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拜金,但被大佬强娶了 本书作者:竹竹雾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番外火热更新中 段评已开求收藏~ 【超甜钓系受x封建大爹攻】 年龄差8|只是嘴甜心里没你拜金小演员vs老房子着火掌控欲超强大佬 汪稚是个三线小演员,凭美貌傍上有钱未婚夫。 第一次见到未婚夫的哥哥郜泊崇,汪稚就觉得他有些眼熟。 郜泊崇,出身豪门的商圈大佬,洁身自好三十年从无绯闻,充满了上位者的冷淡,高挺鼻梁上戴着金丝边半框眼镜,看他的眼神肆无忌惮。 汪稚不敢多想,努力装乖想要嫁入豪门。 直到那天,他被困在郜泊崇膝头,摇摇欲坠,门外是他的未婚夫,而郜泊崇握着他的手腕摩挲,语气低沉,似笑非笑:“回去好好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汪稚整个人一僵。 因为他想起来了,郜泊崇好像是那个半年前被他春风一度,睡过就跑的陌生人。 * 郜泊崇在商界位高权重,却被人睡了就跑。 睡他的人腰细腿长,被他掐着腰按在洗手台前时,仰起头露出的颈子修长纤细,脆弱漂亮得让人恨不得把他弄哭。 郜泊崇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因为漂亮的身体而沉迷。 再见面,那漂亮身体的主人,已经成了他的准弟媳,坐在弟弟身边,又乖又软地喊他:“大哥。” 眼神明媚,天真驯顺。 郜泊崇想起那一晚,青年声音破碎颤抖,眼尾洇出的泪水滚烫,齿咬在他的手指上,含糊不清地催他快点。 媚眼如丝,蚀骨销魂。 洁身自好的郜先生,生平首次,心底升起了卑劣至极的念想。 * 汪稚放不下未婚夫这个饭票,又怕郜泊崇想起自己是谁,转头收到了郜泊崇送来的各种珠宝首饰,还有S+的经纪约。 汪稚又惊又喜,以为这是郜泊崇给的遣散费,可没等他喊出“我愿意”,就真的嫁入了豪门。 不是嫁给未婚夫,是嫁给郜泊崇。 郜泊崇肩宽背阔,比他整个人大了两圈。汪稚想起那一夜又爽又疼的经历,刚想抗议,郜泊崇却推来一张卡。 传说中的黑金卡。 拿着卡确认额度真的没有上限后,汪稚美滋滋想,其实换个老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郜泊崇看出他的心思,冷笑一声,觉得他实在是拜金又好打发。 汪稚忽然对着他一笑,眉眼弯弯,像是藏着星星,自己走过来坐在他膝上,搂着他脖子甜甜地喊:“老公。” 那天晚上,汪稚腰差点被郜泊崇弄断,但睡醒之后,发现郜泊崇又给他买了一个开满了玫瑰花的岛屿。 汪稚痛并快乐,郜泊崇看他开心的样子,一边觉得他没见过世面,一边却又忍不住低下头。 汪稚配合地抬起头,清晨的日光落在脸上,他的肤色莹白,双唇鲜红,郜泊崇亲吻他时,听到他语气真诚地说:“老公,我好爱你哦。” 花言巧语。 郜泊崇心里想,可升温的身体骗不了人。 他语气平静,心跳却在沸腾,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我也爱你。” * 最初,郜泊崇觉得汪稚是个虚情假意的拜金捞男,放在身边玩玩也不错。 最后,郜泊崇庆幸,还好自己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买下汪稚的一生,都陪在自己身边。 △1v1双洁he △年龄差体型差地位差 △非完美人设。攻前期真的很爹很爱脑补,惹受生气只知道给受买买买。受只想捞金抱大腿,走肾不走心 △迷你强制爱,无脑小甜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甜文 钓系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汪稚互动郜泊崇 一句话简介:拜金猫猫被大佬抢回家 立意:爱要勇敢说出来 第1章 《啊?我不是来捞钱的吗》 文/竹竹雾 晋江文学城 01 房间内没有开灯。 汪稚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无力地撑在台面上。 大理石质地生硬、冰冷,而身后,掐在他腰身上的手掌心滚烫,手指冷而长,也像是铁,在汪稚的皮肤上留下分明的指痕。 有些疼。 随着疼一道滚落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酥痒,沿着被触碰到的肌肤,一路蔓延沸腾。 汪稚觉得难受,又渴又热,被裹在布料里的皮肤烫得要命,让他颤抖着手将领口扯开。 纽扣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滚开,撕开的领口下,皮肤白得透明,因为药力的作用,薄薄的汗水敷在上面,泛着一层香艳可口的雪粉色。 这一幕视觉冲击太强,汪稚感觉到男人的手劲更大,像是要将他掐断。 汪稚没忍住,呜咽一声:“疼。” 男人停顿一下。 混沌的光线里,汪稚感觉到一阵目光,审视似的落在身上。 这种注视有些居高临下,可在现在的处境里,却又多了一些极为隐晦末流的东西。 汪稚被看得忍无可忍:“你不行就滚!” “我不行?”男人冷笑了一声,忽然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尧羽qiao高点。” 男人打的不重,比起疼,精神上的惩罚意味更浓。 那种羞辱感让汪稚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男人将他抱住,轻而易举地捞到了怀中。 男人很高,汪稚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感受到他发力时,手臂腰腹处分明紧实的肌肉。 两人贴在一起,男人似乎迟疑了一下。 汪稚其实早就受不了了,看男人还在磨蹭,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会?不会我……” 教你。 最后两个字汪稚没有说出口,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窒息失语。 比起掌心下的大理石,男人要更加强势无礼,汪稚几乎疑心,已经被从前到后穿透了。 肚子涨得难受,汪稚勉强低下头去,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处,凸起一个分明的弧度,黏腻透亮的液体滑落在地上,滴滴答答,反射出绯糜的光泽。 汪稚痛得发抖,手指掐在男人手臂上,男人低低“嘶”了一声,掐着他的手腕反折到身后。 失去平衡、失去倚靠。 汪稚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只有身后的男人。 支撑他、惯川他。 从身体到灵魂,都被掌控。 汪稚呜咽着哭出了声,他满脸都是眼泪,腿软得不成样子,全靠男人半提半抱,才能勉强趴在洗手台上。 到了后面,汪稚实在坚持不住,跪坐在男人膝上,男人从后面钳着他的后颈,几乎将汪稚鼎了起来。 汪稚无法克制地颤抖瑟缩,药效渐渐褪去,理智慢慢地归拢,汪稚突然意识到,这个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只是个陌生人。 自己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样的认知,让汪稚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可这种背丨德的感觉又刺激着他,让他更加鲜明地感知到男人的一切。 很深的热,石页da的烫。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忽然低下头来,在他雪白修长的后颈处,轻轻地烙下一吻。 这是一个很意外的举动。 亲吻永远比做丨爱要更加私密。 当这个并不算太过炽热的吻落下那一刻,汪稚在无法形容的巨大口口中,无法克制地口口出来…… - 汪稚猛地睁开眼睛。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汪稚才从刚刚的梦里回过神来。 居然又梦到了那一晚,自己被塞去陪投资人喝酒,却被下了催丨情丨药,慌乱中凑巧逃入了酒店房间,然后和一个陌生人就那么滚上了床。 明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不过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第一是因为虽然没看到长相,但这个陌生人至少身材不错,如果被那个秃顶又发福的投资人睡了,汪稚真不想活了。 第二是因为那一晚,汪稚确实也爽到了。 想到这里,汪稚突然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之后无语地起身。 看来他梦到那一晚是有原因的,最近过得实在是有点性丨压抑了。 汪稚把被褥掀开换了新的,而后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多了六七个未接来电,汪稚不用看备注就知道是谁,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回了过去—— 他性丨压抑的原因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郜风鸣就冷冷地质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不接我的电话!” 汪稚翻个白眼,声音却放得很软:“哥哥,对不起呀。我刚刚洗澡去了,手机放在外面充电。” 闻言,郜风鸣还是有些不悦:“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 汪稚乖乖应是:“谢谢哥哥……” 还没说完,郜风鸣就已经挂了电话。 汪稚没忍住,对着空气打了两拳。 靠,烦死了。 要不是为了傍大款嫁豪门,他早就揍郜风鸣了。 当初汪稚为了钓郜风鸣,那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勾上了郜大少这样的金龟婿,今天终于可以被他带回家见家长,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就坏了大局。 汪稚能屈能伸,飞速收拾好后,冲下楼坐车前往郜家。 郜家坐落在北城的富人区内,靠山观海,占地极大,将整座山都圈了进去。山脚处就设了门岗,站岗的保安虽然不是荷枪实弹,看起来也极为彪悍,仔细核实身份后,才将人放上。 下车的时候,汪稚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天是一种蒙昧的灰,雨丝细密,如同帘幕,花园中的花被打得轻颤,落在地上,零落成了泥。 明明来的已经有些晚了,汪稚却一点都不着急,脚步依旧从容,撑着伞走过长长的花廊,却又忽然停下。 领路的佣人低声道:“少爷在前面的花厅等您。” 花厅。 不是什么接待重要人物的地方。 汪稚只一听就知道,郜家对今日的会面并不多么看重,表面上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含笑问道:“前面那片种的是什么花?” 银丝织就的雨帘洗过天地,园中错落种着的矮树上,叶羽如同深色的翡翠,半点灰尘不沾,一片浓翡间藏着一朵朵雪白的花,拳头大小,开得肆无忌惮,明明是素色的花,大片大片拢在一起,生出了艳色,在雨中被打得轻轻颤抖。 佣人回答:“是山茶花。” 汪稚其实认出来是什么花了,只是随意找个话题,得到答案后,他便走了过去,身后佣人有些紧张:“这是先生种的花,一向不许人碰的。” 谁? 汪稚没听清,笑笑没有搭话,在离花树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而后抬起手来,却没有去摘梢头近在咫尺的花,反倒是掌心朝上,静静地等着。 风吹过来,树影落在浅浅的积水里荡开涟漪,一朵花被风吹着脱开了树枝,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汪稚的掌心里。 灰色的雨幕里似是破开了一道光,他露在外面的半寸手腕上,肌肤白得不带一点瑕疵,唯有掌心和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因为接花,他的衬衫被雨打湿,贴在身上,显出高挑的身形,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整个人却没有一点狼狈,简直比掌心里的花还要更干净漂亮。 汪稚这才转过头去,对着佣人笑了笑:“走吧。” 佣人呆呆看他,似乎被他给吓到了。 自己只是捡朵花而已,有这么出格吗? 汪稚有些疑惑,却又隐隐感觉似乎有人在看他,只是他四下打量后,却没看到什么人。 大概是有点神经敏感了。 汪稚收了笑,示意佣人继续带路。 郜家很大,走了半天终于到了花厅。 门口,汪稚停下,对着一边的玻璃门照了照,刻意地将刘海拨弄得稍显凌乱,这才走了进去。 花厅内,郜风鸣正坐在那里。 他长得一表人才,有一张英俊的面孔,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书香气,明明是一切都唾手可得的大少,眉目中却总含着一缕郁色。 因为汪稚姗姗来迟,郜风鸣的脸色不大好,汪稚像是没看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将虚虚拢着的手递到郜风鸣面前。 汪稚的手指修长纤细,肌肤雪白,似是柔软的玉石,尾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素戒,看起来干净至极。 郜风鸣视线莫名被吸引,凝在白得透明的指尖上,低声问:“什么?” 汪稚对着他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睛弯起来,张开手指,露出掌心的山茶花。 山茶花剔透娇嫩,在他雪白的掌心里,似是一团柔软的火焰,他的笑也像是火焰,浓密的睫毛,狭长微挑的眼尾,挺直秀丽的鼻梁,被雨水打湿贴在面颊上漆黑的发丝,都融成了令人心动的模样。 郜风鸣看着他天真明媚的笑容有些走神,脸色也温和下去:“哪弄来的?” 汪稚这才开口:“来的时候,我看它被风吹了要落,就守在树下接到了。” 郜风鸣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温柔:“淋感冒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凉拌。 就知道说废话。 要不是郜风鸣就喜欢这种悲春伤秋的文艺小白花范,打死汪稚,也不可能发神经冒着雨捡一朵花回来。 汪稚在心里翻个白眼,对着郜风鸣笑得却越发驯顺乖巧:“我只是不忍心。哥哥,送你。” 郜风鸣很吃这一套,真的接过了花,还和汪稚十指相扣。 在一起这么久,汪稚还是不习惯和他有肢体接触,被他拉着手,简直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 但赚钱哪有不受罪的? 所以汪稚不但反手和郜风鸣紧紧握住手指,还忍着不爽,拿指尖轻轻地勾了勾郜风鸣的掌心。 这是很亲昵的举动,但是并不出格,放在一对考虑订婚的小情侣身上刚刚合适。 可郜风鸣却皱了一下眉,低声道:“别淘气。” 好装一男的。 要不是知道郜风鸣以前游戏花丛的丰功伟绩,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禁欲自律的好男人。 不过听说他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汪稚垂下眼睛,似是有些落寞,其实在想。 郜风鸣不会阳痿吧? 汪稚纯恶意,郜风鸣只以为他是委屈了,想了想,和他说:“你上次看上的那条手链,这两日到货,我让人送来给你。” 哇! 汪稚其实不记得是哪条手链了,但郜风鸣这么说,他立刻抬起眼睛,甜甜道:“谢谢哥哥。” 钓凯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捞钱吗? 他长得其实很清冷,可尾音拖得长长软软,像是带着钩子。 有时候郜风鸣会不喜欢他这样,因为太过热情了,可看着他漂亮的眉目,话开口就没了斥责的意思,反倒不由自主道:“……不算什么。喜欢再给你买。” 怎么不算什么,这可是他的辛苦费—— 天天在阴晴不定的大少爷面前装乖,汪稚觉得自己这笔钱拿的一点都不心虚。 两人喁喁私语,外人看来,极为亲密。 郜风鸣自恃清高,背脊挺得笔直,汪稚为了迁就他,半个身子转向他,衬衫被皮带束紧,拉出极为纤细的腰肢,而他抬眼看着郜风鸣,眼睛明亮深情,侧脸线条柔美秀丽至不可思议。 本来半掩着的双开雕花大门忽然向着两侧打开,门外,有人正走了进来。 男人身量极高,绝对超过一米九,一般人这样的高度会显得蠢笨,但他气势迫人,明明戴着一副半框的金丝细边眼镜,却没有丝毫的书卷气息,而是带着一种食物链顶层的凶悍,甚至让人忽视了他英俊的五官,完全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厅内立刻安静下来,本来存在感就不强的佣人们更是成了影子。 汪稚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男人是谁。 郜泊崇。 郜风鸣同父异母的哥哥,郜家权利真正的拥有者。 也是今天,能决定他是否可以和郜风鸣订婚的大家长。 来之前汪稚特意打探过郜泊崇的资料。 市面上流传的不多,网上也只寥寥数语,甚至连照片都没几张,大多只是侧脸,照出他锋利眉目,不带半分温存。 唯一确定的是,他掌控欲很强,郜风鸣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 还没等汪稚有所反应,郜风鸣已经站起了身,汪稚慢了半拍,跟着他一起起身,听到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大哥。” 汪稚犹豫一下,也喊:“大哥。” 闻声,郜泊崇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他身上。 是冷的。 隔着镜片,汪稚看不清郜泊崇的神色,只能感觉出那种上位者审视的视线,一寸寸从身上划过,似乎事无巨细,将他看得透彻。 在他面前,一切无所遁形。 就好像被剥丨光敞丨开,只能任由他掌控。 第2章 02 汪稚下意识对着郜泊崇露出一个笑容,左腮边一颗小小的酒窝又深又甜。 郜泊崇终于收回视线:“坐吧。” 他言简意赅,看起来很难取悦亲近。 汪稚坐下后老老实实扮演壁花,听两兄弟交流—— 说的也不是什么想象中的豪门秘辛,大部分都是郜风鸣在汇报工作,郜泊崇偶尔开口,也是批评居多,没说几句,郜风鸣就满头大汗。 虽然和想象中的见家长不太一样啦…… 但听郜风鸣挨骂好爽! 汪稚听的太专注,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抽空给郜风鸣夹了鱼片,装作贤惠地丢到郜风鸣盘子里。 郜风鸣被郜泊崇批评的一无是处,现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汪稚在鱼片里夹的花椒也被他给一起咽了下去,忍不住呛咳起来。 汪稚一脸关心为他端水,其实嘴角悄悄翘起。余光看到郜泊崇也正在喝水。 他的手掌很大,握在杯上,将玻璃杯包裹,尾指上戴着一枚金质的宽戒,镂空戒面上花纹繁复,错落镶嵌着数颗紫罗兰宝石,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危险而神秘。 需要远离。 汪稚对这种肉食动物特质很明显的人一向敬谢不敏,毕竟想要钓凯子,凯子越笨越好上钩,如果早知道郜风鸣有这样一个哥哥,汪稚说不定要考虑一下…… 这戒指怎么有点眼熟? 大概是汪稚的视线停留有些久,郜泊崇忽然抬眸,视线锐利,似乎能看透汪稚在想什么。 汪稚连忙躲开视线,只是心跳有些加速。 怪不得郜风鸣那么怕他。 换了自己,也有些怕。 这一顿饭吃的汪稚心不在焉,吃过之后,郜泊崇起身:“来我书房。” 这话肯定不是对自己说的。 汪稚看向郜风鸣,见他一脸马上又要挨骂的沉痛,低声问他:“哥哥,我也要去吗?” 郜风鸣不知道大哥特意喊自己去书房做什么,只是从小到大,书房都像是一处禁地,凡是值得大哥特意喊他去书房的,大多没什么好事,在里面挨骂的场面太多,郜风鸣想起来就有点紧张。 难道是大哥反对自己和汪稚订婚? 思及此处,郜风鸣含糊道:“你先在外面等我。” 汪稚察言观色,搂住他的手臂:“哥哥,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郜风鸣低声道:“他谁也不喜欢。” 汪稚问:“什么?” 郜风鸣这才道:“没什么。” 汪稚最烦他这副吞吞吐吐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的样子,真想掐着他的脖子晃两下。 表面上,汪稚垂下眼睛,柔柔弱弱地说:“哥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大哥反对,我愿意没名没分跟着你,只要你别赶我走。” 他把“没名没分”四个字咬的有些重,突出自己愿意为了爱情牺牲奉献的精神,最后“别赶我走”四个字又说得轻中带着颤抖,表达了自己委曲求全的懂事隐忍。 哇,自己演技真的好好! 汪稚沉浸在对自己演技的欣赏里,郜风鸣也有些动容:“你的心我明白。” 汪稚目光灼灼看他,秀白的面孔在灯光下似是荡着一层艳光,郜风鸣被蛊惑一样,下意识张嘴要许诺,可老管家忽然低声道:“少爷,先生已经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郜风鸣一下子被拉回现实,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自己居然把大哥晾在那里! 郜风鸣顾不上再去安抚汪稚,匆匆忙忙就走。 汪稚跟在他后面,觉得有点可惜。 郜风鸣虽然很多毛病,但有一点很好,就是说到的大部分都能做到。刚刚给他承诺的话,硬着头皮也会努力做到。 唉,自己到底能不能嫁进郜家? 如果不能,郜风鸣能不能赔他分手费啊! - 书房中,郜泊崇坐在桌后,正垂眸翻阅资料。 资料里,是汪稚满满的一生。 单亲家庭,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养育他长大,成绩优异,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名列前茅,凭借自己的努力从最差的学校考入了著名的私立中学。 曾经被霸凌,但很快就结束了,而后反倒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身边永远围绕着一群朋友。 高中直升,拿了不少竞赛冠军,放弃保送,目标是最好的那两所大学,但高考前不慎落水,高烧导致考试失利,只考取了一所普通大学。 上了大学因为外貌出众,开始兼职做模特,毕业后顺理成章进入娱乐圈,因为没有背景,一直在三四线打转。 自他出生开始,幼年、学生时期,再到现在,事无巨细,就算汪稚自己在,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资料最后,是汪稚的一张证件照。 黑发,蓝色的条纹衬衫,对着镜头,唇角微微仰着,双唇红润饱满,眼眸清亮,像是含着一汪水。 漂亮得像是修过图。 但和真人一比,又显得逊色得多。 真人的脸更小,眼更大。看人的时候眼睛也更活。 眼波落过来的时候,像在勾人。 这么不上镜。 怪不得长了这么一张脸,还只能演小配角。 平板散发出冷蓝色的光芒,落在郜泊崇眉眼,将他本就冷淡的五官勾出肃然的弧度。 房间内很安静,郜风鸣越发忐忑,根本猜不透郜泊崇在想什么。 郜泊崇忽然开口:“你和汪稚怎么认识的?” 郜风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酒局。” 郜泊崇问:“什么酒局?” 郜风鸣:“就……就那些朋友组的局。” 郜泊崇:“什么朋友?” 郜泊崇虽然之前也常过问他的日常,但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过。 郜风鸣被问得满头大汗,只好说:“大哥我错了,是一些狐朋狗友,我已经不和他们来往了。” 郜泊崇嗤笑一声。 意料之中。 漂亮的小演员,豪门公子哥,不算正经的酒局。 自己这个蠢弟弟,成了别人钩上的鱼还不自知,居然将人带了回来。 郜泊崇冷冷道:“蠢货……” 余光扫到平板上的照片,郜泊崇发现,这个小演员有一双撩人的眼睛,眼尾挑起一点,显得格外妩媚生情,但是因为神态天真自然,笑的时候卧蚕饱满,看起来无害乖巧,哭的时候,也就越发可怜…… 郜泊崇突然不说话了,郜风鸣忐忑地小声问:“大哥?” 郜泊崇皱了下眉,把平板关上,但也没继续刚刚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那江叙白呢?” 江叙白。 这个名字一出,郜风鸣神情黯淡下去:“我已经和他结束了,是他抛弃我的,我等了他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 郜泊崇捏了捏眉心,实在不想看郜风鸣的情圣姿态。 可郜风鸣却读不懂空气,还在深情道:“大哥,我是爱过他,但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了稚稚,我想和他订婚,不想让他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如果汪稚在,一定要为自己点赞。 自己刚刚的表演到底没白费,郜风鸣这不就记住了“没名没分”四个字? 郜泊崇淡淡道:“闭嘴。” 郜风鸣后知后觉,看到大哥不耐烦的表情,连忙闭了嘴。 郜泊崇这才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和他订婚就订。前段时间你去公司的次数太少,下面人事已经报给我了,我是让你去工作,不是让你去当甩手掌柜走过场。” 一提工作,郜风鸣就蔫了:“是,大哥。” 郜泊崇说:“让他进来。” 郜风鸣连忙去喊人。 门外,汪稚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那里,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就露出一个三分明媚,七分关切的笑容:“哥哥,没事吧?” 郜风鸣说:“没事,大哥要见你。” 汪稚有些惊讶。 刚刚吃饭的时候,郜泊崇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说是见家长,其实根本没有自己发挥的地方,就好像郜泊崇出席,只是抽空吃顿饭而已。 要么就是没看上他,要么就是对于郜泊崇来说,郜风鸣的婚姻只是一件很小的事,能拨冗见一面已经很难得了。 这就是豪门! 如果实在嫁不进来,他就开个马甲去写爆料贴,说不定也能红呢? 没想到自己还能见郜泊崇第二面,汪稚心态放平,进去的时候还是低眉顺目。 书房没有铺地毯,黑胡桃木的地板光可鉴人,郜泊崇在桌后,见两人进来,并未多余言语,只是取出一只丝绒匣子,打开来,露出一串翡翠压襟。 翡翠一看就是上品,色浓而清,水头极佳,那抹绿意如深湖碧波,在黑色的丝绒底衬上,似乎仍在盈盈流动。 汪稚这种穷鬼,闲着没事就喜欢刷一点有钱人的生活,他记得之前刷到佳士得拍了一套翡翠的行头,一套拍出了天价4.3个亿。就算里面有水分,真实价格也不会低于几千万。这串压襟品色绝佳,算下来要多少钱? 汪稚脑子里飞速运转,听到旁边郜风鸣说:“哥,这就是你上次六百多万从韩哥手里买的那串翡翠?” 六百万! 汪稚有点眩晕。 郜泊崇突然拿这个出来干什么,总不能是让他欣赏吧…… 这难道是他的遣散费? ——也行! 郜泊崇没理郜风鸣,只对着汪稚道:“初次见面,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是见面礼。” 汪稚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深情道:“我愿意!” 郜泊崇:? 汪稚反应过来不对,咳了一声,迅速改口:“大哥,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一辈子陪在风鸣身边,做他最亲密的恋人和最可靠的家人。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汪稚说完,深情地看向郜风鸣,其实余光一直紧盯着那串压襟。 好漂亮啊。 怪不得爱人的眼眸是第八大洋。 他好像已经被迷倒了。 但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的,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只是冲着钱来的?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啦:D 按照社交礼仪,郜泊崇现在应该再坚持一下,汪稚做好了准备,也不三辞三让了,只要郜泊崇再开口,他就立刻收下。 可郜泊崇看着汪稚,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镜片后的眸光闪了一下,而后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桌子,尾指的戒指也随着他的动作闪烁不定,似是什么大型捕猎者,逗弄猎物般漫不经心:“好。” ? 好是什么意思? 汪稚瞳孔地震,看着郜泊崇随意地将匣子盖上推到了一边。 所以好的意思是,他不要,郜泊崇就不给了?! 可他只是在谦让啊!!! 直到出了书房,汪稚都失魂落魄。郜风鸣却只以为,他是太过惊喜。 大哥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当初他错过了江叙白,但现在他不一样了,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爱情! 郜风鸣将汪稚紧紧抱在怀中,看着汪稚的面孔,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激动,究竟是爱汪稚,还是因为终于可以自己做主。 “稚稚,”他深情地说,“真像是做梦一样。” 汪稚虚弱地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是啊……真像是做梦一样。” 差一点,他就有一串六百万的见面礼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郜泊崇懂不懂什么叫做送礼,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还能收回来! 视线里似乎还能看到郜泊崇的手,轻描淡写,优雅从容地将他的六百万收了回去…… 等等。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他被人按在洗手台前,双臂无力地支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后颈被一只大手掐着,他无法回头,只能从镜中看到,自己腰上钳着的手,尾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线条繁复,错落镶嵌着数颗紫罗兰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光芒。 …… 猛地睁开眼睛,汪稚不可思议地僵在那里。 怎么可能! 郜风鸣还在激动,忽然听到怀中,汪稚轻声喊他:“哥哥……” 郜风鸣问:“怎么了?” 汪稚的声音带点颤抖:“大哥他……他戴的那枚尾戒,是什么牌子?” 郜风鸣忍不住笑了:“傻瓜。大哥戴的戒指,是我们郜家的象征,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枚。哪是什么牌子货能比的?” 怀中的人久久没有声音,心情大好的郜风鸣难得体贴问:“怎么了?” “没什么。”良久,汪稚幽幽道,“我只是在想……” 那天晚上被他睡了的人,不会这么巧,就是郜泊崇吧?! 第3章 03 汪稚人生前二十多年干过的蠢事没有几件,所以难得几次,件件刻骨铭心。 最难忘第一件是高考前见义勇为下水不小心捞了个傻逼上来,第二件就是和陌生人滚了床单。 勇救傻逼让他高考失利,药后乱性把他吓得跑去医院做了十几种传染病检查,就差没吃阻断药了。 虽然最后检查结果表明,他很安全,并没有因为这一次滚床单而得了什么不该得的病,但也让汪稚心惊胆战了很久。 自己洁身自好了二十多年,要是因为一晚上毁了,真是哭都来不及! 还好汪稚明显没有那么倒霉,那一晚船过水无痕,他爽完醒来之后提上裤子就跑,连打桩机的样子都没看上一眼,仅存的一点记忆也只在午夜偶尔梦到,解决办法就是看几部片子一冲了之。 只是汪稚虽然没看到一夜情对象的脸,但他并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如果那天晚上的打桩机真是郜泊崇…… 那他以后还怎么打手枪! 不是,那他之后该怎么面对郜泊崇!郜泊崇会怎么想自己? 他不是那种兄弟通吃的狐狸精啊! 一想到这里,汪稚就尴尬地在床上翻了两圈,本来以为自己会烦恼到失眠,但是因为被窝太暖,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看到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汪稚第一反应在想,完蛋,郜泊崇杀过来了! 还好消息是经纪人发来的,问他怎么还没来,今天有他的戏份。 汪稚虽然是个三线小演员,但是片约却不少,因为他长得不错,演技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很便宜,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爱岗敬业,迟到耍小牌这种事是万万不可! 汪稚匆匆赶到剧组,气都没喘匀就拎着咖啡往导演那边凑:“王导,实在不好意思,手机突然坏了,早上闹钟没响。” 这部剧投资不算小,汪稚能进来,也是费了点劲的,现在迟到了格外忐忑,道了歉,又小心翼翼给导演递咖啡。 他长了一张很漂亮的面孔,眼尾有点斜飞,容易显得烟视媚行,但他目光很清,说话又很软,提着咖啡这么束手站着,看起来格外乖巧。 导演就算本来生气,现在火气也消了:“下次注意。” 汪稚连忙笑道:“谢谢王导!” 噢耶,逃过一劫! 汪稚开开心心给剧组成员分咖啡,旁边忽然有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有靠山就是好啊。” 汪稚当没听到,那人偏偏凑过来,语气阴阳怪气:“喂,怎么,飞上枝头就不理人了?” 他太聒噪,汪稚慢吞吞放下手里的咖啡,转头看了过来。 然后看到了一只黄毛—— 字面意思。 宋然剧里演个小混混,染了一头黄毛,感觉和他适配度很高,毕竟他本人就是个爱寻衅滋事的性格。 两个人当初一部剧出道,剧没红,但汪稚人气比他高,被他追在屁股后面咬了很久,久到现在他江湖地位已经比汪稚高了——这部剧他演男三,汪稚演男四——却还是要抽空来找汪稚麻烦。 汪稚问:“你在喊我?” 他语气很淡,刚刚分咖啡时的笑还挂在唇边,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 宋然还以为他是真没听清楚,不悦道:“不然呢?” 汪稚笑笑:“还以为是狗叫。” 汪稚长得不带一点烟火气,开口攻击性就这么强,宋然愣了一下,生气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汪稚无辜道。 宋然半信半疑,汪稚却看向他,忽然“嘬嘬嘬”了三声。 宋然:?! 不等宋然开口,汪稚半蹲下身子,从地上抱起一只听到声音快乐跑过来的金毛幼犬,笑眯眯说:“原来不是你叫的,看来真是听错了。” 狗是剧组养的,戏份比汪稚重,恰好和宋然持平。汪稚抱着狗,越看越觉得颜色和宋然的头发像。 宋然:…… 感觉被骂了,又好像没有。 宋然冷笑:“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和郜大少订婚了?” 汪稚没回答,只是抱着狗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就好像在嘲笑宋然,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 宋然一下子就被他点爆了:“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人!你不就是看他有钱有势……” 话音未落,副导演忽然过来:“小汪,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 副导演一向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男三男四当不存在,现在却语气热情。 汪稚问:“张导,有事找我?” 副导演笑道:“是有事求你。咱们过两天有个情节得在老洋房拍,之前找的地方突然塌方维修,想麻烦你问问郜大少,能不能借用一下郜公馆。” 哪里? 汪稚压根不知道郜家还有什么郜公馆,一时没说话。 旁边宋然冷笑道:“张导,您居然还指望他?他在郜大少面前能有什么面子啊?” 宋然说的是实话,但是很难听,难听到汪稚皱了一下眉。 副导演也说:“你别胡说八道。前两天拍戏忘词是不是你,还在这儿吊儿郎当!” 宋然:“不然汪稚怎么不说话?” 两人一起看过来,汪稚已经换上了一脸很随意的表情,淡淡一笑道:“小事而已,张导您微信和我说一声就行,还特意跑一趟。我回去替您问问。” 副导演眉开眼笑:“哎哟,我就知道找你有戏。” 宋然却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问啊!” 啊啊啊去鼠! 汪稚在心里扎小人。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不打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在郜风鸣面前没面子的事。 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能让宋然得意! 汪稚硬着头皮发了条语音过去,然后故作淡定道:“风鸣工作忙,不一定有空回我的。” 宋然好像看穿了他,哈了一声:“有的人天天做梦,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也不想想,自己除了一张脸,学历家世咖位,哪一个拿得出手?那可是郜家二公子……” 手机震了一下,汪稚有点心烦。 该秒回的时候不回,不该秒回的时候这么快! 他不用问就知道,郜风鸣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同意借用他家的地方来拍戏。 如果晚点回,他私下里和副导演说还没那么丢脸,现在当着宋然的面当场被拒绝,以后宋然不是要得意死了! 宋然见他不看消息,阴阳怪气问:“不是回你了,怎么不看?” 汪稚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好像宋然的声音只是狗叫而已,其实心里十分忐忑。他看了一眼手机,有点意外地睁大眼睛,而后慢慢地翘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然。 宋然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副导演已经等不及问:“小汪,怎么样啊?” “风鸣说了,可以。”汪稚用一种“今天上街买了两杯蜜雪冰城”的随意语气,从容道,“他说就这么点小事,我自己做主就行。” 副导演还没说话,宋然已经尖叫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汪稚笑笑,“自己做不到的,以为别人也不行啊。” 宋然脸都憋红了,气急败坏:“小心被有钱人玩腻了就扔!” 汪稚上下扫他一眼,回忆了一下上次郜泊崇看自己的眼神,漫不经心说:“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多补补脑子,别连台词都记不住。而且你天天吃外卖,怎么不担心被美团拉黑?” 宋然:…… 汪稚云淡风轻:“另外,你说错了。我谈恋爱,根本不在意对方有没有钱,我更在意彼此的心灵契合。只有你这种俗人,才会把有没有钱挂在嘴边,懂?” 汪稚装逼装的特别成功,营造出一副“不知夫富”的高尚人设,其实心里也很纳闷。 郜风鸣怎么转了性,居然真的同意了? 他可是查了,原来郜公馆是郜家祖宅,建了一百多年,每年郜家人都要回去祭祖的。 就这么拿来无偿给剧组拍戏,汪稚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面子真这么大? - 汪稚发消息时候,郜风鸣正在挨训。 训他的人是郜泊崇:“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最近郜风鸣忙的要命,被郜泊崇安排了一堆工作,还被派到了国外,今天上午刚回国,现在只能卑微地解释:“是我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是不用心。”郜泊崇说话语调不是很高,但落下来的时候,要郜风鸣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还是说,我对你期望过高,其实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了?” 郜风鸣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郜家名下产业极多,郜风鸣和郜泊崇虽然是同父异母,但郜泊崇并不藏私,最近将他派去的鼎禹传媒也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郜风鸣一面憧憬自己这个大哥,一面却又畏惧他。 郜泊崇扫他一眼没再多言,只是打开电脑,看向那些被郜风鸣搞砸了的工作。 桌面上,存放汪稚资料的文件夹还在,郜泊崇本来想直接删除,但是不小心点开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汪稚的那张证件照。 郜泊崇视线定格在上面,鼠标停住。 上次见面送礼,他其实看出汪稚是说客套话。 毕竟他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汪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张小脸都闪闪发光,像是只贪心却又羽毛漂亮的小鸟,等他收回来的时候,那张脸上失望的神情也根本藏不住。 证件照里,汪稚对他笑得乖巧无害,就好像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是这样的温顺美丽。 郜泊崇对着照片走了一下神,忽然道:“上次的见面礼你带回去,替我转交给汪稚。” 郜风鸣“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哥,那太贵重了,稚稚肯定不好意思收,我替他心领了。” 呵。 郜泊崇懒得理他,只是道:“就这样。” 郜风鸣不敢再反驳。 郜泊崇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郜风鸣闲着无聊,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汪稚给他发了消息,一不小心点到了公放。 汪稚声音柔软,尾音拖长,带着一点暧昧却又天真的甜,就像是不自知的撩拨,软软地飘了出来:“哥哥,你在忙吗?” 郜风鸣手忙脚乱地关上语音,那边,郜泊崇正看着他。 郜风鸣忙道:“大哥,我错了。” 郜泊崇沉沉看他,语气不详,看不出喜怒:“看来找你有事。” 郜风鸣紧张得掌心出汗,起身说:“我去外面听。” 郜泊崇却道:“就在这儿听。” 郜风鸣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点开继续听:“我们剧组缺个场地,哥哥,能不能把郜公馆借我们用用呀?” 郜风鸣听完,皱眉道:“荒唐!” 郜公馆是什么地方,他居然想借去给剧组拍戏。这个汪稚,真是恃宠而骄! 郜风鸣刚要回消息,却听郜泊崇道:“他要借郜公馆?” 郜风鸣半是不满,半是怕郜泊崇生气:“我这就骂他……” 郜泊崇打断他:“你骂他做什么?这么一点小事也大动干戈。” 又被训了。 郜风鸣垂头丧气,只以为大哥是在指桑骂槐,借着这件事暗讽自己在公司的决策小家子气:“是,大哥。” 郜泊崇说:“还不回消息?” 郜风鸣被训得晕头转向,小心翼翼问:“大哥……你的意思是?” 郜泊崇冷淡道:“我还没有那么小气。” 大哥居然愿意借出公馆……他不是最讨厌外人来拜访吗? 郜风鸣觉得不可思议,当着郜泊崇的面回了汪稚消息后,脚步沉重地离开。 等他走后,郜泊崇凝视着汪稚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转着尾指上的戒指,脑子里却在想刚刚听到汪稚的声音。 私下里都喊哥哥? 倒是挺会撒娇。 郜泊崇搜了一下汪稚的新剧,发现他在里面演个男配角,海报上只占了一角,侧脸垂眸,看起来单薄高挑,清冷又孤寂。 扮相不错,可惜只是个小配角。 看来演技都用在钓男人了。 郜泊崇冷冷地笑了一下。 玉不琢不成器,他这个弟弟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也该吃点苦头了。被骗感情,总比以后在公司被骗要好。 …… 如果他们真是真爱呢? 郜泊崇突然有些烦躁,这么多年大权在握,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有这种犹疑不定的情绪。 关上海报,郜泊崇却又看了一眼证件照。 长成这样,不是拜金钓凯子,怎么会看上他弟弟? 第4章 04 因为成功借到了郜公馆,汪稚成了大功臣,导演投桃报李,给他加了不少戏份,地位跃升,直接把宋然从男三号的位置上挤了下去。 一看到宋然那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汪稚就心中暗爽。 哼哼。 让他追着自己咬。 不过汪稚的演技确实一般般,除了他非科班出身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汪稚缺少代入感,只能按部就班通过理解去机械地表演,而非真情实感地演出角色。 比如他们现在拍的这部剧,现代剧,跨度大,半正剧,男女主的爱情故事贯穿三十年,他演男四……男三,是一个为情所困一条道走到黑的恋爱脑,从年轻时就暗恋男主,直到男主娶妻生子,仍旧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身边,堪称是全剧最大的舔狗。 舔狗好理解,毕竟汪稚为了钓郜风鸣,也舔了一段时间。 但问题是,男主是个穷光蛋! 共情不了。 像他们穷光蛋,最爱的肯定是钱啊!怎么可能疯狂追另一个穷光蛋。 图什么! 所以这个角色,汪稚演的有点吃力,为了少NG几次只好多下苦功,剧本读到半夜才恋恋不舍放下,想了想,把剧本放在窗台上,借着窗外隐约的月色,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汪稚没什么好学生的包袱,努力当然要被人看到,这样就算真的NG了,别人也只会说他笨,而不是不敬业。 他可真是太有心机了:D 汪稚打个哈欠,去洗漱回来,发现这部剧的男一号居然给他点了个赞。 男一号姓冯,叫冯争,名字听起来又争又抢,其实大学还没毕业就一炮而红,稳稳的实力派,听说背景很深,和汪稚这种小卡拉米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汪稚立刻去抱大腿,私聊说:“冯哥,还没睡呀。” 那边冯争很快就回了。 【冯哥】:“酒局刚回来。” 汪稚拍马屁:“冯哥辛苦啦。” 冯争回话,有种淡淡的装。 【冯哥】:“不辛苦,命苦。” 他还命苦。 出道就是男一诶,听说一部剧片酬八位数。 如果自己能有八位数片酬,也就不用傍郜风鸣了。 汪稚默默腹诽,冯争又发了消息。 【冯哥】:“还不睡,在读剧本?” 【禾隹】:“嗯嗯。” 【禾隹】:“哥,害你陪我一起NG太不好意思了><我笨鸟先飞一下。” 汪稚说这些话简直是信手拈来,显得乖巧又懂事。 那边冯争半天没回,汪稚还以为他睡了,“晚安”打到一半,冯争又出现了。 【冯哥】:“笨点也挺好。” 【冯哥】:“明天见。” 汪稚上学的时候从来没被说笨,进了娱乐圈之后,就像是鱼学会骑自行车,跌跌撞撞,终于体会了吊车尾的感觉。现在听冯争这么说也毫无心理负担,手机一丢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拍摄场地终于轮到了郜公馆,汪稚一大早就起床,以他的咖位,经纪公司没给他安排保姆车,汪稚打算蹭剧组的车一起去,正在看哪辆车上人少,就听到有人喊他:“汪稚。” 汪稚回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埃尔法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英俊中带着点阴郁,正是剧组一哥冯争。 汪稚凑过去:“冯哥早呀。” 冯争笑笑,示意他:“上车。” 好耶! 不用挤班车了。 汪稚上车,嘴巴很甜:“谢谢冯哥。哥,你昨晚那么晚睡,居然还能早起,太厉害了。” 冯争说:“你不也一样?” 汪稚说:“早起确实命苦呀。不过看到哥的美颜盛世,我就不觉得苦了。” 冯争轻笑一声,闭目养神,汪稚很有眼色地闭嘴,抓紧时间拿出剧本继续看。 剧本纸质轻薄,被翻阅太多次,哪怕爱惜,边角仍旧微微卷起,隐约能够看到上面用彩色水笔标注描画。 冯争忽然说:“给我看看。” 汪稚不明就里,把剧本递过去,冯争翻开,见到每一页都有汪稚自己的批语。 汪稚字写得漂亮,从小练出来的,再漫不经心,看起来也是端肃清正的,字迹挺拔隐有秀骨,和他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乖巧温顺截然相反。 冯争问:“这都是你自己写的?” 汪稚装作不好意思:“我胡思乱想的。” 其实不是。 不光是自己的角色,汪稚把每个人物都写了小传,每一幕他都注上了心理变化,很有见地,绝对不是瞎写出来的。 冯争自己是天赋派,看得出来汪稚对于表演并不精通,但他肯下苦功夫,就比那些仗着天赋混日子的人好得多。 冯争夸奖说:“分析的很到位,我也受益匪浅。” 汪稚没想到冯争会夸自己,这次是真不好意思了:“哥,你夸得我要脸红了。” 他是真的有点脸红,本来白净的耳垂染上淡淡的红,精致漂亮的耳骨在光里像是透明一样。 冯争忽然觉得掌心里的剧本有点沉,像是纸页黏在了指尖,递过去的时候慢了一点,还好汪稚没有发现。 看着汪稚秀气剔透的耳垂,冯争说:“待会儿有对手戏,我们先排练一下?” 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汪稚一笑,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在暖色的光里,带着蜜桔一样的清甜:“好呀冯哥。” - “总算忙完了,待会儿一起喝一杯?” 高尔夫球场上,宁劝梧懒洋洋撑着杆,侧头看郜泊崇。 郜泊崇随意挥杆,将球打上果岭:“不去。” 宁劝梧和他多年生意伙伴,听他这么说也不惊讶:“你不会还要回去加班吧?老郜,我真怕哪一天看到你过劳死上了社会新闻。” 郜泊崇淡淡道:“不会。” 宁劝梧还以为他要说自己不会过劳死,没想到郜泊崇说:“我要是死了,应该会上财经新闻。” 他死了,公司必定要起风波,股价动荡,整个股市都要受影响。 宁劝梧:…… 宁劝梧嘴角抽动,把那句“你是不是有病”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上次那个酒店,听说你买下来了?怎么忽然想买这个。” 半年多前,郜泊崇忽然买了酒店——不止一家,酒店是连锁的,全球上千家豪华酒店,全被郜泊崇一锅端了。当时圈内不少声音,都在分析郜泊崇此举的用意,是否是郜家有意进军新行业。 可没想到,郜泊崇买下之后就没有了别的动向,弄得那些分析的人挺尴尬,只能归咎于郜泊崇钱多了没地方花。 现在宁劝梧问起来,郜泊崇也只说:“一时兴起。” 宁劝梧不悦道:“爱说不说,和我还说这种废话。” 郜泊崇笑笑,挥杆轻推,一杆进洞。 宁劝梧赞道:“好球。” 郜泊崇这才说:“是有一些安排。” 宁劝梧问:“说说?” 郜泊崇看他:“你是自己问,还是替你背后的人问的。” 宁劝梧是郜泊崇好友,也是二世祖,不比郜泊崇年纪轻轻就独掌大权,宁劝梧身后,长辈全在,一个个像是大山压下来。 宁劝梧苦笑,自以为读懂了郜泊崇的言外之意,是不喜欢被人窥探郜家接下来的动向:“懂了。只打球,莫谈国事。” 不谈正事,宁劝梧只剩了八卦:“那你最近还是没谈恋爱吗?我说老郜,你也一把年纪了,还是处男,零件不用是会坏的……你是不会还是不行?” 天光蔚蓝,一碧万顷,远方湖面反射粼粼波光,似是跳跃的碎金,郜泊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须臾,似是被晃到了眼,微微皱眉,眉目有些沉了下去。 宁劝梧还以为他真有问题:“难道说……” 郜泊崇:“闭嘴。” 宁劝梧闭嘴。 球童将球取出,重新放置,郜泊崇刚要推杆,宁劝梧说:“话又说回来。你都这么有钱了,就算不行也没关系。说不定有人只爱你的钱呢?” 郜泊崇手上失去准头,力度过大,铲起一块草皮,无言片刻,挥杆把草皮砸到宁劝梧身上。 宁劝梧挨了砸,总算真正闭嘴。 郜泊崇淡淡道:“还有事,先走了。” 郜泊崇日程安排很满,打完高尔夫球原本还有两个会议,需要前往公司。但他坐在车上,忽然问:“剧组说是今天去老宅子拍戏?” 助理回答说:“是,上周就陆陆续续有布景。您要看看现场吗?” 郜泊崇说:“不必。” 沉默片刻,又说,“拿来给我看看。” 助理将平板递过去,上面正是拍摄到的现场照片。 郜公馆上世纪建成,修缮过三次,到了如今,称得上尽善尽美,剧组布景时也小心翼翼,并未大动干戈。 照片拍摄于今天,日光晴好,画面上几乎看不出变化,只有空地上,放着剧组的易拉宝海报,一眼就能看到男女主人公占据大幅画面,深情对视。 郜泊崇的目光却落在角落,漂亮的青年长身玉立,眉目清丽冷然,身形高挑消瘦,只占据很小一角。 车马上驶入高架,只需十分钟就能抵达公司。 郜泊崇忽然问:“今天拍的内容都有什么?” 助理身经百战,哪怕这个问题很奇怪,也毫不迟疑回答:“拍的是男主同女主回了祖宅,遇到少年时的朋友。” 郜泊崇闲着无聊,看过剧本,知道汪稚演的是男主青梅竹马的少年玩伴,并且疯狂痴迷男主。 情情爱爱,无趣。 况且——那样一张脸演暗恋未遂? 写剧本的人实在高估了男人的定力。 郜泊崇心底冷哼一声,已经判定这部片子不过三流水准。 助理有些忐忑,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何在,却听到一向将工作放在首位的郜泊崇说:“回老宅一趟。” 现在回去,难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助理不敢反驳,只能小声质疑:“郜总,接下来的会议……” 郜泊崇皱了下眉,也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诧异。 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回老宅子的理由。 见他沉默,助理贴心道:“是有什么东西要去取吗?不如我替您取来。” 郜泊崇却忽然想到,之前他无法判断汪稚同自己弟弟在一起,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钱而来,现在郜风鸣不在,汪稚独自一人在剧组里,说不定能看出点端倪来。 关心弟弟也算是正经事。 于是郜泊崇心安理得道:“改成线上会议。” 车子调转方向,驶向郜公馆。 剧组占了整个前院,郜泊崇下车时,正好遇上一场户外戏。 是男女主角的恋爱戏,全剧组都围着两个人,郜泊崇却不经意地看到,角落里,汪稚正坐在那里,静静地读剧本。 他很瘦,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腕上戴着一条红色的手链。手臂纤细,白得像是一捧雪,又像是刚自冷柜里取出的一支牛奶雪糕,甜蜜而冰凉。眼睛垂着,眉目看起来竟然有些冷清淡漠。 像是一副昂贵的画,美丽矜贵得不带一点热意。 郜泊崇只是随便看看,走过长长的回廊,终于要收回视线。汪稚却忽然抬眸看了过来,而后站起了身。 离得不远不近,两人恰如隔空对视。 视线撞上一瞬,似是日光也热烈。 郜泊崇像是被烫到,眉心皱起。 今天来老宅纯粹是一时兴起,他没有和汪稚碰面的打算。 但汪稚抬起手臂,很热情地向着他的方向一边招手一边走来。阳光下,漆黑的发和眼睛都好像在发光。 郜泊崇向来平稳不起波澜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旁边助理见他停步,不明就里:“郜总?” 郜泊崇没有回答,却已经转身,刚要迎向汪稚,打斜里走过来个人,正好挡在了他和汪稚之间。而后,汪稚唇角翘起,对着那人露出了一个格外明亮灿烂的笑容。 零散的声音传来,是汪稚那甜蜜的音调:“冯哥,拍戏辛苦啦——” 远处飘来几片云,遮住了日光,墙头开着的凌霄花,在闷热的风里仿佛凝固的蜡。 助理心想,这么热的天气,是不是又要下雨。 忽然听到一声冷冷的笑,轻而短,混在沙沙的叶羽声里。助理抬头,却见郜泊崇已经大步向前走去,背影冷硬,似是从未停留。 第5章 05 汪稚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超顺! 早上运气好蹭到了冯争的车,不用和剧组人一路挤着,冯争还主动和他对戏,并且指点了他——虽然只有几句,但汪稚受益匪浅,今天拍戏的时候基本没有NG,连导演都夸他“有进步”! 现在看到冯争,汪稚很自觉地把自己调整到了舔狗模式,非常谄媚地递上一瓶水:“哥,你刚刚演得太好了,把我都带入进去了,待会儿我拍戏肯定不会NG!要不要喝水?这是新买来的,没开封。” 冯争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这个牌子?” “我知道,你只喝这个。”汪稚很得意,这可是他特意打听到的,“这边没卖的,我跑腿送来了。” 保姆车上其实有,而且冯争之前在剧组,因为喝了不明来历的水进过医院,后面就再也不喝外人送的水。 但汪稚笑得很甜,冯争还是把水接过来拧开,浅浅喝了一口:“谢谢,有心了。” 好耶! 讨好成功! 汪稚见好就收,狗腿了一下不再打扰冯争。 他今天的戏还差一场,被排在了后面,汪稚一边继续背台词,一边回忆起刚刚,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他—— 而且看得很用力,看得他总觉得如芒在背。 可回头的时候又没有人,汪稚只能归咎于是错觉。 汪稚挠了挠头,拿着自己翻的卷边的剧本,跑到导演附近晃悠,想要导演看到他的努力。和他熟悉的道具师刚好路过,抓壮丁让他帮忙抬东西。汪稚不是那种摆架子的性格,反正没事,帮忙抬了一会儿,就热出不少汗来。 化妆师看到,不高兴说:“又要补妆了!你不要总欺负小汪!” 道具师被骂不敢还口,汪稚连忙说:“姐,你别生气。是我闲着没事。汗擦掉就好了。” 他用手背擦汗,抬手时手链沿着手腕向下滑去,在阳光下,折射出潋滟的红,衬得肌肤更白。 化妆师比他大了二十多岁,被他甜甜喊“姐”很是受用,一边笑,一边没好气说:“别乱动,把底妆都蹭花了。你这手链不错啊,是真货吗?” 汪稚把手递过去:“当然。这是风鸣送我的。” 在外面的时候,汪稚从来不吝啬炫耀他同郜风鸣的关系,很乐意营造一个被宠着的金丝雀形象,就算不能仗势欺人,但有靠山之后,敢欺负他的人就少了。 果然,化妆师捧着他的手看完之后,就很羡慕:“VCA五花?我记得这一条要四万多吧。” 汪稚美滋滋炫耀:“断货了,加价从国外调来的。” 旁边忽然有人冷笑一声:“就知道是你捞来的。” 汪稚和化妆师一起看过去,就见宋然一脸不屑地站在旁边,很鄙夷汪稚的行为:“捞了这么久,就捞了五万块?” …… 五万不算钱吗! 卖二手还能再卖两万多呢! 再说,他也不能一口气把郜风鸣送他的东西全都戴出来啊! 汪稚收回手,云淡风轻说:“是啊,五万而已,在你眼里也算捞了吗?你眼界未免太浅了。” 汪稚语调表情都很淡,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嘲讽味道,就好像在说,五万也值得大惊小怪,真的好low。 宋然被气得黄毛都炸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反驳,副导演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小汪,来来来,找你半天了。” 汪稚立刻挤开宋然:“张导,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副导演却没说话,看了一眼宋然。宋然装作没看到,硬生生杵在旁边偷听。 副导演只好说:“郜总大方,借咱们郜公馆拍戏没要钱。咱们不能不讲礼貌。王导知道郜总喜欢山茶花,托人弄来一盆,小汪,你送过去吧?” 宋然闻言,尖叫道:“凭什么让他去送!” 就是,凭什么。 他和郜泊崇也不熟啊! 副导演没好气道:“小汪是郜总弟媳,不让他送让你送啊?去去去,马上到你的戏份了,还不赶快去!” 汪稚含笑看着宋然被赶走,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张导,您和王导考虑得周全。只是待会儿还有我的戏,不然我先把花带回去,见到大哥的时候转交给他?” 一想到自己睡的那个打桩机可能是郜泊崇,汪稚就本能地想要减少和他接触。 现在找个借口先把事情往后拖,到时候把花给郜风鸣,让他带回去给郜泊崇,也就不用辛苦自己跑一趟了。 而且还装作不经意地在导演面前喊郜泊崇“大哥”,显得自己和他已经是一家人了,蹭大腿蹭得行云流水。 真是一箭双雕>▽< 没想到副导演说:“你的戏还早呢。郜总就在楼上,你直接上去就行了,不耽误。” 汪稚:“……啊?” 郜泊崇来了? 整个郜公馆充斥着岁月的痕迹,听说郜家祖上做官,皇帝还未退位时便分出一支经商,算是红顶商人。 第一位郜老板曾经出国留学,娶了位外国太太,为了讨好夫人,装修时带着很浓的南洋风格,到了这一代,大概是掌权者不喜花哨,所以撤掉了不少过分艳丽的摆设,但处处仍可见大簇热带植物,叶片似是碧色的浓云,将整个庭院的日光分割成无数细碎的金色浪羽。 踏过满地碎金,汪稚抱着花上楼的时候,心里还很忐忑。 又要和郜泊崇见面了。 明明上次见面,是事关他能不能和郜风鸣订婚的大事,可他丝毫不紧张,只想着如果不行,一定要狠狠捞一笔分手费。可这次,只是送个花而已,他却紧张得要命。 ……郜泊崇到底是不是那个打桩机? 汪稚反复复盘过那一晚,无奈当时被人灌了酒又下了催丨情丨药,神志实在不太清醒,现在能回忆起来的,除了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和略显生涩却又有力的动作之外,唯一记住的,就是—— 打桩机真的很大。 自己没受伤,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感觉不像是郜泊崇。 郜泊崇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性冷淡,就算上床,大概也只会一种传教士体位。而且上次碰面,郜泊崇从头到尾一个正眼都没给他,怎么可能化身打桩机恨不得把他往死里gan? 话说回来,郜泊崇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他的绯闻。 等到了二楼,汪稚却被拦下,拦他的是郜泊崇的助理,微笑着请他稍等,郜总正在开会,自己先去通传一下。 开会啊…… 不会要等很久吧。 汪稚有点担心,回去晚了会耽误拍戏——而且,他确实有点害怕郜泊崇,所以打算请助理帮他把花转交。 可没想到助理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并且用有点惊讶的语气说:“郜总请您进去。” 郜总居然会因为一盆花打断会议进程! 明明刚开始听说是剧组来人,根本没打算见,听他说是汪先生抱着花来,立刻就改口让人进来。 助理悄悄多看了一眼汪稚手里抱着的花,察觉到他的视线,汪稚特意把花抱得高了一点。 汪稚之前对园艺没什么了解,刚刚来的路上查了一下,知道导演找的这盆花叫“朱砂紫袍”,是山茶花里的顶级名品。 正是花期,盆中花团锦簇,纤长碧绿的花枝上,盛开着一朵朵墨紫色的硕大花朵,压得梢头微垂,花瓣上露珠垂落,恰似美人垂泪。 还挺沉。 汪稚力气不算太大,无意识地把花盆靠在胸口,露珠打湿衣襟,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洇开小小一片影,肌肤隐隐约约,白得有些香艳。 助理正在对郜泊崇报告:“郜总,汪先生到了。” 桌后,郜泊崇正坐在那里,穿着黑色衬衫,同色系的领带,肩宽背阔,臂上戴着臂箍,单手手肘支在桌上,发力时将衬衣上袖撑出分明的肌肉形状,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细金丝边半框眼镜极为温润。 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强悍铁腕,明明垂着眼睛,但汪稚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什么猛兽的领地,正被无死角地注视着。 汪稚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装作乖巧。 ……霸总也有时间去健身房练肌肉吗? 汪稚有些好奇,听到郜泊崇冷声问:“你们导演让你来的?” 汪稚能感觉到,郜泊崇语气里带着点不悦。 难道是生气自己打扰他工作了? 汪稚很乖地回答说:“张导想要谢谢您免费出借公馆,特意找来了这一盆朱砂紫袍,让我给您送来。” 郜泊崇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朱砂紫袍?” 哼哼。 还好临时抱佛脚了。 汪稚抬起头来,对着郜泊崇轻轻笑道:“第一次和您见面时,在花园里看到了山茶花,觉得很漂亮,所以回去之后查了查,也想养两盆。” 他笑得很甜,眼睛弯起,眼下卧蚕饱满,鲜红的唇翘着,似是少时吃过的水果硬糖,只是要更柔软、更香甜。 郜泊崇凝视汪稚,知道他说的只是假话。 口蜜腹剑,对谁都这样笑? 刚刚喊那个冯哥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汪稚语气真诚,一双眼睛很黑,凝视人的时候,像是里面有个很深的旋涡,不由自主就将人吸了进去。 果然不上镜。 如果在镜头里也能拍出他这样的笑,怎么可能不红? 郜泊崇知道,作为郜风鸣的哥哥,他应该斥责汪稚两句,让他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但话一出口,却带着一点矜持的得意:“那是我养的。” 第6章 06 比起刚刚,郜泊崇好像不生气了。 男人心,海底针。 汪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生气,瞪大眼睛装天真:“那么漂亮的花,居然是您养出来的。” 郜泊崇说得很随意,但唇角翘起一点:“不算什么。” 警报解除! 汪稚抱花抱得很累,顺势将花放在桌上:“我只听风鸣说您工作起来废寝忘食,没想到还有时间养花。” 主要是郜泊崇这么一个又高又大的男人,居然喜欢养花,养的还是山茶这样娇贵的品种。 实在有点反差。 汪稚只是拍拍马屁,没想到郜泊崇问:“你和风鸣私下里聊天会提起我?”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眼睛却一直盯着汪稚。 汪稚有些忐忑。 郜泊崇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当然,他不是说郜泊崇肯定就是那个打桩机……只是,郜泊崇干嘛一直盯着他? 汪稚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到自己衣襟上湿出的痕迹,位置太巧,他有点脸红,想要双手环抱在胸口遮住,又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娘,所以尴尬地放下了手,试探着说:“风鸣很崇拜您,所以常提起您。” “是吗?” 汪稚说:“我也很崇拜您,也想多听听您的事。” 他曲意逢迎,郜泊崇却也没有什么愉快的神色,随手摘下了耳中的蓝牙耳机,站起身来,明明伸手就能碰到花盆,却绕到了桌子这边,这才低头看向那盆山茶。 刚刚郜泊崇坐着的时候,汪稚的感觉还没那么明显,现在他站起来,还走到了自己身边,影子一下子就将汪稚全都遮了起来。 那种压迫感,让汪稚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像是食草的小动物,在肉食的捕猎者身边时,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早知道就把花放在地上了。 郜泊崇总不能撅着屁股蹲在那里看吧。 两人并肩站着,汪稚偷偷比了一下,感觉郜泊崇整个人比自己几乎大了两个size。 “你说的第一次见面,是指哪一次?” 郜泊崇的声音忽然传来,汪稚愣了一下,回答说:“就是……就是您送我见面礼那次啊。” 他的六百万! 汪稚想起来心还有些痛,却见郜泊崇正若有所思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那目光太锐利,两人离得又太近,汪稚实在不自在,忽然看到桌上,郜泊崇丢在那里的蓝牙耳机,被风吹了,从桌边滚落在地上。 汪稚连忙说:“郜总,您的耳机掉了,我帮您捡起来。” 而后名正言顺地从郜泊崇身边走开,绕到了桌子另一侧,却见耳机已经滚进了桌子最里面。 汪稚弯腰伸手去探,指尖刚刚碰到耳机,就听到大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说:“大哥!您一定要给我评评理!” 是郜风鸣! 汪稚条件反射地向下一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缩进了桌洞里。 …… 靠! 他又不是偷情,干嘛躲起来! 大概是刚刚郜泊崇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害得他做出这种蠢事。 头顶响起脚步声,而后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汪稚缓缓抬起头来,就见前方,郜泊崇正站在那里,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完蛋。 汪稚尴尬地笑了笑,刚要爬出来,却见郜泊崇皱了下眉,并没有开口问他在干什么,反倒顺着刚刚的手势,将座椅向外拉得多了一些,而后就这样坐了下来。 长得像是看不到尽头的腿插入桌底,膝盖曲起,露出一截被黑袜包裹的脚踝,一尘不染的鞋尖停在汪稚的膝盖前方。 世界凝缩成桌下方寸。 咫尺之间,他被郜泊崇的影子彻底淹没。 这张长桌很宽大,桌下的空间不小,足够汪稚这样一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缩在里面。但同样的,空间也只够他缩着。 郜泊崇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蜷在桌下,两条腿太长,只能艰难地折起,半蹲半跪在那里。郜泊崇动了动,他就像是受惊一样,又向后缩了缩,和郜泊崇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腰身那里向下落,塌出一个微妙弧度,显得微微翘起的臀肉饱满圆润。 就像是长颈瓷瓶,如果去握,手一定要掐在最细的地方。 郜风鸣还在怒气冲冲地告状,郜泊崇知道自己该去听他说了什么。 但视线停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始终拉不开。 郜风鸣见郜泊崇没反应,有点疑惑地喊了一声:“大哥?” 郜泊崇这才有点不耐烦道:“你又闹出了什么乱子?” 郜风鸣委屈得不行。 他被大哥塞到了鼎禹,开始的时候还很轻松,大家都以为他是来镀金的,没人指望他能真做什么,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吩咐的,最近他不但工作量剧增,上司对他也不再小心翼翼,今天更是因为他出了个小差错,就在会上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他甚至都没空和汪稚联系! 他可是要订婚的人啊! 郜风鸣说:“大哥,那个秦录简直欺人太甚!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我不小心把小数点给标错了,他就大骂我一顿!” 郜泊崇问:“什么小数点?” 郜风鸣闻言,有点扭捏:“就是……开会统计人数……” 三十五人的会议,他把小数点往后移了一位,变成了三百五十人,下面打电话来确认的时候,他也没有仔细核实,强硬表示就这样没错。于是今天,一场小会变成了大会,后勤开了最大的礼堂,订了可供近四百人的餐饮。 而后,三十五个人坐在八百人的大礼堂里,吃着四百人的餐饮,听他的顶头上司大骂他一个人。 郜泊崇:…… 郜泊崇刚要开口,就听到了一声闷笑。 对面的郜风鸣,震惊地看了过来。 大哥居然笑话自己?! 桌下,汪稚捂住嘴。 妈的,郜风鸣也太抽象了。 害他笑出了声。 郜泊崇垂眸警告地看了汪稚一眼,汪稚抬头,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睫毛浓密,似是小鹿,下颌抬起,颈子纤细雪白。 郜风鸣委屈地喊了一声:“大哥——” 大哥嘲笑自己就算了,怎么又在发呆? 郜泊崇不悦道:“吵什么?” 郜风鸣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下去:“哥,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在鼎禹待了!” 郜泊崇冷笑道:“你倒是想得美,以为闹出这种差错还能待下去?” 郜风鸣一怔,不可置信:“难道他们还敢开除我?” 郜泊崇捏了捏眉心,抬手指向门口:“滚出去。” 兄弟两人对话时,汪稚不敢乱动,生怕弄出声音被郜风鸣听到—— 刚刚被发现好解释,现在他以这样一个姿势被发现的话,就真的说不清了。 总算等到郜风鸣圆润地滚走,汪稚的腿已经蹲麻了。 面前的椅子向后移去,被遮挡的光线落进来,郜泊崇正看着他,神色不虞,似乎心情不佳。 他理解,他太理解了。 有这么一个小数点都能标错的弟弟,心情不好太正常了。 汪稚心情却不错。 谈一个笨蛋好啊,万一给自己签支票的时候也手抖多写一个零,自己不是赚翻了? 郜泊崇冷哼一声:“还不出来?” 汪稚连忙往外爬,只是腿麻了动作僵硬。郜泊崇对他伸出手来,汪稚刚要把手搭过去,忽然看到郜泊崇尾指上的那枚戒指。 …… 汪稚呆了一下,不想去碰郜泊崇。 郜泊崇却已经微微俯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汪稚手腕很细,凸起的腕骨似是玉石,握在掌心凉浸浸的。手链空荡荡地挂着,艳色一泓圈起手腕,似是标记猎物。 郜泊崇的肤色是一种健康自律的麦色,和汪稚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腕骨很粗,指节粗大分明,轻轻一拽,将汪稚拉了起来,在汪稚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殷红指痕。 汪稚有些吃痛,还没站稳,就听郜泊崇问:“最近没和风鸣见面?” ? 汪稚万万没想到,郜泊崇会说这个,一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没控制好:“……是没怎么见面。” “很想他?” “当然想呀。”汪稚条件反射,挤出甜蜜又失落的笑容,“但风鸣工作忙,我不能去打扰他。” 最好郜风鸣一直忙下去,钱到了就好,人不重要。 郜泊崇语气淡淡,但说出的话有些嘲弄:“怪不得听到他的声音就笑得这么开心。” 好笑也是笑。 汪稚抿唇,承认错误:“我刚刚不该出声的。” 郜泊崇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却没有放开。拇指抵在腕骨上,似是微微摩挲那条鲜红的手链。汪稚被他扯着手腕,为了保持平衡,只能微微弯着腰,臀卡在桌子边沿,双膝分开,免得碰到郜泊崇的腿。 这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哪怕汪稚站得更高,看起来居高临下,可实际上,却是郜泊崇在掌控一切。 汪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被侵入了自己的边界,他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郜泊崇收紧手指,汪稚皱眉,郜泊崇终于放开了手。 “无论你为了什么要和风鸣在一起,我希望你都能从一而终。” 汪稚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郜泊崇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别出轨吗? 哇靠,他怎么不去警告他弟弟! 汪稚不是那种一退再退的人,冷冷看向郜泊崇:“郜总……” 他声音完全没有之前的甜,是一种很冷淡礼貌的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郜泊崇却在看他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 大概是刚刚拱出来时蹭乱了,被日光照亮,毛茸茸的漂亮金色。 郜泊崇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匣子,推到汪稚面前:“上次的见面礼,原本让风鸣转交,既然今天恰好遇见,你自己拿走吧。” …… 六百万? 汪稚条件反射接到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明明刚刚还在生气。 谁能对着六百万继续生气? 汪稚沉默一下,若无其事地改口:“郜总,这太贵重……” 郜泊崇打断他:“不用和我客气,以后既然是一家人,这些东西放我这里还是放你那里,都是一样的。” 刚刚郜泊崇拿出大家长的派头教训人,汪稚觉得他简直有病,但现在六百万捧在手里,汪稚忽然觉得,郜泊崇说话悦耳了不少。 是啊,都是一家人,长辈批评两句也是应该的。 老人话多嘛^^ 汪稚假惺惺地矜持一笑:“既然大哥这样说,那我就收下了。” 郜泊崇“嗯”了一声,汪稚看出他不想和自己多说,打算功成身退:“花已经送到了,大哥,那我走啦。” 郜泊崇没反对,汪稚就双手捧着他的六百万,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忽然听到郜泊崇喊他:“汪稚。” 汪稚回头,郜泊崇还是刚刚的姿势坐在那里。 窗外的日光自东移到了西,金红色的暮色席卷,千万里层云尽染,原本预报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改成了晴空。 郜泊崇的面孔似是浸在水中,线条隐晦冷硬:“回去好好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第7章 07 魂牵梦萦的六百万到手,汪稚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郜泊崇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汪稚自问,像郜泊崇这样出色的人,只要见过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忘掉。 除非…… 除非是自己不知不觉把他给睡了! 更可怕了! 汪稚翻了个身,不小心把床上放着的小熊一脚踢飞。汪稚懒得下床,瘫痪一样下身不动,只有上半身探出床去,把熊拽了回来。 小熊抱在怀里软绵绵的,黑色的豆豆眼无辜地看着汪稚,汪稚抱着熊再一次复盘。 半年多前他拒绝了圈里某位有钱投资人的潜规则,所以一直接不到本子状态很差,之前合作过的某个制片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有部新片子正在攒局,问他有没有兴趣吃个饭聊聊。 没戏拍就没钱赚,汪稚当时没多想,到了酒店包厢才发现,他之前得罪的那个投资人也在。 他当时就想走,却被制片人给拦了下来,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喝杯酒就算了。其实汪稚不太想算了,毕竟那个大佬对他性骚扰不止一次两次了,但是看在制片的面子上,还是留下喝了两杯。 就这两杯酒坏了事。 汪稚自认为酒量不差,所以敢托大喝酒,没想到那酒是洋酒掺了白酒,后劲特别大—— 后来汪稚仔细想了想,他醉那么快应该不是酒的问题,而是酒里下了药。 反正两杯酒下去,汪稚就不太行了,感觉浑身都软绵绵轻飘飘的,而且热,热的人忍不住想要脱衣服,包厢里的人渐渐没了,就留下汪稚和那个脑满肠肥的投资人。 看汪稚醉眼迷离的样子,投资人撅着香肠嘴得意笑说:“装的冰清玉洁,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感谢这位投资人的邪魅一笑,汪稚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投资人被他气得半死,又不想到口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起身喊人进来收拾。 他想起来了。 汪稚揉了揉额头。 他就是趁这个时间逃了出去,硬是挤上了电梯,怕被投资人的手下知道他去了几层,所以每一层都按了。 电梯最后在第几层停下了? 没印象了…… 只记得大门打开,他摔入一个怀抱,手臂结实有力,带着淡而冷的古龙水味道,直到进入他的时候,那股冰冷的气息,才变得炽热起来…… 汪稚猛地坐起身来。 那家酒店!有监控! 对啊,他可以去酒店调监控,不就能知道自己当时到底上了几楼,进了哪个房间,然后顺藤摸瓜,查出那个打桩机的名字。 汪稚是个行动派,立刻翻起了微信列表,找到了之前那个制片人。 还好忘了删好友。 汪稚先去翻了翻制片人朋友圈,惊喜地发现,制片人居然前段时间破产了。 哇噻,恶有恶报这么效率的吗? 汪稚思考一下,顺手把头像换成了自己和郜风鸣的合影,这才发消息过去。 【禾隹】:“赵总,在吗?” 制片人以前天天纸醉金迷,破产之后只能待在家里。他原本不想理汪稚,却看到汪稚的头像,觉得和汪稚合影的人很眼熟,似乎是某位二世祖,这才无精打采地回复。 【赵制片】:“小汪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禾隹】:“赵总,就是想问一下,之前你带我去的那家酒店,名字是什么。” 制片人沉默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汪稚笑眯眯地又打了一行字。 【禾隹】:“我和郜风鸣要订婚啦。我记得那家酒店不错~” 生怕制片人不知道是谁,所以他打的可是郜风鸣的全称哦。 他可太贴心了。 对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头顶的“正在输入中”时不时冒出来,就像是制片人额头上的冷汗,噼里啪啦往下掉。 哼哼,怕了吧。 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小透明了。 现在他背靠郜家了! 汪稚翘起唇角,感觉自己非常小人得志。 果然,过了五分钟后,制片人发来消息。 【赵制片】:“恭喜啊,没想到你居然和郜公子订婚了。” 下面是一条酒店定位。 【赵制片】:“小汪,之前的事,我得给你道个歉……” 对方又在输入了。 汪稚懒得看,直接把人删掉。 虽然说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但这种拉皮条的贱人,说的话和放屁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他和郜风鸣订婚了,这个老贱人就算是破产了,也肯定会继续刁难他。 汪稚硬气了一把神清气爽,却又有些踌躇。 万一查出来打桩机真是郜泊崇,他可能就得放弃郜家这座大山了。 呜呜,离开郜风鸣,去哪傍这么笨的。 汪稚上网搜索酒店,却发现这家酒店在四个多月前被人收购,现在已经不对外营业了。 全球连锁的大酒店,就这么被收购了?时间还恰好是四个月之前,加上中间的收购时间,大概就是半年前着手。 汪稚默默抱紧了小熊。 小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依旧安静,汪稚小小声问:“郜泊崇有这么有钱吗?” 答案是肯定的。 郜泊崇就是这么有钱,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全世界的酒店都垄断了。 汪稚重重倒回床上,有点头痛。 他突然不想查下去了。 他只是个娱乐圈三线小演员,想要傍个大款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 就算郜泊崇是资本,可自己也没有动了他的蛋糕吧—— 六百万的见面礼不算。 想到六百万,汪稚心情又好了一点,这条路走不通,他决定换条路,给郜风鸣发消息。 【禾隹】:“哥哥,睡了咩[小猫探头.gif]” 【且听风鸣】:“还没,在加班。” ……在干嘛? 汪稚有点疑惑,但是不太想关心郜风鸣,所以没有多问。 【禾隹】:“哈哈,好辛苦!” 【禾隹】:“哥哥,能不能把大哥微信给我呀。” 【且听风鸣】:“?” 【且听风鸣】:“你要这个干什么。” 郜风鸣倒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只是觉得汪稚好大的胆子,居然主动加郜泊崇的微信。 【禾隹】:“大哥把上次的见面礼给我了><好贵,我想要加好友再道一下谢。” 原来为了这个。 虽然六百万做见面礼是有些贵了,但也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 毕竟是小家庭出身,也只有自己这样不看重阶级门庭的人能包容了。 郜风鸣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体贴。 【且听风鸣】:“只有你觉得贵而已,对大哥来说,不算什么。” …… 装什么! 自己还不是在加班。 汪稚翻个白眼。 【禾隹】:“是我没有见识啦[小猫哭哭.gif]” 【禾隹】:“毕竟第一次收这么贵的礼物。” 有本事送他一个更贵的! 可惜,郜风鸣没这个本事,所以把郜泊崇的微信推了过来,还加了一句:“大哥公务繁忙,你别总去打扰他。” 汪稚拿到想要的,翻脸无情绝不陪聊:“好哦。那我先睡啦,哥哥晚安^^” 只是拿到微信,汪稚又不敢去加了,想要去偷看一下郜泊崇的朋友圈,发现没有好友不能看。 汪稚悻悻地关上,盯着郜泊崇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一不小心睡着,手机砸在脸上,把他给痛醒了。 汪稚:…… 感觉郜泊崇好克自己哦。 汪稚切到网页,搜索郜泊崇,在百科上看到他的出生日期,复制去ai软件,让ai替他算算,自己和郜泊崇是不是犯冲。 结果ai算出来,两个人是天作之合,汪稚有点震惊,又去算了一下自己和郜风鸣的,这次倒是很精准,说他和郜风鸣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难道意思是他和郜风鸣结婚之后会离婚?郜风鸣那么爱面子一个人,分财产的时候应该不会很抠门吧? 到时候,他有钱、有房、没老公,不是能天天过少爷生活了? 怀揣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汪稚终于不再犹豫,点下了好友申请的发送键。 时间有些晚了,汪稚猜测郜泊崇应该不会立刻通过,安详地躺下睡觉,第二天醒了之后,期待地看手机,却发现郜泊崇还是没通过。 汪稚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郜泊崇不是公务繁忙吗?总不可能懒觉睡得比他还久吧! 看到了好友申请却不通过…… 汪稚勃然小怒:“怎么有这么没礼貌的人啊!” - 旧金山湾区,阿瑟顿。 作为加州最昂贵的住宅区之一,阿瑟顿寸土寸金的地皮上绿树成荫,自天穹俯瞰而下,能望见整个小镇被无数浓荫遮蔽,似是大地上一块碧绿的宝石。位于中心地带的豪华庄园自18年被人拍下改建后长期空置,直到今晚,终于焕发出应有的光彩。 豪车鳞次栉比驶入园内,更有直升飞机有序降落在停机坪上,刮起的旋风吹动茵茵绿草,每一寸土地都显得矜持而昂贵。 无数身着华服的男女相携步入,衣冠楚楚的侍应生们穿梭其间,奉上最周到的服务,来往的宾客太多,竟让这栋占地近两英亩的主宅难得显出了摩肩接踵的热闹。 地下负二层的豪华雪茄室内,宽敞的空间内只坐了四人。 客座上的两人,一名金发碧眼,带有明显的日耳曼血统特征,另一名则是黑发黑眼的华裔,说中文时带一点轻微口音:“多谢郜先生邀请,我还是第一次来阿瑟顿。” 主位旁,宁劝梧哈哈一笑:“孙先生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二位是现在硅谷最炙手可热的新贵,随便卖两支股票,就能入住这里了。” 孙望东刚要开口,旁边的伯恩哈德插口道:“起步阶段,拿出这么大一笔资金用于居住,我觉得不太划算。” 孙望东闻言,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宁劝梧和他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微妙的表情,而后殷勤寒暄道:“米勒先生说的是。来来来,尝尝雪茄。” 伯恩哈德说:“我只抽高希霸。” 宁劝梧做律师这么久,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听他这种装货说话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亲自拆了递过去:“米勒先生放心吧,提前了解过您的习惯,这盒高希霸就是为您准备的。” 伯恩哈德这才满意,等着宁劝梧替他剪了雪茄,美美开始吞云吐雾,又问郜泊崇:“我听说郜先生祖上也出自官宦世家,一定懂得,有品位的男人,只会享受最好的。” 上首主位,郜泊崇淡淡道:“我对可能成瘾的事物,都持有强烈的警惕性。” 伯恩哈德有些扫兴:“我有时会怀疑,你们中国人从不懂得享受。” 郜泊崇微微一笑:“我们只是将享受放得更长,而不只着眼于当下。” 伯恩哈德到底不敢对郜泊崇放肆,哪怕不赞同,也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却也在心里下了判断—— 自己和这些亚洲人果然合不来,这次的合作,看来只能无疾而终。 毕竟,作为一个标准的日耳曼人,他心目中第一位的合作者,哪怕不是同属于日耳曼人的德国人,也至少该是英国人或者美国人。 伯恩哈德抽了两支雪茄,恋恋不舍起身,见孙望东没动,有些疑惑。但宁劝梧已经热情地表示,要亲自送他去外面纸醉金迷。伯恩哈德是新富,生在资本主义下,却还没被享受过,迫不及待就出去被荼毒了。 送走他,宁劝梧回来,先把通风设备功率开大,这才一屁股坐下松动领带:“妈的,鬼佬真能抽。” 孙望东笑笑:“他已经算是外国人里的禁欲派了。” 宁劝梧说:“也是,不禁欲抽的就不是这个了。我说望东,你真该回来,不说别的,就说这个鬼佬天天让你抽二手烟,真是素质低下!” 孙望东沉吟良久,似是下了决心:“郜先生,宁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之前你们提供给我的条件,现在还做数吗?” 孙望东大学在斯坦福学的计算机专业,一直深耕人工智能领域,毕业之后赶上风潮,同伯恩哈德米勒合作创办公司,在硅谷立足,但孙望东却能渐渐感觉到,米勒想要将他踢出牌局。 宁劝梧笑了起来,郜泊崇也微笑道:“孙先生,我的承诺一直作数。最好的律师团队为你脱身,一流的研发团队已经配置妥当。郜家从来只投资,不插手公司运作,如果你想,你就是唯一的独裁者。” 郜泊崇向来冷峻,但只要他愿意,就能让听者如沐春风,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定论。 孙望东哪怕早就下定决心,听了郜泊崇的承诺,仍旧心潮起伏:“我看过你们的‘天问’,美丽,但仍旧不成熟。郜总,我有信心能将它调丨教成最一流的。” 天问是郜泊崇主导研发的人工智能模型,早在该领域还是一片蓝海时,郜泊崇便强势决策,投入大笔资金进行研发,如今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块掘金圣地时,天问已经成功推入市场,反响相当不错。 但郜泊崇这样的完美主义却仍旧不满,大手笔在硅谷挖人。现在得偿所愿,宁劝梧倒了香槟,三人碰杯,只等正式签订合同。 为了这一刻,郜泊崇几乎将整个湾区数得上名号的人都请来,只为了证明自己对这个项目的看重。搞定孙望东后,郜泊崇还要接着应酬剩下的宾客。 等宴会终于结束,远方天幕已经亮起淡淡鱼肚色。 宁劝梧打着哈欠,领带早就不知道塞到了哪去,看起来吊儿郎当地问郜泊崇:“你就这么看好那个孙望东?” 郜泊崇仍是一副肃然面孔,连衣角都未曾乱一片,若非身上带着淡淡酒气,就像是刚从哪间会议室走出:“他是人才。” 宁劝梧“切”道:“就算是人才,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如果他和伯恩哈德分道扬镳,凭他自己,能分走公司一半资源就算运气。”郜泊崇微微一笑,露出的齿间折着冷光,这一刻,忽然有了匪气,“而我要全部。” 宁劝梧倒抽一口冷气。 哪怕他知道郜泊崇贪婪,却没想到,郜泊崇竟然一点活路都不给那个伯恩哈德留,是要帮着孙望东,撕走公司全部资源。而这些资源,最终,也只会归于郜氏投资研发的天问旗下。 宁劝梧痛心疾首道:“早知道伯恩哈德没有利用价值,我就不拆一整盒高希霸了!” 那可是他私人珍藏啊! 宁劝梧困得不行,看郜泊崇居然往健身房方向走去:“你去哪?” 郜泊崇挥挥手:“晨练。” ? 宁劝梧无言。 人和人的差距好大。 怪不得国外盛行人上人理论,宣称这世上有百分之一的是天生的领导者,体能和智商都远超常人,注定要掌控引领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 这种理论太过偏颇,但放在郜泊崇身上却很合适。 宁劝梧很怀疑,就算地球毁灭,郜泊崇也能换个星球继续作威作福。 第8章 08 哪怕彻夜未眠,通宵达旦地应酬,但郜泊崇脸上看不丝毫的倦色。 到了健身房后,他去将身上的正装换下,做完热身后,按照每天的习惯,先做完几组无氧,这才在跑步机上,一边跑步,一边翻看手机上,秘书发来的工作消息。 跑步机速度不快,郜泊崇调整成了爬坡模式,这样的运动强度,对他来说只算是休息,智能手表上显示的心率一直维持在极为稳定的固定数值。 直到他打开了微信。 手表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示意他心率上涨。 日光渐渐自地平线向上,跃出了碧色的树梢,金色的光线照耀向流淌着金钱的大地,经过防强光的落地玻璃过滤后,显得温柔至极。 郜泊崇眯起眼睛,看着通讯录里,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禾隹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汪稚? 