没有看到不知道，但是五条悟他们第一个看到，之后又去找林有希闹，质问林有希是不是只喜欢后妈不喜欢继子，林有希一时不知道五条悟指的后妈是谁，继子又是谁……这就是后话了。 　　上个世界林有希已经成功办理了黑色组织的入职程序，回到这边后林有希便顺利绑定好了岗位技能，他站在洗手间镜子前，一只手撑着水槽，另一只手往旁边一伸，他黑色冲锋衣的袖口里就落出一个外壳布满划痕的怀表，怀表没有镜面，黑发青年伸手一拨指针，他的身量便在镜子里一寸寸拉长，黑发也如野草慢慢生长，林有希看到自己耳廓上重新出现的耳洞，偏头戴上了耳环，之后又从旁边的壁柜上拿起护目镜，口罩，戒指…… 　　黑发青年手指勾着口罩绳带，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口罩绳带拉至耳边，在走至门口时恰好戴上。 　　推开门，天光一下擦亮门后青年的眉眼。 　　那个曾在两年前的美国纽约留下阴翳的清洁工， 　　如今又来到了日本，他径直前往大黑大楼最顶层的鸡尾酒酒吧，在这所常被黑色组织用于秘密聚会的酒吧中…… 　　黑发清洁工径直走向酒吧内他下属为他安排的暗门，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解密和虹膜认证后，黑发清洁工终于走到了这所酒吧的最里，也是最核心的房间…… 　　林有希在羂索给他安排的单人电竞房玩了一下午。 　　他不仅玩了一下午，刷新了之前清洁工的成就，还让系统把游戏拷贝了一份。 　　林有希知道羂索就在电竞房暗室外面的酒吧里，因此他玩饿了就出去想找羂索给自己炒一份四菜一汤再加个茶叶蛋。 　　他进酒吧时走的就是羂索给他指引的暗门，据他所说组织都不知道有这个暗室和通道。他出来时自然也是走的非常规通道，他注意到了吧台前的羂索旁边还有个人，只是此时的贝尔摩德还是易容状态，他没有认出此人，林有希没认出便没管，他从翻转的酒柜暗道后面走出来，径直走向吧台前准备拍羂索肩膀让他炒菜时—— 　　…… 　　“看你身后。” 　　贝尔摩德闻声回头。 　　林有希闻声回头。 　　贝尔摩德刚刚听完羂索似真似假，带着笑意的恫吓后，回头便真的在阴影里瞧见了那个梦魇一样的身影。 　　他来日本了。 　　一时贝尔摩德居然没有震惊，而是一种淡淡的“果然如此”的心情。虽然今天已经被黑色组织包场，大门紧闭，贝尔摩德确信自己没有给过黑发清洁工黑色组织在日本的一切通行权限。 　　但是这人还是出现在这里了。 　　他走来的方向没有通道，只是一面墙，他就这样出现在了阴影中，不知何时融入阴影，不知何时成为阴影，像是不在意她的反应，也不在意这两年的光阴一样，径直走到白发清洁工身边，低下身说着他们不为人知的暗语。 　　“……中餐会做吗？” 　　“……我可以学。” 　　“那好，四菜一汤加个蛋，注意不要菜不要汤不要蛋。” 　　“……我可以学。” 　　一切暗语，无论是常见的栅栏、凯撒密码还是仿射密码加密，都会呈现一定的规律性。最简单的暗语就是用同一句话或者同一个字词替换固定的语意。 　　羂索连说了两句一样的话，很明显这句话应该有着特殊的含义，只是贝尔摩德又略有些怀疑。为什么这两个清洁工要在自己面前暴露他们的情报加密聊天方式，他们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还是觉得她知道也无所谓？又或者是这样明显的、简单的对话加密方式只是一个诱导她走向思维误区的幌子……？ 　　虽然怀疑百转千回，贝尔摩德还是暗自记住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状似自然地喝了口酒，看也没看他们那儿。 　　而林有希其实也注意到了贝尔摩德，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外表是棕发酒保的家伙是谁……不过在他们的企业文化中是没有【我不会】、【我不知道】这种话的，一切都应该变成积极向上的—— 　　林有希附到羂索耳边，一边偷偷眼神示意羂索看对面的贝尔摩德，一边小声道，“这个你【可以学】吗？” 　　这个稍微有点抽象了。 　　羂索一时没能理解林有希是想问贝尔摩德的身份还是林有希想问他能不能学贝尔摩德的伪装，林有希难道没认出贝尔摩德的身份吗？还是说这种加密方式只是诱导他走向思维误区的幌子……？ 　　羂索原本是想故作玄虚戏弄身边的贝尔摩德的，但是他现在发现他再怎么故弄玄虚都不如林有希亲自过来随便说一句话。 　　这是真话？还是玩抽象？ 　　羂索眉眼严肃了些，但他也不能在老板面前露怯，只是带着点赴死意味的，“我可以学。” 　　贝尔摩德第一次听到羂索这种语气，又注意到了林有希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端着酒杯的手一僵。 　　……必须要弄懂【我可以学】之后的代表含义了。 　　然而今天并不是贝尔摩德和羂索的私人聚会，而是黑色组织确实有事要在这边商议。 　　琴酒的行动组最近招揽了两个新人。因为贝尔摩德在两年前接连为组织招揽了五个得力成员，BOSS对此很满意，所以之后的组织招新工作都会派贝尔摩德前去做HRBP，要么她亲自招揽，要么她会在组织其他成员招入新人后做审查考核，跟进他们的实习转正期。 　　因此琴酒这边招入新人后也要和贝尔摩德对接，便约在了这处组织的酒吧。羂索跟来是单纯来看乐子的，他单方面和贝尔摩德关系不错，由于业绩很好在组织里地位也不低，贝尔摩德和琴酒都没有明面上的理由把他赶走。 　　在林有希、贝尔摩德他们三人各怀心思彼此僵持时，琴酒已经领着新人卡着约定时间到了。 　　林有希插入坐在贝尔摩德和羂索中间，他听到动静刚抬头就看到最先进门的琴酒和伏特加，还是和在美国时一样，黑色礼帽银白长发的模样，而林有希知道这已经过去两年了，他便仰身冲琴酒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而琴酒看到从贝尔摩德身后突然冒出来和他元气打招呼的清洁工，只是下意识拔出了衣兜里的杀虫剂……手枪。 　　不过他还没动手，林有希便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宿傩。 　　宿傩把白色长发剪短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发胶手抹背头，纹身上脸，林有希看到宿傩这个下属也颔首道，“好久不见。” 　　而既然林有希已经和两个人打了招呼，那就不能厚此薄彼。 　　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进门时林有希也都真心实意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琴酒慢慢按下枪套，收回枪。林有希刚和宿傩打招呼时他以为清洁工和宿傩认识，而林有希又和降谷零打招呼，琴酒以为他和降谷零也认识，等林有希给诸伏景光也打了招呼后，琴酒便确定了清洁工和谁都不认识。 　　琴酒不清楚为什么清洁工会在这里——当然，消失两年的清洁工再次出现，还是在日本出现，已经让人很警惕了。虽然清洁工也算组织成员，但是他可疑得有些明显了。 　　只是因为BOSS还是保留了他的身份，驳回了他几次开除清洁工的提议，琴酒面上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和组里的成员都落座。 　　吧台位置不够，两个新人坐到后面的沙发那儿去了，伏特加也在那里。宿傩找了个离所有人最远的地方坐着，孤立所有人。 　　琴酒坐到贝尔摩德身边， 　　而贝尔摩德刚听到林有希对着琴酒说了五句【好久不见】。加上琴酒组里唯一的那一个清洁工卧底坐得远远的，避之不及的反应，贝尔摩德心底有了些猜测。 　　可能人都是善于比差的，贝尔摩德刚才还有些惶惑，等琴酒落座时她便把手机放到桌底给琴酒发去了消息。 　　琴酒注意到了这点，也注意到了贝尔摩德嘴角的莫名笑意。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清洁工和羂索，坐下，低头，手机上只有贝尔摩德发来的简短的一句话。 　　【你受诅咒最深。】 　　“……” 第144章 　　只有降谷零知道， 诸伏景光加入组织还有一份私心。 　　两年前，外守洗衣店爆炸案。 　　虽然之后精神失常的外守一说那位浅发清洁工因为戳穿了他十多年前犯下的长野夫妇惨案被他炸死在了洗衣店里，但是诸伏景光并没有相信林有希的死亡。 　　爆炸案前林有希才向他透露了自己身份不一般， 而当天晚上外守一就疯疯癫癫地来自首， 说林有希“死”在那场爆炸中。 　　这过于巧合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说起时，降谷零也觉得这更像是林有希死遁的手法，而外守一自首像是林有希走前送给诸伏景光的礼物，无论林有希的身份如何， 对于诸伏看起来是没有恶意的， 甚至是善意的。 　　诸伏景光拿到了外守一笔录的资料，也注意到了外守一口中提到的【组织】，诸伏景光很容易便把【组织】和林有希联系了起来， 这件事他告诉了之后同样需要卧底黑色组织的降谷，但没让发展路径不同的萩原他们知道。 　　因此在萩原、松田和班长他们眼中，就是诸伏景光在林有希死后还一直在追查着他的踪迹， 众人知道林有希是在刚和他分别就遭遇不测，而杀死林有希的外守一本身又谋害了诸伏的父母， 诸伏因此结下心结他们也能理解，众人便没有过多干涉这点。 　　萩原在毕业众人各奔东西前和诸伏提了下松田有林有希送的一个游戏机，里面的游戏似乎是林有希哥哥做的，现在还在实时上传游戏的新版本， 如果诸伏在意的话可以问松田要来看看， 说不定能够联系到林有希的家人。 　　只是那之后诸伏景光就去培训了， 之后又进入了黑色组织， 更是没有和松田接触的机会，便还没有拿到那个游戏机。 　　直至今天， 他们二人终于通过了琴酒的这一关，要被带去见组织的正式审核人，在酒吧他们刚进门，坐在吧台座位中间的黑发青年就仰身望来。 　　“好久不见！” 　　这个奇怪的，戴着口罩的黑发男人向他们进门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几天都有调查常驻日本米花町附近的组织成员，在场的几位他们都或多或少知道情报，就是伪装了样貌的贝尔摩德他们在之前也见过几次。 　　而只有这个黑发男人—— 　　降谷零趁他望向琴酒说话时快速扫了遍他身上的细节，戴着手套，看不出手上是否有枪茧，脸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黑眼圈略重的眉眼，偏头时耳廓上众多耳环彼此敲击，眼眸望来时流露出和外表不符的轻快。 　　“你怎么还没死。” 　　琴酒对于林有希的寒暄很朴素，也是真心的发问。 　　“清洁工。” 　　降谷和诸伏正扶着沙发坐下，在琴酒声音落下时二人身形一顿，阴影里，两个人目光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极快地隐秘交汇而过。 　　……清洁工。 　　有个“死”去两年的人也是这个身份。 　　** 　　那天散会后，诸伏和降谷没有在琴酒身上试探出清洁工的真名，只试探出了琴酒是真的想杀死清洁工，并且不理解为什么组织里只有他是真想杀死清洁工这一点。这点搞得好像清洁工不是组织卧底他才是一样。 　　而琴酒组里的另一个老人听到他们问清洁工时倒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表情，那个白发背头纹身一脸冷淡的家伙，听到清洁工的名字时挑了下眉，似乎笑了下，又显得很微妙。 　　像是看到有新人即将要选上恶毒导师，但是因为自己就是这个恶毒导师门下的恶毒师兄，所以恶毒地不发声只是恶毒冷笑旁观一样。 　　诸伏和降谷每次想搭讪那个冷淡的白发男人时，男人就只是冷笑，拍一下他肩膀他冷笑一下，一直到琴酒给他们三个布置了新任务，羂索才偷偷把【含笑半步颠清洁剂】的解药给宿傩喷了。 　　琴酒给他们的任务是去机场接人，而他们接的人也和他们之后分流定组的方向有关。 　　降谷查情报最快，大致已经了解到了组织内分为四类。 　　琴酒组—执行，尚在美国的朗姆组—情报，贝尔摩德等闲散人士—自由人（偏HR方向），还有一类是研发技术型人才。 　　降谷和诸伏分流应该就在前两类里选，后面一个是给关系户的，一个是给技术入股的。 　　他们这次要去机场接的人就是回国的技术型人才，朗姆组里派了个代号成员护送。 　　林有希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准备去机场接人，羂索闻声当即拦住了林有希，一边抱住林有希大腿，一边偏头咬牙道，“天元那厮，怎可劳您亲驾！ 　　林有希一边给自己的裤子喷消杀剂，一边淡淡地瞥了眼羂索，不怒自威。 　　“三缺一。” 　　“你知道这有多紧急——” 　　“……” 　　羂索当即下单了个麻将馆。 　　** 　　诸伏和降谷前去机场时不知为何宿傩说他也要同去，试探着问原因宿傩只会冷笑，二人便只能识趣地略过这个话题，等他们到机场，看到贝尔摩德，羂索，和那个清洁工也在。 　　没想到就一次接机居然如此兴师动众，组织居然派了六个成员前来，看来这次接机的对象很不一般。 　　而他们刚下意识想向宿傩打听，就看到宿傩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一边冷笑一边等着羂索给他喷含笑半步颠解药。 　　往旁边看，羂索正在一边捧着笔记本办公一边打电话安排麻将电竞酒店。 　　再偏头，贝尔摩德思考了会儿清洁工为什么要带自己来接机算了放弃思考先看手机。 　　左右看看，居然只有那个新来的清洁工看起来最有搭话可行性。 　　诸伏微微顿了会儿，先上了，清洁工意外的好说话，和阴沉外表相反，爽朗又活泼，诸伏景光刚去问今天接机的人是谁，清洁工就和他聊到了他是社招还是校招手上有几个offer是打算直接就业吗完全不考虑考研吗大学绩点多少—— 　　诸伏景光迅速撤回。 　　恐怖的HR。 　　见自己竹马败北，降谷略一沉吟便打算上前，而清洁工目光刚瞥到他就迅速回头，看天望地，绝不让卷王有自荐面试的余地。 　　而好在这时他们接的人到了，一个背着贝斯包的穿着短款皮夹克的黑发男人左右看着，紧跟着一个白发眼镜青年往外走。 　　黑发男人在瞥到正往这儿看的清洁工时瞳孔微缩，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这点神情变化还是被降谷捕捉到了，他身边那个明显是技术人员的白发男人相反，看到清洁工便眼睛一亮，推了下眼镜，夹着公文包就跑了过来。 　　清洁工看着好像也和天元很熟一样，“你剪短发了啊，天元。妹妹头很不适合你。” 　　而羂索刚刚打完电话，回头就看到天元偷家，他扛着笔记本电脑一下就钻入清洁工和天元中间，皮笑肉不笑地冷冷笑道，“身体发肤受之……上天，某人真是大逆不道啊。” 　　宿傩看到羂索冷笑，以为是这家伙终于做研究做疯了，研究得自己也中含笑半步颠解不了了，于是准备放弃等羂索解药，挽起袖子便准备揍羂索一顿。 　　羂索扯天元头花，宿傩揍羂索，贝尔摩德墨镜一戴，手机一收，熟练地挡在三人前让他们互殴。 　　众生万相。 　　隔着茫茫众生，清洁工和自己的小助手怅然地四目相对，一时万语千言。 　　赤井秀一先沉重又释然地叹了口气，“你回来了。” 　　林有希摇头，“不，是你回来了。” 　　赤井秀一挑了下贝斯包肩带，路过降谷和诸伏时也和宿傩一样微妙地挑眉笑了下。而后转向林有希。“不是你回来了吗？” 　　“不，是你回来了——” 　　降谷在林有希继续和赤井秀一玩益达梗前发现了不对…… 　　倒不如说还不能发现不对之处才是不对。 　　琴酒明明说清洁工两年前就自顾自消失，对组织来说就像新人一样。 　　但……宿傩—行动组，天元—研究组，黑麦威士忌—朗姆组，贝尔摩德、羂索—hr组，组织里各个部门的人都认识清洁工，而且关系还万分熟稔的模样…… 　　按照琴酒的说辞，清洁工应该不认识后面进组织的天元、羂索和宿傩几人，但是现在他们四个打打闹闹，随口闲聊，仿若好友，不仅认识，好像也完全没有琴酒所说的两年空白。 　　清洁工和谁都熟，和谁都能随口聊起他们的近况。和琴酒说的完全相反…… 　　诸伏也发现了琴酒说辞和现实相反这点，他下意识想看一眼自己陷入沉思的竹马，但是忍住了。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清洁工这边是可以信任的，这边才是真相。 　　诸伏微微放松绷紧的身体，脸上神情重归自然，他刚上前，黑发清洁工就恰好抬起头来，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下，又移开。 　　“我之所以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个会要大家开，大家先移步吧。” 　　降谷也正好在此时抬起头来，在众人跟着黑发清洁工动身时，他还站在原地，金发青年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理了下灰色西装内的衬衫领，笑了笑，“【召集】？” 　　黑发清洁工顿步。 　　降谷零——现在的安室透，在黑发青年回头望来时，和青年那双沉溺在阴影的双眸对视。 　　“【召集大家】，您，究竟是谁啊。” 　　清洁工先偏头问了下身侧拎着公文包的羂索会议地点准备好了没，然后再回头看了眼安室透，话音掠过就转过了身。 　　只撂下句很随意又无可置疑的一句话。 　　“我是（清洁工集团）boss。” 　　因为过于随意让人下意识觉得不可靠，然而清洁工刚刚转身，所有静止在原地等他的人便纷纷动身。一水儿的黑西装在黑发男人身后跟上。 　　一脸不耐的宿傩也会烦躁地抓抓头发，手插在西装衣袋里走在清洁工后面，第一次见面的研究员天元在和羂索争谁拿包…贝尔摩德顺手被清洁工抢走墨镜…… 　　就这样一句话。把安室透在琴酒那儿接受的所有情报和组织认知全部推翻。 　　然而看着黑发boss带着一众下属前往麻将馆的背影，组织里的代号成员自然拥簇着他的场景…… 　　安室透凝灰色的瞳孔动了动，“那gin……” 　　赤井秀一走在最后面，听到安室透的声音，他先笑了笑，又是那种，和宿傩一样，挑了下眉，微妙又熟悉的笑容。 　　赤井秀一熟练，又毫不犹豫接话道， 　　“他是卧底。” 第145章 　　林有希召集大家是来开会的， 卧底们都已经在黑色组织里干了两年了，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因此林有希刚坐在麻将桌前便手背撑着下颚深沉开口，“有办法把组织发展成为我们的下线吗？” 　　羂索正摸牌想着怎么给林有希喂牌， 闻言一顿， “什么虾线？陛下想吃虾？” 　　林有希知道羂索在装傻，面无表情扫过去一眼，“老娟，我是想吃鱼了。” 　　而天元也知道把林有希的提议实现难度有多大，但是他们的企业文化第一条， 不能说【做不到】只能说【我能行】。 　　