他怎么会突然添加自己为好友? 这还是上次郜公馆见面后,汪稚第一次出现。郜泊崇本以为,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足够吓到他一直消失到订婚的时候。 郜风鸣知道这件事吗? 这一瞬间的念头,令郜泊崇的神色有些微妙。 他放下手机,将跑步机加快到平常的速度,迎着日光心无旁骛地跑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郜泊崇一直在想,汪稚这条好友申请是二十小时之前发送的,自己一直没有通过,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无视? 自己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事情,既然同意了他和郜风鸣订婚,就不会在这种小节上有所亏欠。况且,一个好友而已,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通过? 他会觉得,自己是厌恶他才不通过好友申请吗?他会伤心吗? 郜泊崇视线有些动摇,按下跑步机暂停键,不等履带停稳,重新打开微信,通过汪稚的好友申请。 - 汪稚才没时间伤心,他现在简直爽!翻!了! 最近在郜公馆拍的大多是他们少年时候的戏份,为了表现出少年人的纤细孱弱,和后来的成年时期形成区别,汪稚一直在控制饮食,每天吃的米饭都要按粒数。 直到今天,在郜公馆的最后一场戏也结束了。 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放开了,大吃一顿! 拍摄结束在六点多,为了庆祝圆满完成,导演带头,带着整个剧组去吃烧烤。 汪稚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东西了,羊肉串上来之后,先给同桌的冯争让了一串,然后眼疾手快,挑了最大的一串,咬下去的第一口,眼泪差点飙了出来。 靠。 好吃到想骂人!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节食这种人间疾苦! 汪稚埋头苦吃,从七点开席,第一盘烤肉端上桌开始,嘴巴就没停过。旁边忽然递来一杯果汁,汪稚刚好吃的有点口渴了,接过来道了声谢,发现居然是冯争给他递的。 汪稚连忙笑道:“谢谢冯哥。你吃好啦?” 冯争也就意思地吃了两口——还把肉放在水里涮了涮才吃的,见汪稚的眼神飘过来,解释说:“太晚了,现在吃了,明天会水肿。” 好敬业啊……! 汪稚肃然起敬,然后又出于本能,抓了一串刚上桌的烤翅过来。 冯争皱了一下眉:“还没吃饱吗?” 汪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胃口好,这几天把我饿坏了。” 又撒娇说,“哥,我有分寸。明天没我的戏,我才敢这么吃呢。” 头顶的灯光很亮,照出汪稚鲜红的唇,和笑时小小的酒窝。他最近是瘦了不少,原本莹润的肌肤有些苍白,眉目越发深邃,像是一个幽静的梦。 冯争凝视他,看到他唇边沾着一点深色的酱汁。冯争下意识抬手,想要替汪稚擦去。 同一时刻,汪稚手机振动,他低下头去看,恰好避开。 冯争清醒过来,心情却很复杂,不知是庆幸没有触碰到汪稚,还是遗憾这样凑巧的错过。 等汪稚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冯争已经起身离开了。 怎么也不和自己告别? 汪稚只疑惑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他发现—— 郜泊崇这个没礼貌的人,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虽然郜泊崇晾了他这么久,但谁让他给了六百万呢。 汪稚很宽宏大量。 连郜风鸣(五万)他都能忍一下,郜泊崇(六百万)这么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吃了这么久,汪稚确实已经吃饱了,但还是拿了鸡翅慢慢地啃,一边盯着他和郜泊崇的聊天窗口,思考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郜总,酒店是不是你买的? 郜总,你为什么要问我那种话? 郜总,那天晚上的打桩机,到底是不是你? 总觉得,每一个问题都透露着一种找死的气息。 汪稚眉头紧锁,用没沾油的手指一指禅戳开郜泊崇的头像,去偷看他的朋友圈。 郜泊崇朋友圈发的并不勤快,还充斥着一种老干部的气息,占幅最多的,就是他养的那些山茶花,汪稚从头翻到尾,想要寻觅蛛丝马迹,却莫名其妙欣赏了一大堆山茶花特写。 汪稚:…… 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养花啊! 不过拍的还挺好看的……自己送的那盆郜泊崇好像也拍进去了。 汪稚正要点开图片放大了看,手机又响起提示音,汪稚手抖了一下,给郜泊崇点了个赞。 ……! 汪稚下意识点了取消,想想不对,取消也会有点赞提示,到时候郜泊崇点进来发现自己并没有点赞,不是更尴尬? 汪稚欲哭无泪,只好重新给郜泊崇点了个赞,而且为了显示自己是真心实意点赞,一口气把郜泊崇全部的朋友圈都挨个点上了小心心。 还好郜泊崇发的不多。 汪稚松了口气,退出朋友圈,却发现刚刚收到的消息,居然是郜泊崇发来的! 【郜泊崇】:“加我什么事?” 语气冷淡,几乎能令人回忆起被他凝视时,那种冷漠倨傲的神色。 郜泊崇找他兴师问罪来啦! 汪稚一瞬间没了食欲,正襟危坐地打字。 【禾隹】:“郜总好><” 【禾隹】:“我加您是有问题想问。” ? 郜泊崇皱了下眉。 他拿着手机,审视地凝向汪稚的头像。 汪稚头像用的是一张自拍,半侧身,低头看怀中抱着的一只小猫,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领口有些大,能看得到漂亮秀气的锁骨,发丝垂落,划过高挺的鼻梁,整个人在澄澈的光线下,有一种精致到了极点的干净漂亮。 甚至漂亮得有些假了。 如果他没见过汪稚本人,大概会认为这是高p。 头像而已,有必要选这么好看的照片吗? 郜泊崇一边觉得汪稚有些过分炫耀了,一边又看了一眼头像,打字回答:“问吧。” 是要问关于郜风鸣的事? 郜泊崇比郜风鸣大了六岁,郜风鸣被带回郜家认祖归宗时,他因为不满父亲另娶,主动申请出国念书,每年只有寒暑假会回国住上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和这个弟弟不熟。 直到他大学时,父亲和继母意外去世,他才赶了回来,一边着手稳定公司,一边还要照顾当时还在念中学的郜风鸣。 但他的照顾也只是为郜风鸣请了保姆家教,外加每天抽空看郜风鸣的功课,免得他长歪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生活上是几乎不插手的。 如果汪稚想知道郜风鸣的喜好,郜泊崇觉得自己大概回答不出来。 【禾隹】:“郜总,您平时除了养花,还有什么兴趣爱好呀[小兔歪头.jpg]” 提示音又响了一声,提示他心率上升。 郜泊崇随手摘下手表丢到一边,完全没有想到,汪稚想知道的,居然是自己的喜好。 汪稚问完之后,半天没等到郜泊崇的回答,有些无聊地挠了挠下巴。 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还是做大佬的都这么谨慎,不可以透露这种隐私,免得被人做局。 哇,那郜泊崇不会误会他吧? 汪稚刚要打字解释,就看郜泊崇的回复发了过来。 【郜泊崇】:“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好冷淡。 汪稚被冻到了,觉得自己的热脸贴到了……呸呸呸,觉得自己的热情被冻结了。 拽什么! 他要是这么有钱,绝对比郜泊崇还拽一万倍! 汪稚冷冷一笑,甜甜回复:“看来还是山茶花比较得您的欢心。” 【郜泊崇】:“问这个做什么?” 【禾隹】:“保密[小猫得意.jpg]” 故弄玄虚。 郜泊崇冷哼一声,觉得应该停止自己和汪稚无聊的对话,于是把手机放到一旁,打算再做两组卧推。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汪稚发来的消息。 郜泊崇放下刚刚举起的哑铃,毫不迟疑地拿起手机。 【禾隹】:“其实是想送你礼物啦。” 【禾隹】:“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礼物? 郜泊崇手指悬在屏幕上,思考片刻才打下一行字。 【郜泊崇】:“不必了。” 他了解过汪稚的资产情况,作为三线演员,片酬不算太高,娱乐圈的应酬也多,哪怕汪稚不乱花钱,也不会有太多存款,没必要送他礼物进行无谓的开销。 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冷漠了? 郜泊崇有些想要解释,汪稚回复的语气却不像是生气了:“送礼物哪有半途而废的,不可以拒绝[小猫摇头.gif]”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有不可以的事,郜泊崇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因为汪稚说话实在很可爱,和他冷冷清清的头像有种鲜明反差,就好像是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样。 这也是他的手段? 他和那个冯哥也这样说话吗? 意识到这些只是汪稚的小手段,自己在汪稚面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郜泊崇神色冷下去。 那边,汪稚也说自己还要去剧组集合,主动结束了两人的聊天。郜泊崇没再回复,沉着脸做完两组卧推后,给助理发了消息。 十分钟后,助理发来了清单,之前汪稚戴的那条梵克雅宝的手链,郜泊崇特意看了,发现价格不到五万。他原本想选一款十万左右的手镯,最后还是选了卡地亚三十多万的满钻手镯。 手镯流光溢彩,并不符合郜泊崇的审美,但郜泊崇莫名觉得,这样繁复华丽的首饰很适合汪稚。 其实汪稚总是穿的很优雅妥帖,佩戴的饰品也都很精致,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清贵矜持的世家公子哥,和郜风鸣站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觉得是珠联璧合的天作之合。 只看外表的话,汪稚完全看不出捞男的样子。但是除了钱,郜风鸣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让助理下订之后,郜泊崇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本该用仅剩的两个多小时睡个觉,再继续今天的工作,但他莫名其妙又打开了劳力士官网,看了看男表,都没有相中的,最终反倒选定了一块六十多万的女表。 像他这样的身份,各大奢品每年都会寄来名录供他挑选,也没有所谓的排单工期,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拿到。 郜泊崇选好后,助理问他:“郜总,这块表也一起寄到您现在的住址吗?” 郜泊崇犹豫一下。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送来之后,他可以回国后当面送给汪稚。 最近日程太满,怎么能为了这种事专程抽空。 郜泊崇道:“填我国内的地址。” 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助理提醒:“郜总,这是女表。” “我知道。” 只是郜泊崇想到汪稚的手腕,纤细的像是一握就会折断,却又莹白如玉,一点艳色映在肤上,便活色生香。男表腕带太粗,总让人疑心会勒痛了他…… 郜泊崇拉回思绪。 不知道汪稚会送自己什么。 六十多万的表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入门级,只是送的再贵一些,又怕汪稚还要回礼。这么一点小东西,就当是他替郜风鸣送的,免得汪稚觉得他们郜家送礼,只送得起几万的货色。 郜风鸣也实在有些吝啬了。 自己给他的零用钱太少了吗? 郜泊崇一时有些走神,不由自主想,如果自己和汪稚谈恋爱,一定会替他开张自己的副卡,每周带他飞巴黎美国购物,毕竟拜金捞男如果捞的不开心,大概会直接换个金主…… 自己真的该睡了。 郜泊崇皱眉躺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宁劝梧带歪了,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怎么会去想象,自己心甘情愿被汪稚捞? 第9章 09 两小时后,郜泊崇准时起床,洗漱后开始视频会议,下午前往硅谷,听取名下公司的报告,中途翻阅了律师拟定好的和孙望东的合同。 入夜,旧金山华灯初上,郜泊崇和宁劝梧一道用餐。 宁劝梧睡了一天,还在宿醉后的头痛,盯着郜泊崇,觉得无法理解:“老郜,你是外星人吗?” 郜泊崇懒得理他,一边切牛排,一边看今日的美股大盘,宁劝梧觉得伯恩哈德虽然是个傻逼,但有句话说对了,郜泊崇是真的不懂享受—— 他就是个天生工作狂! 手机铃声响起,郜泊崇接通,宁劝梧听到只言片语,好像是说郜泊崇买的卡地亚已经到货了,劳力士需不需要刻字。 宁劝梧震惊道:“世界末日了?” 郜泊崇居然买了珠宝手表送人?! 郜泊崇看他一眼,淡淡道:“回礼。” 宁劝梧更震惊了:“你居然给我解释!老郜,你从来不解释!你心虚了!” 郜泊崇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脸色未变,看起来极为正派:“大惊小怪。” 宁劝梧被他的态度糊弄过去了,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大惊小怪。郜泊崇看股票,他就看八卦新闻,翻着翻着突然又大惊小怪:“我靠老郜,你家上新闻了!” 郜泊崇说:“我家经常上新闻。” “这次不一样!你之前上的都是财经板块,这次可是娱乐新闻!”宁劝梧不等郜泊崇问,就大声读出标题,“《影帝剧组养新欢,小演员脚踩两条船,郜大少未订婚先被戴绿帽》。老郜,你那个弟媳不简单啊!不是要和你弟订婚了,怎么又和冯争闹出绯闻来了?” “刺啦”一声,是刀尖重重划过瓷盘的声音。 宁劝梧诧异地抬头看去,就见郜泊崇冷着脸放下刀叉。 宁劝梧疑惑道:“怎么了?你不会真因为这种八卦生气了吧?” 郜泊崇淡淡道:“你觉得呢?” 宁劝梧哈哈一笑:“也是,这种小报一看就是乱写的——不过空穴未必来风,我看你这个弟媳这么漂亮,多的是男人上赶着送他礼物想泡他,这也是人之常情……” 宁劝梧闭了嘴,因为眼看着郜泊崇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自己说什么了? 宁劝梧小心翼翼:“郜总,怎么了?” 郜泊崇没有说话,语气很平静:“和孙望东的合约你记得跟进,伯恩哈德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不希望拖成持久战。” 宁劝梧说:“什么?怎么还要我跟进?不是有律师团吗。” 出来这么久,他想回国了。况且,杀鸡焉用牛刀啊! 但郜泊崇虽然说话语气很平静,看着他的眼神却带着点杀气。宁劝梧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却也不敢再捋虎须,委委屈屈说:“知道了。” 郜泊崇这才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等走出餐厅,郜泊崇拿出手机搜到了那条新闻。 确实是一家小媒体,为了博眼球都会用这种耸动的标题,很少被当真。但这次热度高到能被宁劝梧刷到,是因为还配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偷拍照,镜头有些晃动,但拍摄角度很好,画面中,汪稚和冯争并肩坐在一起,汪稚正笑着和冯争说话,冯争侧头看他,唇角微微翘起,看他的眼神专注至极。 两人离得太近,又因为画面中只有彼此,明明没有一丝肢体接触,却莫名给人暧昧的感觉。 郜泊崇对娱乐圈兴趣不大,虽然郜家名下的鼎禹传媒在圈中举足轻重,但对郜泊崇来说并不值得挂心。冯争他知道,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现在看到照片,突然回忆起来,就是上次那个冯哥。 今早那么急不可耐地和自己告别,说是要和剧组集合,其实是在和他的冯哥吃烧烤? …… 郜泊崇的心情彻底糟了下去。 - 汪稚心情不太好。 他发现自己刚收到没戴几天的手链上,居然有了划痕! 虽然他知道,这种主材料是玉髓的手链硬度不高,出现使用痕迹是很正常的,但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啊! 而且这条手链五万块! 五万的东西,质量这么差说得过去吗?以后卖二手又要折价了! 汪稚心痛地搜索小蓝书,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方法。经纪人忽然打电话进来,汪稚有点不太想接——今天他不用拍戏,可以待在家里宅一天,不会是喊他出去应酬吧? 磨磨蹭蹭地按下通话键,汪稚语气里听不出一点不满:“杨哥,怎么啦?” 经纪人却不为所动:“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和冯争也搞上了?!” 什么叫他和冯争搞上了? 汪稚愣了一下:“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纪人冷冷道:“看微信——有人拍到你和冯争互动的照片,现在上了热搜。你知不知道冯争的背景有多硬?就算要挑个人炒作,你挑谁不好,挑冯争?你真是晕了头!” 经纪人训他的时候,汪稚已经飞速地打开微信上的链接,就看到了那篇《影帝剧组养新欢,小演员脚踩两条船,郜大少未订婚先被戴绿帽》。 ……凭什么冯争是影帝,郜风鸣是郜大少,轮到他就是小演员! 汪稚嘴角抽了抽,又往下看照片。 谢天谢地,虽然是张偷拍,但是把自己拍的还挺好看。 至于文章,写得有模有样,说是有“知情人士”爆料称,汪稚脚踏两条船,一边傍上了郜家大少郜风鸣,一边在剧组对影帝冯争勾三搭四,仗势欺人给自己加了不少戏份。 然后评论里,就有另外的“相关人员”也在爆料:“我还在奇怪,怎么这个汪稚本来就是个男四,突然被加了那么多戏。原来是组外傍了一个郜家人不算,又在组里傍了一个。” 这种话很能引发大众的窥私欲,不少人都追问详情,还有冯争的黑粉在下面对骂,提到汪稚的倒是不多,毕竟他这样的三线,大部分人对他顶多只是眼熟,名字都没记住。 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想怎么办?沾上这种名声,你以后的戏怎么谈?难道要去演小三专业户?” 汪稚笑了笑:“杨哥,是我有对象,冯哥又没有。就算要演小三,也是他去演。” 经纪人被他噎了一下,刚要发火,总算想起来他和郜风鸣的关系,才没骂出声来:“还在嬉皮笑脸!” 谁嬉皮笑脸了。 汪稚翻个白眼:“哥,你骂我有什么用?这事明显是有人做局阴我或者冯哥啊。难道我能傻到自己去找狗仔来偷拍?” 再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他这个做经纪人的出力?什么事都跑来问他怎么办,到底谁是经纪人。 只是汪稚不想和经纪人彻底闹掰,所以这些话没有说出口。 经纪人被他气个半死,又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斥责他,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随便你”,就挂断了电话。 汪稚盯着自己的手链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好烦。 明明已经傍上郜风鸣了,为什么还有这种破事找上门来。 当初如果他听老师的话选择复读一年,而不是匆匆选择了一所普通学院,现在是不是能过的轻松一点?可他也知道,不要去幻想一条自己没有想象过的道路,因为不见得会更好。 只是……偶尔意难平。 汪稚漆黑的眼睛有些涣散,自暴自弃地摘下手链,刚想丢到一边,手抬起来的时候迟疑一下,到底轻手轻脚地小心放下。 ……算了。 别和钱过不去。 至少娱乐圈赚得多。 而且,这件事很难说到底是针对谁来的。无论是他还是冯争,被卷进这样的三人绯闻里,都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对于自己这样的小演员,黑红也是红,但对冯争这种有志在影史留下姓名的实力派来说,这种流言蜚语对他的形象伤害很大。 汪稚想通了这点,拿出手机给冯争发去消息。 先澄清:“冯哥,那条新闻不是我这边发的。” 再道歉:“把你卷进这种事里,实在不好意思。” 消息发出之后,冯争并没有立刻回复。汪稚有点紧张。 他在娱乐圈朋友不多,冯争是难得的,愿意主动帮助他的人。他不希望和冯争的友情因为这条绯闻而结束——虽然这种友情,可能只是他单方面认为。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点什么。 汪稚翻出一袋薯片,刚拆开来,手机又响了起来,他还以为是冯争打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刚刚让他“随便”的经纪人,而且这次,经纪人语气变了,不像刚刚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带着点亲昵的娇嗔:“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郜大少愿意出手替你解决这件事。” 啊? 汪稚拿着薯片愣在那里,有点茫然:“什么?” “还生哥的气呢?”经纪人笑着说,“是哥不好,脾气急,刚刚吓到你了吧?现在既然郜大少替你解决了,不然我做东,有空请郜大少出来吃顿饭吧。” 汪稚其实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听出经纪人是想和郜风鸣套近乎,所以语气有点微妙地说:“吃饭啊……以后吧。杨哥,你也知道,风鸣最近去了鼎禹,可是很忙的。” 经纪人不知道啊! 他要是知道郜风鸣现在在鼎禹,刚刚怎么可能那样骂汪稚! 经纪人后悔的要死,甜言蜜语了半天,想要修复和汪稚的关系,哪怕汪稚一直不咸不淡,经纪人也不敢生气。 他一直以为汪稚就是郜风鸣养的金丝雀,没想到郜大少居然真的愿意为他动用资源平事! ——其实汪稚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魅力。 挂了电话,汪稚立刻去搜,发现刚刚那条新闻已经全网被删了,取而代之的先是剧组的声明,解释说昨晚是全剧组一起去吃烧烤,全程汪稚和冯争都和组里的人坐在一起,那张照片完全是借位拍摄,两人并没有什么不正关系。 如果说剧组的声明还不能让观众们完全信服,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接下来的一条视频—— 视角也是偷拍的,似乎是在电梯里,一个很耳熟的声音,语气不善地笑道:“……凭什么抢我戏份……就因为我忘词了?不就是和郜风鸣订婚了……天天讨好冯争,缠着他一起排练,现在连NG都不NG了!这次的照片可是我辛辛苦苦偷拍到的,你必须搞个大新闻出来!” 大概是怕大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所以视频很贴心地拉近镜头,给了说话人一个大特新,赫然是和汪稚一个剧组的宋然。 视频发出来不过十分钟,已经登上了全网所有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下面的评论也飞速地增加。 【哇靠!我就知道我们老冯是冤枉的!】 【我们老冯就是心太善了啊!对后辈温柔一点就被传成这样,真是窦娥冤!】 【冯争不是传说是冷脸王吗,居然会陪一个三线小演员排练?】 【呃呃呃,演员忘词是什么很骄傲的事?】 【汪稚是谁?宋然是谁?这是什么小咖争霸赛吗?】 【……有点理解为什么削了宋然的戏份给汪稚了】 【理解+1,一个天天努力进步不NG,一个连词都记不住,我是导演,我也要给汪稚加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汪稚比宋然漂亮吗?不是帅,是漂亮,谁懂?】 【我懂我懂,姐妹!汪汪真的好漂亮,有的角度特别清冷,但是有的角度又特别娇!】 【嘿嘿,好适合当老婆】 【其实感觉冯争和汪稚还挺配,一个影帝,一个小演员,好好磕】 【楼上的磕什么呢?汪稚已经有未婚夫了!有没有三观!】 【唔……其实这样一想……更好磕了】 汪稚没顾上看下面评论,先大骂道:“我靠,宋然这个大傻x!” 居然是他给狗仔爆的料! 汪稚气个半死,刚要去微信骂他,却见宋然已经抢先给自己发了语音。 ? 难道是要恶人先告状。 谁怕谁啊! 汪稚毫不犹豫点开语音,就听到宋然嚎啕大哭着道歉说:“汪稚我错了,不要封杀我!” …… 滑跪这么快吗? 但汪稚不觉得郜风鸣有能随便封杀人的权力,试探着给郜风鸣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老头,语气很沧桑地说自己是郜风鸣上司,他们在新加坡出差,郜风鸣喝醉了被送到医院,吐了一晚上现在刚睡着。 果然不是郜风鸣。 剧组站出来是正常的,毕竟导演是奔着拿奖去的,肯定不希望电视剧还没上映,就牵扯到这种桃色新闻里,但按照平常的反应时间,最早也该是晚上才会弄出声明来,这次却这样飞速,几乎和那段视频前后脚发出,联动得时机恰好。 那段视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得到的,还有那些大网站一起给了头版头条,这样的待遇,除了天王巨星,也只有圈中一手遮天的大公司做得到了。 怪不得经纪人和宋然都直接跪了。毕竟看起来有这个身份实力的,最有可能就是郜风鸣。 谁敢和郜家硬碰硬? 但既然不是郜风鸣…… 汪稚灵光一闪。 那只能是同样传说背景雄厚的冯争了! 第10章 10 汪稚觉得自己推理的很有道理,恰巧冯争打来电话,汪稚接起来,语气轻快地喊:“冯哥!”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不用开口就有人帮助了他!而不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都只能他一个人硬抗下来。 惊喜太过突然,汪稚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开心的情绪多浓,像是春风里轻摆的柳,听得人也跟着轻盈起来。 冯争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他的情绪:“我在拍戏,刚刚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别太担心。” 诶? 汪稚后知后觉,听出了冯争的意思:“哥……这事已经解决了。” “是吗?”冯争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去网上看了看,语气有点奇怪地说,“没想到解决的这么快。是……你男朋友帮的忙?” “大概吧。”汪稚没想到,自己的推理居然错了,连忙道歉,“冯哥,真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宋然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冯争这次真是无妄之灾了。 还好冯争心胸宽广,并没有和他计较,还安慰了他几句。 挂了电话,汪稚心不在焉地刷了几下评论,发现评论走向奇异地变成了讨论冯争和郜风鸣谁和他更合适,而他的粉丝数,居然涨了不少。 ? 为什么。 汪稚理解不了,但是微微一笑。 宋然肯定也理解不了。 微信里宋然还在连环轰炸,苦苦哀求汪稚放自己一马。汪稚觉得自己不是牧马人,所以把他给拉黑了。 他爆自己黑料的时候,怎么不想放自己一马? 世界安静了,汪稚托着腮,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在屏幕光的反射下,呈现出宝石一样明亮澄澈的质地。 良久,他叹了口气。 排除一切不可能,这次出手帮他的人,只可能是郜泊崇了。 郜泊崇的态度太过阴晴不定,汪稚总觉得猜不透他的心思,如果郜泊崇单纯对他不满不希望他和郜风鸣订婚,他反倒不会这样纠结,顶多拿钱走人就好。 但现在,郜泊崇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意有所指,每一个行为都让人预料不到。汪稚觉得心里有点乱了,麻烦解除的快乐和对郜泊崇的不解交织在一起,像是风滚草一样,在心脏上空滚过。 郜泊崇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不喜欢他,大可以借这次的事件把他从郜风鸣身边赶走,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汪稚抓着手机重重倒在床上,在床垫上弹了两下,滚进了被子里。 多想无益,难得休息一天不能全浪费在烦恼上,所以汪稚思考无过后闭上眼,轻轻松松地睡着了。 只是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坐上那架电梯,电梯一路向上,摇摇欲坠。汪稚心跳加速,下意识觉得,电梯随时会向下坠落。 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中,指示键忽然亮起,有人在外面按下了暂停。汪稚刚要松一口气,大门却向着两侧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影身形高大,肩宽背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鲜明,力量感和侵略性如有实质一样,像是能将他拦腰掐断。 汪稚认不出他是谁,不敢乱动,像是小动物的第六感。 他却向前一步,走入厢内。 影子漫了过来,没过汪稚鼻尖,汪稚屏住呼吸,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落在哪里,哪里就炽热起来。 避无可避,无所遁形。 汪稚想逃,他已经伸过手来,重重钳住汪稚的手腕,将汪稚拉入怀中。 电梯猛地向下坠落,汪稚心跳沸腾,听到他在耳边,声音低沉冷然:“好好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汪稚被吓得清醒过来。 他呆呆地躺在床上,感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自己居然梦到了郜泊崇。 梦里的郜泊崇好可怕,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说到吃,汪稚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忽略了受到惊吓后的不适感,汪稚点了份炒粉当晚饭,只是粉刚送到,副导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汪稚心痛地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炒粉,还是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张导?” 副导演问:“小汪,还好吧?” 汪稚装作忧郁:“我还好,就是没想到宋然他……唉……” “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这一行就是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副导演磨磨蹭蹭安慰他两句,汪稚听出来副导演有话要说,很懂事地递上梯子:“也得谢谢咱们组,愿意出面澄清。张导,谢谢您,也谢谢王导。” 果然,副导演一听就高兴了:“不算什么。哈哈,今天鼎禹的打电话过来,特意说了,郜总很不喜欢自家事被拿出来说嘴。小汪,看来郜总已经把你当成是一家人了。” 听到郜泊崇,汪稚的心脏猛地又重重跳了一下。 这件事果然是郜泊崇授意解决的。 汪稚揉了揉心口,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笑道:“是啊,大哥一向最疼我们。” 副导演总算说到正题:“剧快拍完了,小汪,过段时间的杀青宴,能不能请郜总一起过来?” 啊。 不想和郜泊崇见面。 汪稚委婉道:“大哥很忙……我只能问问,不能保证他会答应。” 副导演忙道理解,两人又寒暄几句,汪稚挂断电话,开始吃粉。 粉里辣椒放得有些多,汪稚额上辣出汗来,狠狠灌了一口冰可乐。 他明白了! 因为他和郜风鸣在谈恋爱,所以他和郜家被联系在了一起,而郜泊崇讨厌自家的事情被公众讨论,所以才这样雷厉风行,直接出手解决了。 而汪稚,作为一个小虾米,在这场风波里虽然算是主角,但在郜泊崇那里,大概只是顺便而已。 所以根本不是郜泊崇特意关注他,是因为郜泊崇是个好哥哥,很关心弟弟! 汪稚放心了。 被郜泊崇关注也太可怕了,但是作为买一送一的添头,就安全多了。 果然还是要抱紧郜泊崇大腿! 说干就干,汪稚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就开始努力。 - 郜泊崇处理完公务,看到手机上有两条新信息。 一条是鼎禹的秦录发来的,他是郜风鸣顶头上司,发消息说郜风鸣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大半夜跑出去喝酒,把自己喝得发酒疯吐得送进了医院。 …… 郜泊崇克制了一下,没有用类似“烂泥扶不上墙”这样的词句来形容郜风鸣,只是回了一句“辛苦”。 第二条则是秘书发来的,汇报说国内关于汪稚的不实消息已经处理妥当了。 郜泊崇上网搜索,看到之前的新闻已经被彻底压了下去,现在网上的风评逆转,绝大部分人都相信这是虚假绯闻。 但为什么汪稚名下的超话多了两个?一个是他和冯争的cp站,一个是他、冯争、郜风鸣三个人的cp站。 郜泊崇冷着脸关上网页,洗漱完毕去睡觉了。 早七点,闹钟响起,郜泊崇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他今天要搭乘专机回国,中途有三个视频会议要开,离开前还要抽空出席某位金融大鳄组织的小型拍卖会。 时间赶得很紧,郜泊崇吃了一把维生素片后,思考是不是要省略早餐。手机震动,郜泊崇拿着水杯,扫了一眼屏幕,忽然顿住。 【禾隹】:“郜总,晚安^^” 汪稚? 郜泊崇算了一下,国内现在晚上十点多钟,确实是睡觉时间。 汪稚为什么和自己说晚安? 郜泊崇知道,自己今天公务繁忙,那位金融大鳄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是想要探听他此次赴美的目的,自己需要投入一点,来避开那个老东西挖的坑。 但…… 抽出一点时间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本来打算不吃早餐的郜泊崇端上咖啡,坐在了餐厅里面。 【郜泊崇】:“这么早就睡了?” 汪稚吓一跳。 他还以为郜泊崇不会回消息呢! 做好了当舔狗准备的汪稚,没想到第一个“晚安”就收到了回应,但不妨碍他飞快地回复。 【禾隹】:“明天要拍戏,早睡早起上镜漂亮[小猫捧脸.jpg]” 小猫脑袋圆圆,歪头看向镜头,郜泊崇想起汪稚缩在自己脚边,看向自己的眼睛漆黑绮丽,明明是很尴尬慌乱的场景,可却让人只能注意到,他眉目浓黑,肌肤似是一捧新雪。 郜泊崇喝了一口咖啡,舌尖品到苦味。但桌上每日新换的插花香气馥郁,大团芍药在白色的大肚花瓶里,油画样色泽浓郁,掩过苦意,令人心情愉悦。 【郜泊崇】:“拍戏辛苦吗?” 郜泊崇居然在和他闲聊? 汪稚有点疑惑,但还是很开朗地回复。 【禾隹】:“还好啦。” 【禾隹】:“导演人很好,剧组大家也都挺照顾我的。” 【禾隹】:“除了有个别讨厌鬼:(” 【郜泊崇】:“那个宋然?” 【禾隹】:“哇!郜总您也知道!” 【郜泊崇】:“被欺负怎么不告诉风鸣?”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汪稚翻个白眼。 【禾隹】:“风鸣工作很忙的><” 【禾隹】:“我不想拿这种小事打扰他啦。” 郜泊崇没想到汪稚这样体贴,似乎在爱情里,甘心情愿将自己放在下位,全身心配合郜风鸣。 明明自己的弟媳和弟弟感情看起来很稳固,郜泊崇却皱了一下眉。 第11章 11 时间不早了,郜泊崇放下咖啡,打算起身,汪稚的消息却又发了过来。 【禾隹】:“而且,不是有大哥吗~” 【禾隹】:“谢谢大哥替我出头[星星眼.gif]” 明明知道这只是汪稚的花言巧语,但郜泊崇看到这句话,眉头仍然舒展开来,觉得汪稚虽然只是冲着钱才和郜风鸣在一起,但说话还是很让人舒服的,至少知道应该感谢谁。 郜泊崇没发现,自己唇角翘起一点。 【郜泊崇】:“举手之劳。” 【禾隹】:“您的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已经是救命之恩啦!” 然后发了一个表情包,线条小人妖娆地躺在地上,头上顶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八个大字。 郜泊崇起身的动作顿住,手臂撞在花上,芍药轻颤,落下几片柔软硕大花瓣,香气越发浓郁。 以身相许? 郜泊崇知道这只是一个表情包,但仍觉得汪稚是意有所指。 已经有了郜风鸣,还不知足?这是在试探自己?他以为自己是那种人吗? …… 他想怎么以身相许? 郜泊崇瞬息之间情绪几变,指尖在手机上收紧又放开,却没想好,要如何回答汪稚。 下一刻,汪稚已经将那个表情包撤回。 发顺手了,怎么发了个这么不正经的。 汪稚紧急撤回之前那个表情包,换上自己最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禾隹】:“[猫猫作揖.gif]” 【禾隹】:“大哥,我先睡啦,好梦哦~” 放下手机,汪稚觉得自己今天的抱大腿行动非常成功! 而且!郜泊崇没再说奇怪的话了! 他是不是把那件事忘了? 汪稚不敢认真思考,但是知道当舔狗不能半途而废,所以第二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郜泊崇发“早安”。 除了早安晚安,如果不知道说什么,还可以问吃了吗,吃的什么。当然,不光要关心对方,还要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 汪稚顺手给刚拿到手的冰美式拍了一张,并且配文“最爱的冰美式,消了水肿去拍戏啦^^”发给郜泊崇。 然后他喝了一口。 好苦。 汪稚面无表情地把冰美式放到了一边。 虽然咖啡很苦,但汪稚一到剧组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宋然这次突然背刺,剧组决定把他开除,还需要他赔偿高额的违约金,毕竟他败坏了剧组的名声,还牵扯到了汪稚、冯争和郜家—— 虽然汪稚觉得,主要是因为宋然牵扯到了冯争和郜家。 如果宋然这次只搞自己,剧组肯定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人在江湖飘,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就像汪稚,就算是抱上了郜风鸣这条大腿,也不敢在剧组搅风搅雨,毕竟郜风鸣这条腿之所以大,也是建立在郜家的基础上。 所以!要抱就抱最大的! 汪稚绞尽脑汁,开始思考,到底要送最大的郜泊崇……不是,要送郜泊崇什么礼物,副导演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慢了半拍:“……啊?” 副导演一点都不因为汪稚走神生气,笑眯眯又重复了一遍:“宋然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有几个情节还是挺关键的没办法剪掉,导演的意思,把你和他的角色合二为一,他的那些戏份由你来演,你愿意吗?” 天上掉馅饼了! 汪稚立刻精神一振:“张导,我当然愿意啊!” 之前他是男四,宋然是男三,现在两个人戏份加起来,肯定是1+1>2的效果,汪稚不答应才是笨蛋! 副导演说:“就是得辛苦你补拍一下了。” “不辛苦!”汪稚郑重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宋然如丧考妣地从导演的休息室里出来,他的经纪人跟在旁边,脸色很是难看。 汪稚下意识看过去,和宋然对上眼神,本来以为宋然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宋然眼神里虽然有怒意,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居然对着汪稚露出一个有点讨好的扭曲笑容。 汪稚:…… 神经。 副导演说:“他这次是踢到钢板了。” 汪稚接话:“是啊,怎么敢牵扯上冯哥的。” 副导演闻言,一脸“咱们哥俩你还和我装”的表情。汪稚微笑装傻,副导演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你啊——” 但有时候,装傻的效果比什么都说出来要好得多,留白之下,也不知道副导演和导演是怎么思考他在郜家的地位的,反正汪稚拿到的新剧本里,他的戏份之多,甚至直追男二了! 要知道,男二可是当红二线小生,和他这种纯粹混个眼熟的小三线根本没法比。 自己也算是蹭上了。 而随着剧本一起来的,还有一份新合约,因为他戏份上涨,所以片!酬!也一起涨了。 汪稚幸福得要吐泡泡了。 这还是他抱上郜风鸣大腿之后,捞到的最大一次,但主要原因是他间接抱上了郜泊崇大腿。汪稚苦苦思考了许久,终于想好送郜泊崇什么东西了。 他每天除了拍戏和准备礼物之外,就是和郜泊崇早安晚安,见缝插针地发点自己的生活小片段来刷刷存在感——当然,也会顺手发一份给郜风鸣来维系感情。 虽然郜风鸣只有偶尔回复,但汪稚也不在意,因为郜泊崇除了最开始会回复,后来也不怎么回了。 哈哈,姓郜的大概就是不爱回消息嘛。 但汪稚还是有点忐忑。 为什么郜泊崇刚开始的时候回消息,后来却不回了? 总不能是自己又惹到他了吧! 虽然不安,不过汪稚的性格一向是决定做什么之后,就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哪怕郜泊崇看起来对他的态度淡淡的,汪稚还是按照计划,认认真真地准备礼物。 终于,半个月后,礼物完成,汪稚反倒有些发愁。 该怎么把礼物送给郜泊崇呢?当面亲手送的难度太大,汪稚一点都不想直面郜泊崇。他可没忘了,上次去给郜泊崇送花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句一直追到梦里的问话,汪稚现在想起来还胆战心惊。 不然……让郜风鸣转交算了。 不过说起来,好久没见到郜风鸣了,他跑哪去了? 汪稚很怕自己的金龟婿突然有一天游走了,反省了三秒钟自己最近的懈怠,而后知错就改地给郜风鸣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汪稚黑着脸挂了电话,取消了自己预定好的外卖大餐,换衣服出门。 早知道就不找郜风鸣了! 如果不给郜风鸣打电话,自己就不会知道他住院了,也就不用非要扮演一个好好恋人,打车跑来看望他。 打车花了一百二十! 他点顿外卖也就五十! 疗养院里,汪稚看着躺着床上的郜风鸣,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但来都来了。 汪稚把准备好的果篮放在桌上,柔声问道:“哥哥,怎么不告诉我你住院啦?” 郜风鸣倚在那里,脸色红润,看不出丝毫病痛的痕迹,闻言语气淡淡:“不是什么大问题。” 汪稚问:“是哪里不舒服?” 郜风鸣沉吟片刻,才道:“心病。” 啊? 汪稚视线在他头上转了一下,很想问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算了,这个不能问。 但是突然结束话题好尴尬,好像不太像一个关心男友的恋人。 汪稚只好随便又找了个问题:“哥哥是心情不好吗?” 郜风鸣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冷冷道:“别问。” 不问就不问。 汪稚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心里有病还是脑子有病,美滋滋地开始剥自己带来的荔枝。 郜风鸣还以为汪稚是给自己剥的,升起了一点儿对汪稚的愧疚。 汪稚不明白,自己现在心里有多么的纠结彷徨! 去新加坡的时候,他居然遇到了江叙白! 江叙白是他的初恋,却某一天不顾他的挽留突然出国将他抛下,他为江叙白封心锁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心动,和汪稚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汪稚有些时候和江叙白有些相似。 虽然江叙白并没有理他,但他能看得出来,江叙白对他也还是有感觉的。只是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既然自己决定了和汪稚在一起,就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现在也只是一时的阵痛罢了。 而且汪稚除了长得漂亮,还这样体贴入微,哪怕自己冷言冷语,还会替自己剥荔枝…… 郜风鸣刚这样想着,就看汪稚把剥好的荔枝一口吞了。 郜风鸣:…… 汪稚察觉到他不可思议的眼神,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吃个荔枝都不行? 汪稚突然想起来,郜风鸣除了是自己未婚夫外还是自己的小腿——现在大腿另有其人,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冷淡了? 汪稚咽下荔枝,温柔说:“我先尝尝甜不甜。” 而后很麻利地又剥了一个递到郜风鸣嘴边,“还挺甜的,哥哥,我知道你胃口不好,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吃一个吧。” 郜风鸣心里这才舒服了,张口把荔枝吃下,自觉很宠爱汪稚—— 他根本不爱吃荔枝,要不是为了汪稚,才不会吃。 郜风鸣看到,汪稚低着头凝视指尖,眉心微蹙,似是正在忧虑。郜风鸣心底柔软,觉得他是在担心自己,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和秀丽的侧脸,一时情不自禁地伸臂,想要触碰汪稚。 汪稚盯着手指,有点难受。 靠,郜风鸣吃荔枝的时候嘴巴碰到他了。 ……感觉好脏。想去洗手。 汪稚抬头:“哥哥,我想……” 去洗手。 话音未落,已经被郜风鸣紧紧握住了手拽入怀中。 汪稚:?! 汪稚下意识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控制着自己没有推开郜风鸣:“哥哥,怎么啦?” “没什么。”郜风鸣紧紧闭着眼睛,“我发现,我好像有些想你了。”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汪稚了。 …… 听不懂,有没有中文翻译? 汪稚声音里带上颤抖,似是为郜风鸣突如其来的深情惊喜:“我也好想你……” 的钱。 虽然你也没给我花多少啦。 汪稚语气缱绻,却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郜风鸣身上,被郜风鸣抱着,有点无聊地转了一下眼睛,恰好看到病房大门被推开。 门外,郜泊崇正走了进来。 第12章 12 走廊上是清冷的浓灰,郜泊崇自影中慢慢浮现,半框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高大挺拔,英俊却又难以接近。 这一瞬间,郜泊崇似乎也没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脚步停住,静静地凝视汪稚。 他的目光锐利晦涩,情绪被掩在镜片之后,令人无法捉摸。 汪稚莫名心虚,但潜意识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外加看到郜泊崇有点大脑宕机,就那么呆呆地靠在郜风鸣怀中,和郜泊崇对视。 几秒钟后,郜泊崇先移开视线,反手关上了病房大门。 声音终于惊动了沉浸在不知道什么情绪里的郜风鸣,他有些惊讶地放开汪稚:“大哥,你怎么来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住院了来看望的? 郜泊崇冷声道:“你没有请假,为什么半个月没去公司?” 郜风鸣僵了一下。 郜泊崇皱眉:“你现在是在反抗我的决定吗?” 郜风鸣没说话。 很像是在无声抗议。 但汪稚知道不是。 因为郜风鸣整个人都僵住了,郜泊崇说一句话,他就抖一下,明显是被郜泊崇突然的到来吓傻了。 讲真的,被郜泊崇用这种语气和表情问这样的话,换汪稚,大概已经被吓得开始装哭了。 汪稚第一次对郜风鸣有点同情,郜泊崇却突然看他一眼。汪稚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去给风鸣拿药,大哥,你们聊。” 而后无视了郜风鸣看叛徒的眼神,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郜泊崇实在太吓人了qaq 病房大门被匆匆地拉开合上,门页碰出轻微声响,汪稚的衣角在光里闪了一下,而后消失不见。 郜泊崇收回视线,刚刚推门进入时看到的一幕,却仍在眼前浮现。 正是日光最盛的时候,大幅金色的日光落入室内,病床前的汪稚,整个人沐浴在盛大的日光中,耀眼明亮的光线亲吻过他每一寸肌肤,撑在病床上的手微微发力,支着纤细修长的手臂洁白柔软。 他的腰肢太细,被搂在臂弯中时,总有种将要折断似的触目惊心,就好像他格外容易掌控,一手就能把持。 但与那脆弱依赖的姿态截然相反的是,那一刻,他漆黑的眼睛里分明是冷的静的,浓密的睫毛在眼尾斜飞上挑,漂亮得似是玉做的神像,哪怕被凡人的体温沁润,仍悲悯而又无情。 他不爱郜风鸣。 郜泊崇看着眼前的弟弟,挑剔地下了评论。 他不该爱郜风鸣。 这样的汪稚,并不是郜风鸣可以掌控的。 但郜泊崇同样记得,自己在走廊里听到的对话,他听到汪稚对郜风鸣倾诉的想念,还有汪稚驯顺乖巧依偎在郜风鸣怀中的模样。 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推开门打断他们,他们会接吻吗? 在病房里,和他只隔着一扇房门。 双唇相触,亲密无间。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郜泊崇告诫自己,他不该对弟弟和汪稚的事情有太多的控制欲望,哪怕他们接吻甚至上床…… 郜泊崇看着郜风鸣,一瞬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郜风鸣蜷缩在床上,无助绝望地等着郜泊崇对他的批评,可等了半天,郜泊崇却始终未发一言。 郜风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就见郜泊崇坐在刚刚汪稚坐过的椅子上,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 这种表情,郜风鸣很少在郜泊崇脸上见到。上次出现,还是董事会不安稳,郜泊崇自国外飞回亲自处理时。 那一次,作乱的董事会成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因为数项金融犯罪被抓入监狱,刑期顶格判决,至今仍在狱中制作天堂伞。 ——这是看对手的表情。 郜风鸣觉得自己看错了。 自己何德何能,能当大哥的对手? 郜泊崇突然站起身来。 郜风鸣被吓得又把头低下去,但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大哥?” 大哥脸色好可怕,不会是要揍自己了吧QAQ 郜泊崇语气平静:“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郜风鸣连忙起身,将郜泊崇送到了门口,刚要松口气,却听郜泊崇问:“汪稚经常来看你?” 郜风鸣回答:“他不知道我住院,今天第一次来。” 原来只是第一次。 郜泊崇笑了笑:“你好好休息,记得去找秦录补个病假。” 郜风鸣应是,还想送郜泊崇到电梯口,可郜泊崇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识止住脚步。 门在眼前合拢,郜风鸣躺回床上,却又觉得有点奇怪。 大哥去的那个方向,好像不是电梯厅,而是护士站啊? - 护士站外,汪稚手里拿着刚取到的药,却不忙着回病房,而是站在窗边打电话。 窗台上放着一瓶绿植,还有一瓶晚香玉,莹白的花瓣,鹅黄的花蕊,舒展开来,幽柔的香气就无声蔓延。 汪稚歪着头,肩膀抬起,夹着手机,手上漫不经心地将花瓣上的一点灰尘轻轻掸去。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和花瓣放在一起,颜色是一样的雪白无瑕。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原本冷淡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来,嘴角向上扬起,雪白的齿露出,眉眼都是弯的,漂亮得几乎让人一瞬间就能爱上他。 郜泊崇站在影中,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笑得这么开心,是在和谁打电话? 最近每天,汪稚都会给他发早安晚安,还会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郜泊崇原本出于礼貌逐条回复,但在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起床后,第一时间不是去看邮箱里有没有新的公务,反而是打开微信,想看汪稚又给他发了什么。 事情有些超过他的控制了。 但超过的不多,只有一点。 所以郜泊崇不再回复消息,指望汪稚自己知难而退,但汪稚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仍旧每日按时发来问好。 郜泊崇偶尔抽空看一眼,疑惑于汪稚的热情,似乎不需要回应,便可生根发芽。 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他就是这样一个多话的人,并不只和自己甜言蜜语。哪怕是在未婚夫的病房外,也能和别人打电话笑得这么……漂亮。 他真的很漂亮。 郜泊崇看着他的笑脸,和被腰带掐出的很细很细的腰身,因为屁股很翘,显得腿格外的修长。 他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有了未婚夫吗?难道他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 这是他和郜风鸣的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郜泊崇最后一次告诉自己。 自己应该离开了。 他转身要走,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汪稚。 他怎么可以对着谁,都这样笑! “你在和谁打电话?” 汪稚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掐断了一片叶子,他心虚地收回手来,就看到郜泊崇黑着脸从旁边走了过来。 救命!他怎么追过来了! 汪稚冷汗差点滴下来,僵硬地对着郜泊崇笑了笑:“大哥?” 郜泊崇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相距,不过半臂,已经超过了社交距离。郜泊崇的身影高大,一瞬间影子便将汪稚紧紧包裹。 汪稚下意识后退,郜泊崇抓住他拿手机的手腕,不许他逃离半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汪稚不明就里,被他抓得很疼,余光看到郜泊崇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是格外生气。 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啦! 汪稚冷静估算了一下自己和郜泊崇体型差距,知道自己完全打不过他,所以没有挣扎,垂下眼睛怯生生问:“大哥……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手机上的电话还没挂断,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似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郜泊崇语气愈发冰冷:“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看得出你的花花肠子?汪稚,既然你想嫁进郜家,就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本本分分别再去拈花惹草。我猜你一定不想知道,得罪郜家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汪稚总算有些听懂了。 郜泊崇好像是以为,他打电话是在……出轨?! 郜泊崇不是第一次这样误会他了,汪稚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他刚要解释,看到走廊另一边的电梯厅里,有人正走了出来,汪稚连忙道:“这里!” 那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汪稚:“怎么电话突然没声音了?让我好找。” 他穿着黄色的制服,后背上写着明晃晃“x团外卖”四个大字,东西送到后,又匆匆离开。 电话断开,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郜泊崇神色异样的面孔。 他在和跑腿打电话,不是野男人。 自己误会他了。 汪稚低着头,忽然把刚刚骑手送来的东西递到郜泊崇面前。 郜泊崇没想到他会把东西给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冷着脸问:“这是什么?” 汪稚垂着头,声音闷闷地道:“一点小东西……上次说要送你礼物,做好了一直没机会给你。难得今天遇到,我就喊跑腿取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就被误会了。 郜泊崇听出他的未竟之言,紧握在他腕上的手微微松开。 汪稚打这通电话,居然是为了送他礼物! 郜泊崇心底情绪翻涌,汪稚微微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中微微泛红,唇抿的太用力,失了血色,显得苍白脆弱,语气很淡地说:“礼物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他的腕纤细至极,却决然地自掌中脱离。 郜泊崇手颤抖一下,下意识收紧手指,汪稚闷哼一声,似是很痛,眼底泛着一层水光,声音哽咽,带着倔强的委屈:“郜总,你弄痛我了。” 郜泊崇终于放开手:“……抱歉。” 汪稚极快地收回手去,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重新低下头,似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用和我道歉。大概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郜总才会这样误会我……” 他像是自暴自弃,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 一颗泪坠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在汪稚抬眼的瞬间落下。 汪稚似乎有些难堪,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遮掩住眼泪掉落的痕迹,可那颗眼泪,已经重重砸进了郜泊崇的心底。 像是悄无声息,却又一瞬间溅起万丈的烟尘。 第13章 13 郜泊崇竟然慢了半拍,任由汪稚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视线中。 汪稚哭了。 被自己……吓哭了? 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是有些莽撞了,他不过是在打电话,自己就那样斥责他,他一定很委屈。 ……自己怎么会成了这样一个胡乱猜忌的人? 还是……自己太过被汪稚牵动情绪了? 手中的礼物不算太大,方方正正地包裹在藏蓝色的绸缎中,拆开来,露出里面檀香木的匣子,再打开,才露出了一卷经书,秀丽清隽的小楷,抄写了全卷的《药师经》。 这是保佑平安喜乐、无病无灾的经书。 这样好的寓意,又是这样漂亮的字,郜泊崇几乎能想象出,灯光下,汪稚眉目低垂,雪白的面孔上满是虔诚,一笔一划地抄写下生涩繁琐的经文。 ——只为了送他一份礼物。 自己却那样误会他。 手背上传来一阵热意,似是那颗泪珠,穿越了时间,重重砸落在皮肤上,灼烧发烫。郜泊崇凝视经文,似是凝视一颗令他无力承担却又无法舍弃的心。 一路上,郜泊崇都沉默不语,前座的助理偷偷自后视镜中看他一眼,见到他眉头紧锁,向来果决独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纠结为难又略带……后悔的表情。 什么样的事,能让郜总后悔? 助理跟着郜泊崇多年,觉得最近郜泊崇实在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就好似遇到了什么心腹大患般,总在患得患失。 助理不敢问,好奇得要死也只能憋住,听到后座郜泊崇忽然问他:“如果……如果你误会了一个人,会怎么道歉?” 什么?! 助理虎躯一震,斟酌着回答:“如果不是太大的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吧。” 郜泊崇不语,明显不满足这个回答,助理灵光一闪:“或许,送点对方喜欢的礼物?” 郜泊崇终于“嗯”了一声,助理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听到郜泊崇问:“韩驭光回国了吗?” 话题跳转太大,助理满脑子都在想郜泊崇要和谁赔礼道歉,闻言顿了一下才回答说:“……韩总已经回来了。” “替我约今晚和他见面。” 助理应是:“是要约成商务晚宴吗?” “与公司无关。”郜泊崇凝视着膝上放着的经文,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微妙,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却又像是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是我自己的私事。” 晚上,韩驭光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到了酒店包厢。 他刚从国外回来,现在是他的休闲时光,郜泊崇突然约他,他原本不想来的,但听郜泊崇的助理说是私事,韩驭光一时好奇。 郜泊崇那样的人,居然也有自己的私事?他不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抱着“郜泊崇终于工作疯了”的念头,韩驭光抽空过来,推门就看到包厢里,只有郜泊崇一人,桌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 韩驭光“哟”了一声:“鸿门宴?” 郜泊崇看他一眼,并未言语,韩驭光越发惊奇。 郜泊崇居然没说他迟到了! 韩驭光谨慎起来,觉得郜泊崇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却见郜泊崇抬手,将一只盒子放到桌上,电动转桌缓缓转动,带到韩驭光面前,韩驭光随手拿过来,将盒子打开后,挑了一下眉毛。 盒中放着一樽半米来高的玉佛,佛像雕琢精妙绝伦,眉目柔和慈悲,哪怕只在匣中,仍有悲悯之色,无论哪个角度,似乎都可回望向观者。而那玉质更是绝佳,清透至极点,让人不敢去碰,生怕有所亵渎。 郜泊崇见韩驭光脸上现出惊艳之色,终于开口:“我记得韩老先生下个月大寿。” 韩驭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郜泊崇:“一樽玉佛,一档国级工程合作开发,换你手中剩下三件翡翠饰物。” 韩驭光手抖了一下,连忙将玉佛放下:“你真要换?” 他那三件首饰虽说名贵,和这樽玉佛相比,却又欠了点灵光,更不要提国级工程。 韩驭光终于没有忍住:“你疯了?” 郜泊崇淡淡道:“换还是不换。” 韩驭光犹豫不过片刻:“换!但老郜,你得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要换那个。” 之前拍卖会上,郜泊崇从他手里六百万抢走了一串翡翠压襟,自己原本是想凑成一套送给老爷子当做寿礼,现在有了玉佛,自然是锦上添花。但比起在老爷子面前露脸,韩驭光更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郜泊崇说:“这与你无关。” 韩驭光说:“你不说我就不换了。” 但手还是紧紧抓在盒子上。 如果是平常,郜泊崇一定能看透他虚张声势,可这次,郜泊崇沉吟片刻,却说:“送人。” 韩驭光震声道:“送谁?” 郜泊崇冷冷看他一眼:“不只你手里有好翡翠,我只是想凑成一套而已。” 懂了,不让他得寸进尺。 韩驭光呵呵一笑。 他和郜泊崇同龄,自小两人便被相提并论,只是郜泊崇这个人实在有病,做什么都十全十美,没有一点自己的私人生活,家世拔尖、学习拔尖、长相拔尖,等大了之后,又直接一步登天继承了郜家。 韩驭光自问英雄,却被他比成了鱼目,这么多年,郜泊崇还是第一次有事求他。韩驭光若有所思,到底说:“那我就成人之美,明天让人把东西送给你。” 郜泊崇却道:“今晚就送来。” “这么急?”韩驭光试探,“莫非是今晚佳人有约?” 郜泊崇眉目沉了一下。 韩驭光哈哈大笑:“老郜,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居然为了心上人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郜泊崇冷然道:“说了与你无关。” 韩驭光想,他只说与我无关,却没否认心上人,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绝色,能让郜泊崇这样素了三十年的圣人也动心。 当夜,韩驭光将三样饰物送到郜泊崇手里,郜泊崇打开确认之后,将之前送来的钻石手镯和手表一道,让人送去交给汪稚。 送礼的人问有没有话要转述,郜泊崇冷冷道:“没有。” 这样的拜金捞男,自己见过太多,处处费心讨好不就是想要捞的更多。 送他些想要的就算了,难道还要自己主动示好? …… 但他哭了。 自己确实有些过分。 郜泊崇原本已经躺下,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取过手机打开微信。 汪稚没有给他发消息。 明明已经过了平常说晚安的时间。 大概还在闹脾气,看到礼物,应该就能消气了。自己不是已经说过抱歉了?总不能翻来覆去地哄他。 郜泊崇盯着汪稚的头像,用了一些力气来克制自己,没有点开对话框发送什么消息过去。 等汪稚看到礼物就好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他还是会继续和自己说早安晚安。 ——虽然自己并不需要。 他每天发的乱七八糟,事无巨细都要分享,喝的咖啡,路边看到的小猫,就算是叶子落下来,也要拍给自己看,自己还要抽时间去看。 郜泊崇闭眼到凌晨三点,终于睡着。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抓过手机。 对话框依旧空空如也,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日早晨,汪稚发来的早安。 郜泊崇想,大概是还没起床,汪稚不拍戏的时候,也要睡到十一二点。 他正常前往公司,处理公务、开会、痛斥郜风鸣、处理公务、开会。 会议上,下属正在汇报工作,不知谁的闹钟响了一声,下属有点紧张,生怕郜总会生气,却见开会时向来专心的郜总,忽然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就算不上好的脸色,一下子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 十二点整,汪稚还是没有给他发早安。 第14章 14 汪稚没给郜泊崇发早安晚安,当然不是在闹脾气。 开玩笑,是他要抱郜泊崇大腿,怎么可能因为郜泊崇一点冷言冷语就退缩? 至于说郜泊崇面前的那一颗眼泪—— 那是他演技的具象化! 尤其是最后落泪时,他故意将头微微侧过三十度,堪称是点睛之笔。因为他对着镜子认真钻研过,自己这个角度的侧脸是最漂亮的。 这可是他特意钻研出的绝佳上镜角度,媚粉没用上,先媚郜泊崇身上去了。 自己真是无师自通,在捞金抱大腿这一块天赋异禀。 汪稚对自己表示赞赏,无奈无人可以分享这份成就。只能暗暗记下,郜泊崇这个人有疑心病,下次绝对不能当着他的面对着别人笑,对着电话也不行。 郜泊崇怎么会疑心病这么严重? 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不是怀疑别人要骗的他倾家荡产,就是疑心别人正在图谋不轨。汪稚自认只是想抱抱大腿捞捞钱,和这两点丝毫不沾,所以一点都不心虚。 时间还早,他原本想回家继续点个外卖,美美度过自己的休息日,没想到忽然接到了邀约。 约他的是剧组里的人,电视剧拍摄已经进入尾声,A组甚至已经半杀青状态,只留他这个B组还在进行之前的补拍。 汪稚犹豫一下,发了个“好”过去。 无论什么圈子,还是不要太不合群了。大家相处融洽,以后多多少少算个人脉。 抱着这样的心态,汪稚打车到了酒吧,来的人不少,不过没有大咖,都是剧组工作人员外加像他一样的小演员。汪稚一点都不觉得不对,要是真有导演大腕在,他还有点放不开。 果然,大家地位差不多,玩得很嗨,汪稚原本是不怎么在外面喝酒的,但今天气氛太好,又都算是自己人,他也就没那么克制—— 虽然说是他主动抱郜泊崇大腿,但郜泊崇好凶,他还是会伤心的qwq 汪稚有点委屈,所以多喝了好几杯。不过汪稚有个好处是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说话,就是见人就笑,看起来很乖很无害,还能自己状似清醒地打车回家。 到家之后,他挣扎着冲了个澡换好了衣服,把自己麻袋一样丢上了床,有点熏熏然的大脑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还没和郜泊崇说晚安呢。 但下一刻,一个恶魔小人就跳了出来,一脚把这个念头给踢飞了。 郜泊崇太坏了! 自己打个电话他就凶自己,谁要和他说晚安! 汪稚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一口气睡到了下午两点多,手机上全是工作消息,汪稚猛地清醒过来,全部看完之后放下心来。 没耽误什么正事。 不过……冯争居然也给他发消息了,问他昨晚玩得开心吗,是不是喝醉了。 汪稚有点惊讶:“冯哥,你怎么知道我喝醉了?” 冯争昨晚明明没去啊。 冯争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但汪稚给他发消息后,他却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里带着点笑:“我安插的有眼线。” 汪稚被逗笑了,回了语音:“我哥就是厉害。” 他的嗓子有一点点哑,带着宿醉半醒的懒,本来很清澈的声音里,就像是带上了钩子一样,让人很想多听一听。 冯争拿着手机,将语音听了三遍,有些想要和汪稚打电话。 但汪稚肚子饿了,匆匆发了一句“哥我去吃饭了”,就无情地结束了这场对话,起床去拿外卖。 门外,除了外卖的袋子之外,还放了一只巨大的箱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 汪稚有些惊讶,把箱子抬进来之后,还很费解。 这么大的箱子,自己昨晚回来怎么会没有看到? 大概真的喝醉了。 喝酒误事! 汪稚痛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这么大的箱子,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箱子很大,汪稚拆开以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只保险柜。 怪不得这么沉! 能用保险柜保存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而且……密码是多少啊! 汪稚有点无语,拆盲盒拆的太累,先去把饭吃了,而后一边叼着奶茶吸管,一边随手输了今天的日期进去。 没开。 意料之中。 汪稚拨弄了一下把手,心血来潮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原本没指望能开,没想到“咔”一声轻响,柜门就这么缓缓地向着他开启。 第15章 15 原来真是送来给他的。 汪稚来了兴趣,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打开来,露出了卡地亚的钻石手镯。 汪稚:“哇。” 第二只盒子里,放着一支劳力士手表。 汪稚:“哇!” 到了最大最豪华的那只匣子,打开来,上下三层,第一层是一串翡翠朝珠,第二层是翡翠手链,第三层的却是一只翡翠狮子镇纸,雕工精良,小狮子栩栩如生,圆头圆脑,看起来格外可爱。 汪稚:“哇……?!” 前两样东西虽然贵,但贵的不超过汪稚的心理承受范围。这一套翡翠饰品,却让汪稚有些紧张。 这个也太大手笔了。 汪稚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狮子拿了出来。 狮子不过巴掌大小,色碧如潭,摸起来沁凉光滑,汪稚把玩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翻出另外一只盒子抱过来,将上次郜泊崇送他的压襟取出,和这三件翡翠摆在一起。 似乎是一块翡翠打出来的,这样整套放在一起,看起来好震撼。 汪稚没有什么欣赏艺术品的高雅情操,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东西要多少钱。 至于是谁送他的…… 根本想都不用想。 除了郜泊崇之外,谁会这么有钱! 郜风鸣自己还在惨兮兮地加班赚生活费呢! 这算什么,冤枉了他送来赔礼道歉? 呵呵。 汪稚冷笑一声。 郜泊崇真是……看对自己了! 这么贵的东西,居然是送给他的? 好像在做梦一样。 汪稚把手链手镯手表全都戴在腕上,颈中挂着一串朝珠,而后把小狮子贴在脸颊上,爱不释手地蹭了半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沾上了满满的金钱味道。 有点沉…… 汪稚恋恋不舍地把所有东西摘下,重新放回了包装盒中,这才摸出手机,打开了郜泊崇的微信。 郜泊崇黑着脸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随意用过简餐后,再去看手机,发现自己和汪稚的对话框始终沉寂。 明明已经收到东西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 当时派去送礼物的人说汪稚不在家,问他要不要把礼物带回来。 郜泊崇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又有点恼火汪稚不好好在家待着,这么晚跑到哪里去了,让那些人把东西放到保险箱里丢门口就好,被问到保险箱密码的时候,郜泊崇不假思索报出一串数字—— 是汪稚的生日。 倒不是郜泊崇故意去记,只是上次看汪稚资料的时候看到了,顺便记下来的。 而现在根据定位显示,保险箱已经被汪稚拿进门了,那为什么汪稚还是毫无反应? 难道这些礼物还不够? 郜泊崇有点不悦了。 不够可以告诉他,这么不声不响,是在和他赌气?要自己猜他的心思? 真是…… 郜泊崇原本想用“恃宠而骄”,但是自己送礼物给他并不是在宠他,所以他最终只能用了“得寸进尺”这个不大准确的成语。 手机响了一下,郜泊崇以为是秘书来的公务,生平头一次,在有时间的时候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又想了一会儿汪稚为什么不回他消息,如果再不回的话,他要不要再多选点东西送过去。 ……如果再送的话,不就算是对他妥协了? 郜泊崇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手机,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 【禾隹】:“郜总,我门口的保险箱是您送来的吗?” 是汪稚! 郜泊崇滑动屏幕跳转到和汪稚的对话框,很想问问汪稚,是不是不生气了,但那样显得他太过在意,所以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是。” 之前他回消息的时候,汪稚基本上都是秒回,可这次,郜泊崇的消息发送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过了十多分钟,汪稚也没有回复。 郜泊崇拿着手机,静静等待了整整十五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过去。 【郜泊崇】:“和那支压襟一块料子起出来的。正巧看到了,给你刚好凑成一套。” 郜泊崇打出“喜欢吗”三个字,没有发出去,又皱着眉删掉,斟酌了良久,还没想好下一句该怎么发,汪稚的新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是语音。 汪稚的声调轻快,丝毫听不出生气伤心的情绪:“郜总,谢谢你啊,我就知道是你送来的……” 郜泊崇沉了一天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 他猜到了。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吗? 语音还没结束:“但郜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所以已经送到风鸣那里,让他替我转交给你啦。” 语音下面,是一张照片,最前面占据最大画面的是那只保险柜,后面的汪稚戴着口罩棒球帽,穿着粉色卫衣,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眉目弯弯,雪白秀长的手指对着镜头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在他身侧,郜风鸣单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搂在怀中,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两人举止亲昵自然,带着理所应当的小情侣氛围,无论是谁看到,都无法错认。 郜泊崇:…… 第16章 16 郜泊崇重重盯着汪稚肩头搭着的那只手,似是想将上面盯出个洞,却也知道,他们是恋人,这样的举动十分正常,自己并不应该有所不满。 大概是觉得汪稚的手段太高,钓人水准一流,郜风鸣肯定无法掌控,两人很难走到最后,所以才会不想看到两人的亲密行为。 郜泊崇为自己找好理由,将图片放大,略过郜风鸣的部分,只看汪稚那边。 郜泊崇不喜欢粉色,自己的衣柜里从来没有这个颜色,但穿在汪稚身上,却显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皙,尤其是脖颈,又白又长,领口开的有些大,锁骨秀气,像是倒扣玉碗,让人很想去摸一摸,是不是也是凉的。 画面缩小,旁边的郜风鸣又露了出来。 如果想要把东西还给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 还是说,只是想找个借口去见郜风鸣。 郜泊崇的心情恶劣起来,勉强维持着冷静回复:“不必。既然送你,你就留下吧。” 【禾隹】:“无功不受禄。” 郜泊崇将手机重重倒扣在桌上。 不知所谓! 要不是冤枉了他,谁会莫名其妙送他礼物! 什么无功不受禄,在对自己阴阳怪气? 还是…… 他还没消气,所以连捞也懒得捞了? 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上,郜泊崇将手机重新翻回来,点开汪稚的照片,刻意忽略了一旁的郜风鸣后,又仔细看了一眼。 粉色确实很配他。 真的这么生气,连那些东西都看不上眼了?之前不是一条五万的手链就能哄开心吗。或者,只要是郜风鸣送他的东西,他都喜欢? 郜泊崇眉头紧紧皱起,半晌,冷冷回复:“随你。” 凌晨三点二十,助理手机突然响起,助理迷迷糊糊接起来,听到对面,自家老板语气冰冷地问:“之前去老宅子取景的剧组,现在杀青了吗?” 助理条件反射回答:“预计下周杀青。” 郜泊崇安静一会儿,助理差点又睡着,终于听到他说:“替我联系剧组,问他们杀青宴准备在哪举办。” 挂了电话,助理闭上眼睛,突然惊醒。 刚刚老板说什么?他要去参加一个小剧组的杀青宴?! 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的郜泊崇捏了捏鼻梁,看着手机上天问app的对话框里,人工智能给出的建议有些怀疑:“真的有用?” 天问耐心回复:“用户问的是‘误会冤枉别人该如何赔礼道歉’,这里的核心问题并不是如何道歉,而是怎样让对方接受你的歉意。同时,用户表明自己已经送上了礼物,企图以物质来打动对方,却被对方拒绝了。另一方面,用户提到,对方是一名演员,所在剧组马上就要杀青,根据用户会员注册信息来看,用户属于剧组上级部门。 “因此小问在这里建议,用户采用更为诚恳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而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面对面向对方致歉。最好是在类似于颁奖礼、杀青宴上这种正式场合,才更显得正式。” 真的有用? 郜泊崇还是有些无法确定。 生平第一次,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断,反倒试图从别人那里得到建议——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自己公司研发的人工智能。 电话已经打过了,就算后悔也晚了。 郜泊崇想。 况且只是一个杀青宴而已,就算去了,也不代表什么。 …… 当面道歉,汪稚总可以消气了吧? - 唉,要不是东西太贵,真的好想留下啊。 汪稚深情地看着保险柜,旁边郜风鸣问他:“你说这些东西,是大哥送你的?大哥为什么送你?” 这要怎么说呢,因为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笑的太开心,被郜泊崇怀疑是红杏出墙了? 谁会信! 郜泊崇看起来就不会管这种小事。 汪稚含糊道:“不知道……是不是送错了,大概大哥本来想给你的。” “有可能。”郜风鸣很轻松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大哥是经常给我送东西来。” …… 哈哈。 汪稚有时候也会羡慕郜风鸣,生活得这么无忧无虑。 东西送到,汪稚想溜,但是感觉这样来了就走显得自己很冷酷无情,终于想起来关心郜风鸣两句:“哥哥,你心情好点了吗?” 原本还好奇地打量保险柜的郜风鸣,却一下子警惕起来:“就那样。你问这个干什么?” 汪稚笑盈盈道:“关心你呀。” 他的笑容甜美,柔情似水,就像是全身心爱着眼中的人。郜风鸣不争气地心跳加速,对上汪稚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睛,却又觉得有些心虚:“我能有什么事。” 汪稚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那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订婚啊?” 最近太忙,差点把订婚的事给忘了。 要是郜风鸣不想和他订婚,他就抓紧时间去泡别人了—— 虽然那样就抱不到郜泊崇大腿了。 汪稚又惆怅起来,眼神飘忽,秀丽眉目间,似是洇着一汪朦胧的月亮,充满了淡而轻的怅惘。 郜风鸣本来就心虚,看他这样,忍不住许诺:“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真的?”汪稚才不在意他的心不在焉,听到想听的话,对着他潋滟一笑,雪白的齿,小小的酒窝,眼底的月光成了细碎的星,“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汪稚没去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因为知道他说了根本不算。 还是要继续讨好说了算的那个人,努力抱好大腿! 汪稚今天特意跑来找郜风鸣,就是想在郜泊崇面前塑造一个深情款款、专一不二的好恋人形象。 哼哼,郜泊崇之前总是怀疑他,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对郜风鸣的爱。看来以后,他要改变自己的努力方向了! 虽然他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捞钱抱大腿,但为了达成目的,也是可以表演一下的。 现在他表演的,就是一个富贵不能淫的专情好恋人。 干脆以后每天来疗养院陪着郜风鸣吧,反正电视剧也马上拍完,正好给郜风鸣上点压力,免得他一直往后拖两个人的订婚时间,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看着手机里郜泊崇回过来冰冷的“随你”二字,汪稚冷笑一声。 以为这样就能挑刺让他放弃抱大腿的计划? 做梦! 自己只会更努力,看下次郜泊崇还怎么找他麻烦! - 入夜时分下了一场细雨,花园中的山茶花被雨水淋了,花瓣莹润雪白。郜泊崇亲自摘下几朵开得最盛的花插入瓶中,而后送入佛堂。 佛堂处供着的牌位上,大字刻着郜氏薛月镌,一旁小字写了出生年月,最上面的照片中,穿着旗袍的女人笑容温婉柔美,鬓边一枝鹅黄山茶花香艳无声,眉目间,同郜泊崇有五六分相似,正是郜泊崇的母亲。 郜泊崇将花放下,而后点香插入炉中,视线落在牌位前,供着的一卷佛经上。 经书上的字体优美婉转,却又带着清隽傲骨,用的纸是特制的,能看得到暗纹,郜泊崇查过,是在寺中特意请回来的,佛前供的久了,翻看时,仍能嗅得到佛香的气息。 这份礼物,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不尽心了。 郜泊崇将佛经翻开,指尖虚虚拂过小字。 汪稚怎么会想到送这样的礼物? 知道自己母亲生前礼佛?是郜风鸣告诉他的? 倒是什么都说,感情不错。 郜泊崇冷冷地笑了一下。 摇曳烛火下,却似乎看到汪稚含泪的眼,就那样莹莹望着他,握在手心里的腕细的惊人,带着光滑的玉质触感,却又更加柔软,稍一用力,指尖就微微陷入肉中…… 鬼使神差地,郜泊崇抬起手凑近鼻端,清幽空寂的佛香之下,却好像是另一段袅娜风流的香气,更甜、更轻盈,却更沁人心脾,是梦里才会有的气息。 是汪稚身上的气息。 郜泊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照片中的母亲微笑注视着他,郜泊崇莫名有些不自然,放下手后,故作随意地将佛经重新放回原处,放得有些歪了,又重新摆正,这才起身。 睡前,郜泊崇看一眼手机,意料之中汪稚并没有给他发晚安。 明天就是杀青宴。 ……明天就能见到汪稚了。 郜泊崇睡得不算安稳,第二日早早起身抵达公司。秘书得到消息闻讯赶来时,郜泊崇已经独自处理了一个多小时公务,问他:“怎么才来?”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啊老板! 秘书敢怒不敢言,郜泊崇淡淡道:“让你拟的合同拟好了吗?” 秘书连忙取出一份纸质合同,并将文档发到郜泊崇电脑上。 这是一张款项极为优厚的签约合同,签约方是鼎禹,S+的项目条款,就算是一线巨星,在这样的条件下,也很难不心动。 郜泊崇翻阅时,秘书忍不住想,郜总还是第一次直接插手这么小的事—— 对于明星来说,签哪家公司或许很重要,但对于郜泊崇这种身价地位的人来说,精力一向是放在更加统筹全面的领域。况且郜泊崇虽然是工作狂,却也放权放的干脆,怎么可能一个明星的来去都亲自过问? 难道是郜总对鼎禹有所不满,想要敲打一二? 第17章 17 秘书自以为读懂了郜泊崇的潜台词,郜泊崇忽然道:“把秦录喊来。” 来了来了!要敲山震虎了! 看来鼎禹人事又要起风波了! 秘书精神一振,连忙去联络鼎禹ceo秦录。 秦录来的很快,只是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郜泊崇问他:“这合约是你们拟的?” 秦录道:“是,郜总。您说要S+合约,我们就比对着之前签梅琳琳和常昊的条件拟的。是有哪里不合适吗?” 梅琳琳和常昊都是少年成名,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影帝影后,江湖地位极高,能和他们比肩,待遇自不用讲。 郜泊崇不语,似在沉吟。秦录看秘书,秘书眼睛垂着,不敢给他丝毫提示。秦录越发忐忑,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正是伴君如伴虎的时候,听到郜泊崇说:“明年计划,拍两部S+的偶像剧?” 秦录忙道:“是,都是公司拿下的好版权,人气很高……” 郜泊崇冷冷道:“只有偶像剧吗?就没有点别的?” 秦录:“……啊?” 郜总这是什么意思? 郜泊崇说:“拿去改……算了,先把剧本拿来给我看看。” 秦录茫然地应是,实在不理解郜泊崇为什么连这种小事也要亲自过目。 郜泊崇却在想,偶像剧,不过是些男男女女谈情说爱,既然谈情说爱,吻戏一定很多? 想到汪稚要和别人亲吻,他就心情不算太好。 当然,不是因为他吃醋汪稚和别人接吻,而是……而是汪稚马上要和郜风鸣订婚,算是有夫之夫了。 但从来也没有因为嫁了人就不能拍吻戏的。 …… 郜泊崇捏了捏眉心,一时居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理所当然地阻止汪稚去拍吻戏。 郜泊崇重重放下剧本,不知道到底在生谁的气。余光看到秦录一脸欲言又止,郜泊崇看他一眼:“没睡好?” 秦录苦笑一声:“还好。” 郜泊崇问:“是有什么事要说?” 秦录似是挣扎一下,刚要开口,铃声响起,总裁办的助理请示说:“郜总,风鸣少爷来了,想要见您。”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能听到郜风鸣大喊:“你们居然敢拦我!我要见大哥!” 郜泊崇:…… 郜泊崇冷声道:“让他进来。” 两分钟后,郜风鸣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重重推开大门,气急败坏道:“大哥!我真的受不了秦录了!他就是在针对我!” 说完一转头,看到秦录正死鱼眼看他。 郜风鸣:…… 秦录:…… 郜风鸣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当着当事人的面告了黑状,就算以郜风鸣的霸道,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秦总,你怎么在这儿?” 秦录平静道:“郜总找我有事。” 郜风鸣呃了一声:“那我等会儿再来。” 说完转身要走。 郜泊崇厉声道:“滚回来!” 郜风鸣老老实实转身站定,郜泊崇说:“道歉。” 郜风鸣蔫头蔫脑,乖乖道:“秦总,抱歉,我刚刚只是一时冲动。” 秦录早就习惯了郜风鸣的风格,并没有将他刚刚的话放在心上,甚至猜到他为何而来,所以忙着离开:“那郜总,我先回去了。” 郜泊崇却道:“不必。既然他是来告状的,就听听他又有什么不满。” 郜风鸣有点不敢说了,但顶着郜泊崇的眼神,到底开口:“……他不经我允许,就更换了创世大厦的大屏。” 郜泊崇笑了一声:“不经你允许?你以为你是谁?” 郜风鸣被他笑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站在那里,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郜泊崇不再看他,一旁秘书递上平板,显示出创世大厦大屏新换的海报。 无数百合花簇拥下,一身雪白的男人坐在钢琴前,静静弹奏乐曲。 他的发色极浅,在强光照射下接近银白,高鼻深目带着强烈的混血感,旁边花体大字写着“江叙白世界钢琴巡回演出归国首站”字样。 第一滴雨落下时,创世大厦118米的巨幅地标屏幕轻轻闪烁,从粉红色调的电影海报更换为黑白双色的钢琴巡回演出海报。 灰色的都市丛林,人人行色匆匆。 汪稚撑着伞自便利店中出来,剥开饭团包装,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海报。 海报极大,远远望去,似是建筑群中的海市蜃楼。汪稚看到“江叙白”三个字,觉得有点眼熟。 钢琴家吗? 这么高雅,肯定和自己没有交际。 汪稚若有所思,旁边有人和他擦肩而过,肩膀撞在一起。手中的伞晃了一下,雨滴沿着伞骨落下,打湿对方衣摆,汪稚下意识说:“不好意思。” 想想不对。 自己站着没动,被人撞了干嘛道歉! 汪稚气势汹汹看过去,对面的人很高,因为瘦,所以越发的高,肩膀很宽,风衣穿在身上,也能看出有些形销骨立,脸上戴着墨镜,手中还拿着盲杖,似乎察觉到汪稚的视线,他声音温和:“抱歉,雨天没听到你的声音。” ……盲人? 汪稚连忙道:“没事没事。” 那人微微笑了笑,发色极浅,手却很大,手指很长,避让过汪稚,继续向前走。 他的脚下,橙色的盲道在向前延伸,和汪稚脚下的颜色如出一辙。 怪不得他会撞到自己,原来是自己站在盲道上了! 自己真该死啊! 汪稚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愧疚得要死,看到他没有打伞,跑过去把伞塞到他空着的手中:“真的不好意思。”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拒绝,汪稚已经跑开了。 灰色的天空,永不凋零的电子百合在悬浮般的屏幕上获得永生。汪稚穿着细条纹亚麻衬衫,米白色的长裤,整个人也像是清新明艳的花朵,递伞时手指擦过手指,交换些微的凉意,在潮湿闷热的夏雨中,一触即离。 男人站定,听到雨点敲在伞面的声音,很淡很淡的视线里,汪稚的颜色却格外分明。 有车子在他身边停下,经纪人从车里跳下来:“叙白,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江叙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上车之后,一折一折将雨伞收起折好,任由伞上的雨珠,洇湿了他只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的指尖。 - 汪稚不知道自己和钢琴家擦肩而过,把伞给了江叙白以后,总算没那么愧疚了。 剧组的拍摄在昨天彻底结束,今晚杀青宴,听说还有大人物要来捧场。汪稚在群里看了一下八卦就抛到了脑后,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次的电视剧算是汪稚参演过投资最大的,演对手戏的演员也是咖位最高的,汪稚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演技的不足。 虽然汪稚没有当影帝的梦想,也不是科班出身,但从小留下的好学生包袱还是有的,至少表演的时候不能和别的演员差的太多嘛。 所以他就趁着这部戏拍完的间隙,替自己报了一个表演培训班。 有点贵,不过还好片酬涨了…… 呜呜,但是报名的时候还是会肉痛。 汪稚坐上电梯的时候还有点心如刀割,等见到老师的时候已经摆出了笑容:“韩老师,我来啦。” 韩老师是正儿八经的帝都电影学院的老教授,课余时间出来办班,要不是汪稚人缘好,根本就找不到门路。 她一头白发蓬松优雅,对着汪稚笑了笑:“怎么淋湿了?” 汪稚笑盈盈说:“把伞给别人了。” 他眼睛明亮,身形高挑纤细,像是湿漉漉的鹿,头发被雨淋湿了,垂下来贴在面颊上,遮去一点漂亮眉目。 韩老师忽然抬手,将他的刘海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同黑白分明的眼。 韩老师满意道:“这样顺眼多了。小汪,你真该找个专门的造型师替你设计一下了。” 那好贵。 汪稚之前咨询过,听了价格就礼貌告辞了。 现在听韩老师这么说,汪稚忍不住斤斤计较:“我一个小演员不需要吧。” 韩老师被他逗笑了:“你不想红吗?” “想啊……”汪稚有点含糊,“但演员和明星不一样吧。” “那是以前了。现在想当好演员,也要学着做明星,不然别人凭什么把资源给你?” 汪稚乖乖认错:“等这次片酬到了我就去找。” 他的钱……还没捂热,就又要离他远去了qaq 所以娱乐圈看起来赚得多,但花钱的地方也多,就算是汪稚这样的小演员,也要买几套礼服来充场面。 先敬罗衫后敬人,在娱乐圈才是最颠扑不破的真理。 还好他咖位低,根本没什么出席大场面的机会,更多的场合,买几件轻奢混搭时髦快销品也说得过去。 但那些衣服,只可以出现一次! 汪稚每次想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为了不浪费自己花掉的每一分钱,汪稚表演课上得格外认真,下课之后又打了鸡血跑去健身房挥洒汗水,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花钱找罪受的力量。 手机忽然响了,汪稚立刻停下跑步机,心安理得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就皱眉。 郜风鸣怎么忽然找他? 第18章 18 和郜风鸣比起来,运动又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汪稚恋恋不舍地换好衣服出门,路过创世大厦时又看了一眼海报。 江叙白……这个名字真的好熟。 他心不在焉地到了俱乐部,被侍应生领着进了包厢,发现大白天的,郜风鸣居然在喝酒。 什么纸醉金迷的富二代生活啊! 大白天不上班跑出来喝酒。 汪稚有点仇富,决定一会儿点个很贵的果盘——反正挂在郜风鸣账上。 但表面上,汪稚还是很温柔体贴的,坐在郜风鸣身边柔声问:“哥哥,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郜风鸣闻言,喝酒的手顿住,定定地看了汪稚一会儿,昏暗灯光下,汪稚发现他居然眼眶红了。 汪稚:=口= 不是,大哥,你哭什么? 郜风鸣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汪稚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哥哥,谁欺负你啦?” 还能有谁! 一想到刚刚大哥是怎么训斥自己的,郜风鸣就觉得一阵无助感涌了上来。 并不是说郜泊崇说的话有多么难听,但单单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就让郜风鸣抬不起头来了。 虽然他是有点任性了……但大哥明明知道自己和江叙白曾经的关系…… 郜风鸣有些委屈,却又无人可以倾诉。旁边汪稚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语气缱绻:“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告诉我,哥哥,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呀。” 到底忙完了没? 有空跑出来喝闷酒没空和他订婚是不是? 汪稚背地里白眼翻到天上,不忘旁敲侧击,时刻提醒郜风鸣订婚的事。 郜风鸣却十分动容,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郜风鸣居然会怕自己生气?汪稚竖起耳朵,听郜风鸣有些哽咽道:“我以前有个初恋,他……他最近回国了。” 原来是白月光回国了。 汪稚早就知道郜风鸣有个白月光,而且这个白月光是标准的“怜蛾不点灯”的林黛玉类型,汪稚之前故意去雨中接花,就是刻意模仿白月光。 感谢白月光只是个喜欢葬花的文艺青年,汪稚还能模仿一下,如果白月光喜欢炫富烧钱,那汪稚真的学不来。 …… 好虐。 他也想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啊。 汪稚有些怅然,郜风鸣却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他是不开心了,破天荒解释说:“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哦哦……”汪稚这才回过神来,“哥哥,我相信你,我只是替你难过,你和他之间,肯定有过很美好的回忆。” 汪稚懂他! 郜风鸣惊喜地抱住汪稚:“稚稚,我只有你了!你放心,就算江叙白回来,我也只会和你订婚!” 哈哈,那还真是谢谢啦。 虽然你的白月光压根不要你了。 ……等等。 江叙白! 汪稚总算知道,江叙白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原来是郜风鸣的初恋白月光! 自己和他像吗? 汪稚有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海报上那一片雪白:“哥哥。” 郜风鸣问:“怎么了?” 汪稚试探说:“我今天好像看到江先生了。” “在哪?!” 哼哼,反应这么激烈,看来还是旧情难忘嘛。 汪稚不知道,郜风鸣反应激烈除了旧情,还有新恨——他之前被江叙白抛弃就算了,又因为江叙白被大哥骂! 汪稚说:“创世大厦的电子屏上,放了他的海报。” 郜风鸣:…… 郜风鸣被戳到了痛处,失魂落魄地放开手半仰在沙发上。 他借酒消愁,汪稚在旁边吃了三个果盘,实在是吃不下了,看看时间快到杀青宴了,汪稚说:“哥哥,我得走了,晚上要去参加剧组杀青宴。” 郜风鸣喝得半醉,闻言“嗯”了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愿意去剧组露面,显得两人情深爱笃,汪稚当然求之不得,也不嫌弃他身上有酒味了,甜甜蜜蜜地扶着他走出包厢大门。 走廊另一边,电梯厅中响起清脆的开门声,一行人也走了过来,领头那人身量高而瘦,发色极浅,在室内仍戴着墨镜,正是上午汪稚遇到的那名盲人。 现在他手中没拿盲杖,走路时却没有一般盲人的不确定感。汪稚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就感觉手里的郜风鸣突然不动了。 ? 汪稚转头,就见郜风鸣正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个人:“江叙白?!” 哇靠! 自己今天送伞的对象,居然是郜风鸣白月光! 这算什么?正主遇上faker? 汪稚很有替身精神地甩开郜风鸣的手,郜风鸣喝了酒本来就摇摇晃晃,被他一扯,踉跄一下撞在了走廊旁的大花瓶上。 汪稚下意识先去扶住花瓶—— 好大一个,碎了要赔好多! 而后才有点心虚地去扶郜风鸣。 郜风鸣却没在意他的顾此失彼,失魂落魄地说:“你居然回来了。” 江叙白听到声音,似乎辨认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 郜风鸣:…… 郜风鸣怎么也没想到,江叙白居然没认出自己,脸色臭到了极点,忽然搂过汪稚的肩膀,冷冷道:“我是郜风鸣,这是我未婚夫,汪稚。” …… 神经。 汪稚觉得他思路真的很清奇。 江叙白根本不记得他了,他居然还要拿自己当道具,难不成想让江叙白吃醋? 但他算是自己半张饭票,所以汪稚配合地微笑道:“江先生好。” 听到汪稚的声音,江叙白微微侧头,明明隔着墨镜,汪稚却觉得,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原来你叫汪稚,今天多谢你的伞。” 汪稚没想到江叙白还记得自己—— 他连郜风鸣都记不住! 汪稚说:“一件小事而已。” 江叙白笑笑:“我们团队出来聚会,汪先生一起玩玩?” 只提了他,却没有提郜风鸣。 郜风鸣的脸色,已经差到一种境界了。 汪稚很懂事地回答:“我还有事……” 郜风鸣却冷冷打断他:“可以。” 可以什么,别人邀请你了吗? 但在外人面前,汪稚不可能下郜风鸣的面子,所以在心里扎了郜风鸣的小人一百针后,还是微笑着柔声说:“那就打扰江先生啦。” - 入夜时分,街头亮起成串霓虹,自天空向下,如同虚抛珠链,由南向北,贯穿整座城市。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在酒店大门前停下,车中,郜泊崇示意助理:“你先在车上等我。” 助理应是,请示说:“郜总,这些礼物到时由我送上去吗?” 后座上,堆放着数件包装精美的礼盒,每一件都闪烁着不菲的光芒。 郜泊崇语气淡淡:“到时再说。” 顿了顿,又说,“送上来的时候,把合同放在最上面。” 果然还是要自己送上去。 也不知道是谁,值得boss费这么多心思?助理有些好奇。 杀青宴设在三十二层,因为郜泊崇要来,剧组包下一整层场地。 郜泊崇乘坐电梯上楼,随意划开手机,微信里,他和汪稚的对话还停留在上次,这段时间,汪稚一句话都没有给他发过。 ——朋友圈却照发不误。 郜泊崇冷着脸点开,看他发了一张在健身房的自拍。 照片里,他穿着颜色浓重的普鲁士蓝T恤,仰头喝水时,露出修长的颈和精致的喉结,额头上还挂着汗,唇边含着笑,看起来明媚秀丽。 郜泊崇视线在汪稚修长雪白的脖颈里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关掉照片,往下划了划,发现郜风鸣没有给汪稚点赞。 电梯缓缓停下,大门向着两侧开启,水晶吊灯投下摇曳光影,一片纸醉金迷间,郜泊崇凝视手机,有些纠结。 导演和副导演得到消息,早就恭候在侧,热情地和郜泊崇打招呼,感谢他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郜泊崇漫不经心同他们寒暄,视线扫过宴会现场。 毕竟是娱乐圈的宴会,现场的身形面容大多姣好,不乏有殷勤看向郜泊崇的。 郜泊崇却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到底拿出手机,给汪稚那张自拍点了赞。 算是还了汪稚上次给自己点赞。 ……而且,汪稚确实比他们都好看。 这世上,哪会人人都像汪稚一般闪闪发光? 郜泊崇耐心等着,打算等汪稚到了之后,再让助理把礼物送上来,免得太过引人注目。可等了半天,却始终未见汪稚的身影。 因为他来,剧组的投资人们破天荒齐聚一堂,第一个壮着胆子来找他敬酒,郜泊崇心思不在这里,敷衍着挑着喝了几杯,终于忍不住,给汪稚发了消息:“怎么没来杀青宴?” 同一时刻,副导演举着手机,乐呵呵道:“小汪给我发消息,说他有事,今天来不了了。” 郜泊崇:…… 他不来了? - 手机震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汪稚正在洗手,刚要擦手去看,旁边有人替他抽出纸巾递了过来,汪稚接过,道了一声谢,那人笑眯眯说:“不客气,你是郜风鸣未婚夫?” 汪稚愣了一下,认出她是刚刚跟在江叙白身边的人,似乎是江叙白的经纪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长发披肩,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两只铂金的大耳圈挂在那里,显得整个人格外锐利妩媚。 汪稚弄不清楚她的目的,慢吞吞说:“是。” 总不能是替江叙白来打探军情的吧? 经纪人说:“那你知道,郜风鸣追过我们叙白吧?” 汪稚把纸巾丢到垃圾桶中,含笑说:“田小姐,这些我都知道的。” 不过,在郜风鸣嘴里,江叙白是他初恋,可听经纪人的意思,郜风鸣压根没追到江叙白,纯纯一厢情愿。 ……像是郜风鸣能做得出来的事。 经纪人挑眉:“那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和叙白年轻时候有些像。” 第19章 19 不会要开始宫斗了吧? 汪稚有点不确定,因为经纪人的神色不像是来挑衅的,更像是看热闹。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江叙白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聊什么?” 经纪人耸耸肩:“说点八卦。” 江叙白说:“你先回去。” 等经纪人走了,江叙白才说,“抱歉,田霓她和你说这些,是怕你上当受骗。” 他声音温和,很像是汪稚中学时遇到的英文老师,汪稚笑笑,主动替他打来皂盒,取出一块新的洗手皂:“她怕我当了替身而不自知?” 江叙白委婉道:“她对郜先生的印象不太好。” 自己对郜风鸣印象也一般。 汪稚认可地默默点头,嘴上却说:“风鸣他就是小孩子脾气,其实没有坏心思的。” 灯光很亮,整面的镜中,映出两人身影,汪稚眉目微垂,漆黑的睫毛像是浓密的羽扇,沿着挑起的眼尾向着鬓角延伸,他的手指纤细雪白,小小的皂盒在手中,像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古董,被沾染了身价,也有了奢靡的剪影。 江叙白接过香皂:“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嘛,反正不管过去多久,感觉郜风鸣的脑子也不会有什么长进。 汪稚象征性地护夫:“我就喜欢他天真无邪的样子。” 江叙白:…… 江叙白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水流声中,肥皂划过指尖,是很淡的玫瑰香气。 雨已经停了,他的指尖却又被汪稚的香气濡湿。 江叙白脑海中莫名浮现这样的念头,这也不过一瞬之间,就又压了下去。 江叙白说:“我和郜先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田霓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汪稚微微一笑,“就算有,那也是过去式了。而且,江先生,我要感谢你,我也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才能赢得风鸣的青眼。” 他的眼睛很亮,含笑的唇像是染上玫瑰花汁般鲜红莹润,天真却又真挚,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光艳。 就好像,他的人和心,都完完全全属于郜风鸣,属于他忠贞不渝的爱情。 江叙白一时间有些失神,汪稚却默默为自己鼓掌。 今天老师教他,表演的时候一定要代入真情实感,才能让观众信服,如果无法代入,就替换成类似的情绪。 他刚刚就把郜风鸣给替换成了一张金光闪闪的饭票,演起来果然顺畅多了! 谁都不可以让他和饭票分开! ——除非是另一张更挺括坚实金光闪闪的饭票^^ 戏瘾大发的汪稚刚想继续演两句,包厢那边却响起一阵喧哗声,汪稚思路一下子就被打断了:“……那边怎么了?” 江叙白说:“回去看看。” 汪稚连忙让开路,却发现江叙白没拿盲杖,江叙白解释说:“我做了手术,现在可以看到了。只是还是不能见强光,所以才戴着墨镜。” “那就好。”汪稚含笑走在江叙白身旁,“我在海报上看到江先生了,不戴墨镜比我英俊多了,真没看出咱们到底哪里像。” 确实不像。 江叙白虽然瘦,却是被病痛折磨的,线条反倒锋利。汪稚却是清瘦的,那种美丽柔和天真,让人想要附身,小心翼翼将他捧在掌心。 江叙白说:“我少年时,要比现在看起来更好亲近。” 或许就是那么一点柔和,才让彼此有了一点相似之处。 汪稚歪头看他:“我看江先生现在也很平易近人。” 江叙白被他逗笑了,汪稚视线却已经转开,看向开着的包厢大门,还有门前站着的高大的身影。 “……郜总?”汪稚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郜泊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汪稚。 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电话,说郜风鸣酒后和人发生冲突,郜泊崇来的时候还在想,要怎么教训郜风鸣——工作不专心,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和别人打架斗殴? 是不是自己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会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现在,看到汪稚,郜泊崇的思绪忽然断了一下,莫名其妙想,不然把郜风鸣送出国算了。 送出国,就不会惹事,也不用天天和汪稚黏在一起了。 …… 郜泊崇发现自己又在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思绪拉回来,视线落在汪稚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看到了汪稚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郜泊崇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怎么总跟陌生男人一起? 郜泊崇心情本来就欠奉,现在看两人并肩走回来,心里更是不太舒服,可想到之前自己对汪稚的误会,郜泊崇只克制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淡淡道:“风鸣在里面和人打架。” 忍了忍,还是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汪稚,“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啊! 他只是去上了个厕所,顺便和江叙白聊了两句,都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郜风鸣居然能和人打起来?! 汪稚头大。 郜风鸣也太能惹事了吧? 汪稚解释说:“我去上厕所之前他还没打呢!” 所以不是他不关心男友,实在是郜风鸣动作太快。 郜泊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形容冷淡,汪稚就也没不打扰他,转头看向包厢内,然后吓了一跳。 汪稚以为郜泊崇这么淡然地站在这里,是因为里面的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可没想到屋内,郜风鸣还在战斗,正和人在沙发上掐的有来有往。 汪稚:…… 汪稚沉默一下,偷偷去看郜泊崇。 他不管管他弟弟? 可郜泊崇却误会了汪稚的视线。 这样的地方,灯光总是不够亮的,朦朦胧胧,似是一团幽柔的云,汪稚的面孔就沉在这样凉而柔软的光中,睫毛被细细地描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素然安静的美丽里,就多了点欲语还休的潋滟。 郜泊崇很想知道,这一刻的汪稚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实在是太过美丽。 郜泊崇走了一下神,很快地掩饰过去,问汪稚:“你今晚没去杀青宴,是为了陪风鸣?”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去杀青宴? 汪稚没想到郜泊崇会问这个,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担心道:“风鸣说他心情不好。” 郜泊崇已经认出了和汪稚一起的男人是谁。 江叙白。郜风鸣年少时喜欢追求过的人。 看到江叙白,郜泊崇将今天的事串了起来。所以,是因为他今天拒绝训斥了郜风鸣,郜风鸣才会带着汪稚一起出来喝闷酒,汪稚才没能去杀青宴。 汪稚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郜泊崇脸色和缓下去:“你们导演也邀请了我。” 导演好有本事啊,居然真的把郜泊崇给请去了! 汪稚眼睛亮晶晶地说:“好可惜我不在。” 还好自己没去:D 郜泊崇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这些天来一直沉着的心情本该放晴。可看着汪稚含笑的眼睛和红润翘起的唇角,却又觉得有什么顺着脉搏血液,一路蜿蜒沸腾,燃烧不息。 或许是喝的那几杯香槟作祟。 郜泊崇克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平淡道:“待会儿我有东西给你,是……” 话音未落,从电梯厅里走出几名民警,问:“谁在打架?” 汪稚没想到居然有人报警了,默默指了指屋里还在搏斗的两人,民警们立刻上前:“不许闹事!” 门口路窄,汪稚连忙向着一旁避让,只是还没让开,就感到有人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入怀中。 揽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只是虚拢在汪稚身前,都能感觉到肌肉分明的线条,给人一种沉沉的压迫感,就好像只要手臂的主人愿意,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禁锢起来。 汪稚条件反射想推,抬头看到郜泊崇正垂眸看他。 朦胧的光线下,郜泊崇的鼻骨同眉心连成一条冷硬的弧度,半框金丝眼镜反射无机制的光泽。 像在威胁。 汪稚抖了一下,变推为握,莫名其妙抓住了郜泊崇的手臂。 嗯……果然和想象的一样。 肌肉好大。 郜泊崇的视线投过来,汪稚讪讪地笑了一下,努力装作淡定地放松手指:“谢谢郜总。” 郜泊崇“嗯”了一声,慢慢放开手,有些不大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被汪稚触碰过的地方带着星星点点的凉意,像是沁人心脾的薄荷糖,就那样透过布料渗入肌肤。 汪稚有些尴尬。 郜泊崇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占他便宜吧? 还好里面,民警在喊:“郜风鸣家属在吗?” 汪稚毫不犹豫地举手:“在在在!” 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包厢里。 总算不用和郜泊崇单独相处了! 郜泊崇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微妙。助理过来,低声道:“郜总,那边说要查监控,看是谁先动手的。” 屋内,汪稚正满脸心疼地捧着郜风鸣的脸,示意他将头扬起,替他擦拭鼻血。郜风鸣一脸不爽,却也配合地抬着头,汪稚示意他侧头时,乖乖把头偏过去。 ……两人看起来,很是般配。 郜泊崇收回视线:“走吧。” 助理原本是打算自己过去看完,再来给郜泊崇汇报的,没想到郜泊崇居然亲自前往。助理连忙跟在郜泊崇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郜泊崇,发现郜泊崇的脸色不能说是难看,但也远远算不上好看。 郜总怎么又不高兴了? 第20章 20 伴君如伴虎,助理有点如履薄冰。 到了监控室,里面已经站了两名民警,正在翻看监控。助理上前询问,其中一名民警说:“已经看出来是谁先动手了,喏,就这里。” 监控回拨,能看到包厢中,郜风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正仰头为自己灌酒,旁边桌上堆了不少酒瓶,明显已经喝的有些醉了。 然后包厢里有人走到他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郜风鸣忽然一摔杯子,起身一拳打了过去,被打的人也不是软柿子,就这么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居然是郜风鸣先动的手。 民警说:“你弟弟先动的手,还把人牙打掉一颗,对方坚持的话,你弟弟要被拘留。” 助理皱眉,刚要开口问能不能私了,郜泊崇已经道:“能听出来那个人说了什么吗?” 民警点了点头,调出音频,放大声音后,隐约可以听到那人的话:“……自作多情……江哥从来没喜欢过你……笑掉大牙。” 郜泊崇淡淡道:“这算不算蓄意挑衅?” 民警对视一眼。 原本郜风鸣先动手的话,是很吃亏的,可现在对方寻衅挑事,处理结果就不一样了。 民警有了判断,从监控室离开,助理不必郜泊崇吩咐,就已经跟着出去。 监控室中,只留下郜泊崇一人。 墙上挂满屏幕,冷蓝色的光轻轻闪烁。郜泊崇微微俯身,操控鼠标,将监控调到半小时前的洗手间门口。 这家俱乐部收费高昂,洗手间也修缮得极有特色,左右两扇门分开男女,正中的洗手池流水潺潺,掩映在高大的盆栽绿植间。 摄像头的角度有些偏了,正好看到满屏翠绿间,汪稚身上,普鲁士蓝的颜色,那样浓郁鲜艳,仿佛一枚饱满的南极冰晶,清冽而甘甜。而汪稚的手臂修长雪白,正弯腰冲洗指尖,腰身处拱起一道圆润弧线,背脊上骨骼形状,似是玉质。 郜泊崇静静凝视屏幕半分钟后,这才缓缓按动快进,等江叙白出来后,将速度放归正常。 而后就是两人的对话,讲那些陈年旧事。 郜泊崇不大感兴趣,只是皱眉在想,汪稚为什么要给江叙白递香皂。 江叙白自己不会拿? 明明已经做了手术,视力接近正常人了,在汪稚面前,又为什么一直故作姿态。而汪稚也笨,就这么上当,那么自觉去照顾他。 郜泊崇越想越觉得不悦。 汪稚从没给自己递过东西,送花的时候,放在桌上,像是生怕会碰到自己的手。 幽冷蓝光映出郜泊崇莫测神情,屏幕上,汪稚面对江叙白轻轻地笑,说自己的庆幸,庆幸有这样一张脸,能得到郜风鸣。 他眉目都带着光晕,不是胜利者的宣言,而是爱情里,执迷不悟的殉道者般的至死情深。 是真心吗? 还是……刻意又做作的演出。 郜泊崇用最挑剔刻薄的目光去看,却看不出汪稚半分作伪的痕迹。就好像那样一番话,货真价实出于真心。 真心? 郜泊崇看过汪稚的表演,哪怕郜泊崇只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汪稚演技的生硬。 如果不是汪稚的演技突然突飞猛进,那就是说,汪稚不是在表演。 他是真的爱着郜风鸣。 每一扇屏幕里,汪稚都在微笑,眉眼似星,唇瓣柔软,色如春花。 他陷入了爱情。 陷入和郜风鸣的爱情。 - 包厢里冷气开得太足,汪稚有点冷,但是看看郜风鸣的表情,继续摆出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哥哥,还痛吗?” 郜风鸣侧脸青了一块,鼻孔里塞了一团纸,看起来很是狼狈,闻言他语气很差,闷声闷气道:“你说呢!” 自己打架挨了揍,冲他发什么脾气? 汪稚在心里翻个白眼,有些怪罪和郜风鸣打架的那个人—— 为什么只把郜风鸣左边的鼻孔打流血了?右边的呢! 汪稚替郜风鸣擦药的手重了一点,郜风鸣“嘶”了一声。 恰好有人进来,喊了一声:“风鸣。” 汪稚顺理成章放下了手,乖乖说:“哥哥,是不是大哥的助理喊你?” 郜风鸣闻声看过去,发现真是郜泊崇的助理,连忙起身过去,助理和他说着什么,他脸色忽青忽白,过了一会儿回来,和汪稚说:“走吧。” 汪稚有点关心:“怎么样呀?” 要是郜风鸣真被抓走,自己是不是还要去探监? 郜风鸣说:“私了和解了。” “啊。”汪稚货真价实松了口气——他不想去警局探监,“那就太好了,哥哥,警察同志果然知道,你是被人做局了!” 他语气里的如释重负太浓,似乎一直挂心忧虑着郜风鸣。 做局?偏袒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郜风鸣忽然停下脚步,汪稚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就见门前,郜泊崇正站在那里,半张面孔沉在影中,背着光,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郜风鸣有些紧张:“大哥。” 郜泊崇淡淡道:“回去再说。” 总要在汪稚面前,为他留些面子。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汪稚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看着闪闪发光的漆黑烤漆车面,在门前的灯光下,反射出星光一样的光芒。 汪稚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一辆饭票……不是,一辆车。 车门已经打开,郜泊崇坐了进去,汪稚很懂事,打算去坐副驾,却被郜风鸣给拉住了。 汪稚不明就里,抬头和郜风鸣对视,莫名其妙读懂了郜风鸣的情绪。 他不敢和郜泊崇一起坐后排。 汪稚:…… 他也不敢啊! 汪稚装作读不懂郜风鸣的想法,装傻和郜风鸣站在一起,两人一起,呆呆看着劳斯莱斯,就见车内,郜泊崇忽然下来,冷着脸坐上了副驾:“上车。” 汪稚和郜风鸣都如释重负,两人干脆利落地上车,在后排落座,因为都很害怕郜泊崇,显得动作极为整齐划一。 郜泊崇自后视镜中淡淡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开车吧。” 第21章 21 车子启动时一点声音颠簸都没有,不是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还以为仍旧停在原地。汪稚眼睛亮闪闪的,扫过车内光洁崭新的装潢,不易察觉地抬眼看去。 啊,没有星空顶诶。 旁边郜风鸣发出不适的声音,汪稚怕他喝多了吐在自己身上,不易察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却突然感觉不对。 郜泊崇还在前面呢! 虽然汪稚看不到郜泊崇的视线,但也知道,郜泊崇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表现。 而现在,就是洗刷自己拜金捞男印象的最好时机! 他要让郜泊崇看看,自己是真心对郜风鸣的……钱! 汪稚温柔体贴地轻声问郜风鸣:“哥哥,又不舒服了吗?” 郜风鸣说:“头晕。” 汪稚便示意他:“靠在我身上吧,睡一会儿。” 郜风鸣实在是难受,闻言没有犹豫,就靠在汪稚肩上。汪稚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很淡,但清冽甜美,郜风鸣酒醉的头痛也被安抚,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低低的鼾声。 酒味好浓,有点臭。 汪稚隐忍地抬手,柔情似水地理了理郜风鸣有些乱了的发丝。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两旁路灯如同珠链,在江面上划出一道整齐潋滟的光影。车内很静,所以能听到汪稚的声音,刻意地压低了,但是很轻很柔,浅浅地划过耳膜,带来很细微的酥痒。 郜风鸣睡得沉了,向下滑落,汪稚连忙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头,将他慢慢地向下,放在腿上。 汪稚垂眸,侧脸落在窗上,长长的睫毛,浓长舒朗,细密地投下剪影,而他的目光,缱绻明媚,闪烁着星辰一样的光芒。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唇角翘起一点,露出一个格外陈静却又美丽的笑容,而后淘气似的轻轻地捏了捏郜风鸣的鼻尖。 郜泊崇终于转开视线,无法继续看这样甜蜜的一幕。 汪稚毫无察觉,一心一意表演想象中的模范恋人,只是突发奇想捏完郜风鸣的鼻子后,他的脸皱了一下。 哇,有油! 汪稚把手指在郜风鸣的身上蹭了蹭,决定下次还是不要搞这种小动作了。 车速莫名加快,有了行驶中的真实感。汪稚向后一仰,顺手把差点滑下去的郜风鸣捞回来,有些幸福地想,这就是豪车的推背感吗? 目的地很快抵达,车子停下,汪稚终于可以把郜风鸣甩到一旁。 郜风鸣仍在无知无觉睡着,汪稚非常敬业地最后表演了一下,丢给郜风鸣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后,快乐地下车。 然后被吓了一跳。 车外,郜泊崇正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他。 汪稚住的是老城区,闹中取静的一片公寓楼,旁边是鳞次栉比的老楼,时间久了,楼体上有了斑驳的剪影,能听得到小公园里,热闹的声响。 郜泊崇是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一类人。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服,身形笔挺,肩宽背阔,皮鞋上没有一点灰尘,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金融杂志上走出来的成功人士。 汪稚默默地扯了一下自己的T恤。 这是他运动完摆拍时换上的,本来晚上参加杀青宴准备的另一套更正式的小礼服,也一直没来得及换。 现在站在郜泊崇面前,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 汪稚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嘴巴很甜:“郜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郜泊崇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反正一直是冷冷淡淡人上人的样子:“顺路而已。” 顺路? 可郜家在富人区,和这里正好一北一南啊。 汪稚很识时务地没有说出来,只说:“那也要谢谢大哥,今天过来帮忙解围,不然还不知道风鸣该怎么办。” 偷偷换个称呼,拉近彼此关系。 自己真的好会! 不过汪稚也有点不满。 为什么剧组要把杀青宴定的和俱乐部那么近,如果远一点,郜泊崇也不会来的那么快,害得自己少刷了关心恋人的光环。 又开始了,又在说这些甜言蜜语。 郜泊崇视线落在汪稚的领口,领口很宽,下车时他俯身,露出的一片锁骨纤细精致,雪白得在暗夜里,像是在发光。 一夜的情绪,在酒精作用下,终于酝酿出了沸腾的火。 郜泊崇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硬至极:“你也看到了,风鸣以前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等风鸣没了新鲜感,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他? 第22章 22 汪稚一僵。 来了来了,豪门必有的棒打鸳鸯! 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汪稚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自己都表演得那么卖力了,郜泊崇为什么早不打晚不打,偏偏现在打?总不能因为见到了江叙白,觉得他更够资格当自己的弟媳吧! 汪稚有点不高兴,挺直背脊,不卑不亢道:“郜总,我知道风鸣和江先生的过去,也明白江先生比我更适合郜家。” 说完偷偷看了郜泊崇一眼,发现他在皱眉。 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果然,郜泊崇开口时,就是在反驳他:“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适合郜家?” …… 啊? 汪稚有点跟不上郜泊崇的思路。 自己如果比江叙白适合的话,郜泊崇干嘛和自己说这些话! 汪稚沉默片刻,决定换个方案。 他不说话时,郜泊崇也很不满意。 什么叫他不适合郜家? 难道郜家是什么龙潭虎穴,让他这么小心翼翼。 郜泊崇站在那里,脸色越发阴沉不定。理智上,他知道汪稚刚刚说的,只是一种示弱,但每次遇到和汪稚有关的事情,理智似乎总会让步于情感…… 汪稚让他变得有些感情用事了。 就像是被泼了冷水,郜泊崇终于从刚刚那种情绪化的冲动里面冷静下来。 他冷着脸,刚要让汪稚回去,汪稚却忽然抬起了头。 两人站在路灯下,灯泡坏了半个,只亮出半寸光阴,细小的飞虫围着灯光闪烁,而汪稚的眼睛漆黑,原本明亮的光黯淡下去,像是沉在了水中,带着朦胧的潮湿,那样重重地落入了郜泊崇的眼底。 “郜总……”他听到汪稚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保持冷静的语气,可他的眼尾泛红,小巧精致白玉一样的鼻尖也洇上了玫瑰的颜色,“我知道,风鸣喜欢江先生喜欢了很久,我也明白,江先生很好,好到这么多年过去,风鸣依旧对他念念不忘,而您也更中意他做您的弟媳…… “我很喜欢风鸣,人生第一次这么喜欢,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要和他在一起,后来风鸣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现在,江先生回来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汪稚垂下眼睛,很轻很轻地说,“如果风鸣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我愿意退让。” 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远方的人间,浓缩成小小的果核。方寸之地,红尘一梦,郜泊崇明明知道,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心却落了下去。 自己如果再说些什么,他就要哭出来了。 可自己不是想要他哭。 那么,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很少见的一件事。商场中无往不胜的郜泊崇,从来不怀疑自己,因为他有绝对的理智和冷静,知悉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 而他,从来也可以得到。 可现在,对待汪稚,对待这样一个弱小无害,似乎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脆弱到落泪的小演员,郜泊崇却沉默下去。 他判断错误了。 他判断汪稚是为了金钱,才和郜风鸣在一起,并为之寻找了许多的理由和证据。 可原来那些理由和证据,在汪稚的眼泪面前,是那样不堪一击。 他到底在干什么。 郜泊崇说:“我知道了。” 声音依旧沉稳冰冷,似是丝毫未曾被汪稚的话语打动。 只有郜泊崇自己清楚。 在那一瞬间,自己为了汪稚的眼泪,而不知所措。 还有…… 他石更了。 - 汪稚回到家之后,很想把自己直接摔进床里,但洁癖作祟,到底还是强撑着洗了澡换好睡衣,这才滚进了软软的被窝里。 好累啊。 和郜泊崇相处太累了。 汪稚拿手机的摄像头照了照,看到自己的眼睛依旧泛红。 明天大概会肿吧,还好已经拍完电视剧了,不然怎么上镜…… 汪稚漫无边际地想。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演的怎么样。 不过……也不完全是演的,其实还是有一点真情流露的。听到郜泊崇那样说的时候,汪稚真的有点心累。如果嫁进郜家,每天都要面对郜泊崇的冷言冷语,就算给他很多钱,他也未必能坚持下来吧。 ……但很多很多钱的话,就还是可以再坚持一下。 汪稚下意识地划开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里面的余额发呆。 余额不多不少,对于普通人来说,好像已经是很有安全感的数值,但对身处娱乐圈的他来说,却显得那么伶仃单薄。 他想要很多钱,多到可以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不用在午夜梦回突然惊醒,为第二天去哪里弄钱而无法安眠。 钱可真好啊。 汪稚轻轻地笑了一下。 很多很多钱,就可以买下他了。 手机轻轻地震了一下,汪稚懒洋洋地抬起眼睛,看到居然是郜泊崇发来的消息。 嗯?! 汪稚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不敢点开对话框。 郜泊崇会对他说什么?不会真的让他滚蛋吧! 自己只是矫情一下下,不是想要心想事成qaq 忐忑了半天,汪稚鼓起勇气点开,忽然愣住。 对话框里,郜泊崇发来的消息都很简短,这一次,却难得超过了一行。 【郜泊崇】:“不需要你去退让,郜家还没有选定了未婚夫又悔婚的传统,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手机又震了一下。 【郜泊崇】:“还有,我并不觉得江叙白比你好,他也没有比你更适合郜家。” 汪稚的呼吸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将两句话看了一遍。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郜泊崇说这些话,是告诉自己……他会监督郜风鸣,不许郜风鸣抛弃自己,和江叙白在一起? 郜泊崇居然会说这种话! 汪稚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高高在上的郜泊崇,居然特地向他保证,他的地位很稳固,不会被人取代!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汪稚软软倒下,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胸口。手机在夏日微微发烫,贴着心脏,似是每一次心跳都被灼热。 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不,如果认真说来,上次被突然解决了不实绯闻的时候,自己也是同样的感觉。 不敢相信、不可思议。 但又……真的好开心。 啊,他真的好开心! 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江叙白出现的时候,他是有危机感的。自己那么努力才走到的位置,江叙白只要站在那里,就随时可以把自己取代。 不是生气江叙白,只是……好累。 那种累,是因为自己没有靠山,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每一步都要靠自己往下走。他真的需要郜风鸣吗,需要抱大腿才能活下去? 其实未必。 他靠自己也可以活着。 可他就是……好累啊。他也想过很轻松的生活,得到那些别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而现在,郜泊崇把那份“轻而易举”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也有靠山了。 就算这个靠山阴晴不定,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对自己很凶,似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可货真价实的,每一次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站出来的都是他。 睫毛轻轻地颤抖一下,汪稚静静凝视着天花板,直到心脏的跳动频率恢复正常,这才捧着手机,郑重地打下一行字。 - 浴室内,冰冷的水重重落下,砸在郜泊崇身上,沿着他精壮强悍的身躯缓缓滑落。沸腾的火气终于被压制下去,郜泊崇关上淋浴头,裹着浴巾出来。 他的脸色很冷——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情绪、理智,乃至身体。 无法承认,但又不能忽视的是,他对汪稚除了情感上的无法控制之外,还有更不可言说的一面。 当汪稚用那一双染着薄红,泪盈于睫的眼看着自己时,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无数画面里,汪稚都含着泪。 被按在洗手台前,紧张像是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的汪稚。 半跪在地上,柔软鲜红的唇张开,唇瓣染着玫瑰颜色,任由晶莹的唾液滑落的汪稚。 被亲吻后颈,浑身颤抖着一瞬间口口出来的汪稚。 只是一晚。 可原来,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些情绪的出口,在这里。 所以他对汪稚一切出乎寻常的对待,都有了答案。 他想得到汪稚,像那一晚一样。 占据他、拥有他,让他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 他们契合,完美无缺。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微弱的光,似是萤火虫的翅膀,幽柔地划过没有开灯的房间。 郜泊崇点开手机,看到汪稚发来的消息。 【禾隹】:“谢谢大哥。” 【禾隹】:“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大哥,真的谢谢你。” 【禾隹】:“我好开心^^” 最后的笑脸,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 那样甜蜜乖觉,驯顺得像是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没有关系。 可其实是有的。 那些身段柔软的刻意接近讨好,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嫁入郜家。 嫁给郜风鸣。 他爱着郜风鸣,爱着自己的弟弟。 而他们,也将要订婚了。 他的眼泪,不再为了自己而落。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许久,郜泊崇只发送了简单的三个字。 【郜泊崇】:“不用谢。” 他喊他大哥,那他就要有成人之美。 既然他们彼此有真心……自己又怎么可能强求? 第23章 23 得到了郜泊崇的许诺,汪稚心情大好,天天容光焕发地去上表演课。 他终于有了家长认可,不用没名没分的和郜风鸣在一起了! 这可是免死金牌,就算郜风鸣想反悔也没用了,毕竟,郜风鸣怎么敢不听郜泊崇的! 汪稚再一次认识到了,抱对大腿的重要性,认定自己走的道路非常正确。 韩老师还调侃他:“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 汪稚笑嘻嘻说:“您真是我的福星,和您学了几节课,感觉自己演技好了不少。” 韩老师敲他一下:“不许骄傲。” 汪稚束手做乖巧状,韩老师忍不住又敲他一下,然后给他递了张名片:“这是我朋友,最近他们有部片子要拍,缺个男二号。” 汪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韩老师,你对我真好!” 韩老师嫌他腻歪,却也忍不住笑了:“不是什么大制作,就是个小文艺片。但我觉得这个角色不错,深挖一下很有表演空间,正好适合你练练手。” 除了那种天生的演技天才之外,很多人的演技其实就是靠大量的演出堆出来的,汪稚之前走的就是薄利多销路线,只要不算太离谱的角色,他都愿意去接。 韩老师也看过一些他的镜头,觉得他并不是没有天赋,只是心思一直没有彻底投入进来。 像是浮萍。 飘飘荡荡,心神不宁。 但是这段时间,他的状态却不一样了,像是有了主心骨,沉稳了起来,演技自然是突飞猛进。 韩老师喜欢这样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也愿意给他机会,才会主动把自己的资源和人脉给他。 汪稚很懂感恩,谢了又谢,又缠着韩老师要请她吃饭。 韩老师笑道:“饭可以请,留着试镜之后吧。不过有一点,试镜之前,你还是去找个造型师。” 汪稚今天来上课,又是T恤运动鞋,看起来清清爽爽,一副男大模样,演校园剧情很合适,但韩老师给他推荐的这个剧组,拍的却是九十年代的商战背景,汪稚这样过去,就显得有点稚嫩青涩了。 如果是大牌明星,戏里戏外风格差别大也无所谓,但汪稚这样的小演员,是没有搞反差的资格的,大部分时间,试镜都是一眼定生死,如果第一眼就让导演出戏了,印象分也就没了。 汪稚知道,这笔钱是注定不能省了,虽然心在滴血,还是乖乖道:“我记下啦。” 他还在思考,要去找哪家造型工作室,郜风鸣忽然发来消息,约他晚上出去吃饭。 自从那晚差点被抓去局子,郜风鸣最近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样子,朋友圈里发的全是他加班努力工作的文案。 什么“你见过早五点的阳光吗”、“财报上晕开的咖啡渍见证季度kpi的完成”,下面是他胡子拉碴的自拍照。 …… 靠,学人精! 自己以前发那些励志朋友圈,他还嘲笑说什么努力是给自己看,不是向别人展示的。现在怎么也展示上了? 看来还是工作能够重塑人,把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也改造成了这样。 汪稚一时唏嘘,问郜风鸣:“那哥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之前郜风鸣总带他去吃漂亮饭,就是那种人均四位数,装修豪华但难吃的店,每次汪稚回家都要再点外卖。 不过倒是很适合拍照装逼啦。 看看时间,汪稚打算回去换套衣服,郜风鸣的信息却回过来了:“你想吃什么?” 他居然会问自己想吃什么? 汪稚有些惊讶:“都可以呀。上次那家西班牙小馆味道就不错。” 郜风鸣沉默:“……那家太贵了。你想吃的话,等发了工资再带你去。” ? 什么? 汪稚点开头像,确认了一下,和自己聊天的真的是郜风鸣,也无言了。 所以郜风鸣最近这么努力,是因为零花钱没了,只能靠工资维生? 汪稚有点同情他了:“那哥哥你想吃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没请过你吃饭呢,这次我来请吧。” 郜风鸣原本有些郁猝。 因为他上次打架,大哥把他的卡全停了。之前看不上眼的那么一点工资,现在却成了他全部的生活费,别说带汪稚出去吃饭,就连车都养不起了,现在上下班,也学会了打滴滴。 他刚刚说不能带汪稚去想吃的餐厅,还以为汪稚会生气,没想到汪稚居然要请他吃饭。 汪稚真的很爱自己! 郜风鸣心底一阵熨帖,连打字都温柔了许多:“不用。请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感觉惨惨的。 汪稚乖巧道:“哥哥对我真好。” 虽然不去吃漂亮饭,但汪稚很有职业道德,先去洗了澡,换了身郜风鸣会喜欢的文艺风造型——他最近搜了江叙白十年前的照片,偷偷抄袭了一些穿衣风格,尽职尽责地当好郜风鸣白月光的替身。 结果等到了约定时间,郜风鸣又打来电话,说自己晚上要加班,让汪稚来公司找他一趟。 …… 唉,这就是社畜吧。 汪稚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明白打工人是没有资格反抗资本家的。 为了表示体贴,汪稚抓紧时间跑去麦当当打包了外卖和咖啡,一起拎着去找郜风鸣。 等他到了一会儿,郜风鸣才匆匆赶来,被工作折磨得眼睛都没光了,敷衍地抱了一下汪稚:“临时有工作,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汪稚懂事道:“没事哒哥哥,我知道你工作辛苦。” 又甜甜蜜蜜说,“好心疼你呀,加班这么辛苦。给你带了外卖和咖啡,哥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灰色的城市,夕阳的光已经坠入了高楼同地平线的罅隙,最后的一抹亮落下来,落在汪稚的身上,他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白色的西裤,修长雪白的颈中,挂着一串纤细小巧的灰色珍珠项链,像是choker,但要更精致。 城市黯淡下去,他却依旧明亮动人,眉目在珍珠的氤氲下如同玉石生出光晕。正是下班时间,不少人走过时,都会转头看他。可他却只看向郜风鸣。 被他的目光凝望时,很容易感觉自己正被深深爱着。 郜风鸣自得于路人艳羡的眼神,接过汪稚手中拎着的外卖,终于想起一件正事:“对了,有件东西要给你,是咱们俩的订婚礼物。” 嗯? 汪稚耳朵竖起来,但是装作矜持道:“什么订婚呀?” 郜风鸣微微一笑:“当然是我们订婚。大哥已经答应了,挑个好时间,就可以举办仪式了。” “真的?”汪稚装作惊喜道,“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郜泊崇真是说到做到! 他要认郜泊崇当一辈子的好大哥! 他的喜悦之情那样真切,让原本心底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郜风鸣也终于有了抉择。 江叙白只是年少轻狂时的梦,而汪稚却是要和他携手一生的恋人。 如果不能选择自己爱的,得到爱自己的,或许更好。 夕阳零落,郜风鸣心中伤怀,垂首靠近汪稚,想要用一个吻,来告别过去。 呃……干嘛? 还没订婚,就想占他便宜? 汪稚警觉地看了郜风鸣一眼,不等郜风鸣靠近,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防止他真的亲到自己。 郜风鸣被汪稚一勒,差点没喘过气来,无法克制地闷哼一声。 郜风鸣:…… 郜风鸣刚要发火,就听到汪稚怯生生的声音:“……哥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要订婚了吗?” 他果然还是太爱自己了,才会这么激动。 郜风鸣咳了一声,艰难又宠溺地说:“傻瓜,不是做梦。” “那就好。”汪稚惊喜的表情演得入木三分——想象自己中了彩票就行了,但是有点饿了,所以飞速岔开话题,“哥哥,你要给我的东西呢?” 郜风鸣还没从两人温存的氛围里回过神来,闻言愣了一下,才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递给汪稚。 汪稚接过以后,体贴地催促郜风鸣赶快回去继续加班,而后敬业地目送郜风鸣面如死灰地离开。 等郜风鸣走后,汪稚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附近的路况。 全红。 打车软件也都在排队,预计要一个小时才能轮到他。 好不想挤晚高峰的地铁啊…… 可谁让只有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才配得上鼎禹的地位。汪稚舍不得加小费插队打车,打算找个地方先吃顿饭,等过了高峰期再回去。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路旁一辆停了许久的迈巴赫齐柏林终于启动,而后缓缓在他面前停下。 汪稚早就看到了这辆车,刚刚还在好奇,这么贵的车,车主是何方神圣,没想到车子就开到了自己面前。 汪稚生出不妙的预感,就见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冷色调的半框金丝眼镜,高挺冷峻的眉目,看向他时,似是爆起一簇火光,却又极快地掩饰在了上位者那冷淡审视的目光之中。 郜泊崇怎么会在这里! 汪稚一瞬间大脑宕机,只能呆呆地看着郜泊崇。 郜泊崇看他的表情,想到刚刚他对着郜风鸣又是落泪撒娇又是投怀送抱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到他皱眉,汪稚就更紧张了,手一抖,文件袋掉在了地上。袋口没有系紧,里面雪白的合同纸滑落出来,被风一卷,像是百合花瓣簌簌地抖。 汪稚眼疾手快,连忙弯腰去捡,衬衫往上揪起,露出半寸柔韧清瘦的腰肢,却还是有几张被风吹得远了。 汪稚还没来得及去追,车门已经打开,郜泊崇高大的身形下车,走过去将纸捡起,递到他的面前。 汪稚还半蹲在那里,仰头看向郜泊崇。 夜幕已经降临,成串的路灯同频闪烁一瞬,而后在同样的时刻亮起。高楼之上,硕大的屏幕流光溢彩,霓虹沸腾。 汪稚的面目雪白,在灯红酒绿的CBD丛林里,似是一泓皎洁明亮的月亮,颈中的珍珠柔美冰凉,令人联想到他雪白整洁的齿,咬住指尖时,留下细微的痕迹。 郜泊崇居高临下地看他,看他仰着头,漆黑的眼睛水润,像是什么很乖巧的小动物。 让人很想亲一亲他—— 又或者,不止亲他。 汪稚被郜泊崇看得有点紧张,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歪了一下。 蹲久了,腿有点麻。 其实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但郜泊崇已经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汪稚又尴尬起来,道了一声谢,把纸张匆忙地塞回到文件袋里。 郜泊崇这才放开手,语气淡淡问:“风鸣怎么没陪你一起?” 刚刚不是在车里看了半天,怎么还问。 汪稚在心里偷偷吐槽:“风鸣回去加班了。大哥,他好辛苦。” 这是在替郜风鸣诉苦,怪自己给他未婚夫安排的工作太多? 郜泊崇冷声道:“他不闲着,才不会出去惹是生非。” 确实。 还是艰苦的打工人身份适合郜风鸣。 看起来老实多了。 汪稚很想点头附和,但还是克制住了,装作心疼:“我看他都累瘦了。” 郜泊崇不想听这些:“去哪?” 郜泊崇要送自己? 不用挤地铁,汪稚眼睛一亮,嘴上客套说:“太麻烦大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郜泊崇正在拉开车门,闻言转头看他一眼。 这一眼有些眼熟,汪稚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面,自己说不要见面礼的时候,郜泊崇也是这样的眼神看他。 ……然后就把他的见面礼没收了! 此人面前决不能客套! 汪稚立刻改口:“但既然大哥开口了,我还是上车吧。” 然后迅速绕过郜泊崇,从另一侧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 还把安全带系上了。 郜泊崇:…… 郜泊崇呵了一声,汪稚装没听到,低头看手里的袋子。 他刚刚捡的时候,隐约看到,好像是什么合约。 旁边郜泊崇问:“不拆开看看?” 汪稚抖了一下。 郜泊崇突然说话好吓人。 而且当着他的面拆开,不管是什么,自己都得表演看到惊喜的激动情绪,也太辛苦了。 汪稚装天真,恋爱脑发言:“风鸣说是送我的订婚礼物,我想回家认真看。” 余光看到郜泊崇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憋了回去。 他不会也好奇郜风鸣送了自己什么吧? 郜泊崇有这么八卦吗? 汪稚在“好累啊不想演了”和“这是大腿”之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抱大腿的念头占了上风:“有点等不及了,还是现在就看吧。” 他很识时务,市侩谄媚得浅显。 但……不让人厌烦。 郜泊崇翘起一点唇角,凝视他拿出文件,垂着眼睛认真地逐字去看。 当他不言不语的时候,其实表情很冷淡,就像是对这世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厌倦,漂亮柔软的玉石,也就成了冷而剔透的冰。 他身上的矛盾太多,郜泊崇很想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我靠——” 汪稚震惊到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郜风鸣从哪搞来一个S+的经纪约给他?!不会是把他的上司给暗杀了吧! 什么玉石,什么坚冰,全都烟消云散,郜泊崇揉了揉额角,问他:“怎么了?” 不小心爆了粗口,汪稚回过神来:“大哥……这份合约……?” 其实话一出口,汪稚就知道自己误会了郜风鸣。 他虽然是个草包富二代,但是绝对没有权力在公司乱搞。 所以这份合约,与其说是郜风鸣送他的订婚礼物,不如说是郜泊崇的意思。 果然,汪稚这样问了,郜泊崇丝毫没有疑惑的样子,只淡淡道:“不喜欢吗?” “不!”汪稚下意识反驳,却又反应过来这样说会有歧义,连忙解释,“我当然喜欢,但大哥,这可是S+合约啊……” 那可是鼎禹传媒啊,整个娱乐圈里说一不二的存在,里面天皇巨星影帝影后不知道签了多少,每年造出的新星,一大半都是鼎禹捧出来的。 而他,一个三线小演员,何德何能加入鼎禹,甚至还是S+合约?! 汪稚第一次感觉到天上掉的馅饼太大,很怕把自己一口噎死。 汪稚虚弱道:“我不能收。”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死死抓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用力有些大了,白嫩的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 呜呜,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他?他只是一个意志力很不坚定的普通人而已qaq 郜泊崇看出他的言不由衷,依旧语气平淡:“一点小礼物而已。你和风鸣订婚之后,落在你身上的目光肯定会比现在更多,与其任由你在其他公司,不如收归到自家旗下更好管理。” 汪稚一愣。 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和郜风鸣在一起之后,他确实被小报报道过不少次,都说他是拜金男撞金山,走大运捞到郜公子,但没有一家媒体看好他能和郜风鸣走到最后。 包括汪稚自己,也一直抱着能捞多少是多少的心态,借着郜风鸣真真假假的宠爱,在剧组里狐假虎威—— 甚至不敢做一点点显得猖狂的事! 不然宋然那个傻x也不能那么欺负他。 可订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订婚就说明,他正式和郜家绑定在了一起。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接近他,而后从他身上攫取机会来讨好郜家。 想清楚了这一点,汪稚对这张合约不再那么敬畏了:“我明白了。大哥,我不会给郜家添麻烦,但S+还是有些太超格了……” “谁说你会给郜家添麻烦?”郜泊崇却忽然打断他,语气冷硬,似乎对他的措辞十分不满,“我说这些的意思是,这都只是小事而已,无论你来不来,S+还是不入流,对我来说,都无关痛痒。” 看着汪稚谨小慎微,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的样子,郜泊崇就莫名心气不顺。 自己真的那么凶吗,让他怕自己怕成这样,宁可贬低自己不要这张合约,也不敢接自己的东西。 在郜风鸣面前,不是很会撒娇,很会用眼泪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是之前,郜泊崇或许会出言讽刺汪稚,明明想捞,可胆子却这么小,真给一点好处,就吓得要逃。 ……但他已经决定,要把自己放在大哥的位置,而汪稚只是弟媳,那他胆子大还是小,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汪稚……”郜泊崇到底将那些多余的话咽下,只冷冷道,“签或者不签,你自己选。” - 所以郜泊崇给他这张合约的意思,是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以为和郜风鸣订婚就真的飞上枝头,以后还需要继续夹着尾巴做人? ……谁会给出一张S+的超豪华合约,只为了嘲讽警告别人? 这和白白给钱来羞辱人有什么区别? 什么傻多速行为! 但想到郜泊崇看他的目光,冷色的眸在镜片后,带着一种猛兽般肆无忌惮的阴冷和淡淡的嘲弄,汪稚就觉得脊背一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再看看被他小心翼翼摆在桌上的合约,汪稚有点纠结。 到底要不要签? 签的坏处有很多,比如从此以后,他就落在郜泊崇眼皮子下面了,无论干什么都有人通风报信,万一以后真和郜风鸣分手,绝对要被穿小鞋。而且拿着S+这样的合约进去,别人会用最挑剔的目光来看他。而他演技一般,长得一般,肯定要被嘲是“皇族”了。说不定还会多出很多觉得他德不配位的黑粉,骂他挤占了她们哥哥姐姐的资源…… 坏处好多好多。 但好处却有最大的一个—— 他想得到。 他真的好想签这个合约啊!就算被骂也好,被嘲资源咖也好,或者说他吃软饭拜金捞男都无所谓。 他想换个公司,想要往更高的地方走,他抱上郜风鸣大腿,不就是为了有靠山,可以活的更好吗? 但他真的可以拿S+?如果是B,甚至A级合约,他都不会这么纠结。可是S+实在太夸张了,是奔着把他培养成天皇巨星去的。 郜泊崇怎么想的?他真觉得自己有这个潜力? …… 把资源全给自己人,他不会想当昏君吧? 汪稚正在对郜泊崇的专业素养产生怀疑,手机却震了一下。汪稚条件反射要跳起来,还好看到发来消息的不是郜泊崇。 奇怪,明明郜泊崇对自己挺好的,又是答应让自己和郜风鸣订婚,又是送来合约,还亲自送自己回家,但自己怎么反倒更怕他了? 就像是有什么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在郜泊崇状似毫不在意的表象下,似乎潜藏着什么更深层的目的…… 自己有什么能被郜泊崇觊觎的地方吗? 总不会是自己的才华吧。 汪稚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手机,看到发信人和发来的消息内容,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杨哥】:“小稚,睡了吗?” ? 经纪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喊他……还挺恶心的。 汪稚有点无语,想要装没看到,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万一经纪人找他有什么正事呢? 汪稚不情不愿地回复。 【禾隹】:“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哥】:“哈哈,没什么正事。最近没你的通告,几天没看到你,还挺想的。” …… 哇。 真的好恶心。 【禾隹】:“哥,那我睡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汪稚现在是真的不怕经纪人了—— 哼哼,他可是有靠山了。而且他的靠山超大! 他态度冷淡,经纪人急了:“别别别,小稚,哥是有事问你。你真要和郜公子订婚了?” 他怎么知道? 汪稚若有所思,语气故意越发轻慢:“哪有的事,哥,你别瞎说啊,风鸣生气了,我可保不了你。” 可他越是这样,经纪人反倒确信了。 汪稚果然要飞上枝头,和郜大少订婚了! 经纪人简直后悔死了,自己过去对汪稚太过冷落,现在想要套套近乎都没有什么事能说,总不能说自己把没什么油水的角色都丢给了汪稚,每个剧组到处打转演配角还人情吧? 这个汪稚,能勾上郜家,怎么还天天那么低调,害得他看走了眼! 经纪人卑躬屈膝:“是哥不好,胡说八道的。就是小稚,还有个事……你是要去鼎禹了?” 汪稚刚刚是故意那么说话,就是想看看经纪人到底知道多少,现在看经纪人连他可能去鼎禹都知道,也就没必要再装了。 【禾隹】:“你怎么知道的?” 【杨哥】:“这几天鼎禹的人来了,咱们老总亲自接待的,让我把你的资料全都整理好送给人家了。” 原来自己已经被送出去了。 那郜泊崇还说什么签不签随他,假民主! 汪稚微微鼓了一下腮,不大高兴地切出去,盯着郜泊崇的头像看了三秒。 他扎郜泊崇小人的时候,经纪人被他冷暴力得受不了,终于说出了目的。 【杨哥】:“稚啊,哥也带你这么久了。你马上飞黄腾达了,能不能带哥一起走?哥知道自己以前对你不太好,但是哥保证,以后绝对以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汪稚看到了,轻轻一笑。 【禾隹】:“是啊哥,我入圈就是你带我的,你手下那么多艺人,真是公司顶梁柱。” 【禾隹】:“所以婉拒了哈。” 【禾隹】:“好晚了,我要睡了。熬出黑眼圈风鸣会生气的^^” 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也不管经纪人怎么在那里苦苦哀求他了。 好爽! 终于能把这个经纪人给甩开了。 汪稚出道的时候,其实条件不错,如果好好运作,未必不能慢慢磨炼演技走一条更稳妥的路。 但他跟的这个经纪人太过急功近利,根本没有把他们小演员当一回事,只当做可以拿来做人情的耗材罢了,甚至他当初差点被送到投资人床上,背后也有经纪人的一份功劳。 自己只是礼貌地拒绝他,已经很善良了! 还特意用上了他从网上新学的“三明治拒绝法”呢^^ 善良的汪稚一夜好眠,第二天给郜风鸣发了消息,说自己愿意签约。郜风鸣忙得飞起,半天才回他:“那你来公司吧。” 汪稚打车到了鼎禹,正好遇到另一个小艺人,也是来签约的。 小艺人很活泼,问汪稚:“我看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已经出道了?” 其实他已经出道一年多了。 汪稚咳了一声:“演过一点小角色。” “那你演技一定很好!”小艺人艳羡道,“签我的周哥说,鼎禹要么只签大腕,要么就从零培养,我就是选秀的时候被周哥看上了,直接替我出了违约金,不再参赛,等着来鼎禹培训之后再出道。你已经出道了还被签来,肯定是演技太好被破格录取了,说不定签约合同能有A呢!” 汪稚越发心虚了,默默把手里的文件袋往下放了放。 两人正在问前台该去几层签约,电梯间里,就有人匆匆地赶了出来:“汪稚?” 汪稚下意识回头:“是我。” 那人西装革履,有点秃顶,肚子圆圆胖胖,脸也圆圆胖胖:“总算等到你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李云,以后就是我带你了。” 汪稚没想到鼎禹的待遇这么好,来签约居然是经纪人亲自迎到门口,连忙鞠了个躬:“李哥好!” 李云冷汗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这可是郜总亲自点名要签的小祖宗,居然对他鞠躬行礼? 李云立刻也还了一躬:“你也好你也好,咱们先上楼吧?” 汪稚应好,走的时候看到小艺人站在那里没动,像是呆住了。 汪稚想到了自己,在郜泊崇面前也是这么呆呆的,一时有点感同身受,默默地冲着小艺人挥了挥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等他们上了电梯,小艺人才惊呼一声:“那是李云?!” 李云不是鼎禹经纪部一哥,只带S级艺人吗?他居然亲自来接一个还没签约的艺人,态度还那么好! 刚刚的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 汪稚被领着去正式签约的时候,郜泊崇正在开视频会议。 上次他亲自去硅谷挖人,挖来的孙望东已经正式进入了团队,开始对“天问”进行第一轮优化。 郜泊崇听完他们的工作进程,难得露出个笑脸:“我就知道,找你来是正确的选择。” 孙望东离开了伯恩哈德,也有种重获新生之感:“都是团队的功劳。” 他不居功自傲,郜泊崇十分满意,又勉励了他几句,这才结束了通话。 宁劝梧作为全程跟进的律师,也出席了会议,闲着无聊拿文件叠纸飞机到处乱丢:“待会儿去打壁球?” 郜泊崇说:“不感兴趣。” “干嘛。”宁劝梧问,“还有工作?你真就没一点私人生活啊?” 郜泊崇只淡淡道:“和你打壁球太无聊了。” 宁劝梧怒了。 他不就是肌肉大一点,个头高一点,打得比自己好一点吗,有必要这么嚣张吗! 宁劝梧气道:“连你弟弟都要订婚了,老郜,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一直是个孤家寡人?” 郜泊崇忽然看过来,目光冷冷地落在宁劝梧身上。宁劝梧被他看得一冷,却听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宁劝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郜泊崇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一直是个孤家寡人。 宁劝梧:…… 宁劝梧有点无语:“这还用问吗?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冷着脸,一点生活情丨趣都没有的男人。而且你还那么高,和你站在一起都要有压力。老郜,你就不能多笑笑?” 郜泊崇不语,脸色丝毫未变,心里却在想宁劝梧说的话。 自己天天冷着脸吗?只是没什么值得笑的地方。郜风鸣和汪稚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总是冷着脸。所以这和表情没什么关系。 生活情丨趣? 什么情丨趣? 郜风鸣比他有情丨趣? 郜泊崇脸色阴晴不定,连宁劝梧都发现,他最近情绪比起以前,要外露许多,有种初中生第一次搞暗恋的失控感。 有点不对。 宁劝梧聪明的大脑动了动,想起上次郜泊崇买来珠宝手表送人,有点震惊:“你有喜欢的人了?!” 郜泊崇居然会喜欢人类?! 郜泊崇将他丢过来的纸飞机丢了回来,精准地戳中宁劝梧脑门。 宁劝梧“哎呦”一声捂住了脸:“真的假的?老郜,要不要我来替你出谋划策?” 什么出谋划策,他只是自己的弟媳而已,没必要多费心思。 郜泊崇冷着脸起身:“不用。” 手机上,秘书发来消息,十几分钟前,汪稚已经到了鼎禹,成功签约。 这样就可以了,作为郜家的一份子,该给他的,自己自然会给,这和自己的私心无关,只是不愿汪稚觉得郜家寡情。 郜泊崇刚要吩咐秘书,之后关于汪稚的事,不用特意来告知自己。 旁边宁劝梧忽然凑过来看了一眼:“盯着手机看这么久,什么事啊?呦,你那个漂亮弟媳,也要签鼎禹了?可以啊老郜,这还是你第一次假公济私呢,看来你挺喜欢这个弟媳,怎么不过去给他撑撑场子哈哈哈——” 宁劝梧觉得自己说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笑了半天,看郜泊崇非但不笑,脸色还越来越差,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宁劝梧:…… 宁劝梧默默地闭嘴,听到郜泊崇冷哼了一声。 老郜又要训人了,唉。宁劝梧觉得很无助,合理怀疑郜泊崇是不是性丨压抑,不然怎么这么阴晴不定的?没有稳定性丨生活的老男人真的好可怕。 可半天,郜泊崇都没训他。 宁劝梧很吃惊,郜泊崇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宁劝梧嘴贱,又问了一句:“去哪?” 郜泊崇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他一眼,上下打量之后,露出一点微妙的满意表情:“不是要去鼎禹?正好有空,带你去看看。” 宁劝梧:? 谁说要去鼎禹了?! 而且,郜泊崇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郜泊崇满意是觉得自己抢不了他的风头! 自己又不是他情敌,他这么攀比干什么? 郜泊崇并不是把宁劝梧当做情敌——他不是那种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的人,怎么可能把所有男人都当做自己的情敌——不过他觉得,宁劝梧确实身高长相都不如自己,不会是汪稚喜欢的类型。 郜风鸣和汪稚快要订婚了,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又平添什么风波。 郜泊崇这样想,心里翻涌的一些情绪就又压了下去,似乎他来鼎禹,是完完全全出于公心,丝毫没有个人的情绪导向在里面。 到了鼎禹,秘书早就打探好了情报,打算领着郜泊崇直接前往汪稚所在的楼层,郜泊崇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去顶层。” 顶层是总裁办公室。 秘书有些意外,他以为郜总是特意来看汪先生的,去顶层干什么?今天没有关于鼎禹的工作项目啊。 宁劝梧也奇怪道:“去你办公室干什么?” 郜泊崇这才语气古怪问:“你这么急着去见我弟媳?” 宁劝梧闻言,立刻道:“我没有!” 怎么像是他垂涎郜泊崇弟媳一样。 可郜泊崇却说:“来者是客,既然你说了,那就先去看看他吧。” 一幅淡淡的,全都依你的模样。 宁劝梧:…… 宁劝梧觉得有点憋屈,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憋屈,只好含泪默认。 果然还是要去见汪先生。 秘书已经看透了一切,默默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抵达造型部,一路上,郜泊崇都没有开口,他一直在想,汪稚之前不上镜,现在来了鼎禹,有了最好的设计师为他设计造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还能变得更好看? 郜泊崇想象不出,因为汪稚的美丽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如果更美,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模样? 最后一间,秘书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轻快的声音:“请进。” 是汪稚在说话。 郜泊崇停顿一下,落在后面,宁劝梧奇怪地看他一眼,郜泊崇这才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数面巨大的镜子,连贯地面和天花板,如万花筒般,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必须凝神之后,才会看到,在无数光芒的中央,正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雪白的丝绸衬衫,柔软的领口处,缀满了华丽繁复的蕾丝,层层叠叠,似是蝴蝶翅膀,只需要一点轻微的呼吸,便轻轻地拂动。 布料之下,是修长纤细的颈,再往上,则是尖尖的、小巧的、似是月亮一样姣美的下颌,漆黑的发向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秀丽的眼,再无半分遮挡,正在镜中,向着郜泊崇看了过来。 他们对望,隔着旁人和光影。 在无数镜中,交错唯一视线。 在看到汪稚的那个瞬间,郜泊崇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真的很美。 完完全全,每一寸肌肤发丝,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可他竟然,不属于自己。 房间中漂浮着轻柔香甜的气息,但郜泊崇莫名嗅到水汽和草木清冽辛辣的气息,仿佛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又好像有什么庞大炽热的力量,无法触摸,却又无处不在,急切地寻觅可供破开的出口。 郜泊崇沉默的时间太长,汪稚先惊讶地喊了一声:“郜总,您怎么来了?” 汪稚今天签约之后,和李云说了自己手里这个试镜,本来以为李云会像之前的经纪人一样,只允许他接公司给的试镜,可没想到李云很好说话,问清是哪个剧组之后,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而后就带着他来造型部设计造型了。 这就是鼎禹啊,效率好高。 要是以前的公司,经纪人肯定先问他片酬能拿多少。 汪稚被李哥的专业折服了,快快乐乐地换上造型师拿来的衣服,原本还在开心地照镜子,可现在,被郜泊崇的视线聚焦,汪稚有点不自然,就像是被图钉固定住的蝴蝶,下意识想要避开。 是自己看起来很奇怪吗? 汪稚又在镜子里照了照,心虚地偷偷去看郜泊崇。 察觉到他的视线,郜泊崇心底忽然一漾。 汪稚的眼睛像是有钩子一样,看过来就能把人勾住,当他看别人的时候,郜泊崇总觉得心里有没办法细思的火气。 可当他用这种湿漉漉又清澈的眼神看自己的时候,那种火气,就变成了别的东西。 他这样看自己,是有话要说? 郜泊崇莫名心情转晴,刚要开口,旁边的宁劝梧已经吹了个口哨:“老郜,你弟媳长得真带劲!风鸣那个臭小子,倒是福气不浅啊!” 郜泊崇:…… 第24章 24 宁劝梧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室内太静,汪稚一下子就听到了。 他不认识宁劝梧,看宁劝梧和郜泊崇一起进来,对着宁劝梧礼貌地笑了笑,露出腮边一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甜的要命。 宁劝梧最喜欢又乖又甜的白幼瘦,虽然汪稚有些高,但是长得实在是漂亮,穿在层层叠叠的蕾丝里面,简直像是只被包裹得精致撩人的小蛋糕。 宁劝梧一下子就忘了汪稚已经名花有主:“嗨。” 汪稚礼貌道:“嗨。” 宁劝梧还要再说话,余光看到,郜泊崇正阴森森地站在自己背后,像是一座沉默但是能砸死人的大山。 宁劝梧:…… 宁劝梧闭麦了。 汪稚也看到了,郜泊崇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沉着的。 好像郜泊崇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汪稚猜不透郜泊崇的心思,有点怯生生地也对着他笑了笑。郜泊崇却转开眼去,态度十分冷淡。 还好宁劝梧打破了尴尬:“哎呀,这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弟媳真人,有点激动。” 汪稚耳朵一动。 郜泊崇和他朋友说自己是他弟媳? 汪稚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有种得到了盖章认可的正式感,郜泊崇的心情却忽上忽下。从刚刚看到汪稚时的惊艳,到被提醒汪稚已经和自己弟弟在一起,情绪的拉扯,令他有些不想说话。 他站在一边,沉沉地听汪稚开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朋友,我叫汪稚。” 宁劝梧说:“我知道,老郜和我提过你。” 汪稚笑了起来,声音很甜,语气轻松又自然:“大哥最疼我啦。” 然后微微侧头,看着郜泊崇笑,想要郜泊崇体会到他话中真诚浓厚的感激之情。 可惜郜泊崇并没看他。 汪稚只好遗憾地转过头来,又和宁劝梧聊了几句,然后被造型师叫进去继续做造型了。 他转身时,郜泊崇依旧望着另一边,但眼睛余光看向镜中,看到汪稚被收得很紧很紧的腰,几乎只有窄窄一握,胯至臀的弧度却格外的柔软丰润。 他的屁股很翘,腿也长。 如果背对着自己跪在面前…… “老郜,想什么呢?” 郜泊崇扯断那些不可告人的思绪:“没什么。” 等汪稚做好造型出来,惊讶的发现,郜泊崇居然还没走。汪稚疑惑道:“大哥,你怎么还在?” 问完有些后悔。 完蛋,郜泊崇不会觉得自己过河拆桥,刚签完约就赶他走吧。 汪稚紧张起来,郜泊崇却起身说:“跟我来。” 语气淡淡,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汪稚跟在他身后,想要问去哪又不敢,只好亦步亦趋。 每次和郜泊崇在一起,无论是单独相处还是大庭广众,汪稚都觉得压力很大。 难道是自己和郜泊崇气场不和? 大概是钞能力大佬和拜金捞男天生就不兼容吧。 汪稚很快就找好了理由。 鸿鹄安知燕雀之志嘛。 好在很快,他就知道郜泊崇要干什么了——郜泊崇居然带着他,各个部门转了一圈! 以郜泊崇的身份,无论到哪,都是各部门的负责人出来接见的,汪稚跟在后面,虽然没有被特意介绍,但是也露了脸,不知道被夸了多少句“必成大器”。 汪稚被夸的有点晕晕乎乎,自己都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汪稚很快就从糖衣炮弹里回过神来,明白那些人夸自己,纯粹就是看在郜泊崇的面子上。 现在全公司都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他以后怎么可能不未来可期。 郜泊崇是特意来给他撑腰的? 汪稚有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但是也不好直接去问,正好助理端了咖啡过来,汪稚连忙借花献佛,很殷勤地亲自递到郜泊崇手边。 郜泊崇正在看公务,伸手去接时,手指碰在汪稚手背上。 汪稚的体温比他要低,被他碰到后,像是被烫到一样。汪稚手轻轻缩了一下,但是怕咖啡会洒,还是努力保持稳重:“大哥,喝杯咖啡吧。” 郜泊崇这才抬眼,没有和他有什么多余的眼神交流,只是接过咖啡。 如果是之前,汪稚肯定要偷偷嘴他高冷什么,可郜泊崇刚刚才特意抽空替他撑腰,所以汪稚懂了。 郜泊崇根本就是面冷心热嘛! 不但把他保送进鼎禹,还带他面见全公司的管理层,他简直比皇族还皇族。 对着自己冷淡一点又怎么了? 汪稚很懂事地露出一个微笑,旁边郜泊崇不易察觉扫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又在偷偷开心什么。 但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漂亮。 郜泊崇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宁劝梧说了句什么,郜泊崇走了神没听清:“……什么?” 宁劝梧重复一遍:“待会儿我带小稚出去玩吧。” 然后不等郜泊崇回答,就自顾自和汪稚说,“你今天刚签约,也没什么工作。哥带你去赛车怎么样?” 宁劝梧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和郜泊崇是朋友,但是活泼得不像是一辈人。汪稚本身也不是个怕生的性格,点头开朗道:“好啊好啊……” 说完觉得后背一冷。 他转头去看,就见郜泊崇正慢慢地收回视线,但刚刚扫过来的一眼,却仍感知分明地冻在汪稚后脊。 …… 汪稚顿了一下,自然地改口:“但是我想了想,刚签约还是留在公司比较好。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差点忘了,郜泊崇的疑心超重,天天怀疑自己会给郜风鸣戴绿帽子,自己怎么敢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出去玩。 印象分又要被扣了。 汪稚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看着郜泊崇。 郜泊崇却忽然问:“之前玩过赛车吗?” 诶,不批评他? 汪稚说:“玩过跑跑卡丁车。” 宁劝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汪稚却很理直气壮。 干嘛,他又不是有钱人,跑跑卡丁车还是跑去网吧玩的。 郜泊崇没笑,只说:“走吧。” 又去哪? 结果就被带去了赛车场。 汪稚原本以为宁劝梧说的赛车是卡丁车,当他看到宁劝梧开出了一辆迈凯伦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宁哥,你说的车是这个啊?” 宁劝梧戴着墨镜,半倚在他紫色的超跑上,十分骚包:“总不能真带你去玩跑跑卡丁车。我说小稚,你玩的游戏也太怀旧了吧?” 汪稚看着迈凯伦流线型的车身,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宁劝梧看出他喜欢,特意一按车钥匙,迈凯伦标志性的蝴蝶车门缓缓扬起,拉风至极。 汪稚“哇”了一声:“好帅!和宁哥一样帅!” 宁劝梧被他吹捧得浑身舒爽:“上去试试?” 汪稚跃跃欲试,蹦蹦跳跳刚要上车,却又犹豫起来:“宁哥,我不会开。” 宁劝梧哈哈笑道:“怎么还有男人不会开车?去副驾坐着,你宁哥之前可是只载美女的。” 汪稚其实会开车,只是没开过这么贵的,万一失手擦碰到,补个漆都不知道要几个零,所以他向往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只笑笑:“麻烦宁哥给我当司机啦。” 宁劝梧当然很乐意给他当司机,一踩油门轰了出去,推背感十足。 汪稚手蠢蠢欲动,很想掏出手机自拍两张,但还是有一点偶像包袱在的,到底克制住了,认真地沉浸式感受百万超跑的魅力。 宁劝梧忽然“诶?”了一声,汪稚抬眼,就见车后远处环山赛道上,忽然驶出一辆通体漆黑的跑车。 汪稚不懂车,但是这辆车把低调的奢华写满了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车身,每一寸都是金钱的气息,几乎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便已经迫近了两人。 汪稚不明就里:“是嫌我们挡路了?” 宁劝梧不爽:“懂不懂先来后到!” 而后猛踩油门,想要将这辆车甩开。 可无论宁劝梧提速多少,这辆车都死死咬在后面,似是盯上猎物的鲨鱼,轻松阴狠地缀在猎物身后,直待猎物无力后,再一口吞入腹中。 汪稚紧紧攥住安全带,感觉心跳加快,像是食草动物,被肉食的猛兽追逐。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却见那辆车忽然提速,似乎厌倦了同他们的追逐游戏,轻而易举地自右侧追赶上来。 蜿蜒山道上,两辆车并驾齐驱,那辆车靠得很近,迫近时压迫感极强,像是随时会重重撞过来。 这样的山路,这样的举动象征着挑衅与危险。 汪稚有些紧张,喊宁劝梧:“宁哥……” 宁劝梧犹豫一下,到底认输,放慢了速度,任由那辆车超过他们,掠过山道不见了踪影。 汪稚这才放松下来:“那辆车看起来好贵。” “布加迪,确实贵。”宁劝梧其实也很眼热,“应该是改装过了,靠,马力真足。” 汪稚不懂他们有钱人的改装乐趣,小小拍了宁劝梧一记马屁:“他车比咱们好,胜之不武,宁哥已经很厉害了。” 宁劝梧高兴起来:“谁说不是。” 两人有说有笑,开到终点时,看到刚刚那辆布加迪也停在那里,宁劝梧将车开过去的时候,布加迪的车门缓缓抬起,郜泊崇从里面走了下来。 宁劝梧:…… 汪稚:…… 所以,刚刚和他们山道飙车的,居然是郜泊崇? 汪稚刚要开口,就听郜泊崇语气平淡地说:“还以为要再等你们十分钟。” …… 汪稚把吹捧的话咽了回去。 郜泊崇原来也这么幼稚,赛车赢了还丢嘲讽! 宁劝梧惊呼一声扑到车边:“老郜,这就是你让红牛做的那台车?终于交货了?” 郜泊崇淡淡道:“半年前交付,一直没时间试车。” 汪稚有点没听懂,红牛不是卖饮料的吗? 宁劝梧解释说:“老郜之前对F1有兴趣,投了红牛的车队,红牛和布加迪投桃报李,就替他设计了一款车。啧啧,全世界就这么一台,有钱真好。” 有钱人上面还有更有钱的,而郜泊崇,毫无疑问站在了金字塔尖,只是随便玩玩赛车,就能让F1的战队替他设计。 汪稚鲜明地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还有他和郜泊崇之间的差距,那不是努力就可以抹平的东西…… 郜泊崇忽然走到他身边,问他:“刚刚怎么没试试宁劝梧的车?” 汪稚回过神来,将心底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失落丢开:“我开的不好,怕把宁哥的车弄坏了。” 郜泊崇问:“试试我的?” 宁劝梧的车他都不敢开,更何况郜泊崇这辆。 卖了他都赔不起。 汪稚不想让人看出他这种小家子气的心思,所以云淡风轻说:“我喜欢坐副驾,更能心无旁骛地感受飞驰的魅力。” 郜泊崇笑了一下,把钥匙丢给他:“上车。” 汪稚手忙脚乱接过钥匙,郜泊崇已经转身上了副驾,汪稚不敢不听他的,只好坐进了驾驶位。 从外面看的时候,这辆车已经足够酷炫,但当汪稚真正进入之后,闻着小羊皮特有的皮革气息,触摸到碳纤维的车身,再看到极富科技感的中控面板时,汪稚整个人都眩晕了一下。 感觉被金钱包围了。 驾驶位是根据郜泊崇的身材调整,座位与方向盘之间的空隙很大,汪稚坐进去感觉空空荡荡。他想调整一下,又不太敢乱动,旁边郜泊崇已经伸臂过来,越过汪稚,按下座位左侧的调控键,将座位整体前移。 车里本来空间就很狭窄,郜泊崇的身量很高,凑过来的时候,强悍的手臂肌肉直接凑到了汪稚眼前,不由得汪稚不去注意。 汪稚下意识连呼吸都止住,却还是能闻到郜泊崇身上,很淡的古龙水味道,有点像是雪后的松林,凉薄而又禁欲。 郜泊崇又拉下安全带,替汪稚系上。汪稚还穿着那套极为繁琐的衣服,蕾丝垂下来,有些遮住了安全带的扣眼,郜泊崇摸索着扣上时,手指触碰到汪稚的腰身。 汪稚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怕痒,腰身那么敏丨感,明明隔着布料,却也感知到郜泊崇手指的温度,几乎一下子就绷紧后缩,要不是在车里,大概会直接跳开。 郜泊崇看他一眼,汪稚才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尴尬又有点震惊地结巴道:“……谢谢郜总。” 郜泊崇自然地收回手:“这辆车设计的时候没考虑太多舒适性,整辆车都为了速度而生,有些控制键放置的位置不好找到。” 原来如此。 怪不得郜泊崇亲自替他调整,是觉得和他说不清楚不想多费口舌吧。 汪稚刻意地忽略掉刚刚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座位被郜泊崇调整的很舒服,他将手搭上方向盘后,有点雀跃地想,自己也是开过顶级超跑的人了! 旁边郜泊崇提示:“你还没点火。” 汪稚:“……哦。” 一时激动忘了嘛。 汪稚老老实实点火启动,这辆起步只需要零点几秒的跑车,缓缓地、平稳地滑了出去。 在外面伸着脖子看的宁劝梧差点摔倒。 不是吧,老郜现在这么小气,让人试车,还不给跑起来? 车内,汪稚操控着这辆V12发动机的性能怪兽,在山道上龟速前进,雪白的手指紧紧握在方向盘上,又紧张又兴奋。 感觉好丝滑,豪车就是不一样。 旁边郜泊崇问:“不开快点?” 汪稚:“好啊。” 然后踩下了一丢丢油门。 …… 郜泊崇问:“不喜欢开快车?” 喜欢啊,他在游戏里跑得超快。 汪稚嘴巴上装老实:“安全第一。” 郜泊崇似乎笑了一声,汪稚也分不清他笑是什么意思,反正不是冷笑就是嘲笑,汪稚习以为常,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郜泊崇没再说话,汪稚就按照自己的速度前进,但还是有点紧张,根本没心情享受开豪车的快乐。 还不如刚刚坐在副驾驶上,一点负担都没有。 汪稚开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了,开始走神,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踩油门。” 