第二条不能说【我不会】只能说【我可以学】。 　　因此天元斟酌着绕开话题， “您不打麻将吗？我们先开一局？” 　　“我不会。” 　　第三条，如果是首领开口，那前两条作废。 　　林有希又看向宿傩， 还没开口，宿傩就像打嗝一样冷笑一声，林有希迅速收回目光。“我看了你们给的情报了。如果这个组织本身就是神秘、封闭的， 内部信息流不畅，那我们一个个替代里面的人， 让组织内的人都变成我们的人，这似乎也是可行的。就像老娟之前在立川县设计我时用的伪人咒灵一样。” 　　“我什么时候胆敢设计您——”羂索声音随着自己入狱前的记忆亲临戛然而止，白发青年头一偏撑着头挡住脸。 　　“而之后管理这样拥有这样复杂人员架构的组织，也可以像天元你在盘星教工作时一样， 让他们信仰、或恐惧一个特定的概念。” 　　“我什么时候胆敢在盘星教——”天元的声音随着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前司戛然而止， 他换了个方向偏头挡住脸。 　　老大起了个大纲， 之后具体执行的策略大家也很快商讨了下来， 宿傩和羂索搭配着查清组织人员名单，通过物化结合的手段（物理打击＋化学攻击）帮助组织内成员活水到清洁工集团， 解决组织内员工就业难，就业有风险的问题。 　　羂索和天元负责替换组织内各成员向上联系的管线——比如替换联系前任Boss的邮箱方式，什么年代了还用小灵通发邮件，争取在一个季度内让所有员工用上钉钉，每天准时早会午会晚会，让成员们也能每天被健康网课洗涤身心。 　　羂索和林有希负责干掉前任Boss换老上小，具体操作措施即为羂索去当恶毒黑寡妇，恶毒地拔掉老登氧气管，而后恶毒的篡改老登遗书，最后让恶毒继子上位，这个羂索和林有希搭配得已经很有经验了，上一段搞御三家项目的经验完全可以迁移到这边，他们别的不擅长，就擅长搞走老登家产。 　　如果分配这任务的是五条悟的话他一定会大闹为什么每次搭配都有他，但是在这里的是羂索，羂索只会高兴每次能整人他都能参加。 　　员工高兴，未来的员工也高兴，林有希也高兴地结束了第一场会议。 　　系统见状略有些感慨，一路见证着林有希从一个领带都不会打的实习生走到现在，现在他不仅不会打领带还会取消组织内系领带的制度，慢慢从被扶持到独当一面…… 　　系统感慨开口， 　　【大哥哥长大了。】 　　【老师长大了。】 　　【有希长大了。】 　　【原来这个物种到这个年纪还有生长期啊。】 　　系统：。 　　系统看了眼直播间弹幕，林有希已经和弹幕里聊起来了，森鸥外很支持林有希在这边当上组织BOSS，双手双脚支持，林有希在横滨，在盘星教，都当了BOSS，没理由就放过……就略过这个世界，以是森鸥外连夜写了一篇万字《领导特质对于组织发展影响因素研究——以SOR理论为基础》发给林有希。 　　林有希有天在邮件垃圾桶翻自己过期的弱智零食小说时就扫到了这个文件，当即捂眼痛呼“何人敢放如此污秽之物揍朕眼睛！”之后森鸥外又研究了一下把知识塞入漫画小说动画片里面，试图循循善诱，可惜他找的漫画小说动画片都太古早了，林有希看到邮件时没点进去，只是笑了下，“谁爷爷追更的漫画更新了。” 　　森爷爷：。 　　不过除了森鸥外，直播间里的大家也很好奇林有希的就业偏好，现在实习生林有希已经有了三段BOSS项目经历，之后也是会更偏好BOSS的方向吗？ 　　林有希闻言只是如宿傩一样冷笑一声，【你们都不懂，我只有打工时才能最大程度地发光发热。】 　　颇有觉悟的夏油杰点头。 　　颇有经验的夏油杰前师父打了个冷颤。 　　【打工做到我这个程度了，就不是打工的问题了，就像是在当舔狗了，被我舔着你会不舒服，但是有天不被我舔着了，你看着我去舔别人，你会更不舒服。而舔与不舔主动权都在我身上，我掌控着上司的喜怒哀乐，我牵动着上司的……】 　　中原中也跟风看了眼林有希直播里的内容，最近的正常多了，前面的总让他有些担心林有希被什么异世界网警抓走，看到那个FBI进林有希房间时他还紧绷了一会儿，以为是查房的，想着万一林有希被查到了把他们这一条产业链都供出来，那…… 　　“这种也算【舔】吗？” 　　回到现在，中原中也不太懂这些新潮用语，但是在林有希直播间也耳濡目染被迫学习了些，根据他学习的内容，林有希的【舔狗文学】理论和他的打工实践似乎并不匹配，橘发青年压了压帽檐，忍不住低低吐槽了句，接着便整理手上的文件准备递给面前的森鸥外。 　　他刚刚抬头—— 　　…… 　　等等，BOSS这种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怅然若失的表情是什么啊！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身后来签署羂索使用权合同书的太宰。 　　…… 　　为什么太宰也是这种表情。 　　** 　　而即将被新BOSS面试的安室透二人正略微紧绷地坐在麻将馆大堂内的一张空桌上。他们将新人那种焦躁的氛围演绎得让人看不出真假。 　　当然，最看不出真假的还是那个清洁工。自出了机场，清洁工就带着他们到了这边中华街小巷深处的一家麻将馆，他们似乎提前打好了招呼，给清洁工他们准备了间二楼的单间，清洁工带着那三个没代号的家伙径直走入二楼单间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出突然，安室透也没有提前在这边安排窃听的人，他试过能不能在清洁工身上装上窃听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清洁工行路步态看起来一堆破绽，他眼扫去时就察觉了数个能塞入窃听器的契机。只是都被围簇在清洁工周围的三个人密密挡住了，安室透后面才从他们讨论中知道清洁工是随身带着信号屏蔽器的。 　　等他们上二楼时，那个叫羂索的男人走在最后，顿步回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而之后他和诸伏一起跟着赤井和贝尔摩德都在大堂里等着，四个人暴殄天物地用着张麻将桌也没打一局的意思。其中两个公司老油条在放空大脑地摸鱼，两个新人还很有新人气质地在问东问西，赤井和贝尔摩德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两年前的自己，有着微妙的开心，又有点物伤其类的怜悯。 　　安室透他们问什么，他俩就诚恳地答什么，他们答的都是自己已知的真话，但是这真话到底是事实还是谣言，他们也不得而知，他们把污染信息传递给新人，这两个新人也必然会如两年前的他们一样，【他们会告诉我们真相吗？】、【这是真话还是误导？】、【果然他们是在刻意引导我们……】。 　　只要思考，就必会被清洁工迷惑。 　　这两个新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赤井二人看到两个新人一见清洁工他们下楼就如杰青边牧一样挺直胸膛竖起耳朵，不由扼腕叹息，然后继续放空大脑杀时间。 　　林有希下楼时正在给自己三个下属编代号，既然他们已经确认好了偷梁换柱、太子换狸猫的计划，那林有希现在也应该要有个BOSS的样子。刚好羂索三人早有了申请代号的资格，只是羂索和天元严谨地记着谁是自己真正的上司，不敢随便取花名。林有希现在回来正好把他们名字取了。 　　【我要取三个三个字的代号。】林有希偷偷在心里和系统说着。 　　黑发清洁工三步作诗，每往下一步就皱着眉头认真沉吟开口。 　　羂索凑过来。 　　林有希伸手一指， 　　“高粱酒。” 　　“……陛下这个太朴素了我们有更有文采的吗？” 　　天元把羂索挤开。 　　林有希皱紧眉一开口。 　　“小米酒。” 　　“嗻。” 　　最后是宿傩，宿傩身边的羂索和天元挤到了林有希右边，林有希的手指就毫无阻挡地指向了他。 　　【我要取个押韵的。】林有希在心里小声地对系统开口。 　　宿傩抬眼，冷淡瞥来。 　　就正对上林有希的金口玉言。 　　“二锅头。” 　　…… 　　“噗……” 　　羂索一下调理好了，扶着天元肩膀笑。 　　天元神情无波，只是拱手作揖，“皇上大义。” 　　宿傩开口， 　　宿傩一开口就是，“呵。” 　　冷笑期CD还没过。 　　见下属都这样满意，林有希也分配着任务，“小米酒记得自己的管线建设。” 　　“二锅头配合小米酒。” 　　“高粱酒之后跟我走。任务预定这个月末进行，大家前期工作要做好。”黑发清洁工仿若正经公司老板一样絮絮交代着，他停步到赤井他们这桌前时，两个新人刷刷抬头，眸光冷凝又亮亮地望着他。 　　林有希身边都是千年的老油条，乍一看到这样初入职场清澈明亮的目光还有些亲切，于是林有希随口点了一个人，“安室君，去付钱吧。” 　　安室透顿了下，不知道是没想通一个组织BOSS还会让下属给钱，还是不理解BOSS就这样让他直接接触可能是他们秘密据点的负责人？还是说这也是BOSS的一种试探措施？只要他在和秘密据点负责人有任何可疑的对话，这些信息就会被反馈到BOSS这里而后他就会被取消转正身份…… 　　林有希不知道降谷零心里会转过怎样复杂严谨的思考，他只知道，他这样说了之后降谷就只会思考【BOSS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而不是，【这个家伙是BOSS吗就命令我了。】 　　聪明人都爱这样多想，林有希知道。他也知道降谷零去见麻将馆老板时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窃听器，比如记下地址以后再来调查，降谷不会放过这块线索的，而林有希身边也有个聪明人，羂索预判到了降谷不会放过麻将馆老板的线索，因此提前就安插的自己人进去，让降谷在一重一重的调查期间确认清洁工是组织BOSS的信息，最终把情报传向警察厅，让警方也认证清洁工是组织BOSS的身份…… 　　如果到最后，警方认定清洁工是组织BOSS了，FBI认定清洁工是组织BOSS了，据羂索调查，组织内还有CIA的卧底，等CIA也认定清洁工是组织BOSS，那原BOSS拿什么和清洁工争，清洁工可是有着三方认证，各方卧底钦定的嫡亲BOSS。 　　等众人离开麻将馆后，林有希又派现在化名绿川的诸伏去保护名义上的研究员天元，林有希交代天元改造组织内通信管线的同时想办法让诸伏发现游戏机和组织的关联，让诸伏慢慢发现清洁工在美国纽约的故事。清洁工留在美国纽约的传说很够得上组织BOSS的逼格，同时清洁工也以一己之力抬高了BOSS行业的门槛，没死过的不能成为BOSS、没有让黑。帮大乱斗的不能成为BOSS、不够邪神的不能成为BOSS…… 　　林有希细数了下，发现除了自己就只有陀思最符合这个特征了。 　　在林有希编纂《BOSS实习日志》时，BOSS森鸥外看着林有希写这东西又欣慰又荒谬又感慨，万语千言，正要开口，看到林有希又写下【外表年龄30＋的不能成为BOSS。】……万语千言便重归喉头。 　　过了几天，等羂索和贝尔摩德那边调查得差不多后，林有希便带着宿傩，赤井，羂索出发前往任务地点了，也将安室透一并捎上了，贝尔摩德因为任务特殊性没有跟上，只是猜到林有希他们的任务内容后，神情复杂，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离开时望向羂索时更是神情复杂。 　　而羂索对上贝尔摩德的目光笑了笑，他手往脸上一抹，竟比贝尔摩德还自然地变成了一个白发女性，“这件事，说不定我比你擅长哦。” 　　安室透抱胸靠在一辆白色的库利南上，往这边看了会儿，猜测着任务的内容。 　　赤井秀一也不知道任务的内容，清洁工美名其曰“说了你又要多想，为了你不内耗就到了任务地点再说。”完美的老板就像清洁工这样，每天工作像开盲盒一样，让人找回了人生的刺激和死意，不过就是工作如此让人疲惫，赤井秀一还是尽职尽责地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车上装了一遍窃听器，等安室透来时刚好装第二遍，最后等林有希一上车，他身上的信号检测器就嘀嘀个不停地冒红光。 　　坐在驾驶室的赤井秀一认出了林有希手中是组织常用于检测窃听设备的仪器，只是型号看起来新一些。 　　赤井秀一闭眼：不好。 　　安室透虽然没完全认出这个没流入市场的检测器，但是还是敏锐察觉了一丝危险。 　　安室透眯眼：不好。 　　林有希：不好！！ 　　林有希就等着这两个卧底各回各家传消息，怎么会有这么不长眼力见的检测器—— 　　羂索恰在此时从后座探过头来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刚刚更新了版本的……” 　　“心率监测仪。” 　　林有希平静接道，把仪器开关关上，放到一边。 　　“BOSS现在心率很高吗？”羂索顺势改口，调侃道， 　　“那就是测量周围人的心率检测仪。” 　　安室透顿了下，觉得这个说话方式有些熟悉，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话题转开，略过窃听器这件事。“BOSS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出任务吗？” 　　金发青年仰在后座靠垫上，偏灰的眼眸看着又冷又静，“还是这次任务量级很高？” 　　车上的人都听出了安室透质疑BOSS身份的意思，一个BOSS，跟着执行人员一起出任务，的确很奇怪。羂索对此的反应是在脸上笑容未褪，还笑眯眯地探身看向黑发清洁工时就瞬间拔枪，没回头，枪口精准对准了安室透额头。 　　安室透冷灰色的眼掠过星空车顶，而后往下，映入前面冷白色的副驾驶后座。这辆车内饰都是几如雪面的白色，只有那个人一身黑，黑发黑口罩黑领，只有一双眼睛是浅色的，隔着车内后视镜望来。 　　“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不过新人，你会是第一次知道，但不是最后一次知道，你所见的不一定为真。” 　　安室透倒不像琴酒一样反感神秘主义，他靠回了靠背上坐直，也没看羂索慢慢收回的枪口，大脑迅速将这几句话字词拆开试图重组解密。而羂索就在这时候代林有希讲着任务的内容。 　　大意是他们要去刺杀一个位高权重的富商，因为那人深居简出，背景极深，这次任务或许是为期一月的长期战役。目前的任务思路是由羂索扮作某位女性去接触任务目标，清洁工BOSS似乎另有任务，而黑麦威士忌、宿傩二锅头则负责最后见机刺杀。安室透在其中的作用是机动支援以及情报获取。 　　“让一个男人去执行美人计？” 　　安室透调整了下自己的语调，用轻佻冒昧的语气开口，想要试探车内几人的反应。身为美人计的主要行动者，那个叫羂索的男性似乎毫无不适，面对他的几次试探性攻击也是一脸无所谓，笑眯眯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他刚刚试探清洁工时动怒。 　　另一边的宿傩倒是有点恶心的表情，像是看到谁又吐那儿了。 　　副驾驶的清洁工正在打字，像是在发邮件，但是清洁工手机上似乎有防窥膜，看不清上面的具体内容。 　　在赤井点火动车时，羂索正在和安室透介绍着任务对象。赤井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看了眼林有希，一边拿出电话看消息，一边将车转出车库， 　　“所以只是杀一个好色富商啊。” 　　安室透声音落下时车库外的第一缕日光恰好扫在赤井眉眼上，赤井被刺得眯了下眼，等他慢慢适应阳光瞳孔睁开时，眼里才清清楚楚地映入手机邮件上的文字。 　　【刺杀BOSS。】 　　赤井挂挡时手背一下碰到林有希刚刚放那儿的检测器。 　　检测器瞬间红光大作，声响不停，宛如心脏鼓动。 第146章 　　天元是一个冷静、奇怪的研究员， 这位白发研究员身上有种非人的冷淡感，比起说他像是有点冰箱制冷气息的人类，不如说他更像沾染了一些人类气息的制冷冰箱。 　　警方那边没有查到天元的过多的信息， 只知道他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的美国纽约， 和羂索、宿傩以及那位清洁工同时进入组织，之后便在美国深造。诸伏景光的任务是要保护天元，在天元回国后，针对这个研究员的追杀并不少。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个研究员明明完全不通体术， 连手枪都不熟， 但面对追杀时总很冷静，诸伏景光一开始以为是他有着什么摆脱追杀的后手，直到有次在追杀中天元肩膀中枪， 连着数枪，子弹几乎擦着天元后脑勺掠过，脸色苍白的研究员都毫无畏惧紧张之色， 那时诸伏景光才确认了，天元只是对死亡很冷淡。 　　诸伏景光就此向天元提问时， 病床上的研究员只是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眸定定地望向他，【死亡于我也算赎罪了。】 　　神神叨叨的一个人。和天元相处，诸伏景光也慢慢确定了组织内是有宗教文化的，甚至组织都可能是通过某种宗教结社的， 只是不清楚他们具体信仰的是什么。 　　在天元伤好后， 似乎是感念诸伏景光在追杀中的救命之恩， 天元也向他透露了不少信息， 比如，组织的主要研究是生物制药与游戏两个方向。 　　听到“游戏”时， 诸伏景光扶在桌沿边的手微顿。他前些天偷走了天元研究的虚拟IP发信系统，通过这个东西联系上了松田，让松田把林有希之前留给他的游戏机留在某个地方方便他去取，好在松田没有多问，曾经在警校的默契让诸伏景光顺利拿到了游戏机。 　　游戏机只有在林有希这样的真正玩家眼里才会呈现出如同现实的画面，在诸伏景光眼中便只是建模精美的一款3D游戏而已，然而尽管如此，诸伏景光也很轻松地认出了游戏主角的身份。 　　黑发，护目镜，口罩，眼下青黑，以及——那个角色栏的【MR.CLEAN】。 　　是清洁工。 　　虽然诸伏景光不知道为什么警校外包清洁工林有希的手上有一部以黑色组织BOSS为主角的游戏……但是他还是拜托了警局同事那边针对游戏内的剧情进行调查，结果发现游戏内的每一次任务，都在两年前的美国纽约有着真实案件对应。也就是这个游戏对于清洁工而言就是现实……还是说，对于清洁工而言，那些案件也只是游戏呢？ 　　松田这个游戏机里的游戏似乎不是完整版的，只有前面两个清洁任务，除了任务之外也没有别的剧情。松田和游戏机一起放进包裹里的纸条上也写了这份游戏是林有希之前玩的那个的残次版，这份游戏来自林有希的哥哥。 　　林有希是清洁工，现在这个黑发清洁工也是清洁工，所以清洁工究竟代表了什么？清洁工们又和组织里的信仰有什么关系……？ 　　诸伏景光并不知道自己思考得这样深入有中了天元特制清洁剂的原因，天元拖着自己的病体，用血腥气和消毒水的味道掩盖着给诸伏景光喷了催眠类的清洁剂，和之前几天一样引导着诸伏景光深入思考，而后他记录下这些思考，筹备下一步林有希交代的工作。 　　意识朦胧的卧底青年就这样坐在天元的病床对面，手上还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吐露心声。 　　