汪稚下意识踩下去,车身猛地向前一蹿,汪稚被吓得回过神来,刚要松脚,郜泊崇却已经扶住他的手,换挡提速。 他的掌心温度很高,按在汪稚手背上,仿佛能把人灼伤,汪稚像是被狮子咬住的小鹿,整个人都僵住了。 郜泊崇又说:“加速。” 汪稚下意识按照他的指示,将油门狠狠一踩,他们所在的正好是一段直道,发动机咆哮起来,终于轰出了应有的速度,窗外的景色如同拉长的丝缕,被飞速地抛到身后,汪稚紧握方向盘,却不是刚刚的百无聊赖,在速度的迸发中,肾上腺素飙升,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失重。 推背感太重,汪稚被压在座位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拥抱,可他的眼睛很亮,不是那种讨好时谄媚的光,而是一种兴奋混杂着紧张与激动的锋芒。 直道变弯,汪稚转动方向盘,转的太急,车身有些颠簸,郜泊崇却坐的很稳,视线一直凝在汪稚的脸上,看着他像是在发光一样的脸,忽然莫名其妙想,好像这样的汪稚,才更加真实。 不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汪稚。 是对一切都抱有向往,勇于探索,永远闪闪发光的汪稚。 郜泊崇的手收紧,将汪稚的手紧紧抓在掌心,汪稚觉得有点疼,但激动过头时,根本觉察不到,任由郜泊崇的手指,从手背挤入了自己的指缝,像是和自己十指相扣。 他只觉得兴奋。 心脏砰砰的跳动,这一刻,在速度的飙升中,汪稚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激动。 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碧绿的树影如同丝绸,又像是百万光年外星尘投来的影,风与尘埃席卷,百里山道空旷,唯有他们,似是一叶舟,在惊涛的浪中向前,绝不回头。 “还能再快。” 他听到有人说。 汪稚想,原来还能再快。 就像他的人生,以为永远只能走向下坡路,可原来还可以继续前行向上。 油门踩到了底,轰鸣的气浪和发动机的咆哮交织,汪稚直视前方时,郜泊崇却始望向他的方向。 山顶处,汪稚从车上下来,感觉腿软脚软。 兴奋过头了。 不过,山顶居然有便利店? 汪稚跑过去,买了冷饮回来,看到郜泊崇也下了车,正站在路边向下眺望。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落,蔚蓝的天空上,渐渐染上了潋滟的虾子红,更远处的群青、橙黄、翡绿……浓郁明艳到似是将要滴落。 郜泊崇一向梳得整齐的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可身上那种难以接近的高高在上,却也淡了不少。 汪稚走过去,轻快地喊了一声:“郜总。” 郜泊崇看过来,汪稚摊开手,将抓着的两瓶饮料递到郜泊崇面前,“喝哪个?” 一瓶葡萄汁,一瓶橘子汁。 郜泊崇视线在橘子汁上停顿一下,觉察到汪稚小小地收紧了一下手指,知道他想喝这个,于是接过葡萄汁:“谢谢。” 果汁刚从冷柜里取出,易拉罐瓶身上凝出细小的水珠,柔软的凉,像是汪稚肌肤的温度。汪稚雪白的面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速度与激情里回过神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橘子汁,忍不住眯起眼睛:“爽!” 好喜欢橘子汁。 郜泊崇居然选了葡萄汁,好奇怪的口味。 橘子汁只剩一瓶,汪稚只好拿葡萄汁凑数,还好郜泊崇没选。 他心里很满足,也顺着郜泊崇的视线向下看去。 一到山上,人间就离得远了,远方的城市道路,都成了朦胧的影子,更远处的江流婉转,如同腾蛇,蜿蜒过千百年来凝固沉默的大地。 汪稚说:“好高啊。上山的时候没有发现,原来开了这么远。” 郜泊崇笑笑:“好玩吗?” 汪稚眼睛亮闪闪的:“好玩。” 郜泊崇说:“下次有时间,再带你来。” “真的?”汪稚很高兴,却又有点扭捏,“是不是太麻烦大哥了。” 郜泊崇发现,汪稚想和他拉开距离的时候,就喊他郜总,这种半推半就的时候,才会喊他大哥。 郜泊崇觉得他巧言令色、身段柔软,可想到身段柔软四个字,又想起他被抓着脚踝,举过头顶,腿和腰身拉出夸张又令人血脉喷张的形状…… 汪稚手撑在围栏上,向下探身,衣摆被风吹得轻轻飘起来,露出一段柔韧的腰肢,在暮色里,白得像是云捏雪揉。他整个人也很轻,手腕纤细,在山风里,像是随时会消失不见。 郜泊崇皱眉,下意识要去抓他,他却已经落回来,笑盈盈说:“好美的风景。大哥,咱们回去吧?” 看着汪稚的笑脸,在风声里,郜泊崇似乎听到了心跳声。 无人知晓,震耳欲聋。 第25章 25 汪稚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看到郜泊崇正仰起头喝下果汁,喉结滚动,格外分明。 好大! 汪稚视线在郜泊崇喉结上停了一下,莫名其妙也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郜泊崇哪里都比自己大? 不过今天的郜泊崇,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好像更好说话一点。 还会带着自己来玩跑车,也不怕自己把他的车弄坏了。 虽然知道,一辆车对于郜泊崇来说不算什么,但汪稚觉得,是不能这样去想的,不可以因为这件东西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就不去珍惜。 所以…… “大哥,”汪稚忍痛道,“晚上我请你和宁哥吃顿饭吧。” 郜泊崇问:“吃什么?” 汪稚说:“上次风鸣带我吃了一家法国菜,我觉得很好吃,离这里也不算远。” 呜呜,那家店好贵。 汪稚抱着下血本的心态,很认真地介绍了一家那家餐厅。 郜泊崇听了之后,看不出什么感兴趣的样子,只说:“风鸣经常带你去这种地方?” 汪稚点点头,郜泊崇又问:“喜欢?” 其实汪稚不太喜欢吃外国菜,他是货真价实的中国胃,但这种店拍照很好看,他拍了好多发朋友圈。 汪稚含蓄道:“还好啦。” 郜泊崇说:“今天算了,下次。” 汪稚滴血的心一下子不滴血了。 不用自己请客了? 但汪稚还是客气了一下:“大哥是不喜欢这家吗,不然大哥选一家嘛。” “不是。”郜泊崇淡淡道,“宁劝梧什么都没干,不用请他吃。” …… 居然是为了不让宁哥蹭饭,才要改日再让自己请客吗? 汪稚有点震撼,因为没想到除了自己,郜泊崇也这么抠……这么节俭。 第一次这么生动形象理解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汪稚看郜泊崇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察觉到他的注视,郜泊崇读不懂他目光里的含义,但是能感觉出汪稚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很微妙的情绪。 郜泊崇克制住自己回望的冲动,不想让汪稚觉得,自己对他有超出大哥对弟媳应有的关注。 回郜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郜泊崇从车上下来时,刚好看到郜风鸣沿着山道走了上来。 郜风鸣加班到现在,打不到车,又因为已经月底,实在囊中羞涩,不舍得加小费插队,最后硬生生赶末班地铁回来,从地铁站走到山脚,又从山脚爬上了半山,第一次这么恨自己住在山上。 郜泊崇和他对视一眼,郜风鸣累得面无人色,只能虚弱地喊了一声:“大哥。” 郜泊崇想起汪稚说的,郜风鸣加班很辛苦,问郜风鸣:“又加班?能吃得消吗?” 大哥终于发现,他工作实在太辛苦了吗? 郜风鸣哽咽说:“还好……” 他们这对小情侣,都爱说“还好”。 郜泊崇“嗯”了一声,没再理郜风鸣,转身进了房门。 郜风鸣:? 怎么只“嗯”一声?大哥不勉励他两句吗?就算不表扬,起码给他点零花钱啊QAQ 这个时间,佣人已经回了裙楼的下人房里,郜泊崇没再打扰他们,自己热了两片面包,又到了一杯牛奶,随意吃完后,给助理发了消息,让助理通知布加迪那边,再替自己作一台车出来。 助理知道他上一台车提了半年,都没去试驾,以为他是有什么新的要求:“是上一台哪里需要修改吗?” 郜泊崇说:“不用,和上一台一样就行。” 沉吟片刻又说,“颜色改一下。” 汪稚应该不喜欢那么沉闷的黑色。 但开车的时候,看他那么兴奋,送他一台应该会很开心,自己不是那种闲着没事乱送东西的人,就当……就当是订婚礼物了。 郜泊崇忽然没了胃口,将吃剩一般的面包放下,起身回房。 临睡前,郜泊崇习惯性地打开汪稚的朋友圈,却见他没有发新的内容。 开了迈凯伦和布加迪,怎么不发朋友圈,不是偷偷和车子自拍了半天? ……是怕郜风鸣看到,他和自己单独出去了? 要是汪稚知道郜泊崇的想法,肯定要喊冤枉。 那怎么是单独出去的呢,宁劝梧是空气吗? 宁劝梧就这么被无视了,郜泊崇的心情又难以自控地起伏起来,他坐在那里,沉默地控制了一下,只是效果不是很好。 手机振动,消息提示音响起,郜泊崇切回界面,就看到汪稚发来了消息。 【禾隹】:“大哥,今天好开心呀。” 【禾隹】:“谢谢大哥带我出去玩。大哥,我可以把照片发朋友圈吗[对手指]” 他不发朋友圈,是怕自己不允许? 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郜泊崇回复消息:“可以。” 【禾隹】:“好耶!谢谢大哥。” 汪稚语气轻松,配的小表情和颜文字都很可爱。 郜泊崇没忍住,问他:“原来是怕我会生气?” 【禾隹】:“是呀,大哥的车子不是限量一台?我怕随便发出去会泄密><” 其实不是限量一台了。 等他新订购的那台送来,就有两台。 他和汪稚,一人一台。 郜泊崇想要给汪稚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是回答说:“我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真的吗? 汪稚趴在床上,两只脚翘在身后,漫不经心地晃,看到郜泊崇的回答,偷偷吐槽。 那怎么不让宁哥蹭饭? 虽然帮自己省钱了。 …… 自己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汪稚反省了自己一下,嘴巴更甜了:“我知道的,大哥最好啦,呜呜呜好羡慕风鸣哦,有这么好的大哥。不过还好,以后大哥也是我的了^^” 汪稚仗着是打字聊天,口无遮拦,郜泊崇的心却被他轻描淡写几个字又提了起来。 什么叫做“以后大哥也是我的了”,他是郜风鸣的,却想要自己是他的? 手悬在屏幕上,字打上去又删掉,到底,郜泊崇只当做没有看到,忽略了汪稚最后那句话:“他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也是哦。 汪稚默默切到和郜风鸣的聊天窗口。 往日里惜字如金的大少爷,现在正在滔滔不绝地吐槽傻逼上司和客户,用词之丰富,情绪之饱满,令汪稚叹为观止。 而且汪稚根本就不用回他什么,只需要在他吐槽的间隙,回上几句“真的吗”、“太过分了吧”、“摸摸哥哥”等无意义的词句,郜风鸣就会把他引为知音了。 郜泊崇真是帮了大忙。 感觉自己和郜风鸣感情越来越稳定了呢^^ 郜泊崇还不知道,自己给郜风鸣安排的工作,间接促进了两人的关系稳定,等了一会儿,看汪稚没有回复自己消息,就切到了朋友圈,果然看到汪稚新发的一组照片。 不像郜泊崇想象的那样,全是超跑的照片,反倒大部分都是风景照,拍了傍晚的烟霞,两瓶并排放着壁上满是水珠的果汁,路边尾巴翘得很高的小猫,山景的角落里,才能隐约看到两辆超跑静静停在那里。 配文则很文艺:群山是静默,而静默是快乐的边界。 静默是快乐的边界。 郜泊崇反复咀嚼这一句话,明知道这只是汪稚随手放上去的一句文案,却还是不由自主想,汪稚话里的“边界”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们两人相处,应当有边界感,才能让彼此都快乐? 汪稚发完朋友圈,不到几分钟,就有了好几个点赞,前经纪人还在下面问:“小汪,签新公司还习惯吗?哥想你了[流泪][流泪][流泪]” …… 汪稚默默地转开眼睛,当做没看到。 但他发的这句文案好文艺啊! 这可是他特意化用莎士比亚《无事生非》里的句子。 汪稚又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在有人问他“这是去哪了”的评论里,不经意透露:“新签了鼎禹,大boss正好来巡视,就蹭着一起去山道赛车了。” 然后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大片震惊和羡慕:“你签鼎禹了?!鼎禹传媒!天呐!你居然还能和大boss一起去赛车!苟富贵,勿相忘啊!!!” 好爽。 汪稚矜持地晃了晃脚。 自己人设立得真的好好。 他又不是什么暴发户,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个小演员,如果发自己和超跑的合影,别人只会觉得他不知道又去哪里蹭到了。但现在,不但轻描淡写表达了自己签了鼎禹未来可期,更是超绝不经意地透露了自己和大boss关系很好—— 好不好另说,反正郜泊崇也不可能冲出来辟谣,说两人根本就不熟。 ……他们算是熟起来了吧? 汪稚有点不确定,想了想,决定再拉进一下关系,于是翻出自己特意偷拍的照片,发给了郜泊崇。 照片远方,是一片连绵的山,松涛林海,被风吹了,荡开碧绿的涟漪,天空的晚霞绚丽,而近处,是郜泊崇侧脸,眉目硬朗冷厉,英俊而难以接近,在风中,背脊宽阔,窄腰长腿,衬衫下包裹着的手臂线条,看起来极富爆发力。 虽然是偷拍,但汪稚时机抓得很好,拍出的郜泊崇背脊笔挺,身形优越,表情冷然而沉郁,也似连绵的山,充斥着成熟男人的风情。 自己真的好会拍。 发送之后,汪稚又自我欣赏了一下,因为不是直面郜泊崇,反倒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郜泊崇的英俊。 浑身都石更邦邦的。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公丨狗腰? 视线落在郜泊崇的肌肉,还有那有力的腰身,汪稚思维微妙地跑偏,视线情不自禁地下移,去看郜泊崇小腹偏下的位置。 还好郜泊崇回的很快,打断了汪稚的思路:“什么时候拍的?” 汪稚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眼神,谄媚打字:“买饮料回来的时候,角度刚好就偷偷拍啦。大哥好帅[心]” 又是这样,前一秒写要有边界,后一秒又发来这样的话。 郜泊崇冷淡自持地想,汪稚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还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习惯性地对每一个人都这样不清不楚。 郜泊崇没有回复,他盯着汪稚为自己拍的那张照片,像是想从二维的画面里,读出汪稚的心。 可汪稚发来了消息。 【禾隹】:“不早啦,大哥也早点睡~” 【禾隹】:“晚安[小猫盖被子.gif]” 他们的聊天,告一段落。 在隔了这么久之后,汪稚又和他说晚安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是失而复得,却又莫名令人有些烦躁。 郜泊崇原本不想回复,把手机放到一边,却又突然想到。 如果自己不回,他是不是又有理由不再给自己发“早安”“晚安”,然后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讨好郜风鸣身上? 郜泊崇冷冷一笑。 他重新拿回手机,冰冷地回复了两个字。 “晚安。” - 汪稚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之前不发,是因为他在生郜泊崇的气,但是郜泊崇又是送他礼物,又是安排他签约,还带他去赛车玩,如果他再生气的话,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而且郜泊崇现在不但是他未婚夫的大哥,更是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他不抱紧大腿,难道等着被穿小鞋? 所以汪稚又开始了每天按时请安,中间悄悄插入自己在公司努力工作的内容,希望郜泊崇可以读懂他是多么勤奋敬业的一个人。 但汪稚总觉得,郜泊崇有点奇怪……也不能说是奇怪吧。 之前他都不怎么回自己消息的,可现在,自己不管发什么,他都会给出回应,虽然不是秒回,但无论放置多久,自己后面又多发了多少内容,他都会从未读的第一条开始,逐条回复,有时候还会解释一下,自己刚刚去干什么了,所以才这么久没回。 汪稚有点忐忑。 郜泊崇为什么突然这么平易近人,自己做对什么了吗? 感觉也没有啊。 自己为了凑数,甚至连外卖的时候抽中了免单券这种事都发给郜泊崇了,而郜泊崇似乎不太理解抽中免单券有什么好高兴的,却也回了他一句“恭喜”。 就像是自己在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 汪稚心里默念了一下“恕罪”,又拍了一张自己等电梯的照片发过去—— 他好奇心上来了,想知道郜泊崇到底能忍他到什么程度。 电梯门开启,汪稚扬起笑脸,正是上班时间,经纪部里人人都很忙碌,但看到他时,都会和他笑着打个招呼,汪稚也含笑回应,而后走到最大的那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门内,李云应道:“进来。” 汪稚推门进去:“李哥,早上好。” “早上好,还以为你得过会儿再来。” 汪稚笑眯眯说:“我怕迟到,就坐地铁来的。” 李云笑起来:“咱们工作没那么严格,时间弹性一点也无所谓。” 汪稚还是混过职场的,知道这只是客套话,所以乖乖表示,自己就是一个很守时的人。 李云对他很满意。 原本因为他是大老板塞进来的,李云已经做好了带一个狂傲不听话关系户的准备,没想到汪稚却很是乖巧,长得也漂亮,那天做完造型拍的几组照片都十分亮眼。一个又乖又漂亮的小艺人,就算演技没那么出色,李云也有信心能把他捧红。 李云自信起来:“之前你说的那个剧组,我已经看过剧本了,剧情不错,就是你那个角色,我有点想法。” 哇。 汪稚都没看过完整的剧本,只看了自己要试镜的那个角色的部分内容,没想到经纪人这么神通广大:“李哥你说。” 李云笑笑:“我看过原作,你那个角色原本戏份占比更多,人物设定也更讨喜。现在改编之后,反而有点陪衬了。” 毕竟只是个男二,做陪衬也很正常。 汪稚倒是接受良好,以为李云是要建议他不去试镜这个本子。 汪稚有点遗憾,毕竟这几天,他一直在练习表演,觉得自己刚刚摸到了一点精髓。 所以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但按照我目前的演技来看,我觉得戏份少未必是坏处。” 李云“哦?”了一声:“怎么说?” “我的演技一般,戏份少不容易暴露短板,如果戏份太多,后继无力,很容易被观众看出来。”汪稚撒娇说,“哥,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你就让我去试试吧。” 他脸漂亮声音甜,这么软软地说话,李云也招架不住:“没说不让你演。剧组原定的男主自带投资进组,把你那个角色的高光戏份全改自己身上了。我的意思是,必须要把那些戏份给改回来。” 汪稚眼睛一亮,又有点怀疑:“可人家自带投资。” 有钱的说了算嘛。 李云问:“签约的时候,合同你认真读了吗?” 汪稚默默摇头。 李云呵呵道:“你是S+艺人,你看中的本子,公司是会给与一定比例的投资,来保证你的话语权的。如果你喜欢男主角,咱们能直接把原本那个演员给挤出去。比投资,谁能跟咱们鼎禹比?” 汪稚被经纪人的霸气给镇住了。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吗? 原来这么凉快! “不过……”李云又说,“你说的演技确实是个问题。你上次说自己报了表演班?” 汪稚:“这个角色就是老师推给我的。” 李云很懂娱乐圈,知道就算汪稚讨人喜欢,但他的表演老师也不会给他推无法驾驭的角色,这种戏份少惊鸿一瞥的角色,确实最适合现在的汪稚。 汪稚小声问:“哥,是不是我演技拖后腿了?” 李云笑道:“小事情,等着吧,李哥这两天就把这件事给你解决了。” 李云说到做到,不到一周,就拿回了新的剧本,汪稚翻看之后,发现剧本改动不大,只是戏份的转移而已,之前男一号从他这个角色上抢走的高光,现在全都还了回去,但相对应的,之前那些没什么意思的垃圾戏份,则全都删掉了。 这样一来,男二号的角色弧光更足,虽然戏份少了,给人的印象却更深刻。 汪稚再一次被李云的专业素养折服:“李哥,你是我的神!” 李云笑呵呵道:“去好好磨磨演技。你签了鼎禹的第一部戏,也不想被说是硬捧资源咖吧。” 汪稚应是:“那李哥,万一我试镜没通过呢?” 李云给他一个眼神:“说什么傻话。” 汪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说了傻话。 剧组为了他,把剧本都给改了,他就算试镜时候抽导演耳光……这个不行,他就算抽副导演耳光,也肯定能过。 他终于小人得志了! 汪稚攥紧拳头,无声地欢呼了一下。 但他确实不想被说是硬捧的资源咖,被人觉得是软饭男就算了,说不定还要连累郜泊崇也被说识人不清。 还是要继续努力磨炼演技! 汪稚下定决心之后,习惯性掏出手机,给剧本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了郜泊崇—— 是的,他还在测试,郜泊崇究竟什么时候会对他的骚扰厌烦。 目前的测试结果是,无论他发什么,郜泊崇都接受良好。 比如现在。 【郜泊崇】:“新剧本?” 嘿嘿。 汪稚笑了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个剧组,李哥让剧组把本子改了。” 【郜泊崇】:“戏份多了?” 【禾隹】:“没有哦。” 【禾隹】:“恰恰相反,还少了一部分:D” 他现在和郜泊崇说话随意多了,卖了个小关子,刚想解谜,郜泊崇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郜泊崇】:“删了那些廉价时间?” 【郜泊崇】:“小而精的一点刺激,比长而无效的镜头记忆更深。” 汪稚没想到郜泊崇这么敏锐,似乎和他说什么,他都了解,然后第一时间给出回应,而且观点和自己不谋而合。 以前只觉得他很难接近,现在却有种博学多识的可靠大哥哥的感觉…… 汪稚觉得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丢到一边。 【禾隹】:“大哥,我去继续努力啦。” 【禾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你的脸哒[努力]” 看到消息,郜泊崇微微一笑,似乎透过那些横平竖直的汉字,看到了汪稚充满活力的笑容。 “老郜,你真的没在偷偷谈恋爱?”宁劝梧狐疑道,“你又在盯着手机笑了!” …… 有吗? 郜泊崇收回笑容,冷冷道:“你看错了。” 宁劝梧说:“怎么可能!你到底喜欢上谁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怎么连我都瞒着。” 他很聒噪。 郜泊崇问:“美国发来的合同你都审核好了吗?” 宁劝梧说:“当然,小case。嘿嘿,我熬夜干完了,今天和小稚约好,晚上去看球赛。” 他是什么人啊,就算郜泊崇这个扒皮鬼给他布置那么多工作,他照样能按时完成,还能和汪稚约好一起出去玩。 堪称工作娱乐两不误第一人。 郜泊崇看他一眼:“你和汪稚关系不错?” 宁劝梧:“那是。” 郜泊崇没想到,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汪稚和自己的朋友已经打成一片,甚至私下约定去看球赛。 ——汪稚从没有单独约自己出去过。 镜片后的眼闪了闪,郜泊崇淡淡道:“既然如此,法国分部的合同也交给你了,辛苦你今晚加班,处理一下。” 宁劝梧:“啊?” 郜泊崇:“就这样。” 郜泊崇说完起身,不给宁劝梧丝毫反抗的机会。 助理赶来,要向他汇报工作,却听郜泊崇说:“今晚的球赛,替我买两张票。” 助理愣了一下,因为跟了郜泊崇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他有这样的娱乐需求:“是,郜总。” 会议室中,宁劝梧的哀嚎声传来。 郜泊崇翘起唇角,心情不错:“接下来的工作都推掉,去鼎禹一趟。” 宁劝梧给了他灵感。 是啊,人与人的关系,不是只有爱情一条路可走,亲情、友情都弥足珍贵,也值得彼此去维护。自己想要靠近汪稚,未必一定要和他有什么,他是自己的弟媳,往后就是一家人,自己关心他,和他接触,以后家庭和睦不是更好? 今晚的球赛,宁劝梧要加班不能陪他去看,自己和他一起,也算是尽了长辈的一份责任。 郜泊崇这样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和汪稚接触时矛盾挣扎的情绪,终于被理顺,难得轻松下来,可以心无旁骛,单纯地享受和汪稚在一起时的快乐。 但不到一小时之后,这些情绪,却将化作更为浓重的火,几乎一瞬间,就到达了燃点。 将要沸腾着,将郜泊崇的理智灼烧殆尽。 尸骨无存。 第26章 26 郜泊崇提前从公司离开,先回家中换了一套衣服。 去看球赛,总不能还穿得西装革履。 郜泊崇高中在英国读书,也经常飞美国去看nba的比赛,后来工作之后,就没了这样的闲心。 他坐在车上还在想,不知道汪稚支持哪支球队。 下车时,助理忽然抱来一捧鲜花,郜泊崇看他一眼,助理解释说:“购票时,球队老板知道您要去,特意安排了中场献花环节,可以上场和喜欢的球员合影。” 如果是之前,这样的事助理肯定直接回绝。 开玩笑,boss怎么可能跑去给别人献花?他喜欢哪个球员,直接买下不就好了。 可现在的boss变了……不但会看球赛,还会早退回家,特意换套衣服。 好可怕,简直像是在谈恋爱一样! 所以助理不但接受了球队老板的示好,还特意提前挑选了一束花。 果然,郜泊崇听完助理的话,并没有立刻拒绝,沉吟片刻,算是默许了。 助理说:“那我把花放在车上……” “给我吧。”郜泊崇伸手接过,语气很淡,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我直接拿上去。” …… 老板,你听清了没有啊,是给球员献花,你现在拿上去,要送给谁? 助理很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出口,将花递给郜泊崇。 花束极大,助理抱着时,几乎挡去大半上身,抱在郜泊崇宽大的怀中,却大小适宜。 虽然郜泊崇脸上表情未变,但助理跟他多年,自然能看出他心情上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原来boss以前一直板着脸,是因为没有谈恋爱。 助理心道。 希望老板娘能和boss长长久久。这样,他们这些打工人也能轻松不少。 怀揣着美好心愿,助理目送郜泊崇上楼,而后功成身退,难得一次,提早下班回家。 郜泊崇抱着花,闻到淡淡香气,心情确实不错。 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于球赛,自己多年未看,现在难得有兴趣重新观赏,令郜泊崇不期然想起了少年时。只是那时,他大多独来独往,课业繁重,与同学之间,也不过泛泛之交,每年夏季,看球赛时,是他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刻。 现在,和他一起去看球赛的,却多了一个人。 往后,他们也会是一家人。 想起这一点,郜泊崇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闷,因为他发觉,成为一家人,就意味着汪稚永远和郜家绑定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独属关系。 汪稚属于郜家,而非别的男人。 郜泊崇下意识忽视了郜风鸣的存在,坐着电梯上到汪稚所在的楼层。 汪稚正在琴房,似乎是将要出演的角色需要会弹奏钢琴。 虽然对汪稚的第一印象是个靠着美色傍上男人的捞男,但他很多时候呈现出来的努力和专注,却又证明了,他不只想要依靠别人上位。 一个拜金的捞男,很多时候,却更选择靠自己的努力来得到想要的东西。 很矛盾。 让人很想一层层剥开他的伪装,去看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或者,剥开他的衣服。 …… 自己又在想这种事情了,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太不合适,也不够尊重。 太过……亵渎了。 哪怕他曾经这样做过。 但郜泊崇既然将彼此的关系定格在大哥和弟媳,那就不会再放纵自己。 汪稚喜欢的是郜风鸣,那是他的弟弟,也是汪稚自己的选择。 君子不夺人之好,于公于私,他都该恪守自己的身份。 长长的走廊中,传来隐约的琴声,悠扬婉转,郜泊崇侧耳去听,没想到汪稚居然弹得一手好琴。 但他这么漂亮,擅长弹琴也是理所应当。 走廊尽头的琴房门没有关严,露了半条细缝,金红色的日光和琴声从门缝中流淌而出,蜜糖似的淌满了整条走廊,郜泊崇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极温和地说:“你很有天赋。” 这不是汪稚的声音。 郜泊崇皱了一下眉,没想到琴房中还有别人。 但……但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汪稚既然说要练琴,公司肯定会安排专人替他辅导。只是这名钢琴老师的声音,郜泊崇总觉得有些耳熟。 “以前也有音乐老师这么说,说我手指长,适合弹琴。” 汪稚语气轻快,似乎很是放松。 看来和这名钢琴老师相处不错。郜泊崇想,公司那么多专业课老师,为什么不派一名女老师? 但这种想法太不专业,也过分情绪化。 郜泊崇用力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听到钢琴老师笑道:“你的乐感也不错,再弹一曲试试吗?” 汪稚应下,琴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郜泊崇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反倒上前一步,缓缓站在门前。 琴房很大,一整面的落地窗外,云霞争流,空旷的房间正中,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琴前,汪稚坐在那里,钢琴老师站在他的身后,正含笑凝视着他。 汪稚弹得不算娴熟,琴声有些断续,钢琴老师忽然俯身,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从郜泊崇的角度看去,两人的手指,契合地贴在一起,几乎完全融为一体。 “这里弹错了。” 郜泊崇听到钢琴老师笑着说。 而汪稚,被他不小心碰到手指都会僵住,系安全带时更是恨不得整个人弹开,永远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汪稚。 却也含笑回应:“我好笨啊,怎么又弹错了。” 汪稚的声音柔软,带着撒娇,毫无嫌隙。 同手机里,与他聊天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琴声也渐渐变得旖旎婉转,两人弹奏一首曲子,却也默契十足。 汪稚笑着仰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夕阳在他雪白面颊上勾勒出潋滟的细影,他眉目秀丽,漆黑的眼睛缱绻深邃,望人时,情浓如同深爱,不带半分阴霾。 金色的光芒中,两人身影重叠。 郜泊崇站在那里,目光一寸寸冰冷。 他认出来了。 汪稚的钢琴老师,居然是江叙白。 手中的花握得太紧,其中一朵不堪重负,自指尖落在地上,轻微的一点声响,滑入郜泊崇耳中,却如同雷鸣般刺耳。 是他误会了。 什么不夺人之好,根本就不存在。 或许汪稚是真心喜欢郜风鸣,但这不影响他同时和另一个男人牵扯不清。 自己怎么会觉得,一个捞男,有了真心,就会收手? 洗手台前奉上的香皂,钢琴前默契暧昧的四手联弹。 他喜欢江叙白吗? 未必,或许只是习惯性将每个男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在自己的身上。 他那样轻松地利用自己的美貌,让每个男人都为他魂牵梦萦。 郜泊崇沉默地看着汪稚,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颈中挂着一条简单的铂金素链,细细长长,荡在锁骨中间,那小巧精致的凹痕中,日光落下,照出裹在布料中的腰身,那么细,细得一手可以掐住。 郜泊崇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既然汪稚可以同时引诱撩拨两个男人。 第二个男人,又为什么,不是自己? - 汪稚没想到自己会在鼎禹遇到江叙白。 郜风鸣居然同意江叙白来鼎禹? 不是光看到江叙白海报,他都会发疯吗? 汪稚发散了一下思维,没打算上去打招呼。可江叙白却看到了他,主动过来和他闲谈,汪稚这才知道,原来江叙白归国后的巡回钢琴演出,全权交由鼎禹筹划安排。 江叙白还开玩笑说:“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汪稚还挺喜欢江叙白,在他身上,总能看到熟悉的影子,像是以前关照过他的老师。所以,在江叙白知道他要为了角色去练琴,主动提出指点他一下的时候,汪稚并没有拒绝。 果然,这种气质的人都很好心。 在江叙白的指点下,汪稚自觉自己的琴技进步了不少,虽然江叙白把手放在他手上的时候有点尴尬,但还是维持住了专心。 等一曲弹完,江叙白已经起身,手指极快地从汪稚的手上抽离,将距离重新拉回安全线内,反倒显得刚刚汪稚的尴尬有点疑心太重。 …… 自己一定是被郜泊崇传染了。 怎么可能每个男人都对自己图谋不轨? 汪稚一日三省,江叙白忽然问:“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意大利菜。晚上一起去尝尝吗?” 不愧是郜风鸣喜欢的男人。 两个人选的餐厅如出一辙,都这么爱外国菜系。 汪稚礼貌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晚上约了人去看球赛。” 江叙白倒不勉强,就像是刚刚只是随口一提:“那就算了。我只是刚刚回国,除了你,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汪稚连忙说:“那我们下次再约。” “好。”江叙白这才笑了起来,“加个微信?” 两人互换微信,出门时,汪稚脚下踩到什么,低头去看,却见是一朵落下的玫瑰。 汪稚奇怪道:“哪里来的玫瑰?” 出门之后,江叙白又戴上了墨镜,闻言俯身,将玫瑰拾起,若有所思。 这是一朵奥斯汀玫瑰,英国产地,价格高昂。 是谁会在这里遗落了这样一朵玫瑰? 汪稚还在感叹:“好漂亮的花,可惜被我踩了一脚,也不知道踩疼了没有。” 他很可爱。 江叙白笑了笑,温柔说:“我在英国有一个庄园,也种了玫瑰,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 那一定很贵吧—— 他说庄园。 汪稚有点理解郜风鸣为什么喜欢江叙白了。 他也喜欢有钱人! 汪稚含蓄道:“好呀,江先生种的花一定特别漂亮。” 江叙白说:“这个称呼是不是太生疏了点?” 汪稚笑起来:“那我喊你江老师?” 他笑得很甜,比手心里的玫瑰更要香艳。 江叙白心念微动,刚要说话,汪稚却忽然停住脚步。江叙白沿着他的视线去看,就见大门前,郜泊崇正站在那里,身后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钢琴烤漆面光可鉴人,车头金色的飞天神女像一尘不染。 硕大磅礴的城市森林中,他身形高大,光从身后落下,面孔半掩在影中,看过来的眼神,冷得骇人。 江叙白下意识也停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间,郜泊崇就已经转开了视线,因为汪稚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郜总,你怎么来了?” 郜泊崇笑了笑,语气温和:“宁劝梧今天加班,让我陪你去看球赛。” 汪稚“哇”了一声:“宁哥这么辛苦。” 想想不对。 宁劝梧老板不就是郜泊崇吗? 果然,资本家会剥削每个人,连朋友都不放过。 汪稚不疑有他,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看也可以啦,还麻烦郜总你陪我。” 郜泊崇笑笑,忽然抬手,很亲昵地替他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发。汪稚吓了一跳,刚想后退,郜泊崇却拉住他的手腕,将他了回来:“小心。” 有外卖员骑着自衡车路过,虽然离汪稚还有一段距离,但汪稚还是乖乖站定不动。 郜泊崇这才看向江叙白。 刚刚那恶意而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幻觉,现在的郜泊崇,表情虽然称不上热络,但还是文雅有礼地说:“江先生,又见面了。” 江叙白的情绪藏在墨镜后,也微笑道:“郜总,我现在已经是您公司旗下的一员了。” “是吗?”郜泊崇淡淡道,“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从语气到表情,再到说出的话,全都冷静从容,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江叙白从小视力不好,反倒格外能感知到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郜泊崇对自己……有敌意? 江叙白并不觉得这是错觉,只是无法寻觅,这种敌意的来源。 面前的郜泊崇却已经转开脸去,不再看他,将手虚虚护在汪稚后腰,示意汪稚说:“上车吧。” 他的手明明没有触碰到汪稚,只是虚扶在那里,但汪稚却似乎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汪稚有点不自然。 郜泊崇今天怎么总对他动手动脚的。 ……虽然没有碰到啦。 汪稚坐上了车,想要和车外的江叙白告别,郜泊崇却已经坐了进来。 视线被郜泊崇尽数填满,汪稚连忙向这一边的位置让了让,也就错过了和江叙白说话的机会。 车门关闭,车内成了密闭的空间,安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汪稚默默抱住手臂,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说点什么,可莫名不敢开口,余光看到副驾上摆着一束鲜花,汪稚总算找到话题:“郜总,这是你买的花吗?” 郜泊崇“嗯”了一声:“喜欢吗?” “喜欢,好漂亮。”汪稚说,“我刚刚在琴房门口捡到了一朵花,和你这束看起来好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这束里面掉出来的。” 郜泊崇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汪稚。 车子驶入隧道,一瞬间光阴沉浮,无数纷乱的影划过郜泊崇面庞,最终沉积在他冷色阴鸷的眸底,那样的目光太重,落下来时,压得汪稚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像是什么隐忍了许久的巨兽,终于决定破开伪装。 汪稚莫名有些怯怯,向后靠去,背脊抵在座椅上,避无可避,只能小声喊郜泊崇:“……郜总?” 隧道内灯光骤亮,光影褪去,郜泊崇笑着说:“这么巧吗?原本是打算让你中场休息的时候,找喜欢的球员献花,既然你喜欢,不如留下?” 郜泊崇今日难得换下西装,白色的短袖polo衫外,套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羊绒背心,下身是同色系的灰色西裤,整个人闲适俊朗,看到都觉得眼前一亮,现在一笑,让人更是觉得如沐春风。 可刚刚那种阴冷冰凉的触觉还残留在汪稚身上,似乎连尾椎骨都酥麻,汪稚不敢乱动,勉强也笑了笑:“既然安排好了要献花,我就不要了吧……” 郜泊崇并不勉强,比之前还要更好说话:“这束不够好,下次送你更好的。” 这还不够好啊? 汪稚看看那些一眼就很昂贵的花材,不太理解,郜泊崇眼里到底什么才算是“好”。 要求好严格…… 汪稚默默低头,也不敢玩手机,只能盯着脚尖发呆。 宁哥也真是的,自己不能来就算了,干嘛让郜泊崇来陪他。 压力好大qwq 旁边郜泊崇却忽然说:“喜欢篮球?” 汪稚连忙回答:“也不是特别喜欢。我不太擅长运动,只看个热闹。” 郜泊崇说:“我高中时经常去看球赛。等明年,带你去看NBA总决赛。” 他一下把时间线扯到了明年,跨度太久,汪稚反倒没了实感—— 他不大确定,自己和郜风鸣的关系是否能维持到明年。 但汪稚很捧场说:“好呀,我还没去过美国呢,也不知道签证好不好通过。” 汪稚说完就后悔了。 郜泊崇怎么可能知道签证好不好通过。 他根本不可能被拒签吧! 郜泊崇却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大使馆。” 汪稚一愣,有点结巴:“那……那也太麻烦你了。” 郜泊崇只说:“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他好的有点不像话了,汪稚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坐到了赛场上,还有点懵懵的。 旁边郜泊崇忽然递给他什么,汪稚无意识地接过来之后,被沉得往下一坠,汪稚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袋子应援周边。 吉祥物玩偶、手环、球衣、帽子和应援棒。 两支队伍的,全在里面。 汪稚惊讶道:“送我的?” 郜泊崇说:“不知道你喜欢哪支队伍,就全买了。” 汪稚对这些其实不感兴趣,要不是宁劝梧提议来看,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特意买票。 汪稚虚情假意说:“票已经是你买的,这些还花你的钱不好吧?” 郜泊崇没理他,问他:“喝不喝饮料?” “……”汪稚思路被打断,老老实实说,“……喝。” 郜泊崇又起身,去买饮料,汪稚自己抱着一大袋子周边纪念品,余光看到不少人腕上都戴着手环,拿玩偶的却很少。 汪稚拿出一只玩偶,翻了翻标签,看到价格的时候,瞪了一下眼睛。 这么贵! 他偷偷拍了一张,拿去二手网站识图,一下子从梦游状态里清醒过来,因为看到郜泊崇买的玩偶居然是限量款!并且已经被炒到了天价。 而现在,这些天价周边,就这么堆在袋子里,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全部都属于他了。 等郜泊崇回来,发现汪稚对他更殷勤了,看到他就站起身,跑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饮料杯子:“郜总辛苦了。” 郜泊崇没去问他怎么了,只是坐下后说:“在外面就不用喊我郜总了。” 汪稚拿人手短,很腼腆地喊了一声:“好的,大哥。” 他很乖,郜泊崇额外多看他一眼,汪稚对着郜泊崇露出一个文雅秀气的笑容,优雅地喝了一口饮料…… 汪稚低头确认了一下。 感觉有点像啤酒,不确定,再喝一口。 饮料冰爽甜美,带着浓郁的橘子气息,气泡丰盈,汪稚一不小心就喝了大半杯,还是不太确定,问郜泊崇:“大哥,这不是果汁啊?” 郜泊崇看着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微微笑了一下:“这是特色精酿啤酒。” 哦哦,他记得。 汪稚刚刚翻周边的时候看到了,果汁精酿也是球队特色,还是限量呢,每人一杯。 自己刚刚已经喝了那么多了,汪稚觉得有点浪费,剩下的半杯小口小口珍惜地喝。 他唇很红,唇瓣莹润饱满,被果汁润过,湿漉漉亮晶晶的,小巧的舌尖一闪而过,像是鲜红柔滑的小鱼,用指去掐的话,只会被洇得满手都是黏月贰的津氵夜。 郜泊崇将自己那杯递过去,汪稚眨眨眼,郜泊崇说:“先喝我的,喜欢的话,等球赛结束,带你去庆功宴上喝。” 汪稚惊讶:“我们可以去庆功宴?” 郜泊崇笑笑:“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没有我不能带你去的。” 好霸气的一句话。 汪稚被震住了。 趁他愣神的时候,郜泊崇把空了的啤酒杯拿走,将自己的塞到他手里。 汪稚不好意思起来,矜持地抿了抿唇,还好球赛终于正式开始,汪稚捧着杯子,心无旁骛地看球。 这一场对战极为激烈,两支强队争夺八强的最后名额,场上欢呼声、加油声沸腾,汪稚也被氛围感染,疯狂叫好,不知不觉又喝了一大杯啤酒。两人坐在最好的位置,还能听到教练给球员布置战术,汪稚好奇地伸头去看,郜泊崇问:“想好送谁花了吗?” 花就摆在两人旁边—— 是的,郜泊崇买了四个人的位置,两人左右两旁都空着。 其实这里也有VIP包厢,不知道郜泊崇处于什么样的考量,并没有选择。汪稚有些庆幸,因为如果两人单独在包厢里,他肯定不好意思这么肆无忌惮地欢呼尖叫。 汪稚灵光一闪,把花捧过来,递到郜泊崇面前:“球员我都不熟,就借花献佛,送给大哥吧。” 花放得久了,却仍旧鲜活,花瓣上露珠滚动,落下来,恰好落在郜泊崇腕上。 一点点轻微的凉,在沸腾的尖叫声里,像是一片轻盈的雪。 而汪稚的笑容明亮,喝了酒,眼尾微微发红,凝视他时,漆黑的眼底,映出他的身影。 郜泊崇很难描述,这一刻他在想什么,但他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 他只是说:“花是要送给场上你最喜欢的人。” 汪稚毫不犹豫:“大哥就是我最喜欢的。” 一袋子周边沉甸甸地靠在脚边,满满都是金钱的重量。 所以这句话,汪稚说得真诚极了。 郜泊崇长久地看着他,像是笑了,可那个笑容很短很模糊,下一刻,郜泊崇接过了花,不冷不热地说:“谢谢。” 汪稚反倒安心了。 郜泊崇对他好,他坐立难安,现在对他不咸不淡,反而像是回到了舒适区。 …… 不是自己喜欢被虐,只是郜泊崇实在太难懂了,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球赛结束,郜泊崇真的带着汪稚去了庆功宴,汪稚惊奇地发现,特色的精酿啤酒不仅不限量,更是多了好几种口味,每一种都甜甜的,混着冰块和气泡,喝起来极为爽口。 而郜泊崇就在旁边,冷眼看着汪稚一杯一杯喝下去,没有去提示他,这种啤酒的度数,并不算低。 第27章 27 酒很好喝,小甜水一样。 汪稚把每一种口味都尝了一遍,最喜欢的还是橘子味道,庆功宴上人很多,他都不认识,也不乱跑,自己站在打酒的地方等着郜泊崇。 郜泊崇应酬回来时,就看到汪稚自己一个人站着,双手捧着一个硕大的玻璃啤酒杯,看起来很文雅,但是很豪迈地又干掉了一瓶啤酒。 等他喝完,负责打啤酒的侍应生就立刻又递过去一杯。 不远处,有几名球员,怀里搂着衣着火辣性感的男孩女孩,正对着汪稚的方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明显是故意让侍应生一直给汪稚灌酒,想把他灌醉了带走。 这种事情庆功宴上很多,那些漂亮的小网红,故意混进来,就是想和球员们春风一度。而汪稚因为太漂亮,所以也被当成了这种人,球员们现在正在商量,究竟谁把他带走。 余光忽然感觉到有人正看向他们,领头的球员痞里痞气地看过去,和郜泊崇对视的时候却一愣。郜泊崇身上上位者的气场太足,身量也高,球员们都是一米九多两米的身高,可气势上却被郜泊崇压制得死死的。 球员知道自己惹不起,讨好地笑笑,一群人落荒而逃。 郜泊崇这才走上前去,站到了汪稚身边,汪稚看到他,立刻仰着头对着他笑:“郜总。” 汪稚还以为自己很清醒,但其实因为酒意,声音变得又软又黏,雪白的面颊上晕着两团潮红,似是高烧的艳帜,玫瑰样鲜活,他以为自己是正常看人,其实眼睛里水光流转,潋滟得像是有钩子。 郜泊崇的目光沉了一点,汪稚又撒娇说:“大哥,我喝不下了。” 郜泊崇说:“那我们回去。” 汪稚点了点头,走路时有点歪歪的,他下意识伸出手来,胡乱抓在郜泊崇的手臂上,然后瞪大眼睛,很惊讶地说:“大哥,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大?” 郜泊崇确定,汪稚已经喝醉了。 但他喝醉之后酒品很好,并不发疯,让他跟着自己,他就乖乖地扶着郜泊崇往前走,只是走得很慢,时不时就站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郜泊崇耐心地等着他追上自己,他却忽然蹲下身去。 郜泊崇问:“怎么了?” 汪稚抬着头,傻乎乎地对着郜泊崇笑:“头晕晕的,走不动了。” 郜泊崇没想到喝醉的汪稚这么爱撒娇,无奈道:“我扶着你。” “谢谢大哥!”汪稚蹦蹦跳跳地扑到郜泊崇身上,从背后一下子搂住了郜泊崇的腰,“大哥背我走。” 郜泊崇猛地僵住。 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汪稚身上的酒味很重,但是并不难闻,纤细高挑的身体在他的身后蹭来蹭去,像是撒娇的猫,几乎一瞬间,就把火气给点了起来。 可他浑然不觉,还在摸来摸去,像是想找个扶手:“大哥,你怎么不背我?” 郜泊崇抓住他的手说:“你别乱动。” 汪稚“哦”了一声,收回了手,结果没有保持住平衡,差点摔倒,郜泊崇连忙扶住他,他整个人倒过来,八爪鱼一样缠在了郜泊崇身上。 他浑身都是软的,郜泊崇搂住他的腰,手指按在腰身上,能清晰感觉到汪稚腰肢和小腹那种单薄而又柔韧的触感。 这么薄。 一下子就能捅穿。 汪稚还嘻嘻哈哈地扭来扭去:“痒……大哥……哥哥,别碰我的腰。” 郜泊崇手狠狠地抓了一下,汪稚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不敢再扭了,只能挂在郜泊崇的手臂里,像是什么很柔弱无害的小动物,面对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捕食者,驯顺地翻出肚皮示弱。 他趴在那里,圆润的屁股很翘,T恤往上卷着,雪白的、未见天光的雪白腰肢,就那样暴露出来。 郜泊崇没有再动,两人像是僵持在那里,汪稚还不知死活地扬起脑袋,对着郜泊崇天真地笑:“大哥,你怎么这么烫?” 郜泊崇终于忍无可忍。 汪稚感觉自己被扛了起来。他像是被甩在了一艘船上,失重腾空,而后落下,船舱很宽,抓起来很有弹性,汪稚被颠得有些头晕,“呜”了一声,屁股上忽然一痛。 汪稚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有人打了他屁股一巴掌,让他别乱摸。 汪稚有点委屈。 船怎么还会打人。 汪稚不敢乱动了,乖乖地挂在那里,他朦胧地知道,自己好像喝醉了,所以紧紧地闭着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郜……郜泊崇还在。 自己要是吐出来,很难看,会被讨厌的。 汪稚面颊绯红,咬着唇,像是在用力地忍耐什么。终于,船停了下来,他被丢进了座位里面,汪稚闻到小羊皮那象征着金钱的气息,立刻开心地滚了过去,却又被人抓住脚踝,拽了回来。 小羊皮没了,贴紧他的,变成了滚烫的怀抱。 汪稚想逃,撅着屁股爬了两下,又被打了一下屁股。 汪稚老实了,不再乱动,缩在那个怀抱里,还把脸贴在上面蹭了蹭。粗大的手指掐住他的下颌,把他的脸掰向另一个方向,汪稚顺从地转过头去,没有焦距地笑了笑。 他的舌尖在雪白的齿间若隐若现,眼睛半眯着,微微挑起的眼尾处,泛着鲜艳的红,像是被人狠狠地用指腹蹂躏擦拭过一样。 掐住他下颌的手渐渐松开,沿着他的面颊重重地抚摸。汪稚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掌心并不温润,指腹掌心都有长期健身打靶留下的痕迹,摩挲过汪稚时,在肌肤上留下微微刺痛的触感。 可那种刺痛却又化作了浅浅的酥麻,沿着被触碰过的地方,沸腾起很薄的火焰。 汪稚仰起头来,想要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去怎么要。 手指从他的脖颈划到耳后,又自耳根细致耐心地抚下,薄薄的火焰,就慢慢地被点燃壮大,连尾椎骨都酥软起来。 汪稚听到自己的唇边溢出了小小的声音,像是猫在叫,听得他自己心脏都怦怦地跳,想要捂住嘴巴,不再发出这样让人难堪的声音。 可有人拉住他的手,不许他捂住嘴。 汪稚有些不高兴,于是在那只手划过他的嘴角时,忽然侧过头去,用力地咬了一口。头顶响起“嘶”的一声,似乎被咬痛了,抓在他腰上的手重重收紧。汪稚也觉得痛,又有点害怕,好像是惊扰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连忙松开了嘴,谄媚地在刚刚喓过的指上舌忝了舌忝。 而后,他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汪稚怯生生地摇了摇头,被酒精搅得一塌糊涂的脑子里,终于有了点聪明劲,讨好地说:“只要你喜欢我,一直陪着我,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问:“……喜欢你,陪着你就可以吗?” 汪稚突然莫名有些伤心,因为从没有人一直一直陪着他,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但一个人也可以的,他不是成功抱上了大腿吗?再也不会有人敢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欺负他、排挤他了。 汪稚下意识地又往身下的怀里缩了缩,长长的腿也努力地盘在上面,免得被人给扯下来:“别不要我……我会乖的。” 粗重的呼吸声,终于像是火山一样爆发,汪稚感觉到有只手掐在颈上,有些重,让他呼吸得不太顺畅。 汪稚努力地瞪大醉眼惺忪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被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夹出的影沉沉笼着,充斥着再难以压抑克制,浓重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望。 汪稚似乎清醒了一点,又好像没有,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忽然抬起手,用手指去触摸男人的眼睛。 男人闭上眼睛,汪稚的指尖就落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能感觉到眼皮之下,眼球微微地转动。 那种可怕的占有欲,被遮挡了起来。 汪稚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看不到,就不存在了。 他就不会害怕了。 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所以努力地想了想之后,又凑了过去。 男人隐忍地凝视着他,似乎要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汪稚得意地翘起唇角,低下头,在男人震惊的视线里,亲吻男人的额头。 亲一亲就不生气啦。 掐在他颈中的手终于松开,像是被他的行为吓到了。 脸颊烫得要命,汪稚又难受起来,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巴,腰肢扭动,想要从那个比他还要热的怀抱里逃开。 他确实做到了。 宽大的汽车后座中,汪稚手脚并用地爬向另一侧,腰肢塌着,屁股高高地尧羽起,挣扎时,腰带松了,露出后背的腰窝,和一痕浅浅的,向下延伸至腰带深处的凹陷…… 看起来就很欠懆。 可他浑然不觉,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终于逃了出来。 下一刻,已经被狠狠地重新拽了回去。 宽大有力的手掌掐着他的两腮,逼迫着他将嘴张开,米且丨大的舌头抵开他的齿,就那样肆无忌惮地侵入口腔,卷着汪稚的舌头,用力地允及,连同空气,都一起侵略霸占。 汪稚觉得无法呼吸,窒息似的发出细碎的呜咽,刚刚掐着他的手,现在却安抚似的,温柔缓慢地轻抚他的后颈和脊背,像是在摸一只不乖的、虚张声势的小猫。 口腔中鲜明的刺激,后颈处温柔的抚摸。 两种矛盾的触感,令汪稚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滑落,他软得像是没了骨头,只能哭泣着,蜷缩在男人的怀抱中。 “难受……” 他听到自己哭泣着说。 而后是男人的声音,低哑的,带着浓重的欲丨望,问他:“哪里难受?” “我不知道……”火焰被酒精助燃,沿着神经末梢,一路沸腾着,连同血液也滚烫,口腔被玩弄占据,鼻端充斥着雄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汪稚的脑子昏昏沉沉,无意识地喊,“大哥——” 掐在他腰上的手忽然顿住。 昏暗的车厢内,汪稚跨坐在郜泊崇身上,T恤已经被扯开了,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大半雪白的肩膀,精致秀丽的锁骨像是倒扣的玉碗。 他的眼睛发红,满脸都是泪痕,唇被啃咬得红肿,这样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像是开到了最盛的玫瑰,充斥着靡艳晦涩的气息。 两人的腰带都半松着,郜泊崇被内裤箍着,应的生疼,怀里的汪稚还在动来动去,每扭一下,都让郜泊崇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更加危险。 但…… 郜泊崇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他从后面,用力地抱住汪稚,紧到微微发抖,听到汪稚被挤得发出一声娇软短促的气音,才缓缓地放松。 他很清醒。 这一晚,他滴酒未沾,所以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于本心。 他想得到汪稚。 琴房中看到的一幕只是导火索,给了他一个理由,去撕破原本划下的那道界限。 既然别人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况且,他们早就做过了。 半年前的酒店,汪稚突然出现,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留下一只水晶鞋。可惜郜泊崇从不相信童话故事,他派人去查明汪稚的身份,知道汪稚不是竞争对手派来的美人计,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一个小明星而已,为了钱和权力,献出身体,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没有必要多费心思。 后来,汪稚傍上郜风鸣,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是个拜金捞男而已。 就算长相完美符合他的审美,就算两人的身体无限契合,郜泊崇也不过冷眼旁观。 可现在,郜泊崇发现,那些冷眼旁观不过自欺欺人。 他低估了肉丨体的吸引。 洁身自好这三十年,郜泊崇第一次这样明确地被一个人的身体吸引,明明只是一晚,却已经记住了那种滋味,沉沦到重逢的一眼,郜泊崇就认出了他。 汪稚。 那个小明星。 也是他的……弟媳。 身体无法散去热意,紧绷着,像是将要断开的弓弦,只需要一点点契机,就会被洪水一样的欲丨望冲垮。 可郜泊崇的大脑却冷静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怀中的汪稚,清醒地下了判断。 他要得到汪稚。 不是什么爱情,只是为了排遣身体的欲丨望而已。 但……不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得到。 那他成了什么人?汪稚背后的情人? 身居高位多年,郜泊崇根本不可能去接受这样的关系,哪怕他再被汪稚的身体吸引,也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 视线落在汪稚的耳后,那一片肌肤娇嫩至极,被漆黑的发丝掩盖,幼白得像是未经沾染的雪。 郜泊崇的指尖轻轻拨开发丝,而后俯下身去,在汪稚耳后咬了一口。汪稚吃痛,哭泣着挣扎,却被郜泊崇轻而易举地按住。 那片隐蔽的肌肤上,多了一枚鲜红的齿痕。 如同为猎物烙下的专属印迹。 他不会当插足的第三者。 他会解决这个问题。 而后,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得到汪稚。 - 汪稚觉得头好痛。 他再也不喝酒了! 化妆间里,汪稚有些萎靡不振,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这动作莫名熟悉,汪稚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像是之前,也曾被人这样强制性地对待过。 只是那只手要更宽大,也更强势,被掐着的时候,就像是永远都无法逃开…… “想什么呢?”化妆师挑剔地凝视汪稚的脸,“你昨晚去哪通宵了,怎么这么大黑眼圈?” 汪稚蔫蔫地回答:“去看球的时候,多喝了两杯啤酒。” “啤酒弄成这样?”化妆师抓过一只硕大的冰袋,按在汪稚脸上,“拿着,去消消肿再来化妆。” 汪稚被冰得彻底清醒过来,乖乖捂着冰袋,又给自己灌冰美式,从里到外透心凉,宿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昨晚,他居然喝醉了。 最后清晰的记忆是他和被郜泊崇领着往车子的方向走,走到一半,他好像有些不舒服,蹲了下去,和郜泊崇耍赖说自己走不动,让郜泊崇背他走,然后,被郜泊崇给扛了起来…… 啊啊啊! 汪稚无声地尖叫,在心里扭曲成一副呐喊。 自己怎么敢在郜泊崇面前耍酒疯啊! 后面的事情,就像是一片纸,在酒精燃烧到最高点的时候,被烧的一干二净。 汪稚叼着吸管,忽然“嘶”了一声,对着镜子看了看,看到嘴唇又红又肿,上面还留有细小的伤口,就像是被什么大型动物啃过一样。 难道是自己喝醉的时候,摔倒碰伤的? 汪稚实在是想不起来,也不敢去问郜泊崇—— 郜泊崇没把他丢在路边,还替他开了间酒店房间,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今天被李云的夺命连环call给振醒,汪稚说不定能一口气睡到晚上。 难得可以免费睡五星级大酒店,退房的时候应该把那些洗护用品一起带走的…… 汪稚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老老实实冰敷了一会儿,终于得到了化妆师的认可,可以开始化妆了。 今天汪稚终于要去试镜了。 这是部小说改编的电影,汪稚试镜的人物是男二号。 出身香港,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突然家道中落,走投无路之下,跟着男主一起倒卖水货到大陆,人物落差很大,可供表演挖掘的地方也很多,是个有“戏眼”在身上的角色。 昨天汪稚特意练习弹钢琴,就是因为原作中提过,男二号小时候被送去学钢琴时,第一次遇到了男主。 既然角色学过弹琴,自己练习一下,说不定哪个情节就用上了呢。 这算不算给自己加戏? 汪稚不确定,因为从来没有带资进组过,不知道可以嚣张到什么地步。 化妆师拿着刷子在他脸上刷来刷去,忽然问他:“脖子上是什么?” “什么?”汪稚仰着头去看镜子,果然看到脖子上泛着一片红痕,猛地一看,倒像是指痕一样,汪稚不以为然,随口说,“蚊子咬的吧。秋蚊子还挺厉害的。” 化妆师脸色有点微妙,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替汪稚往脖子上也上了遮瑕。 一切准备就绪,汪稚情绪饱满地上了保姆车,前往剧组。 李云陪他一起,笑眯眯让他别紧张,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汪稚本来没听懂李云的意思,快到剧组的时候,李云打了个电话,下车之后,就有人站在路边,李云笑着迎上去,两个人称兄道弟半天,然后李云向汪稚介绍说:“来认认,这就是你们导演,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跟他混了。” 汪稚:=口= 汪稚懂了,怪不得李云让他别紧张。 李哥连导演都搞定了,自己还紧张什么? 汪稚嗓子有些沙哑,但还是老老实实喊:“导演好。” 导演是个中年男人,大光头,戴了一串金链子,比起拍艺术片的导演,更像是给片子投资的煤老板,说起话来也很豪爽:“这就是小汪啊。不错,长得漂亮,白净,一看就是个小少爷。就是这个嗓子怎么哑了?” 汪稚也纳闷呢。 自己又没哭没喊,嗓子为什么哑了? 大概是喝酒喝太多了吧。 汪稚含蓄道:“有点着凉。” 不过嗓子哑不影响试镜,汪稚还小心机地选了后期的剧情: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为了利益走到了对立面,两人在公海上最后一次对饮,而后诀别。 剧情冲突与张力很强,关键是,声音沙哑,更能凸显出人物那种悲壮沉郁的心境。 根本难不倒他:D 汪稚演完之后,悄悄去看李云和导演的脸色,看到两人都是带着笑连连点头,就知道自己稳了—— 虽然李哥说自己带资进组不用怕,但有钱的演技派和单纯有钱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导演这次开口,语气就比刚刚更加货真价实的和颜悦色了:“小汪,演得不错,一看就是私下练过。” 汪稚谦虚地微笑说:“笨鸟先飞而已。” 气氛很和睦,汪稚突然听到一声冷笑。 因为郜泊崇经常冷笑,汪稚现在对类似的声音特别敏感,一下子就精准定位到了发出声音的人。 发笑的人大概也没想到,汪稚会听到自己的声音,脸色有点不好,却又冷冷地又笑了一声:“老成,你可真是越老越慈祥了。” 他一句话,把全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成导皱了下眉,还是乐呵呵说:“孙制片这是什么话?” 原来是制片人。 不怪汪稚没认出来,印象里的制片人好像都是八面玲珑西装革履的,可这位孙制片却穿得极为休闲文艺,手上脖子里都挂满了波西米亚风的首饰。 看起来像是文青中年版。 孙制片看了一眼李云,最后把视线落在汪稚身上,挑剔地看了一会儿,高高扬起下颌:“我觉得他胜任不了这个角色。” 第28章 28 这话一出,导演的脸色就变了:“老孙,你说什么呢。” 老孙——孙制片最烦别人这么喊他,就像是一次次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可恨成可移这个粗汉根本不懂,孙制片优雅地伸手,指着汪稚:“你自己看看,他除了年轻漂亮之外,还有别的优势吗?带资进组,还把小冷的戏份给抢了,也太霸道了吧。” 小冷又是谁? 汪稚没跟上他们的八卦速度,用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小冷原来是男一号冷讷言,是个人如其名走酷哥路线的新人,本来孙制片说别的也就算了,可他说带资进组,汪稚就不高兴了。 最早带资进剧改剧本的不就是冷讷言吗? 现在带的资金比不过自己,就开始抨击这种行为了? 汪稚微微一笑,刚要反击,李云却已经一拍桌子:“孙涵,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有别的优势吗,我话就放在这里,年轻漂亮,就是最大的优势。你不要自己年纪大了,就看不惯人家年轻人,自己泡个小明星,替他出钱加戏,我们鼎禹S+艺人,真想仗势欺人,男一抢也就抢了!” 李云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汪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飙,他每一句都砸在了孙制片的痛处,气得孙制片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汪稚星星眼看李云。 李哥好帅! 之前那个经纪人,遇到事情只会让他忍忍算了,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所以汪稚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现在猛地有人替他开口,汪稚感动得要命。 还是成导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剧组,都有资金投入,说两句算了,别真伤了和气。” 李云呵呵一笑:“老成,我给你这个面子。但我们出钱出力,可不是为了送艺人来组里受委屈的。” 鼎禹带资进组,那个“资”可不光是资金。 成可移的电影一向是走小众精品路线,文艺片,曲高和寡,能拿奖,但是拿不到票房,基本上宣传路线是先小众点映,等网络口碑发酵,再慢慢上院线,但排片也不算多。 但现在鼎禹介入之后,合约上清清楚楚写了,等电影上映,会在鼎禹旗下所有的连锁影院中,拿到一个非常好的排片数量,之后的一系列宣传营销,鼎禹也会大力支持。 孰轻孰重,成可移还是分的很清楚的:“老李,我话就放在这里,剧组有我一天,小汪就绝对不会受一点委屈。” 李云本来就不是针对他,闻言笑道:“咱们兄弟,我还不放心你?” 他俩言笑晏晏,孙制片只觉得自己受到了霸凌,被排挤得没有地方站。但形势比人强,他到底咽下这口气,冷冷哼了一声也就作罢了。 等正式开拍,能给汪稚下绊子的地方多了。 孙制片看起来斯文,其实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现在看着汪稚,觉得他不过是靠脸搭上了郜风鸣,这才能进鼎禹拿S+合约,等过两年,年老色衰,说不定会被丢到哪里去,自己就算给他下绊子,又能怎么样? 他正想的开心,李云突然又站了起来。 一惊一乍。 孙制片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翻个白眼。 却见李云不知道和成可移说了什么,成可移也猛地站了起来。 孙制片疑惑道:“又怎么了?” 李云却没理他,已经出去了,成可移跟在后面,到底低声说:“跟我出来。” 汪稚乖乖坐在位置上,看到屋内三个说了算的人慌慌张张地出去,有点好奇。 不会要出去打架吧? 不过李哥人高马大,孙制片肯定打不过他。 汪稚放下心来,无聊地翻动剧本。 过了一会儿,孙制片跌跌撞撞回来,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汪稚扫了一眼,没看到李云,有点惊讶。 李哥被ko了? 汪稚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门找李云,却听到孙制片说:“小汪啊,还在看剧本。” 汪稚还以为孙制片又要嘲讽他,只淡淡道:“嗯。” 他态度冷淡,孙制片却像变了个人:“怪不得老成一眼相中你当男二号,这么认真又用功,剧组有你,我也放心了。” ? 汪稚认真看了孙制片一眼。 是本人没错。 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汪稚心里狐疑,面上笑笑,腼腆道:“嗯。” 想夸就夸吧,总不可能要潜规则自己。 他这么油盐不进,孙制片嘴角抽了抽,但又有些急迫:“我刚刚说话不好听,你不要往心里去。小汪,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汪稚注意力被吸走,视线从孙制片身上瞟向门口。 房间空空荡荡,汪稚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随意地伸长,另一条蜷起,裤腿微微向上,露出半寸被雪白棉袜包裹的脚踝,纤细修长。 为了试镜,他化了淡妆,原本很清冷的眉目,多了一点颜色的修饰,就显出了浓烈的艳,只是坐在那里,脸就发出了熠熠的光,抬眼看去时,眼睛瞪圆了,又黑又亮。 像猫。 大门处,一行人正走了过来,李云和成可移一左一右簇拥着最前方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西装革履,胸口纯金质地的鸢尾徽章冰冷华贵,眸光冰冷锐利地扫来,落在了汪稚身上。 精准、冷鸷,势在必得。 那是看猎物的,捕食者的目光。 汪稚莫名觉得后脊一麻,郜泊崇却已经走了进来。 汪稚连忙从高脚椅上跳下来:“郜总。” 郜泊崇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汪稚的嘴唇好像肿了。 昨天,被他亲肿的。 汪稚很忐忑。 郜泊崇怎么来了?不会是昨天自己喝醉之后发酒疯,对他做了什么,他来兴师问罪的吧? 郜泊崇有这么小心眼吗? 汪稚想了想,绝望地发现,郜泊崇就是这么小心眼。 “郜总……”旁边孙制片的声音响起,强笑着打招呼,“没想到您突然来了。” 汪稚忽然发现,更绝望的另有其人。 怪不得孙制片刚刚突然表演变脸,原来是因为郜泊崇要来! 郜泊崇语气平淡:“正好在附近,知道稚稚试镜,就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稚稚。 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掐住他的脖颈,指腹的肌肤炽热滚烫,透过单薄的皮肤、血液,及至骨骼,耳后某块肌肤隐隐发热,微微的酥痒和痛,如同被打上烙印,只是靠近,就会被激发。 汪稚觉得有些口干,孙制片也汗流浃背地说:“不打扰不打扰。郜总能来,简直是蓬荜生辉。” 郜泊崇笑了一下,看向汪稚:“稚稚,试镜结果怎么样?” 汪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个人都被郜泊崇嘴里的“稚稚”震住了。 郜泊崇冷色的眼睛还凝在他身上,汪稚结结巴巴说:“郜……郜总好,我试镜应该……成功了吧?” “那可未必哦。”李云忽然阴阳怪气说,“咱们孙制片还没发话呢。” 郜泊崇问:“是吗?” 孙制片简直恨死了李云,被郜泊崇的视线扫过,感觉自己像是被机枪扫射一样:“成功了成功了,汪先生表演得特别好,怎么可能不成功?” 李云微笑说:“孙制片别勉强。” 李云我草你x! 孙制片艰难微笑:“不勉强。” “如果稚稚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郜泊崇说着,向着汪稚伸出手来,汪稚下意识走到他身边,就被郜泊崇揽住肩膀,搂入了怀中,“我这个做大哥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搭在肩上的手不重,似乎只要稍一挣扎,就能挣脱。可所有人都在看,汪稚只能僵硬地待在原地,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像是被车灯照到的小兔子。 很可怜。 郜泊崇想,如果自己突然吻他,他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吗? 那就更可爱了。 郜泊崇微笑,收紧了手指,隔着布料,似是握住汪稚的心脏。 孙制片松了一口气,以为郜泊崇不知道自己刁难汪稚的事,可李云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郜总,还有件事——” 孙制片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李云偏偏压低了声音,很小声在郜泊崇耳边说了什么。孙制片心忽上忽下,良久,听到郜泊崇的声音,很冷,淡淡地问:“胜任不了?” 完了—— 孙制片心重重地落了下去,郜泊崇这个人太有名了,孙制片下意识想到了圈中对郜泊崇的评价:手段狠戾,不留余地,睚眦必报,只要是惹到他,让他看不顺眼的人,好的在圈中销声匿迹,倒霉的,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堪称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早知道汪稚的靠山是郜泊崇,而不是郜风鸣,自己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白脸,去刁难他? 汪稚,你害惨我了! “咚”的一声重响,汪稚吓了一跳,就见孙制片一头栽在地上。 但因为郜泊崇在这里,居然没人敢去扶他,孙制片就这么凄惨地倒在那里,看起来柔弱无助至极。 肩膀忽然被人上下握了握,像是知道他被吓到,在温柔地安抚他。 汪稚睫毛颤了颤,悄悄余光去看,郜泊崇脸色淡然:“看来孙制片身体不好。这部电影换个制片,让他好好休息吧。” 似乎察觉到汪稚视线,他忽然低下头来,笑着问汪稚:“你觉得呢?” …… 郜泊崇刚刚说了什么? 汪稚一点都没听进去,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郜泊崇笑了一声,也没为难他,三言两语就把孙制片给踢出了局,而后婉拒了成导吃饭的邀约,只说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 汪稚和大家一起把郜泊崇送到车边,还在想,郜泊崇来这一趟,难道真是顺路看他? 郜泊崇忽然转头,看向他说:“和导演说再见。” 汪稚下意识说:“成导再见。” …… 汪稚回过神来。 郜泊崇怎么像是接小朋友放学,让小朋友和老师告别一样。 自己还傻傻地听话了! 导演哈哈笑了一声:“再见再见,小汪,期待正式开拍和你合作。” 汪稚尴尬地维持着冷静的表情,没去想郜泊崇为什么让他和导演说再见,手腕忽然被人拉了一下,汪稚正在放空,猝不及防地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撞进了郜泊崇怀中。 好硬…… 他说胸肌。 汪稚捂着被撞的发酸的鼻子,有点泪眼惺忪地看着郜泊崇,却见郜泊崇皱着眉,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撞进来。 汪稚小声说:“不好意思郜总。” 郜泊崇拉开车门:“上车。” 太尴尬了,汪稚弯腰钻进车里,总算松了口气——松早了,因为郜泊崇也坐上了车。 宽敞的车厢中,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汪稚紧紧贴在自己的位置,尽力把自己缩得小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这么紧张干什么,但郜泊崇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来看他试镜,还喊他稚稚。 一想到郜泊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亲昵地喊他“稚稚”,汪稚心底,不安的情绪就漫了上来。 郜泊崇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试镜,孙涵刁难你了?” 郜泊崇突然问。 “嗯?嗯……”汪稚慢了半拍,“也还好啦,就是说了我两句而已。” 郜泊崇:“怎么不告诉我?” 其实汪稚根本没把孙制片的酸言酸语放在心上,之前他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多得是比这更直接露骨的,刚开始汪稚还会难过,自己晚上偷偷掉眼泪,后来习惯了,也就知道,有些人其实根本不是特别针对自己,只是自己是个没背景的小演员,欺负也就欺负了,所以顺便踩一脚而已。 就像是踩蚂蚁,蚂蚁也没有惹到谁。 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懂了为什么人人都踩低拜高,也就知道,抱一条大腿有多重要。 汪稚想了想,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小事,怎么能拿来打扰大哥。” 没错!他现在已经有大腿了。 小蚂蚁出了头,终于可以站得高一点。 可郜泊崇看着他,锐利的眼睛寸寸扫过,就像是在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在这样的注视下,心底藏着的情绪似乎无所遁形,汪稚下意识要落下眼去,躲避这样的对视,可又硬生生地止住,只是对着郜泊崇露出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 郜泊崇皱了一下眉,条件反射要说点什么。 汪稚有些紧张,可郜泊崇顿了一下,只说:“确实是小事。” 汪稚松了口气。 他不想去和郜泊崇争辩这些到底算不算大事,因为如果真的算是大事,就会显得过去的他…… 很可怜。 所以,这样就很好,大家都轻拿轻放,就把这些当做是灰尘一样的小事,可以轻轻一拂,就又轻轻松松地继续向前。 而且现在的结果不是也很好吗?讨厌他的孙涵被赶出了剧组…… “但小事也可以告诉我。” …… 汪稚错愕的转头看去,郜泊崇却没有看他,正拿出手机,处理收到的公务。 刚刚那句话,就像是幻觉,让汪稚有点不确定,究竟是郜泊崇真的说了,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外面下了雨,打湿了十字街口铅灰色的地面。 城市之外,云层之下。 人流涌过是,撑开的伞像是开出的花,盛放在了黑白色调的城市之中。 像是察觉到汪稚正在看着自己,郜泊崇挑了一下眉,也看过来:“之前不是很会给我发消息吗?喝咖啡看到小猫都要告诉我,现在怎么不说了。” 汪稚嘴巴动了动,到底只说:“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郜泊崇笑笑,淡淡道,“在我眼里,都是小事。” 好…… 好装啊! 汪稚忍不住想。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说出这么装的话来? 但他莫名放松下去,不再那么紧绷,还有了余力撒娇:“我不好意思打扰大哥嘛。” 郜泊崇却问:“不打扰我,想打扰谁?” ……? 汪稚默默地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总觉得这句话是死亡陷阱。 汪稚聪明地转开话题:“谢谢大哥今天来给我撑腰。大哥,这次宁哥不在,我请你吃饭吧。” 汪稚自觉这个话题很安全。毕竟上次,郜泊崇为了省钱,不让他请宁劝梧吃饭,这次只有他们两个,郜泊崇还特意把他赶上车,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该请客了? 汪稚已经开始思考,附近哪家餐厅合适,完全没考虑过郜泊崇会拒绝。 可郜泊崇说:“改天吧。” ……又该天啊。 汪稚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失落的“啊?”。 郜泊崇看出来,却只是笑笑:“还有工作,我是临时赶来的。” 等汪稚下了车,忽然反应过来。 郜泊崇有工作,说明今天本来没打算看自己试镜,又为什么临时赶来? 一辆保姆车停下,李云跳了下来,撑开伞跑来,替汪稚打在头顶:“祖宗诶,怎么站在这儿淋雨,也不怕感冒啊?” 汪稚打起精神:“小雨而已啦。哥,你今天真是太帅了,把那个孙涵震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李云得意道,“咱们鼎禹的人,从来没有吃瘪的时候。我当时直接发消息给郜总告状,就是没想到,郜总会亲自过来。” 汪稚一怔,李云又说:“小汪啊,我算是看出来了,郜总是真的看重你,生怕你有一点闪失。哥也算是抱上大腿了,以后咱们哥俩,必定所向披靡!” 汪稚心不在焉地应和几句,脑中生出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郜泊崇好像真是特意放下工作,跑来给他撑腰的。 …… 汪稚后知后觉,之前郜泊崇也是特意来鼎禹为他撑腰造势,与这次如出一辙。 那天晚上,汪稚少见的失了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想这件事。 郜泊崇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他不是觉得自己是个拜金捞男吗? 之前郜泊崇对他态度冷淡恶劣,汪稚反倒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甚至觉得郜泊崇这样严防死守的样子有点好玩。 可现在,郜泊崇就像是放下了什么束缚,言行举止,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会被人魂穿了吧? 也不像是中邪了啊? 可自己说要请他吃饭,他又拒绝得那么快,简直像是生怕和自己关系太近,想要避嫌一样。 汪稚怎么都想不明白,翻身的时候,耳朵蹭在枕头上,原本柔滑的布料划过皮肤,却带来微微的刺痛,汪稚皱眉,抬手去摸,却好像在耳后摸到了什么痕迹…… 像是牙印。 谁会咬他一口,还咬在这个位置。 汪稚觉得是自己摸错了,也懒得起来照镜子看,和脖子上的红痕一道,归咎于是被蚊子咬的。 郜泊崇难道是想让他放松警惕,等他以为万无一失,可以嫁入豪门的时候,再把他踢出局?! ……郜泊崇有那么无聊吗? 汪稚刹不住车,想象力极为丰富地在心里将郜泊崇想象成一个阴险冷酷,不留余地的大反派,但又觉得,也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而是郜泊崇就是这么一个人,对待敌人秋风般冰冷,对待自己人的话…… 今天郜泊崇搂着他喊他稚稚。 汪稚觉得脸有点发烫,把手背贴在脸颊上。 这已经不是春风般温暖了。 更像是盛夏的烈日,是炙热的暴君,不在意沐浴在他温度里的人,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热意。 汪稚蜷缩在那里,渐渐睡着了。 只是梦里,似乎有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背后掐着他的后颈,炽热、滚烫的呼吸,粗重地洒在他光洁的背脊上,引发出一阵阵细微的战栗,如同往常的每一次梦境一样,汪稚感觉浑身发热,焦灼地期待着男人接下来的动作。 可男人忽然停住。 汪稚想要回头——过去的每一次,他回过头,看到的都是一片模糊凌乱的光影——可这次,当他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冷色的、漆黑的眸,高挺冷峻的鼻梁,郜泊崇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健硕精练的麦色胸肌和腹肌上,全是汗水,似乎在用力地忍耐着什么。 汪稚被吓得呆住,他下意识想叫:“郜总……” 可那一声称呼还没有喊出声来,汪稚脑子就像是炸开了烟花,那些甜美炽热的火星,自心脏汹涌地蔓延至小腹,他尖叫着哭泣着,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沸腾的口口中。 …… 清晨,汪稚冷着脸把床单扯下来,塞进了洗衣机里。 小腹后腰酸涩发软,他忍不住撑住后腰,觉得莫名其妙。 做春丨梦也就算了,自己怎么会梦到和郜泊崇?! 这么长时间,汪稚一直不敢去深思,自己和郜泊崇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汪稚不想发生任何变化。他宁愿做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也不想搞清楚,当初和自己一夜荒唐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郜泊崇。 如果不是,那皆大欢喜。可如果是的话…… 他和郜泊崇? 汪稚不寒而栗。 一定不是的吧,如果是,按照郜泊崇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把柄把他赶走? 但郜泊崇之前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汪稚脑子里乱成一团,被刻意忽视的烦恼,现在又涌了上来,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直到李云通知他,给他安排了新工作,汪稚才慢了半拍问:“……开业剪彩,我吗?” 第29章 29 汪稚还没参加过这种线下业务—— 咖位不够。 现在听李云提起,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那李哥,需要我表演什么才艺吗?可我不会啊。” 李云被他逗笑了:“自家产业,表演什么才艺,你就去露个脸,漂漂亮亮拍两张照片就好了。” 汪稚这才知道,原来开业是郜家名下的产业,鼎禹的艺人很多都要去,汪稚看了名单以后,发现自己塞在里面,简直像是一群星星里面混进去一只萤火虫,咖位小到几乎不存在。 李云还在说:“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剪裁,你就站在郜总旁边,正儿八经的C位,拍照出来,保证谁都能看到。” 汪稚不太好了。 他完全能想象出这么一张照片发到网上,能引发的血雨腥风。 他一定会被咖位癌的粉丝们给撕了的! 汪稚刚当资源咖,还不太熟悉这种没有实力硬上的感觉,这么紧张着,也就忘了胡思乱想。 剪彩放在明天,今晚会有个内部的晚宴,没工作的艺人就可以提前过去。 汪稚蹭公司的车一起,下楼之后,看到门口停了一串保姆车,不少鼎禹名下的艺人都在,星光灿烂到堪比某些大型颁奖典礼。 汪稚戴着棒球帽,默默站在角落里,免得不小心蹭到镜头。 “你怎么在这儿?” 汪稚抬头,和郜风鸣对视,顿了一下才想起。 哦对,这是他未婚夫。 太久没见,汪稚业务有点不熟练,尴尬地笑了笑:“哥哥,我去参加剪彩呀。” “你怎么会在名单上?”郜风鸣抓狂地翻了翻手里的平板,“哪个傻逼又登记错了?!” …… 汪稚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总感觉郜风鸣已经被工作折磨疯了。 郜风鸣翻了半天,终于确认工作没有出现问题,汪稚确实在名单上,这才松了口气。 汪稚小声问:“哥哥,这次活动,你负责呀?” 郜风鸣一脸沧桑:“嗯。” 汪稚说:“好辛苦,哥哥,你都瘦了。” 是吗? 郜风鸣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有点复杂说:“你看起来倒是脸色不错。” 那当然啦,他天天吃得好睡得好,还按时健身,脸色怎么可能不好。 汪稚虚情假意:“其实也没有啦,我好想哥哥,昨天还失眠了。你看,都有黑眼圈啦。” 他也不算是说谎了,昨天确实失眠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汪稚把脸凑近郜风鸣,郜风鸣下意识低下头来,目光里却只有汪稚莹白的肌肤,面颊上还泛着漂亮的红,看起来柔软冰凉,要很仔细去看,才能看到眼下淡淡的一痕黛色,却并不显得憔悴,反倒多了点香艳的遐思。 郜风鸣视线凝在他脸上,呼吸停了一下。 一段时间不见,汪稚反倒更加美丽,就像是被好好呵护过的玫瑰,绽开了最娇艳的颜色。 郜风鸣喉结滚动一下,压低声音:“今晚我好好陪你。” 汪稚没听懂他的意思,还以为郜风鸣是说,今晚工作时候摸鱼陪他。 汪稚仰起头来,星星眼:“那就太好啦,哥哥。” 可不可以举报他工作划水啊? 两人站在角落,喁喁私语,郜风鸣比汪稚高出一点,汪稚身形纤细,哪怕裹在宽松的T恤中,穿堂风吹来,布料被吹得裹紧腰身,棒球帽沿挡住半张面孔,只露尖尖下颌,还有耳垂上,小小一只钻石骨夹,莹蓝的光生出了刃,不必多余装饰,便已破开日影,艳光四照。 李云忽然过来,戳了汪稚一下:“郜总来了。” 汪稚闻言,立刻左顾右盼:“在哪?” 门前,郜泊崇正被一众高管簇拥,似乎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汪稚。 汪稚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郜风鸣却已经拖着他的手,往郜泊崇面前挤去。 郜风鸣早就想告状了! 他大哥可是郜泊崇!这群老东西居然在工作里给他下绊子穿小鞋,刁难得他天天半夜做噩梦! 汪稚其实不想过去,这么多同事在,他不想引人注意,而且……他有点怕郜泊崇又喊他“稚稚”。 还是当着郜风鸣的面。 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好,但汪稚就是莫名抗拒,似乎郜泊崇如果真的当众这样喊了,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很可怕的场面。 ……但郜风鸣力气好大。 汪稚悄悄挣扎了一下,一心想证明“莫欺少年穷”的郜风鸣完全没有察觉,硬是挤开了几名外围的领导:“大哥!” 汪稚默默低头,余光看到,郜泊崇闻声扫了过来,视线在他和郜风鸣紧紧牵着的手上定格,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汪稚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指尖轻跳一下,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汪稚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还好郜泊崇已经收回视线,汪稚松口气,听郜风鸣激动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郜泊崇看他一眼:“来处理公务。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在这里干什么?” “……”郜风鸣蔫了,因为看出,大哥不是来为自己撑腰,“……我负责现场调度。” 郜泊崇冷冷道:“我让你来公司,是来谈恋爱的?” 汪稚默默把手从郜风鸣掌心里抽出来,看郜风鸣被骂得背都弯下去,心里毫不同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郜风鸣从小就是富二代,天天挨骂也很正常。 ——是的,他就是在仇富^^ 但汪稚不忘在家长面前树立自己关心爱护未婚夫的形象,轻轻说:“是我不好,不该打扰风鸣工作,大哥你不要生风鸣的气。” 郜风鸣果然很感动。 汪稚居然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维护自己! 郜风鸣扪心自问,如果大哥训斥汪稚,自己一定没有这个胆子开口。但……但如果大哥现在骂汪稚,自己一定会帮他说话。 郜风鸣心底演了一场大戏,可郜泊崇只是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上了车。 …… 郜风鸣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觉得难得自己想要为爱叛逆一次却落了空。平常这种时候,汪稚一定会看出他情绪变化安慰他,这次却始终沉默。 郜风鸣后知后觉看去,却见汪稚也一脸失落。 郜风鸣疑惑道:“怎么了?” 汪稚难不成和他心灵相通? 汪稚这才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郜泊崇已经驶远的豪车,听到郜风鸣的声音,他慢慢地回答:“没什么……” 只是有点奇怪。 郜泊崇明明看到他了,居然一句话都和他说。 ……虽然不和他说话也正常。 但明明,昨天还喊他“稚稚”,怎么今天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难道真的想要避嫌和自己保持距离? 情绪翻涌,汪稚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正因为郜泊崇的冷淡而有些失落。 劳斯莱斯转弯驶入大路,车后的景色一变,再也看不到汪稚了。 郜泊崇转过头来,脑中还在想,刚刚汪稚同郜风鸣携手那一幕。