天元听到诸伏景光前面对组织内宗教文化的猜测时不由点了点头，表达了对自己上周工作的肯定，他一边埋首开始写着以清洁工为中心的宗教圣经，编写之后的剧本。 　　一边继续引导着诸伏说出心中所想，诸伏之后的猜测就落在清洁工身上了，这也是天元想引导的方向，他需要让诸伏把清洁工想得很邪恶神秘很像一个幕后黑手，于是天元顿笔，说了引导词，抬头就听到—— 　　“不知道清洁工经历了什么……” 　　天元握住的笔一下就掉了。 　　不好。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他前司的上司夏油杰似乎有段时间也念叨着这话。天元突然有种恶心感直冲喉头的感觉。 　　然而不容他分辨，诸伏的话语还在继续。 　　“清洁工之前不是坏人……” 　　诸伏景光的意识海里闪回着警校时期和那个浅发青年相处的画面，不知是不是回忆加成，在他记忆中闪烁的那个青年身影透明，制裁抢劫犯后膝盖就顶在嫌疑人背上，若有所觉地回头，目光正与他相对，霎时樱花雨落，阳光明亮又哀伤…… 　　天元浑身僵硬地听了好一会儿诸伏景光关于林有希在警校的破案史，或许是催眠清洁剂成分出了点错，没下潜到诸伏景光的潜意识，下潜到他自己的幻想梦境里了。 　　天元听着诸伏口中正义果决嫉恶如仇阳光的林有希，听完就先抱着垃圾桶冷静吐了会儿。 　　等天元冷静吐完，他重新颤着手拿笔准备写剧本，但是听着诸伏的猜测方向，他突然很难动笔。 　　原本他是要顺着诸伏猜测方向在之后塑造林有希的剧本形象的，但是…… 　　“可能他有什么苦衷……” 　　【呕——】 　　“他刻意给我们留下那些暗示，未尝没有可能是一种求救信号……” 　　【啊——？】 　　…… 　　“之前清洁工被那几个新代号成员拥簇着走……” 　　天元知道诸伏说的新代号成员就是指他羂索宿傩三个难兄难弟了。 　　终于……要拐回正道上了吗。 　　“果然……是被那三个人胁迫了吧。” 　　…… 　　胁迫林有希的天元：。 　　天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沉默中笑了下。 　　而另一边，林有希刚刚下车就看到了天元发来的邮件，天元先是冷静讲述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诸伏误解计划】进行得很成功，诸伏即将帮他们补全黑色清洁工组织的宗教历史以及未来展望了。 　　在冷静讲完工作后，天元又在邮件最末小小地提了下，【公司报销工伤吗？】 　　林有希知道天元前几天中枪的事，冷酷回道，【物理伤害不报。】 　　天元当即长松一口气，【太好了，是纯精神伤害。】 　　【？】 　　林有希回完问号就把讹人员工转交给羂索处理了。羂索看到天元来信当即露出了邪恶笑容，伸出刚做了超长美甲的手拿出电话一边拨给天元，一边对林有希说他马上去处理天元—— 　　结果转头他就听到了天元电话里转述的诸伏对林有希深有苦衷可怜无辜还被员工胁迫的猜测。 　　羂索：。 　　现在受了精神伤害得不到工伤报销的有两位了。 　　** 　　千代田，帝国酒店，孔雀厅。 　　这里次日即将开展一场慈善晚宴，在这场晚宴上将会拍卖一具独特的中国川剧彩绘面具，拍卖所得将会捐赠给慈善机构作为慈善款项。 　　林有希和安室等下属便入住这家酒店，等待次日的拍卖宴会。 　　据林有希所说，次日的慈善晚宴上将会出现他们的任务目标，彼时林有希和羂索将会扮作少爷与母亲接近任务对象，宿傩作为保镖随行，而赤井和安室，一个负责远处狙击，一个负责望风警戒。 　　而比起那个名为乌丸莲耶的任务目标，安室透……安室透目光微妙地落到了黑发清洁工的口罩上。 　　林有希没有去酒店前台登记，而是全权委托给了羂索，因此他也没有摘下口罩和护目镜，而如果清洁工明天要亲自扮演一个随母出行的富家小少爷的话……那口罩是一定会摘下的。 　　他是会拥人皮面具？还是妆容易容？还是…… 　　赤井看了眼安室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平静道， 　　不，他是会川剧变脸。 　　赤井自从听到这个慈善晚宴拍卖的是川剧面具就知道这是林有希搞的鸿门宴了。 　　而他上网搜了下，看到新闻里展示的面具模样时就猜到这个传说中百年前大师手绘的面具有100%的可能是林有希自己手绘的。说不定等乌丸莲耶拍下这个面具后翻面一看还能看到made in China”“爱来自中国义乌”几句话。 　　赤井淡淡地想着，思绪也淡淡地飘远。他从贝尔摩德那儿大致得知了这场慈善晚宴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场慈善晚宴根本钓不出乌丸莲耶。 　　钓出乌丸莲耶的是清洁工。 　　贝尔摩德不知怎么让乌丸莲耶相信消失两年的不死清洁工重出江湖，是为了一具他曾经在美国纽约用过的川剧面具，乌丸莲耶对不死的清洁工贼心不死，而这个川剧面具就是乌丸莲耶钓出清洁工的手段，而清洁工本身又是清洁工集团钓出乌丸莲耶的手段。 　　他们彼此大费周章海王互钓，就是为了见彼此一面。 　　赤井秀一是不太懂这些海王BOSS的心理。 　　现在在乌丸莲耶的视角，是他黑色组织的成员将清洁工骗到了这个慈善晚宴鸿门宴。 　　现在在清洁工的视角，是他清洁工组织的成员将乌丸莲耶骗到了这个慈善晚宴鸿门宴。 　　当着三面二五仔的赤井秀一比双面二五仔贝尔摩德还不安，对完全无知无觉的安室透就只剩淡淡的羡慕了。 　　遥想当初，他只是想调查黑色组织BOSS，不是想刺杀黑色组织BOSS。他做这件事的立场是什么？FBI？他自己？还是…… 　　两年前那个黑发青年笑着指向自己的画面历历在目。 　　【你的立场是我。】 　　“卧底这种事，就像增殖，一生二，二生三，三——” 　　和赤井秀一一同走向酒店房门的安室透闻声背脊绷紧，冷冷看了他一眼。 　　淡淡感慨着的赤井突然有些理解清洁工平时的快乐了。他面上表情不变，仿佛自己刚刚只是讲了个冷笑话一样。 　　安室透还不知道他即将经历谋朝篡位黄袍加身的现场，他想起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诸伏那边发来的情报，目光掠过赤井，确定林有希他们都去总统套房那一层了，金发青年眯眼斟酌道，“清洁工是什么人？” 　　赤井已经很明白清洁工组织的企业文化了——吓人、继续吓人、直到吓死个人。 　　于是黑色长发的青年偏过头，对上安室透的目光。 　　“死人。” 第147章 　　帝国酒店， 孔雀厅。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复式大厅，侧门外连接着外部的露天花园。林有希和羂索到场时大厅内已经站了不少人，林有希掏出怀表看了眼， 还有二十分钟到拍卖正式开场的时间。 　　他看时间时， 门口的侍者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在侍者面前正在和他走确认身份流程的黑发波浪头红裙女人这样的装扮才是常见的，而红裙女人身后的黑发青年衣着却有很多不合规的地方，侍者见惯了上流人士的衣着装扮，一眼便扫到了青年像程序员熬夜加班完就来现场的乱糟糟头发——还有黑眼圈， 西装下压着空白衬衫——没有领带， 黑色裤腿下露出白色袜子——穿的运动鞋，西装口袋缝里露出来一次性筷子的一脚——蹭饭来的……等等，什么。 　　当然， 黑发青年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他脸上的口罩，在这种场合戴口罩就像在身上加了金光特效一样惹人注目。 　　扮成侍应生的安室透看到清洁工跟着伪装成黑发女人的羂索入场后脸上还戴着口罩时，略有些失望， 不过他盯着不断踩着羂索裙子入内的清洁工，像是想到了什么。 　　变装后的安室透低着头， 端着托盘走过一个另一个侍应生身后，他目不斜视，脚步轻轻，像一阵透明的风掠过， 转头那个侍应生就莫名一个踉跄， 手上托盘一下飞出。 　　一粒纽扣卡在此时隐秘地弹指射来， 在托盘倾斜时一下打在托盘底部， 托盘上盛着的香槟便瞬间泼向黑发青年，正对着他脸上的口罩—— 　　林有希毫不犹豫拖来旁边的羂索挡在身前， 【护驾！小妈！】 　　羂索被林有希踩着裙摆还要被提溜过来，一只手被林有希扯着，另一只手扯着自己快掉的裙子，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以身体挡在林有希面前。 　　安室透刚回头准备检查自己的设计成果时就看见了这英雄母亲的一幕。 　　黑发女人发丝飘扬，抓住自己继子的手就把他往后一拉，毅然决然地挡在继子的身前…… 　　啊……？ 　　“……不要小看我们母子的羁绊啊……！”林有希在羂索身后小声地热血道。 　　羂索：。 　　托盘倾斜得并不厉害，但凡林有希松开他一只（拉住他手腕的）手或者他一只（踩着他裙摆的）脚，他都能把这托盘扶正而非眼睁睁看着香槟要倒在自己身上。 　　在羂索闭眼准备承受狂风骤雨时，一只手突然从他面前横了过来，被西装包裹的手臂廓线微微绷紧，扶正了托盘。 　　安室透正在另一边餐桌上伪装侍应生上餐，抬头就看到羂索被英雄救美的场景。 　　……啊？ 　　救下羂索的人是一个梳着金发背头的外国男人，羂索睁眼时这个外国男就很绅士地对着羂索微微一笑，而红裙羂索也一眯眼，很轻易看出了这个男人眼底的光不一般，是凝在自己身上的，仿佛他身上有着这人找寻的什么东西一样。 　　羂索便很快像是找回了自己主场，脸上重新带上从容优雅的笑意，走向这个外国男人准备道谢寒暄调情。 　　而外国男人也目光温柔地向他走来—— 　　迎上羂索三分感激两分从容五分漫不经心的轻慢笑容，金发男人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柔，在羂索刚刚走到他面前时就立刻—— 　　把羂索往旁边一拨，温柔地看向羂索身后的黑发青年，“您没事吧？” 　　羂索：。 　　暗中旁观了全程的安室透：。 　　林有希看着这突然目光亮晶晶地望向自己的金发男人也有些迷惑。 　　“你是？” 　　眼看着男人还想往自己这儿再往前走一步，林有希有些想退一步拉开距离，刚刚羂索对着这个金发男散发魅力的行为让他有些误会，连带着看着这个金发男也有些警惕，但是从来没有他退步的道理，因此他在这个陌生外国男人还要热情往前时熟练地将被男人拨开的羂索又提溜了回来，隔在羂索身后对着这个陌生人谨慎开口，“你是英国人吗？” 　　这次安室透在送完餐后再次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三角对峙的糟糕场景。 　　他原本不想多想的，只是偏偏他送餐的地方离他们三人不远，他听力也很好。 　　让他完整地听到了清洁工的话。 　　“如果你喜欢男人可以选择我小妈。” 　　“如果你喜欢女人也可以选择我小妈。” 　　“如果你不喜欢人，那太好了，我小妈——” 　　金发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他如刚才一样拨开了中间的羂索，但也没有再往前一步了，男人蓝色的双眸定定地盯着前方的黑发青年。 　　“我是来找你的。” 　　“砰——！！” 　　…… 　　“清洁工。” 　　金发男人最后吐出的禁忌称呼淹没在一声巨响中。 　　林有希听到了身后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穿着光鲜的上流人士形容狼狈惊慌地从他身侧跑过。 　　林有希没有回头。 　　只是若有所觉地低头。 　　鲜亮的血液顺着光可鉴人的地砖淌了过来，流到林有希的运动鞋鞋底，慢慢染红黑发青年洁白的鞋跟。 　　16：55。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5分钟。 　　一个人从复式大厅二楼坠楼而下。 　　第一个死者出现。 　　** 　　安室透注意到清洁工和那个金发外国男人走了，刚刚看清洁工的反应明显是不认识这人的，但是不知道金发男人和他说了什么，清洁工竟独自一人跟着他离开了，被留下的羂索也不在意刚刚的命案，只是发信息给他让他找到任务对象的踪迹。 　　但至今安室透都没有拿到任务对象的照片或者相关资料，只知道对方是乌丸制药集团的CEO。 　　突然跟着陌生人离开的组织BOSS，完全不知道样貌的任务对象，以及……突然发生的凶杀案。 　　安室透总觉得其中迷雾重重，凶杀案可能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凶杀案，就连这次任务可能也不简单。 　　只是安室透去试探这次任务同行的其他同僚时，他们似乎丝毫不见慌乱，平静得近乎诡异。 　　这是不对的。如果清洁工给自己的任务信息和给其他代号成员的一致，那他们得到的任务信息都是很不充分的，这时他们竟然不担心任务是否能完成吗？ 　　如果他们得到的任务信息都是一致的，那安室透唯一和黑麦威士忌他们不对称的就只有关于组织的情报了。 　　是黑麦威士忌他们知道组织内的什么信息，所以才会在得知BOSS一个人离开后也不惊慌，知道任务现场突发命案也毫不担心吗…… 　　诸伏发给他的那些宗教猜测在安室透心头一晃而过。 　　酒店的安保人员很快控制了现场并报了警，等警察到这儿大概还要二十分钟，虽然安保人员很想保护现场，但是尸体周围的血迹还是被刚刚惊慌的人群踩得到处是血脚印。 　　安室这样的侍应生被安排去将这些收到惊吓的贵客送回自己的酒店房间，在低头扶着一个受惊富商回房时，安室也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了死者的身份，是一个叫白石步的家族企业CEO，安室用自己手机搜了下，发现白石家族企业也是医药行业，而且恰好是乌丸企业上游供应商的一家，交易来往紧密。 　　他方才在案件发生时一直注意着清洁工那边的动态，因此也看到了清洁工身后死者坠楼的场景。很明显清洁工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他带着黑色组织的杀手过来了，此次组织行动工作群里也没人动手，因此这件事应该和组织无关。 　　但是死者又恰好和他们的任务目标息息相关…… 　　安室在送完贵客后随手摘了一个路过保洁员的鸭舌帽，压低帽檐从员工通道离开，五分钟后，他抵达监控室，戴上手套撬锁混入监控室观看了案发时二楼的情景，由于当时拍卖即将在一楼大厅开始，因此并没有什么人上二楼，二楼的白石就显得格外突兀。 　　监控中可以看到当时在二楼只有零星几个侍应生和白石在二楼，白石看起来像在等人，一直左右张望着，过了会儿，一个侍应生端着一盘香槟从他身边走过，他就顺手拿了一杯酒喝了口。 　　而后便瞬间身形不稳，香槟一下落地碎开，男人攥着自己的脖子，在二楼栏杆边像看到了什么幻觉一样挣扎，很快他挣扎的上半身就一下撞到了栏杆，从二楼翻身坠落。 　　香槟……很有可能被下药了。安室正想把监控往回调查看那个送香槟的侍应生样貌，监控却突然卡住，鼠标连点了几下也没用，安室透很快停住，意识到监控可能是被入侵了。随着刺啦一声电流声掠过，监控一黑，过了会儿屏幕上渐渐现出一行字。一字一字地蹦出个句子。 　　【家族有五，负罪之身，皆为囚徒，切望……】 　　监控闪了下。定时植入的视频最后显出四个字。 　　…… 　　【身随吾主】 　　安室原本还在咀嚼这句话，想先将其背下来，突然他怔了下，而后瞬间像反应过来什么从监控室夺门而出。 　　…… 　　脚步声重重敲在员工通道，犹如重鼓之下的心跳。 　　狂奔带来了一丝缺氧的窒息感，金发青年的灰色瞳孔跟着凝紧。 　　还有死者！ 　　** 　　五像是一个特殊数字，安室透这才反应过来第一个死者似乎是卡着16：55这个特殊时间坠楼的，他送贵客回房，又加上去监控室查看监控，这段时间早过了五分钟，等安室跑回大厅时，就恰好遇到酒店经理匆匆往他身后而去。 　　“1105房间的顾客出事了……！” 　　“怎么会？这才过多久？” 　　“警察还没到吗……” 　　安室本想跑去大厅一楼查看白石死亡现场有没有被凶手留下什么特殊暗号——因为很明显，按照凶手给监控视频植入宣言的手法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是因为宗教因素杀人，这类罪犯杀人时往往也会在现场或者死者身上留下特殊的宗教符号…… 　　但是凶手杀人和数字5有关，刚好最近的警局赶往此地的时间还需要20分钟左右，恰好够他每隔五分钟再杀一人，凑够五人，因此比起调查，安室现在更重要的事是救下剩下四人。 　　安室在给手下风见裕也发消息，让风见用警局资源调查乌丸企业相关的家族企业时也在往酒店前台奔去，准备去看前台入住登记，等风间那边一查到相关的人名，他就查到房号直奔受害者房间救人。 　　安室透压低帽檐，撑着楼梯护栏在员工楼道的阴影里飞身而下时大脑也在高速运转。 　　宗教，这让安室又想到了清洁工。 　　虽然看起来清洁工好像没有必要去这样杀人，但是组织里的神秘宗教氛围很可疑。他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宗教。 　　死者又和本次任务目标有关…… 　　五大家族，也符合诸伏提到的清洁工游戏背景里的五大黑。帮家族…… 　　安室直觉这场连环杀人案与组织脱不了干系。 　　只是现在清洁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什么。 　　清洁工…… 　　安室无法把他从这次案件迷云里挑出来看。清洁工极有可能是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幕后黑手。 　　虽然诸伏对清洁工似乎印象偏好，但是安室觉得诸伏对清洁工更多是将对两年前林有希的惋惜之情移情到了清洁工身上。一个黑色组织的BOSS，让一群危险分子为其效力……只会是更危险难测的人物。 　　安室刚从员工通道里推门而出，大堂顶灯明光顺着他帽檐流下时，他也正好收到了风间的信息。 　　风间给了他一个名单，都是和乌丸企业有着商业往来，同时又参加了这次宴会的商业权贵的名字。 　　安室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四分钟左右，他刚抬头，头顶楼层某处便又传来一声闷响，而后又是几声尖叫。 　　……又有人被害。 　　现在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 　　那……还有两个人能救下。 　　安室一刻不停，冲向前台，而正当他准备绕到前台服务员身后一个手刀下去时，突然听到服务员接起电话的声音。 　　“您好……别着急……您是说2115号房间……有两位死者吗？” 　　戴着清洁工鸭舌帽的金发青年一下怔在服务员身后，举起的手也一瞬僵在空中。 　　两位死者……为什么…… 　　安室打住自己深入的思考，重新凝眸。 　　那现在应该是有四位死者了。 　　那第五位，最后一位是—— 　　一阵破空声自上而下地掠下，金发青年若有所觉地抬头，他抬头的一瞬，他之前顺手拿来的保洁员鸭舌帽从他头上飘落，降谷零额前的金发一瞬被扬起，露出的灰色眼眸清清楚楚映入了坠楼的身影。 　　黑发，没有领结的黑色西装，黑色的口罩顺风往上飘扬。 　　闷响的声音好像是厚重层云之内的惊雷，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像是从异世界传来。 　　地上霎时溅起血花，他面前的服务员惊叫逃开时，降谷零脸上像被锋刃一下擦过一样留下道血痕。 　　他的眼睛仿佛也被掠过的刀片割了一下一样。 　　被砸得疼痛的紫灰色眼眸清清楚楚映入了血泊中清洁工的脸。 　　降谷零伸出手，恰好接住了空中飘落的黑色口罩，他终于看清了他一直想追查看到的这张脸。像又一道惊雷闷闷地从两年前的某个樱花雨季掠过，一下乍明照亮那熟悉的五官。 　　这张脸或许有着其他的身份和其他故人的影子，但是此刻，只有一个代称最好概括—— 　　这是第五个死者的脸。 第148章 　　赤井是还坐在车上望风抽烟时得知清洁工死讯的。他打开他们那个没有安室、绿川两个新人的小群， 看到一群老油条已经开始刷屏了。 　　【老板又死了啊。】 　　【老板又死了啊。】 　　【老板又死了啊……】 　　正当赤井想着自己这次能偷懒多久时，群众里出了叛徒，羂索的号被人盗了。 　　【都别哭丧了， 快来个人给我收尸啊！】 　　【警察马上就来了！快把我给送去火葬场啊！】 　　【唉你们， 天天偷懒，都不知道埋死老板！】 　　赤井：。 　　挺新鲜的，人刚死，死了的人就让他们赶紧毁尸灭迹。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人生在世，没必要想太多。 　　天元带病开卷， 从医院开了个救护车过来， 没在那个工作老油条群里的诸伏景光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配合天元扮做了司机前往帝国酒店。 　　路上还接了扮做医生的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 　　救护车刚到酒店，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两个劳模就抬着空担架下去了， 天元也跳下去跟着。 　　三个护工风风火火冲进大堂一楼，在那里演了一阵， 　　“先上心肺复苏！” 　　“什么？心肺复苏没用？！上ADE急救。” 　　“什么？这也没用？！上人工呼吸！” 　　躺着的林有希差点蹭了起来， 好在他这具身体是真死了。林有希便狂给还在一楼前台后面呆呆愣愣看着的安室透发消息。 　　清洁工：【不许让他们人工呼吸！怎么死人都下嘴啊！变态啊！】 　　清洁工：【傻看什么呢！快把我尸体搬走！】 　　有的时候人类的语言经过字词组合总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比如此时，一个在安室透眼前， 明确是坠楼死了的人正在给他发消息让他赶紧把自己尸体搬走。 　　安室透站在前台后茫然地吸了口气。大脑其实还没完全重启，只是身体先一步启动跟着去把尸体搬上担架往外冲去。 　　他一边跟着冲，一边忍不住看了两眼担架上口鼻溢血的黑发青年—— 　　……尽管过了两年，他还是能认出， 这分明是林有希的眉眼。 　　现在想来才发觉他们二人的眼睛颜色也是一样的。 　　安室透跟着扶担架往外跑， 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推开旁边迷惑走过来的安保， 他们紧急的样子一下让安保人员镇住了， 保安给他们让路的同时还有人给他们指路，说楼上还有需要抢救的人。 　　贝尔摩德扯了下医用口罩， 冷静回道，“后面还会有救护车来的，我们这趟载不了两个人，记得等会给后来的救护车放行。” 　　急急交代完，四个组织成员就黑人抬棺一样把他们老板尸体抬走了。 　　直到冲出酒店，安室透才忍不住发问，“这是替身……？” 　　赤井秀一笑了下，“我们老板演戏从不用替身。” 　　明明安室透之前也没看过清洁工的真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也觉得救护车上躺着的这个黑发青年就是清洁工。 　　他就坐在担架旁，忍不住朝白布覆盖下的黑发男人伸出手去…… 　　然后他手机就一抖。 　　【不许拔我的毛！】 　　安室透微顿，收回自己准备拔头发做DNA检测的手，他抬头。 　　“车内也被BOSS监控着的吗？” 　　贝尔摩德正在安室透对面托着下颚出神，闻言转过头对着他一笑，眉眼盈盈， 　　“你确定他走了吗？” 　　安室透微怔。 　　女人的目光掠过他。 　　“看你身后。” 　　…… 　　凉意一瞬从脊骨窜至脑后，在安室透下意识回头时，身前膝盖上震动的手机拦住了他下一步动作。 　　他低头，漆黑的屏幕一下擦亮，只露出一条短信弹窗。 　　【下车。】 　　** 　　在救护车即将驶离酒店车库时，诸伏景光和安室透都收到了清洁工的短信，大意是让他们都返回酒店，调查帝国酒店内发生的连环命案。 　　安室透原本就猜测这次连环命案与清洁工有关系，在短信中清洁工也直接交代了让他们去调查这次命案不是因为任务需要，只是对他们两个新人的一次考验。 　　【是你们的入社试验！】 　　清洁工发来的短信，有时候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有时候又会这样看起来轻快又雀跃。安室透之前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在之前的他眼里，清洁工只是一个擅长伪装的犯罪组织BOSS，他短信口吻变化也可能只是处于伪装身份的需要。 　　但是现在安室透想得多了些，他手指快速地掠过键盘。 　　【那你现在在哪儿？】 　　这不像是一个刚入组织的新人应该给刚认识的组织BOSS发的信息。 　　【完成任务。】 　　又是这样……在安室脑海里，阴沉覆面的黑发清洁工和浅发天蓝色鸭舌帽的青年不断交替着，大脑自动讲短信内容读出声时也是两个人的声音交替着。 　　安室还想发条短信，就看到对面发过来了一个结束通话的暗号，便不得不收起手机，看向车库里对面的青年。 　　“……你看到清洁工的脸了吗？” 　　诸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本来没有看到的。但是看你这副模样，我大致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林有希和清洁工曾同一时间在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出现过，因此诸伏他们并没有把他们二人会是同一个人身上联想，但是今天清洁工死后还有着能和降谷交流的清洁工，那有没有可能清洁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称。 　　两年前出现在美国纽约的是清洁工。 　　而两年前出现在日本警校的那个青年…… 　　诸伏垂眸，眼前仿佛闪过那天晴朗天光里从警校侧门踩在推车上滑入的浅发青年。 　　也是清洁工。 　　“林有希是【清洁工】的话，我们很可能暴露了。” 　　诸伏抬头，目光凝在自己竹马脸上，“先破案吧。” 　　“谜底或许就在谜案上。” 　　** 　　诸伏和降谷零一个扮作安保一个继续扮作侍应生回到了酒店中。降谷拿出之前手下风见给他发来的名单，现在警察这边也到现场进行处理了，他们确认了死者身份正是风见名单上的四个人，也都是公司高层，死者所在的公司和乌丸企业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往来，跟到现场的风见把这些信息一并传给了自己的上司降谷零。 　　前二位死者都是按照五分钟一人的顺序被杀的，但是第三位死者被杀时，第四位死者也同时被害，而之后就是清洁工从五楼坠楼。 　　虽然对应了降谷在监控屏幕上看到的【家族有五】。但明显在凶手残杀第三个被害者时出了问题，才会导致第四个死者提前死亡。另外，第五个死者清洁工……算作是第五个家族吗？ 　　降谷让风见拍了警方在现场搜查到的物证资料给他，死者身体刚刚运走，药物检查等可能还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而现场物证中有一点很让人在意——现场的四位死者身边都有四个不同的徽章，上面的刻印着像是家徽一样的图案。 　　降谷粗略在手机上搜查了下，这四个死者家族都没有这样的家徽图案，正当他打算让风见去调查这件事时，不知道去哪儿调查的诸伏走了回来，诸伏看到他手机上的家徽图案目光顿了下，过了会儿才开口， 　　“……这是美国黑。帮家族的家徽图案。” 　　诸伏因为清洁工游戏的事调查过游戏背景里出现的五大帮派。一眼就认出了四个家徽图案。 　　降谷零微顿，“那你知道剩下的，没有出现的那个家徽是哪个家族的吗？” 　　诸伏景光略一回忆，沉吟半晌后抬头，“……科伦坡。” 　　诸伏景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微沉，“我刚刚去监控室把资源复制给了天元，让他复原出了之前的监控画面。” 　　“今天在拍卖开始前，第一场命案发生前。” 　　“和清洁工主动搭话的那个金发男人就是这个姓氏。” 　　…… 　　【死亡对于我们是一种解脱。五个家族里唯一存活下来的首领，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曾这样和我说。】 　　林有希拧开出租屋卫生间水龙头时，在水流簌簌下冲时，他抬头，镜子里仿佛浮现出了和他说这话的金发男人的身影。 　　金发男人也没有系领带，衬衫第一颗扣子随性地解开，他手支颐在五楼的栏杆上，一双深邃的蓝眼仿佛带着无尽的包容映入黑发清洁工的身影。 　　清洁工跳过了两年的时光，回来后也只是关注了这两年间组织的情报，对于两年前的五大家族的确不知道他们的后续。而那段缺失的历史在金发男人慢悠悠的讲述中慢慢展开。 　　在【清洁工】加入黑色组织后，五大家族就不明原因地元气大伤，家族首领也死死伤伤，知道内情的高层都默不作声。外人都不清楚原因，只以为是这几个家族遭到了黑色组织的报复——因为一开始阻拦黑色组织在纽约码头运送物资。谣言四起，五大家族里一些不明真相的成员也因此人心浮动，想着去投靠当时在纽约如日中天的乌丸制药公司。 　　而眼看着家族里的一些人背叛家族，偷走家族的东西去和乌丸公司交换利益，五大家族的高层也只是冷眼看着，那些经历过某件更为恐怖的事的故人都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看着家族高楼坍塌，看着家族内的秃鹫从他们身上啄走血肉，也看着黑色组织的乌丸制药公司在他们的尸体上新生。 　　这是他们被诅咒的命运。他们不再违抗。 　　而下一步，同样的命运也必将被秃鹫带去到以被诅咒的血肉堆砌的新躯上。 　　林有希没有太听懂安德烈。科伦坡神神叨叨的讲述，但是大致明白了，安德烈今天想杀死的那四个公司高层都是五大家族曾经投向黑色组织的叛徒。 　　但是安德烈并不是因为他们背叛了家族才想代长辈清理门户，而是因为…… 　　金发男人沉蓝色的眼眸望向了他，这双眼里没有家道中落的痛苦，也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意，而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空洞。 　　是身体与灵魂皆拜服于不实之物，以至于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也没有什么能刺痛他。 　　除去他的信仰—— 　　金发身影一下越过栏杆，宛如飞鸟一样要从五楼跌落，溅开…… 　　水一下溅到镜前青年的脸上，林有希一下回神。 　　清洁工的身体是可以死而复生的，这种复活并非是尸体重新诈尸，而是身体再次刷新在初始点，之前存档的死亡身体消失。如果是诈尸的话，两年前清洁工的身体被埋了那么多次，要自己踹开棺材挖土把自己挖出来也还是很难的。 　　也是因为之前死亡的身体会消失，所以林有希才让赤井他们赶紧把自己的特殊尸体在警察来前处理掉。而他则是重新出现在初始点的出租屋里，黑发清洁工在出租屋里洗了把脸，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和今天进入宴会时一样的西装，返回酒店。 　　羂索也正在那边接应。 　　在【高粱酒】羂索刚刚走出酒店时，他就同时收到了两条短信。 　　【BOSS：上车前帮我买瓶水，走得急忘记喝水了。】 　　【BOSS：把清洁工给我带来。地址……】 　　虽然两条短信署名都是【BOSS】，但是羂索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来了哪个才是他的真BOSS，于是羂索先给乌丸莲耶回了个【收到】，然后再找理由让乌丸莲耶放弃用他那朴素商务车来接自己BOSS的提议，另外订了一辆劳斯莱斯，再准备好了零食汽水与迪斯科光球。 　　等林有希一上车就被车顶的光污染晃瞎了眼，黑发青年一边捂着眼睛上车，一边对着坐到驾驶室的羂索开口。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羂索摸了下公文包里的文件，复盘道，“计划都很成功。” 　　“乌丸莲耶没有出现在宴会现场，但是一直监控着宴会现场，您成功在他面前表演死亡并复生，已经成功取得了他的信任，现在您可以线下面见他，之后他一定会提条件和您交换您的复活信息与条件，彼时我就可以——” 　　林有希咬着可乐吸管，默默接话。 　　“嫁给他？” 　　林有希手动了下，顺势点歌。在迪斯科光球骤然震动彩光乱闪时，歌声也一下在车内晃悠开。 　　“今天你要嫁给我～” 　　“可惜新郎不是我～” 　　“百年修得同船渡～” 　　【……歌不对吧。】 　　翻译到一半的系统顿住。 　　【你们AI没听过串烧吗？】 第149章 　　【我们谋朝篡位的计划最大的困难……】 　　【嗯？】 　　【我们扶持正统的计划最大的困难不只是找到乌丸莲耶的真实居处。】 　　虽然找到这个隐蔽BOSS的藏身处也很费劲， 需要让林有希他们设计一次假死博取信任才能成功……但是林有希他们并不能一找到乌丸莲耶的所在处就把人杀死取而代之。 　　组织内一定存在一部分乌丸莲耶的亲信，他们有着能证明BOSS身份的手段和渠道，林有希如果想要太子换狸猫， 就少不得去思考瞒过这些人的方式。 　　要么林有希他们现在与乌丸莲耶进行谈判周旋， 拖延时间，在这个过程中让天元和羂索想办法调查清楚乌丸莲耶身上的一切信息，将其复刻在清洁工身上，让清洁工cos乌丸莲耶瞒天过海。 　　要么……就更简单一些。 　　黑发青年下车时偏头瞥了眼身前帮自己开车门的羂索，【我们需要快一点了。】 　　【诸伏君他们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美国那儿的事了。】 　　他们会发现五大黑。帮的往事和清洁工加入组织的具体时间。 　　也会发现清洁工并非是黑色组织BOSS。 　　而羂索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弯腰请林有希下车时颔首道， 【Yes，My Lor——】 　　林有希一脚踹碎了羂索的执事梦。 　　** 　　在没有林有希的情况下，羂索很擅长谈判。在有羂索的情况下， 林有希很擅长忽悠。 　　二人强强联手，互补缺漏，可谓是—— 　　【哼哈二将？】 　　林有希瞥了眼直播间， 把阴阳怪气的小森拖出去禁言了。 　　等二人在豪宅前下车时已至傍晚，此处像是郊外深山， 林木森森，抹在天际的暮色都仿佛带着凉意。林有希抬头，恰好有三四点乌鸦的黑点掠过淡淡的昏黄天光，落在四合豪宅的哥特尖顶上。 　　这儿给林有希的第一感觉是这里很像一些密室杀人电影的取景地， 第二反应是在这里上个厕所可能要跑一场马拉松。 　　他运动鞋鞋跟刚落到地面上， 豪宅正门的阴影里便闪出一个管家来， 白手套的管家看也没看他们， 只是垂着眼弓腰邀请他们进门，之后又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全程默不作声，像黄昏门扉投下的一道淡色暗影。林有希觉得他走路好像都没声，不由多看了两眼。 　　而羂索见林有希多看了两眼，自己也跟着多看了七八眼，最后才低头沉吟着，【陛下您喜欢这款的？】 　　【……嗯？】 　　【也不是不能做，稍微有点……也不是不能做。】 　　清洁工脸上的口罩很好遮挡了他此时张大嘴瞪大眼的表情，林有希的直觉让他在反应过来羂索说的是什么前，先把ban位上的小森换成了羂索。 　　ban位交替时不知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嗤笑，三分云开月明两分志得意满五分不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的那种嗤笑。 　　林有希抓了抓头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他重新抬头时，别墅书房红木大门的阴影已经落在了他脸上，随着管家把门打开，比阴影更深的黑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书房内，管家带上门离开时开了灯，然而吊顶灯具也有些过于复古，昏黄的灯光只是淡淡地在室内覆了层薄薄光雾。本来室内就已够昏暗，抬眼，一条黑布还被当作屏风挡在了林有希二人眼前，阴影再次如一道重门隔绝在了他们身前，让他们不能看到黑布后之人的真容。 　　林有希见此正要说什么，就被战斗姿态的羂索一拦，黑发红裙的女子踩着细高跟铿锵上前，宛如黑发清洁工的经纪人一般开口。 　　“说好的对等谈判，您这样让我们见不到您的真容……这不太礼貌吧？” 　　羂索有两个身份——实际上清洁工集团里的人平均至少有两个身份，这是集团的招生标准，绝不招不是卧底的人。 　　羂索的一个身份是黑色组织里的代号成员【高粱酒】，白色长发的青年，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一个为乌丸莲耶出谋划策骗来清洁工的作用。 　　羂索的另一个身份就是黑发清洁工的经纪人，在帝国酒店宴会上随着黑发清洁工出入会场的名义小妈，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一个为清洁工出谋划策骗来乌丸莲耶的作用。 　　而现在羂索就是后一个身份，黑发红裙大波浪，寡夫小娟重出江湖。 　　黑布后的声音是电子合成音，“清洁工先生现在不也没有以真容示人吗？我想——” 　　乌丸莲耶想干嘛还没说完羂索就一下打断了他，黑发女子略一侧身，闭眼拍了拍手，他身侧的黑发清洁工就默契上前，往前走了两步，直至口罩抵至面前隔断书房的黑色绒布上，清洁工偏头，手扣上口罩细绳。 　　