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为这样的场面不悦,而后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不喜欢郜风鸣和一个捞男在一起。 但如今,郜泊崇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从不是因为汪稚是个捞男而生气,只是觉得汪稚的眼光很有问题,既然想捞,明明身边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偏一门心思,投在郜风鸣身上? 他连零用钱,都是自己在发。 不过也没关系。 汪稚的选择不那么聪明,那就由自己来拨乱反正。 所以,就算看到汪稚和郜风鸣亲密的姿态,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情绪波动,因为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很快的,汪稚携手的人,就会换成自己。 手机振动,郜泊崇接通视频电话。 那头,宁劝梧懒洋洋道:“hello啊老郜……你怎么又冷着脸,谁又惹你生气了?” …… 郜泊崇冷声道:“没事我挂了。” “别别别。”宁劝梧连忙道,“还不是你,突然要把酒店开业,你知道自己的酒店是全世界连锁吗?我刚替你打点好,你就要过河拆桥?” 郜泊崇买下酒店之后,虽然进行了整修,却一直放在那里没有打算重新开启,临时起意之下,才最终下定决心。为此,手下员工已经加班了许久,连带宁劝梧,也忙得没空出去玩乐。 郜泊崇并不是那种不体恤员工的暴君,语气和缓道:“辛苦了。” 宁劝梧嘿嘿一笑:“那你把你那辆超跑借我,我带小稚去兜风……” …… 话音未落,视频那边,郜泊崇已经冷冷挂断。 - “小汪,怎么不走了?” 酒店大门外,李云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突然停住脚步的汪稚。 汪稚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酒店大门那高大的水晶回转门,沉默许久,忽然说:“哥,我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请假?” 李云早就看出他心神不宁,防备他临阵脱逃,现在听他这么说,立刻押住他:“不准——公司给你们安排了客房,你不舒服就回房间睡觉,我给你喊大夫。” 汪稚没再说话,李云就拖住他的手臂,笑眯眯说:“别怕,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又压低声音,“这次剪彩名单,你的名字可是郜总特意吩咐加上去的,郜总亲自来替你撑腰,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这样,他才怕啊! 看着熟悉的酒店大门,汪稚欲哭无泪。 李云怎么没告诉他,今天开业的,是那家酒店—— 就是那家,他春风一度把打桩机睡了就跑然后被人收购了的酒店! 早上还又酸又软的腰现在更是直不起来了,汪稚被李云硬拖进酒店后,看着装潢一新的大堂,心底的惊恐被他硬按了下去。 就算郜泊崇收购了这家酒店,也不能说明什么…… 大堂里人不算少,各个明星的助理正在领取房卡,只有汪稚,是经纪人亲自领着来的。汪稚不好意思让李云替自己排队,老老实实排在最后,却被李云拦着:“走吧,我提前就拿到房卡了。” 要是平常,汪稚肯定要吹捧两句,可现在,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尤其是坐上电梯之后,那种熟悉的失重感,更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令他无法控制地回忆起那晚,自己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上了电梯,被一路载着,升至不可预期的方向……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大门缓缓开启。 李云还在介绍:“郜总买下酒店之后,全部翻新重改,虽然仍是五星级酒店,但是对标的可是六星级标准。给你分的这间,是顶层最豪华的房型……” 厚重的米色羊毛地毯踩上去落地无声,无数繁复线条延伸之上,蜿蜒成盛大的花朵图案,华丽的石膏线上,细密地涂着金粉,沉重的黑胡桃木家具,一件件安静地摆放在那里。这里,如同苏丹王金屋藏娇的宝窟,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汪稚踩在地毯上,明明理智上知道,自己并未来过,可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声音很轻地问:“李哥,这间套房没有重新装修吗?” 汪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酒店从头到尾翻新,怎么会特意留出一间维持原样? 李云没有听清他的问题:“什么?” “没什么。”汪稚勉强恢复了冷静,“我就是觉得,最好的房间应该留给郜总。” 李云笑道:“放心吧,郜总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 更不放心了。 汪稚提心吊胆地坐在沙发上,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等李云离开后,他站起身来,想去洗手间看看,想了想又坐下。 视线在内间的大床上掠过,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是他半跪在床边,低着头,艰难地张大嘴,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沿着嘴角滴落在地上,有人按着他的头顶,声音低哑地让他吐出来。 然后,口腔里似乎多了热流,汹涌地挤入喉管,呛得他眼泪都咳了出来…… 汪稚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却还是觉得嘴巴里怪怪的。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汪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逃难似的冲了出来。 然后被李云又给堵了回来。 李云带着一整支造型队伍,一脸“还好我回来得及时”的庆幸:“小祖宗,又要去哪?” 汪稚心虚:“想去透透气。” 李云说:“这个好办。” 坐在露台上化妆的汪稚,看着天边翻涌的流云,感觉有点忧郁。 ……露台上有蚊子。 但是现在说这个太晚了,毕竟是他自己要出来透气。 离晚宴还剩不到半小时时,造型终于结束,服装师拎着一黑一白两套礼服,问李云:“哪套?” 李云眼皮也不抬:“什么牌子?” “一套华伦天奴,一套YSL。” “Noysl.”化妆师插嘴,“我有线报,影帝今天就穿ysl,小心撞衫。” 服装师干脆地把白色那套丢到一边:“OK,那就华伦天奴的当季高定,李哥,你也太有本事了,这也能借到啊。” 明星出席大场合时,大部分会选择穿高奢品牌,但除了那些大明星有品牌直接赞助,小艺人能借来一套过季成衣就已经很有本事了。按照汪稚的咖位,ysl已经算是高攀,可李云居然能弄来华伦天奴的高定!当季新款! 汪稚不太懂时尚,但是懂价格,悄悄搜了一下华伦天奴高定,发现看秀居然还要验资,自己的存款买件成衣都心如刀割。 衣服比人贵。 汪稚换装时轻手轻脚,非常虔诚地穿上衣服,等他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看过来。 汪稚第一次穿这么昂贵的礼服,有点紧张:“怎么样?” 化妆师吹了个口哨:“宝贝,你今晚一定是全场焦点。” 是夸他的。 汪稚放下心来,被调戏了也不害羞,笑眯眯说:“那就好。我看你们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合适。” “被你惊艳到了。”服装师知道汪稚的身份,开玩笑道,“今晚你未婚夫的眼睛,绝对不会离开你。” 是吗? 提到郜风鸣,汪稚心里没什么波动。 看看时间,晚宴就要开始,汪稚一行人坐电梯下楼,到了宴会厅,各路受邀者已经到场,汪稚进入时,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闪过惊艳的情绪。 汪稚目不斜视,唇边含着淡淡的微笑,自影中走入最盛大的亮光之中。 同一时刻,指挥挥动指挥棒,乐声响起。 汪稚被吓到,目光闪烁一下,似是星辰。有人向他打招呼,他笑着迎过去,黑色礼服在水晶灯下,包裹住修长高挑的身形,腰极细,腿极长。 二楼高台上,郜泊崇手中端着一杯香槟,静静看向他。 汪稚忽然回眸,不太明显地四处张望。 奇怪,怎么觉得有人在看他? 但场上人太多,礼服似是绽开的花朵,掩过视线,汪稚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汽水,旁边有人问他:“怎么不喝酒?” 他笑笑,很乖说:“凤鸣不喜欢我喝酒。” 果然,这么说了,就没人再劝酒,反倒夸他懂事,汪稚笑笑,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很意外的如鱼得水—— 如鱼得水是因为,他背靠郜家,大家自然要给他三分薄面。 话说回来,郜风鸣不会还在加班吧? 社交了一会儿,汪稚累了,找个借口溜出人群,顺手给郜风鸣发了消息:“哥哥,还在工作吗?” 旁边房间内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恰好和汪稚发送时间吻合,汪稚不疑有他,无意识地转头去看,却见半开的房间中,郜风鸣正站在那里,情绪十分激动,而他对面站着的…… 居然是江叙白。 哇塞哇塞! 汪稚一凛。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不会是要旧情复燃了吧? 在转身离开装不知道,和冲进去抓奸当场之间,汪稚思考一下,选择了蹲在门外看戏……不是,监督,毕竟两个人只是站着说话而已,未必是偷情呢? 然后还没等汪稚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就见江叙白上前,一拳打在了郜风鸣脸上。 汪稚:=口= 眼见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的拳拳到肉,汪稚怕他们出事,只好推门进去,装作惊恐道:“哥哥!江老师,你们在干什么?!” 怎么在斗殴! 你们还不如偷情啊! 汪稚拉不动两人,还不知道被谁推开,一时怒向胆边生,偷偷一人踹了一脚:“别打了!” 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郜风鸣一时被镇住停手,然后又被江叙白锤了一拳。 汪稚:…… 汪稚没想到江叙白打人这么有劲,看着节节败退的郜风鸣,很怕他真的被打死,扑上去惊呼一声:“哥哥!” 江叙白因为常年生病,看起来羸弱,却只是衣角未脏。郜风鸣却仰倒在沙发上,身上沾着汪稚踢出来的脚印,捂着流血的鼻子,看起来十分凄惨, ……郜风鸣好没用。 被白月光给打成这样。 汪稚悄悄腹诽,抽了张纸巾递给郜风鸣:“江老师,你们怎么在这儿打起来了?” 江叙白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语气有些冷:“只是叙旧。” 哈哈。 江叙白好幽默啊。 汪稚忍住没笑,郜风鸣缓过劲来,怒道:“谁跟你叙旧!” 说话时,扯动受伤的嘴角,疼得掉了眼泪,只好闭嘴。 江叙白却懒得理他,只对汪稚说:“抱歉,把你未婚夫打破相了……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换个未婚夫了。” 郜风鸣大怒:“你说什么——” 又扯到嘴角,后继无力。 汪稚:…… 吵架都吵不明白。 可谁让他是自己大腿的弟弟?汪稚只好柔柔弱弱地表示:“江老师,你为什么这样说?风鸣他人很好的。” 江叙白似是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汪稚也觉得,他先走比较好,免得两人又打起来。江叙白走后,汪稚示意郜风鸣松手:“哥哥,我看看你还流不流鼻血了。” 郜风鸣缓缓松开手,一条鼻血又沿着鼻孔缓缓落下。 …… 噗嗤—— 汪稚咳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在加班,怎么在和江老师打架?” 郜风鸣不语,半晌,才说:“他出言不逊。” 江叙白居然还会出言不逊?他看起来像是那种脏话都不会骂的人啊? 汪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脸上怀疑的神色很深。 其实连郜风鸣自己,都没想到江叙白现在会变成这样。 自己只是看到他在,想和他打个招呼,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冷嘲热讽,让自己珍惜眼前人,别在那里朝三暮四。 ……谁朝三暮四了!自己就是……就是想和他叙叙旧而已! 尤其是他最后,还说如果自己不珍惜汪稚,就让自己滚开,别耽误汪稚,郜风鸣这才忍无可忍地出手。 结果还没打过。 郜风鸣又是委屈,又有点心虚,倚在汪稚怀中,无法接受自己的柔弱文艺白月光,现在已经能把自己揍得爬不起来了。 第30章 30 汪稚被他哭的有点烦,屋里又热,随手抓了桌上一杯饮料喝下去。 ……好难喝。 汪稚默默放回去,怕郜风鸣把自己的高定哭脏了,柔声说:“哥哥,我去替你找找,有没有医疗箱。” 郜风鸣这才放开了汪稚,汪稚去前台要了医疗箱,回来看到郜风鸣正在借酒消愁,桌上摆了一大堆空酒杯,郜风鸣眼眶泛红,目光放空,似乎在追忆似水流年。 汪稚无语,刚要劝他,却见他手机响了一下,郜风鸣只看了一眼,就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我先走了。” 汪稚提着医疗箱:“哥哥,你去哪?” 郜风鸣头也不回:“回去加班。” …… 工作太了不起了,把目中无人的富二代改造成了喝醉了酒也要爬起来的五好打工人。 汪稚把医疗箱还回去,不太舒服地抬头看去。 这里的空调,制冷效果是不是有点差? - “叙白——”经纪人问,“你跑哪去了?” 江叙白笑了笑:“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会儿。” 经纪人压低声音:“还好你没出事。我刚刚知道,你那个叔叔派了人过来,想要搞事情。” “不算有事。” 只是和郜风鸣打了一架。 想到刚刚郜风鸣说的话,还有汪稚关怀备至的面孔,江叙白忍不住对郜风鸣的厌恶更浓了一些。 江叙白说完,却又忽然顿住,经纪人奇怪道:“怎么了?” 江叙白却已经匆匆转身。 事情不对。 这次的开业典礼鼎禹极为重视,几乎派出了公司中全部的艺人来捧场,自己在列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么大的会场,怎么偏偏那么巧,让自己和郜风鸣遇到单独相处。 那间休息室,是侍应生领自己去的。郜风鸣来的时候,似乎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会在。 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 身旁经纪人追得气喘吁吁,江叙白却无暇多顾,他现在只在担心,二叔没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会阴差阳错落在汪稚身上。 休息室大门紧闭,江叙白顾不上别的,将门一脚踹开:“汪稚——” 可房间内空空如也,只有凌乱的酒杯歪在那里,汪稚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 真的好热。 汪稚不易察觉地扯了扯领口,含笑站在人群里,听他们聊天。 空调真的没坏吗? 可看周围人的反应,明显只有他在不舒服,汪稚忍了一会儿,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想要回房间里去冲个冷水澡。 只是他刚一转身,就撞上了别人,汪稚连忙道:“抱歉——” “道歉就有用了吗?”一个显得很尖利的声音道,“现在的后辈,到底懂不懂礼貌?” 汪稚勉强忍耐着不舒服,抬眼看去。 拦他的人看起来不怀好意,表情高高在上,原本还算清秀成熟的面孔,显出刻薄的纹路,正是那天刁难汪稚的孙制片。 他穿着一套白色的ysl,胸口处洇开一小片酒痕,现在正恶狠狠地看着汪稚。 就是他,害得自己被赶出了剧组! 他一个制片人,居然被一个男二号给逼走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孙制片见汪稚不说话,冷笑道:“怎么,现在没人给你撑腰,话都不会说了?” 其实汪稚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闻言又道了一次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在后面。” ——孙制片早就看到了汪稚,所以才故意凑过来。 现在有了借口,得理不饶人:“你是说我故意站在你后面?”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 汪稚皱了皱眉,语气淡了一点:“那你想怎么样?” 周围人被两人的争执吸引了注意力,孙制片说:“总要敬我这个前辈酒。” 两人身边,就是一座珠光灿然的香槟塔,汪稚不想和他多纠缠,取下一杯酒一饮而尽。孙制片却误会了他的用意,以为他是心虚示弱,得意洋洋道:“我可没说是一杯,这座香槟塔,你起码喝一整层……啊——你干什么!” 汪稚收回手来,将泼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 受不了。 唧唧歪歪的。 看看被他泼了一脸酒的孙制片,汪稚笑了笑,语气很温和地说:“第一杯酒,尊敬你是圈中前辈。这一杯酒,是告诉你,别得寸进尺。” 汪稚转身离开,走到门前,终于听到了孙制片气急败坏又不可思议的尖叫声,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汪稚居然会这样对他。 自己凭什么不能这样对待他? 自己转身时动作并不大,正常的社交距离,绝对不会撞上,除非他是故意站在自己后面,就等着来找茬。 就算自己之前愿意息事宁人,可现在这么不舒服,也懒得再去顾忌那么多了。 况且…… 他有靠山了。 被热意蒸得有些熏熏然的脑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汪稚莫名翘起唇角,感觉心底的火气被压下去了不少。 他就是有这样的把握,这件事就算告到郜泊崇面前,郜泊崇也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 回到房间,汪稚随手关上房门,去浴室放水泡澡时,他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开了水龙头后立刻就退了出来。 这里真是越看越眼熟。 汪稚不敢胡思乱想,终于可以扯开领结,可手刚放上去,就又停住,而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领带,端端正正地放到了一旁的衣帽间中。 这是高定。 好贵。 终究是金钱让人清醒。 汪稚顺手把外套也挂了起来,就听到外面,门被推开的声音。汪稚吓了一跳,出去看到郜风鸣正走进来。 汪稚诧异道:“你怎么来了?……我没锁门吗?” “没有。”郜风鸣酒意似乎更浓,醉醺醺走进来,重重坐在沙发上,“我下班了……来,来陪陪你。” 谁要他陪了? 汪稚现在很没耐心,婉转而又直接道:“你没自己的房间吗?” 还好郜风鸣喝醉了,没听出他的不耐烦:“……双人间,我不要和同事住一起。” 汪稚嘴角抽了抽。 他也不要住双人间! 可郜风鸣醉成这样,自己也赶不走他,汪稚无奈,决定无视他。等晚上自己住里面的套间,让郜风鸣自己睡沙发算了。 汪稚体贴道:“那哥哥,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哦。” 汪稚抱来被子,放在一边,郜风鸣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汪稚皱了下眉,还是不喜欢和郜风鸣接触的感觉:“怎么啦?” “稚稚,”郜风鸣用力拽了一下,把没有防备的汪稚拉入怀中,“我好想你……” 郜风鸣的怀抱很烫,烫得几乎有些不正常。 汪稚被他包裹,整个人都僵住,下意识就用力把他推开,郜风鸣被推得歪倒,汪稚趁机钻出他的怀抱:“哥哥,你喝醉了。” “我没有……” 郜风鸣其实知道,自己醉了,但酒精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自制力,他虽然谈过不少恋爱,一直游戏花丛,但从来没有和谁有过什么。 郜家家规严苛传统,这种事,一向是留到结婚之后,和自己的爱人一起。郜风鸣之前认定的爱人是江叙白,可今天发生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江叙白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自己为了他,甚至一直没有碰过汪稚! 又是悲愤,又是伤心,又夹杂着说不清的热意,郜风鸣能闻得到汪稚身上的香气,带着淡淡的酒气,但是并不浓郁,反倒将更贴近肌肤的轻盈玫瑰香味衬托得更加旖旎。 郜风鸣站起身来,拦腰抱住汪稚,鼻尖胡乱地抵在汪稚颈中,贪婪地去闻那股让他流连忘返的味道:“稚稚……你不是也想我了吗?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 被亲过的地方,冒起一串鸡皮疙瘩,却和之前那种酥麻的感觉不同,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滋味,就像是什么湿漉漉的虫子爬过,汪稚挣扎说:“你冷静一点!” 可郜风鸣根本听不进去。 他的手已经摸向了汪稚小腹,急切地想要扯开皮带,然后继续向下…… 郜风鸣猛地一僵,迷茫的眼中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他怔怔看着汪稚,在汪稚紧张的注视里,终于干脆地倒了下去。 汪稚急促地呼吸着,手指有些颤抖地将被拉开的衬衫领口合拢。 还好他学过防身术,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安全地昏过去,否则,一个喝醉酒的成年男人的力量,汪稚真的没有把握去抗衡。 甩了甩因为揍了郜风鸣一拳而微微发痛的手,汪稚知道,今晚,这间房间是不能呆了。 他抓着手机,用力地扯开房门—— 郜风鸣这个傻x,进来的时候居然还记得锁门。 走廊上灯没有亮,汪稚踩着厚重的地毯,只觉得摇摇欲坠,身上的火被郜风鸣的触碰点燃,汪稚终于明白,今晚的热意,并不来源于坏了的空调。 他和郜风鸣一定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偏偏又是这家酒店…… 走廊很长,灯都熄灭着,只有尽头的安全通道处,散发着一点幽兰光芒。 汪稚的衣衫单薄,领口凌乱,衣摆被从腰带中扯出大半,雪白的小腹和腰肢若隐若现,正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像是要逃跑,又好像是自投罗网。 身后传来一点声音,似是谁正拿着手机发出消息,汪稚不敢回头,摸索着向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清浅,却又多了一道。 有人正跟在他身后,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汪稚悚然一惊,下一刻,已经被人拉入怀中。 ! 汪稚猛地挣扎,抬肘用力撞向身后,钳制他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却又似是笑了,抓住他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摩挲。 “稚稚。”他听到郜泊崇的声音,那样低沉,沙哑得近乎性感,贴近他的耳朵,温柔地喊他,“是我。” 还在挣扎的汪稚猛地停住,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到郜泊崇单手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映出他高挺冷峻的眉目,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在光线中安静而疯狂,望着他,如同望向猎物。 汪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那种被凝视盯上的感觉太浓,像是错觉,自己根本无法掌控接下来的命运。 “郜总……”汪稚声音颤抖,勉强维持冷静,“你先放开我。” 郜泊崇没有说话,汪稚心脏跳动很快,潜意识捕捉到了什么,还好,郜泊崇到底松开了手。 汪稚心头一松,刚直起身子,却双腿一软,重新跌入了郜泊崇的怀抱。 这一次跌得更深,整个人都埋在了郜泊崇怀中。 鼻端的酒气被大片冰冷的气息覆盖,如同高纬度雪原的清晨。 凛冽、洁净,永远高远,不可触碰。 那是郜泊崇身上的味道。 好不容易忽视的热度,又攀附着骨骼升腾翻涌,巨大的空虚感在这瞬间纠缠而至。 汪稚颤抖着抓住郜泊崇的手臂,惊恐地发现。 曾被狠狠qin如过的地方,在嗅到熟悉的气味后,无法克制地变得濡湿。 似乎在期待着,重新体验那透骨的口口。 不行…… 汪稚勉强想着。 这是郜泊崇,是他未婚夫的大哥,是他要抱紧的大腿…… 他该放开手,把郜泊崇推开。 “怎么了,稚稚?要我放开你吗?” 郜泊崇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温和过,似乎无论他怎么去选,都会毫不迟疑地执行。 自己应该离郜泊崇远一点。 汪稚这样想着,眼神迷离地抬头,看向郜泊崇。 他的眼尾发红,眸中洇着的水汽让他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他自己都没察觉,他那纤细的腰肢一直在扭,像是难耐地寻求着什么。 像是一尾鱼,被困在了沙滩上,等待着有人能来拯救他。 但没有别人可以救他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郜泊崇耐心地等着,等着汪稚自己做出选择。 “大哥……” 他听到汪稚带着哭腔的声音。 郜泊崇没有动,但急速上升的体温和跃跃欲试的心跳骗不了人。 “抱抱我。” 心脏重重地落下,触底后,猛烈地向上跳动。 郜泊崇抱起汪稚,那样重,重到汪稚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他刚刚发出的消息,让助理不用送钥匙来了。 刚刚郜风鸣闯入汪稚房间时,郜泊崇就第一时间让人去取钥匙。他等在外面,耐心却又急躁。 这间套房是他特意让人留下没有进行改建,老旧的陈设,和上次没有丝毫变化。他等待着汪稚回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个夜晚,可没想到,却有了意外中的收获。 江家为了留下的那点家产勾心斗角,江叙白的二叔更是铤而走险,收买了酒店的侍应生,想要江叙白和郜风鸣酒后乱性,让江叙白颜面尽失。 可汪稚闯了进去。 那杯下了药的起泡酒,郜风鸣喝了,汪稚也喝了。 老旧的门板隔音效果不好,隐约能听到两人的对话,郜泊崇有一万次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将郜风鸣拦在门外,甚至已经打算直接闯进去。 还好,门被拉开,汪稚自己走了出来。 怀中的青年眼神有些涣散,唇微微张着,鲜艳的红色间,是一线雪白的齿。 郜泊崇很想用力地亲他,但到底忍住了,只是抱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热水,雪白的水汽漂浮着充斥了整间浴室,汪稚蜷缩在郜泊崇怀中,感受着郜泊崇强壮健硕的手臂,紧紧地揽在他的腰上。 汪稚有些害怕。 脑中昏昏沉沉,他甚至有点不记得自己刚刚选了什么,只知道郜泊崇抱着他,抱得很紧,却又很舒服,让汪稚忍不住想要张开嘴,发出一点声音。 但汪稚忍住了,他用力地咬住嘴唇,不愿意让郜泊崇发现。水汽沾湿他的头发,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下落,将要放入浴缸中。 高定礼服! 汪稚猛地挣扎一下:“不行!” 他原本软绵绵地躺在那里,突然挣扎,郜泊崇下意识抱紧了他,就听到他在怀里,声音带喘地说:“替我……把衣服脱了……” 借来的要还。 弄脏了要赔。 郜泊崇忍不住想笑,捏了捏汪稚小巧雪白的耳朵,汪稚的呼吸急促起来,从唇边溢出几声闷哼,却态度坚决至极。 郜泊崇将他放在了洗手台上,让他坐在大理石上,而后弯下腰去,拖鞋早在挣扎的时候就不翼而飞,只剩下雪白的棉袜包裹着他纤细的脚踝,郜泊崇替他将袜子脱掉,要去解开皮带的时候,却又停下手来。 汪稚半靠在身后的镜子上,眼睛紧紧闭着,没有一点表情,但发红的面颊、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郜泊崇笑了一下:“你自己来。” 汪稚睫毛颤抖得更厉害,有些震惊地睁开眼睛看着郜泊崇。 郜泊崇脸色平静,语气也很依旧淡然:“还是,要我帮你脱掉?” 自己在郜泊崇面前把衣服脱掉,或者,让郜泊崇把自己的衣服脱掉。 面上的飞红更浓,汪稚忍着羞耻,低声说:“我自己来。” 郜泊崇放开了手,看汪稚自己能坐稳,就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汪稚。 浴室的灯很亮,却又被水汽朦胧成了模糊的月光,汪稚在水汽里被蒸得越发难受,勉强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只剩下最后一颗,摇摇欲坠地挂着衣襟,可衣襟之下,大片雪白的胸口腰腹,已经无法遮挡,半遮半露得更像是欲拒还迎。 郜泊崇的视线落在镜中,看着汪稚的腰身和镜面拉开漂亮的一道缝隙,他的呼吸也重了起来,表情未变,可眼神几乎恶狠狠地盯着那不怎么见过天光的肌肤,像是想在上面狠狠咬下。 汪稚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感觉自己的面颊几乎烧了起来,手颤抖得厉害,试着解了几次皮带扣,都没有解开。 郜泊崇终于失去了耐心,上前说:“放手。” 汪稚手还抓在皮带上,像是在防备着他。 郜泊崇嗤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就把皮带解开抽出来丢到了地上。 长裤沿着汪稚的腿滑落在地。 深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汪稚的皮肉紧致雪白,因为酒和药力,晕出一种不大自然却极为香艳的红,就像是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滴落蜜汁,必须要小心地去忝,才能保证那娇气柔软的肌肤不受到一点伤害。 郜泊崇紧盯着汪稚,汪稚却不敢看他,低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扇,在眼下投出一行漂亮的阴影,看起来好像很淡定,可郜泊崇不用碰他就能知道,他整个人都紧紧绷着。 郜泊崇低笑一声,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打横抱在了怀中:“没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 汪稚一直在催眠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但他真的好紧张! 他想回到十多分钟前,去问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让郜泊崇把自己抱进来! 当他做出那样的选择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 本能作用于理性至上。 他知道,他的身体在渴求什么。 汪稚口渴得厉害,声音哑得可怜:“脱过。” 郜泊崇没说话,手臂收紧一点,汪稚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气音说:“造型师替我化妆的时候,看着我脱唔……” 失重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落入浴缸,被温热的水包裹。 猝不及防间,汪稚向下滑落,他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慌乱间,只触摸到一片平滑的瓷质浴缸边沿。 有人自身后抱住他,将他拖了出来,稳稳地抱在怀中。 汪稚微微呛咳,整个人都被打湿了,衬衫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狼狈,却又漂亮得惊人。 郜泊崇的下颌压在他的肩上,说话时,呼吸撞在耳后,一下一下,很温和地问他:“好点了吗?” 一个浴缸,挤了两个人,尤其是郜泊崇这样高大的身形,洗澡水向外溢出,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汪稚泡在里面,有些失重,向上浮去,却又被按了回来。 他脸红得厉害,被这样一问,差点没有绷住,动了动,想要离郜泊崇远一点。 郜泊崇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 汪稚忽然呜咽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是很娇。 泡在水中的肌肤反倒变得越发敏感,郜泊崇碰过的地方感觉太过强烈,就像是点燃的火信,正在飞快地蔓延。 “看来是没好。”郜泊崇笑了笑,但是语气里没有什么笑意,更像是一种催促,“还是我来吗?” 汪稚一僵,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准备远远不够。 第31章 31 身后的郜泊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肉眼看起来健硕的肌肉,在真的触碰到时,更是大的夸张。 为了保持平衡,汪稚只能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被迫地感受到郜泊崇皮肤上凸起的血管纹路,热得像是下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郜泊崇的大手一只按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掐着他的腰身。 这是一种极富有侵略性的姿势,汪稚有种错觉,自己像是落入了虎口,马上就要被一口吞下。 药力还在缓缓地蒸腾,催促着汪稚找到纾解的办法。汪稚悄悄地向着水里滑去,想要多泡进去一点来维持理智。 郜泊崇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阻止。 汪稚却突然一僵,差点蹦了起来。 很难去形容或者描述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汪稚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大家都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差距这么大?! 汪稚被吓到,因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和郜泊崇和睦共处。 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的吧…… 汪稚有点茫然,甚至怀疑,半年前的自己,是不是根本就只是做了一场梦? 不然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自己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差距下,还能全身而退。 汪稚后悔起来。 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怎么会想要让郜泊崇帮他? 可郜泊崇并不给他后悔的权力,在汪稚呆呆地僵在那里时,郜泊崇又将他拉回了怀中,有些没了耐心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怎么了?” 不疼,但是非常清晰。 汪稚差点尖叫出来,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湿透了,洗澡水、暗流,一切炽热而又难以忍耐的东西,都在冲刷着他的羞耻心和理智,让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 “等等——” 汪稚猛地抓住郜泊崇的手腕,震惊到瞳孔地震。 郜泊崇像是笑了一下,却没有被汪稚阻止,汪稚的手挂在他的腕上,轻飘飘的。 力量差的太大,自己简直就像是当臂挡车。 但身为男性的自尊心,却让汪稚勉强坚持了下来,只是半伏在那里,无法控制地剧烈呼吸。 他趴下去时,腰身下塌,整个人软绵绵的,一下子就落在了郜泊崇怀里。 郜泊崇也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差不多用完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直接把汪稚抓起来,而只是停顿了片刻。 “想死吗?”他叼着汪稚的耳垂,含糊却又恶狠狠地说,“不想死就老实点。” 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可汪稚脑袋里乱哄哄的,耳中只有一片尖锐的嗡鸣,郜泊崇的声音很费力地才传了过来。汪稚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声“好”,但其实是抽泣一样细微而又绵软的声响。 经年累月的健身和户外运动,造就了郜泊崇结实壮硕的肌肉,也让他的手指掌心里,布满了茧子,这让他触碰到汪稚时,有着与尊贵外表截然相反的粗鲁霸道。 汪稚被抓的有些疼,腕上已经多出一圈红痕。 他茫然地想,郜泊崇怎么还挺会伺候人的?明明第一次的时候,还感觉笨手笨脚的,到了这一次,就已经突飞猛进了。 难道有钱人的学习能力也特别强吗? 还是去特训过了。 他们郜家人不是家训很严,不许在外面乱搞吗? …… 汪稚突然死死抓住郜泊崇的手臂,顾不上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挣扎着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可郜泊崇却轻而易举地按住他的膝盖,强势地抓着他的小腿,逼迫着他不许逃开。 汪稚去推他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按钮,浴缸的按摩功能自动开启,浴缸底部的马达作用下,本来就不算平静的水面上,开始泛起一波一波有规律的涟漪,这个本来是想让使用者享受的功能,这一刻却让汪稚的处境更加腹背受敌。 他在狭窄的浴缸里,维持着一个很艰难的姿势,腿向着一边弯折,脚尖向上,艰难地搭在浴缸边沿。 他不敢去看水下,甚至不能去想象郜泊崇的手,到底在干什么,只能凝视着天花板上,浮雕的小天使石膏象,却又在某一瞬间,瞳孔猛地缩紧。 身体软下去,也像是一汪水,落在郜泊崇的怀中,紧紧地和郜泊崇贴在一起。 郜泊崇的肌肉紧绷,凝视着汪稚侧脸,看到他原本雪白秀丽的面颊上,泛出了桃花样旖旎的艳色,失神时,一直挂在脸上天真明媚的微笑无法维持,整个人失去了表情管理,反倒显出了截然不同的清冷,可眼神迷离,失去焦距,胸膛在水面下,急促地起伏着。 这一幕,艳丽至极,是由郜泊崇一手打造的景色。 “够了吗?” 郜泊崇的声音也是沙哑的,里面饱含的欲丨念,滚烫地落入耳中,让汪稚又颤抖了一下,耳骨上那一枚钻石骨夹,也跟着一同闪烁。 他想说已经足够了,可又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所以他懒懒地支吾了两声,就像是被服务之后,还不知餮足的挑剔客人一样,要别人去猜他的心思。 郜泊崇说:“好。” 好? 口口的余韵还没退去,汪稚迷迷糊糊地想。 这个字好熟悉。 下一刻,他突然尖叫着哭了出来。 郜泊崇咬住他的耳垂,舌头卷进耳廓,席卷着涌入了耳道,海浪一样的水声没过汪稚,刺激着耳膜,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这样煽情热烈的浪潮,还有心跳的声音,重重地碰撞在一起。 失去了听觉,身体对于剩下的触感更加敏锐,汪稚感觉到,郜泊崇的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不容许他分毫的逃离。 身前,郜泊崇手臂上的肌肉像是铁块,就那么将自己圈住。 汪稚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的误触。 太……太可怕了。 根本不可能的。 自己做不到! 汪稚胡言乱语着哀求:“大哥,已经可以了!” “什么可以?” 郜泊崇放过了他的耳朵,漫不经心地亲吻他的面颊。 汪稚哭着说:“我们不合适。” 郜泊崇却笑了:“不合适?” 汪稚用力点头,一连串眼泪沿着他尖尖的下颌滚落,他的眼睛哭得泛红,鼻尖也是红的,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让人…… 更想狠狠惩罚他了。 郜泊崇感觉到自己将要炸开一样,他知道自己多么想立刻得到汪稚,彻彻底底,不留余地,填满每一寸温暖的罅隙。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郜风鸣还在昏睡。那是汪稚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也是自己的弟弟。 自己却抱着汪稚,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这样的刺激感和背德感,让郜泊崇觉得自己又兴奋了一点,但除了兴奋之外,他想到的却是,自己可以对汪稚做的,郜风鸣也可以。 甚至更多,更为理所应当。 压抑的火气,猛地迸开,似是引信燃到了最后一寸。 汪稚感觉到郜泊崇突然停下,还以为他是要放过自己了,刚要松口气,郜泊崇却从身后伸过手来,掐着他的下颌,强硬地逼迫着他转过头去,而后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汪稚的唇。 下颌被紧紧掐着,固定在一个角度,舌头也失去了自由,被狠狠地卷住允及,唾液、空气、呼吸,一切都被掠夺一空,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拆开吞入腹中。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汪稚猝不及防,纤细的颈拉出一道紧绷的弧线。 他是那样美丽,柔弱却又无害。 在掌心中,似乎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只要郜泊崇愿意,他就可以重新得到汪稚。 在这样,只有彼此两人的时刻。 但到底,郜泊崇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只是亲吻汪稚,汪稚的唇柔软而火热,那样甜美甘醇,引人沉迷如同春日最后一场大雨。 直到分开时,汪稚还回不过神来,双唇被吻得红肿,下颌处的指痕分明,像是被细细描绘上去的一抹鲜红,靡艳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郜泊崇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掌心热得要命。 汪稚觉得自己想要晕倒了。 因为他惊恐地发现,在这样的折腾下,自己不但不觉得虚弱,反倒越发精神。 ……自己和郜泊崇,真的这么合拍吗? 汪稚第一次恨自己身体还不错,不然直接晕倒,也好一了百了,可现在,连药力都褪去,留给他一个完完全全清醒的脑子,能够明确地认清,自己和郜泊崇,究竟在干什么。 “唔——” 汪稚瑟缩一下。 郜泊崇察觉到他的走神,惩罚似的在他后颈咬了一口,轻微的疼痛像是电流,背脊至尾椎一路噼里啪啦冒出了火星,郜泊崇满意地看到,汪稚的眼睛一瞬间又失焦,朦朦胧胧,似乎落满了雾气,只能被困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能逃开。 …… 汪稚勉强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被人从水中抱出来,而后裹上浴巾,细致地擦干之后,小心地放在床上。 床好软。 汪稚下意识想滚进去,可腰身和小腹处,又酸又涨,酸软得要命,他只是稍稍一动,就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汪稚不敢动了,把头埋在被子里。 灯影间,他雪白肌肤上,各种痕迹分明鲜艳,似是玉佛生了花,艳得惊人。 郜泊崇俯身,替他把腿上蹭破皮的地方上药,大概是疼,汪稚半睡半醒间,偶尔发出不适的闷哼,声音娇嫩,令人又萌生出恶劣的念想。 但他一定很累了。 橙黄色的灯光落下,在他白皙的面上晕开一团馨软甜美的光,他眼睛闭着,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睫毛时而轻轻颤抖一下,似乎在梦中,也还在畏惧着什么。 郜泊崇坐在床前,静静凝视着他,这一刻,忽然什么都不想再做,似乎只是看着汪稚,身体和灵魂,就已经品尝到了异样的满足。 是因为药力,汪稚才会任他施为。 但他要的不只是这样。 或许最初,只是想要得到汪稚,但真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却忽然想要的很多。就像是上了桌的赌徒,明明已经满载而归,却又盯上了更远处的果实。 得陇望蜀。 郜泊崇曾经这样批评过下属,可原来,人的本性,就是贪婪。 他要汪稚心甘情愿。 清醒、自愿地。 被自己懆。 床上的汪稚无助地蜷缩了一下,虽然睡着了,似乎也能察觉到他的端详。 郜泊崇抬手,轻轻地将汪稚眼尾的泪水擦去。怕汪稚着凉,又把空调温度调高,这才在汪稚身边躺下,从背后抱住了他。 汪稚很甜。 明明泡过澡,也没有使用任何的沐浴产品,但他身上就是带着一股甜香。郜泊崇将鼻尖抵在他的后颈,贪婪地呼吸着汪稚身上的气味,感觉自己又有了欲望。 但那样的欲望很浅薄,根本比不过汪稚乖乖待在他怀中的满足感。 郜泊崇亲吻汪稚的发梢,又把他翻了个身,让他面对着自己,耳边是汪稚匀净平稳的呼吸声,郜泊崇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却十分舍不得。 再多待一会儿。 郜泊崇想。 不是喜欢或者什么,只是贪恋汪稚身上的气味,闻着让人放下一切的防备和戒心。 就这么安静,只有他们彼此。 汪稚很累,不会醒的那么快,自己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他,如果他醒了,在自己怀中,一定会很紧张。 但早晚有一天,汪稚会去习惯…… 汪稚又往怀中钻了钻,郜泊崇连忙屏住呼吸,怕把他吵醒,还好他找了舒服的位置不动了,郜泊崇这才放下心来,在暧昧和暖的光线里,轻手轻脚,替汪稚又往上扯了扯被子。 - 李云看看时间,到底还是去敲门:“小汪,时间不早,该准备准备去剪彩了。” 还好门被打开了,李云刚要放下心来,看到出来的居然是郜风鸣,李云忍不住笑,这对小情侣还挺恩爱的,就一晚上,还住到一起去了。 李云打个招呼,问:“小汪呢?” 郜风鸣脸色却很古怪,半晌才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面对李云疑惑的眼神,郜风鸣又是不悦,又有点不安。 昨晚……他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来找汪稚的时候,似乎借着酒劲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但睡醒之后,却没看到汪稚,只有脸上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狠狠给了一拳。 总不能是汪稚把他打晕之后跑了吧? 他们可是未婚夫夫的关系,汪稚还那么爱自己,于情于理,怎么可能? 郜风鸣在那里头脑风暴,李云却没空和他浪费时间,拿出手机给汪稚打电话,只是刚响了两声,手机就被人挂断。 隔壁的房门打开,郜泊崇从里面走出,看到两人,脚步微微一顿,问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李云连忙道:“郜总,小汪好像不见了。” 郜泊崇反手合上门,淡淡道:“他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跑丢,到时间自己就回来了。” 是吗? 李云总觉得郜泊崇话里有话,狐疑地看了看他,到底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还是在微信里给汪稚发了不少消息。 郜风鸣蔫蔫地跟在郜泊崇身后,下楼吃饭,听到郜泊崇问他:“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郜风鸣最近工作屡屡失误,已经很久没被大哥这样关心过,闻言有些感动:“还好。” 郜泊崇却道:“我睡得不错。” ……? 郜风鸣有点不确定,郜泊崇说这话的意思,像是在和自己寒暄,但怎么话音里,却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只是睡了个好觉,有什么可炫耀的吗? 郜风鸣头痛的要死,根本想不明白,原本想跟着大哥,去二十楼的VIP餐厅用餐,结果到了门口被拦下,说他是员工卡,只能去十九楼。 郜风鸣:…… 临近开业时间,汪稚还没出现,李云急得不行,疯狂给汪稚打电话,却发现汪稚手机关机了。 李云没有办法,只好去找郜泊崇:“郜总,小汪会不会出事了啊?” 郜泊崇说:“不会,我刚刚联系到他了,他说待会儿就到。” 是吗? 自己打的时候怎么是关机? 李云只是疑惑了一下就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可是典礼马上开始,他赶不及了。” 汪稚今天安排的位置,在郜泊崇身边,是个很能露脸的绝佳c位,可现在,大概是要错过了。 李云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借用今天的活动去网上安利营销一波汪稚,可现在计划被打乱,他也只能遗憾地找下次机会。 没想到郜泊崇却说:“把剪彩时间延后。” 虽然说不鼓吹封建迷信,但像是这种大型活动,几点开始都是找专人算过的良辰吉日,错过了意头很不好。 可现在,居然为了汪稚延后了?! 李云再一次认识到了,汪稚的背景有多么坚不可摧,下定决心,要好好抱紧汪稚大腿。至于别的请来的明星,就更不会在意这点,自家老板给的工作,钱多事少,延后一下又怎么了。 只有负责现场调度,忙得满头大汗的郜风鸣,知道活动时间更改后两眼一黑。 剪彩时间更改,别的调度都要跟着延后,他又要重新出方案了! - 此刻,已经成了江湖传说的汪稚躺在床上,只觉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好累啊…… 浑身都又酸又涨的,明明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明显? 汪稚不理解,蜷起腿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昨晚腿被郜泊崇掰来掰去,现在像是抽筋一样,腿弯和大腿内侧还有些痛,好在被上过药,并不严重,还能闻到一股清凉的药味。 郜泊崇帮他上的吗? 一想到郜泊崇,就又一想到了那尺寸差距太大完全不匹配的地方,还有浴室水声中,令人面红耳赤的互动。 汪稚盯着天花板,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半年前酒店里的打桩机,真的就是郜泊崇!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触碰。 鼻端似乎还有一抹冷而淡的雪味,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气息,而是郜泊崇独有的味道。沾在身上,萦绕不去。 汪稚有种错觉,自己似乎从里到外,都被郜泊崇腌入味了。 郜泊崇早就认出他了吗?为什么同意他和郜风鸣订婚?既然同意了,又为什么,昨晚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来? …… 难道是觉得,反正两个人已经有过一夜丨情了,不如互相帮助一下? 自己真的不是那种人啊! 羞耻心涌上来,汪稚根本不敢去想,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郜泊崇。 他又恹恹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实在想上厕所,才扶着酸软的腰下了床,忽然看到了外间摆着的落地钟上的时间。 汪稚瞪大眼睛,到处找手机,半天才发现,不知道谁把他的手机给放到了外面的沙发上,而且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完蛋了! 汪稚被雷劈了一样。 剪彩活动要迟到了! 他也顾不上去想怎么面对郜泊崇了,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给手机充电的功夫,去浴室里冲了个澡,手机开机之后,消息叮呤咣啷跳了出来,全是李云打来的未接来电。 汪稚心虚地要死,开口就道歉:“李哥,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 可电话那边的李云,却不像汪稚想象中暴跳如雷,反倒还安慰他:“没事,活动延后了。” “真的?”汪稚总算松了口气,“我马上到。” 等他赶到现场时,惊喜地发现,活动果然延后了。李云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他后,还笑眯眯说:“别急,先去做个造型。” 汪稚问:“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急。”李云说,“郜总说了,以你的时间为准。” 以他的时间为准? 汪稚简直不敢想,这句话居然是郜泊崇说出来的。 他跑得太快,坐在那里做造型的时候,心脏还怦怦跳个不停。 外面,忽然有侍应生推着小车进来,上面琳琅满目,摆满各色早点。 化妆师问:“李哥,是你让人送来的吗?” 李云正在打电话汇报,闻言摆了摆手。侍应生解释说:“这是郜总吩咐,让送来给汪先生的,说他来的匆忙,一定没顾上吃早餐。” 化妆师不疑有他,因为知道,汪稚是郜泊崇弟媳,但还是被汪稚的盛宠给震到了,拍马屁说:“想不到郜总看起来冷淡,对自家人这么照顾。小汪,你命真好啊。” 汪稚本来拿了一块糕点要吃,闻言卡在那里,差点被噎住,锤了胸口两下,才尴尬笑道:“是啊……郜总实在太体贴了。” 郜泊崇到底要干什么? 总不能是觉得他昨晚很辛苦赏他的吧?! 第32章 32 汪稚食不下咽,敷衍地吃了两口,等到了活动现场,看到郜泊崇时,还有些心神不宁。 ……真是搞不懂郜泊崇。 郜泊崇站在最前面,身边簇拥着的人里,每一个放在外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现在在他面前,也不过是跟随的一员。至于那些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明星大腕们,更是只能站在一旁。 腰酸腿酸,汪稚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慢吞吞地找了个角落站定,感觉很符合他自己的咖位,余光看到郜泊崇似乎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汪稚装作没看到,垂着眼睛,拿脚尖蹭地上大理石的边缘。 旁边忽然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汪先生?” 汪稚抬头,就看到之前一直跟在郜泊崇身边的秘书,含笑喊他说:“请您跟我这边来。” 会场人很多,又都簇拥在台下,秘书的行为十分显眼,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先看秘书,而后看汪稚。被这么多视线聚焦,就算是习惯了登台亮相,汪稚还是有点紧张,低声说:“我站这里就好。” 秘书微笑,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坚决:“郜总让您过去。” …… 好吧。 汪稚认命,看起来很淡定地走了过去,实则心里一直在疯狂吐槽郜泊崇。 知不知道强捧必被反噬啊! 可惜郜泊崇根本不懂这样的娱乐圈潜规则,只是不喜欢汪稚站的离他那么远。 就像是在刻意地躲避自己一样。 想到这点,郜泊崇神情冷了一点,但看着汪稚走过来时,上台阶的动作没那么自然,郜泊崇又想起自己昨晚,用汪稚的腿纾解的时候,汪稚的肌肤那样娇嫩,只是蹭了几下,就泛了红。 现在走路不自然,大概也是扯到了有些疼吧。 郜泊崇莫名愉悦起来,也不去计较汪稚企图躲着自己,反倒微微笑了笑。 弄得正在汇报工作的工作人员十分摸不着头脑。 自己汇报的内容很优秀吗?怎么感觉郜总突然心情就变好了? 可没人知道,郜泊崇愉快,是因为觉得自己床上功夫还不错。 至少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之前折腾了一晚,汪稚还能头也不回地逃跑。而现在,他却累得睡了一上午,根本没力气逃跑了。 郜泊崇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 开幕仪式终于又要正式开始了,汪稚站在郜泊崇身边,混迹在一群高管之间,那些明星,则都被安排在了最外侧,显得汪稚格外显眼。 …… 心理压力好大。 汪稚小声和郜泊崇打了个招呼:“郜总。” 郜泊崇笑了笑,问他:“睡够了吗?” 汪稚差点炸毛。 郜泊崇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冷嘲热讽他睡过头? ……自己确实耽误工作了。 汪稚有点懊悔,觉得昨晚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挣扎着定个闹钟的。 他语气蔫蔫地回答:“……够了。” 惹得郜泊崇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皮肤很好,细腻又有光泽,并没有多少瑕疵,所以化妆师没有替他上底妆,只在眼下上了点遮瑕,遮住了淡淡的黛青,又揉了一点腮红,让他白的过分的皮肤,散发出一点薄而柔软的红润。 现在看起来,他的眉目漆黑,肌肤雪白,唯有唇瓣,是不大正常的秾艳赤红,似乎还没从那一场高热中彻底缓过神来。 应该没有发烧。 郜泊崇放下心来,只觉得汪稚是不好意思,为了不让汪稚尴尬,他就刻意地不再去看汪稚。 他的眼神移开,汪稚果然松了口气。 郜泊崇今日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装,肩背极宽,唯有胸口的金色鸢尾,闪烁着资本与金钱的光芒。汪稚同样也穿得黑色,搭配的却是珍珠饰品,温润光洁,圆滑的珍珠各个指肚大小,将他面颊照耀得比珍珠更加匀净。 两人并肩站着,郜泊崇比汪稚大了一圈,从背后能完完全全将汪稚包裹起来。汪稚心不在焉地听完主持发言,而后是郜泊崇讲话。 郜泊崇言简意赅,说的都是场面上的台词,汪稚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郜泊崇声音还挺好听,很低沉,有点低音炮的感觉,尤其是昨晚贴着耳朵说话的时候…… 汪稚脸颊微热,还好礼宾奉上鲜花和红色绸缎扎好的彩带,他连忙去接。彩带做得很宽很大,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捧在手里,汪稚双手捧着,旁边礼宾又含笑递给他一把剪刀。 汪稚默默运气,单手看起来潇洒地捧着彩带,另一只手接过剪刀,众人一道落剪,旁边几个老头趁机偷懒,放手不再捧着彩带,汪稚手一抖,差点没有抓稳,还好一旁郜泊崇忽然伸手,替他扶住了。 汪稚感激地对着郜泊崇笑了笑:“谢谢郜总。” 郜泊崇嘴角翘起,淡淡道:“不用谢。” 那边,摄影师打来手势,示意大家一起看过去,要拍合照了。汪稚已经渐渐放松下来,不像刚刚那么紧张了,终于有心情专注工作,将头微微测过三十度,含笑迎向镜头—— 这是他研究过的,最漂亮、最上镜的表情和角度。 …… 含笑的唇角僵了一下。 宽大的彩带之下,鲜花柔软潮湿,洇湿了缎面一隅,在潮湿又香艳的阴影包裹中,郜泊崇的手,忽然握住了汪稚的指尖。 他的手掌宽大炽热,轻而易举,将汪稚五指都裹入其中,而后沿着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一点一点,揷丨入汪稚因为紧张而紧紧并丨龙的指缝之中。 郜泊崇的手指侧边居然也有茧子。 这是汪稚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 会被发现的! 镜头闪烁,雪白的闪光灯如同暴雪,掌声响起,彩带飘飞,白鸽被放飞入湛蓝天幕,无数的视线聚焦,看向人群正中心的他们。 而他们的手,在鲜花和彩带下,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刻。 紧紧相扣,密不可分。 那一瞬间,汪稚的皮肤甚至比昨夜更为敏感,粗糙的茧子摩挲过指腹处的软肉,像是被砂纸一寸寸打磨展平。 郜泊崇的手成了一座死灰复燃的火山,溅出的火星,也会灼伤了他。 “笑一笑。”他听到郜泊崇的声音,含着笑,似是调侃,又像是意有所指,“稚稚,他们都在看我们。” 汪稚笑不出来,可快门已经按下。 他和郜泊崇并肩而立的身影,就这么被镜头捕捉,永远留存。 活动结束,汪稚失魂落魄,第一时间从台上下来,像是一尾鱼一样滑入人群。 他错了。 他以为他一点都不社恐,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万众瞩目,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李云拦住他,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开心?” 汪稚勉强笑笑,想到刚刚拍照的时候,又是一阵心痛。 都怪郜泊崇忽然拉他的手,害得他根本笑不出来。 拍出来的照片一定丑爆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啊! 汪稚失落道:“哥,我刚刚表情没摆好,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很丑。” 李云还以为他怎么了,闻言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等着,哥去把照片要回来,肯定给你p好看咯。” 汪稚升起一点希望:“谢谢哥!” 李云动作很利落,一会儿去而复返:“去晚了,照片已经发上去了,正在审核,过审之后直接发布,现在没办法撤下来了。” 汪稚失落地“啊”了一声,却也没有那么任性,毕竟这算是他自己失误,不可能让其他工作人员跟着他返工。 李云安慰他,让他别放在心上,汪稚却很难不去想。 自己一个小三线,在巨星云集的场合站c位也就算了,毕竟娱乐圈有句话叫“脸在江山在”,颜值即是正义,自己的脸虽然不能说人见人爱,但也绝对算不上丑,认认真真媚粉的时候,还是能算得上秀色可餐。 可现在,媚粉失败。 汪稚几乎能想象出,自己在照片上是怎么样僵硬的一张脸了。 汪稚默默绝望,坐在车上,散发出灰色气息,一句话都不想说。 旁边李云忽然道:“新闻发了!小汪,你看看,拍的很好!” 李哥又在安慰自己。 汪稚落寞地想,李哥真是个好人,可惜自己总是错失良机。 但为了不扫兴,汪稚还是从李云手里接过平板,敷衍地看了一眼:“是还行……” 嗯? 汪稚又认真看了一眼。 摄影师也是鼎禹旗下的,开过国际个展,摄影水平自然不必多说,在他镜头下,光影极为漂亮,在一群盛装明星的陪衬下,将原本就修缮得崭新的酒店拍出了欧洲老电影的奢华老钱风格。 人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在欣喜酒店的开幕,连郜泊崇一向冷峻的面上,眉眼中都含上了笑意。唯有人群正中的汪稚,只微微扯动嘴角,漆黑的眼中情绪冷薄,甚至带着点倦然的怠惰,却莫名和这鲜艳华丽的酒店,形成了一种诧异又和谐的气场。 就好像,他不必讨好任何人,只要站在那里,便已经艳光四射。 ……拍得真的很好。 汪稚都没想到,自己不笑的时候,原来是这种样子。看起来冷若冰霜,很难亲近。 不丑就好。 汪稚放心下来,却又有点遗憾:“其实我笑起来很友善的。” 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脸色有点臭,上学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被校霸找过茬,问他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汪稚苦练微笑,努力让自己不再脱离人群。 李云却说:“你粉丝对这张照片评价很高。” 微博上,已经有人将照片转载到超话中,这当然是李云安排的人,他原本还打算安排人吹捧汪稚的c位身份,没想到下面粉丝已经疯狂夸夸起来。 “米米嘟。” “汪汪不笑的时候感觉好A!” “啊啊啊我的清冷大美人!稚宝,我的好宝宝,妈妈亲死你!” “家人们谁懂!这张照片,感觉稚宝真的和平常不一样,有种很矜持冷淡的美丽,我好想跪在他脚边让他踩我!” “楼上有没有自尊?反正我没有,我排第二个被稚宝踩。” “那我排第三个^^” “[笑哭][笑哭][笑哭]汪汪这么似笑非笑,我牛至炸了。” “炸了+1,小甜心也好,但这样高高在上更戳我xp……” “俺不中嘞,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是m[跪地][跪地][跪地]” “呃呃呃,有没有懂的说说,稚宝旁边的男人是谁?好高好壮,感觉和宝宝站在一起,可以一口把宝宝吃掉。” “细说吃掉。” …… 忽略了一些胡言乱语,汪稚有些不确定:“她们觉得……我不笑也好看?” “本来就好看。”李云正在噼里啪啦打字安排人跟进,利用好这一波好评,争取让汪稚出圈,抽空回应汪稚时,也格外真诚,“信哥,你李哥就没看走眼过,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绝对能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地告诉汪稚,他很有潜力,绝对能红。 过去的经纪人,总是打压汪稚,说他走了狗屎运才能进圈,演技差,长得也一般。 汪稚虽然知道他是pua自己,但是难免也会怀疑,觉得自己只有讨好粉丝的时候,才值得被喜欢。可现在,好像他不小心做了一下自己,粉丝们也依旧喜欢他。 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汪稚沉默下去,安静地认真看完了每一条评论…… 看不完,评论刷新速度太快,几乎一瞬间,就好像涌入了无数声音,汪稚目瞪口呆,有点跟不上变化。 李云在旁边精神抖擞:“这张图从你的超话传出去了,评论的除了你的粉丝之后,多了不少路人!”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汪稚这次拍出了出圈级别的美貌。 汪稚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在做梦。 但不是梦。 在李云安排的人手推波助澜下,照片热度持续走高,最重居然挤上了热搜—— 虽然只是末尾,但也已经是第一次了!李云原本还想花钱把汪稚推上热搜第一,想象过犹不及,还是算了,只是严密监控,免得有对家趁机抹黑。 没想到评论区一直很和谐。 就算偶尔有别的明星的粉丝酸了一下站位,却也立刻被压了下去。 李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汪稚的站位,不是他自己抢来的,而是郜泊崇大庭广众之下,正大光明安排的。 只要在场的人,就都能看出来,郜泊崇有多么看重汪稚。 谁会那么不长眼,去和大老板看好的人争风头?甚至那些大腕们,巴不得能和汪稚搞好关系。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 但现实得很好利用。 李云有预感,汪稚绝对可以大红大紫! - 汪稚有预感,自己完蛋了! 坐在餐厅中,汪稚局促不安,甚至没办法去享受包场的快乐。 这可是市中心最贵的法餐!旋转餐厅!需要提前两个月定位!人均要五位数了! 汪稚自己是不舍得来这么贵的餐厅,如果是郜风鸣带他来,他现在肯定已经开始疯狂自拍了。 “不拍照吗?” 桌子对面,正在漫不经心翻看菜单的郜泊崇,忽然开口。 汪稚抖了一下,从菜单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努力忘掉昨晚和郜泊崇发生的一切,只文雅地回答说:“我不大喜欢去到哪里,就拍到哪里。感觉那样很难纯粹地享受美食。” 郜泊崇“嗯”了一声,好像被敷衍过去了。 汪稚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虽然弄不懂郜泊崇为什么忽然约他出来吃饭,但觉得自己刚刚的回答很有格调,显得他很高洁,一点都不世俗。 可郜泊崇又说:“我看你朋友圈,你和风鸣出去吃饭的时候,每次都拍照了。” 汪稚:…… 郜泊崇怎么还偷看他朋友圈?! 汪稚沉默一下,改了口:“但有些瞬间,还是值得拍照记录,以供日后回味。” 郜泊崇笑了一下。 很冷淡那种,只有嘴角提了一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冷笑。 汪稚怕他又要刁难自己,连忙问旁边的侍应生:“可以点餐了吗?” 菜单是法语写的,不带中文翻译,连侍应生说的都是法语,主打一个难为顾客。 还好汪稚来之前搜了测评,还不至于做出连选五道汤品的蠢事,很内行地点好了冷盘、汤、主菜,和两道甜品—— 这两道都是推荐菜品,他实在选不出来了。 郜泊崇那么有钱,总不会小气到只许他吃一道吧? 点完餐后,汪稚还用法语矜持地说了一句“谢谢”。 自己说的应该还算标准吧? 这可是他临时抱佛脚练习了好几遍的成果。 汪稚说的确实很标准,又因为语气斯文,长相漂亮,看起来极为优雅。 郜泊崇的眼神停留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又往上移,他已经卸了妆,雪白的下颌处,有一道隐约的指痕,就像是曾经有人掐着他的下巴,逼着他张开嘴后,狠狠地侵丨入他的口腔…… 郜泊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我也一样。” 顿了顿,又说,“不要甜品。” 郜泊崇果然听到自己点了两道甜品。 发现郜泊崇好像没有提昨晚的意思,汪稚很有眼色道:“大哥不喜欢甜品吗?不然等会儿我的上来,大哥尝一口,看看喜欢哪道。” 他刚刚一直在装死,现在终于打起精神,郜泊崇笑笑:“我不喜欢甜食。” “健身的人好像都会控糖,大哥你手上茧子好多……” 汪稚说到一半,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自己在说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郜泊崇看着他的眼神深了一点,里面若隐若现,幽深浓重的情绪,似乎马上就会满溢出来。 汪稚被这样的视线盯上,硬着头皮笑道:“我的意思是,大哥你练得真好。” 郜泊崇终于说:“不只是健身练出来的。我还有打靶的习惯。” 刚刚那种紧绷的、令人不安的气氛终于淡了下去。 汪稚松了口气,顺着郜泊崇的话说:“□□?” “嗯。还有猎丨枪。”郜泊崇说,“之前工作不忙的时候,每年九月,我会去非洲。” 汪稚问:“去打猎吗?” 郜泊崇回答:“坐着越野车,追杀手无寸铁的动物?我没有那么无聊。但非洲的景色很美,在那里开空枪也是一种享受。” 汪稚不知道郜泊崇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闲聊,就好像失忆了一样,根本不记得昨晚和他在酒店里…… 这样也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不就是互相帮助了一下吗? 根本不算什么! 安抚好了自己,汪稚摆正心态,轻声说:“我以为你不会这么……” “善良?妇人之仁?”郜泊崇笑笑,“我母亲信佛。你上次抄的那本佛经,我还供在她的灵堂前。” 汪稚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自己抄的佛经肯定会被郜泊崇随手扔到杂物间里,没想到居然供在了堂前。 汪稚说:“我抄的不好,太久没有练字了。” 郜泊崇却说:“很漂亮,也很用心。” 汪稚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好前菜上桌,他低下头装作自己很饿顾不上说话。郜泊崇也没有勉强,只是吃饭的时候仍旧凝视着汪稚,让汪稚有种自己才是他的下饭菜的错觉。 ……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汪稚以为自己会食不下咽,但一想到每道菜的价格,汪稚就很难做到浅尝辄止,到了甜品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把前面的菜全都吃得一干二净。 连郜泊崇都额外看他一眼,问他:“还要再来点吗?” 汪稚撑得要命,连忙摇头:“不要了。” 他连甜品都要吃不下了! 汪稚遗憾可惜地看着自己面前两道造型精致的甜品,欲言又止地看向郜泊崇,很想问可不可以打包。 他的眼睛在暧昧的灯光下,像是最上等剔透的宝石,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被这样的眼睛注视时,似乎无论他开口想要什么,自己都会毫无保留地为他奉上。 可他究竟想要什么? “郜总。”他怯生生说,“我吃不完了,可不可以……” …… 郜泊崇沉默地伸手,将甜品端到自己面前,随口吃下。 汪稚震惊地看着他。 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啊……他只是想要个打包盒。 而且,那是自己吃剩下的! 但郜泊崇已经吃完了。 汪稚闭上了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越是有钱人,越勤俭节约,不拘小节,为了省打包盒的钱,甚至连别人剩的东西也能毫无芥蒂地吃下。 那自己点两道甜品还吃不完的行为是不是很过分?! 汪稚忐忑起来,偷偷又去看郜泊崇。 郜泊崇皱了皱眉,因为实在猜不到汪稚又怎么了。 想了想,郜泊崇淡淡道:“手机给我。” ? 汪稚疑惑地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而后郜泊崇打开了相机模式,帮汪稚拍了几张照片。 汪稚猝不及防,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好了。”郜泊崇将手机还给他,想起上次汪稚特意问他能不能把照片发朋友圈,郜泊崇又加了一句,“可以发朋友圈。” 汪稚:…… 第33章 33 汪稚无言地接过手机,盯着郜泊崇的注视,翻了翻刚刚拍的照片。 然后惊奇地发现,郜泊崇居然拍的还不错。 两人坐在窗边,旁边的落地窗外,江流婉转,无数闪烁的霓虹璀璨,店里装潢十分典雅,灯光也布置得考究,郜泊崇拍了汪稚侧脸,在朦胧的灯光里,看起来清冷而秀丽,似是徐徐盛放的百合,美得极为雅致。 ……感觉和他自己拍的不大一样。 就像是在郜泊崇的镜头下,自己是极为昂贵珍稀的存在一样。 汪稚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盯着照片又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抬头看到郜泊崇也在盯着自己。 他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探究。 汪稚抖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声地问:“郜总……?” 又怎么了? 郜泊崇淡淡道:“没什么。” 顿了一下,又说,“拍的照片不满意?” “没有啊。”汪稚很疑惑,“满意的不得了。” 这是真心话。 郜泊崇“嗯”了一声,却也没有提离开的事。汪稚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好低着头,装作还在欣赏手机里的照片。 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郜泊崇问:“既然满意,怎么不发?” “啊?”汪稚呆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郜泊崇是在问自己,怎么不把照片发朋友圈。 ……管的也太宽了吧? 汪稚默默腹诽,给照片加了个滤镜,也没心情想什么配套的文案,就那么发了上去。 和之前一样,很快就有人来给他点赞,还有懂行的问他,是不是去的某某旋转餐厅,好浪漫啊! 之前听人这么说,汪稚的虚荣心肯定得到了极大满足,这次他却惴惴不安。 郜泊崇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汪稚就越是觉得,他在憋着个大的,现在的一切,都是死刑前最后的晚餐罢了。 …… 可是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汪稚有点委屈。 虽然当时意志不坚定,可要不是郜泊崇突然出现,自己找个房间洗个冷水澡,一冲了之就好了。 他助人为乐,难道还要怪自己吗。 汪稚在心里渐渐理直气壮起来。 “郜总……”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汪稚还没把这句很有骨气的话说出来,手机振动,提示他,郜泊崇为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郜泊崇点完赞,问汪稚:“什么?” “没什么……” 汪稚又把刚刚那句话咽了回去,他还是不敢qaq “没事的话,就先走吧。”郜泊崇抬手,示意侍应生过来,随意地签单后,起身说,“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 汪稚摇了摇头,余光看了一眼账单。 没看到价格。 怎么账单也全是法语! 会不会偷偷多算钱了? 郜泊崇却又误会了,见他看账单,忽然说:“下次来吃,直接报我的名字,把单挂我账上。” 汪稚有点意外,没想到郜泊崇会主动说这个,连忙道:“这家太贵了,郜总,我不常来的。” “那你喜欢哪家?”郜泊崇说,“我让助理去办会员。” …… 汪稚放弃鸡同鸭讲,破罐破摔:“我吃的都很便宜,应该只有团购,不能挂账。” 郜泊崇总算没说话了。 两人沉默地坐着电梯下到一层,汪稚来的时候是被司机接来,现在总不可能还要郜泊崇的司机送他回去。 汪稚没那么不客气,自己悄悄看打车软件。 正是周末夜高峰,周围排队又排出两个小时的全红记录,汪稚现在有了点名气,被李云严令禁止不许搭地铁,免得没做造型被人拍到,只好心如刀割地加价打车…… “站着干什么?”汪稚回过神来,看到郜泊崇那辆迈巴赫齐柏林已经开了过来停在路边,郜泊崇拉开了车门,看着他说,“上车。” 汪稚“呃”了一声:“我已经打车了,郜总,我自己回去就行。” 郜泊崇凝视他,似乎有些不悦。 汪稚连忙解释:“也不能一直麻烦你,我就打车了……还加了价插队,现在取消要额外付违约金。” 手机又震了一下,跳出提示,郜泊崇给他转了十万。 …… 看着车门边,拿着手机的郜泊崇,汪稚默默把订单取消,坐上了车。 郜泊崇唇角翘了一下,合上车门,自另一侧上车。 看着账户里多出的十万,汪稚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今晚的一切,都不在他原本的想象之内。 他以为这场饭局,是郜泊崇为他设下的鸿门宴,郜泊崇一定会以他品行不端为由,斥责他不配嫁进郜家,或者逼问他,半年前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夜丨情。 虽然这些事,都是两个人一起做到的,但上位者挑剔下位者,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汪稚早就认清了这个现实。 解释或者争辩都没有用,在强丨权之下,弱者本来就没有发言权。 可郜泊崇没问,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带着自己,吃了一顿饭,而后又将他送回了家。 坐在床上,汪稚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只有朋友圈里的那张自拍,证明着他不是在做梦…… 哦,还有那十万。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汪稚反倒不敢去接。 他只是默默把那十万,冲进了自己的余额宝里。 ……起码赚点利息。 万一郜泊崇要他把钱还回去,利息还是可以留下的。 汪稚因为两次药后乱性而忐忑不安的时候,郜泊崇却还在回味。 昨晚的一切,超出他的预期。 好的超出预期。 哪怕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是借用汪稚的手和腿,郜泊崇就已经感受到了足够没顶的刺激。 平静了近三十年的身体,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吃素的猛兽,第一次开了荤。 食髓知味。 明明应当平静下来,可一想到汪稚,就又叫嚣着,想要将他彻彻底底吃干抹净,从指尖开始,把每一寸皮肤都舔舐咬过。 当汪稚因为他的动作落泪尖叫,浑身被汗水打湿,连漆黑的鬓发都湿漉漉的,像是柔软舒展的花朵,任由他施为,雪白的皮肤泛着粉色的光,甜美的香气透过皮肉,抱在怀中时,滑腻沁凉,似是玉石,却比玉石更活色生香。 那样驯顺。 就好像这个时候,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照做。 跪在佛堂前,郜泊崇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 幽蓝的烟气袅袅,牌位上母亲的面容温柔模糊,郜泊崇垂眸,望见那一本佛经,每日都有专人打扫,不沾一点尘埃。 可汪稚身上,却沾满了自己的…… 门外,郜风鸣轻轻叩门,小心翼翼喊:“大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郜泊崇微微合目,再睁开时,仍是那个冷淡从容,无懈可击的郜泊崇。 “什么事?进来说吧。” 郜风鸣来佛堂的次数很少,不是他不尊敬,只是这里只供奉了郜泊崇的母亲,郜风鸣小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进来过,打翻了供着的山茶花。 郜泊崇倒是没有骂他,只看了他一眼,而后给他加了一倍的作业,又给他报了寄宿学校,他在学校里吃了不少苦头,从此有了敬畏,再不敢挑衅大哥的威严。 现在故地重游,郜风鸣紧张起来,同手同脚进来:“哥,我好像被人算计了。” 郜风鸣今天忙了一整天,加班到现在才回来。但他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居然喝醉后跑到汪稚房间,想要强行和汪稚发生什么。 郜风鸣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从小被郜泊崇严加管束,他其实胆子很小,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他一定是被人算计下药了! 郜风鸣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猜测说给郜泊崇听,以为郜泊崇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为他做主。 可郜泊崇听完之后,神色有些微妙复杂:“这全是你猜出来的?” 郜风鸣强调:“是我推测出来的。” …… 郜泊崇沉默一下:“我知道了。会让人去查查看。” 他表现得太平淡,郜风鸣有点失望,感觉和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自己可是郜家二少啊!会不会有人是想通过他对郜家下手呢?大哥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真是急死他了! 郜风鸣还想再强调一下自己被暗算的重要性,郜泊崇却忽然问:“对了,上次说你和汪稚订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郜风鸣不懂大哥怎么会突然又问这件事。 自己有什么好考虑,不是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和汪稚订婚了? 郜风鸣刚要开口,郜泊崇说:“我想了想,你年纪还轻,也没有必要那么早就定下来。你觉得呢?” 大哥不会是知道自己去找江叙白搭讪的事吧…… 郜风鸣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大哥,我知道错了……” 郜泊崇却笑了笑:“叶家小儿子,你还有印象吗?” 叶家? 郜泊崇话题跳转太快,郜风鸣勉强跟上:“我记得他,小时候和我一起上幼儿园。” 叶家和郜家算是世交,在郜泊崇父亲那一辈交集甚密,后来郜泊崇上位后,两家便少有走动,现在郜泊崇忽然提起来,郜风鸣疑惑道:“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伯伯已经有半个月没露面了。” 郜风鸣还没听懂:“叶伯伯还挺懂享受,这么早就给自己放假了?” …… 郜泊崇放弃和郜风鸣打暗语,平铺直叙道:“叶家的私人医生传出的消息,叶伯伯身体不好,可能时日无多了。” 郜风鸣悚然一惊:“这……” 郜泊崇见他终于懂了,这才道:“你应该记得,郜家在几十年前曾经出过大问题,是我母亲带着大笔嫁妆嫁进来后,才力挽狂澜。后来我母亲病重,还未过世,郜慎就迫不及待和你母亲另结新欢。所以郜家的财产,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分给你多少。” 郜风鸣有些羞愧,虽然上一辈的恩怨和他无关,但他毕竟是受益人,况且大哥这些年对他虽然严厉,却也将他培养成材,也就明白,父亲所作所为,确实极不道德。 郜风鸣真心实意说:“哥,我知道。我也不想和你去争。” 主要也争不过…… 况且,大哥嘴里说不会给他多少,可郜家的九牛一毛,算下来也足够他这辈子都过得很好了。 郜泊崇语气和缓下来:“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叶伯伯放出话来,他要给小儿子招个上门女婿,不必改换门庭,只需要在他去世后,能撑起叶家就好。” 郜风鸣先是一喜。 叶家虽然不如郜家,却也是世家,家产丰厚,这一代更是只生了一个小儿子,郜风鸣有印象,也长得很漂亮文静,而且叶伯伯要求是可以撑起叶家,自己背靠大哥,怎么比,都是最佳人选。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郜风鸣愣住。 半晌,才讷讷道:“大哥……那……稚稚呢?” 他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对着万贯家财会心动那是本能,可自己已经和汪稚有了婚姻的约定。 一想到汪稚看着他的眼睛,那样漆黑美丽,溢满了惊喜和快乐,似乎能和他结婚,就是最大的愿望。 自己怎么可以抛弃他? 郜泊崇静静看着郜风鸣,没想到郜风鸣居然在狂喜后没有一口答应,反倒犹豫纠结了。 只能说,汪稚确实诱人,就算是金钱攻势下,魅力也丝毫不逊。 郜泊崇却不生气,因为知道,这样诱人的汪稚,注定属于自己。 而现在的一点波折,也只是增添以后收获后的成就与满足。 郜泊崇第一次将那些商场中的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极为耐心,而又和颜悦色道:“只要你愿意。汪稚那里,我会给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所有事,大哥都为他考虑好了。 郜风鸣心事重重,一边是功名利禄,一边是一颗真心全是他的汪稚,一时竟然无法抉择。 郜泊崇皱了皱眉,只说:“你下去好好考虑,只是叶家那边,给的时间不多了。” 好难选! 郜风鸣第一次恨自己这样优秀,才会面对这种两难的好事。 他失魂落魄地飘走了,只留下郜泊崇,不算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 就算他和汪稚在一起,难道就能长久了? 汪稚要的是钱,是在娱乐圈里大红大紫。一个家族里没用的小少爷,怎么给得了汪稚想要的? 注定要成怨偶。 郜泊崇有些恶意地想。 倒不如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香火上的烟气荡开,郜泊崇理直气壮望着母亲,觉得母亲肯定可以理解自己。毕竟母亲当年,就是一眼相中郜慎,才会不顾一切下嫁,虽说结局不算太好,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自己,不过只是想得到汪稚。 郜泊崇将换了三炷香上去,淡淡道:“况且母亲,我眼光比你要好。” 汪稚比郜慎好得多。 看起来拜金,其实一点好处就心满意足了,让他捞都捞不明白。肯定不会像郜慎一样始乱终弃。 身体素质也好,怎么掰来揉去,都好像是一团云一样,软绵绵地趴在自己怀里,却又xi得很紧。 天生就会勾人。 郜泊崇有些燥热,起身准备去冲个冷水澡。 如果现在汪稚在的话就好了,他想,还是要快点将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就算汪稚对郜风鸣旧情难忘也无所谓。 他要的本来就是汪稚的人,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并不重要。 - 汪稚战战兢兢地休息了几天,郜泊崇一直没联系他,汪稚松了口气,觉得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和郜泊崇互相帮助了一下,捞了十万加一顿饭。 虽然不算亏,但总觉得怪怪的。 汪稚有点心虚,给郜风鸣发消息联络感情时,不小心就用了很夸张的修辞手法,看起来就好像他超级想念郜风鸣一样。郜风鸣回过来的消息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了,和他聊了两句,就借口要工作消失不见—— 还给他转了个5200! 这可是没有了零花钱,只能靠工资度日的郜风鸣! 汪稚怀疑起来,难道郜风鸣背着他出轨了?不然怎么也这么心虚,还给他转账。 但又感觉不像,郜风鸣天天加班,连觉都快没时间睡了,如果还能见缝插针出轨,那汪稚只能膜拜膜拜了。 不理解,但是汪稚照单全收,5200换来一句“谢谢哥哥”,还附赠一张“小猫蹭蹭”表情包。 汪稚大手大脚,打车时候选了行政专车,坐在豪车上,却没有想象中享受。 大概是因为……坐过了郜泊崇千万级别的劳斯莱斯和迈巴赫,别的百万级豪车就黯然失色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 汪稚有些唏嘘。 自己阈值被拉高了,以后很难再捞到条件这么好的人了吧。 鼎禹中,一群人正忙忙碌碌,汪稚到的时候,看到李云正站在休息室门口指挥。汪稚上前,好奇问:“李哥,你们干嘛呢?” 李云笑道:“你来得正好,给你分配的休息室装好了,正往里搬东西呢。” 汪稚“哇”了一声,好奇道:“我还有专属休息室?” “瞧你说的,咱们鼎禹艺人都有。” 只是位置不一样,越高层的休息室证明地位越高。汪稚这间,离ceo办公室也就差了几层,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汪稚不懂这些,之前的经纪公司里,他连专属的保姆车都没有,休息室更是做梦。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美滋滋地进去看了一眼,忽然又想起件事来:“哥,上次借的华伦天奴,我可能给弄坏了……要赔多少啊?” 那套高定命运多舛,哪怕汪稚被郜泊崇抱着进入浴缸前记得把裤子脱掉,可衬衫是完全不能看了,皱巴巴像是咸菜一样,上面还沾了不少不明夜丨体。 汪稚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再还给赞助商,所以狠狠心,打算自己买下,如果买不起,也可以分期付款。 可李云却说:“那不是借来的。” ? 汪稚震惊道:“哥,那是你的?” 李哥穿得进那个尺码? 李云说:“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个闲钱。说起来,你跟我进来……” 汪稚不明就里,跟在李云身后进了休息室。 虽然刚刚修缮好,但房间中气味十分清新,是一种淡雅又略显冰冷的潮湿香气。汪稚条件反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脚步停下后,才反应过来,郜泊崇并不在这儿。 李云向他招手:“过来啊。” 汪稚整理好表情:“来了,李哥。” 休息室很大,最外面的会客厅,往里走是两间对开门的房间,一间是卧室,两米的双人床,还放了沙发电视。 ……比他现在租的房子都要大了。 自己能不能退租住在这儿? 汪稚默默把这个很不巨星的想法压了下去。 卧室对面,似乎是衣帽间,汪稚从李云肩膀缝隙去看,就见房间中,摆了三排架子,每一排衣架上,都挂满了各色服饰。 一看就很贵那种! 李云在旁边介绍说:“这都是郜总让人送来的。上次那两套礼服也是郜总选的,哪还用得着赔?以后你上节目,就来这儿挑,哈哈,这可都是当季高定,不是郜总,真弄不来。哦对了……” 李云还嫌不够刺激,又把柜门打开,露出里面的玻璃柜,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还有数十块手表。 “这也是郜总送来的。” 汪稚用力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冷淡的香气,全都变成了金钱的气息,砸下来,把他砸得有点头晕。 李云还在介绍,汪稚虚弱道:“李哥……你让我缓缓。” 李云还以为汪稚是受宠若惊,哈哈大笑:“这都是小场面。你不是要和郜少订婚了?到时候这种东西还不是多了去了。” …… 但他觉得,郜泊崇送来这些东西,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弟媳。 汪稚尴尬地笑了笑,没办法和李云解释,自己不是“若惊”,是真的很惊吓啊! 