幕后的乌丸莲耶瞬间屏住呼吸，就像之前的赤井秀一贝尔摩德安室透等想窥视清洁工真容的人一样，他下意识缩紧眼眸紧紧盯着清洁工脸上的阴影。 　　手指钻入黑色口罩，屈起的指骨顶起无纺布，白色的细绳落下，口罩即将…… 　　在黑色口罩飞至空中的一瞬，高龄老人心率瞬间如过山车一样飙至高点，心电图折线也一下忽上忽下考验着老年人的心脏强度。 　　而就在乌丸莲耶正要细看时—— 　　不知从何而来的火舌一下燎上隔绝书房两端的黑布，在煌煌火光消失的瞬间， 　　林有希看到了黑布后椅子上放置的传音机。 　　卧室病床上的乌丸莲耶看到了监控里清洁工脸上的黑脸面具。 　　面具之下还有更美的面具。清洁工：“……” 　　幕后之后还有更多的幕后.BOSS：“……” 　　秘书羂索高情商救场，“误会，都是误会。” 　　“我还以为您真人就在黑布后呢，想着对您不公平。您看，这不是心有灵——” 　　羂索正笑颜如花地说什么，就接到了自己真上司的一记眼刀，笑容瞬间褪去。 　　“心有灵——您这不挺会当学人精的吗？” 　　** 　　在这次谈判前的试探后，林有希他们二人被之前那个管家接引到了乌丸莲耶的卧室，刚进门，便有狙击枪的红点落到他们身上。羂索进屋的步子顿了顿，林有希倒是无所谓地大步上前——推着羂索在自己面前走得大步向前。 　　林有希在羂索身后小声安慰，“别怕，小娟，你看到那老登脸上的氧气管了吗？” 　　“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如果你被枪杀了，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氧气管溅三尺。他必死无疑……！” 　　“……那我呢？” 　　“哈哈你也必死无疑。” 　　羂索被安慰到了，被推着大步向前，代清洁工谈判。 　　躺在病床上的白发老人只有一条氧气管横在脸上，可以说以真容见人了，因此在乌丸莲耶平静的目光催促下，林有希…… 　　“是输液输完了？要我叫殡仪馆的人吗？” 　　羂索手肘捅了下林有希，林有希才会意，低头撤下了脸上的面具。 　　目光浊浑的老人在看到黑发青年年轻的面容时眼神微亮，还想再看时就被红裙羂索挡住了视线。 　　“我们都已经知道您想要什么了。不如您听听我们的需求？” 　　可惜羂索拦得住假BOSS乌丸莲耶，拦不住自己的真BOSS清洁工，黑发青年就在他的身后一边偷偷转动自己衣兜里的怀表指针，一边当着乌丸莲耶的面开始72变。 　　看得床上老人眼前一亮又一亮，心率层楼之后还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虽然看心电图此人已近归西，但乌丸莲耶的声音还很理智。或许是因为虚弱，老人缓缓道来时有些温和的感觉，像此时窗外微冷的黄昏一样。 　　“……看起来你已经逆转时间，倒逆生死了。” 　　“你有这种能力……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吗？清洁工。” 　　“吭。”怀表一扣，黑发青年重新回到22岁的年纪，林有希对上乌丸莲耶的目光，眉眼平静，“有比寿命、性命更难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 　　“是——” 　　林有希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面的黑发女人反过手来捂住了嘴，被强制禁言的林有希不由往后倒了倒，不想碰到羂索的手掌，他在仰身时，浅色的眼眸瞥了眼前面笑眯眯的红裙女人。 　　在这次计划中，羂索和他的目的并非全然一致。只是森鸥外那本首领手册里有的地方说得对，如果最终的目标难以实现，那在短期任人唯能也是可以的。 　　他心里想的是毁灭与绳之以法，羂索心里想的是权欲与搅乱一切……为了最终目标能够实现，他应该学会妥协与控制，妥协一部分光明，控制……控制全部黑暗。 　　黑发青年垂下了眼，把这事交给了更擅长的羂索去谈判。 　　羂索这边的提案就是他们的计划二，直接用清洁工永生（并没有）和不死（清洁工限定）的秘密来和乌丸莲耶交换整个组织。 　　乌丸莲耶当然拒绝，羂索便拆屋之后再砸窗，慢慢砍掉需求，从全部的组织势力变成一部分的组织势力。 　　在一来二回地推磨拉锯中，羂索也大概试探到了乌丸莲耶心中的顾虑，组织是乌丸莲耶的保护伞与保底手段，虽然组织现在权欲一步步扩张，被诸多政府部门与跨国刑事办案组织盯上让他很苦恼，但是如果没有组织……如果把组织的权力让渡给清洁工，他并不放心。清洁工还是有很大可能黑吃黑，在拿到组织后就解决掉他。 　　其实现在就能解决他。 　　羂索基本没和没术式的普通人谈判过，和乌丸莲耶谈判让他略有些烦躁，这个世界没有束缚也很麻烦，他只是先尽力向乌丸莲耶证明着清洁工没有其他势力，是安全的，清洁工只有不死这条后路而已。 　　乌丸莲耶的组织里有那么多人，清洁工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清洁工完全是在他的控制中的。 　　他们要的也不多，这边只要一部分的势力而已，就是除了贝尔摩德赤井秀一安室透他们，还有其他被清洁工集团策反的那部分势力而已。 　　羂索给了乌丸莲耶一份名目，上面是他一些用于掩人耳目的公司，和他筛出来的无法被策反和暂时不能除掉的组织成员。 　　羂索调查过了，这部分成员也是在犯罪道路上跳得最高的，他们一心干坏事，也不搞研究。不能为乌丸莲耶提供永生助力，但是可以为乌丸莲耶提供牢饭助力。如果没有猜错，乌丸莲耶对这部分人也很头疼。 　　经过再三的讨价还价，两个年龄加起来比林有希鞋码的平方都大的二人确定了交易合同，并按照清洁工之前的提议，由一纸婚约的形式完成资源传递，清洁工会被定为遗嘱继承人，羂索这个加茂小娟的身份会是乌丸莲耶的婚约者。 　　而在之后乌丸莲耶会以死遁的形式把这一部分的组织势力留给他们，自己带走另一部分归隐。乌丸莲耶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如果之后他继续任由这个权欲不断膨胀的犯罪组织发展下去，那他自己的初心——【永生不死】不仅不能实现，还会平白被政府以及各个机关盯上，反把自己拖下水。 　　因此乌丸莲耶也乐见其成，欢迎有人在自己被黑色组织套牢时来接班，顺便还能完美达成自己的初心与使命。 　　羂索和乌丸莲耶握手双方笑盈盈达成合作后，黑发女人便回头，叫着自己那个一直神游的继子。 　　“好了，清洁工先生，现在可以讲您长寿不死的秘法了。” 　　黑发青年像刚刚从什么梦境里回神一样，愣了下开始报着菜单。 　　“秘方……” 　　“对了，秘方，先放一点鱼腥草，然后加一些芫荽，之后是一些郫县……额，古东方某个神秘城市的豆科植物发酵后腌制得到的特殊香料……” 　　羂索原本还很配合地点点头听着，后面看着黑发青年讲着讲着自己嘴边掉下了可疑液体，他骤然瞳孔一缩，回头，乌丸莲耶还在跟着点头，人老了头也点得慢，也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羂索便趁此赶紧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老板的嘴。 　　“秘方过长，我们之后还是将技术文档发给您这边的技术人员。” 　　羂索一顿，在乌丸莲耶抬头时笑眯眯地把林有希挡在身后，“对了，您这边对接的技术人员是谁？” 　　“唔……是一个叫【小米酒】的成员。” 　　“那太好了，这个成员称号听起来就很聪慧明智。我想我们可以放心交给他，清洁工先生您觉得——” 　　羂索一松手， 　　“米酒再加一点醪糟……” 　　“清洁工先生也觉得很好。” 第150章 　　林有希当然是没有办法能帮乌丸莲耶永生的， 他能靠的就是用使臣羂索的巧嘴话术和研究员天元的造假研究拖延时间。不过天元不甚了解中国文化，后面还来问了林有希他给的永生配料表里面的一些原料指的是什么，林有希一边研究所外走一边随口道， 　　“折耳根加香菜再加一点八角豆瓣。” 　　天元不明觉厉， 接过了门口林有希丢过来的火锅底料便戴上手套准备动手。 　　而林有希这边刚出门就碰上了赤井秀一。 　　天元这边的研究所建在中华街的黑市小巷里，外面有一扇落漆的红木小门做伪装，林有希推门而出时，侧头就看到了靠着青石墙壁抽烟的黑发男人。 　　林有希这边给乌丸莲耶造假药，自然也以己度人， 怕乌丸莲耶交接自己组织势力时做手脚， 于是便准备派赤井秀一去监工，保证能在乌丸莲耶发现不对前把势力都捞到手上。羂索天元现在都有事，宿傩忠心值和黑心谋略值都不够， 贝尔摩德二五仔半黑半灰就是不太白，林有希信任的便只有赤井了，因此林有希提前打了电话把赤井叫了过来。 　　而赤井在听完黑发清洁工交代的任务后只是掐灭了烟靠墙在一边沉默着， 他的眉眼还在白烟里朦胧晦暗，好一会儿黑发男人眉梢才动了动， 像是有一道湖面浮光掠影般的笑意浅浅地从他眉梢斜擦过嘴角，转瞬湖面又沉绿一片。 　　赤井秀一没有先问为什么有这个任务，而是提了件没什么干系的事。 　　“帝国酒店的杀人案，有个被收买去下药的侍应生出来顶锅了。” 　　“他不是幕后主使。” 　　“是的……警方那边也这样觉得的， 他们还在追查， 你派去的那两个新人也还在追查。” 　　林有希不知道赤井在这时提这个案件的用意是什么， 但是他还是盯着倚着红木门板旁的下属安静听着， 赤井的黑色长发有一绺卡入了旁边生锈的门轴里了，他伸手去把这部分头发勾出来， 正低头，就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我无意看到，他们似乎也在查一个叫【林有希】的人——嘶……” 　　赤井秀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大半假发都被绞入了门栓缝隙里。抬头对上清洁工的眼睛，对方目光平静，“这个曾经在两年前的日本警校出现过的清洁工……和您有关系吗？” 　　林有希的确是想帮赤井秀一把卡在门栓里的假发抽出来的，但是不怕人坏，就怕人又笨又勤快，他连帮几下就成功帮赤井把假发和帽子都抽了下来。“你应该问这是否和【清洁工集团】有关。” 　　赤井误解了清洁工的好心，以为这个强硬地把自己假发拖离自己脑袋的人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于是赤井从谏如流地换了个话题。“您交给我的任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想让清洁工集团从内部蛀空黑色组织，偷梁——” 　　林有希抓着赤井秀一的一头秀发，瞥了他一眼。 　　“偷柱换梁吧？” 　　林有希没作声，赤井便继续道，“您这样是想达成什么结果呢？” 　　林有希略一沉吟，低头展开领域【BOSS的画饼话术】，“其实小赤，在你刚进集团时给你定为继承人是高于你的面试水平的，我希望你进来后能拼一把，快速成长起来的，你这个层级需要有体系化思考的能力，你问的问题核心竞争力在哪里？价值点在哪里？你追问前是否沉淀了一套可复用的方法论，是否——” 　　赤井被师父进一步念经前先一步捂住了自己发痛的额头，抬头迷惑道，“您说什么继承人？” 　　林有希这才发现自己skip了一步，于是他正了正并不存在的领带，轻咳两声，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到赤井身上，平静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 　　赤井第一次想象力有些匮乏，只能眯着迷惑的双眼抬头盯着清洁工。 　　很快，他就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了清洁工声量不大，但很有分量的话。 　　“你现在可以叫我父亲了。赤井。” 　　…… 　　语言竟然是有力量的。 　　赤井大脑被撞昏了会儿，暂且没有分辨出这句话是日语英语中文还是什么别的人类或者非人类的语言。 　　“虽然我不会把我的姓氏分享给你——但你或许可以冠母姓，如果你喜欢加茂这个姓氏的话。” 　　说着，黑发青年偏了偏头，像是隔空听取了谁的意见，等转回头来时他继续平静开口，“我有五六七八个友人表示他们也可以赞助姓氏。” 　　“……” 　　赤井只是想做卧底性质的三姓家奴，而非伦理性质的百家姓子。 　　他大脑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清洁工要在之后把【黑色组织】交给他的意思。 　　毕竟现在【黑色组织】要交到清洁工手上的势力就是通过加茂和乌丸莲耶联姻，清洁工作为其子继承的，赤井也可以仿照这个方式，做清洁工的—— 　　算了。牺牲有点大了。 　　林有希看出了赤井眉宇间隐藏得不太好的排斥与嫌弃。于是他早有准备地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也有别的不这么突破伦理的方式把黑色组织转交给他，如果赤井不想做他义子的话—— 　　赤井听到后面那句话恶寒之后很快点头同意了清洁工前面的提案。 　　清洁工笑了下，果然只要和赤井讲你要继承黑色组织就得当我儿子，赤井就只会想有没有什么不用当儿子的体面继承方式，而不是想为什么他非得继承了。 　　林有希这招用得百试百灵。 　　林有希等到赤井同意便去现在【组织交接小组】这个项目小群里复制了一份乌丸莲耶的遗嘱声明，准备改改名字就自己用。正在他毫无心理压力地准备照抄小组成员作业时，赤井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开口， 　　“可否容许一问，您的立场是什么呢？” 　　两年前，在美国赤井秀一也在美国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时他对清洁工及其背后的势力都一头雾水，问话比起说是询问更多是试探。而现在他对清洁工还是一头雾水，又不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通过跟踪监视安室透他们那边的进度，发现安室透他们已经查到清洁工在美国时还在给众。多黑。帮打零工的过往了。这是让人奇怪的，因为安室透他们被暗示了清洁工一开始就是黑色组织的BOSS，怎么会想到清洁工可能存在【进入组织前】这段时间的经历的。 　　赤井秀一跟着往下追踪才知道了游戏机的事。在此之前他也查到了【林有希】这个身份的事，安室透看到清洁工从帝国大厦运出来的尸体时表情有些奇怪，清洁工跳楼就刚好坠死在安室透面前这件事也有些奇怪，赤井秀一那时便有些怀疑二人认识。 　　跟着查到了两年前日本警校还有个【清洁工】，赤井秀一看了照片，也把照片送去FBI检测了，虹膜测试的结果显示清洁工和林有希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就又是清洁工的复制人了。 　　赤井秀一现在大致了解清洁工集团内的架构了，核心成员就是清洁工复制人，他们有着一样的样貌与DNA，所以可以伪装永生不死的表象，他们可能是轮流扮演【清洁工】这个角色，对于其他清洁工的死亡损失并不是很在意，有一任清洁工死去，其他复制人就会顶上这个位置。 　　为了防止清洁工是多个复制人扮演的事被发现，担任清洁工的【林有希】需要佩戴口罩，学习伪装外表的技能（变脸），磨平指纹。而其他清洁工会通过改变发色、衣着穿搭等方式伪装，比如林有希就是浅发，而清洁工是黑发。 　　除去清洁工复制人外，二围核心成员应该就是其他的非清洁工复制人，比如宿傩天元和羂索，他们被训练出了不同的能力来辅助清洁工行事。 　　赤井秀一最在意的是【林有希】的存在。 　　林有希是唯一一个没有隐藏在集团幕后的清洁工复制人，他不像其他复制人一样隐姓埋名，藏在阴影里，等着前任【清洁工】死亡接替身份，而是作为唯一拥有名字的清洁工进入了日本警校卧底。 　　而这所警校当届的两位优秀学生就在两年后卧底进入了黑色组织，并成功与【清洁工】汇合，成为【清洁工集团】即将招揽入集团的新人。因此赤井秀一有理由怀疑安室和绿川是【清洁工】故意安排进入组织的暗棋。执行人就是清洁工中代号林有希的成员。 　　毕竟让当年警校成绩排名一二，这样知名的学生卧底进入在日活动的犯罪组织，还是在米花町这个一板砖下去能砸到三个熟人的地方，想来这两个公安卧底应该是另有依凭，或者说另有接应。他们的接应就是【清洁工】——也就是林有希。赤井秀一怀疑这一任【清洁工】就是林有希。 　　现在来看看清洁工林有希在警校里做了什么。林有希他制作了一个游戏，这个游戏里记录了当时的【清洁工】在美国纽约五大黑。帮家族手中经历的案件，之后他想办法让当时都几个警校学生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把游戏交到安室、绿川手中。 　　而前天帝国酒店晚宴的幕后主使正是五大黑。帮家族其一的家族继承人。安室和绿川继续追查下去，就能发现五。大黑。帮被黑色组织侵占蚕食的过往。 　　说起来赤井让卡梅隆调查了一下，发现在两年前造成林有希死亡的那场爆炸案里，犯罪嫌疑人也再三提到了黑色组织的存在，而这个爆炸案本身与绿川他们关系密切……这大概也是林有希的安排，这个爆炸案是清洁工诱导这两个新人发现组织，进入清洁工集团的楔子。 　　现在赤井已经逐渐猜到清洁工的目的了。 　　清洁工在美国拉拢身位FBI探员的他，在日本拉拢公安的未来精英，从两年前就开始埋伏笔，只是为了让他们打入黑色组织内部，一步步被他引导着发现黑色组织的秘密，得到黑色组织犯案的各种证据…… 　　等他们即将发现真相时，就通过清洁工集团蛀空黑色组织，拔掉它的獠牙，把它上交给FBI这类政府组织。 　　“您真是处心积虑。” 　　赤井秀一真诚地笑着夸赞。 　　而正在处心积虑抢救赤井被卡在门缝里的假发的林有希：？ 　　林有希原本一边拔着假发一边思考着怎么回复赤井的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也没来得及拔出假发，就看到赤井秀一脸上明明灭灭，更放幻灯片一样眼底闪过沉思、追忆、沉重、欣慰、恍然…… 　　林有希：不明觉厉。 　　看着林有希从一个深沉FBI眼底看出幻灯片的系统：不明觉厉。 　　林有希不关心赤井猜测了什么，只关心赤井刚刚又用贬义成语诋毁自己了。于是他先让赤井赶紧回工位上工作，等人走后又在发短信让赤井记得把他刚刚自己在脑内的幻想全部写下来，林有希之后好把这些内容加入清洁工集团的企业历史里，毕竟赤井是他们集团珍贵的虚构史学家。 　　没有赤井，好险连清洁工集团都不复存在了。 　　赤井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不过他可是清洁工集团里学历最高的研究生，不论明不明白都能为集团再书写几篇万字的文献支撑，以一己之力开拓和撑起【清洁工集团】研究领域。 　　等林有希刚刚送别赤井，打算无所事事地去找琴酒玩时，刚迈出一步就又收到了另一个下属的电话。 　　那边和赤井一样。 　　电话刚接通，另一边就传来了降谷和诸伏的声音。 　　先开口的是安室透。公事公办。 　　“BOSS，我们已经调查出结果了。” 　　后一句话是诸伏景光。语气温和。 　　“我们想知道我们是否有通过考验。林君。” 　　** 　　林有希觉得这句【你的立场是什么】台词的经典程度都快直追【你的名字是——】这句台词了。 　　而大部分人只关心清洁工立场，不关心清洁工的名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安室那边随着调查，关于清洁工的猜测和赤井秀一是差不多的。只是他们也有调查出别的东西。 　　前日，安室随着清洁工等人进入帝国酒店参加当天的慈善晚宴，准备谋杀任务对象乌丸莲耶，与此同时，绿川尚在医院陪护自己的保护对象，研究员天元。 　　然而根据后续调查，乌丸莲耶在慈善晚宴当日并没有出现，安室透不清楚清洁工是否知道这点——他的直觉告诉他清洁工是知道的，因此清洁工当时前往晚宴应该另有目的。 　　而当天也发生了连死五人的连环杀人案。虽然这场案件之后被酒店内的一名侍应生认了下来，这名侍应生也确实有在死者生前饮用的香槟中下药，并动手杀人，但很明显，他是被收买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无论是银行流水还是近期通讯记录都找不到相关记录，警方那边迫于上方施压提前结案。但是降谷零和诸伏还在继续追查。 　　这场案件死亡对象除清洁工外都是乌丸企业的合作伙伴，通过诸伏那边根据林有希遗留游戏的进一步调查，他们也发现这些死亡对象都是曾经纽约五大家族的背叛者。当天也确实有五大家族现任的继承者现身，此人还和清洁工在晚宴现场有过交流。 　　因此极有可能是那位年轻的科伦坡继承人为了家族荣光买凶杀死了四位死者。 　　只是通过监控显示屏上面那神神叨叨的留言，降谷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跟着诸伏景光调查了科伦坡家族的过往，不仅查到了黑色组织在两年前设计纽约黑。帮的事，也查到了清洁工曾经为纽约黑。帮办事的过往，和……那些传言。 　　“所以科伦坡先生是为你杀人吗？林君？” 　　明明现在立场可以称得上是对立，林有希这边因为知道诸伏他们的真实身份，对于诸伏他们也很有威胁，但是诸伏在电话里的声音仍然平静而自然。仿佛他们双方并不是警察卧底和组织内自称BOSS欺骗了他们的黑色成员。 　　诸伏的声音像他们还在警校，诸伏在同他讲一起悬案细节一样。 　　虽然在两年前二人并没有这样的对话经历，但是林有希的确因此声音褪去了清洁工的冷淡，放松了些，“不是为我，是为了他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赎罪。” 　　“自顾自杀死我很多次的是他们。我什么也没做，甚至也没有报复。因此而不安恐慌，将自己家族经营地跌入谷底的也是他们。” 　　“我是主谋吗？我算从犯吗？警官？” 　　林有希没有否认诸伏刚刚对他的称呼，双方像是隔着电话此时朦胧的电流音，有些微妙而晦暗地坦诚相待。 　　林有希听到了降谷零的吸气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确认那道吸气声是降谷零的，可能优等生吸气的方式都很与众不同吧。 　　降谷零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先被诸伏拦了下，过了会儿降谷的声音才想起，也很平静，仿佛他们只是在单纯讨论案件而已。 　　“从第四个死者开始杀人时间不对，第五个死者更是对象都不对，这一切和你有关，对吧？” 　　“这应该很好猜，第四个死者时出了变故，凶手不得不提前杀死死者，之后好尽快地杀死最后一个人完成任务……” 　　林有希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正和安德烈。科伦坡在五楼靠大厅的廊道上说话，安德烈想拖住他，因为他想在那时脱身去寻找受害者，因为察觉来不及了，以及怕他去横插枝节，安德烈下达了提前动手的指令，安德烈和杀手信息交流是通过一个跨国际的匿名交流网站，就是FBI也无法追寻上面用户的真实身份，安德烈也切断了无线网络…… 　　“而【清洁工】是在和安德烈起争执时被摔下楼的？” 　　“为什么第五个死者没有被杀手一起提前杀死？” 　　林有希这边的讲述回答基本完全吻合降谷和诸伏二人的猜测，这次案件并不难，复杂的是牵扯了清洁工和黑色组织的部分，剔除这些组织因素，整场案件的前因后果都像是大雾散去后的森林一样清晰。 　　然而电话另一边一直顺着他们思路讲述的声音突然转折，“不是的。” 　　清洁工回答了上一个问题，而后是下一个问题的答案。 　　“第五个死者是安德烈本人。” 　　…… 　　前日。17：10左右。酒店五楼。 　　林有希被安德烈死死攥住了手臂不让走，而对面那个金发男人又像是什么被魇着了的邪教徒一样滔滔不绝地对他倾诉着海的另一边对于他的信仰，而后又是赎罪、死亡之类的话语。 　　林有希并不知道两年前，在科伦坡别墅，在把琴酒等人诱骗进书房后，躺在书房地板上的科伦坡首领就是这样的想法。 　　杀死一个人，对于这些黑。帮份子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像划拉猪肉一下把白刀子拉到底一样，由于已经很熟练了，都不会有热血溅到脸上。而杀一个人十次后，这个性质就变了，他们杀的真的是人吗？自古以来……在宗教中不死的应该只有…… 　　他们杀人并不会有罪恶感，而当发现自己可能杀死的是什么圣人后，仿佛被洗净的罪恶感就瞬间回归了肉。体，心底好像并不怎么愧疚，只是十分恐惧。 　　这样的恐惧让他们把日常生活中曾见惯的风吹草动都视为诡异，杀人仿佛也被赋予了别的意义，只是因为恐惧而想要为自己的罪行赎罪的人是无法用正常的道路赎罪的，他们并非向往正义，只是恐惧比自己邪恶的邪恶。 　　他们擅长的也只有杀人，为了向一位自己曾多次杀死的人赎罪，他们决定继续杀人，再在最后杀死自己。 　　林有希并不理解，只是当天他还有着表演一次假死获得乌丸莲耶豪宅一日游门票的kpi。因此在安德烈翻越栏杆就要跳楼时，他先一步攥住了金发男人的手臂，像刚刚男人攥住他一样死死攥住，之后再身位交替，生死交替。 　　安德烈这样自己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还怕什么呢？他把一切都献给了父亲遗留的赎罪事业，心里自有种神圣的热情，仿佛因为心知自己是在为着什么神圣的事业奋斗，所以此身所遇的一切苦痛都会是奖章，此行所造的一切罪恶都是命运。 　　林有希反正当天是要死一次的，便让安德烈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再次杀死自己要为之赎罪的人。 　　口罩是黑发清洁工坠楼时自己摘下的，他让安德烈做了第一个见到清洁工真容的人。 　　再让安德烈看到那淡色的唇张张合合。 　　黑发，青黑的眼圈，苍白的皮肤，淋着倒倾落下的香槟酒液，湿淋淋的像是水井里爬出的水鬼，清洁工语句无声，又像是什么寒彻心脏的冲击波，伴随着坠楼青年平静的目光送来。 　　…… 　　“绝不原谅。” 　　…… 　　“所以过两天说不定能等到他自首哦？”林有希一口气讲完后，喝了口赤井走前上供的可乐润了润喉，他语气轻快，“他是不敢自杀的啦，我了解过了，在他们的宗教里，只有自杀为【牺牲】才能被接引上天堂，如果是纯粹的自杀是会下地狱的。”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许久，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在电流音里，林有希把手机摁得贴紧自己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是对面没声音而不是自己手机出问题了，才再轻松开口，“那么你们说【通过考验】的毕业设计作品是什么呢？” 　　这次诸伏的声音只停顿了一会儿就出现了。 　　“我通关了林君你留下的游戏最后一关。” 　　“我们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所以……”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林有希闻言微微一笑。 　　虽然他记得自己在游戏最后一关什么线索都没放那就是普通的最后一关。 　　但是林有希还是表面看起来从容地微微一笑。 　　** 　　而另一边，又两日。 　　等HR贝尔摩德向上汇报说两位新人，安室和绿川都顺利通过新人考验，成功转正后，组织内之前关注这两个新人的人都有些惋惜和看热闹的心情。 　　因为这两个新人转正进入组织的时机实在不巧，刚进来就遇到组织开展成员大清洗，诸多成员被特许检察部门指认为卧底，一时仿佛展开了黑色组织狼人杀，人人自危。 　　而那个新组成的特许检察部门是由BOSS直接任命的，虽然有人想怀疑这是该部门党同伐异的手段，但是有着BOSS亲命，加上该部门里组成成员来自各个势力，因此这种怀疑很快不攻自破，无人敢再提。 　　琴酒也是这个特许检察部门内的一员，组织内的核心成员都收到了进入该部门的命令。之后他们会被分配进不同的小组，获得不同的检察目标成员名单，对名单上的人进行监察和清洗。 　　宿傩是去给琴酒送名单的人。 　　只是宿傩干活一直随心随性，交代完任务把名单扔到琴酒办公桌上时，不小心把检察小组的名单扔上面了。 　　琴酒一边思索着BOSS这个任务的目的，一边翻开名单。 　　等他看到名单最上一栏的【清洁工】时，他放在名单上的手指一顿，而后往下，【黑麦威士忌】、【贝尔摩德】、【小米酒】、【高粱酒】…… 　　名单有些长。 　　琴酒略一沉吟，抬头。 　　“这从哪里开始是卧底？” 第151章 　　处置卧底这种事应该是琴酒最擅长和偏好的工作， 然而这次卧底清扫项目，琴酒却不像之前一样行动麻利清爽。这并非是琴酒怀疑名单上的处理对象并非卧底，而是琴酒现在项目组里的同事…… 　　他回头， 便能看到黑发的清洁工把可乐习惯插入口罩剪出的缝隙里， 旁边一人给他进献着曼妥思糖，一人给他递着泡腾片，黑发青年目不斜视，就这样在人群中簇拥走来，像是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场景， 让琴酒下意识想举枪杀掉里面的谁， 然后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同事……为什么他正在和一群很像卧底的人做同事？ 　　想要动手，却因为BOSS手信要收起獠牙， 琴酒时时刻刻都有种茫然的心情，像唯一的一只狼进入了哈士奇群里，刚想在月圆之夜呼啸， 就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wer——wer——”叫声，仿佛有重锤不断敲击大脑一样。 　　不过琴酒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和这些人解绑，于是他一拖八风卷残云般地卷过任务地点，不留活口。 　　眼看着任务即将完成，在最后一个任务目标的名字递上来时琴酒却捏着任务资料突然沉默。 　　指腹深深嵌入A4纸面， 一道宛如青筋的褶痕从指腹下劈开， 往上顺去， 像白色纸面上的一道峡谷一样， 恰好停在资料的人名下。 　　【朗姆】 　　琴酒攥着资料回头，身后那群哈士奇……同事还在打打闹闹， 白发的情报员缠在黑发清洁工身边说着什么，又轻佻又肆意地笑着，抬头望着黑发清洁工，嘴里突然漏出一声， 　　“……BOSS。” 　　琴酒一下停住。 　　衣兜里的手枪上膛。 　　“你在叫谁BOSS？” 　　** 　　另一边，乌丸莲耶这儿也察觉了不对。 　　天元给的中药灌了快一周了都没有什么成效，甚至没有加茂小娟亲切贴在他脸上的面膜来得有效。 　　乌丸莲耶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睁开的眼外冒寒光地冷冷盯向自己的主治医生天元。天元背着身叹了口气，出去给林有希他们打了个电话，问自己还要陪老头子过家家多久，林有希反问人家加茂小娟都玩得好好的，怎么他就催着要结束。 　　天元哽了下，正要说什么，就又被林有希的话堵住。 　　【做你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对客人不上心。】 　　于是天元知道了，这是自己还要陪乌丸斡旋一周的意思。天元当即从自己美国留学时的未成年同学那儿借了颗半成品药回来，据说此药要么让人回归幼年体，要么让人回归胚胎体，无论是那种回归，总之肯定是往年轻那个方向整的。 　　宫野志保原本不想让天元拿走药的，这种药目前还是作为毒药在使用，拿出去给谁吃都是在害人。而等宫野志保听说这药是给黑色组织BOSS吃时就没话说了，也是这时宫野志保才打量起自己这个曾经的同学。 　　当时她以为天元只是有个古板老气的研究员而已，现在…… 　　天元刚刚拿走药，注意到棕发少女的目光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你所想的会成真的。” 　　宫野志保浑身一悚，还想追问什么，天元就已经拿着药离开了。 　　然而拿到药后并不能简单地直接喂给乌丸莲耶就好，乌丸莲耶对他们还没放心到入口的东西都不检查的地步，之前天元喂给乌丸莲耶的东西都需要过一遍检查，而后自己吃一份，给乌丸莲耶一份，乌丸莲耶看到自己吃了没死后才会下嘴。 　　现在天元卧底这么久已经买通了检查的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当着乌丸莲耶面吃下药这件事了。 　　他不仅要吃下药，还要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乌丸莲耶面前才能哄他吃下药。正当天元困扰时，羂索得知了此事，他笑着说了句简单就把宿傩拉来了。 　　虽然时过两年，宿傩、羂索和天元他们三人的容貌外在已有较大改变，有人剪了短发有人纹了身，但是他们三人的五官样貌还是极为相似的，毕竟是三胞胎。 　　因此羂索便去让宿傩扮作天元，他和天元都知道宿傩这厮摆烂划水了两年多，就是不想干活，他宁愿回狱门疆宅着也不想一直和食物为伍，天元和羂索都知道这点，也都想把小组作业里的这个摆子踹出去。只是之前苦于林有希的小组承包责任制没有办法，现在他们把情况和林有希说了之后，果然获得了林有希的批准。 　　【什么？宿傩要死？如果这是计划的话让他死吧，记得把身体留下。】 　　羂索和天元获得圣言后大喜过望，确定宿傩死回去后不会影响他们二人的绩效评定后，塑料三人组便开开心心地准备把宿傩踢出去了。 　　宿傩同意，林有希同意，天元羂索二人动手起来便快多了，羂索把宿傩的纹身洗了，又把宿傩弄成天元的妹妹头，拍了张照后再把天元的白大褂制服给宿傩穿上，最后给了他一盒药，表示他只需要在老头子面前吃完药，撑到出房间再死就可以。 　　另一边，天元在给乌丸莲耶日常检查时也表演了一套邪眼之力，人格分裂，表示自己其实有着双重人格，为宿傩人格的出现做铺垫。 　　之后的事便很顺利了，在约定的、向乌丸莲耶进献药丸的日子，宿傩先走进去，天元在暗道里等着，宿傩当着乌丸莲耶面吃下药，出来和天元交换。 　　全程都很顺利，除了宿傩当着乌丸莲耶面叫了他几声老不死的……这点插曲因为天元提前铺垫过自己有个无礼又智障的第二人格，所以没被乌丸莲耶放在心上。 　　宿傩原本在暗道里等死，羂索也到暗道里等着收尸，结果等羂索到时，暗道里的宿傩还生龙活虎地能打一套林有希亲传军体拳。 　　羂索瞠目结舌，感慨宿傩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皮糙肉厚体质优良。 　　然而正在羂索感慨之际，宿傩不满意了，说好马上就能辞职打道回府的呢？怎么他还活得好好的？难道天元给的劣质药？ 　　宿傩一怒之下平静地踹开暗道的门走出，等他走出看到病床上的场景时瞳孔地震。 　　天元看着走出来的他也瞳孔地震。 　　变成婴儿的乌丸莲耶看着天元两个人格同时出现也瞳孔地震。 　　…… 　　羂索慢了一步走出暗道，发现乌丸莲耶吃下药变成婴儿后他也有些诧异，饶有兴趣地当场和天元讨论了下，让羂索吃惊的是，这个药的主要成分是这个世界的本地人发明的，天元有加过一些清洁剂进去，但是影响并不大。 　　羂索感慨，他完全想不到这个毫无咒力的世界依靠现有的科技水平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就是在他们那儿，这样更改人类身体形态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宿傩可能都不行。 　　说起宿傩…… 　　两个技术型人员回头，就看到了他们中唯一的武官宿傩拎着婴儿就往自己嘴里送。 　　天元：！！！ 　　“留下我的甲方！！” 　　羂索：！！！ 　　“留下我的童养夫！！” 　　林有希刚刚推门而入，就看到破碎的妻子，含泪的乙方，和拎起婴儿入嘴的下属。 　　林有希顿了下，又把迈进去的脚退出来，关上门，对着身侧的贝尔摩德笑笑。 　　“见笑了。刚刚是他们在玩吧。” 　　林有希为下属争辩着，在贝尔摩德沉默、死寂、凝固的目光中，黑发青年再次推开门。 　　这次婴儿的半个头都卡入了宿傩嘴里，可怜的寡夫羂索正在拯救自己的丈夫，努力把婴儿拔出来，而天元正在从背后狠狠扎了宿傩一刀，血溅三尺。 　　林有希赶紧关上门，在血飞过来时用门挡住，他目光安慰地看向身侧的贝尔摩德，“问题不大。” 　　他看到贝尔摩德正低头出神地盯着地面，他也跟着低头看去。 　　哦，是血泊从门缝里流出来了。 　　林有希用鞋底踩着地毯拖过来左右擦了擦，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问题不大。” 　　** 　　既然宿傩已经打响了反抗组织的第一枪，林有希也开始了正式夺权，常用着BOSS的身份出入组织，已经变成婴儿的乌丸莲耶希望自己的下属们有谁察觉自己已经被李代桃僵，然而他的下属本就是林有希的下属组成的，不是林有希控制的那部分也被乌丸莲耶一纸协议让了过来。 　　就连组织里的卧底…… 　　FBI看到黑色组织BOSS情报影像里那个熟悉的黑发人影，不由感慨，跟了清洁工两年，果然他是组织BOSS啊。 　　CIA看到FBI中关于黑色组织BOSS情报影像，不由感慨，跟了FBI的人两年，果然能找到谁是组织BOSS啊。 　　而公安那边借由两个黑色组织卧底传回来的情报影像，对照从CIA和FBI那儿截获的情报，不由感慨，这两个外国佬组织还真能发现真东西啊。 　　而公安和FBI里的组织卧底看到这些警察截获的BOSS影像资料，不由感慨，卧底这么久终于看到自BOSS的正面口罩照了。 　　以是组织内林有希的上位都无波无浪，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FBI同意了，CIA同意了，日本公安同意了，就是组织潜入红方的卧底都同意了。 　　