汪稚匆忙地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看到李云不解的眼神,汪稚敷衍说:“我怕被偷。” 李云却若有所思:“怪不得郜总看重你。” 这样宠辱不惊,心性实在了得。 汪稚:…… 随便吧。 虽然郜泊崇摆出了拿钱砸他的架势,但人却消失了。 汪稚试探着给他发了消息,谢谢他休息室里的礼物,他也只说:“喜欢就好。有什么想要的,让李云去申请。” 一副公事公办不愿多谈的态度。 而这几天,剧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准备开拍,汪稚也顾不上去思考郜泊崇到底想干什么,很紧张地进了组—— 这还是他第一次拍电影。 李云和他说,最近他粉丝量有明显上涨,已经超过了普通三线小明星的知名度了,让他以后出门,都记得戴口罩,只要这部电影表现不拉胯,说不定一鼓作气就红了。 汪稚不觉得自己能红的那么轻松,但还是有点向往。 进了圈,谁不想大红大紫? 有名气和没名气的演员,片酬能差十几倍! 真红了之后,就算郜泊崇要把他从郜风鸣身边踢走,他也不亏:D 第34章 34 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想象,汪稚在剧组努力奋斗。 进组第一场戏算是热身,拍他和男一号的对手戏。男一号冷讷言,就是曾经的孙制片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个“小冷”,汪稚本来以为,自己把他的金主给挤走了,他肯定会生气,可没想到他却极为友善。 冷讷言跟着成导拍了两部戏,多少知道成导的性格,还私下里提点汪稚:“成导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有颗艺术家纤细敏感的心,拍的时候千万不能和他嘻嘻哈哈。” 这算是主动示好。 汪稚连忙道谢,冷讷言却说:“咱们哥俩谁跟谁。我还要谢谢你,不然那个孙涵还不知道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小汪,咱们在这一行混,诱惑太多了,但是听哥一句劝,一切用实力说话,千万别被糖衣炮弹迷花了眼。” 汪稚若有所思,笑笑说:“谢谢冷哥。” 交浅言深,冷讷言这样推心置腹,也只是因为自己的靠山够大够硬,和自己本身没什么关系。 圈里有前辈说过,当一个人有了能力,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好人。 汪稚不会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是背靠郜家才有这样的待遇,他只会抓住这个机会,再往上多走几步。 比如现在,看冷讷言有意示好,汪稚就很不客气地邀请他每天早起一小时,两个人提前排练一下,哪怕冷讷言看起来非常想多睡一会儿,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 李云也很赞同:“冷讷言这个人,很有眼色,演技也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多偷偷师。” 英雄所见略同! 汪稚刚要和李云说自己雄伟的计划,李云忽然道:“对了,最近你的路透在网上反响不错,明天有你的粉丝要来探班。” 汪稚一下子就扭捏起来:“探班我?” 李云笑道:“不探班你总不能看我吧?” 他现在也有活粉了,不再全是买来的僵尸号了! 汪稚一下子期待起来,晚上差点失眠,想了一万句,见到粉丝第一面,自己该说什么,翻来覆去,半夜才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汪稚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天怎么还没亮。 缓了一会儿,汪稚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下雨。 大雨倾盆而下,淹没了天与地的界限,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才透出昏黄的微光,这样大的雨,剧组连室内景都不好拍,只有摄影师带着他的小徒弟,小心翼翼又兴奋地拍大雨中的空镜头。 看着成串的雨点从屋檐落下,汪稚想起来,昨天睡着前,迷迷糊糊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来半夜就开始下雨了。 那路应该很难走吧? 剧组现在所在的影视城面积不大,建在山里,因为刚建好,路修的很一般,一下雨就全成了泥泞小道。 汪稚有点失落,但还是第一时间找李云:“哥,你快去粉丝群里说一声,让探班的别来了。这么大的雨,出事了怎么办?” 李云应下,看他担心,还安慰他说:“放心,我这就去说。你粉丝都机灵,能出什么事?” 唉,天公不作美。 汪稚看着成串的雨帘,十分忧郁。 第一次有人来探班,就这么泡汤了。 他忧郁了一会儿,昨晚没睡好的困意上涌,正好今天不拍戏,汪稚打个哈欠,悄悄回去补觉了。补到一半,被手机铃声吵醒,汪稚起床气很大地接起来,就听那边,李云说:“跑哪去了?快出来,郜总来了!” …… 谁来了? 汪稚披了件外套,茫然地飘了出来。 大雨还在下着,天色更沉了,远方的群山沉默,四方聚拢,只留下中间一条被泥水覆盖的小道,豆大的雨珠落下,砸出很深的涟漪,却又瞬间便被覆盖。大门那里乱糟糟的,不少人都聚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汪稚站在檐下,第一眼就看到了郜泊崇。 他高出人群,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高高卷上去,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线条强悍分明,汪稚明明没有出声,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第一时间转头看来。 隔着人群,两人四目相对,郜泊崇眸底暴起一簇火光,路灯恰好亮起,他站在光中,凝视汪稚的眼神,炽热一如盛夏仍未消散。 汪稚张了张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没有打伞,就跑了出来。 郜泊崇连忙上前,将自己手中撑着的伞遮在汪稚头顶。 黑色的伞面遮住雨滴,也遮住了灯光,这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在人群中,只有他们彼此。 汪稚心脏莫名跳动很快,看着郜泊崇,结结巴巴问:“郜总,你怎么来了?” 郜泊崇笑了笑:“来探班。” “什么?” “来探你的班。”郜泊崇说,“群里不是说,今天你的粉丝都可以来探班吗?” 汪稚说:“是……你怎么知道的?” 郜泊崇理所当然道:“我是你粉丝群管理。” ……? 汪稚表情呆了一下。 他清瘦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外套,里面的T恤领口歪了,露出锁骨,他太瘦了,明明不算矮,但看起来就是很薄的一片纸,抱在怀里,也只有小小一团,很容易就能被覆盖。 伞很大,可分给两个人,就显得局促起来,郜泊崇半边肩膀被雨打湿,汪稚看到,很自觉地又往郜泊崇的方向靠了靠。 离得太近,能闻得到他身上温暖的香气,大概是刚刚睡醒,脸上还压着一道浅浅的红痕,还有凌乱的头发。 都是毛茸茸的。 很可爱。 ……太可爱了。 可爱到想让人狠狠地抱住他,用力地,将他挤压进胸膛,让两个人的心脏,毫无阻拦地贴在一起,一起沸腾。 郜泊崇听到汪稚很迷茫的声音:“你也是我的粉丝?” 明明这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话,但郜泊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是,我也是你的粉丝。” 汪稚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后颈浮起一片淡淡的薄红:“谢谢郜总。” 郜泊崇又说:“我在路上遇到了你的粉丝,她们的车抛锚了,我顺路也带了过来。” 汪稚猛地抬起头来:“她们已经到了?” “嗯。”郜泊崇说,“她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不只是期待。 这群小女生,一路上叽叽喳喳,明明被雨淋得有点狼狈,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礼物。 郜泊崇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看到她们的车子抛锚,原本最多替她们打个报修电话,可这次,却莫名其妙让司机停下。 大概是因为看到,她们是怎么在群里一起商量,要给汪稚一个惊喜。 汪稚肯定喜欢惊喜。 所以郜泊崇让她们上了车,一路带着她们过来。 果然,汪稚注意力立刻被移开,开始张望:“她们在哪?” 他的眼睛从自己身上转走,郜泊崇心底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说:“去收拾了,说不能那么狼狈地和你见面。” ! 汪稚猛地想起来,自己也是刚刚起床,很狼狈的样子,立刻头也不回说:“郜总,我也去收拾一下!” 然后飞速地跑开了。 他穿着拖鞋,脚踝在昏暗的雨幕中,是雪白无瑕的一抹光。 郜泊崇撑着伞,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 李云分发好了郜泊崇带来的,给工作人员的礼物,转头看到郜泊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方向。李云好奇地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郜总看什么这么专心? 李云说:“郜总,已经发完了。” 郜泊崇这才收回视线:“那几个粉丝呢?” 李云笑道:“安排了房间让她们休息洗漱了。郜总,多亏你把人带来,我看小汪今天一天,都在惦记这个,人不能来,他肯定要失望的。” 怪不得跑得那么快。 原来真的一直在期待。 郜泊崇淡淡道:“顺路而已。” 李云看看郜泊崇淋湿的衣角,还有刚刚车上完好无损的为汪稚准备的礼物,聪明得没有多说什么。 房间中,汪稚用最快速度洗了个战斗澡,而后把头发吹干,抓出一个看起来随意但其实每根头发丝都是小心机的发型,而后喷了一点点香水在空气里,自己在里面转了一圈,让衣角沾上,却又并不刺鼻。 还差点什么? 汪稚很紧张,因为第一次和粉丝线下接触—— 以前线上也没什么接触。 原来这才是当明星的感觉。 汪稚翻出一条长长的细铂金链子,在脖子上绕了三匝,每一匝上,还缀着米粒大小的碎钻,这样叠戴在一起,光芒闪烁不定,看起来极为亮眼,也将皮肤衬托得更加剔透。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自己虽然研究过如何媚粉,但很少真实操作,希望真的能媚到吧。 汪稚忐忑地出来,然后被一阵尖叫声包围了。 几个小女生挤在角落里,看到他后,就尖叫着冲了过来,汪稚被吓了一跳,而后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她们打招呼说:“你们好呀。” 然后就是更大的尖叫声。 汪稚第一次知道,几个小女生可以营造出这么大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大的巨星。 汪稚心里热乎乎的,忍不住说:“辛苦你们了,来的路上淋湿了,没有感冒吧?” 说完有点懊恼。 因为感觉语气太过慈祥,像是她们的爸妈一样。 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更像明星的话? 果然,小女生们安静了一下。 汪稚后悔,在飞快地思考该怎么补救。 下一刻,小女生们又开始尖叫:“汪汪!你怎么这么好!” “稚宝!我们不辛苦!” “宝宝,我们能看到你,就一点都不累!” …… 汪稚努力维持平淡的表情,但其实耳朵尖都红了:“我年龄比你们大吧。” “但你在我们心里,就是最漂亮的宝宝。” “宝宝,我们好爱你!” 汪稚词穷了,沉默了一下,很害羞地小声说:“我也爱你们。” 他说“爱”的时候,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点瞳孔,露在外面的眼睛那样温驯柔软,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因为不常提到这个词句,所以显得很腼腆,却又红着脸,努力地说了出来。 他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如果是说给自己听的,就更好了。 …… 只是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可爱,不是因为自己想听。 郜泊崇上前,将被粉丝们调戏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汪稚救下来:“汪先生,你替粉丝们准备的礼物已经送来了。” 他身量高,存在感很足,但又不像是保镖之类的,因为身上上位者的气场太强,偏偏这么站在汪稚身边,反差感极强。 汪稚确实提前给粉丝们准备了礼物,但是没想到会是郜泊崇来送,脑子断线一下:“啊?” 认出郜泊崇是刚刚送自己来的小粉丝们已经在问:“原来你是稚宝身边的工作人员?” “是经纪人吗?” “怪不得这种天气,你也来这里。” 汪稚本来以为郜泊崇会很不耐烦,有点担心他对自己的粉丝甩脸色,可他居然很耐心,挨个回应。 “是,我在汪先生身边。” “不是经纪人。” “早就计划好了今天要来。” 最后一句,汪稚听在耳中,下意识看了郜泊崇一眼。 他早就计划好要来剧组? 粉丝们还在问:“那是助理吗?” “你们助理也要这么帅啊。” “哈哈哈,真的蛮帅的诶,帅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汪汪。” 郜泊崇微微笑了笑:“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粉丝们心满意足,只是郜泊崇在,不好意思继续调戏汪稚,送上礼物之后,问汪稚:“可以合影吗?” 汪稚是五好偶像,一口答应下来:“可以。” 女孩子们把汪稚簇拥在中间,看到郜泊崇自觉地站开,笑着说:“助理帅哥也一起来拍嘛。” 郜泊崇并不喜欢拍照,只偶尔在工作相关的现场露面,每张被公开发布在网上的照片,都经过内部的严格审核,上次酒店开幕的照片,就是他亲自挑选出的一张。 那一张照片里的汪稚,是最漂亮的。 郜泊崇要拒绝,可汪稚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开心愉快那么明显,就像是和粉丝们这样闲聊,就能让他无比满足。 郜泊崇莫名就说:“好。” 但他没有站在汪稚身边,只是在人群边缘站定。 李云拿着手机,指挥说:“一二三,喊什么?” 小姑娘们齐声说:“宝宝最漂亮!” 大家都笑了起来,汪稚也咧着嘴,笑得眼睛里亮闪闪的。 拍完照后,李云领着小粉丝们回各自房间。 汪稚笑得脸颊都僵住了,揉了揉脸,还叮嘱她们晚上不要乱跑,睡觉记得盖被子。余光看到旁边郜泊崇,眼神复杂地看他,汪稚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点啰嗦?” 郜泊崇说:“还好。” 汪稚觉得这个回答有点耳熟,郜泊崇又问:“看到她们很开心?” 汪稚毫不犹豫:“嗯!”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开心。 但是看到粉丝,收到她们的礼物,听到她们说多么多么喜欢自己,不是隔着网络,而是当面,热烈情绪毫无阻挡,完完全全被传了过来。就好像是很冷的天气里,忽然晒到了日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汪稚却又忽然有点落寞,他看了郜泊崇一眼,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时刻,全是因为郜泊崇。 如果不是郜泊崇把他收入鼎禹,如果不是鼎禹给他分配了李云……只凭他自己,待在之前的经纪公司,是一定得不到这么多人的喜欢的。 …… 这不就是他努力抱大腿,想要嫁入豪门的原因吗。 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了,又为什么……反倒会不开心? 汪稚怔怔看着路灯,无数雨珠坠落,混入尘埃,不见踪影,只有灯下,能望见痕迹,脱离了灯光,也就不再被人望见。 而他一生,或许也像是一颗雨滴,落下时安静,消散得无声,只有借着那耀眼的光芒,才能也闪烁出一点伶仃的亮。 “她们喜欢你很久了。”郜泊崇忽然开口,“是最早一批进群的,进来之后,也一直在帮忙宣传你。” 汪稚之前的经纪人并不负责,连官方粉丝群都没创办过,后来李云见了官方群后,这些粉丝总算找了归宿。 郜泊崇在群中,虽然没有发过言,但看到过她们如数家珍地分享汪稚最早的那些剧照,提议探班的也是她们,计划了很久,生怕给汪稚添麻烦。 睫毛颤了颤,汪稚抬起眼睛:“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郜泊崇觉得他问的很傻,可看着他眼底希冀的光,却又放缓了语气,“她们真的很喜欢你。” 是这样啊。 原来早在遇到郜泊崇之前,她们就在喜欢自己了。 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长久以来,汪稚都以为自己没有被人看到过,可原来,有人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支持着自己。 还好自己一直在向前走,才会和她们相遇。 汪稚笑了一声:“谢谢郜总!” 笑得真傻。 郜泊崇问:“谢我干什么?” 语气淡淡的。 但看着汪稚,眼睛里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汪稚开心说:“谢谢你把她们带来。” 郜泊崇说:“你已经谢过一次了。只有口头感谢吗?” 怎么有人被感谢也要刁难人。 早知道不谢他了。 汪稚干笑一声:“那……那我给你鞠个躬?” 郜泊崇:…… 郜泊崇冷冷道:“不用。” 汪稚没辙了。 自己总不能也给郜泊崇转账吧! 每天的盒饭时间到了,剧组那边热闹起来,汪稚肚子早就饿了,视线一下子就飘了过去,想起郜泊崇还在旁边,连忙又拉了回来。 郜泊崇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到底放过了他:“今晚别睡太早,我有事和你说。” …… 因为郜泊崇一句话,汪稚晚上食不知味,连最爱的鸡翅都没品出滋味。 吃完饭后,他帮着工作人员把盒饭丢到垃圾桶里,又陪着副导演聊了一下中年危机,磨磨蹭蹭了半天,磨蹭到十点多,实在没有理由了,只好回自己房间。 郜泊崇的房间没被安排在隔壁,因为这一层已经住满了,只能安排到楼上,恰好在汪稚房间正上方。 酒店隔音不好,汪稚坐在房间里,还能听得到隔壁刷视频的声音,哗啦啦是谁在洗澡,还有忽然响起的脚步声,不算很沉,但很平稳,一下一下,从头顶的房间里,走到门口,然后拉开房门又关上。 头顶安静下来。 汪稚竖起耳朵,用力去听,猛地听到房门被人敲了一下。 汪稚差点跳起来,缓了一下神才小声问:“谁啊?” 他声音很小,做贼一样,郜泊崇的声音却没有可以放低:“是我。” 完蛋了,隔壁房间肯定能听到! 郜泊崇还以为汪稚没认出自己的声音:“郜泊……” 自报家门了两个字,门突然被打开,里面汪稚拽住他的手臂,把他给拉了进来,而后飞速地关上了门,捂住他的嘴说:“小声点。” 他比郜泊崇要矮,抬着手去捂郜泊崇的嘴,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唇边,像是一把纤细柔软的玫瑰花茎,身子凑过来,胸口几乎贴在郜泊崇胸口,臀就翘了起来,腰肢处拉出的弧度,刚好适合一只大手掐上去。 汪稚做完这些,又做贼心虚地侧耳听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声音依旧,并没有谁故意偷听,这才放心下来。 而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捂在郜泊崇嘴上。 而郜泊崇看他的目光很重,重到几乎要在肌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汪稚默默放下手来:“抱歉,郜总。” 他想要后退,和郜泊崇拉开距离,可已经自投罗网的猎物,又怎么逃离陷阱? 那只大手,终于掐在他的腰上,抵着他,将他狠狠地压在了门上。 单薄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汪稚整个人都炸了毛,紧紧贴在门上,紧张地看着郜泊崇。 而郜泊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低下头来,唇离他的耳朵很近,几乎已经触碰到了耳垂那柔嫩的软肉:“不想被人知道我在?” 热气呵过来,故意放低的声音震动耳道,超越了社交距离的对话,让人十分不安。 汪稚勉强才能回答:“这里隔音不好。” 郜泊崇笑了一声,震得耳朵又是一阵酥痒。 汪稚几乎想捂住耳朵用力揉一揉,可郜泊崇虎视眈眈,他只能把手臂无措地举在胸前,和郜泊崇保持最后的安全距离,耳朵里的那种痒,就也成了窗外连绵的雨,沿着血管,流淌至了全身。 酒店,单独的房间,距离极近的彼此。 一切的一切,都令汪稚无法控制地回忆起了之前。 不止一晚。 可供回忆的经历又多出一晚。 更清晰,也更具体。 喉结微微滚动,汪稚的喉管干渴,只是感受到郜泊崇身上的压迫感,他就已经紧张得要命。 似乎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快逃。 不然会被吃掉。 郜泊崇总不会在这里对他霸王硬上弓吧? 汪稚有点茫然地想。 自己真的不是那种人。 第35章 35 汪稚不是那种人,但郜泊崇好像是。 被按在门板上,走廊里的声响更加清晰,汪稚放缓了呼吸,就好像声音大一点,就会被人知道,他正和未婚夫的哥哥,在房间里做出这样引人误会的姿势。 汪稚小声道:“郜总……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郜泊崇却问:“为什么不合适?” 明知故问! 汪稚有点生气,感觉郜泊崇简直是在戏耍自己,他刚要生气,抬起头来,却看到郜泊崇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玩笑成分,虎视眈眈,全是满满的欲丨望。 …… 汪稚又软了下去,小心翼翼说:“我不习惯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离得这么近。” 郜泊崇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的手仍旧肆无忌惮地掐在汪稚腰上,就好像汪稚刚刚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你是说风鸣?你爱他吗?” 汪稚不假思索:“爱啊。” 郜泊崇说:“因为他有钱?你真觉得你们两个人合适在一起?” 说话好难听! 自己看上郜风鸣的钱,郜风鸣喜欢自己的外表,两人各取所需,怎么会单纯是自己喜欢他的钱呢? 那叫资源整合。 汪稚不高兴道:“郜总,您是在羞辱我吗?” 他就知道,郜泊崇说这么多,就是不想自己嫁进郜家! 自己还觉得他最近对自己很好,原来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郜泊崇却说:“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十万有吗?” 汪稚沉默。 因为别说一个月十万,自己从郜风鸣那里总共捞到的也没有十万,尤其是最近,郜风鸣自己的零花钱都被没收了,约会都没钱请客,给他转的5200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挤出来的。 自己拜金的好失败。 汪稚淡淡道:“我和风鸣在一起不是因为那些……” “如果是因为钱,我比他有钱的多。你和他在一起,不如跟我。我可以给你一百万。”郜泊崇随意道,“每个月。” ……但是话又说回来。 每个月一百万啊。 自己辛辛苦苦跑龙套,各个剧组串场轧戏,这么久了,卡里都没有一百万。 郜泊崇又说:“一百万只是你的零花钱,买别的东西挂我账上就行。我记得你喜欢梵克雅宝?过两天我让人把名录送来,喜欢什么,自己勾。” 汪稚靠在门板上,觉得灵魂有些出窍。 门外依旧是那些声音,可汪稚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他就像是在一个荒诞的梦里,被人硬塞了一百万,还告诉他,这只是买菜钱。 他虚弱地笑了笑,用最后的意志力挣扎着说:“我真的不是那种人……” 哪里突然响起一声音乐,汪稚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控制住高兴地唱出了声,而后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手机屏幕上,蹦出“哥哥”两个字,这种时候,郜风鸣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郜泊崇看了一眼,问他:“怎么不接?” 汪稚没动,郜泊崇却放开他,笑了笑说:“接吧。别让风鸣等急了。” 模样温和儒雅,活像是一个关心弟弟和弟媳感情的好大哥。 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搂在汪稚腰上,就更像了。 汪稚僵硬地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害怕郜泊崇又把自己按在门上,特意选了窗边的位置,侧对着郜泊崇,余光警觉地看着郜泊崇,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这才按下了接听键:“喂,哥哥?”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郜风鸣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汪稚已经习惯了,但是没有心情哄他,只敷衍道:“刚刚有事。” 郜风鸣这才想起什么:“你进组了是吧?” 汪稚:“是呀。” 两人相顾无言,郜风鸣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汪稚都会主动找话题,现在看汪稚也沉默,反倒不太适应,难得主动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其实是有的,身后的郜泊崇正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的落地窗上,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因为看不分明,反倒越发高大,似是沉默的阴影,随时都能将人从头到尾吞下。 汪稚问:“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就挂了。 可郜风鸣说:“是有点事……稚稚,我终于想明白了……” 汪稚一凛,下意识看向郜泊崇。 郜泊崇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边,含笑望着他,眼底的蓄势待发那样明显,就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汪稚猜到什么。 郜风鸣最近的敷衍冷淡,还有心虚的转账,或许都有了答案,一定是郜泊崇做了什么,想让郜风鸣和自己分手,而郜风鸣现在终于要摊牌了。 不知道怎么,汪稚心里并没有生气或者愤怒,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脚踏空,落下去的时候很难受,真的落到了底,却也没那么纠结了。 旁边的郜泊崇唇角翘了起来,伸出手来,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入怀中,汪稚挣扎一下,没有挣开,反被郜泊崇翻了个面,正对着窗户,后背贴在郜泊崇怀中。 郜泊崇低下头来,下颌压在他的肩上,将他整个人裹在手臂中。 “和他分手。”郜泊崇几乎将他的耳垂含了进去,声音不带一点阻隔地落入耳中,潮湿炙热,却又不可拒绝,“然后,嫁给我。” 敏感的耳骨被滚烫柔软的舌舔过,汪稚绷紧,在玻璃上看到自己被郜泊崇牢牢困住,像是陷入藤蔓,浑身都被攀附缠绕,无力脱开。 他微微颤抖着,勉强用平静的声音说:“哥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我承受得了。” “你已经知道了?”郜风鸣却像是被吓了一跳,“稚稚,你听我说,我只是和那个叶昭见了一面而已,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是爱你的!” 他声音很大,透过听筒传来。 原本正在亲吻汪稚的郜泊崇顿住。 汪稚趁机往下一蹲,软着脚从郜泊崇怀里逃走,还不忘了疑惑道:“什么叶昭?” 郜风鸣也诧异道:“你不知道?” 汪稚问:“我应该知道吗?” 郜风鸣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小事而已,你不用知道。” 上次郜泊崇和他提了叶家的事,郜风鸣是真心实意纠结了很久,他是喜欢汪稚,也愿意和他结婚,但叶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他到底没有忍住,悄悄去和叶昭见了一面,两人约会时,刚开始一切都挺好的,叶昭虽然没有汪稚惊艳,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人,郜风鸣原本有些动摇,可没想到,叶昭的脾气那么大,自己只是一句话惹他生气,他就差点抽自己耳光! 真是岂有此理! 郜风鸣这才知道,汪稚到底有多好,所以他决定了,他还是要和汪稚在一起! 思及此处,郜风鸣深情道:“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好。” 电话那边的汪稚却好像并没有多感动:“……嗯。” 嗯? 自己深情告白,他居然只“嗯”?! 郜风鸣不大高兴,可汪稚却匆匆说:“哥哥,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挂断,郜风鸣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 汪稚怎么对他……这么冷淡? 一定是错觉! 郜风鸣想,大概是自己最近实在太冷落汪稚,汪稚才会这样和自己闹别扭,想要自己去哄他。 想清楚这一点,郜风鸣就放下心来。但他今天加班实在太累,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并没有立刻回电话过去,倒下就立刻睡着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刻,汪稚的手颤抖着松开,手机落地,汪稚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了郜泊崇。郜泊崇正将头埋在他的颈中,齿咬住汪稚的喉管,似是捕猎的猛兽,擒住了猎物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齿下的皮肤单薄,覆盖过的血管中,血液潺潺流淌,这脆弱的地方被人控制,让汪稚生出死亡的恐惧,但恐惧里,却又有更多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的手经丨挛似的抓住郜泊崇的头发,手背上脉络凸起,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刺激。 郜泊崇吮吸着那片甜美的肌肤,感觉到汪稚在怀中,抖得像是一片落叶,可心中的火气却没有半点削弱。 郜风鸣打电话来,居然不是要和汪稚分手! 生平首次,他对人的判断出现误差,自己最熟悉的弟弟,也选择了违抗自己的意志。 他居然不舍得放弃汪稚! 郜泊崇双臂收紧,死死勒住汪稚的腰肢,深深允及汪稚喉颈。 汪稚觉得自己正在窒息,手几乎软得无法握紧手指,只能虚弱地滑落下去,搭在郜泊崇的肩上,像是想要推开,却又似乎正将他拥抱得更紧。 室内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啜泣声,汪稚仔细听了才听出,那居然是自己发出的声响。 可明明,郜泊崇只是亲了亲他而已。 看着在怀中软成一滩水的汪稚,郜泊崇好整以暇地又舔了舔被自己吻红的肌肤,这才抬起头来,呼吸粗重地看向汪稚:“想清楚了吗?和他在一起,你们两个人的零花钱都是我发,他能给你花多少?而且……他满足过你吗?” ……这什么雄竞发言? 汪稚跨坐在郜泊崇腿上,茫然地想。 郜泊崇不满意他的发呆,抓着他的手腕晃了晃。 汪稚被晃得像个洋娃娃一样摇了摇,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抓紧了郜泊崇的手,半晌,慢慢地问:“你不想让我嫁给郜风鸣?” 郜泊崇没想到到了现在,汪稚居然还在问这个,带点讥讽说:“你终于听懂了?” 汪稚才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只狐疑道:“你是不是在考验我啊?想看看我会不会动摇?还是说,你想骗我和郜风鸣分手之后,做你的炮丨友?” ……呵。 郜泊崇冷笑一声,觉得汪稚的怀疑实在是太可笑了。 难道自己是那种为了弟弟的幸福,出卖自己来考验他的人? 至于炮丨友…… 郜泊崇冷着脸说:“我还没有那么饥丨渴。” 语气义正言辞。 要不是汪稚正坐在他的腿上,感觉到他有多么的超模,还真以为自己误会他了。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汪稚很聪明地强调说,“我肯定要正大光明,不搞地下恋的。就算和郜风鸣分手了,我再谈恋爱,也只会找认认真真能和我结婚的人。你真能娶我?” 汪稚还是比较传统的,那种乱搞的关系,他是看不上的。 但嫁给郜泊崇? 连和郜风鸣订婚,狗仔都要写他是“发癫梦嫁豪门”,来嘲讽他和郜风鸣多么不配,嫁给郜泊崇这种事,他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那可是郜泊崇! 听他前面说的,郜泊崇原本还有些不悦,但听到他问的那句“你真能娶我”,又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他明白汪稚的意思了。 汪稚还在警惕郜泊崇—— 好硌! 他屁股都不敢坐下去,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累得两条腿都在发抖。 正在汪稚坚持不住的时候,郜泊崇忽然冷冷笑了一下。汪稚吓了一跳,腿一软就坐了下去,压在郜泊崇腿上,听到他闷哼一声。 汪稚有些心虚,郜泊崇掐着他的下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就在汪稚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郜泊崇忽然低下头,狠狠亲了过来。 汪稚被亲的七荤八素,感觉自己的嘴好像成了郜泊崇xie玉的玩具,郜泊崇粗大的舌头缠绕在自己的舌尖上,允及得舌尖生疼。 汪稚忍不住挣扎,郜泊崇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狠狠地往怀中按,汪稚感觉到大腿那里,被抵出一个很深的痕迹,口腔上膛也被一遍遍地舔过,舌头进初着,似乎在模仿交够的频率。 空气被吞没,口中鼻端,全是郜泊崇浓厚的雄性激素气息。 汪稚喘不过气来,面如桃花,绵软顺从地任由郜泊崇亲吻。 许久,就在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的时候,郜泊崇终于放开了他。 汪稚发出一声长长的抽噎,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郜泊崇死死抱着他,等他回过神后,才放开了他,语气冷酷地说:“给我老实等着。” 汪稚觉得郜泊崇简直莫名其妙。 怎么有人撂狠话的时候,还要掐自己屁股? 汪稚屁股痛痛的,洗完澡出来,还疑神疑鬼地换了套极为保守的睡衣,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粒,确保务必严丝合缝。 颈中大片大片红痕牙印,不疼,但是在皮肤上格外明显。 汪稚不敢多看,有点自欺欺人地想,还好拍戏用的服装都是高领,不会耽误拍摄进度。 ……郜泊崇会不会突然派人来,把他给绑走?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强取豪夺,让他人间蒸发,关在小黑屋里,整天这样那样……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汪稚默默把自己满脑子的废料清空。 唉,现在看来,自己肯定是不能和郜风鸣结婚了,有郜泊崇在,自己天天提心吊胆,就算嫁进去也不会幸福的。 自己真的不喜欢兄弟盖饭! 总不能晚上伺候了郜风鸣,白天还要被郜泊崇捏屁股吧! 但郜泊崇确实比郜风鸣有钱的多。 每个月一百万,自己随便存存,也能买辆迈凯轮了。 汪稚有点惆怅。 就算不看钱,郜泊崇也比郜风鸣护短得多。自己和郜风鸣在一起,被欺负了郜风鸣只会让自己忍忍,郜泊崇就会直接替自己解决问题。 而且…… 想起郜泊崇那句“他满足过你吗”,汪稚双腿不自然地蜷缩起来,似乎小腿上,还能感觉到被郜泊崇的手狠狠抓住,向着两边折开的热意。 郜泊崇看起来比郜风鸣大多了…… 他说体型。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面对这种事,自己只是一个想抱大腿的拜金男而已。 原来当捞男也这么难。 汪稚思前想后,拍戏的时候都苦大仇深,导演还夸他入戏,说他情绪十分到位。 这天拍戏快要结束时,汪稚忽然收到了郜风鸣的电话,约他晚上出来吃饭,说有事要和他说。 汪稚现在对这样的“有事预告”很敏感,差点就炸毛了,警觉地问:“什么事?” 郜风鸣语焉不详:“你到了就知道。” 汪稚疑神疑鬼,看看手机,微信里,郜泊崇还按兵不动,似乎上次离开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但郜泊崇有那么幼稚吗,会像小学生一样撂狠话? 汪稚有点受不了这种感觉了,决定主动出击,所以到底答应下来郜风鸣的邀约。等到了餐厅之后,发现郜风鸣居然订了个包厢! 之前他们约会,郜风鸣也总会订包厢,说什么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还看无关紧要的人。后来零花钱被没收,他就没那些臭毛病了,别说高档餐厅的包厢,就算是汪稚带他去吃连锁餐馆,他也没有怨言,偶尔还会发打车软件的好友折扣让汪稚帮忙点击一下。 郜风鸣又去哪发财了? 汪稚不着痕迹打量一下郜风鸣,感觉他从头到尾都写着“人逢喜事精神爽”。 汪稚试探了一下:“哥哥,几天没见,你怎么气色这么好了?” “是吧。”郜风鸣微笑说,“我这几天没加班,休息好了,气色当然好。” 果然有问题! 汪稚默默坐下,问郜风鸣:“你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呀?” 闻言,郜风鸣忽然收了笑,一脸深沉地看着汪稚。 汪稚局促地动了一下:“怎么啦,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不会是知道自己和郜泊崇的事了吧! 汪稚还是第一次这样脚踏两条船,虽然不是自愿的,但也十分心虚。 郜风鸣却忽然叹了口气:“稚稚,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他说的废话太多了,汪稚根本不记得是哪件,只好认真地看着郜风鸣,轻轻点了点头。 郜风鸣还以为他是默认的意思,接着说道:“其实那个叶家,是大哥安排给我的。我为了你拒绝之后,大哥对我很不满意。” 汪稚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偷偷跑去和别的男人相亲的事。 汪稚觉得不可思议,郜风鸣脸皮也太厚了吧,相亲失败居然还能推到自己身上?! 就算汪稚人设再温柔,现在也温柔不起来了,为了避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沉默。 郜风鸣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很正常,自己回到了汪稚身边,不就证明了自己的心还在? “现在,大哥要把我派去国外。稚稚……”郜风鸣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在郜风鸣的想象中,汪稚一定会十分感动,说不定会直接投入自己怀中流下泪水。 可汪稚只是坐在那里,用一种很复杂微妙的表情看着他,良久,问他说:“那我的事业怎么办?” 郜风鸣皱了皱眉。 只是拍拍电影而已,又没拍出什么名堂,算什么事业。 郜风鸣语气冷下去:“为了这段感情,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也该为了我们的爱情做出点牺牲了。” 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啊。 面对郜风鸣那张英俊但又愚蠢的脸,汪稚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很有事业心的。 不只是为了钱的那种事业心。 他很喜欢拍戏,喜欢研究怎么把自己一点点沉入角色,喜欢粉丝们夸奖他。 这种喜欢,比郜风鸣要珍贵得多。 汪稚沉默下去。 郜风鸣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握住他的手:“稚稚,难道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掌心里纤细的手腕动了动,汪稚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汪稚的眼睛很漂亮,水墨一样浓重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瞳仁,上挑的眼尾妩媚,垂下的睫毛却又添了冷清,他那样美,看人时欲说还休,似是多情缱绻。 可现在,那些情意冷下去,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汪稚拂开郜风鸣的手,淡淡道:“不想。” 郜风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汪稚却没有重复,只是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郜风鸣连忙追上来,拽住汪稚:“你说清楚再走!” 汪稚有点厌倦地叹了口气:“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郜风鸣却觉得他莫名其妙:“我闹什么了,我只是要带你一起出国,你难道要和我分手?!” 汪稚其实刚刚没想到这一点。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和郜风鸣之间,就像是一场闹剧。或许原本,走不到这一步,但却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将两人的矛盾提前引爆了。 分手啊…… 汪稚若有所思。 郜风鸣却被他这种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眼神惹毛了:“你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那个狗男人是谁?!” 两人争执间,忽然有人轻敲了一下门,而后不等郜风鸣开口,就已经推门进来。 郜风鸣刚要发怒,却愣了一下:“肖哥?” 门外,郜泊崇的秘书正含笑站在那里:“郜总听到二位的声音,说既然这么巧遇到,让我请你们过去一道用餐。” 郜风鸣没想到大哥也在,而且自己和汪稚吵架还被听到,一时十分尴尬:“大哥居然也在……” 秘书说:“郜总今日在这里宴客。” 秘书之前很奇怪,郜泊崇为什么突然让自己给鼎禹一部分员工发了餐券,还指定要把这家餐厅的折扣券发到郜风鸣手里。 郜总想要补贴弟弟,直接发零花钱不就好了? 可现在看到汪稚,再联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争执声。 秘书,悟了。 原来郜总不是为了补贴弟弟,是为了挖弟弟墙角! 郜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上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己弟媳?! 第36章 36 秘书怀揣巨大秘密,如果不是职业道德制衡,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八卦。 他隐忍而又克制地引着两人前往隔壁包厢,视线却总在汪稚身上打转。 没想到郜总喜欢这种看起来漂亮又娇气的类型。 还以为会找一个和他一样的工作狂。 汪稚总觉得有若隐若现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但是刚刚被郜风鸣气到,也懒得去找谁在看他。 他进门时,看起来就有点气鼓鼓的。 郜泊崇看他一眼,缓缓落下眼睛,但是很清晰地看到他冷淡的眉目,唇抿着,看起来全身都写满了“别来烦我”。 像是只炸毛小猫。 今天下了细雨,气温有些低了,他穿一件浅棕色长风衣,长度到达小腿,腰带没有束紧,很随意地垂下,就像是一双手臂,拥护在他的腰上,随时等待着收紧,将他纳入怀中。 郜风鸣先喊了一声:“大哥。” 汪稚跟在身后,低声也喊道:“郜总。” 就算不高兴,他还是佷有礼貌。 郜泊崇问:“听到你们的声音,刚刚是在吵架?” 郜风鸣尴尬说:“只是一点小争执。” 汪稚抬了一下眼睛,没说话,眼波轻飘飘地落在郜泊崇身上,却又飞快地移开了。 这一眼,欲语还休,又像是随意的一觑。 可郜泊崇心底生出微妙的荡漾,似是涟漪荡开,这样多的人,汪稚却唯独看向他,就好像这样的时刻,下意识寻求他的帮助。 郜泊崇有一种自己正被需要的感觉。 心情起伏,郜泊崇语调里,有很不易察觉的愉悦:“吵什么?” 明知故问。 汪稚又偷偷瞪了郜泊崇一眼。 郜风鸣支支吾吾:“就……聊聊订婚的事。” “订婚?”郜泊崇身旁坐着的男人忽然笑眯眯问,“小郜,你要订婚了?” 他语气很自来熟,郜风鸣看他一眼,发现不认识,有点茫然地应了一声:“是……” 郜泊崇却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汪稚。” 男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汪稚,眼底很明显地露出惊艳的神色:“果然很漂亮。” 郜泊崇笑笑:“知道你只爱美人。” 男人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懂我。” 郜泊崇又对汪稚说:“来和宁导打个招呼。” 宁导? 汪稚其实早就看男人眼熟,现在听郜泊崇这么说,忽然茅塞顿开,想起来他是谁了—— 前段时间刚归国的华裔导演宁如寄! 他是被誉为当代把艺术与商业结合得最好的华人导演,拿过不少奖,当时回国的消息在网上刷屏,讨厌他的人骂他是江郎才尽逃回国内,他的死忠影迷却说他是要回到故土拍摄一部冲击奥斯卡的好电影。 这些和汪稚关系不大。 他不喜欢看艺术片。 虽然装作很喜欢,但其实闲着无聊,汪稚只会看爆米花电影,很难当一个合格的文青。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 可现在,这位传说级的大导演就坐在自己面前。 汪稚莫名地又看向了郜泊崇。 他坐在上首,姿态松弛,这样的场合,天然就居于高位,只需要坐在那里,人人都要讨好膜拜他。 耳边,是宁如寄的声音:“如果知道,国内有这样的美人,我早就应该回来。小汪,我下部电影,你想参演吗?” 如拨云见日,汪稚忽然醒悟,那只拨弄命运的手,究竟属于谁。 汪稚怔怔看着郜泊崇,看着他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温和的表乡下,却是肆无忌惮、无法逃离的占有欲。 就像是在告诉他,选吧。 是选为了不爱的男人远走他乡,抛弃故乡和事业,只为了一份并不算华美的婚姻。 还是选国际大导,繁花着锦的璀璨未来,嫁给金钱与权力。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这样笃定。 因为汪稚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连郜风鸣都被这样随便摆布,郜泊崇想要的东西,愿意商量只说明他有耐心,并不代表着真的有第二种选择。 他会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汪稚缓缓地、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他忽然对着郜泊崇露出一个乖巧而灿烂的笑容。 郜泊崇似乎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玩味的神色,汪稚却不再看他,笑盈盈地对着宁如寄说:“宁导,这是我的荣幸。” 一场晚餐下来,宾主尽欢,汪稚还和宁如寄交换了联系方式。 旁边的郜风鸣一直萎靡不振,似乎还沉浸在被汪稚拒绝的不敢置信之中,自己埋头喝闷酒。 等用餐结束,汪稚送宁如寄出去。宁如寄还是西式做派,要和汪稚拥抱行贴面礼。 汪稚倒是接受度良好,只是还被没宁如寄抱到,旁边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揽住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带到一旁,恰好避开宁如寄伸来的手。 汪稚抬头去看,就见郜泊崇含笑问宁如寄:“还住在酒店?” 宁如寄被他转开注意力:“明天搬去公寓。” “到时我给你送乔迁礼。”郜泊崇说,“工作的事,让稚稚的经纪人和你的助理接洽。” 宁如寄喝了酒,本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闻言目光忽然落在郜泊崇和汪稚身上,在郜泊崇揽着汪稚的手臂上停顿片刻后,似是恍然大悟,戏谑地笑了笑:“怪不得忽然约我出来吃饭,我还以为你是想我这个老同学了。” 郜泊崇并不反驳:“我替稚稚谢谢你。” 宁如寄调侃道:“就替人谢上了?” 郜泊崇笑笑,看向汪稚,原本以为这样大庭广众,汪稚会局促不安,可却对上汪稚平静的眼睛,就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郜泊崇顿了一下,听到汪稚落落大方道:“郜总一向照顾我。如果真的有幸和宁导合作,肯定还是我自己道谢。” 宁如寄笑了起来,觉得两个人很有意思。 等他上车后,汪稚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到郜泊崇正探究地看着自己。现在汪稚可不会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不卑不亢地看了回去。 郜泊崇挑了一下眉,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郜风鸣有些疑惑地喊他:“……大哥?” 大哥怎么搂着稚稚? 郜风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郜泊崇却没有放开汪稚,反倒手臂下移,从搂肩换成了搂腰,只是语气平淡道:“机票订好了吗,哪天飞?” 郜风鸣也喝了酒,现在有点晕头转向,听到郜泊崇这么问,下意识回答:“下周。” “知道了。”郜泊崇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郜风鸣老老实实说:“好。” 等坐上车以后,郜风鸣忽然一个激灵。 不对啊,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转头去看,大门前,两人并肩站着,一高一矮,看起来极为和谐,高的那个正低头说些什么,姿态明明应该是矜持冷傲的,却又莫名带着迁就的温柔…… 郜风鸣还想再看,车子转过转角,景色一变,再也看不到了。 酒意上涌,郜风鸣倒在座位上,昏昏沉沉想,自己肯定是看错了吧。 酒店门外,汪稚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郜泊崇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猜到他一定还在做心理斗争。每到这种时刻,郜泊崇都会格外得宽容且有耐心,就好像是商场上,一步步布局,等着对手走入自己预设的陷阱,而后被一网打尽。 而这次,他想要网到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冷风吹过,汪稚瑟缩一下,郜泊崇脱下外套,很绅士地搭在他的肩上。 汪稚说:“谢谢郜总。” 郜泊崇笑笑——今晚他笑的次数,远比之前要多:“不用客气。” 车子开过来,郜泊崇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可汪稚看他一眼,却说:“谢谢郜总,还是不用了。” 这和郜泊崇计划的不一样。 汪稚远比他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郜泊崇深深看了一眼汪稚,汪稚却没有看他,仍旧低着头。 莫名的,郜泊崇心里生出一些不安。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汪稚还不明白,究竟该选择谁吗? 这不可能。 理智告诉郜泊崇,自己给出的条件,汪稚绝对不会拒绝。但本能却催促着他,早一点得到汪稚,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 或许是雄性的天性作祟,要将看上的一切都尽快完完全全占据。 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失去冷静? 郜泊崇的声音也冷了下去,淡淡道:“知道了,上车。” 汪稚终于看他一眼:“可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郜泊崇冷声道:“我知道,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表情没变,但汪稚微妙地感觉出郜泊崇心情不佳。 汪稚聪明地没问郜泊崇那他怎么回去,自己乖乖上车。 郜泊崇握着车门把手,缓缓关上车门。 关闭前一秒,汪稚忽然又开口:“等等。” 他就知道,不过是拿乔而已。 郜泊崇心情一荡,拉开车门:“怎么……” 话音未落,手里被塞进一件外套。 汪稚眼睛眨了眨,柔声说:“降温了,郜总你站在外面,别冻感冒。” 郜泊崇:…… 郜泊崇重重关上车门,车里汪稚被他震得抖了一下,还好车子起步很快,一下子就把郜泊崇的身影甩得看不到了,汪稚靠在座椅上,神情有点复杂。 唉,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啊。 刚刚看郜泊崇的眼神,就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一样。 而且之前在郜风鸣面前,他还会装一下,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装了。居然当着郜风鸣的面,就那么搂住了自己! 汪稚毫不怀疑,如果刚刚他让郜泊崇一起上车,郜泊崇肯定会在车上就把他给就地正法。 汪稚虽然接受度不算低,但是车上play什么的…… 以他的羞耻心来说,还是暂时做不到。 …… 以后最好也不要吧。 第一次单独坐在劳斯莱斯车里,汪稚也没有自拍的心情,随手按了个什么,就看前面的挡板缓缓落下,司机微微侧头,礼貌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汪稚尴尬一笑,又把挡板按了回去。 车内成了密闭空间,隔音效果极佳,宽大的座椅可供人翻来覆去也丝毫不显得局促。 …… 他确认了,以后绝对不会和郜泊崇玩什么车上play的! 汪稚没回剧组,提前给李云发了消息,让他帮自己请个假。然后又给郜风鸣发了消息说分手后,不等郜风鸣回复,就把郜风鸣全网拉黑。 好爽! 以后再也不用装文青装小白花了。 他走他的阳关道,郜风鸣自己坐飞机去美国吧! 至于郜泊崇…… 汪稚纠结了一下,决定早死早托生。 他安安静静地睡到自然醒后,觉得自己气色还算不错,起床洗澡,刷牙,而后选衣服选了两个小时,实在从自己的衣柜里选不出合适的,最终跑到鼎禹的休息室里,从郜泊崇送自己的那堆高定里,挑了一套休闲装。 白色的粗针织毛衣,偏一字肩,露出锁骨,黑色的牛仔裤略微紧身,显得双腿修长笔直,汪稚很有心机地用了一条宽皮带,稍微将毛衣扎进去一角,露出腰身,不显得臃肿。 上次见粉丝时戴的那条钻石项链似乎效果不错,粉丝拍照时都夸说显得他是天鹅颈好漂亮,汪稚也记得,郜泊崇似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喜欢他戴的吧? 汪稚不确定,戴上之后,又拨弄了一下,让钻石恰好落在锁骨上,显得自己单薄而又纤细。 一切准备完毕,汪稚深呼吸。 紧张是正常的。 但逃避没有意义。 郜泊崇想要的东西,不是自己逃就能逃开的。 还不如主动一点。 反正捞郜风鸣也是捞,捞郜泊崇也是捞,捞谁不都一样吗?自己还没和郜泊崇在一起,从他身上得到的,已经比郜风鸣多了。 想想S+合约,生平首次的粉丝探班,还有国际导演的电影邀约,汪稚不再紧张,大步流星地走入电梯,按下上升键。 - 郜泊崇正在加班。 昨晚之后,汪稚一直没有联系他。 大概是欲擒故纵,想要和他谈条件。 郜泊崇不满,觉得汪稚实在有些拖沓。 想谈条件,就不能昨晚直接说? 郜泊崇的耐心快要用完了,已经下了决心,等明天,亲自去找汪稚。 他脸色有些可怕,开视频会议时,下属们都战战兢兢。 门忽然被敲响,郜泊崇皱眉。 他最讨厌忙正事时被人打扰。 秘书跟他这么久,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郜泊崇到底压着火气说:“进来。” 门被推开,站在门外的却不是秘书,而是汪稚。 郜泊崇下意识起身,却又反应过来,在话筒里匆匆说道:“今天就到这里。” 而后摘下耳机,却又重新坐了回去。 汪稚来找他了! 郜泊崇按捺住心情,语气淡淡:“你怎么来了?” 汪稚看起来很文雅地笑了笑:“有话想和你说,现在方便吗?” 郜泊崇若有所思,扬了扬下颌,示意汪稚坐下。汪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问:“你那天说要娶我,是真心的吗?” 郜泊崇指尖猛地一跳,却又故意显得很随意道:“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真心。” 汪稚点了点头,没有失望的神色,就好像这种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郜泊崇反倒不舒服起来,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确认一下。”汪稚温顺又乖巧地笑了笑,“那郜总,我们结婚之后,你真的会每个月给我一百万?” 郜泊崇冷冷道:“一百万而已。我还不至于用这种事骗人。” 汪稚说:“我还有别的要求。” 郜泊崇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因为知道,汪稚愿意来提要求,说明是已经下了决心。 汪稚漂亮的眼睛像是无价的水晶,认认真真看着他说:“一百万你要写入婚前合约,婚后我不会息影,之前签的S+合约也不能取消,我需要资源来打拼自己的事业。” 这算什么,本来就理所当然。 还需要特意提出来? 郜泊崇一口就答应下来:“可以。” 汪稚又说:“还有……我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大家只是各取所需。但我没有办法接受婚姻存续期间,彼此之间有第三方存在,所以婚后,好聚好散可以,但不能出轨。如果因为出轨造成的离婚,你……你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和生活费。” 说到赔偿的时候,他垂了一点眼睛,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郜泊崇看着他被皮带束得很紧的腰肢,还有因为紧张缠绕在一起的手指,忍不住想,提要求而已,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是怕自己会拒绝吗? 而且,他知道大家没有感情就好,也就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但自己不会出轨。 郜家没有出轨的男人。 各取所需?他以为自己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不过是觉得彼此合适而已。 郜泊崇“呵”了一声:“我也不能接受婚姻存续期间,彼此有第三方存在。如果你不放心,这些都可以写入婚前合约。” 汪稚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点失望。 他以为郜泊崇沉默这么久,是觉得他狮子大张口,没想到郜泊崇一口就答应下来。 自己提的这些要求不会很苛刻吗?郜泊崇为什么不拒绝? 汪稚实在没辙了,沉默一下,忽然站起身来。 郜泊崇看着他走到门口,抓住门把手,而后回过头来,看了郜泊崇一眼:“那……郜总,我们说定了?” 心脏狂跳起来,似乎预感到什么。 郜泊崇沉声道:“明天我就让人拟定合约。” 汪稚笑了一下,他雪白的手指握在门把手上,握得太紧,失了血色,泛出青玉似的光泽。 而后,他关上了门。 郜泊崇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汪稚要做什么。这次汪稚没有让他等待很久,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地走了过来。 他站在郜泊崇旁边,郜泊崇以为他会坐到自己怀中,刚往后退了一点,方便他坐进来,汪稚却靠在桌边,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就那么面对着郜泊崇,坐在了桌上。 郜泊崇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平静。 尤其是看到汪稚坐在那里,坐得高了,纤细的腰肢恰好就在面前,两条腿一条支在地上,另一条微微蜷起,踩在一边,双膝微微分开,简直像是在邀请一样。 但他浑然不觉,还低下头来,对着郜泊崇微笑说:“那我以后叫你郜总,还是老公?” 郜泊崇再也忍不下去。 刚刚的冷静自若早就被火烧的一干二净,他一只手搂住汪稚的腰,另一只手扯住汪稚颈中那串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稍微一用力,汪稚就顺从地低下头来。 郜泊崇仰起头来,却没有直接亲上汪稚的唇,反倒故意停下,汪稚的眼睛闪了闪,虽然有点僵硬,但是却没有挣扎,反倒主动地又低了低头,将冰凉柔软的唇贴在了郜泊崇的唇上。 就像是冷水入油,一瞬间,郜泊崇就沸腾起来。 汪稚原本只是贴了一下就要离开,可郜泊崇的手猛地一用力,将他扯了过来,汪稚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唇不由自主张开,郜泊崇已经叼住他的舌尖。 汪稚猝不及防,差点掉下来,郜泊崇已经站起身来,他高大健硕的身影,一下子完完全全把汪稚给遮住了,汪稚条件反射后退,可郜泊崇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将他狠狠往自己怀里带。 身后是电脑屏幕,汪稚手下按到键盘,硌得掌心有些疼,不知道按到哪个键,原本已经关闭的摄像头突然开启,空荡荡的网络会议室内,映出两道纠缠的身影。 汪稚吓了一跳,往郜泊崇怀中缩去,呜咽着提醒郜泊崇:“……摄像头……唔……开了……” 郜泊崇却不管不顾,掐着他的双腿缠到自己腰上,而后就那么抱着他站起身来,转了个方向,自己靠在桌上。 失去了可以依靠的桌面,汪稚完完全全挂在郜泊崇身上,他只能搂紧郜泊崇的脖子,免得自己滑下去。 余光看到郜泊崇身后的屏幕上,自己的脸正对着摄像头,被吻得眉目含春,眼睛半睁半闭,舌与舌纠缠交换,带出晶莹的唾液,滚烫地拉长后,垂落在嘴角边。 郜泊崇的手用力地抚摸着汪稚的后颈,就像是火石,每一下触摸,都骤燃点点星火。 汪稚喘不过气来,郜泊崇似是体贴地和他分开,空气涌入,汪稚大口大口呼吸,郜泊崇两指一边揉搓他敏丨感的耳垂,一边声音低哑说:“舌头。” 汪稚被揉得浑身都是软的,两膝颤抖,几乎挂不住了,他感觉到自己在向下滑落,失重的触感让他紧绷起来,郜泊崇被他荚丨的手上力气越来越大,抱着他坐在椅中,让汪稚背对着坐在怀中。 终于安稳下来,汪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郜泊崇却拽着项链,又说了一声:“舌头。” 汪稚不明就里,转过头去,茫然地看着郜泊崇。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明明没有哭,眼尾却也泛着红,刚刚被啃咬过的唇红肿艳丽,因为神情天真柔顺,更是让人升起浓重的欲丨望。 想要得到他。 完完全全。 郜泊崇感觉到身体温度升高,血液在血管中冲刷着,似是沸腾的岩浆。 而后下一刻,他看到汪稚,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张开嘴,伸出舌头。鲜红柔软的小舌就那样颤巍巍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第37章 37 汪稚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郜泊崇抱在腿上,看不到郜泊崇的脸,汪稚本该放松一点,可面对面的屏幕上,却更加清晰地照出自己的面孔,摄像头像素太好,事无巨细通通忠诚地映照,甚至连舌尖上拉出的银丝也看得一清二楚。 汪稚只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体一起烧了起来。 耳中听到郜泊崇的指示,他无意识地听从,伸出舌头,却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只能呼吸急促地等待着。 郜泊崇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就被吞没。 汪稚的手虚弱地搭在郜泊崇的手臂上,笔挺的衬衫上被抓出分明的褶皱。 郜泊崇臂上戴着的臂环,紧紧崩在贲起的肌肉上,他晗着汪稚的舌尖,也像是兽一样,完全不受理性控制,将汪稚的舌,当做了什么甜美而柔软的果实,光是允及还不算,还要去咬,去啃。 汪稚被允得很疼,眼泪终于掉下来,一边哭,一边努力转过脸去,迎合着郜泊崇充满侵略性的吻,甚至抬起手臂,主动抱住了郜泊崇的脖子。 视频里,汪稚的腰身扭着,宽大的下摆间,腰和小腹的皮肤白得惊人。 门锁好了……这里隔音效果应该不错。 被亲得像是要蒸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汪稚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上缀着一颗泪珠,明明该是很可怜的模样,却只显得越发娇艳欲滴。 可郜泊崇却忽然停了下来。 狂风暴雨样的亲吻停止,郜泊崇紧紧抱着汪稚,将头埋在他的颈中,呵出的热气喷吐在脖颈娇嫩的肌肤上。 汪稚情不自禁颤抖:“怎……怎么了?” 一开口,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古怪,带着点哑,却又很娇。 简直像是在撒娇一样。 汪稚脸红,连忙闭上了嘴。 显然郜泊崇也是这样想的。 听到汪稚那样又娇又甜地问自己,就好像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已经离不开自己,郜泊崇从身体到心灵,一瞬间都感觉到了巨大的满足,却又有了更多隐秘的渴望。 但是还不是时候。 郜泊崇深深呼吸,克制自己,但声音同样沙哑:“我送你回去。” 怎么突然要送他回去? 汪稚被亲得晕晕乎乎,忍不住想。 刚刚郜泊崇亲自己亲得那么用力,还以为今晚都走不了了。 汪稚还以为郜泊崇也玩上了欲擒故纵,一边吐槽,一边直起身子,微微离开郜泊崇的怀抱,双手捧着郜泊崇的脸。 他的手臂修长柔软,雪白得似是用雪捏出来的,只是腕上有着分明的红色指痕,看起来艳得让人窒息。 郜泊崇紧紧盯着他,看着他低下头来,额头贴着自己的额头,眨眼时睫毛轻轻擦过自己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响。 这一瞬间,郜泊崇几乎忘了呼吸。 汪稚却翘着唇角,甜甜蜜蜜地在他的唇边啄了啄。 他啄得很轻,小鸟似的,被吻得发烫的唇蜻蜓点水地在郜泊崇面颊上掠过,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含情脉脉地凝视郜泊崇,带着点半遮半露的诱惑,怯生生地说:“大哥,怎么突然赶我走?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什么啦?” …… 操。 从来冷静自若的郜泊崇,第一次在心里爆了粗口。 可汪稚还浑然不知危险迫近,只一门心思想让金主满意。 一个月一百万,一年一千两百万,他现在住的地方,房价一平五万,只需要半年,就能买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 本来汪稚对一百万没什么实际感觉,这样一换算,立刻觉得,伺候郜泊崇一点都不亏。 汪稚又扭了扭,刚想再亲郜泊崇两口,却被郜泊崇用力地攥住手臂,死死抱在怀中。 男人宽阔的怀抱收的很紧,就像是想要将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再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身侧。 汪稚被搂的呼吸不畅,实在没力气继续媚金主,只能把头软绵绵地搭在郜泊崇肩上,很小声地挣扎说:“郜总……我喘不过气来了。” 郜泊崇这才放开了一点,汪稚连忙努力呼吸,脸颊泛红,指尖也微微有些颤抖。 郜泊崇完全没有吻技,全靠蛮力。 明明只是接吻,却有种被完全掌控的错觉。 汪稚小心翼翼,不敢看郜泊崇,郜泊崇也终于冷静下来:“我先送你回去。” 汪稚“哦”了一声。 郜泊崇将他放下起身,刚要转过身去,身后却伸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郜泊崇低头,就看到汪稚坐在那里,眸光闪烁,可怜兮兮问他:“大哥,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 哪里是没有做好。 简直是做的太好了。 郜泊崇差点又没忍住。 他喉结滚动一下,蹲下身去,替汪稚把刚刚蹭得翻上去衣摆拉下来整理好,而后就那么半蹲在汪稚面前,从下而上看汪稚。 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对视。 从来居高临下的郜泊崇,第一次俯身屈就。汪稚坐在那里,被郜泊崇盯着眼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刚要躲闪,却听到郜泊崇说:“你会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那我就会给你属于郜夫人的尊重,不会再那么轻慢地碰你。” 顿了顿,又说,“至少举行婚礼之前,不会。” 这是汪稚完全没有想过的回答。但郜泊崇的态度正经,不带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郜家家规也太严了吧? 郜泊崇难道真的是处男? 呃……不是,应该说难道半年前真的是他的第一次? 虽然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啦……但郜泊崇那么有钱,居然也这么守身如玉? 汪稚陷入郜泊崇莫名其妙的敬佩之中,因为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像郜泊崇一样有钱,会成为一个多么骄奢淫逸的大坏蛋。 而郜泊崇,却这么能自我克制。 ……有钱不享受等于浪费,以后放着他来。 汪稚仇富之心骤起,站起来时腿一软,差点又摔回去,还好郜泊崇及时抱住了他。 汪稚趴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中心脏跳动的声音,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冷静。 好装一男的。 明明想要,还要装模作样。 汪稚对着郜泊崇乖巧地笑了笑,小声说:“大哥。” 郜泊崇听不清他说什么,低下头来:“什么?” 离得近了,能看到汪稚眼底蕴着的一点亮光,似是狡黠,又像是不满。 只是郜泊崇还没有分辨清楚,汪稚已经仰起头来,咬住了他的脖子。 汪稚咬得很重,尖尖的齿嵌入肌肤,几乎见血,郜泊崇皱了下眉,却没有拂开他,反倒搂住他的腰,免得他又站立不稳摔倒。 汪稚有些意外,眸光闪了闪,不再用力,用舌尖在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扫了扫,而后慢慢松开嘴。 刚刚只是一时冲动。 现在冷静下来,汪稚有点后悔。 郜泊崇不会生气吧? 明明他不动自己也挺好的,至少不需要屁股疼了,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汪稚把头埋在郜泊崇怀里,不敢看他,只小心翼翼说:“大哥,我错了。” 郜泊崇没有说话,汪稚等了一会儿,不安地抬起头来,却看到郜泊崇冷峻庄肃的面上,居然带着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 自己是咬了他,不是干了别的什么吧? 他在暗爽什么? 汪稚无法理解,诧异地看着郜泊崇,郜泊崇却心情不错,察觉到汪稚的视线,还伸手捏了捏汪稚的脸,很温和地说:“乖一点。” 然后不等汪稚回话,又压低声音,“等婚礼之后,弄死你。” 一路上汪稚都没说话,被郜泊崇送到家门口之后,老老实实告别,等回到家中,私下无人的时候,汪稚才软软倒在床上。 完蛋了。 他后悔了。 他不该挑衅郜泊崇的。 别人是口嗨,可郜泊崇,是真有那个实力把他弄死。 ……他说床上。 汪稚默默摸了摸裤子。 没破。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郜泊崇到底吃的什么长那么大! 能不能悔婚啊qaq 汪稚又敬又怕,做梦还梦到自己被一头恐龙叼在嘴里,大舌头舔来舔去,然后又被爪子抓着翻来覆去,弄得腰酸背痛,就在汪稚绝望地想,这个梦怎么这么长,和郜泊崇一样看不到尽头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汪稚猛地睁开眼睛,没有一点被吵醒的不悦:“哪位?” 大概是他的声音里劫后余生的欣喜太浓,那边安静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汪先生吗?我是郜总的助理,来给您送设计图。” 什么设计图? 汪稚匆匆换上衣服,去迎接郜泊崇的助理,等把人迎进来才知道,助理送的,居然是婚戒的设计图。 汪稚还有种不真实感,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郜泊崇居然已经准备好了? 见他不语,助理微笑介绍说:“这都是郜总提前让人准备设计的,郜总又从中精心挑选了这几张设计稿,如果您不满意的话,还可以继续让人准备。” 郜泊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汪稚尴尬笑笑:“我先看看。” 他原本以为,被郜泊崇看上的戒指,肯定是那种特别朴素简单的,就像是郜泊崇经常戴着的那枚家族权戒一样,属于是低调的奢华。 没想到翻开设计图后,上面画着的,全是极为繁复华丽的款式,每一枚戒指的主钻都超过十五克拉,旁边标注了色泽与形状。 助理又适时递上平板,上面显示着主钻的照片,每一颗都像是糖块一样又大又闪,剔透得不像话,如果丢在汪稚面前,汪稚绝对会以为是合成钻。 好大……好闪…… 汪稚语气很平静:“都很漂亮啊。” 其实手都有点抖了。 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有种晕陶陶的幸福感,汪稚看着最大那枚戒指,忍不住想,这就是自己幻想过的场面啊,硕大的钻石,奢华无匹的戒指,不常在家但是挥金如土的老公。 他终于有这么一天了! 虽然不是原定计划的郜风鸣给他的,但是殊途同归,大家还是一家人。 自己真是捞到了! 旁边助理已经等了很久了,汪稚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于是矜持地指着一枚公主方形的戒指,像是随意道:“就这个吧,我之前看小说里写‘全美方钻’,是不是就是这种啊?” 助理说:“是,这枚粉钻无论是在重量、切工、颜色、净度以及荧光等方面都达到极致完美,确实能称得上是全美。” 汪稚忽然想起来付钱的人不是自己,假惺惺地抿了抿唇:“郜总会不会不喜欢粉色?” 助理笑道:“郜总吩咐,一切以您的喜好为先。” 好美的情话。 汪稚立刻被迷晕了。 等助理走后,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那枚全美粉钻的照片,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梦中情人,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翻出一台厨房秤,又找了一袋冰糖,秤出二十克的重量后,套着袋子拴在无名指上。 好沉。 好甜蜜的负担。 汪稚在家里蹦了两下,又抓着小熊狠狠亲了一口。 他现在又有自信了。 就算郜泊崇想要弄死他,他也一点都不怕。因为当他戴着自己二十克拉的婚戒,就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毕竟,为母则……呸呸呸,有钱就会坚强。 汪稚美滋滋地去了剧组,人逢喜事,整个人看起来都神清气爽,恰好今天拍的是角色破产前的戏份,要的就是这种意气风发。 汪稚状态极佳,几乎每条都是一遍过的,拍完之后,冷讷言还偷偷问他,是不是私下又报了什么表演补习班。 原来有钱的感觉这么好。 汪稚觉得天也蓝,花也香,连冷讷言那张微黑的脸都格外英俊,所以只含笑道:“我恋爱了。” 冷讷言有点奇怪:“你不是早就恋爱了?” 谁不知道,他在和郜风鸣拍拖,马上就要订婚? 汪稚咳了一声。 他已经完完全全把郜风鸣给忘了。 这件事不太好解释,汪稚只笑了笑,做出个云淡风轻的表情:“不是所有恋爱都一样的。” 五万的VCA,现在看起来那么不值一提。 汪稚觉得自己以后也可以装模作样说,红玉髓?我不喜欢啦,我只买全钻的哦。 冷讷言却误会了汪稚的话,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他和郜风鸣的感情越来越稳定了。 郜家在圈中名气不大,因为总隐在幕后,不够档次的人甚至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不是冷讷言跟着成导演久了,也只会以为汪稚攀龙附凤到了普通豪门。 汪稚居然真的要嫁进郜家了。 冷讷言对他越发高看一眼,尤其是拍摄结束时,汪稚被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接走之后,这种艳羡和敬佩,也达到了顶点。 自己一定要抱好汪稚大腿! 怀揣着对自己事业的规划,冷讷言默默握拳。 汪稚不知道,自己现在也已经到达了可以被人抱大腿的高度,坐在车里很轻松地想,不知道郜泊崇要带他去吃什么。 不管吃什么,自己都会夸好吃的。 最好再亲郜泊崇两口,表达一下自己对钻戒的满意。 汪稚很懂行。 自己没有钱,只能提供美色和情绪价值了,但是美色这一块,郜泊崇现在似乎并不需要,得等结婚之后再往这个方向努力,那现在,自己就只能提供情绪价值了。 昨天自己喊郜总的时候,郜泊崇有五分激动,喊大哥是十分,叫老公的时候,他直接亲过来了。 汪稚若有所思,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更加劲爆一点的称呼。 车子在郜家大宅停下,汪稚快乐地下车,这次不再被领着前往花厅,而是去了招待贵客才用的大厅。此时夜色已深,整个郜家灯火通明,似是华美琼楼,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另一位主人。 虽然汪稚并没有读懂这种意味,但不妨碍他心情不错。 上次来的时候在下雨,他还被领着走小路,只看到了花园,现在明明是黑夜,郜家却亮如白昼,两次受重视的程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汪稚对未来的地位没有过高的期待,但能被人重视总是会开心的。 这么一对比,嫁给郜泊崇真的一点都不亏。 汪稚加快脚步,步履轻快地推开对开雕花大门,抬头露出自己招牌的明艳快乐的笑容:“大哥……” 他忽然一顿,和坐在那里的郜风鸣面面相觑。 郜风鸣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郜风鸣皱着眉,冷冷看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郜风鸣至今无法相信,汪稚居然会主动提出分手—— 甚至不是面对面说,而是在微信上简单地发了一条消息,就把自己拉黑了! 一直以来,郜风鸣都以为自己是感情中的上位者,牢牢掌控着感情的走向,直到看到分手短信,他才恍惚感觉到,原来决定这段感情开始结束的,从来不是自己。 郜风鸣为此感觉十分挫败,可现在,看到汪稚居然追到郜家来找自己,他的心情,立刻飞扬了起来。 果然! 汪稚果然不是真的想和自己分手!只是闹闹脾气而已! 郜风鸣感觉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所以拿足了架子,等着汪稚来哀求自己重归于好。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宠爱他了,才会让他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提出分手!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然后才会和他和好…… “我没忘啊。”他听到汪稚语气淡淡地说,“郜先生,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 郜先生?! 郜风鸣气急败坏:“你怎么不喊我哥哥了!” 汪稚觉得他才是莫名其妙:“我们已经分手了呀,我喊那么亲热干嘛。” 郜风鸣闻言,反倒更生气了:“你说什么!” 神经。 刚刚不是他提醒自己的吗,现在又生什么气? 汪稚默默坐在了离郜风鸣最远的地方,免得他突然发疯打到自己。 郜风鸣无能狂怒了一会儿,见汪稚真的没有来哄自己的意思,震惊地发现,原来汪稚不是说气话,现在来郜家也不是为了找自己和好。 怎么可以这样…… 郜风鸣愤怒中又夹杂着一丝委屈,完全没想到,汪稚居然真的不要自己了。 他茫然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乱哄哄的,过去的画面一帧帧浮现,全是汪稚对他温柔缱绻的样子。 可现在的汪稚,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依旧那么漂亮,可眉目却是冷的,就像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一样。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郜风鸣虚弱地问,“稚稚,你是在和我闹别扭对不对?” 汪稚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要说什么,可大门又一次敞开,郜泊崇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脱掉了外面的大衣,露出里面制式保守挺括的三件套西装,宽肩窄腰,每一寸线条都如同按照罗马雕塑还原,充满了引而不发的力量与秩序感。 他像是听到了厅内两人的争执,又似乎并未察觉暗流,只是看了郜风鸣一眼,淡淡道:“怎么不打招呼?” 郜风鸣顾不上和汪稚闹别扭,连忙道:“大哥。” 郜泊崇笑了笑:“不是和我。” 郜风鸣有些茫然,郜泊崇却已经走到汪稚身边,弯腰,手按在汪稚的肩上,将他向着自己怀中带来,而后在汪稚腮边落下一吻后,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郜风鸣。 “来和你大嫂打个招呼。” 厅中一片寂静,似乎能听得到郜风鸣沉重的呼吸声。 汪稚人还静静坐在那里,其实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啊啊啊好尴尬! 他是好奇过,郜泊崇会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郜风鸣。 毕竟未婚妻变大嫂这种事,就算是放在豪门里,也有点太超过了。 以郜泊崇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委婉,可谁能想到,郜泊崇何止是不委婉,他直接把三个人约过来一起吃饭,然后让郜风鸣喊嫂子! 这是一点缓冲都没有啊! 看着郜风鸣震惊差异还有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汪稚默默收紧了脚趾。 下一刻,郜风鸣跳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他?” 汪稚也想问,我? 在场的,只有一个郜泊崇看起来稳如泰山,在主位上坐下后,语气平淡地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这根本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郜风鸣崩溃地想。 几天前,汪稚还是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几天后,就成了自己的大嫂?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自己难道戴了绿帽子吗?! 事关男人的尊严,就算是郜泊崇面前,郜风鸣也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刚要发飙,却看到郜泊崇坐在上首,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目光好熟悉。 当年被送去寄宿学校前,大哥就是这么看自己,而后自己就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三年。 童年阴影太重,郜风鸣愤怒的大脑立刻冷静下来,拍在桌上的手还隐隐作痛,他若无其事的甩了甩,坐回位置上,委委屈屈却又文文雅雅地说:“可他是我的未婚妻啊。” “已经分手了。” 郜泊崇笑笑,对着汪稚伸出手,汪稚慢吞吞地站起身来,顶着郜风鸣看叛徒的眼神,在郜泊崇身边坐下,把手递到了郜泊崇掌心,郜泊崇收紧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指尖,像是炫耀,却又理所当然。 “我和他都是单身,结婚,不是理所当然?” 第38章 38 这怎么理所当然了? 郜风鸣瞠目结舌,觉得大哥说的话有问题,可自己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只能在贫瘠的脑子里用力地挤出一句:“怎么可以是他……”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郜泊崇难得这样有耐心,“稚稚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只要有眼光的人,都会想要娶他做妻子。” 他夸得汪稚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往郜泊崇的方向倚了倚。 不光给钱,居然还提供情绪价值。 这什么五好金主! 郜泊崇不知道汪稚在心里给自己颁了奖,只知道自己的小未婚妻忽然靠了过来,可惜椅子扶手挡住,不能直接将人搂在怀中,郜泊崇看了一眼身下用了多年的黑胡桃木椅,只能遗憾地又捏了捏汪稚的手。 而后他语气一沉,看着郜风鸣:“还是你觉得,我比稚稚大了八岁,年纪大了,配不上他?” 郜风鸣目瞪口呆。 大哥……大哥怎么会这样想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觉得大哥配不上汪稚?! 郜风鸣结结巴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郜泊崇这才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 郜风鸣如蒙大赦:“是,大哥。” 想想不对。 他不是要问,大哥是不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吗? 可郜泊崇已经略过这个话题,下人们鱼贯而入,将饭菜端上,郜风鸣错过时机,只能闭嘴。 郜泊崇看他一眼,亲自为汪稚取了一杯葡萄酒,自己也举起酒杯道:“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风鸣,你之前是和稚稚谈过恋爱,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往后你到了美国,独自管理公司,再也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郜风鸣不语,觉得大哥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有那么多美人可以选,为什么偏偏要和自己抢汪稚。 实在太过分了。 郜风鸣眼眶发红,实在无法接受,酒杯放在手边,也没有举起来的意思。 郜泊崇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美国的公司,我会转到你的名下。” 郜风鸣闻言,也顾不上生气,猛地抬起头:“大哥,你说真的?” 美国的公司,同郜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没有牵扯,是郜泊崇大学时,借由天使基金创立,一经上市便风头极劲,数十家公司报价收购,全被郜泊崇拒绝,至今每年,仍为郜泊崇赚入不菲收益。 郜风鸣没想到大哥会松口,将这样一家公司给自己,可郜泊崇却不以为意:“这家公司由我一手创办,没有用郜家和我母亲的财产,我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你一人在外,往后我无法照看你,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补偿? 郜风鸣恍恍惚惚地想。 这句话好熟悉,似乎之前大哥要自己和汪稚分手,同叶家联姻时,也和自己说,会补偿汪稚。 原来补偿的方案是,大哥亲自娶汪稚。 郜风鸣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圈套,可是在郜泊崇的补偿面前,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脸色几变,看着郜泊崇和汪稚,最后视线停留在汪稚脸上,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是宴散后,他们几个公子哥开了间包厢打牌,他喝多了酒,嫌包厢里闷,刚打算走,包厢的门却被人拉开了。 风吹进来,一下子把满屋的酒色财气都吹得淡了,郜风鸣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门口,汪稚站在那里。 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身上一点脂粉气都没有,素白的脸干净得像是月亮光,纤细高挑地逆着光站在那里,嘴角只挑起一点,看起来很乖,但眼底却是冷的,也像是一轮遥远却又触手可及的明月。 而现在,明月终于被最高处的那只手摘下。 之前落在他怀中,反倒像是一场梦。 郜风鸣恍惚地举杯,只隐约地觉得,自己似乎永永远远,错过了什么。 菜色丰盛,郜风鸣却食不下咽,敬完酒后,就找了个理由脸色煞白地离开。 汪稚拿着筷子有点尴尬,旁边郜泊崇忽然为他夹来一块鱼腹:“不合你口味?” “不是。”汪稚慢吞吞地吃鱼,眼神飘忽,“我就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他好像个脚踏两条船的坏人啊。 ……唉。 哪怕并不喜欢郜风鸣,也明白这段恋爱只是你情我愿的各取所需,而郜风鸣对他也不好,天天冷落他,偶尔想起来了才敷衍地喜欢他一下,还背着他偷偷去相亲,相亲失败了才又来选择自己…… 这么一想,自己踹了他也是理所当然。 汪稚的眼睛亮一下暗一下,像是藏着的星,郜泊崇又替他夹菜,他心不在焉,郜泊崇夹什么就吃什么,郜泊崇估算着他应该吃了八分饱了,这才不替他夹菜,汪稚却没发现,筷子在自己的盘子里划了一下,夹空了才发现郜泊崇正在看着自己。 完蛋,忘了金主了。 汪稚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完全忘了金主的存在。 汪稚连忙也替郜泊崇夹了一块小排,而后讨好地笑了笑:“大哥,你吃呀。” 小排放得久了,有些发凉发硬,吃到口中,味道已经不算最佳,但郜泊崇还是吃下。 汪稚说:“这个好像放了桂花,甜丝丝的。” 是甜。 郜泊崇想。 汪稚又说:“大哥,你家厨子真厉害啊,做的菜每道都好吃。” 郜泊崇淡淡道:“以后想吃什么就让他做。” 汪稚含笑道:“谢谢大哥。” 秋日里风凉,院里栽着的丹桂开了花,花香伴着冷风,吹入进厅中,头顶的水晶吊灯微微晃动,灯影像是在水中泛着涟漪,汪稚的眼睛漆黑,也像是浸在水中,湿漉漉的,像是鹿,却又比鹿要专注情深得多。 郜泊崇忽然觉得,刚刚那一丝甜,并不是来自于桂花,反倒是从汪稚身上口中,直接透了过来。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汪稚,汪稚被这种眼神看着,莫名有点局促,想要转开眼睛,却又想到两人的关系,于是硬挺着仰起头来,对着郜泊崇笑。 