还有谁不同意？不同意的都是卧底。 　　虽然乌丸莲耶想挣扎，但是现在一个青壮年肯定比婴儿更像是组织BOSS，羂索不怕乌丸莲耶逃出去，甚至他故意把乌丸莲耶放走了，任由他被亲信劫走。 　　等乌丸莲耶重新出现在组织成员面前，宣布他才是组织BOSS时。 　　看到这个小婴儿，原本还有些质疑清洁工怎么会是组织BOSS的人瞬间就相信了清洁工的说辞。 　　琴酒自然是不相信清洁工的说辞，也不相信那个横空出世的小婴儿。他只能确定一点，清洁工是卧底，是他夺权冒名顶替了BOSS的位置，只是琴酒之前和BOSS联系的那些线路通通都被人毁掉了，BOSS最后用初始线路给他发的信息就是让他配合卧底清扫计划。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琴酒不清楚。只是现在按照组织内卧底第一定律，不同意清洁工是BOSS的一定是卧底。 　　琴酒现在反被打为卧底，在被绿川和安室等人追杀。 　　琴酒一边躲避着追杀，一边想到卧底清单上最后一个人名…… 　　如果清洁工才是卧底，那清洁工给的那个卧底名单……那才是白名单。 　　琴酒想到名单上最后的朗姆，当即回转转盘，车轮在沥青路面上狠狠一擦，漂移带起火花后直奔朗姆所在之处。 　　而正被琴酒念着的朗姆…… 　　东京，郊外废弃制药工厂。 　　林有希和赤井等人是在这里截住朗姆的。 　　宿傩已经死回狱门疆了。赤井在得知宿傩死讯时还惊讶了一番，回头看清洁工表情时，果然黑发青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伤心也没有在意。实验室的宫野志保知道消息时以为死的是天元，还跑出来找过天元，不过她当时找错找成了羂索，羂索笑眯眯地告诉这个女孩天元没死。 　　宫野志保刚松一口气，白发青年就饱含恶意地笑道，“但是死期将至。” 　　宫野志保一下愣住，路过的赤井听到这话也怔住。 　　也是那天后赤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清洁工和他三个白色清洁工属下仿佛一直是一体的，虽然没实证过三个白色清洁工是不是也是【不死】，但是这三个各有其天才之处的清洁工和林有希一样，都像是什么特异之物，仿佛天生应该永恒不变的。 　　而现在宿傩死了。 　　就像是已经生锈废弃了很久的怀表突然令人心惊地“咔哒”一声，僵硬的指针一下动了起来。 　　某种倒计时开始了。 　　…… 　　由于宿傩死了，林有希身边缺乏武官，便在追杀朗姆时把赤井秀一薅了过来，天元和羂索一道。 　　他们这个通风管道正通往工厂的内部，朗姆和他的两个亲信手下正在那儿，只是工厂屋顶太高了，赤井他们一行人要下去必要用到吊索。 　　赤井秀一提前在管道中架枪，装上消音器，瞄准朗姆身侧的两个手下，一枪一个。枪声并不明显，朗姆等到下属身体砸地时才察觉不对，而此时已经不好判断弹道方向了，赤井秀一与林有希等人也分两个方向提前转移离开。 　　羂索一个闪光烟雾弹下去，趁着遮蔽视野时钩好吊索划下，而后是像下饺子一样，林有希和天元跟着下来。 　　在遮蔽视野的呛人光雾中枪声阵阵。 　　由于朗姆是和琴酒提前约好在这儿会谈的，以为会来的是琴酒一人，考虑到二人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也没有带太多人手以免引起琴酒不快。 　　而现在，虽然工厂内只剩朗姆一人，但众人的目标是活捉他，因此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好在赤井趁着朗姆往羂索那儿射击时已经悄然靠近朗姆，一针麻醉扎了下去。 　　等到光雾散去，赤井正把刚刚被两枪击中膝盖的朗姆下属搬了过来，正在他搬动时，抬头，看到林有希他们也过来了。只是林有希捂着手臂，血液顺着滑落，似乎是中枪了。 　　赤井抬头想问什么，林有希摇了摇头，“你们现在手上的工作更重要。” 　　而往后掏着工具材料包的羂索闻言也看了眼林有希，神情复杂，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就跟着其他二人加入了工作中。 　　赤井先把那两个下属加大了麻醉剂量，通过工具伪装成已死的状态，而后将提前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套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把他伪装成朗姆的样子。 　　而等赤井和羂索做完这些，看向昏迷的朗姆时又有些犯难，他们要把朗姆伪装成林有希的样子…… 　　但是林有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大土豆块一样的昏迷大叔，扬了扬下巴，叹道，“没办法，我又高又瘦又年轻又帅气，不是所有人都能伪装成我这样的。” 　　赤井见过朗姆，也觉得林有希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有些难以实现，但是老板非要做，那就不得不做了。赤井看了眼手表，离琴酒赶过来应该只有五分钟左右了，他抬头，恰好看到天元背了什么东西进入工厂。 　　放下，是林有希之前的尸体。 　　天元和羂索倒是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只有赤井看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脸色冷白的清洁工狠狠打了个寒颤。 　　只是赤井没有多说，手脚麻利地和天元等人布置好现场。 　　三分钟后，四人撤离现场。赤井提前通知正追踪琴酒的安室等人。 　　降谷零彼时正在开车，看到消息把手机扔给了副驾驶的诸伏景光，诸伏看着盯着短信看了会儿，很快用对讲机和公安那边通风报信。 　　五分钟后。 　　琴酒抵达工厂。 　　这里正是他和朗姆约定的地方。 　　只是刚抵达工厂门口，他便发现工厂内安静得可怕，里面点着灯，仔细听好像呼吸声都不明显，琴酒起了些怀疑，蹲身，抹了把工厂前的泥地，注意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 　　……里面有别人。 　　而琴酒对于这个【别人】已经有了十分的猜测。 　　他紧了紧后牙槽，手肘抵着弹匣上膛，轻轻咔哒一声，风声都被他踩入工厂前的青草地里。琴酒如一道影子一样晃入工厂内。 　　工厂内的吊灯摇晃着，因为吊得太高了，又值深夜，灯光像雾气一样朦朦胧胧，轻纱一般晃来晃去地，映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 　　黑发，挺直的背影，而他脚边血泊还在慢慢流淌，在晦暗不清的光影里，琴酒看到了血泊里朗姆和他下属的脸。 　　这个背对他的人影身份实在太过好猜。 　　琴酒听到了他发出了什么声音，似乎想回过身来。但是琴酒对于背叛者不想谈判，无从交易，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 　　他动作比风更快，行云流水地拔枪射击，正中背心。 　　朗姆刚刚清醒，便发现自己被吊在工厂正中央，而更可怖的是，他前面还吊着一个尸体与他面对面。 　　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朗姆嘴部肌肉都是酸软的，好像只能发出无力的“嗬嗬”声，而他刚发出动静， 　　一颗子弹就骤然贯穿他面前的身体直入他肺腑。 　　疼痛还没来得及在血肉中炸响，不知道哪儿来的枪手又连补几枪，枪法极准地从尸体四肢贯入他的四肢，之后又是脏器。 　　朗姆本该无力倒下，而由于身体都被吊着，此时只能绵软地保持站立姿态，他在失血中睁大眼，想要看清杀死自己的凶手。 　　等到皮鞋声渐近，朗姆涣散的瞳孔中映入琴酒瞳孔紧缩的脸。 　　在这两个代号成员彼此互望的瞬间，工厂内灯光骤亮，仿佛四面八方都架设着功率惊人的白炽灯，室内一瞬亮如白昼。 　　警笛声此时才响起。 　　琴酒刚想动，低头，胸前正有聚集的红点。 　　而等他再次抬头，那两个公安的卧底正站在门口。 　　而诸伏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黑衣男人身侧那个被吊起来的身影，黑发，穿着惯常的冲锋衣，护目镜掉在一旁。 　　诸伏景光自然认出了这是尸体，他前些天才亲自开车运过这具尸体，不可能会忘记这具尸体。 　　他走到尸体前，和被逮捕的琴酒擦身而过，降谷本想跟着去看琴酒的情况，只是见到他这样还是跟了上来，他们转到清洁工正面，从尸体领口处抽出一张纸条。 　　【再见了。】 　　【再见。】 　　他好像是习惯道别要说两次的人，车站时两次，此时也两次。 　　诸伏低眸笑了下，“看来游戏机要还回去了。” 　　“你都通关了吗？” 　　“当然——没有。他最后一个关卡都没做完。” 　　“那先走吧。” 　　“嗯。”诸伏最后回头看了眼被人解下绳索抬走的黑发身体，“再见了。” 　　7月，东京郊外某处工厂内，发现组织二把手朗姆尸体，以及组织BOSS清洁工的尸体，现场同时发现组织代号成员琴酒，不确定是否为组织内部斗争。当日琴酒被逮捕，三日后，一位名为诸星大的年轻人继承乌丸制药集团，继续他的生父调查之路。公安内的组织卧底重回公安，并根据组织内情报抓出组织内卧底。 　　清洁工以及清洁工相关人员彻底在日本消失，就像两年前在美国时一样，他们倏忽出现，又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为了清扫罪恶，又仿佛他们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是外界对于清洁工的欲望、恐惧，造成了外界那些人自身的毁灭。 　　宛如两年前的怪谈一般，清洁工们只是在两年后又留下一道怪谈便离开。 　　听闻这件事时贝尔摩德正自己坐在酒吧吧台前，此时她身侧已经没有了那个恼人的白发情报员，没有人会突然吓她一下“看你身后”，她只是自顾自坐在台前，摇曳着杯中的酒液，水光晃动着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笑意也像是波光粼粼，晦涩不明。 　　“所以你的下一站又是哪儿呢？” 　　“林有希。” 第152章 　　林有希是直接飞身扑回了自己在狱门疆里的床上的。 　　狱门疆由于其身为物品可以偷渡， 又能在其中装人的特殊性质，在后面被林有希他们当作横跨三个世界的手段，就像是一个自由的UFO光碟一样， 可以自由地载着各个世界的人在不同世界来来回回， 只是因为不同世界有着不同的法则保护，所以不是狱门疆UFO每到一个新世界都能让乘客下去。 　　比如米花町世界，异能者和咒术师就不能进入，除非自缚能力。 　　林有希之前便驱使羂索、天元他们两个千年社畜将狱门疆进行了深度改造，一方面狱门疆对于他们这些社畜非常宜于工作， 另一方面， 狱门疆对于林有希和他的朋友们非常宜于居住。 　　狱门疆【里】之后被天元拆分为了两块，作为进入狱门疆的钥匙，分别给了五条悟和太宰。是以咒术世界的人和横滨世界的人随时可以通过两位保管狱门疆钥匙的人进入狱门疆。 　　之前横滨白雾事件后， 涩泽龙彦没有被异能特务科带走，而是被当时的狱门疆大总管天元私自带走的，原因是那会儿天元正在管理着小皇帝后花园里的珍奇异兽们， 他知道这些异能体珍兽是涩泽龙彦异能搞出来的东西，而涩泽龙彦自己的宝库里还有无数珍藏的异能， 林有希之前打宿傩时用了一些，天元还想找点异能体充实后宫。 　　主要是他发现如果自己抢来这一堆异能体，他就能成为小主管了，手下就有非人类能给他管了， 他就可以安心当自己的狱门疆管家， 把一些琐碎的家政事务分发给属下。 　　于是天元以绑架代替购买， 后期把涩泽龙彦绑了过来， 然后把他的异能体存货们一起薅了过来，不管是人形异能体还是非人形的异能体， 到了天元手下都要干活，天元知道林有希对于非人类没什么道德感，因此林有希应该也不会介意他压榨非人异能体的事。 　　天元由此顺利保证了狱门疆居民区的日常运转，他把居民区开拓成了一座豪华别墅，别墅是羂索设计的，羂索见天元要搞这件事，后面也掺入进来设计了好几处地图，包括海岛民居、古风小筑、空中浮城……等等地方。 　　而天元抢来的异能体们就负责这些区域的日常家政与运转，天元做它们的大内总管。 　　横滨那边的几方势力本来因为涩泽龙彦和涩泽龙彦的异能收藏物的归属问题有些关系紧张，各方都想要白麒麟和他的珍宝，各方又都怕白麒麟和他的宝物落到别人手里会再次带来之前的灾难。因此在白雾事件后，横滨局势紧张了好一会儿，甚至侦探社又差点和港口黑手党开战了。 　　直到天元穿着个大内总管的制服，飘飘然出来，又从从容容地在众人面前，当着所有人面绑走涩泽龙彦和他的所有家当…… 　　没人敢拦天元，打人都得看他背后的狗，天元背后的那只是他们所有人最惹不起的一只。是以所有人就看着天元这样平静地推着嘎吱嘎吱的小拖车从两方对峙，硝烟蔓延的战场中路过。 　　之后横滨众人也得知了天元是拿涩泽龙彦的家当去建设狱门疆空间的，只是基建而已，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横滨的众人便没有阻拦，这可能也是这些宝物最好的归宿——不再引起纷争，不再创造危险，只是回归一片温馨。 　　当然，这也有林有希和他们说了他们可以随时到狱门疆做客的原因，天元现在的基建工作都是为他们之后谋福利，因此更没什么人阻拦这件事了。 　　而涩泽龙彦此人—— 　　在狱门疆里使用不了异能，涩泽龙彦本身体能也不是很好，天元原本还苦恼过一会儿怎么安排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麒麟少爷，直到有一天咒术世界的三人组跑来狱门疆里拜访林有希。 　　但是那时林有希还在美国黑。帮突突突，还没回来，三人组跑了个空，但也没回去，叫天元给他们安排了三间客房。 　　天元觉得这些家伙真是使唤自己使唤得愈发熟练了，他之前好歹还是咒术界像是文化符号一样的神明，他们居然这样对待他，天元气上心头，给他们端去泡面时把叉子都拿走，送去可乐时都狠狠把三瓶可乐摇了好几转，还把他们客房里厕所的厕纸都全部抽走，做完这些残忍的报复事项后，天元才长舒一口气，继续帮林有希在横滨的朋友安排客房了。 　　皇上后宫佳丽过多，圣上又常年不在家怎么办？天元管家课堂开课啦！ 　　学羂索自宫当个大内总管就好了。 　　高专三人组在客房睡下后，脏衣服也被负责客房服务的异能体收走拿去洗衣房冲洗了。而第二天，在客房醒来的三人组就惊奇地发现他们制服上面的豁口冒线处都被补好了。 　　由于咒术师常年会遇到近战，制服都是特制布料缝制而成的，五条悟他们没太在意衣服上的口子，原本想在狱门疆里拜访完林有希回去后再修补了，没想到刚来狱门疆一晚衣服就自动好了。 　　三人大为惊叹。没想到自己老师那么会调教，不仅天元给调好了，狱门疆都调出田螺姑娘了。 　　天元听说此事也很茫然，因为他记得狱门疆里的手下里没有哪个异能体会缝衣服的，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涩泽龙彦——这个白毛，因为他是白毛害得他实体身体也是白毛的罪魁祸首出来认领了，白发青年平静的脸不知怎么让天元看出来了一丝期期艾艾，“这些都是我缝的……” 　　天元愕然，拎起五条悟他们三人的制服，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才望向对面的青年，“这都是你做的？” 　　涩泽龙彦略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但是它们之前不是都是黑的吗？” 　　天元拎着三件白色的咒术师制服一脸震惊。 　　涩泽龙彦内敛道，“我喜欢白色。” 　　…… 　　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是在天元被征召去美国纽约当清洁工前，天元已经完美完成了他在狱门疆大内总管的任务，他把狱门疆上上下下安排得井井有条，员工招募和培训上岗工作都全部完成，现在他们连缝衣服的田螺小生都找到了。 　　只是林有希在狱门疆里的房间还保留着，那是复刻林有希在各个世界出租屋模样的一个独卫单间，天元不像羂索，非要自己越俎代庖，觉得给老板一座别墅才是最好的。 　　在不知道老板喜欢金窝银窝还是狗窝的情况下，就应该把这三个窝都准备好，然后再等外出打工的老板回来后自己选择。 　　天元跟着林有希从黑色组织那边任务回来后，看到林有希一回狱门疆就直扑他那个不值钱的狗窝，不由欣慰抚着不存在的胡须，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而林有希刚完成上个世界的实习任务，虽然有一腔的话想要和直播间里的人讲，但是还是先在自己狗窝里被子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等他醒来把脸凑到水龙头下面随便冲了下脸，而后趿拉着一次性拖鞋就推开门往外走。 　　林有希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一阵人类不可承受之白光，等他手捂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光亮后，他两边排排站满了牛头马面勾魂使。 　　左侧的异能体躬身帮他拿鞋，右侧的异能体给他看早餐菜单。他们问他是打算先吃饭还是先上路。 　　林有希左看牛头，右看马面，沉默了会儿，“我打算先活着。” 　　而就在此时，一个白发青年一个箭步就从两排人中间冲了上来，手里捧着套衣服。涩泽龙彦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和林有希敌对的事，只是高高兴兴又很有成就感地把自己缝好的衣服递给了林有希。 　　狱门疆里无日月，林有希此去三个月，狱门疆里已多年，时光冲淡了一切，涩泽龙彦对林有希态度也有所改变——涩泽本来也没太记清林有希是谁。当时的骸塞四人组他摸鱼摸过头了。 　　但是林有希关于涩泽龙彦的记忆还清清楚楚地停留在三个月前。 　　林有希刚刚在米花町紧急锻炼过的脑筋飞速运转，他现在可不一般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实习生了，他都已经做了几回BOSS了，区区阴谋他必能洞察幽微。 　　林有希手放在太阳穴两边，低头思考，状若一休。 　　这人之前闹事失败不应该被太宰他们处理了吗？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活的还是死的，他怎么对我这么热情——此中必有陷阱！ 　　林有希茫然地想了又想，发现确实有点想不明白，他茫然地看着面前应该是死了的涩泽龙彦，又看了看身侧的牛头马面，最后再接过了涩泽手里自己的衣服。 　　他和天元一样发出了灵魂质问。 　　“怎么是白的？” 　　涩泽在林有希不在时，对狱门疆里大家的审美都进行了强制性地物理洗脑（把所有人衣服洗成白的），于是涩泽看着面前的浅发青年，友好笑了笑，“这儿大家都穿白的。” 　　林有希瞳孔瞬间紧缩，一下身形不稳扶住了门框。 　　怎么真是阴（间）谋，没有一点阳（间）谋吗？ 　　好一会儿，林有希心底才闪过一句话。 　　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浅发青年咬紧后牙，一手攥着门框，一手颤抖着手打开了直播间。指尖狂抖地发出一行字。 　　【有活人否。前来救驾。】 　　直播间里瞬间闪出了无数弹幕，询问着林有希此时的方位。 　　林有希悲怆地回了一个词，【地狱】。 　　【发定位吧。】 　　林有希把定位发了过去。 　　不知道是谁在直播间“哦”了声。 　　【在楼下啊。】 　　…… 　　林有希：？ 　　这地狱还真有十八层？ 第153章 　　众人直到林有希上个世界工时即将打满， 于是都到狱门疆里等着的，而林有希听了他们的解释后，自己也赶紧跑出出租屋去找他们， 然后林有希就发现了—— 　　楼上雕梁画栋， 仙气飘飘，不是他住的。 　　楼下金碧辉煌，春意盎然，不是他住的。 　　林有希“嘶”了声，当即有些不爽了， 他可以选择狗窝， 但是别人不能选择金窝银窝。 　　林有希步履沉沉地出了门，等他走出廊道，放眼望去， 远处还有座小浮岛，高处不胜寒，有人借着那儿风大天冷好给机箱散热在那儿用电脑办公——煞风景的安吾。 　　林有希一气之下就左脚踩右脚飞到浮岛上把坂口安吾一起薅走了——说起来这个上天方式究竟是谁设置的， 他暂且不论，难道坂口安吾这种整肃正经人都是左脚踩右脚飞上来的吗？ 　　细思极恐。 　　林有希一边带着坂口安吾往直播间里大家说的地址走， 一边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也穿一身白，显俏吗？” 　　被拖着后领的坂口安吾正想解释，但是笔记本电脑上的工作消息又来了， 他只能先回消息。好心的林有希省了他走路的力气， 他像一个竹排一样被林有希拖着， 鞋跟在地上犁过一道痕迹， 电脑也能放在膝盖上工作。 　　等他终于有时间向林有希解释一切时，林有希已经站在一扇大门前了， 浅发青年毫无顾忌地一把推开门，在门缝渐开的瞬间林有希立刻后退一步，抬手捂住眼，浑身都被过曝的白光照亮。 　　“什……什么东西，好耀眼！” 　　林有希眼睛在五指的阴影里都睁不开，只有他背后的坂口安吾还能平静一推眼睛，“是反光。” 　　会客厅里所有人都穿的白衣服，有点太亮了。 　　** 　　林有希从来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待遇，没想到有朝一日回家，家里所有人都变成了白色灯泡——只有他还朴实无华。 　　林有希坚守自己的这种朴实，在白衣白发白肤白得可以当墙腻子的五条悟冲过来要扒他衣服时，林有希攥紧自己黑色冲锋衣的领口，一把躲过。 　　身为室内唯一一个一身黑的人，林有希一边扯着衣服护住自己的黑衣服，一边在往空座走时打量着室内的众人。 　　白衣太宰。 　　白衣织田作。嘶…… 　　白衣夏油杰，总感觉夏油不太适合白色。 　　白衣森鸥外……林有希当即没有忍住笑，抹了把嘴就望天掠过森鸥外走过。最不适合白色的人出现了。 　　林有希一直走到梦也久作身边才在转身一下蹦到黑白发少年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大哥哥，那是宠物沙发。” 　　林有希蹭了蹭感知了下，身下的沙发软得可以陷进去了，大小还将将好卡住他的身体，“……怪不得那么舒服。” 　　这里是天元安排的会客厅，说着有【会客厅】这样官方的名字，其实和庄园里的客厅差不多，铺着色调复古的地毯，最前方是一个壁炉，而围着壁炉是一圈绿绒沙发，看起来是那种棉块硬硬的质地，只有林有希坐着的沙发和众人截然不同——是个鲜黄色的看起来没有塞多少棉花的超小宠物沙发，看起来很舒服，也最便宜。 　　而壁炉前则是一个超大的投影幕布，幕布往前，在最左侧的，梦也久作所坐的小沙发旁是冰柜和零食架，众人面前的几张小矮桌上也放慢了各种热腾腾的吃食，饮料立在矮桌旁的地毯上。 　　在室内对门的尽头不是墙壁，而是落地窗，但此时窗户在林有希进屋后，已经被谁操控着电动百叶窗挡住了，此时室内光线昏暗，全靠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彼此反光了。 　　这间屋子的装修风格如此冲突又各块迥异，主要是……天元通过某天调研林有希梦境发现这种风格是最符合林有希心目中的【家】的。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抽象，这里面有着各种类型的文化冲突，只有冲突，没有融合。 　　进修了一百年人类艺术学的天元不得不折服于自己老板的抽象审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水泥地上铺毛毯当地毯，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壁炉前面烤投影幕布，还不明白……算了，他这个下属活得真失败，都一千年了都没揣度好老板心理！ 　　林有希不知道天元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这个会客厅是复刻的他的梦境，他只觉得这儿能围着火炉吃西瓜，舒服极了，他瘫在慢慢压到地上的沙发上听众人讲完了狱门疆的建造历史，也听他们说了他们是掐着他下班回来的点特意过来一聚的。 　　林有希闻言便蹭起来，重重咳嗽了两下，才沙哑着声音道，“你们终于来看我了。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是因为忙才没过来的。” 　　“忙……咳咳，忙点好啊。” 　　不知道谁幽幽说了声，“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一周。” 　　林有希话头便瞬间一转，“说起来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刚刚接话的夏油杰抬头笑眯眯道，“一直在看老师新岗位的工作视频哦。” 　　不知道是不是白衣服加成，黑发青年笑容明亮，眼弯如月牙。“真是难得看到老师对一个组织那么——尽心呢！” 　　夏油杰往后一靠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头顶的吊灯——吊着个灯泡的灯——手肘撑着转过身来，侧着望向浅发青年，“真少见啊，老师居然主动当一个组织boss。” 　　黑发青年挠了挠面颊，像是不好意思一样蹙眉笑道，“就连我当时都是再三邀请老师，老师才勉强、兼职、来当了盘星教教主呢。” 　　危机感10%。 　　林有希坐直了些，正要开口，另一边的森鸥外就像是不可思议地笑道，“诶，居然还有有希不主动想当boss的组织吗？我以为有希在哪个组织都像在港口黑手党一样积极呢。” 　　“哎呀，你看我，好像说了让人不高兴的话呢。夏油君你别放心上。” 　　危机感20%。 　　林有希嘴都张大了，他仿佛旁观了一场无声的战斗，但是他仅能凭直觉察觉“好像有什么发生了”，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五条悟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敌方居然有如此段位的家伙。他正挺直了背，拿出了十足的打小三的气势，正要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只是误会吧？森先生。”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棕发青年翘着腿，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往一侧静谧地微笑着。 　　他穿着一身盘扣白莲银纹中式长袍，披风滑落叠在沙发后，银白色和他的脸交相映衬着，像夜中冷月，娴静温和。 　　“当时有希只是想辞职——不过误按了按键吧？” 　　林有希长松一口气。然而太宰清凌凌的目光又转了过来。“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组织让有希死了那么多次呢。” 　　“真羡慕啊。”不知道太宰哪儿来的折扇在掌心清脆一敲，折扇一合，他也眉眼盈盈地笑开，“反复经历死亡的感觉如何？有希？” 　　“……” 　　危机感100%。 　　** 　　不过众人对于林有希在黑色组织的表现的确有些惊叹。 　　林有希本来就因为太宰的那句话有些神经紧绷，看着众人一脸赞叹的表情，不由有些炸毛，“你们这种【哇原来这猫还能用两条腿直立行走啊】的表情是什么啊。” 　　林有希原本想说狗的，但是感觉这有点像骂自己，于是选了个中性词的猫。 　　而的确，两个世界的人对林有希有着不同的刻板印象。 　　横滨的人对于林有希的印象似乎还是那个用着保险金在战场喝水吃面包的年轻人，只要他单独行动，就总会担心他会不会出门就掉坑，会不会下楼就崴脚。 　　因此林有希一个人去一个保险金被限制的世界，林有希还不太求助他们时…… 　　“简直像看着家里那个每天都睡到中午十二点的儿子只带了五分硬币就去国外打工一样……” 　　森鸥外比喻形象地慨叹着，横滨众人，主要是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他们点着头。 　　林有希瞬间反应过来，“我早上不睡到十二点。” 　　不对。这不是关键。 　　“我现在就已经在国外打工了。” 　　不对。 　　“谁是你儿子，我妈认你吗？” 　　众人原本想问林有希孤儿哪儿来的妈，突觉有点冒昧。反应过来又想问林有希指的是那个妈，很快他们又想起来了林有希居然只有一个继母，那—— 　　所有人目光唰唰地望向森鸥外。 　　林有希也笑道，“或者你问问我继母他、她……呃它会认你这个丈夫吗？” 　　森鸥外沉静挥手退出战场。 　　他和羂索还是上司下属的关系。 　　“港口黑手党没有办公室恋情。” 　　而咒术世界对于林有希的刻板印象则是—— 　　“我以为老师超正义的！” 　　进来送水的天元：……？ 　　这是什么保留节目吗？为什么没过一会儿就会有这种事。人类都是这样偏听偏信的吗？ 　　被林有希正义奴役了千年的天元沉默退出了战场。 　　“还以为老师完全忍受不了卧底呢。” 　　被天元推进来送零食的羂索：……？ 　　什么卧底？谁不能忍受当卧底？林有希正义到了不能当卧底……那他户口本上那个儿子是谁？ 　　是谁和他说我与你是同类，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反派），又是谁和他说等我千年，千年之后一定把你放出（狱门疆）去—— 　　这个骗身骗心的—— 　　羂索还试图用脸骂人。抬头就对上林有希的目光，于是他心里的骂声虔诚地改了个向。 　　这个骗身骗心的反派之主，邪恶之神。世界上不会有比林有希更邪恶的人了，这个人只是用着正义外表哄骗那些心地纯良的反派。 　　“老师卧底的感觉怎么样？” 　　林有希正蹭起来想说太棒了，看到太宰他就又躺下去了，抱枕盖在脸上。“可能就一般吧。” 　　林有希知道太宰他们的顾虑。在黑色组织里他用着清洁工的身份，游戏一样地反复进行着死亡，这可能会有些让他们担心脱离清洁工的身份、失去不死的能力他会不会拧转不过来。 　　“但是清洁工就只是清洁工，我就是我。我分得清的，也相信我的适应力吧。” 　　林有希抱枕蒙头，外面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模糊，热气从他口鼻呼出，又湿润地覆在他的脸上。 　　似乎过了会儿他才听到太宰的声音然后像是放下了玻璃杯的敲击声。“我不怀疑这点。” 　　林有希松了口气，知道这事算翻篇了。 　　“那有希回到自己世界后也能这样轻松地适应吗？” 　　林有希一下把抱枕掀开，直起身来，新鲜的空气和光线都刺得眼球发痛。视野尚还朦胧时浅发青年下意识笑开，紧接着就要说什么。 　　“我可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看清面前众人的表情时，林有希慢了一步明白，这个问题不仅是问他的，也是问他们的。 　　空气仿佛就此停滞。没人抬头，也没有人目光交汇，大家都默契地，想要让时间停留在此刻。 　　林有希蹭起来时带起的些许飞尘和飘絮在光线中浮浮沉沉，林有希等了会儿，才在意识空间里平静开口。 　　【说起来，我之前完成的清洁工岗位，是会有岗位奖励的吧？】 　　【是的。】 　　【这是你能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了。】 　　第一个愿望林有希希望更易世界后还能和朋友联系，第二个愿望林有希希望窥见学生的未来，实现大家都存在的未来。第三个愿望…第四个…… 　　最后一个。 　　【请保留狱门疆的存在。】 　　林有希不是喜欢许愿的人，他是生日也不会放上蜡烛，也不会吹蜡烛的人——因为大部分时候他并没有生日蛋糕。 　　而此时他像是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他亲自制作的超级蛋糕。 　　夹层里藏着深渊缺隙呼啸的风声，他不曾看它，一层层垒高蛋糕，朋友们为它挤上奶油，放上常送给他的薯片巧克力和可乐，这样怪异由奇怪的蛋糕此时被林有希珍而重之地放上最后的蜡烛。 　　浅发青年在最后诚挚地闭眼许愿。 　　【让狱门疆……让它跨越空间，无视时间，无论所有世界时间流速如何，此地即永恒，无论所有人身在何处，此地即相会。】 　　【这里没有年岁流逝，又年年岁岁如今朝。】 　　…… 　　让林有希意外的是，这次的岗位技能、岗位许愿系统没有和他说这次愿望要多久审批，审批通过的可能性多高，仿佛这个愿望已经提前被谁交上去审批过了一样。林有希闭眼，再次睁眼时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审批通过。】 　　“……”刚刚睁开眼的林有希吸了口气，等胸腔处的心跳声安静了些，才开始欢呼着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把这个消息也都告诉了在场的众人。 　　其实这未必不是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的，有些人知道林有希为了和他们再会能想出办法，做出努力，他自己会走来九十九步。 　　然而此时室内所有人都好像仍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谁爆发出了声欢呼，林有希以为是五条悟，循声看去居然是坂口安吾。 　　林有希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赶紧在围拢而来的人群里挤到坂口身边，他先把坂口煞风景的笔记本电脑扔到一旁，才笑着开口， 　　“怎么样，狱门疆说不定以后会是比lupin还要好的聚会地点哦——但是不允许喝酒。成年人需要将就在场的未成年。” 　　梦野久作就在林有希身边，闻言抬头一笑。 　　“说起来有希是要回去拿毕业证的对吧？”坂口安吾还没回话，森鸥外突然开口，黑发男人神情平静，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还有论文呢！”已经被簇拥着往外的浅发青年回头朝他笑。 　　“毕业来高专继续当老师怎么样？老师？”白发青年一边邀请着，一边偷偷伸出爪子想要不忘初心地扒掉自己老师不合群的黑色冲锋衣。 　　“武装侦探社也可以哦。”太宰不着声色地把林有希被扒着往下的衣服抓回来。 　　“果然还是盘星教吧，老师——”夏油杰无所谓，所有人都踩一脚再笑眯眯开口。 　　人群熙攘。 　　就森鸥外犹豫的一会儿他就被挤到了圈外。森鸥外见状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他想笑，最后只是蹙眉笑着摇了摇头。 　　森鸥外本以为自己就如此释然，结果抬头就看到林有希在收各个公司的简历—— 　　太宰和夏油杰，以及五条悟……他们不知道哪儿来的简历，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人偷偷准备的简历，正一张一张地往林有希手里塞，甚至还自带宣讲会的伴手礼，礼品浅发青年拿不下，他们就往他身上挂。 　　不是，这对吗？ 　　公司给实习生递简历。 　　太荒谬了！ 　　为什么别家的林有希都收得，就港口黑手党…… 　　不患寡而患不均。森鸥外当即让下属打印一份公司简历来。 　　电话另一边的中原：“恩？要新人的简历吗——哦哦，是要公司的简历——恩？？” 　　熟悉的颠倒命令，还在出差的中原很快就明白boss现在在哪儿了。 　　过了会儿，他也到了狱门疆里，带着港口黑手党简历。中原中也受到了林有希的热情款待，林有希还很高兴地把今天设为【不工作日】，单方面放了他和坂口安吾的假。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毕竟自己boss就在旁边，boss同意了那应该确实能放假了。 　　上司不在身边的坂口安吾正在思考把自己上司种田警官绑过来的可行性。 　　森鸥外拿到公司简历后就准备不做声色，不显热情地偷偷塞到林有希手中的简历堆里。他咳了两声，假装在人群中深沉漫步，在他和浅发青年擦身而过时，他极其敏锐迅速地把手一伸，眼看即将得手—— 　　“林君，异能特务科其实也可以——” 　　一个人突然挤开了他。森鸥外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为了放假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的社畜。 　　好在林有希不为所动地挥了挥手，“你可以，我不行。” 　　“我不会在日本这边工作的。” 　　正在林有希要退回手里的各份简历时，又一份简历从空中飘到了他手中。他正想把这东西扔开，在看到上面的汉字时突然一顿。 　　【我这边可以吗？】 　　林有希怔然抬头，就听到意识空间里系统的声音。【我们的简历。】 　　浅发青年愣了会儿，才笑开。 　　“等我毕业吧——！” 　　“再见！明天见！” 　　“后天不见了吗？” 　　“后天也见，大后天也见——谁在踩我脚！踩我脚的不见！其他人都会见——” 　　【新岗位加载中……】 　　【五险一金加载中，岗位技能加载中……】 　　【当前工时：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