他笑得很甜,甜的要命。 郜泊崇终于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冷茶:“吃好了吗?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汪稚连忙放下筷子:“吃好了。” 郜泊崇反倒顿了顿:“等我们结婚之后,这里也是你的家。在自己家,不用像是客人一样。” 汪稚眨了眨眼,半晌才说:“好。” 郜泊崇现在说话也太好听了吧? 简直和以前不像一个人了。 汪稚有点狐疑,但是因为身上没什么可以觊觎利用的地方,所以安心下来。 他跟在郜泊崇身后,坐着电梯下到负二层,门一开,汪稚就“哇”了一声。 好多车! 每一辆都看起来好贵。 郜泊崇介绍说:“上面还有一层是日常开的车。这层都是我的私人收藏。” 汪稚捧场说:“都好漂亮。” 心里却在想,郜泊崇带自己来车库干什么,总不会是要炫耀一下自己有多少辆车吧? 郜泊崇微微笑了笑:“有喜欢的吗?” 当然有,每一辆都喜欢! 汪稚嘴上云淡风轻说:“我对车没什么研究,平常更喜欢收集蝴蝶标本。” 其实他只有一个蝴蝶标本,是上小学的时候收到的礼物。 但是汪稚这样的身份,说自己喜欢豪车,听起来很拜金,但说自己喜欢收集蝴蝶,就显得又有格调又文艺,关键是收集蝴蝶标本花不了多少钱。 郜泊崇问:“你喜欢蝴蝶?” 汪稚文雅道:“嗯。” 郜泊崇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忽然说:“喜欢纯金的,还是宝石拼的?” 汪稚差点没绷住。 郜泊崇怎么能这么懂他? 一想到自己捧着一坨沉甸甸金灿灿的蝴蝶,汪稚就忍不住想笑,他咬了咬腮上的软肉,憋住了,做出一副淡然神态:“大哥真会开玩笑。” 求郜泊崇看穿他的口是心非! 郜泊崇看出他的意思,故意逗他:“不喜欢就算了。” 汪稚脸垮下去,嘴巴抿了抿,才冷冷说:“嗯。” 郜泊崇一下子就笑了。 笑屁。 汪稚在心里想。 郜泊崇怎么这么无聊。 他不高兴地故意走慢了点,落在郜泊崇后面,不和他肩并肩走,郜泊崇像是没发现,照样往前,但是因为腿长,迈一步出去就把汪稚落得远了。汪稚磨蹭了一会儿,眼看着郜泊崇都要走出视线了,连忙追了过去。 郜家的车库也太大了吧! 还好前面的郜泊崇终于停下,回头看他一眼说:“来看看。” 汪稚还装矜持:“什么呀?我对一般的车不感兴趣……” 话音未落,郜泊崇已经开了灯。 地库两侧墙上,一排排的灯渐次亮起,照亮了最深处听着的两辆车,一辆是上次赛车时,郜泊崇那辆超帅的黑色豪华超跑,另一辆车型一致,同样也是酷炫的流线车身,颜色却被换成了更加耀眼的银白色。 汪稚视线只是往上落了一下,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走了过去,却又在离车几步外克制地停下。 他想他一见钟情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车? 汪稚心跳加速,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看着车,整双眼睛根本拔不下来。 旁边郜泊崇问:“喜欢吗?” 汪稚根本不舍得移开眼睛,敷衍地说:“喜欢。” 郜泊崇看他这么神不守舍的扭着头,忍不住摸了摸他雪白的脖子,汪稚被他摸得有点痒痒,觉得他怎么天天动手动脚的,不是他自己说结婚之后才会碰他的吗? 汪稚刚要义正言辞地批评郜泊崇一下:“郜总,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 “这辆车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郜泊崇说。 批评的话一下子就卡住了,连同汪稚的脑子,一起陷入了卡顿状态。 良久,他不敢相信地问:“这辆车是给我的?” 郜泊崇说:“是。” 又故意问,“你刚刚说我怎么了?” 汪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梦里,他也不敢幻想自己拥有这样一台车啊。 他晕晕乎乎地说:“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是又帅又体贴……这真是送给我的啊?” 郜泊崇听出他的不信任,忍不住想要嗤笑,觉得汪稚连这点东西都承受不起,但看着汪稚的眼睛,他莫名语气就变得温柔:“我骗过你吗?” 好像是没有。 所以,这么贵一辆车,真的是他的了?! 刚刚面对郜风鸣时的那种不道德感一下子烟消云散,汪稚满脑子都在想,嫁给郜泊崇真是值了! 他一开心,服务意识又涌了出来,扑到郜泊崇怀里,热情地搂着他的脖子说:“大哥,你对我真好。” 想了想,又在郜泊崇腮边轻轻地亲了一口,而后就迫不及待地想放开郜泊崇,去和自己的漂亮爱车亲昵一下。 可他刚走开半步,就被郜泊崇一把拽了回来,按在了旁边的墙上,狠狠亲了下来。 墙上的灯带散发着幽蓝的冷光,郜泊崇的手极为有力,反手掐在他的下颌,像是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进去。 汪稚被吻得气喘吁吁,不安全的失重感始终困扰着他,让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想要扶住什么,却只扶住了郜泊崇有力劲瘦的腰身。 当他的手落下来时,郜泊崇的吻越发用力,挤开汪稚两膝,几乎将汪稚整个人架了起来。 啧啧的水声响起,汪稚的舌被不厌其烦地允及品尝,汪稚被亲得尾椎骨发麻,就好像从上到下都布满了未被点燃的火,而引线就落在他和郜泊崇的舌上。 汪稚的呼吸急促起来,隐约感觉,郜泊崇的手捏住他的耳垂,又揉又掐,单薄娇气的皮肤经不起这样的揉搓,红得像是石榴籽,带着半透明的质地,似乎再稍稍一碰,就会滴落下甜美黏腻的花蜜。 要被亲死了…… 汪稚昏昏沉沉地想。 郜泊崇亲不腻的吗? 事实证明,郜泊崇不但不腻,还食髓知味,每一次亲吻,都好像能寻找压榨出更多的乐趣。 等他终于停下时,离刚刚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汪稚气喘吁吁,眸底波光潋滟,整个人像是一片海棠花瓣落入了怀中,轻飘飘地随着郜泊崇的亲吻而散发出越发浓郁的香气。 郜泊崇的呼吸也愈发凌乱,有些遗憾地看着汪稚,到底只说:“乖一点,别勾引我。我说了,婚礼前都不会碰你。” 汪稚被亲得七荤八素,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惊醒过来。 谁勾引他了! 自己亲他,只是为了感谢他送自己这么贵的一辆车,才不是想要和他……而且这里是车库,自己怎么可能那么狂野?! 汪稚很迷茫,很想问郜泊崇,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自己只是亲亲,他就会直接跳到做丨暧这一个步骤? 可他还没整理好语言,郜泊崇已经把钥匙塞到了汪稚手中:“上去试试。” 钥匙精致,金属与皮革完美融合,握在掌心小巧冰凉。 汪稚拿着钥匙,一下子就顾不上和郜泊崇讨论从亲吻到做丨嗳的事,梦游一样飘上了车。 郜泊崇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到车灯终于亮了起来,闪了两下,喇叭又响了一下,最昂贵的发动机,却始终沉默。 从郜泊崇的角度看去,能看见车中,汪稚正兴奋地到处摸来摸去,却丝毫没有开车的意思。 郜泊崇:…… 郜泊崇上前拉开副驾驶,汪稚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来,正襟危坐着,很乖巧漂亮地歪着头看过来,刚刚被亲过的唇鲜红欲滴:“大哥,怎么啦?” 郜泊崇问:“不启动?” 汪稚“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把钥匙插进去后,点火启动。 发动机轰出气浪,浑厚的声音在地库中回荡,汪稚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来,觉得这样试试就足够了。可郜泊崇似乎看不下去,直接跨坐进来,在副驾驶坐下:“走。” 汪稚问:“去哪?” 郜泊崇无言片刻,淡淡道:“这是你的车,你想去哪都行。” 其实汪稚并没有得到一辆车的实感,哪怕郜泊崇这么说了,他也觉得这是郜泊崇的,生怕自己会弄坏。但被郜泊崇看着,他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启动,等着升降装置将整辆车送上地面。 他看看郜泊崇,想要等郜泊崇的指示,但郜泊崇却没有说话,这是手臂支在车门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汪稚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一下,决定往市里开—— 顺便把自己送回家。 今天天气很晴,万里无云,竟然能看到星星,汪稚开的不快,郜泊崇却也没有催促,甚至一直没有出声,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车里的香水很淡,但是甜甜的,是汪稚喜欢的类型,道旁的野草被气流带着向下伏倒复又弹起,秋日的鸟鸣,也显得遥远空灵。汪稚渐渐放松下来,悄悄拿出手机,连上蓝牙,开始随机播放音乐。 随机到的第一首是外文歌,女声清澈地唱着梦想、爱与性。汪稚指尖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唇角也翘了起来。 郜泊崇侧着头,似乎在看窗外,其实透过后视镜,静静凝视着汪稚的侧脸。 路旁的灯高而沉默,一盏一盏立在那里,被抛在后面,拉长成了橙黄色的影子,汪稚的脸忽明忽暗,但挺直的鼻骨线条秀丽,眼睛里情绪很浓,是开心的意味。 郜泊崇看了他很久,久到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哪怕再美的东西,看得久了应当也会麻木,可偏偏有人,就是能够这样百看不厌。 “大哥。”他听到汪稚笑盈盈的声音,“到啦。” 郜泊崇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汪稚把车开到了他租住的房子楼下。 正是夜晚,不少人出来散步,看到车的时候都会回头来看,有小孩子叽叽喳喳围在车边,郜泊崇皱了皱眉:“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怎么了? 汪稚笑容僵了一下:“我觉得这里……还可以呀?” “太嘈杂。” 懂什么,不嘈杂的地方一个月租金又要多两千。 但坐在别人送的车上,汪稚很体谅郜泊崇的不食人间烟火:“毕竟是老小区了,比不上富人区那边环境好。” 郜泊崇说:“知道了。” 知~道~了~ 汪稚在心里阴阳怪气地复述了一遍,解开安全带:“那大哥,我回去啦。” 郜泊崇喊住他:“车不要了?” 汪稚笑笑:“这里车库环境不好,大哥送我的车这么漂亮,我怕放进去剐蹭坏了,只能麻烦大哥先替我保管啦。” 他说得很真诚,其实心里在想,租房就够贵的了,每个月再租车位,又要多花钱。 还不如停在郜家,自己偶尔去饱饱眼福就好了。 郜泊崇闻言,果然没再坚持,只是看他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汪稚的省钱小窍门。 汪稚有点心虚,连忙岔开话题:“大哥还没有去过我家吧?择日不如撞日,不然上去坐坐?” 虽然邀请了,但汪稚知道,郜泊崇肯定不会去的。 毕竟连小区楼下他都嫌弃,这种有年头的房子,他绝对会嗤之以鼻。 汪稚已经计划好了,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打两把游戏,再补两集电视剧,过完充实的一天…… “好。” 汪稚说:“那大哥再见……啊?” 郜泊崇解开安全带,似笑非笑说:“不是邀请我上去坐坐?” 他只是客气一下…… 汪稚只好说:“那你别嫌弃房间乱。” 两人坐着有些年头的电梯上楼,等开了门后,汪稚抢先一步冲进房中,飞快地把沙发上乱丢的衣服和玩偶抱到客卧,关上房门,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文雅地笑道:“请进。” …… 郜泊崇只好配合他,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换上拖鞋以后走入房间。 汪稚租的是两室一厅,四四方方的小房子,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沙发上铺着的鹅黄色沙发巾,窗台上摆着的绿植,厨房里整整齐齐靠墙垒着的方便面,还有半开的卧室里,隐约可见的凌乱被褥…… 郜泊崇收回视线,问汪稚:“天天就吃这个?” “什么啊?”汪稚看了看,才知道郜泊崇说的什么,“你说泡面?偶尔吃一次。” 其实是经常吃。 他厨艺一般,不想点外卖的时候就煮包泡面。 郜泊崇不赞同:“不营养。” 汪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郜泊崇确实差了八岁—— 他们年轻人,谁会管营不营养? 汪稚善待老人,很乖巧说:“我会在里面放小油菜和牛肉卷。” 有荤有素,碳水、维生素、蛋白质全都齐全,怎么样都不能说不营养吧。 果然,郜泊崇虽然还是不大认同,但也没说什么。 汪稚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说得郜泊崇哑口无言,轻快地起身说:“我去给你泡杯茶。” 他跑去厨房,郜泊崇听到他翻箱倒柜地找茶叶,又在那里烧水,很想说自己也不一定非要喝茶。 但郜泊崇刚刚一动,忽然察觉到异样,从身下摸出什么。 是一条睡裤。 很短,很薄,穿得久了,有些旧了,但是可以想象出,穿在身上时,那种柔软的质地,大概是主人穿在身上时,总在床上翻来滚去,所以皱巴巴的。 郜泊崇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他还沉稳地坐在那里,可脑中却有了一幅画面,画面里的汪稚跪趴在床上,双手抓着床头,腰身塌下,屁股撅得很高,睡裤太短太薄,掩不住春光无限,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几乎能看得到尽头,让人很想…… “大哥。”汪稚含笑端着茶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郜泊崇,“怎么啦?” 郜泊崇怎么用这种眼光看自己? 第39章 39 喉结滚了一下,郜泊崇说:“没什么,你的衣服下次别乱丢。” 汪稚一眼看到自己的睡裤就放在郜泊崇腿边,一时大窘,跨步过去,把裤子抓过来,而后故作淡然道:“今天睡过头,忘了放回卧室了。” 其实是他有乱丢东西的毛病,反正只有一个人住,衣服想丢哪里都可以。 谁知道郜泊崇会突然过来。 汪稚觉得很冤枉,如果郜泊崇提前给个预告,他肯定把家里整理得整整齐齐,伪装得非常贤惠勤劳。 现在全完了。 汪稚破罐破摔,本来想给郜泊崇展示一下自己的泡茶手艺,也没有了心情,把茶杯递给郜泊崇后,沉默地在他身边坐下。 沙发不算太大,两人位,正常两个人坐刚刚好,可郜泊崇身量高,块头大,汪稚坐过去,就感觉郜泊崇的那半边微微下陷,自己身不由己地向着他的方向滑过去。 汪稚连忙坐稳,免得郜泊崇以为自己投怀送抱,余光却看到郜泊崇忽然起身说:“不早了,我先回去。” 他一起身,沙发回弹,汪稚也站起身来,看看桌上郜泊崇没动过的那杯茶水,有点奇怪:“就这么走啦?” 那自己不是白泡茶了。 郜泊崇闻言,脚步顿了顿,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想让我留下?” 汪稚不知道他想到哪去,但是和他对上眼神后,莫名其妙想起刚刚车库里,两人的激情热吻。汪稚连忙道:“不想。” …… 郜泊崇脸色沉了一下,淡淡道:“那我走了。” 汪稚说:“我送你……” 却被他止住:“不必,你别出来。” 汪稚连忙站定,以为自己又惹到了郜泊崇,装出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着郜泊崇。 走廊里的灯灭了,屋内的光显得越发明亮,他站在那里,白净秀丽的脸上显出不知所措。 郜泊崇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吓到汪稚了,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语气太重,刚在迟疑要怎么道歉,汪稚已经轻轻说:“那大哥……路上小心。” 语气温柔,好像并没有因为郜泊崇的粗鲁而放在心上。 郜泊崇越发后悔,觉得自己实在是失态,居然会放任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这是很不应该的事情,就算对着普通人,也该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是对着自己的未婚妻子。 他迟疑一下,放缓声音:“我的意思是,外面风冷,你没穿外套,不要出来,免得着凉。” 他难得解释这么多。 汪稚歪了歪头,他其实没被吓到,因为每次郜泊崇虽然嘴上很凶,但是给他东西的时候也丝毫不手软—— 楼下还停着他的豪华梦幻超跑呢:D 汪稚很宽宏大量,乖巧地说:“我知道的,你路上开车也要小心哦。” 郜泊崇点了点头,汪稚就抬起手,亲了一下手指,又对着郜泊崇飞过去:“大哥再见,晚上要梦到我。” 这个飞吻明明没有碰触到郜泊崇,但他却觉得面颊一热,就像是汪稚柔软的唇,已经贴在了脸上。 郜泊崇刚要说点什么,汪稚却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郜泊崇:…… 郜泊崇看着没有关上的房门,很想问汪稚,怎么这么不讲安全,不随手关门,被人闯进去怎么办? 可他还没有在心里过完这一系列爹味的言辞,汪稚已经又轻快地跑了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之后,又像是只小猫一样,飞快地溜了回去,站在门口,歪着头看他:“不要骂我了,我出去了一下就回来了,不会着凉的。” 他扑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除了屋内温暖的空气,还有一阵清新甜美的香气。 似乎不来源于任何化学产品,而是自他莹润雪白的皮肉中,徐徐透出。 郜泊崇垂眸,看到掌心里被汪稚塞来的一枚钥匙。 汪稚正甜蜜兮兮的对着他笑:“我家大门的钥匙,欢迎随时来哦。” 这一次,大门是真的被关上了。 郜泊崇慢慢摩挲着掌心里的钥匙,感觉上面还带着汪稚身上的温度,走入电梯后,郜泊崇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抵挡住那么一点好奇心,慢慢低下头去,轻嗅了一下钥匙。 那上面,还隐约缠绕着汪稚的香气。 电梯门忽然开启,郜泊崇下意识抬起头来,和门前的人面面相觑。那人被他冷淡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敢进电梯,郜泊崇沉着脸匆匆出去,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 汪稚的房间,就在上面。 小小的窗口里载着馨软甜美的光,似是清甜的蜜桔,饱满而汁水充盈,香气凛然。郜泊崇原本不喜欢这里,觉得到处都配不上汪稚,但想到汪稚倚在门口,那样望着自己,他忽然就想,只要有汪稚在的地方,是好是坏,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郜泊崇又在楼下停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挂断电话,开车离去。 楼上,汪稚听到气浪声,探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郜泊崇搞什么呢,这么久才走? 但他决定做一名大佬背后的好妻子,第一原则就是不该问的不多,美美闭嘴享受纸醉金迷的好日子,所以就装作不知道,完全没想过去微信上问一下。 路过大门的时候,汪稚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好聪明。 虽然他的门是电子锁,可以输入密码直接开启,但给密码和给钥匙,完全是两种感觉。 郜泊崇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大方。 这就叫宾至如归。 汪稚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真的太会了。 第二天,汪稚拍完戏,正在帮着道具师收拾东西的时候,冷讷言居然也过来,在一旁帮忙。 一起拍戏这么久,汪稚感觉得出来,冷讷言是那种比较上进的人,通俗一点说就是对他有用的,他就态度极好,但是多余的事从来不做。 比如收拾东西,汪稚只是顺手,但冷讷言可能就觉得浪费时间。 看到他,道具师也有些惊讶,和汪稚对个眼神。 冷讷言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汪稚摸了摸耳朵,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帮上冷讷言,但还是笑眯眯说:“冷哥。” 冷讷言笑道:“怎么还没走,在这里收拾东西?” 汪稚说:“我没什么事呀。” 冷讷言一脸心知肚明:“今晚不去约会了?” 其实昨晚也不是约会啦。 想想昨天被郜泊崇按着,听郜风鸣喊嫂子的场面,汪稚就觉得,还不如留在剧组打杂。 冷讷言却手脚飞快地从他手下抢活:“哥也是过来人,快去吧。” 可郜泊崇又没约他。 汪稚不想解释了,刚直起腰,就看到李云匆匆过来:“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快快,郜总来接你了。” 郜泊崇怎么来了? 汪稚一愣,旁边冷讷言的脸上,浮现出“果然没猜错”的表情,还对着汪稚挤了挤眼睛:“放心吧,这儿有我呢。” …… 还真被他说对了。 汪稚嘴角抽了抽:“那谢谢冷哥。” 等他一走,冷讷言就把手里的东西丢下,转身跟了上去。留下道具师一个人白眼翻到天上。 什么人啊,简直添乱。 冷讷言其实也不是故意跟踪,他就是想看看,汪稚傍上的郜大少什么样子。 圈子里抱大腿傍大款的事情太多了,冷讷言自己之前也傍上了孙制片,孙制片这样的靠山已经算是好的,虽然年纪大了点没那么好看了,但起码身材还保持的不错,有些人傍到的富豪,已经有老人味儿了。 可汪稚找的,居然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富二代! 冷讷言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艳羡汪稚运气好。 不过,说不定那位郜大少很丑呢?不然怎么从没看过汪稚在朋友圈发两人的合照秀恩爱? 前面,汪稚已经到了大门,那里正停着一辆迈巴赫齐柏林。 上次来接他的还是劳斯莱斯幻影,今天又换了一台车。 郜家真是和传闻里一样有钱。 冷讷言越发觉得不平衡,也肯定,汪稚傍上的人一定很丑! 如果又帅又有钱,怎么可能这么体贴入微? 他正想着,却见迈巴赫车门打开,一条很长的腿伸了出来,而后便是很宽的肩膀,男人身形高大,力量感十足,却又因为身上冷肃的气质,而显出一种难以接近的矜贵从容。高挺鼻梁上金色的细金丝框眼镜斯文优雅,可他的眉目很冷,满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就是郜大少? ……怎么和传说里不太一样。 看起来年纪要大,可气势却更强,不像是个躺在祖辈功绩上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反倒像是杀伐果决的掌权人。 想到刚刚李云说的“郜总”,冷讷言回过神来,暗暗在想,大概这真的不是郜大少,而是那位更加神秘切高高在上的郜家拥有者郜泊崇。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特意来接弟媳?汪稚真的好命…… 冷讷言突然瞳孔一震。 他看到了什么! 门口,郜泊崇下车后,汪稚含笑上前和他打招呼,他原本看起来浑身萦绕着生人勿进的冰冷触感,可却忽然伸手,将汪稚抱入怀中,十分熟稔地低头,亲了汪稚一口。 冷讷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上前几步,想要看的更清。郜泊崇却忽然抬眸,目标明确地看了过来,隔着镜片,冷色的眸中,目光也冷得骇人。 冷讷言打个哆嗦,站定低下头去,不敢再乱看。 郜泊崇这才收回视线,怀里的汪稚轻轻拽了拽他的领带,问他:“怎么啦?” “没什么。”郜泊崇抓住汪稚乱动的手,十指交扣,“带你去吃饭。” 汪稚不疑有他,乖乖跟着郜泊崇上车。一路上,郜泊崇处理公务,汪稚就拿着手机p今天在剧组拍到的图,准备发微博媚粉。 是的,他就是这么有职业道德好爱豆! 别的演员有职业站姐拍路透,他自己亲自上阵,一条龙服务。 汪稚很想扯个横幅,让大家都快点来粉自己吧,但是实在太不矜持,所以遗憾放弃。 旁边郜泊崇忽然问:“在做什么?” “P图。”汪稚把手伸过去,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好看吗?” 今日汪稚的造型是小少爷,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雪白的丝绸衬衫领口上缀着蕾丝,隐约遮住他修长脖颈。照片上,他坐在窗边弹奏钢琴,金色的日光落下,映照得窗台上水晶瓶中的鲜花娇艳,而他眉目冷丽,唇瓣饱满,也如花朵盛放。 郜泊崇问:“P哪了?” 汪稚“哎呀”一声:“给你看的是原图。” 然后切换一下,“这才是p好的。” 郜泊崇有些好奇,原图有哪里需要修缮?定睛一看,只见汪稚把自己本来就巴掌大的脸给p的像是锥子一样,大眼加到厌倦,皮肤更是白得惨白。 …… 郜泊崇冷声问:“李云呢?他就没有给你找专业的p图师吗?” “找了呀。但是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呀。”汪稚对自己p图的成果满意地不得了,“那我就发上去了……” 话音未落,就被郜泊崇拽回了手机:“发原图。” 汪稚问:“为什么?” 那他不就白p了? 郜泊崇扶了扶额,为了不打击汪稚的自信,只淡淡道:“听话。” ……好吧,金主说了算。 汪稚乖乖听话,发微博之后偷偷看郜泊崇,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似是好奇。 郜泊崇又在处理公务,余光看到汪稚看自己,下意识坐得笔直一些。 汪稚却在想,郜泊崇的占有欲好强哦。 都不许自己发更好看的照片,真是醋精^^ 第40章 40 吃饭的时候汪稚有点心不在焉。 今天他的微博点赞,比平常要多了不少。 怎么回事,自己精心p过的照片还比不过原图吗? 要知道,他从前在朋友圈发的照片是从来不p的,顶多加个滤镜,但是发到微博上,给粉丝看的时候,汪稚难免有了偶像包袱,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粉丝们。 ……但是似乎,粉丝们还是喜欢他原本的样子。 汪稚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的p图技术有点烂。 他在心里嘤嘤嘤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郜泊崇正在看自己。 今天两人吃的是中餐,一家私房菜馆,四周遍栽花树,庭中曲水流觞,还听得到弹唱的歌声,连筷子上都连着细细的金链,拿在手里,沙沙作响。 汪稚对着郜泊崇笑笑,其实脑子里飞速运转,在想郜泊崇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汪稚头顶亮起灯泡。 他懂了。 “大哥。”汪稚甜甜一笑,将手机递给郜泊崇,“能替我拍张照吗?” 哼哼,郜泊崇的心思他已经摸透了。 肯定是觉得以前他和郜风鸣出来都要拍照,所以和他一起也要拍。 这算什么,攀比吗? 果然能做资本大佬的,一点亏都不吃,别人有的自己也一定要有。 汪稚往前坐了坐,确保自己的鼻尖正好在射灯正下,脸却落在影中,显得十分有层次和氛围感。他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微笑,却听郜泊崇说:“笑得收一点。” 收一点? 汪稚把嘴角收回来,有点不确定:“这样?” “嗯。” 郜泊崇按下拍照键,忽然起身,走到汪稚身后,汪稚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摆动作,很配合地放软身段,等着郜泊崇摆弄,郜泊崇的手落在他肩上,却没有替他换什么动作,只是自己俯下身来,面颊贴在汪稚脸边,而后将手机伸到了两人前方。 “现在可以笑得开心点了。” 汪稚下意识一笑,闪光灯亮起,郜泊崇将手机收回来,仔细看了看,似乎十分满意地还给汪稚:“看看喜欢吗?” 郜泊崇居然和自己合影? 在漂亮餐厅自拍这种事,感觉和郜泊崇一点都不搭啊。 汪稚有点腹诽,接过手机也看了一眼,闪光灯下,他的面孔白皙,眉目漆黑温柔,笑得很甜,但是汪稚知道,自己当时因为郜泊崇的突然靠近有些僵硬。 而他旁边,郜泊崇和他贴得极近,冷淡眉目里居然也蕴着一丝笑意,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汪稚又看了一眼郜泊崇,他已经坐回原处,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看起来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变脸好快。 汪稚没打算发这张照片,偷偷拿软件给郜泊崇加了个猫耳朵,自己看着,忍不住偷笑。 察觉到汪稚又在偷看自己,看着看着还悄悄笑了起来,郜泊崇在心底也微微一笑,觉得汪稚大概是很开心自己和他合影。 虽然自己不喜欢这种行为,但他马上会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给他一点面子,让他把两人照片发到朋友圈中,免得别人还以为,汪稚仍是单身。 想到刚刚,剧组里窥探汪稚的青年人,郜泊崇皱了下眉,觉得汪稚身边莺莺燕燕太多,实在不算安全。 汪稚毫不知情,自己已经被郜泊崇打上了“招蜂引蝶,需要重点看管”的标签,郜泊崇不说话,他也不去找不自在,自己很悠然自得地翻看微博,觉得和郜泊崇相处,比郜风鸣要轻松很多。 两人虽然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郜风鸣是装出来,目的是让别人围着他转对着他嘘寒问暖,和他相处,汪稚一会儿都不能松懈,不然就会被郜风鸣觉得对自己不够上心。 反观郜泊崇,那是真的胸怀天下,天天考虑的最低都是八位数的大事,自己就算走神也没关系,反正他要求很简单。 “过来。” 郜泊崇突然发话,汪稚不慌不忙放下手机,走过去之后,坐在郜泊崇膝盖上,搂住他的脖子,甜甜蜜蜜说:“怎么啦,大哥?” …… 郜泊崇突然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明明喊汪稚过来的目的不是这个,但手已经自然地搂上汪稚。 汪稚今天穿的是一件修身T恤,有些短,坐下之后,衣摆向上带去,柔韧的腰肢就露出半寸,搂在掌心时,滑腻温润,像是有吸附力一样,用力地吸住了郜泊崇的手指。 郜泊崇一时心猿意马,盯着汪稚鲜艳的唇,语焉不详道:“没什么……你在剧组和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汪稚甜甜道:“大家都很好啊,对我也好,很照顾的。” 自己人缘这么好,以后嫁进郜家,肯定能和郜泊崇手下的高管们相处融洽。 这在古代,算不算老公主外,老婆主内? 汪稚美滋滋,觉得自己实在是贤内助。 郜泊崇又“嗯”了一声:“那个瘦瘦高高,很黑的男人是谁?” 汪稚说:“你说冷哥啊?使我们男一号。” “你和他关系好吗?” 汪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郜泊崇会问这个,一时呆了一下。 郜泊崇皱眉,有些不满地收紧手指,恰好按在汪稚小腹。 汪稚“唔”了一声,感觉怪怪的,下意识把手搭上去,想要制止郜泊崇:“一般,我不太喜欢他这个人。” 汪稚其实不想说同事坏话,但是自己马上要和郜泊崇结婚了,夫妻之间,说点悄悄话也没关系吧? 汪稚试探着说完,看郜泊崇脸色居然好了一点,有些惊喜。 原来郜泊崇也爱听背后说别人坏话! 汪稚立刻滔滔不绝:“他当初傍上孙制片,给自己加了好多戏,我进剧组之后,他虽然看起来很热心,但是我也偷听到过,他和别人一起聊我的闲话。我不喜欢这种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漆黑明亮,靠在郜泊崇怀里,呼吸时小腹一起一伏,让郜泊崇想到,他小腹被抵得突出一个弧度,隔着薄薄的肚皮,似乎能够按到。 郜泊崇心不在焉问:“我们一起聊他的闲话就可以吗?” 汪稚笑笑,撒娇说:“我们不一样呀。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嘛。” 汪稚说完,又故意仰起头来,可怜兮兮问,“但是大哥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讲啦。” 还好,郜泊崇似乎很喜欢。 因为他低下头来,亲住了汪稚。 两人亲了十几分钟,汪稚被亲得乱七八糟,衣襟凌乱,看看郜泊崇,笔挺的衬衫前襟被抓得全是皱痕。 汪稚气喘吁吁,为了防止两人在公共场合做出什么更不恰当的事来,他舔了舔嘴角,从郜泊崇怀里软着腿跳下来:“那大哥,我们走吧。” 郜泊崇神情半是饕足,半是不满,看着汪稚时,眼睛深的吓人。汪稚不敢和他对视,但是心里很开心。 他就说嘛,郜泊崇比郜风鸣好相处多了。 不管怎么样,亲亲就行。 汪稚诡异的有种驯服了大型猛兽的满足感,也找了和郜泊崇正确相处的方式。 这是个好兆头。 在正式结婚前,两个人就摸索出了良好的相处模式,以后步入婚姻,也不会产生太多矛盾。 他就可以多拿几个月的一百万^^ 窗外风景疾驰,汪稚看了一眼没有在意,直到车子停下,汪稚才发现,郜泊崇没把自己送回家,反倒将车开到了市中心。 这里是新开发的楼盘,去年刚刚交房,号称市中心最奢华的空中别墅,每一套房子面积最小都超过五百平,价格更是极为高昂,以汪稚每个月的零花钱来算,也要勤勤恳恳收个几十年才能买一套。 ……自己现在也是可以用零花钱来衡量物价的人了! 汪稚心潮澎湃,决定认真看看,虽然买不起,但是跟着郜泊崇,也可以见见世面。 车子停下,就有穿着制服的人来开门,又替两人按了电梯,一路向上,抵达了价格最高的一层。 汪稚还以为这里也是郜泊崇投资的地产,还在想,不知道一个月物业费是不是要过万,就听郜泊崇问:“喜欢吗?” 大门一开,房内装潢尽收眼底,意式风格,以黑棕色为主基调,黑胡桃木的地板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自国外空运而来的奢石皮革点缀墙面,放置的家具也都是大师设计,价格昂贵至极。 别问汪稚怎么知道的。 进门处放着的手册上写的。 ……原来有钱人的房子也配置了说明书。 汪稚盯着马桶造价那一页啧啧称奇。 好贵的马桶,感觉坐上去,屁屁都变贵了。 他有点走神,没有立刻回答郜泊崇的话,回过神来时,有点紧张。就像是条件反射,之前和郜风鸣在一起,他必须全神贯注,走神是郜风鸣无法忍受的事情。 明知道郜泊崇不会为了这种事斥责他,汪稚仍旧露出个有点讨好的笑容:“好漂亮的房子,我都看入迷了。” 郜泊崇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册子,淡淡道:“不喜欢这种装修风格的话,我让人换。” 汪稚连忙说:“喜欢呀。” 就因为他一句话,这么贵的东西,拆掉更换也太可惜了吧。 汪稚还不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而且又不是他的房子。 郜泊崇看出他心里的念头,也看出他艳羡的目光下,其实不带多少嫉妒的成分。 有很多人,面对财富时的嘴脸,丑陋滑稽到可笑。 但汪稚不同。 他嘴里说着拜金,似乎一切准则都向钱看齐,但却没有看过他真的为了权利金钱而去厮杀搏斗。 都市丛林的大染缸里,他的眼神,却依旧澄净。 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妻子,郜泊崇本该安心,却又微妙地生出了一点不确定感。 自己和汪稚,并不是因为爱情而走到了一起,自己渴求他的身体,而他向往自己的财富。 但如果……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爱钱呢?又或者,当他真的遇到了能够吸引他灵魂的那个恋人时,自己手中的金钱,对他的吸引力还会那么大吗? 明亮的光下,郜泊崇静静凝视着汪稚,他忽然下了决心。 他要用更多的金钱和权力却灌溉滋养汪稚,要让汪稚真真正正体会到财富的魅力,这样……汪稚才能彻彻底底,永远离不开他。 “来把这些文件签了。” 一切念想,都只在转瞬之间,郜泊崇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汪稚。 汪稚接过,随意地翻看两下,郜泊崇还以为他会问点什么,可他却只问:“有笔吗?” 郜泊崇停顿一下,取出一支金笔递给汪稚。 汪稚接过,悄悄上下掂了掂。 好沉,是纯金做的吗? 但是纯金不是很软,也能拿来做笔杆吗? 汪稚学生时代养出的本领,一边走神,一边也能毫不耽误地签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点磕巴。 反倒是郜泊崇忽然道:“你就不看看签了什么?” 汪稚反应很快,嘴上立刻甜蜜道:“不是你给我的嘛。你以后可是我老公,我当然信你啦。” 郜泊崇总不能把他卖出国吧? 他说的话永远这样顺耳,尤其是开口时不带一点停顿,就好像完完全全出自真心,不带半分隐瞒同斟酌。 郜泊崇笑了笑,觉得汪稚总是这样甜言蜜语,以为自己真那么好哄? 他淡淡地开口,似乎心潮并不因为汪稚而澎湃:“就算我是你老公,你也该警惕一点。” 汪稚打个哈哈:“知道啦。” 郜泊崇是年纪大了才这么啰嗦,还是一直这样? 以后不会越来越啰嗦吧? 嫁了个老男人就是这样吧。 不过被郜泊崇这么说了,汪稚还是放慢速度看了一眼自己到底在签什么。 前面几张平平无奇,是婚前协议,大致内容就是郜泊崇每个月会付给他的一百万零花钱,还有之前和鼎禹签订的合约,只要他不想毁约,就会一直续签。 另外还有一些详细繁复的内容,零零总总,汪稚没了耐心,看到一百万已经心花怒放,忍不住哼着歌,翻到最后几页。 然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居然是房屋转赠合同。 转赠人,郜泊崇。 赠送者,汪稚。 送的就是他们脚下这套,价值九位数的空中别墅。 手一抖,坚硬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好在没有划破。汪稚心惊胆战地收回手来,怯生生看向郜泊崇:“大哥……这真的可以吗?” “怎么了?”郜泊崇误会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纸上划出的痕迹,安抚他说,“不影响合同效力。” ……他说的不是这个。 汪稚只好道:“这太贵重了。” “是吗?”郜泊崇还是淡淡的,“还没有那辆车贵。我已经让人去替你收拾房子了,除了你的卧室,其他地方已经打包好了,明天就能送来。” 顿了顿,又强调,“那里环境不好,你连车都没有地方停,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原来郜泊崇是担心自己被狗仔拍到,给他丢脸啊。 这种财大气粗看不起人的行为,汪稚本来应该非常生气,但是握着这么一摞合约,汪稚看着郜泊崇的眼神都真挚炽热了许多。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财神爷。 郜泊崇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汪稚感动道:“没有了,爷……呃,我是说大哥。” 郜泊崇怎么会是啰嗦呢? 他是金口玉言啊! 郜泊崇狐疑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 他笑就笑吧。 自己只是被嘲笑,但郜泊崇可是送出了一套大房子啊。 汪稚很淡定,一笔一划把最后一张文件也签完了,那边的郜泊崇,忽然又取出什么走了过来。 刚刚汪稚签合同的时候,他站在影中,汪稚坐在吧台旁的高椅上,明明应该是居高临下,可郜泊崇走过来之后,汪稚才发现,他那样高,自己居然还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这是一种极具威慑力和压迫感的体型,会让人潜意识里觉得不安全。 汪稚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就看到郜泊崇伸出手来,掌心中是一只黑色的丝绒匣子,打开来,露出里面硕大的钻戒。 粉色全美方钻,只需要一点光线,便已经流光溢彩,经过巧手镶嵌后,周围围绕着的一圈小钻如银河拱卫粉色的日轮,明丽冶艳得令人目眩神迷。 汪稚屏住呼吸。 这枚戒指,比他想象中还要美。 “今天刚刚做好送来。”郜泊崇问,“要我替你戴上吗?” 汪稚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得整齐干净,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也像是经过精心修缮,漂亮得没有一点瑕疵。 郜泊崇反倒犹豫起来。 汪稚眨眨眼。 郜泊崇总不会是突然心疼,不舍得送他大钻戒了吧? 但旋即,郜泊崇忽然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刚刚的犹豫,原来只是在犹豫,要怎么跪下去。 汪稚吓了一跳,刚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郜泊崇却伸出手来,按住他的大腿,将他按了回去。 单薄的布料遮不住郜泊崇掌心的热度,也遮不住郜泊崇眼底跃跃欲试的火光,他就那样看着汪稚,将戒指举起到汪稚面前,一字一句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钻石坚硬,如恒星采下地核,岁月千百年锤锻,终于成就这一点星火。 而如今,这自然形成的,瑰丽的星,却聚拢在男人的指尖,成了象征婚姻、爱情与永恒的信物,等待着另一位主人的首肯。 哪怕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爱情。 但汪稚仍无法克制地心跳加速。 或许人这一生并不需要爱情,因为金钱所缔结的联系更为紧密直接,不可分割。 汪稚有些口干舌燥,沸腾的心跳和闪烁的钻石,在这一刻交映生辉。 “我……我愿意。”他咬了一下舌尖,让声音更大更坚定,“我愿意!” 冰冷的铂金戒圈缓缓推入指尖,粉钻衬托得肌肤如玉无暇,郜泊崇收回手来,看着汪稚的眼睛说:“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汪稚还以为郜泊崇是在暗示自己。 毕竟戒指都戴上了,两人就算发生什么,也算名正言顺。 沸腾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汪稚捋了捋头发,因为戴着戒指,手指有些不大自然地曲起,而后对着郜泊崇甜甜笑道:“好啊。” 他有些紧张,但也没那么紧张,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把浑身都洗得干干净净。洗手台上摆着的护肤品,全是他之前用习惯的品牌,只是没有香水。 汪稚有点遗憾。 自己想要香喷喷地爬金主的床,这是职业素养。 但没有也没关系,汪稚穿着浴袍走出去时,外面郜泊崇也洗漱完毕,正在泡咖啡。 大半夜喝咖啡,今晚不要睡了。 汪稚偷偷吐槽,轻声喊:“大哥。” 郜泊崇抬眼看过来时,眸色闪了闪。 汪稚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布料很轻很薄,隐约能看得到他胸膛的起伏,领口处泄露的皮肤白得惊人,几乎有些晃眼,像是用极为剔透干净的冰雪凝出。 衣襟向下,被腰带系紧,但只要轻轻一拽,就能扯开。 汪稚就像是一份礼物。 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得到他。 郜泊崇口渴得厉害,杯中苦涩的咖啡仍旧滚烫,他握着杯子,只觉得掌心里全是汗。 汪稚走近了,身上沐浴露的香气飘了过来,像是玫瑰,又像是柑橘,杂糅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气息。 “还不休息吗?” 汪稚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害羞,可尾音又带着钩子。 那一瞬间,郜泊崇无比动摇。 自己的坚持是否只是庸人自扰? 但他到底还是说:“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汪稚一怔。 郜泊崇今晚不和自己睡一间房? 但他还是确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郜泊崇勉强维持住平静的语气:“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先去睡吧。” 汪稚有些意外,但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他乖乖地应了声“好”,又关心地叮嘱郜泊崇:“那大哥你不要忙得太晚,早点休息。” 郜泊崇“嗯”了一声,汪稚便转身离开。 黑色的浴袍下,是修长笔直的小腿,骨肉均亭,抓上去时,会在小腿上握出红痕。 喉结滚动,郜泊崇呷了一口咖啡,舌尖被烫得发麻,却还是品出了甜意。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主卧,大的要命,汪稚怀疑,说话是不是会有回声。 他好奇地在卧室、衣帽间还有浴室里转了一圈,又跑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缓缓流过的江流,忍不住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捞金捞到他这份上,已经值了! 汪稚重重倒在床上,被床垫弹了起来又落下去,心脏也跟着起落。 不过……郜泊崇今晚居然不和他一起睡。 看着床头放着的戒指,汪稚心跳又怦怦地加速。 本来以为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己拿了郜泊崇那么多好处,也应该让郜泊崇吃饱喝足。 可郜泊崇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是真的单纯地向自己求个婚,然后把戒指为自己带上。 好有仪式感啊。 汪稚有些感叹。 自己反倒把他想的有点……坏? 他其实人还不错。 除了有点太大了。 真的吃不消。 郜泊崇要是小一点,该有多好qwq 第41章 41 汪稚脑子里飘得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忽然想到吃饭时拍的那张照片,连忙翻出来,把郜泊崇头顶的猫耳朵撤销,然后找了半天文案,却都觉得不合适,最终只配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当做文案,发到了朋友圈里。 他不太好意思去看评论——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这种东西到朋友圈,就算是以前和郜风鸣在一起,他也只会发自己的照片,从没发过合照。 好像秀恩爱一样…… 是不是太幼稚了? 郜泊崇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偷偷宣告主权? 要不还是删掉吧…… 汪稚看着照片,犹豫起来。 手机一震,汪稚手跟着一抖,看到郜泊崇给他发来的消息。 【郜泊崇】:“怎么还没睡?” 被抓包了! 汪稚尴尬地回复:“马上就睡啦。大哥,你怎么也没睡?” 【郜泊崇】:“刚洗漱完,看到你卧室灯还亮着。” 难道他没看到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 汪稚没那么尴尬了,白白嫩嫩的脚趾又舒展开,还有心情开玩笑。 【禾隹】:“还以为大哥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呢~” 对面停顿一会儿,似乎在迟疑该怎么回答。 汪稚忍不住偷笑,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托着腮看手机。 自己这算不算调戏了郜泊崇? 过了一会儿,郜泊崇终于回复:“那你是为什么睡不着?” 汪稚打出“认床”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 【禾隹】:“我是想大哥想的睡不着><” 【禾隹】:“哥哥,来陪我睡。” 这次,郜泊崇彻底不回复了。 汪稚差点笑出声来,觉得郜泊崇看起来老成持重,但是似乎脸皮很薄,他敢这么给郜泊崇发,就是笃定,郜泊崇那样的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当真。 之前第一次做的时候,郜泊崇就有点无从下手。不像汪稚,天资聪慧,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是看过不少小电影,纸上谈兵的经验很足。恋爱又拿郜风鸣练过手,这种调情的话张口就来。 郜泊崇真是赚到了。 找到自己这么知情识趣的老婆。 汪稚打个小小的哈欠,给郜泊崇发消息:“我是开玩笑的。先睡啦,大哥晚安。” 消息发送出去,门外却响起手机振动的声音,汪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门却被人敲响。 汪稚愣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口却又停住:“谁啊?” “是我。”门外,郜泊崇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了进来,声音有些模糊,“不是让我来陪你睡?开门。” …… 他只是开玩笑啊。 汪稚有点扭捏,抓着门把手虚弱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郜泊崇站在那里,影子自门缝底下透进来,看起来态度坚决。汪稚和他沉默地对峙一会儿,还是默默地拉开了门。 见他开门,郜泊崇微微一笑,其实刚收到汪稚那条消息的时候,他是有些诧异的。因为汪稚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纵丨欲饥丨渴的人,甚至有的时候,两个人亲在一起的时候,汪稚原本很投入,但是不小心碰到他时,会显露出一种震惊的畏惧。 虽然一闪而过,但郜泊崇还是看得很清楚。 汪稚怕自己。 或者说,害怕自己的…… 对于这一点,郜泊崇也查过一些资料,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尺寸超过亚洲平均尺寸太多,汪稚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那汪稚又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撩拨自己? 总不能是只想享受自己的服务,而不想和自己真的做到最后一步吧。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 ……如果汪稚也愿意服务一下自己,不做到最后一步也可以。 这是郜泊崇的底线了。 郜泊崇扫了汪稚一眼,他已经换上了睡衣,是自己特意准备的,很乖的灰蓝色格纹睡衣,胸口绣着一只漂亮的小兔子,下身的短裤对于汪稚来说有些短了,原本应该遮住膝盖,现在的长度却在膝盖之上,光洁的脚赤着,脚趾圆润,指甲盖泛着健康漂亮的粉色。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汪稚都完完全全符合郜泊崇的审美。 郜泊崇原本以为,自己半夜来到汪稚的房间,这样香艳的时刻,自己一定只想着怎么好好地把玩汪稚,但他站在那里,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没有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汪稚乖乖认错:“着急来开门,没顾上。” 其实地面铺着的自意大利空运来的地砖温润,哪怕没有开地暖,也散发着淡淡的温度,根本就不凉——这也是汪稚从房屋说明书上学到的。 但既然金主开口关心自己了,那自己当然要领情。 汪稚转身,想要去穿被丢在床边的拖鞋。身后,郜泊崇忽然伸手,将他打横抱在怀中。汪稚吓了一跳,失重的感觉令他下意识搂住郜泊崇的肩膀。 郜泊崇脸上表情淡淡,心里却泛起一阵隐秘却又具体生动的喜悦。 汪稚虽然怕自己,却又这么绞尽脑汁想要接近自己,平常看起来娇娇怯怯,原来内心里,还是向往能够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 汪稚被他抱着,手指忍不住悄悄捏了捏郜泊崇的手臂。 好硬……好结实。 汪稚是那种从小瘦到大的类型,放在网上,算是薄肌,可和郜泊崇比起来,就有些像是小学生身材了。 自己虽然以前也幻想过最萌身高差,但是没有想过,“萌”的那个居然是自己。 面颊忽然被什么拂过,汪稚茫然抬头,就见郜泊崇的手指正在他的脸上逡巡不去,像是调情,又似是得意地说:“想我很久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汪稚不懂,但汪稚反应很快,乖巧道:“嗯。” 郜泊崇微微一笑,捏了捏汪稚的脸,只觉得又滑又软,如玉生香。 汪稚被他捏的有点痛,装作娇羞地往他怀里一躲:“大哥,别欺负我了。” 他这样乖,柔声软语,意态驯顺。 郜泊崇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热了起来,做好准备,狠狠地让汪稚知道厉害。 可他的心里,却又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只是抱着汪稚,就已经心满意足,并不需要更多的动作来让彼此更加亲近。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郜泊崇知道,自己娶汪稚,就是看中他的身体,这种决策,与现在的感觉是截然相反的。 郜泊崇将汪稚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下,半倚在床头,汪稚已经自然地滚入他怀中,把头靠在他胸口。郜泊崇抚摸着他柔软漆黑的头发,凝视着他那一段雪白的脖颈有些出神。 他的目光炽热,汪稚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尤其是在被窝里,两人穿的都很单薄,稍微一点变化都无所遁形。 妈啊,好大。 他说郜泊崇的肌肉。 汪稚缩了缩,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收了一套房子,现在也该做出一点牺牲了。 明天还要早起呢! 再拖下去,天就亮了。 刚刚隐约的扭捏和矫情已经被汪稚彻底丢到了一边,他抬起头来:“大哥。” 郜泊崇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问:“嗯?” 汪稚已经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郜泊崇微微怔忪,但唇间已经品尝到滑腻柔软的甜美,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将送入口中的舌准确地捕获缠绕。 他的攻势向来强势,不容逃离与拒绝。 汪稚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等这个吻结束时,已经面泛桃花,眸中含星,水光粼粼却又有些失神地靠在郜泊崇怀中。 他都这么卖力了,接下来就该郜泊崇发力了。 可郜泊崇明明也很激动,手像是铁钳一样掐在他的腰上。汪稚觉得自己就像是靠在一座活火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引火烧身。 他又没办法控制地紧张起来,疯狂去想搜到的注意事项。 第一条就是要放松……困难像弹簧,你强他也强……想要包容,就要松弛…… “还不想睡?” 头顶,郜泊崇问。 明知故问。 汪稚偷偷翻白眼,嘴巴上娇声娇气说:“不想。” 郜泊崇果然手动了动,拍了拍他的屁股。汪稚绷紧神经,却听郜泊崇说:“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故事听。” ……啊? 汪稚想,这难道是什么暗语行话?讲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郜泊崇拿出手机,随意地搜了个童话故事开始给他念,汪稚这才确定,郜泊崇说的讲故事,就是真真正正的讲故事,不带一点x暗示的。 这样岂不是显得他脑子里全是淫丨秽丨色丨情吗! 汪稚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心虚,好像真的成了一个想尽办法榨干金主,却被金主拒绝的捞男。 还不如做呢,现在搞得他很手足无措啊。 汪稚不自在地扭了扭,被郜泊崇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不喜欢这个故事?” 其实汪稚根本没听,闻言连忙道:“喜欢。” 郜泊崇笑了一声,胸膛震动,传到汪稚耳朵,震得汪稚耳朵也痒了起来。他不敢再乱动,沉下心去听郜泊崇讲故事。 郜泊崇声音低沉舒缓,刻意地放轻后,显得极有磁性,听久了,真有了泫然欲困的感觉。汪稚半眯着眼睛,听郜泊崇讲小猫和小狗一起去拯救小羊的故事,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郜泊崇问:“笑什么?” 汪稚说:“没什么。” 就是觉得童话故事和郜泊崇好不搭。 但…… 汪稚又笑了一下,有点开心,又有些怅然地说:“除了我妈,还没人给我念过睡前故事。” “是吗?”郜泊崇低下头,“除了我母亲,也没人给我念过。” 汪稚笑着说:“那我也给你念故事听呀。” 郜泊崇嗤笑一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替汪稚盖住露在外面的肩膀。而后亲了亲汪稚,原本只想浅尝辄止,但唇碰到唇,就又忍不住将吻的时间拉长。 两人交换一个长吻,结束分开时,汪稚紧紧蜷缩在郜泊崇怀中,舌尖还探在外面,莹莹的一截,被唾液染得湿润莹亮,看起来格外煽情蛊惑。 郜泊崇应得难受,可又实在贪恋这温情安静的一刻,他抱着汪稚,像是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稀有的宝物。 “大哥……”他听到怀中,汪稚轻声说,“谢谢你。” 郜泊崇说:“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念故事给你听。” 汪稚谢的其实不只是这件事。 他想谢郜泊崇给他的婚前合约,送他的房子车子,但最感谢的,却是郜泊崇没有在赠予这些东西之后,立刻就和他做暧。 这让两人之间,交易的氛围淡了一些。 就好像……自己不是卖给了他。 汪稚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人生总需要一点这样的瞬间,来支撑接下来的路程。 汪稚轻笑说:“那我一定很幸福。” 他要的幸福太简单了,简单到郜泊崇觉得他有些……可怜。哪怕觉得,汪稚说这些话只是花言巧语,想要在这段婚姻中得到更多,但这一刻的郜泊崇,却忽然说不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来。 他只是觉得汪稚可怜。 明明只是想要那么一点东西,却这样小心翼翼。 但以后都不需要了。 他嫁给自己,想要的,自己都会给他,天长地久,他总能开心起来。 郜泊崇在他额上烙下一吻,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肩膀:“睡吧。” 困意上涌,汪稚闭上眼睛,明明靠在郜泊崇怀中应该十分紧张,但却莫名放松,甚至感觉到安宁。 或许是今夜的郜泊崇,给的太多,也太过温柔,让人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知道,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但至少现在,容许他放松沉沦…… 汪稚半梦半醒着想,握紧郜泊崇的手指,终于沉沉睡去。 - “你们看到了吗?今天汪稚是从一辆迈巴赫上下来的。” 剧组一角,几名工作人员正在闲聊。 “你懂个屁,什么迈巴赫,那是迈巴赫齐柏林,比普通迈巴赫贵多了。” “汪稚嫁的可是郜家大少,坐迈巴赫不是很正常?” “之前也没听说他有这样的待遇啊,怎么最近突然就车接车送,真要嫁进去了?” “有可能啊,这几天一拍完戏他就走了,是不是在筹办婚礼?” 旁边,冷讷言恰好路过,闻言看了他们一眼,有人和他熟,喊他:“冷哥,你和汪稚熟,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啊?” 冷讷言当然知道。 比如他就知道,汪稚要嫁的,根本不是什么郜风鸣,而是郜泊崇! 一个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一个却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这中间的差距,简直比牛郎织女的银河还宽! 到底是谁在瞎传不实八卦? 一想到那天郜泊崇看自己的眼神,冷讷言就觉得腿抖,闻言只淡淡道:“不清楚。你们别整天在背后说人闲话。” 说就说,能不能搞清楚再说? 等他走后,剧组成员“呵”了一声:“装什么,之前他不是听的可起劲了。” “嫉妒吧。他跟的那个孙制片不知道被谁整了,现在在圈子里直接销声匿迹了。” “哎哎哎,我想起来件事。孙制片是不是就是得罪汪稚之后,才被人整了?” 大家安静一下,觉得这件事细思极恐,汪稚背后的人,实在是一手遮天。 冷讷言忽然又退了回来,一改刚刚的冷淡,笑道:“你们在这儿啊?小汪,来,这儿还有几个呢。” 众人顾不上唾弃他的前倨后恭,因为汪稚已经来了。 秋高气爽,剧组也应景地拍起秋天的戏份。汪稚穿着一件白色的复古毛衣,特意做久了,手肘领口处都起了球,发型也是用了很多发蜡做出来的背头,但是因为他眉目清秀,神情舒朗,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也如澄净天空,令人心神舒爽。 有人问:“汪哥,找我们有事啊?” 汪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汪稚面上不显,微笑道:“来给你们发喜糖的。” 他话音刚落,冷讷言已经替他拉过小推车,将上面垒得整整齐齐的盒子分别递了过来。那盒子看起来格外精美,触手微沉生香,竟然是实木打造,上面还镶嵌着玉石,不用看里面的糖果,只是外包装,就已经价值不菲。 众人受宠若惊:“谢谢汪哥。” “汪哥,你要结婚了?” 汪稚含笑道:“是啊,要结婚了。婚礼就不请大家去了,有点远,等结束了请大家吃饭。” 就算是一般公司,也没有结婚请全体同事去婚礼现场的,大家都说“理解”。 汪稚就又寒暄了两句,拉着推车走了。 ——木头盒子真的很重啊。 冷讷言原本要帮他,但被汪稚婉言谢绝,只好遗憾地站在那里,目送汪稚离开。 有人看不惯他这么谄媚,故意阴阳怪气问:“冷哥,他肯定给你发请帖了吧?” 没想到冷讷言微微一笑,矜持又得意道:“当然。” 整个剧组,除了导演和副导演,汪稚可是第三个就把请帖给了他! 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剧组成员偷偷翻白眼,打哈哈说:“那到时候你回来,可要把见得世面说给我们听。” 冷讷言听出他们在嘲讽自己,但却一点都不生气。 他们懂什么,真是夏虫不可语冰,知不知道汪稚要在哪里举办婚礼,又是嫁给了谁啊! 其实汪稚知道自己要在哪里举办婚礼的时候,也有点震惊:“是不是太夸张了?” 怎么会有人为了一次婚礼,就在南法买下整片庄园和一座城堡?! 郜泊崇还以为他是不满意:“不喜欢?那喜欢白金汉宫吗?” 汪稚:=口= 汪稚颤抖道:“可以在白金汉宫举办婚礼吗?” 郜泊崇:“不行。” …… 郜泊崇居然在逗他啊? 汪稚心情复杂,瞪了郜泊崇一眼,但是目光软绵绵的。 郜泊崇还以为汪稚在对自己暗送秋波,又因为两个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天时地利,郜泊崇把汪稚抱来,又揉又亲,亲得汪稚软在那里,郜泊崇这才遗憾又克制地停下:“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麻烦,赶不上我们的婚期。” 汪稚还在刚刚又强势又甜蜜的吻里回不过神来,慢了半拍,嘴比脑快:“婚期不是你自己定的吗?” 郜泊崇沉声道:“是大师算出来的好日子。” 好迷信哦。 郜泊崇是老年人的又一证据。 其实郜泊崇不信这些。 向来人定胜天,就算有神佛,又何曾真的眷顾于人,倒不如自己搏出一片天地。 只是一想到汪稚,想到两人将要成婚,大师信誓旦旦,说这样的良辰吉日再好没有,能保佑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郜泊崇本想嗤之以鼻,但却又难得犹豫。 虽然说这些都是假的,但讨个好彩头,总比选一个不吉利的日子要好。 白头偕老?汪稚就算白发苍苍,应当也是名俊秀雅致的老者,只是自己比他大了八岁,到时面容枯槁该怎么办? 怀中,汪稚扭了扭,郜泊崇下意识抱紧他。 汪稚被挤出胸腔里的一口气,像是只橡胶小鸭子一样,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啊”。 郜泊崇问:“又在淘气什么?” 谁淘气了。 汪稚心情复杂。 明明是郜泊崇忽然皱眉,看起来很吓人。 他在想什么?谁又惹他生气了吗? 汪稚不敢问,只好岔开话题:“肖哥发了消息,说是订的礼服已经到了,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试穿。” 为了婚礼,郜泊崇将自己身边的得力秘书派给汪稚,汪稚喜欢什么尽管提,秘书都会一一落实,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婚礼准备妥当。 郜泊崇听到,怀中的青年叹气说:“唉,准备婚礼好累啊。” 选来选去,他都选花眼了。 …… 郜泊崇没想到,有人连选一选东西都会累,觉得汪稚实在是太娇气了一点。 但汪稚忽然把雪白的手臂伸到他面前:“天天翻平板,我胳膊都酸了。” 郜泊崇说不出什么“娇生惯养”这样的话来,因为视线已经被吸了过去。汪稚举着胳膊,刚要收回去,郜泊崇却握住他的手腕:“我来替你揉揉。” 揉一揉,汪稚的胳膊反倒更酸了,第二天一直觉得手心里粘粘的。 明明已经洗干净了啊? 他盯着手心发呆,想到郜泊崇说的,婚礼前两个人先不要见面。 ——这也是大师说的,婚前夫妻见面不吉利。 汪稚没结过婚,也没参加过几次婚礼,所以不大清楚,是不是豪门结婚都这么麻烦。他说累也不是故意撒娇,而是一场婚礼,需要选择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就算是单纯花钱,也花的他好累,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了,巴不得快点结婚算了。 晚上,汪稚一个人睡在大床上,忽然觉得有点冷。 大概是最近都被郜泊崇抱着,所以有点不适应,原本睡两个人刚刚好的床,也显得有些空旷。 ……明明才不到半个月,自己就已经习惯郜泊崇了吗? 汪稚翻了翻,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汪稚看了一眼,忽然笑了。 【郜泊崇】:“睡了吗?” 汪稚懒得打字,发送语音:“没有。” 声音又甜又软,像是蜜糖。 【郜泊崇】:“想我了?” “嗯。”汪稚一点都不害羞,“超级想。” 【郜泊崇】:“再过两天就可以见面了。” 【郜泊崇】:“到时候,就不只可以用手了。” 汪稚耳朵一热:“听不懂。” 【郜泊崇】:“听不懂没关系。” 【郜泊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汪稚一直很疑惑,郜泊崇是怎么做到这么义正言辞地开黄丨腔的,他揉了揉耳朵,刚想回应一句烧一点的情话,却看到郜泊崇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 【郜泊崇】:“欠你的睡前故事,以后都会补上。”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但汪稚还是笑了起来:“好。大哥,我等你来娶我。” 第42章 42 汪稚每天照常去剧组拍摄,直到婚礼前一天,他才去找导演请了假,而后搭乘郜泊崇的私人飞机,前往婚礼现场。 私!人!飞!机! 汪稚连头等舱都不舍得买,可现在直接鸟枪换炮,坐上私人飞机了。 不过听秘书说,郜泊崇准备的私人飞机不止这一架,专门用来接送所有收到请贴的宾客,光这一项,花费的金额就很高昂了。 但是等下了飞机,汪稚才发现,原来飞机只是整场婚礼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看看有着高高尖顶的古堡,还有为了婚礼特意赶工搭建的堪称宏伟的水晶教堂,外加随处可见的正在修剪插枝的鲜花,汪稚默默转开视线,克制自己不要去计算,这一场婚礼,郜泊崇究竟花了多少钱。 根本算不过来。 秘书跟在身边,笑着向他介绍:“这些花都是从原产地空运而来,保证新鲜度,等明天,您行走的一路都会鲜花着锦,是最好的意头。” 汪稚还有点不真实感,总觉得虽然是自己的婚礼,自己也为此挑选决定了很多东西,但仍旧像是个局外人。 他含笑点了点头,兴致却不算太高。 秘书误解了,笑道:“郜总也已经抵达这里了,只是二位现在不能见面。” 啊啊啊,boss和夫人好恩爱。 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但明天就好了。”秘书贴心地柔声道,“等明日,二位就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往后余生,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你们。” 这是很悦耳的吉祥话,听到汪稚耳中,却让他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自己真的就要这么嫁给郜泊崇了吗? 他对婚姻一直都保持着悲观的态度,父亲早逝,但去世前,同母亲的感情也不算多好,只是在商讨离婚的过程中,父亲出了意外去世,这才保有了看起来完整的家庭。 爱情并不会永远新鲜,一瞬间的心动也像是流星,转瞬即逝才是永恒。 所以汪稚并不吝啬以自己的恋爱作为筹码,得到想要的,他那时费尽心思勾上郜风鸣,并没计划会和郜风鸣走到最后,就算是订了婚,大概也会在正式结婚前分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郜泊崇直接就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汪稚抿了抿唇,声音有点低落:“是啊,很快就明天了……” 他的恐婚,居然在离婚礼还有一天的时候突然爆发了。 突然不想结婚了qaq 但是现在逃婚,会被郜泊崇追杀吧…… 这才是货真价实,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汪稚一手提着鞋,看着远方连绵的海浪,心中十分惆怅。 旁边忽然有人喊他:“汪稚?” 汪稚回头,就看到冯争站在那里。 汪稚有些惊讶:“冯哥?” “真的是你。”冯争仍旧是那张略带阴郁的面孔,走过来笑了笑,“新郎不是应该待在婚房里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因为他在考虑横跨地中海,一路游回国内。 汪稚也笑笑:“房间里太闷了,出来散散心。” 冯争凝视他赤着的足,湿润的沙滩上,他的脚趾微微陷入泥泞,却越发雪白,看起来精雕玉琢。但在他的脸上,冯争并没有看到幸福的神情,反倒是说不清的茫然,就好像这段婚姻,并不是他真心实意渴望得到。 冯争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冲动,旁敲侧击问:“当初还以为你是和郜风鸣谈恋爱,没想到最后是嫁给郜先生。” 唉,谁说不是呢。 如果真是嫁给郜风鸣就好了,至少他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虽然最近郜泊崇对他很好,但汪稚觉得,这种好并不是永恒的,早晚有一天,郜泊崇会厌倦他,然后将那些好逗收回去,又会重新变成刚认识时那样的冷酷无情。 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 只能拿着每个月一百万的零花钱,住豪宅开豪车,以泪洗面当个怨夫了。 好虐。 但其实也不错…… 心情忽然没那么糟糕了,汪稚含笑道:“其实不是误会。我之前确实和风鸣谈过恋爱,但是因为不合适,还是分开了。” 他这样落落大方,冯争反倒沉默下去,看着汪稚,心底那些澎湃的悸动,汹涌连成暗海。 海风有些凉了,汪稚说:“那我就先回……” “汪稚。”冯争忽然问,“那你爱他吗?” 汪稚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人,想要装作没听到,但冯争又说,“你是自愿嫁给他吗?” 怎么不是自愿呢? 毕竟半年前的酒店,是自己闯进了郜泊崇的房间,开幕式上的走廊里,又是自己要郜泊崇抱住自己。 如果说出来,简直像是自己处心积虑地蓄谋勾引郜泊崇。 但冯争的意思,怎么像是自己是被郜泊崇给强取豪夺了? 出于对金主的维护,汪稚义正言辞道:“我当然爱他。我和风鸣分手,就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真正爱着的人是郜总,冯哥,我们演过那么多别人的人生,到了自己的人生,我当然会努力把握好。这样的话以后你不要再讲,我不希望别人误解我的丈夫。” 他说这话时,眉目冷淡,语气郑重,几乎像是在神父面前,对着供奉的圣子许诺。 冯争心中所有隐约的侥幸都破灭了,最终只能说:“抱歉,是我失言了。” “没关系。”汪稚笑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我才会和你解释清楚,冯哥,那时和你一起拍戏,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你永远是我最崇拜敬佩的前辈。” 只是前辈啊。 冯争苦笑一声,指尖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微微有些皱痕的剧本,写满了俊秀的笔记,日光正好,车中的青年笑容清甜,似是蜜桔,心弦一动,原来已经过去了很久。 汪稚已经走远了。 冯哥今天怎么怪怪的? 但被冯争这样一说,恐婚的情绪反倒没了,因为汪稚已经说服了自己。 对啊!有钱有权,老公还帅,虽然硬件有点不适配,但想想半年前,自己还是很爽的。 仔细算来,自己不是赚了吗? 还在这里矫情什么! 汪稚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性格,内耗一下,就立刻矫正过来,脚步轻快地越过沙滩,回到自己奢华无匹的房间去了。 他看了,浴室里的浴缸可以按摩,还有十几种入浴剂,她要把自己洗的香香的,明天在床上,迷死郜泊崇! 在他身后的某个方向,郜泊崇收回视线,看向沙滩上仍旧痴痴站着的冯争,仍不住冷笑一声。 离得远,他并未听清冯争和汪稚在说什么,但猜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那些痴男怨女的蠢话,而汪稚走后,他这样失魂落魄,说明无论他讲了什么,一定都被汪稚拒绝了。 胆量真大,在自己的婚礼前夜,企图拐带自己的妻子?实在不知死活。 但……他是汪稚请来的朋友。 哪怕心中不悦,郜泊崇仍旧愿意给汪稚的朋友一个面子,他看着冯争,像是看着一个落败者,除了不悦,更有隐秘的得意。 汪稚是他的。 这是无论谁都无法改变的一件事。 越多人争抢,越说明他先下手为强的正确性。 明天,他们就会在所有人的面前,交换戒指,亲吻彼此的嘴唇,而后,成为夫妻。 而这些人,都将见证。 - 天色微亮,为婚礼专门铺设的草坪上仍旧灯火通明,工作人员们仍在忙碌不休地对婚礼现场做最后的布置。 冷讷言打个哈欠,站在露台上艳羡地眺望远处的婚礼现场。 这一晚他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羡慕汪稚的好命,尤其是看到那座由玻璃和水晶建造点缀而成的大教堂时,这种羡慕更是到达了顶点。 好漂亮的教堂,听说是郜泊崇专门请了设计师,不计成本地日夜赶工,才在婚礼前搭建完成,甚至连神父,都是自梵蒂冈特意请来,地位崇高,来做两人婚礼的证婚人。 九点多钟,冷讷言穿戴一新前往教堂,婚礼在十一点开始,但这个时间,不少人已经衣冠楚楚地相携步入,冷讷言左顾右盼,幻想婚礼上能有大佬看上自己,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叙白。”前方,江叙白看了过来,冷讷言加快脚步跑过去,“你居然也认识汪稚。” 冷讷言和江叙白之前跟过一个经纪人,两人也算同门。只是冷讷言没想到,江叙白居然也认识汪稚。 江叙白微微笑了笑:“我们是一个公司的。” 都是鼎禹的嘛。 冷讷言又羡慕上了,一时沉默。 江叙白和他也没什么闲聊的心情,两人步入教堂,冷讷言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如同冰雪雕琢的教堂内,穹顶极高,四面彩画玻璃上,刻印的不是一般的圣母神子,反倒只有两道身影相携,每个画面都无比恩爱甜蜜,令人忍不住感叹,好一对壁人。 四周鲜花以白色为主,错落着布满整间教堂,这里就像是神话故事中由宝石和鲜花组成的圣地,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冷讷言简直不敢下脚,迟疑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好美……这一定很贵。” “是啊。” 江叙白仰头,看向彩画玻璃,今日是个晴朗天气,日光晴好,日光自海洋落入大地,透过鲜艳的色彩,照射出耀眼的光芒,隔着墨镜,江叙白仍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但他能看出,每一片玻璃上,画着的都是汪稚。 他一直以为,汪稚和郜风鸣在一起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早晚会结束。 他加了汪稚好友,等待着汪稚重归单身。 他愿意陪伴汪稚,安慰汪稚,如果汪稚愿意,他也可以代替郜风鸣,更好地照顾汪稚。从小眼睛的问题,让江叙白更多时间选择蛰伏,耐心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可当汪稚离开郜风鸣,江叙白却发现,原来他身边,早就有了更加虎视眈眈的注目。 “他的丈夫,一定很爱他。” 江叙白想要叹气,却又不忍心在汪稚的婚礼上做出任何不好的举动,他希望汪稚可以幸福快乐,虽然这样的幸福不是自己给的…… 或许自己,也给不了他这些幸福。 郜泊崇实在是太有钱了。 江叙白苦笑一声,他一直都觉得金钱是很庸俗的东西,可原来,有些美好的存在,只有金钱才能将他呵护得更好。 冷讷言不懂江叙白复杂的心情,只觉得他好闷,也不讲话。恰好看到导演和副导演坐在后面几排,冷讷言连忙去打招呼:“成导,黄导,你们怎么坐在最后面啊,前面不是空着的吗?” 导演连忙摆手:“坐这儿挺好的。” 冷讷言还觉得导演太低调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也坐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人渐渐多起来,冷讷言才知道导演为什么这么低调—— 因为不配。 看着那些只在最顶级的杂志、最正规的电视频道上看到的面孔,鱼贯出现在这里时,冷讷言彻底不敢说话了。 好多大佬…… 他们居然都是来参加汪稚的婚礼?! 不夸张说,如果现在有人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整个金融界将毁于一旦,正坛也会少了半壁江山。 像自己这种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不是因为汪稚,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但冷讷言却不敢嫉妒,生怕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被人看到。 郜泊崇看起来完完全全被汪稚给迷昏头了,这样大动干戈地结婚,按照他们这样大佬的习惯,婚礼一向是只请最亲近的亲朋好友,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但为了汪稚,郜泊崇不但请了一堆商界正界大佬,连娱乐圈的很多人都请来了! 就那么爱吗! 冷讷言愤愤想。 汪稚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但冷讷言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道:“坐这里挺好的……” 好就好在,不会被人赶出去。 冷讷言浑身都不自在,忍不住想,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就算被爱,大概也不是十全十美,毕竟齐大非偶,汪稚私下里,还不一定吃了多少委屈。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低声道:“郜泊崇来了!” 台上,郜泊崇已经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三件套礼服,胸口处,插着两枝鲜花,一朵玫瑰,一朵鸢尾,玫瑰象征爱情,鸢尾象征权力,如今被拧在一起,臣服在他胸前。 而他眉目线条冷硬,压迫感太足,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英俊,只能感受到他那种金字塔尖的掌权人气场。 没人能比冷讷言更能知道,郜泊崇的气势有多吓人,远远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生人勿进。 只是此刻,他的唇边,居然是带着笑的。 十一点整,婚礼正式开始。 全场宾客入座,台下星光熠熠,大佬云集,但郜泊崇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他只是凝视着教堂大门,而教堂外,汪稚正走了进来。 脚下的红毯鲜花堆叠,走上去真真正正步步生花,汪稚原本并不紧张,但被所有人注视时,心跳仍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努力目不斜视,就看到台上,郜泊崇正在看着自己。 这段红毯不长不短,足够汪稚看清,郜泊崇脸上的笑容,并不很深,但和他平常比起来,已经能够看出,他的心情很好。 至少自己的丈夫,很期待着与自己的婚礼。 这是一个好消息,莫名的,汪稚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的脚步微微加快,自高大的教堂投下的影中,走入了垂花的大门之中。 到处都是鲜花,玫瑰、芍药、牡丹、矢车菊,无数香气漂浮,汪稚穿着和郜泊崇同色的黑色礼服,只是里面的衬衫款式更加繁复,袖口缀着的蕾丝,遮住汪稚的指尖,领上缀着珍珠,雍容华丽。 汪稚的发向后梳去,露出秀长漆黑的眉毛,他的眸同样似是被水染过,漆黑柔软,明亮如同闪烁星尘。 当他走进视线,无论是谁,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似乎怕惊扰了一个美梦,而他是美梦最盛大的存在,远远比鲜花同珠宝更加夺目璀璨。 悠扬婉转的管弦乐声中,郜泊崇看着汪稚走向自己。 他觉得自己表情没有什么区别,但胸膛中的心跳,却并不受自己的控制,跳得既快又重,一下一下,撞在胸骨上,几乎生出沉沉的痛觉,要郜泊崇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按照原本排练时那样,郜泊崇不需要动,他只需要静静站着,等待汪稚走到自己面前就好。 但当汪稚快要走来时,郜泊崇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他走下台阶,大步走到了汪稚面前,用力牵住了汪稚的手。 日光明亮,而汪稚面孔美丽至不可思议。 郜泊崇向来冷静自持,这一刻,却忽然觉得掌心生出了汗意,只能将手握得更紧,免得会失去了汪稚。 汪稚被他握得有些疼,却还是乖巧地任由他抓住自己,笑容灿烂,很轻地喊他:“大哥。” 那些悠扬婉转的音乐,震耳欲聋的掌声,一下子化作了一片空白的忙音,郜泊崇眼底,这一刻,下一刻,以后的无数时刻,都只剩下了汪稚一人。 他……太美了。 明明早就看到过礼服的样子,还是他陪着汪稚去试穿的,但真的到了婚礼现场,郜泊崇却只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看到汪稚。 血液如同岩浆,星火窜入,沿着血管沸腾。 他想要得到汪稚。 撕开他的领口,剥光那些遮挡在他肌肤上的布料,他要汪稚跪在面前,嘴唇无法合龙,只能任由唾液沿着光洁小巧的下巴流下,被呛咳得满眼都是泪水。他要汪稚哭着喊他的名字,哪怕汪稚求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但他更想的,是汪稚永永远远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有他们,只有彼此。 而那张已经领取的结婚证书,像是誓言,又如锁链,将两人深深地所在了一起。 他已经得到了汪稚! 这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值得骄傲自豪的时刻。 他的目光太热,汪稚忍不住低下了头,手指搭在郜泊崇腕上,感觉到他激烈的脉搏。 看来郜泊崇和自己一样紧张。 毕竟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嘛。 汪稚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反手和郜泊崇十指交扣,郜泊崇将他的手指夹得很紧,像是生怕他会逃开。 自己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虽然昨晚是有这个打算。 但那只是一时冲动。 汪稚示好地对着郜泊崇笑笑,和他在神父面前站好。 巨大的圣母像安静屹立,低垂眉目,凝视万千人间。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总会让人觉出自己的渺小,汪稚收回视线,听到神父问郜泊崇:“郜泊崇先生,你是否愿意与汪稚先生结为伴侣,无论健康疾病、贫穷富贵,始终爱他、尊重他?” 这是很正式的台词,但汪稚有点想笑,连忙咬住唇,听到郜泊崇庄重地回答:“我愿意。” 神父问:“汪稚先生,你是否愿意与郜泊崇先生结为伴侣,无论健康疾病、贫穷富贵,始终爱他、尊重他?” 这是一生的誓言。 明明知道,或许他们的婚姻并不会存续很久,但汪稚却在郜泊崇的注视中,心跳加速着,声音也有点颤抖地回答:“我愿意。” 他愿意。 因为郜泊崇是他最好的选择。 也因为,他并不讨厌郜泊崇。 不讨厌是喜欢吗? 汪稚有些恍惚。 圣母像依旧悲悯圣洁,似是一切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但连汪稚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为何而雀跃。 神父宣布:“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请交换戒指作为信物。” 身后,有人递过戒指,汪稚接过,低着头替郜泊崇戴入指间,动作很快,干脆利落地就完成了这个程序。 郜泊崇也握住他的手,看到礼服袖口下,露出一寸雪白蕾丝,这点雪白,衬得汪稚的手越发纤细洁白,似是带着香气,在日光下,接近透明。 郜泊崇看到台下,那些若隐若现,隐晦却又嫉妒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垂涎着他的幸运。 唇角微微翘起,郜泊崇将戒指套入汪稚指中,戒指推到最底,似是猛兽的獠牙,狠狠地嵌入猎物喉管最深。 再无人,能够夺走。 无数白鸽抛起,向着蔚蓝天空飞去,透明的教堂顶上,绽放白日焰火,数不清的无人机抛落鲜花,交响乐团现场演奏宏大乐章。 郜泊崇不等神父宣布,可以亲吻自己的伴侣,便已经上前一步,揽住汪稚腰身,深深地吻下。 汪稚下意识回吻住他,感觉到郜泊崇的齿在自己下唇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有点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宣告。 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是第一次众人面前接吻,汪稚脸有些红,还有点无语。 郜泊崇咬他干嘛。 汪稚偷偷瞪了郜泊崇一眼,却恰好被他看到,汪稚被抓包,紧张起来,郜泊崇却皱了皱眉,而后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急。晚上有的是时间。” 汪稚:…… 不是,谁急了? 第43章 43 仪式结束,汪稚跟着郜泊崇,同来往宾客们寒暄。 郜泊崇请来的客人,一个个全是大人物,看得汪稚眼花缭乱,还要装作淡定,只能在心里哇一哇。 一圈寒暄下来,汪稚有些累了,郜泊崇扶住他的腰身,问他:“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为了今天穿着礼服好看,汪稚早上只吃了很少一点东西,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但他看了一眼自己请来的那些客人,有点担心会不会冷待了他们。 但……总不能让郜泊崇也去和自己的朋友寒暄敬酒。 汪稚乖巧道:“那我们一起休息一下吧,忙了这么久,大哥也辛苦了。” 郜泊崇却说:“你先去吃,还有客人没有招待。” 汪稚不疑有他,飞速去吃了个汉堡,又匆匆出来,却见郜泊崇身旁寒暄的人,正是自己请来的娱乐圈的里朋友。 汪稚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郜泊崇要接待贵客,这才不和自己一起去吃东西,没想到却是为了留下接待自己的朋友。 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汪稚看着郜泊崇,情绪有些复杂。郜泊崇却忽然看了过来,笑着对着他招了招手:“稚稚。” 汪稚连忙过去,顺手挽住郜泊崇的手臂:“来啦。” 他靠得很近,态度自然亲昵,身上的香气明明很淡,却在一片美酒鲜花的萦绕下,仍鲜明地飘到鼻端。 郜泊崇顿了一下,反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温和道:“正在和成导聊你,说你在剧组表现很好。” 成可移做梦也没想到,郜泊崇会亲自来同自己聊天,哪怕平常看起来很是持重老成,现在也有些激动道:“小汪进步也快,一个问题和他说了,下次就绝对不再犯的。” 郜泊崇笑道:“是啊,稚稚一向聪明。” 汪稚被他们说得有点脸红。 现在是什么互相吹捧环节吗? 汪稚不好意思道:“还是导演教导有方。” 成可移呵呵一笑,觉得汪稚实在是名好演员,嫁入豪门之后,明显很受宠爱,身上还是没有一点傲慢,不像有些人,稍微飞高一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些人”中的冷讷言站在旁边,听着导演对汪稚的吹捧,既不服气,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唉,现在汪稚已经是郜夫人了,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了,被捧得高高的也是应该的。 到底是怎么把郜泊崇迷倒的?郜泊崇甚至宠他宠到让他去吃饭,自己来接待他们! 冷讷言彻底服了,实在是自叹不如,看汪稚的眼神里,也多了敬意。 汪稚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去,冷讷言连忙露出一个热情到略显谄媚的笑容。 …… 汪稚装作没看到,默默转开了头。 宴会一直开到晚上,汪稚从一开始的紧张激动到后面的麻木不仁,尤其是很多大佬们,明明看起来高高在上,却很平易近人地来找他搭话,汪稚怕说错话,脑子转得飞快,离宴会结束还早,已经有点转不过来弯了。 原来当大佬也这么辛苦,要说这么多话。 汪稚拿着杯香槟,呆呆站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旁边郜泊崇楼主他的肩膀捏了捏:“回去睡一觉吧。” 汪稚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郜泊崇笑笑:“你还打算晚上睡觉?” …… 汪稚秒懂,小脸一黄,结结巴巴说:“那……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郜泊崇心情确实不错,又搂住汪稚的腰身揉了一把,“乖乖等我。” 干嘛总是动手动脚的。 汪稚被他揉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发毛,被揉过的地方热了起来,却不是痛,而是种怪怪的感觉。 侍应生领着汪稚离开宴会厅,外面仍在燃放烟花,将夜空也映照得亮如白昼。 不远处的水晶教堂折射出斑斓的光影,琼楼玉宇般熠熠生辉。汪稚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前走,本来以为是要回去酒店,没想到被侍应生领进了那栋气势恢宏,一看就年代久远的古堡之中。 ……还以为这是文物,只供观看呢。 汪稚好奇地四下看了看,古堡外表古典雅致,内里的装潢却十分奢华现代,大厅内的水晶吊灯金碧辉煌,处处都是金钱雕琢过的样子。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住的城堡。 侍应生将他领来后便离开了,汪稚自己摸索着走上二楼,推开最大的两扇对开雕花木门后,果然发现是主卧。 ……又要和郜泊崇睡在一起了。 但今晚,郜泊崇一定不会再给他念故事听了。 要做什么好难猜啊。 被揉过的腰又热了起来,汪稚匆匆去洗了个澡,换上浴袍出来后,没了困意,四下逛了逛,发现浴室旁边就是衣帽间,里面的衣物按照四季分类,挂满了整整三面墙的立柜,随手拉开的抽屉里,堆着各色珠宝首饰,让人像是误入了所罗门王的宝藏。 郜泊崇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汪稚随手拉了一条红宝石项链出来,一颗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戴在颈中有些太过于铺张奢华了,汪稚试着扣在腰上,当做腰带,没想到尺寸刚刚合适。 对着镜子照了照,汪稚心满意足,又推开了一扇门后,忍不住“哇”了一声。 - 晚宴结束时,郜泊崇匆匆离开,回到他为汪稚准备的城堡中。 如果按郜泊崇自己的喜好,他肯定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哪怕看起来再浪漫,但这些百年多前的建筑,内部设施老旧的一塌糊涂,郜泊崇让人从里到外翻修了一遍,这才勉强达到郜泊崇心中能住人的标准。 但为什么还是选了这里…… 郜泊崇想起自己給汪稚念故事的时候,汪稚很艳羡地说:“当王子真好,可以住在城堡里。” 既然他喜欢,那自己让人准备,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汪稚知道,是因为自己一句没话找话的言论,郜泊崇才把婚房定在这里,肯定觉得有点夸张。 谁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花那么多钱翻修一座古堡? 但郜泊崇可以。 因为他有钱,还舍得为汪稚花钱。 进了城堡,郜泊崇没有直接上二楼,而是在一楼的客房中洗漱,确保自己身上没有酒味之后,才缓缓地走上楼梯。 回转楼梯扶手上雕满了鲜花天使,黑胡桃木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郜泊崇的神态看起来从容,但内心远不如表现出的镇静。 这是他和汪稚婚后的第一晚。 名正言顺。 但汪稚怕他。 自己应该克制一点。 可那种时候,又该怎么克制? 从来运筹帷幄的郜泊崇,生平首次,因为经验不足而有些踟躇。 楼梯走到尽头,他到底走到房门前,缓缓地推开了门。 屋内安静无声,厚重的地毯将脚步声吸走,汪稚并没有守在门前迎接他,但卧房的门开了半边,透出一道暧昧温软的光芒,就像是里面,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他。 郜泊崇心跳不可克制地快了一些,连同脚步一起,将刚刚那些犹豫迟疑都抛在了脑后,只是快步上前,想要快点见到他的小妻子。 最后一扇门也被推开,灯光似是温热的泉水,汹涌安静地流淌而出,偌大的kingsize床上,一道纤薄的身影,正伏在那里,沉沉地睡着。 他的肩胛骨线条漂亮,似是微微凸起的蝴蝶骨骼,松散的缎带凌乱缠绕在上面,半遮半露出细窄腰身,之下蓬松的裙摆层层叠叠,由绸缎、蕾丝和无数的珍珠碎钻点缀,一双又细又直的腿微微蜷起,赤着足,脚踝纤细,如同艺术品。 他的汪稚,他的小妻子,正穿着婚纱,躺在床上等待着他。 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郜泊崇心跳如鼓,口干舌燥,看着汪稚几乎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汪稚似乎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轻轻地动了动,困倦地抬起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大哥?” 声音轻轻,带着黏而软的甜。 郜泊崇问:“很累吗?” 汪稚“嗯”了一声,似乎还在半睡半醒:“……好困。” 郜泊崇在床边坐下,将他抱在怀中,他很乖,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臂,便自觉地缩了进来,只是身上的婚纱束腰没有系上,稍稍一动,便向下滑落,露出玉碗似清晰漂亮的锁骨。 他察觉到了,下意识捂住胸口,听到郜泊崇问:“怎么想起穿这个?” 当然是因为,想讨好金主啊。 就算还没彻底清醒,汪稚也条件反射地甜蜜道:“大哥不喜欢吗?” 郜泊崇沉默一下,汪稚已经清醒过来,翻了个身,躺在郜泊崇怀里:“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换下来。” 郜泊崇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汪稚半眯起眼睛,看郜泊崇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不喜欢这个,有点尴尬。 坏了,不会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当时推开衣帽间那扇大门,看到屋内摆着的婚纱时,汪稚第一反应就是,郜泊崇这么会玩,还准备了这个? 金主喜欢,他当然要配合,只是可惜,自己系不上身后的带子,不过也无所谓,可以等郜泊崇回来,亲手替他穿好。 这也算情丨趣的一部分嘛! 可没想到,郜泊崇好像没感觉惊喜,反倒被他吓到了。 有这么丑吗? 汪稚低头看了一眼。 好像是有点奇怪,但也不到吓人的地步吧。 他彻底清醒了,从郜泊崇怀里爬起来,半跪在床上,想要越过郜泊崇,爬到床下:“那我去换掉……” 打斜里伸出一只手来,轻而易举地搂住他的腰肢,将他重新拉回怀中:“谁说我不喜欢了?宝宝,你穿这个很漂亮~”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郜泊崇的尾音是不是飘了一下? 汪稚有点不确定,试探着直起身子:“那你帮我把带子系上?” 他一坐直,漂亮的肩颈线条暴露无遗,脊椎在单薄的肌肤上,呈现出龙脊似的线条,两侧的蝴蝶骨轻盈秀丽,腰身很细,往下至臀时,又向外荡开一个微妙弧度,似是一樽雪白的美人瓷瓶,隐约可见饱满柔软的臀rou,也像是蜜桃多汁。 郜泊崇握住两侧的缎带,低头观察一下,离得近,鼻尖几乎抵在汪稚的背上。 汪稚下意识又把背脊挺得更直了一些,郜泊崇像是没有察觉,已经抬起头来,很认真地将最下面的那根缎带收紧。 雪白的肌肤被遮挡起来,就像是一件礼物,被亲手围上了包装纸,过程很是繁琐,但却让人充满耐心和愉悦。 到腰那里时,郜泊崇忽然停下,问汪稚:“要紧一点还是松一点?” 汪稚没穿过这样的鱼骨衣,随意道:“紧一点吧。” 下一刻,他“唔”的一声,郜泊崇将缎带向着两侧一拽,汪稚只觉得,腰腹中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来。 他气音道:“也不用这么紧……” 郜泊崇却笑了:“可宝宝就是这么紧。” …… 啊啊啊,他在说什么! 汪稚肉眼可见地爆红起来,自耳根一路蔓延到面颊,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郜泊崇却像是没有看到这样的旎景,仍旧慢条斯理,格外认真地收拢着最后几条缎带,鱼骨很硬,汪稚弯不下腰,只能僵硬地任由郜泊崇摆布,最后一根缎带,郜泊崇似乎有些找不好发力的角度,忽然把汪稚抱起,走到了镜前。 那是一扇很大很大的镜子,高度几乎与天花板持平,微微倾斜后,照出的人反倒显得有些小了。 汪稚像是个人偶,被郜泊崇放在镜前,郜泊崇半跪在他身后,一点一点,收紧了缎带。 缎带摩擦过肌肤,原本应当光滑柔软,但这一刻却显得那样粗糙,几乎在肌肤上留下红痕。 汪稚觉得有些刺痛,却又带着微微的酥痒,扭了一下,小声道:“快一点嘛。” 郜泊崇半跪在那里,声音显得有些沉:“你该喊我什么?” 汪稚装作害羞,其实一点都不迟疑:“老公。” 他声音很甜,是潺潺流淌的蜜糖,包裹住这最简单的两个字,也黏腻而甜美起来。 郜泊崇没有应答,汪稚没等到回答,觉得郜泊崇一点都不浪漫。 自己都喊他老公了,他怎么不喊自己老婆? 汪稚百无聊赖,看向镜中,镜子照出两人身影,他站着,郜泊崇跪在他的身后,替他整理裙摆。 裙子后摆很长,大大的拖尾,华丽到了极点,上面流光灿然,似是星河,前摆花瓣形状,向上收拢,露出两条纤秾合度、骨肉均亭的腿,通体雪白,唯独膝盖,带着淡淡粉色。 好漂亮的裙子。 汪稚不爱穿女装,但愿意欣赏漂亮的东西,他看看自己的短发,觉得和裙子不是很搭,忽然想起衣帽间里,还放着头纱。 “老公,我要不要把头纱也戴上呀?” 郜泊崇终于回话了:“不用,已经很美了。” 看来郜泊崇真的挺喜欢他穿着一身的。 汪稚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只是刚咧开嘴,笑容却凝在了那里。 身后,郜泊崇的手,正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后背,沿着后颈,一路滑至蝴蝶骨,像是抚摸蝴蝶翅膀一样,缓慢而细致地,一点点勾勒骨骼的形状。 “宝宝,有没有人摸过你这个地方?” 汪稚咬住唇,轻轻摇了摇头。 郜泊崇笑笑:“这里也很美。那这里呢?” 这次是腰身。 本就系得很紧的束腰被大手扌齐入,沿着纤细的腰身上下抚摸,能清晰分明地感知到郜泊崇指上的茧子。 汪稚被摸得两腿发软,勉强站稳了:“也……也没有。” “真好。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宝宝摸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一语双关,汪稚被摸得有点迷糊,不知道他到底是说别人不知道自己摸起来手感什么样,还是被摸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可这样说了,汪稚反倒不敢去看镜子,只能垂着眼睛。 郜泊崇感觉到他的紧张与羞涩,微笑着在他露出的背脊上烙下细密的亲吻,汪稚脸红到了极点,耳垂像是鲜红的石榴籽,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他想要转身,躲开郜泊崇,可郜泊崇抱他抱得很紧,手紧紧地贴在小腹处,像是要将他从前到后穿透。 汪稚只好说:“只有你摸过。”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刺激。 只有自己得到过汪稚。 美丽光滑的肌肤,紧致柔韧的腰肢,还有因为痛苦和欢丨愉而滚落的泪珠。 全部被他占有。 汪稚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刚想和郜泊崇说,自己还是去换件衣服吧,却突然无法控制地尖叫了一声,双腿颤抖,几乎无法站稳。 郜泊崇已经膝行着到了汪稚身前,仍旧跪在地上,一手掐着他的腿,另一只手和他十指交扣,支撑着汪稚不要跌倒,自己头也不抬。 这一幕实在太过刺激,汪稚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眼眶,无意识看向镜子。 镜中的一切都混沌起来,却又那样清晰,郜泊崇的背影宽大结实,洗完澡后,没有穿上衣,肌肉虬结,蓄势待发出满满的力量感。 汪稚无法和他抗衡,想要躲开,可他拽着自己,丝毫不肯松手,嘴也一点不吃亏,掌控了汪稚的一切。 坚硬的鱼骨衣撑着汪稚无法弯腰,限制了他的动作,也没收了他的退路。 他耳中嗡鸣,眼神飘忽,声音断断续续,渐渐急促,音调越来越高。 窗外烟花绽开,汪稚颤抖着,也觉得脑中炸开了烟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稚才回过神来,他听到自己在无意识地哭泣着,声音却不带一点悲伤,反倒带着让人面红耳赤的甜腻。 郜泊崇已经站起身来,口中似乎晗着什么,察觉到汪稚的眼神,他笑了笑,喉结忽然上下一滚,就咽了下去。 “宝宝。”他打横抱起汪稚,温柔却又恶劣地说,“你好甜。” 第44章 44 汪稚一点力气都没有,盯着郜泊崇嘴角可疑的水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你不要这么说……” “不要怎么说?” 郜泊崇故意掂了掂他,汪稚明明也是个高挑的青年,但郜泊崇抱着他,却显得那么轻松,就好像抱着什么大号的娃娃。 汪稚被他抛起又落入怀中,轻微的失重感让汪稚心跳得有些快,刚刚烟花炸开的感觉还未彻底散去,他慢了半拍,结结巴巴说:“不……不要说我甜。” “可你就是很甜。”郜泊崇笑笑,忽然低下头,“自己尝尝?” 他自己怎么尝? 汪稚有点茫然,郜泊崇的唇已经贴了过来。 ……他嘴角还有自己的……!!! 汪稚瞳孔地震,郜泊崇却已经低开他的牙关,不顾汪稚的挣扎,粗大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挤入口腔,缠着汪稚的舌一起觉动。 汪稚被他强势而又粗鲁的行为弄得喘不过气来,甚至觉得自己舌尖似乎品尝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一些腥,却又真像是郜泊崇说的那样,带着点隐约的甜。 汪稚“呜呜”地挣扎起来,想要将自己的舌和郜泊崇的舌分开,只是他一张开嘴,唾液就沿着嘴角流了下来,很快就将婚纱的前襟打湿了。 郜泊崇终于放开他,看着他胸前那一片潮湿的痕迹,问他:“尝出来了吗?” 汪稚怕自己说没有的话,郜泊崇又要强迫自己品尝,所以连忙点头:“尝出来了……” 可郜泊崇一定要强迫他:“什么味道?” “……甜的。” 汪稚脸红得要命,连眼眶都有点微微发热,像是被这样巨大的羞耻感熏得要落下眼泪。 郜泊崇却笑了:“我就说,宝宝哪里都是甜的。” 汪稚不敢让他别说了,因为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平常的郜泊崇就算霸道,但也勉强算是个能商量的人,但在床上的时候,他根本就是个独裁的暴君。 但汪稚没想到,自己不说话,不代表郜泊崇不会对自己干什么。 他将汪稚放在床上后,忽然说:“等着。” 就转身走了。 汪稚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有点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郜泊崇不会是半途突然想起来,还有公务要处理吧? 这什么爱岗敬业的霸道总裁?! 就在汪稚迟疑着起身,想要去关心一下老公的时候,郜泊崇已经回来,不但手中拿着什么,手肘里更是搭着一条白色的丝袜。 …… 汪稚的脑袋轰的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自己穿婚纱的时候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丝袜,但是穿婚纱还好说,毕竟汪稚之前在节目里也穿过女装,但丝袜却有点太超过了,被他直接无视。 可现在,郜泊崇却特意将丝袜又拿了出来,意思根本不用去想。 郜泊崇看看床上半跪在那里的汪稚,看到他涨红的面孔,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他还问! 汪稚觉得郜泊崇这个人,看着一本正经,自己还以为他是那种只会用传教士体位的老古板。可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他居然想看自己穿丝袜,甚至还愿意跪在地上替自己……! 一想到这个,汪稚又觉得嘴巴里泛起了甜味,他忍不住张开嘴来,鲜嫩的舌尖在雪白的齿间若隐若现。 这一幕刺激到了郜泊崇。 他快走两步,两手撑在床上,就这么弯下腰来,和汪稚交换了长长一吻。 独属于男性,充满了独占欲丨望的气息充斥口腔,覆盖掉那一抹寡淡轻盈的甜味。 汪稚足尖踩在郜泊崇的膝盖上,腿微微蜷起,郜泊崇看着他,眼神很深很重,替他将那条丝袜穿上。 丝袜很薄,穿在雪白的足上,显出小腿的圆润修长,光滑的丝织品覆盖过膝盖,似是腰带一样的蕾丝连接着大腿和腰身,将汪稚本就漂亮的腿部,修饰得越发完美无瑕。 汪稚有些羞涩,脚尖蜷起,想要躲开,郜泊崇却硬生生抓住他的脚踝,不许他乱动,自己的手重重地抚过汪稚小腿,像是在替他按摩。 郜泊崇手心的茧子,将丝袜勾得有些脱丝,那略显粗糙的手掌,明明隔着布料,也像是直接触摸在肌肤上。 汪稚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郜泊崇把玩自己的腿,忍不住转过头去,不敢再盯着。 郜泊崇却忽然松开了手,将刚刚取来的另一样东西打开。 一阵柔滑的香气飘了出来,像是鲜花,极为馥郁,汪稚有些好奇,就看到那小小的盒子里,盛满了淡淡的玫瑰色膏体,质地有些类似油膏,被郜泊崇毫不客气地剜出一大块来,在掌心中稍微一撮,固体的香膏遇热便融化成了香甜滑腻的液体。 这是…… 汪稚呆呆看着郜泊崇,有点不敢相信。 郜泊崇却目标明确,俯身握住汪稚的腿,将他拉了过来。 汪稚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的韧带……!! 郜泊崇却误会了他,敷衍地亲亲他的唇角:“别急。” 他真的一点都不急…… 汪稚又是一颤,疼地整个人向上蹿了一下,差点撞在郜泊崇下颌上,想要从郜泊崇怀中逃开。 郜泊崇眼疾手快,将他拽了回来,指尖的香膏滴落在汪稚腿上,凝出一颗玫瑰色的涟漪。 香膏融化,滑腻油润。 汪稚死死把头埋在郜泊崇怀中,太过紧张,整个人都轻轻颤抖,郜泊崇抚摸他的背脊,很温柔地示意他说:“别怕。” 这不是他怕不怕的问题啊。 汪稚欲哭无泪。 第一次的时候他不但喝醉了酒还中了椿丨药,整个人迷迷糊糊,十分放松,以至于汪稚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明明和郜泊崇并不适配,却也能相处融洽。 但现在,他意识清晰,哪怕刚刚已经被因为郜泊崇而口口了一次,现在整个人还是绷紧了神经。 郜泊崇很耐心,但他越是安抚,汪稚越是紧张,整个人直挺挺地挂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被冲上沙滩的死鱼,认命中又带着悄悄的挣扎。 半天,郜泊崇终于发现,再这样下去,到明天两个人也别想有所进展。 郜泊崇松开手,居高临下看着汪稚。 汪稚低着头,表情怯怯的,心里却有点隐秘的喜悦。 郜泊崇是不是要放过他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汪稚突然又尖叫了一声,但这声尖叫十分短促,很快就淹没在了巨大的疼痛里面。汪稚疼得眼前发黑,隐隐约约听到郜泊崇也闷哼了一声,轻拍着他的脸颊说:“想荚死你老公?” 他怎么还不死啊? 汪稚崩溃地想。 只是不知道是想让郜泊崇死,还是恨自己不能直接晕过去,也就不用体验这样的酷刑。 和他想的完全一致,郜泊崇和自己,一点都不般配! 就像是xs的衣服里,硬是塞了一个xxl的壮汉,这个壮汉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材实力,掐着他的下颌亲他的嘴和脖子,看他这样摇摇欲坠,还调笑说:“宝宝,你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汪稚眼泪都疼出来了,挣扎着喊:“郜泊崇,你……” 你这个大混蛋! 可这句咒骂,又被淹没了。 滑腻的油膏受热融化,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沿着汪稚雪白的腿滑出几道玫瑰色的痕迹。 汪稚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失去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那双形状殊丽的清冷眼睛无法聚焦。 一颗汗水自郜泊崇额头落在他的脸上,他像是被烫到,雪白的皮肤上,泛起大片大片的绯红,香艳漂亮到难以形容。 汪稚勉强勾住郜泊崇的肩膀,指尖刺入郜泊崇的皮肤,一边嘤嘤地哭,腿却不由自主地勾住在了郜泊崇。 这个动作似乎鼓励到了郜泊崇,郜泊崇忽然撩开他的头发,用那只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抚摸他的面颊,汪稚半张脸都酥麻了,郜泊崇的指尖又在他的耳廓处勾勒,而后一口咬住了汪稚的耳垂。 汪稚整个人都虚软下去,在太过强烈的刺激面前,眼前一黑。 郜泊崇的手仍在他的脸上逡巡,流连不去,感觉摸到了一大片的泪水,郜泊崇终于停了下来,低下头看向汪稚:“怎么哭了?” 汪稚没有回答,像是整个人的意识都模糊了,仰着头靠在那里,脸上一片空白。 郜泊崇怕他有哪里不舒服,连忙把他抱紧,揉了揉他的脸颊。 汪稚有气无力,绵软地闷哼了一声。 他这么娇,郜泊崇有些无从下手,可下一刻,郜泊崇忽然“嘶”了一声,觉得指上一痛。 怀中的汪稚,正用力地咬住他的手指,却又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 郜泊崇……郜泊崇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吗? 他为什么这么说到做到,真的想结婚当晚弄死他?! 汪稚越想越委屈,眼泪沿着面颊滚落,比玫瑰色的香膏还要更艳。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郜泊崇不但没有被他的眼泪哭得愧疚,反倒越来越激进凶悍了。 …… 汪稚不敢哭了。 他咬着唇,一边抽噎,一边松开嘴,把郜泊崇手推开。 他的唇是肿的,红艳艳的,眼是湿的,水光潋滟,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整个人都充斥着让人零虐的欲丨望。 郜泊崇也很难受。 可他看着汪稚的泫然欲泣的眼睛,觉得自己被汪稚的眼泪淹没了。 哭的这么厉害,是很不舒服吗? “宝宝,怎么了?”他试探着,亲了亲汪稚的脸颊,“是不是老公弄疼你了?” 汪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郜泊崇认错说:“老公太想你了,下次一定注意好不好?” 还有下次? 汪稚又想哭了,但他余光看到桌上丢着的红宝石项链,忽然想起嫁给郜泊崇后,自己会得到的东西。 那是金钱、权势,是他努力八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但现在,只要他摇摇屁股就能拿到。 这样的事,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和他换。 甚至他摇屁股的对象不是什么又老又丑的秃顶大肚男,而是正年富力强,英俊的大佬,甚至还很体贴,就算这种时候,也会因为他的泪水而停下,问他怎么了。 汪稚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痛了,对未来的期待让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声说:“不疼,是太舒服了。” 这是句假话。 郜泊崇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但这种时候,汪稚说这样的话,却让他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但他还是又向汪稚确认了一下:“真的?” 汪稚算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郜泊崇再久,又能久到什么时候? 所以汪稚大胆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汪稚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 中场休息之后,郜泊崇似乎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汪稚白眼都翻了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哽咽几声。 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被郜泊崇翻来覆去地用口口殴打,但最可怕的是,自己渐渐从这种暴力又没什么技巧的行为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汪稚的哭声走了调。 他有些茫然地想。 难道自己是个受虐狂吗?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去想这些。 所有的视线被郜泊崇占据。 男人粗重的呼吸,雄性荷尔蒙的气味,玫瑰浓郁的香气,杂糅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庞大气场。 两人都汗津津的,胸口贴在一起,心跳也渐渐同频。 郜泊崇紧紧抱着他,用力吻住他的脖颈,唇贴在大动脉上,感觉着汪稚脉搏的跳动。 这样脆弱的地方,被炽热的唇覆盖后,让人有种生死被掌控的失控感,血液潺潺流淌,汪稚忽然想起,他们在圣母面前许下的誓言。 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临近天亮时,外面下了雨。 细密的雨点打湿了窗下的玫瑰,郜泊崇用温水打湿手巾,拧干后拿出来,替汪稚擦拭小腿上的香膏。 香膏半凝固,一点殷红,在雪白肌肤上极为显眼。 汪稚累得陷入半昏迷中,明明已经睡着了,仍在无意识地抽泣,浑身布满了青红的吻痕指印,整个人都像是被做上了记号。 看着他,郜泊崇忽然有种想要抽烟的冲动。 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哪怕是在他成功继承郜家时,也没有出现过。 远方的庄园静谧,空旷硕大的古堡中,只有他们彼此。同一时刻,无数人正上演悲欢离合,而他们是离对方最近的存在。 这一生,都是如此。 郜泊崇轻轻抱起汪稚,拂开他额上乱发,青年眼尾泛红,眉头微微皱着。郜泊崇低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吻,那一点暖意,令他舒展了眉目,似乎嗅到郜泊崇身上熟悉的气息,渐渐睡得深了。 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郜泊崇抱着汪稚,觉得抢到汪稚,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今晚辛苦他了,郜泊崇想,明明怕疼,可怜巴巴地咬着牙,还要努力配合自己。 好乖。 像是养到了一只又漂亮又听话的小猫。 郜泊崇很想向全世界炫耀一下。 但是不行。 本来汪稚就已经很会拈花惹草了,如果炫耀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来争抢。 郜泊崇脸色一暗,把汪稚抱得更紧。 汪稚原本睡得好好的,中途突然开始做梦,梦到自己掉进了热带雨林,无数植物伸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努力挣扎,却又被一朵食人花堵住了嘴,那朵花上还人性化的地长着眼睛和嘴巴,很凶地警告他不许乱动,不然就把他一口吃掉。 …… 汪稚醒来,呆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震惊地发现,梦里那朵食人花,居然长得很像郜泊崇。 浑身都又酸又软又痛,真像是被什么猛兽从头到尾嚼了一遍,手指和腿都软得要命,像是被替换成了棉花…… 千言万语,都是郜泊崇的错! 他就说,他和郜泊崇从软件硬件,都一点不适配啊! 汪稚精神萎靡,因为想到往后余生,这样的不适配将如影随形地陪伴他每一天。 ……不是说男人过了二十六就是六十二?郜泊崇怎么还这么精神抖擞! 一想到等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还要被六十多岁的郜泊崇折腾,汪稚就两眼一黑。 他在床上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收到郜泊崇的消息,让他醒了下楼吃饭,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 他发誓,他今天都不会对郜泊崇笑了—— 才怪。 看着被推在餐桌上的银行卡,汪稚看了郜泊崇一眼,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郜泊崇穿着件白色的针织衫,米色长裤,看起来极为休闲放松,正喝着咖啡看每日的公务,闻言他淡淡道:“我的副卡。” 副卡! 这两个字好悦耳,汪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但他还是很矜持,装作客气说:“不是已经说好,每个月给我零花钱了吗,怎么又给我副卡?” 汪稚说这话,一个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另一方面是为了试探,郜泊崇是不是打算给他副卡,就不给那一百万了? 这样可不行。 卡是卡,一百万是一百万,卡是郜泊崇的,一百万却是他的。 而且,谁知道这张副卡额度有多少。 汪稚心念电转,本来还觉得自己没睡好头晕晕的,现在飞速运转,简直堪比他高考的时候。 闻言,郜泊崇抬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汪稚装的再好,他那些小心思,郜泊崇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心里有些不悦。 明明昨晚在怀里那么乖,抱自己抱的那么紧,像是很相信需要自己一样,怎么一觉睡醒,又开始耍这种小聪明? …… 不过也挺可爱的。 算计来算计去,就为了这么一点小玩意。 郜泊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敲打一下汪稚,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解释:“零花钱是零花钱。一百万够买什么?想要大件,就划这张卡。” 汪稚眼睛更亮,闪闪的,像是猫。 他扭扭捏捏:“那……那额度是多少啊?” “没有上限。”郜泊崇终于有点不耐烦,“给你的副卡,怎么可能有上限?” 他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以为自己是郜风鸣吗,养老婆还那么吝啬。 汪稚却被那句“没有上限”迷倒了。 好man啊。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动听的一句话。 汪稚呼吸急促:“那我想买很贵很贵的东西呢?” 郜泊崇脸色冷淡,冷笑一声:“有多贵?能有这座庄园贵?” 他说这个干嘛?难道要提醒自己,他婚礼的钱都花了,让自己别太得寸进尺? 汪稚自以为读懂了郜泊崇的潜台词,刚想乖巧表示,自己绝不会乱花钱,却听郜泊崇说:“你没看到那天签的文件里,这座庄园也转赠给你了?只要没这个贵,你都可以随便买。” 汪稚呼吸不上来了。 他无比后悔,那天签文件的时候装潇洒,什么都没仔细看。 这座庄园居然也是他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又问:“如果比这个贵呢?” 郜泊崇肯定会告诉他,那就别买了吧。 可郜泊崇说:“那报给秘书,让他替你看看,你被骗没有。没有的话再买。” 湿了。 眼眶湿了。 汪稚坐在那里,静静感受正式成为有钱人这一刻的感动。 郜泊崇说完这些,没当一回事,继续看发来的财报,余光却见汪稚走了过来。 他穿着睡衣,短裤下两条修长的腿上,青红的指印和吻痕颜色更深,像是风干了的玫瑰花瓣,秾酣地开满了雪白娇嫩的肌肤。 昨晚折腾太久,郜泊崇有些后悔,自己对汪稚下手太狠,万一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以后每次亲近都害怕怎么办? 可汪稚忽然钻进怀中,在他膝上坐下。 浓郁的玫瑰香气蔓延,让郜泊崇想起昨晚自己满手都是融化的玫瑰香膏。汪稚搂着他的脖子,眉眼弯弯,眼睛亮得像是藏着星星:“老公,你对我真好。” 郜泊崇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他怕汪稚会怕,往后退了退,可汪稚安安稳稳坐在他怀中,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甚至将脸贴在他胸口,甜甜说:“还好我嫁给了你。老公,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郜泊崇沉默一下,问他:“不怕我了?” 桌上的黑卡闪烁着钻石一样的光芒,汪稚被迷得晕头转向,有些理解被狐狸精迷得国破家亡的昏君了。 他的黑卡只是静静散发魅力,但自己愿意为它做任何事! 汪稚甜蜜道:“我怎么会怕老公呢?” 郜泊崇似乎低笑了一声,将手指递到他面前:“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手指上齿痕尤新,是汪稚昨晚又疼又气之下咬出来的。 汪稚眨眨眼睛,忽然张开嘴,在郜泊崇的指尖上舔了舔,而后晗在嘴中。 他的口腔温热潮湿,齿小心翼翼地抬起,像是生怕会咬疼了他,声音有些含糊地说:“还不是老公昨天太厉害了,把我弄得要死了,我才那样的。” 郜泊崇差点没有克制住,想要将汪稚按在餐桌上。 但他感觉得到,掌心下的汪稚,双腿正在轻轻颤抖,分明已经精疲力尽了。 却还在尽力讨好自己。 郜泊崇少见的,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澎湃汹涌,可另一种异样的情愫,却有破土而生。 就好像……他并不只是垂涎着汪稚的肉丨体,反倒在心疼着汪稚的小心翼翼。 只是一张副卡而已。 他实在是太好打发了。 只为这么点东西,他又在委屈自己。 汪稚开开心心地看着郜泊崇,以为郜泊崇会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可郜泊崇的表情却说不上有多么愉悦,反倒抽出了手指,摸了摸他的后颈:“下次不会让你那么疼了。” 汪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表情愣了一下。 郜泊崇看出来了,却也没有再说更多,只是示意汪稚低下头来。 汪稚还以为他是来了性丨趣,立刻乖乖低头。 刚刚郜泊崇看他的眼神太复杂了,汪稚分辨不清也处理不好,更纯粹的肉丨体关系反倒更好理解,也游刃有余。 两人亲吻,在温馨的早餐香气里。 桌上放置的古董花瓶,瓶中大朵的玫瑰,窗外绿草如茵,一切如梦。 汪稚伸手要去解郜泊崇的腰带,却被他按住,只是安静而认真地亲吻着他。 这个吻,不带一丝情丨欲,更像是一种充斥着安抚与爱的接触。 可他们之间没有爱啊。 汪稚睫毛颤了颤,却只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清晨。 第45章 45 不过这种纯洁无瑕的亲吻只在白天出现了一下,到了晚上,郜泊崇又恢复了真面目,把汪稚狠狠折腾了一通—— 不止那晚。 不止一次。 汪稚被按在城堡里,没日没夜地辛苦了不知道几天,郜泊崇终于因为有公务要处理而放过了他。 汪稚腰酸背痛,躺在躺椅上,静静看着落地窗外氤氲的绿草,还有草坪上散养的高头大马们,突然生出了自己也在给郜泊崇当牛做马的感觉。 …… 还好郜泊崇已经三十岁了。 如果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应该可以把地球顶穿吧? 但汪稚和他完全不同,他每日坚持健身,时不时去非洲打丨猎,攀岩、潜水、跳伞全都精通,完完全全就是个体能怪物,而汪稚只是个柔弱无害的小演员而已,虽然有需求,但需求根本没有这么旺盛!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真的要被郜泊崇弄死了! 等郜泊崇处理完公务,从书房回来时,就看到自己漂亮的小妻子,穿着条香槟色的丝绸睡袍,乖巧地坐在躺椅上看书。 躺椅很大,足够躺下两人,汪稚一个人半躺半坐在里面,两条长腿放松地交叠,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无所顾忌地露在外面,显得整个场面极为香艳撩人,但又因为室内灯光温馨甜暖,又让人很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郜泊崇停住脚步,静静看着汪稚,汪稚却好像并未察觉他的到来,目光专注地看书,修长手指时不时划过书页。 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经意般抬起眼睛,看向郜泊崇,漆黑的眼睛里亮起惊喜又刻意的亮光,飞快地放下书,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用手勾住郜泊崇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郜泊崇怀里:“老公,你回来啦。怎么不喊我一声?” 他的声音黏黏糊糊,娇声娇气得让人心浮气躁。 哪怕看起来矫揉造作,演得十分夸张,但也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 郜泊崇弯腰把他打横抱起,丢到床上后,自己也压了下来:“看你看书那么专心,就没打扰你。” 汪稚被他压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要是平常,肯定要发发脾气,把郜泊崇推开,但今天他态度很好,甚至还主动又往郜泊崇怀里挤了挤:“你才是最重要的。” 郜泊崇没忍住笑了,捏着汪稚耳朵,慢条斯理地摩挲:“想要了?” …… 他就知道! 郜泊崇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 汪稚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翻个白眼出来,只是装作羞涩地摇了摇头。 郜泊崇说:“摇头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汪稚只好说:“不是……不是想要了,是想老公了。” 这句话立刻取悦到了郜泊崇。 他用力地亲了汪稚一口:“这么黏人?老公就离开了一两个小时,就想老公了?” 汪稚矜持而又文雅地笑了笑,长长的睫毛抬起,直直看着郜泊崇的眼睛:“我想和老公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他的眼睛很亮,比那枚昂贵的婚戒还要耀眼,轻轻浅浅的情绪漂浮在里面,认真去看时,却又只剩下了真挚虔诚的爱意。 就算郜泊崇一直知道,他是个演员,是个小骗子,但在这样的眼神中,仍旧无法避免地沉沦。 那天晚上,郜泊崇的吻格外的火热,汪稚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这样的温度里了。 但想到自己要和郜泊崇商量的事情,汪稚忍着羞涩,用手环抱住双腿,手指颤抖着往下移去,自己bai开。 他的皮肤很白,未见天光,又娇又嫩,泛着淡淡的粉色,却又这样热情主动,甚至愿意自己准备好一切,全无保留地向着郜泊崇敞开。 看着他那张含羞带怯,红得像是要滴血的面颊,郜泊崇血脉偾张,理智和冷静一道消散,只留下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自己不再迟疑。 平常郜泊崇一晚上弄个两次就会停下,汪稚还以为他的实力就这么多。 但是今天,大概是自己的主动让郜泊崇受刺激了,两次之后,郜泊崇不但没打算结束,反倒又换了个位置。 汪稚叫苦不迭,勉强又配合了两次之后,实在是不行了,软成一摊泥般躺在床上,玉体横陈,像是真的被弄坏了一样。 郜泊崇一副勉强饕足的样子,将汪稚抱在怀中,下颌压在他的肩上:“累了?” 汪稚眼睛都睁不开,半眯着低低“嗯”了一声。 郜泊崇像是摸猫一样,沿着他的背脊抚摸揉捏,感觉到汪稚有些僵硬的腰身渐渐放松下来,这才说:“有话要和我说?” “你怎么知道?” 汪稚一下子睁开眼,震惊地转头看向郜泊崇。 难道自己刚刚不小心说出来了? 郜泊崇问:“今晚这么主动……有什么想买的?” “没有呀。” 汪稚心想,你卡都给我了,我想买什么难道还要再来问你吗?根本就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嘛。 但汪稚嘴巴上说:“老公对我这么好,什么都替我准备好了。我哪有什么要买的嘛。” 他甜言蜜语,郜泊崇脸上还是淡淡的,实际上却十分爱听,不过还是故意逗汪稚:“不说的话,就睡吧。” 不要哇—— 那自己不是白努力了。 郜泊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汪稚含羞带怒地偷偷瞪了他一眼,还是说:“就是……这么久了,我想要回去了。” 郜泊崇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不喜欢这里?” 汪稚察言观色,连忙说:“不是不是,是我当时只和剧组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现在已经超过了两天了。再不回去,我怕被人说是小牌大耍。” 郜泊崇嗤笑一声:“谁敢笑你?” 有钱了不起啊? 虽然确实了不起,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是这种话和郜泊崇说不通,大概大佬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汪稚是个小透明,还有偶像包袱,所以还是在意这些身外名的。 汪稚只好拿出杀手锏:“其实……其实我是想回家了。” 故意停顿一下,语气深情地强调道,“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从此往后,千万盏灯中,有一盏为他而亮,推门后,再不是空空荡荡的大宅,有了美丽的小妻子,会在灯下静静等他归来。 心上一痒,郜泊崇低头,看到汪稚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在他的胸口打转。 汪稚正努力学习之前看过的妖妃作态,手指撩拨郜泊崇,只是可惜没有准备葡萄,不然替郜泊崇剥了喂到嘴里,就更有那个味道了。 作乱的手突然被抓住,汪稚眨眨眼,听到郜泊崇语气很稳地说:“好,那我们明天回家。”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汪稚不大确定,实在是郜泊崇太过喜怒不形于色了。 但能回国就是好事。 他真的不想这座古堡多添一个幽灵—— 还是被懆死的。 等回了国,就算两个人蜜月结束了吧? 过了这个阶段,郜泊崇应该就没那么饿了…… 汪稚不确定,怀着微妙的期待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头顶的天花板有点奇怪,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飞机上! 汪稚迟钝地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今天早上的时候,好像听到郜泊崇叫他起床,但他又累又困,卷着被子就滚走了,然后就被郜泊崇给抱了起来…… 汪稚脸爆红。 他居然是被郜泊崇给抱上飞机的! 还好古堡里的佣人不多,没几个看到这一幕,不然汪稚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他自我催眠了一下,告诉自己,新婚夫妻之间这样的行为算是小情丨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等他换好衣服,在外面看到郜泊崇时,还是有点不自然。 郜泊崇倒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觉得汪稚有点太瘦了,抱在怀里那么轻,可偏偏摸上去的时候又莹润均亭。 视线落在汪稚很窄的腰上,郜泊崇回忆了一下那种手感,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可不想落地也被郜泊崇抱下去。 汪稚甜甜地说:“老公不在,我睡不安稳。” 呵,越来越黏人了。 郜泊崇之前觉得,自己不喜欢黏人的类型,就算未来有朝一日会结婚,也一定会选择一个独立的对象。但现在,汪稚这么说,他一脸冷淡地拍了拍腿:“过来。” …… 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和动作一点都不般配啊。 汪稚腹诽,但还是走过去,在郜泊崇腿上坐下,郜泊崇很自然地亲了亲他的侧颈,这才说:“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行李搬去家里了,市中心的那套房子里也放了起居用品,方便你去电视台录制节目。” 他准备的面面俱到,汪稚不大感兴趣:“老公说了算。” 郜泊崇听出他的敷衍,将平板打开,切出照片:“之前你也去过家里,二楼的起居室我暂时没动,等你住进去,有什么想改的地方,让人一起装修。对了……” 郜泊崇又切换了一张照片,这次是地下车库,一黑一白两台超跑并排放在那里,看起来交相辉映,满满都是金钱的奢华气息。 汪稚眼睛一下子被吸了过去,郜泊崇却捏着他的下颌,把他的头转向自己,汪稚只好看着郜泊崇,郜泊崇说:“现在有停车位了,以后去剧组,就开这辆车。” 汪稚下意识说:“那怎么可以?” 郜泊崇问:“为什么不行?” 那么贵的车,被自己开坏了怎么办? 汪稚换了种说法,委委屈屈地道:“这么好的车,我怎么配。” 他虽然是装可怜故意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郜泊崇送他这么多东西,他开心归开心,却没有真的觉得属于自己。 有钱人的礼物是沾着蜜糖的炸丨药,只在他们愿意的时候作数,如果自己真的毫无戒心地收下,炸丨药上的倒计时就会开始启动,说不定哪天,就会把自己炸的头破血流。 掐在他下颌上的手微微收紧,郜泊崇淡淡道:“有什么不配的?那是你的车,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可他越是这么说,汪稚越有点排斥。 但他也不想和郜泊崇就这么话题继续讨论下去,所以换了个口吻,甜甜蜜蜜地说:“老公不能派司机送我吗?我每天晚上那么辛苦,司机送的话,还能在路上补觉。” 郜泊崇没有立刻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汪稚。 汪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低下眼睛,看起来驯顺而又乖巧。 但郜泊崇知道,他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用乖巧的表象,妆点隐藏他真正的想法。 郜泊崇笑笑,语气很淡地说:“那就这样。” 郜泊崇生气了。 汪稚这次很清晰地感觉到了。 但他想不明白,郜泊崇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愿意开车而动怒。 ……脾气好大。 一点忤逆都不愿意听吗? 放在古代,肯定是昏君。 那自己这样的属于妖妃,还是忠言逆耳的皇后? 一路上郜泊崇没和汪稚说话,等下飞机时,郜泊崇先起身,汪稚跟在后面,两人走下舷梯,郜泊崇其实已经平息了情绪,现在想起,刚刚一路上,汪稚也都没说话,一直自己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 毕竟刚刚结婚,自己有什么话不能和他直说,冷落他干什么? 郜泊崇有些懊恼,轻咳了一声,伸手想要去牵汪稚的手:“稚……” 却见汪稚一阵风似的,目不斜视地自他身边掠过,走到车旁,自己坐进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郜泊崇:…… 郜泊崇不和他说话正好,他还懒得敷衍呢! 一路上正好享受私人飞机的按摩功能了。 但汪稚也有点生气,所以明明看到郜泊崇想要拉他的手,也装作没看到,还当着郜泊崇的面把车门给甩上了。 汪稚气鼓鼓地撑着下颌看向窗外,就是不看郜泊崇。郜泊崇冷着脸从另一侧上车,车内弥漫着一股冰冷沉重的气氛。 大概是司机也感到了这种氛围,一路上将车开得极快,短短一会儿就到了郜宅。 郜泊崇先下了车,汪稚这才慢吞吞下来。 郜泊崇自认比汪稚年纪大,不和他计较那么多,到底先开口:“上楼左转,是我们的起居室。” 汪稚“哦”了一声,安安静静地走出去,郜泊崇不大习惯两人这样的气氛,皱了下眉,看着汪稚走上楼梯后,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郜泊崇条件反射看了回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汪稚眨了一下眼,眼波流转,像是娇怯,又似是调皮的小猫,窥探主人被抓包时也理直气壮。 郜泊崇心底泛起一道涟漪,像是被猫爪勾过,汪稚唇边浮出一痕浅浅笑意,却已经转身,消失在了二楼。 生平首次,有人这样和他闹别扭,却又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郜泊崇没有被戏弄的不悦,反倒回味无穷,他担心汪稚不习惯,没上二楼,而是在一楼找了个房间洗漱。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厨房的灯亮着,管家在他旁边,低声汇报说:“夫人在为您制作晚餐。” “他?”郜泊崇勉强维持住语调平静,但有些上扬的唇角却仍旧泄露了情绪,“胡闹,烫到手怎么办。” 管家微微一笑:“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惊喜。” 郜泊崇道:“知道了。” 而后迫不及待地走向厨房。 不知道汪稚,会为他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第46章 46 厨房内灯火通明,岛台上放着鲜花红酒。 汪稚站在灶台前,宽大的白毛衣,修身合体的米色长裤,淡粉色的碎花围裙裹在身上,勒出纤细的腰身,身形高挑单薄,似乎不盈一握。 火眼上的珐琅锅中,番茄牛腩正翻滚出浓郁的香气,汪稚垂着眼睛,很认真地往里面撒入香料—— 他早就听到郜泊崇来了,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认真专注,所以一直没有回头,只是用公勺舀了一点汤汁,装作喃喃自语地说:“不知道老公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让我尝尝。” 身后的郜泊崇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汪稚松了口气,装作被吓了一跳,手抖了抖,汤汁差点洒出来。 郜泊崇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将汤勺接了过来,冷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好凶。 汪稚眨眨眼:“你突然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被郜泊崇吓到了,软绵绵的甜。 明明郜泊崇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却还是被他说得反思了一下自己:“……下次不会了。” 汪稚背对着他眼睛一亮,转过头时又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那……老公,你还要尝尝吗?” “嗯。”郜泊崇沉着脸喝了一口,“有点淡。” “有吗?”汪稚凑过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好像是有点。” 他身上的香气,混着饭菜的味道,融成了独属于家的气息。 郜泊崇很想捏一捏他的脸,手动了一下,汪稚却已经离开了,就那么蜻蜓点水似的接近,一触即离。 简直像在勾引。 郜泊崇冷冷地看着他,觉得汪稚真是小看了自己。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汪稚是和他闹了脾气,现在想要补救。 就这么若无其事,一句不提刚刚,以为自己会那么好摆布吗? 郜泊崇刚要开口,听到汪稚说:“老公,替我去冰箱拿一盒罗马生菜好不好?我听管家说,你喜欢吃蔬菜沙拉,我拌给你吃呀。” ……算了。 他年纪比自己小,爱闹点小脾气也正常,现在愿意为自己做饭,自己还要和他继续计较?那和郜风鸣有什么区别。 郜泊崇转身,去拿了罗马生菜,主动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汪稚歪着头看他,肩颈连出一条漂亮雪白的曲线,颈中挂着的锁骨链亮闪闪的,一晃一晃,像是撩拨人去扯:“老公你不忙的话,替我把沙拉脱一下水吧。” 郜泊崇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盯着他的颈子看了一会儿才说:“好。” 厨房中安静下来,两人各做各的,汪稚偷偷看郜泊崇一眼,默默翘起唇角。 好耶,警报解除。 其实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可以和郜泊崇赌气? 什么时候员工可以给老板甩脸子了—— 三千工资可以,但如果是一百万的月薪呢? 汪稚后悔得要命,上楼时回眸看的那一眼,就是他在犹豫,要不要当场和郜泊崇道歉。 但那样也太丢脸了,也显得自己姿态太低了。 就算自己没有郜泊崇有钱,但是装也要装的有点骨气! 所以汪稚还是硬撑着上了楼,洗漱换好衣服之后,已经有了决定。 他要替郜泊崇做顿晚餐!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做饭中途,郜泊崇就不生气了。 运气不好,大不了自己晚上豁出去了,主动一点…… 当然,只是做饭还不够,所以汪稚故意打扮了一下,又把围裙勒得紧紧的,还特意四十五度侧脸看郜泊崇。 他就是在勾引^^ 现在郜泊崇不生气了,汪稚松了口气,手脚飞快地凉拌好了沙拉酱汁,取过郜泊崇脱好水的沙拉倒入盘中,搅拌一下就能上桌了。 锅中的番茄牛腩散发出美妙的气味,汪稚刚要关火盛出来,郜泊崇却说:“我来。” 刚刚汪稚差点被汤汁烫伤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郜泊崇实在不敢再让他来。汪稚很听话,解下围裙后,从身后搂住郜泊崇的腰贴了贴:“谢谢老公,老公真好。” 这算什么,哪里就好了。 真好满足。 郜泊崇微微一笑,把牛腩盛到砂锅中,端上了桌。 之前郜家用的是长餐桌,现在却被换成了小圆桌,摆在宽大的餐厅中,显得有些小巧玲珑。 汪稚在一边甜甜介绍:“是我麻烦管家换的。老公,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我不想离你那么远。” 郜泊崇原本因为这失衡的一幕而有些难受,觉得这么大的餐厅,放了这么小的桌子,看起来十分别扭。但听汪稚这么说,他微皱的眉头松开,淡淡道:“你喜欢就换。以后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汪稚闻言,眸光闪了一下,很温柔地笑了笑。 他其实也没那么挑剔,桌子大小有什么关系? 但今天刚回郜家,他总要试探一下,自己的自由度在哪。如果连换一张桌子的自由都没有,那他就老老实实做郜夫人,争取早点拿够了钱就离开。 不过郜泊崇明显所言非虚,这些事他确实可以自己做主。 汪稚心安定下来,替郜泊崇夹了一块牛腩:“老公吃。” 郜泊崇也替他夹了一块:“你也吃。” 不知道为什么,汪稚有点想笑,唇角翘起,眼睛看向郜泊崇。 郜泊崇问:“笑什么?” 汪稚说:“感觉像在过家家。” “过家家?”郜泊崇挑了下眉,“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就是觉得,很不真实。”汪稚看着郜泊崇,笑盈盈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嫁给你。老公,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又在甜言蜜语。 郜泊崇自认,自己还没给汪稚什么,他这样讲,一定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 可听到这些话,郜泊崇仍旧无法克制地心情愉悦,明明过去不屑一顾,现在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来。 “一起吃饭就幸福了?” …… 汪稚微笑一下。 不是真的微笑,是想掐郜泊崇脖子……不是,是骂郜泊崇不解风情。 但他还是说:“以前我每天和剧组一起吃饭。不拍戏的时候,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了。现在有你陪着我,当然幸福了……” 汪稚停顿一下,明明是想讨好郜泊崇,可却又有点真情实感,“好久没人陪我一起吃这样的饭了。” 和郜风鸣约会不算,那是他小心翼翼地讨好,和剧组吃饭不算,因为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早晚又要各奔东西。 只有现在,这里被称作“家”,郜泊崇是他的丈夫,也是他的家人。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但至少现在,他又有了家。 汪稚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以后不加班的话,我们就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郜泊崇本来就打算,以后尽量早点完成工作,每天赶回来陪他。现在听他也这么说,只觉得两人不谋而合:“好。” 汪稚更开心了,眉目弯弯,腮边小小的酒窝,甜得像是盛了蜜:“我就知道,老公对我最好了。” 郜泊崇说:“以后还会更好。” 汪稚并不相信,因为想象不出,生活还能怎么样更好。 但郜泊崇这样说,他就回答:“我相信你。” 眸中流光溢彩,似是星河陷落。 吃过饭,两人在花园中散步,已经到了深秋,满园的花本该落了,但郜家巧手的园丁却留住春色,各种鲜花反时令盛放,汪稚偷偷捡了一朵,替郜泊崇攒在袖子的扣眼中。 郜泊崇一抬手,闻到满袖余香,忍不住哭笑不得:“怎么不给自己戴?” 汪稚偷笑,撒娇说:“我穿的毛衣没有扣眼。” 郜泊崇看着他,忽然亲了他一口:“不用戴花,你也是香的。” 汪稚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地笑了一声,又有点庆幸。 还好自己没和郜泊崇继续闹别扭,不然两个人相处,该多尴尬。 晚上,汪稚泡完澡后,正在吹头发时,郜泊崇忽然进来:“我来帮你吹吧。” 汪稚只在腰上随意地裹了条浴巾,看到郜泊崇,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想,两个人什么样子没看过,而且郜泊崇一本正经,倒显得他天天胡思乱想。 汪稚就也装作淡定地把吹风机递过去。 嗡鸣的吹风声中,汪稚的头发在郜泊崇指间,发出沙沙的声响,略热的风拂在肌肤上,像是蒸腾起了热意,汪稚有点出汗,郜泊崇忽然说:“稚稚。” 汪稚“嗯?”了一声,郜泊崇说:“以后不要那样讲话。” “什么?” 郜泊崇揉了揉他的脑袋:“无论什么,你都配得上。不要再说那种自轻的话。” 吹风的声音停下,汪稚耳中还隐约有嗡嗡的风声,他看着郜泊崇,看着他灯光下温和的眉目,不再有分毫的冰冷,半晌,才反应过来,郜泊崇在说什么。 是自己在飞机上说的那句话。 说自己配不上用那么好的车。 汪稚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郜泊崇会特意再提起来,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别扭。 但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自己落在天平更轻的那边,又如何像他一样对万事万物都理所当然。 他不是自轻,而是生活教会他,昂首挺胸做人,本来就不是所有人的权力。 但汪稚不想争执了。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我不说了。” 郜泊崇感觉出汪稚的口不应心,但他也不想再让气氛僵硬起来,所以说:“坐了一天飞机,我们早点休息。” 郜泊崇收起吹风机,又替汪稚取来浴袍裹上,自己先出了浴室。 身后,汪稚的脚步有些断断续续,郜泊崇担心他会着凉,刚要催他,却觉得身后腻过来一个身体,冰凉柔软的肌肤贴在他的手臂上,低声喊他:“老公……” 郜泊崇问:“怎么……” 一只秀丽的手,自后向前,轻轻拂过胸口。 冰冷的肌肤似是勾人的艳鬼,纤细的手指却轻盈专注,就像是这一刻,郜泊崇就是最重要的。 郜泊崇的呼吸一瞬间停顿,生平首次,他发不出声音,只能下意识攥住汪稚的手腕。 那纤细的腕似是柔韧的玫瑰花枝,掌心中还能感受到腕上平缓的脉搏,反倒显得郜泊崇此刻有些大惊小怪。 “怎么啦,老公?”汪稚的声音,甜腻腻地响起,问他说,“不喜欢这样吗?” 郜泊崇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气,想要平复心情,但下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地看着汪稚。 身前,汪稚正柔顺地跪在地上,鲜红的小嘴微张,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他似乎有些为难,头歪了歪,对比了一下后,有点苦恼地说:“好像吃不下。” 但他还是努力地做到了。 郜泊崇后退半步,靠在桌边,头微微扬起,喉结上下滚动,宽大的手掌抓在汪稚发上,像是想要将汪稚扯开,又像是恨不得把但都塞进去。 汪稚发丝黏在脸上,忍住咳嗽的冲动,那种不适的异物感让他眼底蓄满泪水,却还是认认真真地,低垂着眼睛。 他跪在地上,头抬着,露出尖尖的下颌,光洁的背脊,线条漂亮得似是人鱼,腰身塌着,勾人得近乎浪荡。 而他的唇瓣鲜红,红艳艳、湿漉漉的,眉微微皱着,像是在苦恼。 郜泊崇觉得自己要发疯。 汪稚就那样顺从地、驯顺地、温柔而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 这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一幕。 自己美丽的爱人,自己一生的妻子,用最小心翼翼而又巨大的热情,来努力让自己满意。 发丝微晃,锁骨链上小巧的钻石闪烁似是一颗剔透冰冷的泪。郜泊崇手指微微颤抖,勾住项链,将汪稚向着自己的方向拽来。 汪稚猝不及防地呛咳起来,眼泪沿着面颊滚落,脸颊的肌肉酸痛,他有点狼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想要把自己弄得干净一点,反倒显得更凌乱了。 郜泊崇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入怀中,汪稚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郜泊崇。 郜泊崇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亲了亲汪稚:“怎么不说话?” 汪稚这才张开口来,露出鲜红的舌尖,和空荡的口腔。 “都烟下去了。” 他说。 火又一次被点燃,不必普罗米修斯盗来,只需要汪稚的一句话,便已经沸腾灼烧。 窗上引着两只手印,纤细单薄,旁边一只单独的掌印格外宽大。 郜泊崇一只手掐在汪稚腰上,另一只撑在窗上,狠狠地咬住汪稚后颈。 汪稚像是被叼住的小猫崽,发出了细弱的泣声,他想要推开郜泊崇,可又要将双手撑在窗上,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手微微向下滑落,在擦得剔透的窗上留下擦痕,窗外的郜家庄园明亮璀璨,隐约可见园丁在花圃中穿梭。 汪稚生出错觉,明知道离得很远,却仍害怕别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窗边交叠纠缠的两道身影。 汪稚双目失神,紧张得微微颤抖。 郜泊崇又咬了他一口,听到他短促地尖叫一声:“宝宝,在想什么?” “在想……在想会不会被看到……” “被看到又怎么了?” 郜泊崇钳着他的下巴,强制他转过头来,两人接吻,郜泊崇咬住汪稚的舌头,将他红润的小舌自口中叼出,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里。 两人的舌缠绕在一起,汪稚余光看到那一点艳红色,感觉到唾液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滴落,一时羞耻到了极点,整个人都绷紧了。 郜泊崇闷哼一声,沉了沉气才没有出丑。他忍不住拍了拍汪稚的脸颊,调笑说:“真是急不可耐。” 掌印在窗上换了位置,颠簸着,留下汗津津的纹理,汪稚看不到窗外的花圃和园丁,漂亮的眼睛失去焦距,只能看到一片璀璨的亮光,似是宇宙爆炸般,在脑海中炸开。 他软软地瘫了下去,落在郜泊崇怀中,两人身上的汗水缠绕在一起,脉搏相贴,命运相连。 郜泊崇耐心地亲吻他,直到他单薄的胸膛里,那颗心脏不像是将要跳出胸腔,才接着继续。 玫瑰开了一夜,夜风冰凉,拥抱的肌肤却火热滚烫。 到了最后,郜泊崇也只是勉强满意,哪怕仍有余力,但看着汪稚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到底还是体贴地停下。 两人紧紧拥抱,汪稚把耳朵贴在郜泊崇胸口,感觉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郜泊崇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汪稚呢喃两声,抓着他的手指,不满地哼唧说:“你不喜欢?” “喜欢。”郜泊崇低笑,“爱死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爱”字。 却在这样的时候。 汪稚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他甜甜地应了一声:“那就好。” 他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中,只是在半睡半醒的罅隙,汪稚忍不住想。 郜泊崇让他不要自轻,可心里也只是想要和他做丨爱。 不过说说而已。 - 闹钟响了几声,汪稚把头埋在被子里,感觉到身边,郜泊崇按下闹钟之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宝宝,该起床了。” 汪稚还没睡醒,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又往郜泊崇怀里钻。 他很瘦,又薄又香,软软地靠在怀里,像是昂贵精致的漂亮娃娃。 郜泊崇忍不住就把他给抱紧了,有点意动。 同一时刻,汪稚被吓到,猛地睁开眼睛。 郜泊崇是超人吗?! 昨天晚上他们四点多才睡啊!他怎么可以又……?! 汪稚无法理解,他也不赖床了,手脚麻利的从郜泊崇怀里钻出来,跳下床后立刻跑入洗手间:“老公早上好!我要去洗漱了,不然去剧组会迟到的!” 要是真被郜泊崇按住,今天又不用去剧组了! 郜泊崇:…… 怀中空了,郜泊崇有些遗憾地动了动手指,似乎还能感觉到汪稚臀肉那种弹性饱满的手感。 他去另一间洗手间洗漱完后,下楼吩咐管家:“替夫人派一辆车,往后专职接送。” 管家应是:“今日是夫人婚后第一次出外工作,我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待会儿一起送去剧组。” 管家在郜家服务多久,郜泊崇对他一向满意,闻言微微一笑:“就按你说的去做。” 管家含笑道:“……” “老爷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汪稚路过,忍不住配音。 管家和郜泊崇一起看过来,汪稚吐吐舌头,乖乖道:“老公,早上好。张伯,早上好。” 管家微笑道:“夫人,早上好。” 管家西装革履,白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文质彬彬。 汪稚看他一眼,满足地想,这就是豪门生活的一部分啊,经典的管家和老爷,自己也终于成功加入豪门了! 旁边郜泊崇忽然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汪稚下意识舔了舔,舌尖划过郜泊崇手指,带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汪稚浑然不觉,只不好意思道:“牙膏沫吗?我刚刚照镜子没看到啊。” 郜泊崇捻了捻手指,笑笑:“没什么。先吃饭吧。” 吃过饭,汪稚先站起身,亲了郜泊崇一口后,轻快地跑开:“老公再见。” 郜泊崇心情极佳:“再见。” 屋外空气清新,花香漂浮,汪稚深吸一口豪门的金钱气息,看到郜泊崇那辆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 他以为这是来接郜泊崇的,往旁边让了让,忍不住有点好奇。 今天自己会坐哪辆车呢? 劳斯莱斯幻影太贵,宾利也可以呀。 可车已经在他面前停下,车头的金色飞天神女一尘不染,司机小跑着下车,带着雪白的手套,替汪稚来开车门:“夫人,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司机,我姓周,您叫我小周就好。” 汪稚忍不住“哇”了一声。 司机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看向了他。 汪稚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他只是觉得,好像是电视里演的剧情啊。 自己也是有专职司机的人了。 坐在车里,汪稚美滋滋想,甚至第一辆车就是劳斯莱斯幻影。 摇屁股太有用了! 虽然累了点,但郜泊崇的技术一次比一次好,最开始他要弄死自己是物理意义上的弄死,现在的弄死,就是另一种层面了…… 想到昨晚那失去意识一般的微妙感觉,汪稚眼神有点飘忽。 还好车子已经到了剧组,司机帮汪稚提着要分发的礼物下车—— 汪稚拒绝了,总感觉带着司机来剧组有些招摇,但小周死活不同意他自己拿礼物,说被管家知道自己就完蛋了。 ……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 汪稚到底妥协,但底线是自己也拿了一部分。 他昨晚就和导演提前销了假,先把礼物送给导演:“导演,我回来啦。” 导演打趣道:“小汪,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汪稚不好意思,和导演寒暄几句又去分发礼物,剧组的人对他态度一向很好,现在更是好得有点夸张,汪稚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万人迷一样人见人爱,走到哪里都如沐春风。 当然,他不会那么自恋,觉得大家真的那么爱自己。 这些都是郜泊崇的光环,自己沾了光而已。 那也不错。 汪稚心很宽,开开心心想,这都是他的劳动所得啊。 要不怎么说劳动最光荣呢? 和剧组的人约好过两天一起去吃饭,汪稚情绪很饱满地拍戏,一晃这么久没演,汪稚虽然已经提前自己排练过了,但还是担心自己会进入不了状态,没想到却演得十分顺畅,尤其是在演小少爷嚣张跋扈的状态时,更是如鱼得水。 连一直沉默的冷讷言都忍不住问:“小汪,你度蜜月的时候,偷偷练习了?” …… 其实是因为他带入了一下小周。 那种小少爷压迫打工人的感觉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汪稚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用导演的话来回答:“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冷讷言:…… 靠,嫉妒死了! 第47章 47 “你还舍得回来?” 宁劝梧拿着一摞文件,原本想要重重摔在郜泊崇面前,到底没有这个胆子,高高举起后,轻轻放在了桌上。 但他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道,“居然把你的小妻子自己丢在家里,不怕被人偷走?” 郜泊崇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没人能把他从我身边偷走。” 宁劝梧简直被他酸掉大牙,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郜泊崇! 当初自己要和汪稚一起玩,他说汪稚是他弟媳,让自己保持距离,自己还真以为郜泊崇多心疼弟弟,可谁知道郜泊崇转头就把郜风鸣给送到了国外,说是把公司给他了,但把人手也给撤了回来。 现在郜风鸣自己在国外,拿着个空架子公司,天天打电话给宁劝梧,哭着求宁劝梧帮帮他,自己实在无从下手。 …… 好狠的老郜啊! 连自己亲弟弟都要坑。 还把弟媳给抢过来,举报了那么豪华的婚礼! 宁劝梧也受邀出席,但只在豪华庄园中住了一天,就被郜泊崇给赶回来继续工作了。 现在新仇旧恨,宁劝梧幽怨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嘴脸很可恨?” “有吗?”郜泊崇不以为然,“这几日辛苦你了。” 宁劝梧有些受宠若惊,还是第一次从郜泊崇嘴中听到夸自己辛苦,扭扭捏捏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郜泊崇闻言,起身,将桌上那一摞文件又递回他怀中:“既然不辛苦,今晚你就留下。” 文件很沉,抱在怀中,像是一口大锅。 宁劝梧下意识问:“那你呢?” “我?”郜泊崇笑笑,“我和稚稚约好,晚上要回家陪他吃饭。” 宁劝梧:…… 办公室大门开启又关闭,宁劝梧目瞪口呆,第一次知晓郜泊崇有多么老不要脸。 他秀恩爱也就算了,凭什么加班的却是自己?! 正是晚高峰时间,整个CBD内车流如龙,在高架上串出长长一道珠链,郜泊崇吩咐司机:“先去鼎禹一趟。” 司机应是,车子汇入车流。 郜泊崇第一次这个时间下班,错估了堵车的时间,看看时间,皱了下眉。 手机振动,是汪稚发来消息。 【稚稚】:“老公,下班了咩[小猫探头.gif]” 郜泊崇微微一笑。 【郜泊崇】:“在路上了。” 【郜泊崇】:“有点堵车,到家会晚一点。饿了的话,你先吃饭。” 犹豫一下,郜泊崇举起手机,对着窗外的车流拍了一张,发给了汪稚。 不是想证明自己并非故意晚归,只是担心汪稚会胡思乱想而已,毕竟两人才刚刚结婚,这又是度完蜜月回家的第一顿晚餐。 郜泊崇心底有些懊悔,早知道堵车这么严重,就再提早半小时离开,也是因为宁劝梧,突然来找他闲聊,下次应该在公司里强调一下,闲暇时间不许到处乱跑。 正在公司叼着包子埋头加班的宁劝梧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茫然地敲了敲背。 好酸,怎么感觉像是背了一口大锅? 在鼎禹取完东西,郜泊崇又在楼下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花不是特意订购的,用的不过是普通花材,并不能完全达到郜泊崇满意的标准。他抱着花上车后,给助理发送消息,要助理以后每日定一束花送到公司。 助理有些奇怪:“您是要送给夫人吗?不如让他们直接送到府上。” 郜泊崇只道:“不必。” 花家里有的是,只是郜泊崇想起小时,父母有段时间还很恩爱,父亲每日回家时,都会带一束花送给母亲,那是郜泊崇对爱情最初的理解,只是后来,花没了,人也变了,爱情的影子消散无踪。 爱情太过薄弱,朝立夕改,远不如自己和汪稚这样的婚姻牢靠,但既然自己已经成了他的丈夫,丈夫应该做的事情,自己都会做到。 想到汪稚,郜泊崇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手指触碰到鲜花,想到的却是汪稚那娇嫩光滑的肌肤,也像是鲜花,沾了露珠,莹光颤栗,似是无法承受更多。 车子停下,郜泊崇抱着鲜花,迫不及待走入家中。 天色已经暗淡下去,只有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抹藏青,晕开了半片橙红,似是最后一个吻,落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屋内温度适宜,淡淡的饭菜香气漂浮,温馨而静谧,客厅里传来轻盈的歌声,郜泊崇走过去时,看到汪稚蜷在沙发上,正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怀中抱着一只大大的抱枕,很软,下颌压在上面,微微陷入时,也像甜梦。发丝落下,遮住眉目,只露出挺直微翘的鼻尖,精致得有种不真实感。 郜泊崇放缓脚步,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了他,只是看着他,心底就一片宁静。 这就像是他所幻想过的家。 当他推开家门,他的妻子正等待着他。 郜泊崇蹲下身去,握住汪稚垂落的一只手,他的手指纤细,指尖微凉,没有一丝血色。 郜泊崇皱了下眉,心中记下,汪稚的身体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健康,下次请医生来家里,替他做个检查,看看有什么需要补一补的地方。 掌心中的指尖舒展了一下,似乎被他的体温熏陶,感到十分舒服,汪稚无意识地把手指扣入郜泊崇指缝,和他十指交扣,睡颜恬静美丽至极。 郜泊崇像是被蛊惑一样,低下头去,挨个吻过他的指节,只觉得又凉又甜。 “老公……?”头顶,汪稚到底还是被吵醒了,睁开眼睛,声音黏黏糊糊地喊他,“你回来啦?” 郜泊崇一顿。 他没想到汪稚会在自己情不自禁亲他的时候醒来,语气有点奇怪道:“刚回来。怎么在这儿睡了,着凉了怎么办?” 还好汪稚刚睡醒,根本没有察觉到,只是有点后悔。 自己只是为了装作很爱老公,才故意算着时间在沙发上装睡,想给郜泊崇一点睡美人体验。 但是昨晚折腾得太晚,他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还好及时醒了。 “想坐在客厅,第一时间看到老公嘛。”汪稚揉了揉眼睛,看到一旁放着的花,立刻转开话题,“好漂亮的花,是送给我的吗?” 郜泊崇微微一笑,将花递给他:“路上看到有卖,顺便就买了。” 郜泊崇真的很不会说话。 什么叫顺便? 汪稚真的相信,他以前没谈过恋爱了,不然自己怎么一点凉都没乘到? 不过郜泊崇的富有,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汪稚结果鲜花,将脸埋进去轻轻闻了闻,甜甜说:“谢谢老公,我好喜欢。” 郜泊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问了一句:“喜欢什么?” 汪稚有些惊讶,抬眸看他一眼。 郜泊崇心底微动,莫名有点不大自然,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不早了,先去吃饭……” “当然是喜欢花。”汪稚笑盈盈回答,他站起身来,走到郜泊崇身边后,仰头在郜泊崇唇边,轻轻一吻,“但是更喜欢送我花的老公。” 很甜。 他的话、他的吻、他。 都甜的要命。 直到坐在餐桌上时,郜泊崇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个吻。汪稚早就饿了,坐下之后,先喝了一碗汤垫肚子,这才开开心心地开始夹菜吃。 他早就看了,今晚有大龙虾。 只是郜泊崇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汪稚看出来了,没有多问。 太正常了。 霸总不好好吃饭思考大事不是理所当然? 不然为什么都有胃病。 但是身为妻子,汪稚还是要关心一下郜泊崇的,自己不喜欢的姜葱蒸鱼腩夹给了他:“老公,多吃点。” 自己真的很体贴:D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刮起了冷风,也不适合去散步。 汪稚有点不想回房间。 刚吃完饭,他怕回去又被郜泊崇拉着做什么高难度动作。 汪稚先下手为强:“听说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我们一起看吧?” 郜泊崇却说:“我也听说,有部新上的电视剧。” 电视剧? 汪稚有些惊讶,因为郜泊崇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有时间每天追剧的人。 但金主说了算。 汪稚从善如流:“什么电视剧呀,哪个app上的?” 郜泊崇笑笑,将从鼎禹拿回来的光盘递给汪稚,汪稚不疑有他,只是有点好奇,什么电视剧,居然app上没有,还要放光盘看? 光盘送入放录机后,汪稚跑回沙发旁,扑入郜泊崇怀中。 郜泊崇连忙伸手接住他,两人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一起陷在沙发里。 汪稚其实不想看电视剧,只是找件事,免得和郜泊崇相顾无言尴尬,可电视剧一开始播放,他忍不住就坐直了身子:“这是……” 屏幕上,片头曲开始播放,一张张面孔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格外熟悉的脸上—— 那是汪稚自己的脸。 汪稚惊讶而又期待地听完了片头曲,这才压不住激动问郜泊崇:“从哪弄来的?” 这不是他之前拍的哪部电视剧吗?居然已经制作好了! 郜泊崇笑笑:“我把投资这部电视剧的公司买下来了。现在这部剧,归鼎禹所有。母带刚刚做好,我想你应该会想看,就拿回来了。” 听他说话,汪稚全程都是=口=的表情。 这就是有钱人吗? 一言不合,就买下公司,只为了一部电视剧。 现在还能把母带拿回来,两个人抢跑观看。 汪稚有点汗流浃背了,后悔自己刚刚对待母带的态度太过不尊敬,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郜泊崇说:“公司还有备份。” 汪稚这才放心了,转头就被电视剧吸引了过去。 电视剧最终定名为《八零后》,讲的是一群八零年出生的人奋斗的故事。故事本身比较老套,出身富贵但是自我奋斗的男主,小康家庭而又貌美向上的女主,两人一道创业,一起成功,在时代浪潮中走上人生巅峰。 而汪稚演的男配角,在改戏加戏之后,从一个痴心不悔略带反派的人物定位,变成了男主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汪稚虽然开心加了戏,但还是有些忐忑。 补拍的那些戏份,也不知道拍出来效果如何,会不会很违和。 汪稚紧张兮兮地攥着郜泊崇的袖子,郜泊崇被他抓着,有点无奈,拉过他的手扣住。汪稚心不在这里,被他扣住就乖乖不动了,像是只小仓鼠。 郜泊崇觉得他很可爱,替他往身后垫了一只靠枕,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汪稚没察觉到,只盯着屏幕。 马上就要到他出场的第一幕了。 这也是补拍的。 之前他出场的时候,根本没有特写,补拍之后的出场,是他在男主学骑自行车摔倒的时候,给男主递了手帕。 画面里,他穿着一袭白衣,眉目被笼在一团明亮的光影中,仍能隐约看出秀丽清冷,特写落在他的手上,纤细的手指一尘不染。 男主愣愣看他,他放下手帕,微微笑了笑,漂亮得近乎于一场幻觉。 有效出场! 这就是有效出场! 汪稚心脏怦怦的跳,不是第一次在电视中看到自己,但是他却第一次感受到镜头的偏爱,那种有温度有情绪的视角,让人很容易就带入了男主,白月光的形象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旁边郜泊崇搂住他的肩膀,汪稚顺势倒入怀中,听到郜泊崇说:“拍得不错。” 汪稚问:“你也觉得不错?”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让人买下?” 汪稚恍然大悟。 自己真是太自恋了,怎么会觉得郜泊崇是为了自己才买下这部剧的? 果然,大佬之所以能成大佬,就是因为眼光独到,一切以利益出发。 汪稚崇拜道:“老公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一定是一眼就看出这部剧能红。” 郜泊崇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是,我是觉得这个导演拍得你好看。” …… 靠。 郜泊崇是在逗他,还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汪稚觉得耳朵有点热,装作羞涩把头埋进郜泊崇怀里:“讨厌啦。” 他发嗲也很可爱,郜泊崇捏捏他有些发烫的耳朵,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关于汪稚的镜头没那么多,汪稚看得也就没那么专心了,扭了扭说:“也不知道这部剧什么时候能上。” 他是随口闲聊,没想到郜泊崇却回答说:“下个月。” 汪稚吃惊:“你怎么知道?” 郜泊崇说:“鼎禹有优先权,各项手续提前审批完毕,就能上映。正好能赶上今年的金凤奖。” 金凤奖号称“国内电视圈奥斯卡”,在这个各种奖项的公信力急剧下降的年代,依旧保持自己的格调。 汪稚没想到郜泊崇对这部剧这么看好,有点疑惑。 难道是自己没看出来,这部剧有得奖之姿? 总不会是郜泊崇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汪稚试探着开玩笑道:“不会是为了我,才特意这样安排?” 郜泊崇的手搭在他腰上,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他的后背,闻言手顿住,将他拉了过来。 汪稚配合地坐在他腿上,听到郜泊崇似笑非笑问:“难道你们剧组还有其他人是我的妻子吗?” 汪稚忍不住也笑起来。 明明知道,这对郜泊崇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但汪稚依旧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郜泊崇对他真好啊。 汪稚搂住郜泊崇的脖子,主动地凑过去,亲吻他说:“谢谢老公。” 这天晚上,汪稚原本又想跪下,可却被郜泊崇一下子抱了起来,扔在了床上。床很软,汪稚弹了弹,手撑着床直起身子,刚要媚眼如丝地看向郜泊崇,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郜泊崇跪在他面前,正低下头去,像是他昨晚一样…… 太刺激了。 上次虽然郜泊崇也这样过,但有层层叠叠的婚纱裙摆遮挡,汪稚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可现在,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汪稚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免得自己叫出声来。 等郜泊崇抬起头的时候,汪稚已经像是一汪水一样软在了床上,眼尾还缀着一颗泪珠,摇摇欲坠,而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仍未从刚刚展开的烟花中回过神来。 郜泊崇笑了笑,问汪稚:“喜不喜欢?” 汪稚眼前飞舞着各种颜色的小点,像是坏掉的电视机一样,耳朵里嗡嗡作响,从手指到脚趾,全都蜷缩酥麻至极。 他视线漫无目的地划过郜泊崇,忽然定格在郜泊崇结实的腹肌之下。 …… 汪稚闭上眼睛,想要装作没看到,可郜泊崇已经吻了过来。 汹涌的吻像是海啸,轰然冲毁了理智,让人忍不住沉浸在肌肤相贴的热意里。 汪稚半跪着,手撑在郜泊崇的腹肌上,感觉掌心里的肌肉紧绷,石更得像是大理石,郜泊崇整个人也像是罗马神像,力量与神性相结合,几乎完美无缺。 汪稚腰酸得一塌糊涂,哭着哀求郜泊崇:“我真的累了。” 在上面真的好累,还不如躺着。 郜泊崇半倚在那里,摘掉眼镜后,眼神深邃至极,手指划过汪稚耳根,汪稚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觉得有电流在皮肤上噼啪作响。 “宝宝,”他听到郜泊崇声音低哑性感,“把我当马骑。” 这句话根本不能细想,汪稚几乎一下子就不行了。 他无力支撑自己,软倒下去,伏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太罙了。 感觉要从喉咙里面突出来一样。 郜泊崇忽然伸出手,按了按他小腹上凸起的痕迹,隔着薄薄的皮肤,汪稚觉得,自己肚子里,像是有一把火。 “这样就满足了?”郜泊崇眼底全是兴奋,“真是个娇气宝宝。” 哭泣的声音混着水声,似是深秋的落雨,敲得窗户也沙沙作响。 灯光很晚才熄灭,汪稚将头埋在郜泊崇颈中,沉沉睡去了。 郜泊崇亲吻他,无论多少次都不够。 但只有此刻,在卧室中,才能够心无旁骛,不用去思考,自己对汪稚究竟只是沉溺于肉丨体,抑或已经,臣服于心灵。 第48章 48 汪稚心情非常好。 一想到自己参演的电视剧居然会被送去金凤奖——不管能不能得奖,那都是一种认可——汪稚就觉得郜泊崇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难得比郜泊崇醒的还早,原本想起床去给郜泊崇做顿爱心早餐,结果起坐了一下,就又仰卧了回去。 郜泊崇抱得实在是太紧了! 汪稚艰难地戳了戳郜泊崇的腹肌,郜泊崇半闭着眼睛,抓住他的手,拉倒唇边亲了一下:“几点了?” “你再不放开我,我们就要迟到了。” 郜泊崇笑笑:“昨晚骑马不是很开心?” …… 他一提,汪稚就回忆起自己信马由缰的精力,但他没想到,原来骑马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不是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是自己快被榨干了? 真的一滴都要没有了…… 汪稚沧桑道:“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文静一些的娱乐项目。骑马对我来说难度太大。” 郜泊崇说:“好,那今晚我来骑。”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郜泊崇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每句话,都曲解成黄黄的? 汪稚百思不得其解,吃过早餐,被送去剧组的路上,忽然和司机说:“周哥,麻烦你拐到珺庭酒店一趟。” 他已经看好了,珺庭最近搞十周年活动,这样的五星级酒店,之前包厢光服务费就要四位数了,现在不但全面,消费还一律八折,正好可以请剧组的人吃饭。 下定金的时候,汪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郜泊崇的那张黑卡。 请客的钱没多少,自己就先不花郜泊崇的钱了,免得他觉得自己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钱也要啃,拜金得没有一点格调。 先攒着,以后一口气买个大奢侈品! 怀揣着对还没到手的“奢侈品”的向往,汪稚美滋滋地刷了自己的卡,这才又坐上车,去剧组拍戏。 公司内,郜泊崇正垂眸处理公务,助理忽然进来,见他在看文件,迟疑一下。 郜泊崇没有抬头,只淡淡问:“什么事?” 助理这才低声道:“夫人今早的时候,去了珺庭一趟。现在珺庭打电话过来,问需不需要把普通包厢升级为豪华包厢。” “珺庭?” 郜泊崇想起来,是一家他不常去的酒店,只是这种连锁集团,都会主动为他添置VIP服务,之郜泊崇吩咐助理,将汪稚的名字添入自己所有会员卡下,无论他在哪里消费,直接记账就好。 “这种小事,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郜泊崇顿了顿,又想到,汪稚大概是为了请剧组的人吃饭,这才去定了包厢,汪稚之前没有带自己见过他的朋友,这次和剧组聚餐,也算是面见同事了,初次见面,总该留个好印象,免得被人以为,汪稚所嫁非人。 郜泊崇改口:“告诉珺庭,不必他们准备酒水。” 助理应是,郜泊崇这才接着看公务。 只是之前,他看公文时想来心无旁骛,这次却有些走神,想到汪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向自己开口,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去宴请同事。 既然订了包厢,怎么不刷自己的卡? 给了他之后,他好像一次都没用过。 是拘谨?还是忘了? 郜泊崇弄不清汪稚是怎么想的,打算回去暗示一下汪稚。 卡给了他,就是他的了。一分不花,难道以为自己是故作姿态装大方而已? 还是郜风鸣不好。 和汪稚恋爱的时候,没有给汪稚养成一个好习惯,这才让他这么束手束尾,连花钱都不敢。 傍晚,郜泊崇吸取昨日的经验,提前一小时就离开办公室,拿上送来的花,按时回到家中。 汪稚比他回来得晚,哼着歌进来时,看到他在,愣了一下:“老公?” 郜泊崇怎么回来得比自己还早? 郜泊崇不想让汪稚知道,自己为了路上不堵车早退回家,所以只淡淡道:“洗手吃饭了。” 花摆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 汪稚立刻笑道:“今天的花更漂亮了,谢谢老公。” 郜泊崇翘起唇角:“不用谢。” 两人吃饭时,汪稚笑眯眯地讲在剧组的趣事,讲到一半又忽然不说了。 郜泊崇问:“怎么不说了?” 汪稚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话这么多?” 豪门不是都讲究食不言?不过郜泊崇没做到寝不语,每次在床上,他都话特别多,比平常相处的时候健谈多了,而且说的每句话都很烧…… 郜泊崇说:“咱们家里,没有这个规矩。” 又补充了一句,“很有意思,我爱听。” 汪稚这才开心起来,眼睛弯起,继续往下讲。 郜泊崇耐心地听,时不时附和,但却在想,不知道汪稚什么时候会提出来,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出席聚餐。 吃过饭,汪稚把自己的碗筷送入厨房,跑出来想替郜泊崇也端进去,没想到郜泊崇已经起身,跟在他身后送了进来。 汪稚惊讶:“怎么不让我来?” “我自己来就好。” 郜泊崇语气淡淡的,但是眉头却皱着。 汪稚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多事,但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有佣人,但这种小事随手就能做了,汪稚实在不习惯当甩手掌柜。 郜泊崇却在想,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早一点的话,就能把汪稚的碗筷一起端进来了。 两人各怀心事,散步时牵着手不讲话。风渐渐冷了,园中种着的菊花清香四溢,汪稚抱住手臂,旁边郜泊崇伸手,将他搂在怀中,顺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有点凉。” 汪稚说:“是有点,突然降温啦。” 郜泊崇:“周末让医生过来,替你检查一下,开点中药吃。” 中药好苦。 汪稚立刻改口:“其实我心火旺,所以一点都不冷。” 但郜泊崇说:“就这样。” …… 独裁! 汪稚偷偷哼了一声,为了反抗,把自己的手指给缩到了袖子里,不让郜泊崇抓到。 结果郜泊崇丝毫不以为意,还以为汪稚是怕冷,直接将他整个拳头都包裹在了掌心里面:“爱撒娇。” 汪稚:…… 他没有在撒娇啦……! 不过郜泊崇的手真的很暖,汪稚舒服得眯起眼睛,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郜泊崇看他这样,笑了笑,心里想,外面还是太冷,等回房间之后,应该会开口邀请自己了吧。 入夜。 佣人们回到裙楼的佣人房中,整栋主楼,只剩下郜泊崇和汪稚两人。 客厅里,汪稚坐在琴椅上,身后是一架三角古董钢琴。郜泊崇深深地吻他,汪稚不由自主向后仰去,手肘落在琴键上,发出震耳的乐声,汪稚吓得一哆嗦,腿下意识勾紧了郜泊崇。 郜泊崇闷哼一声,掐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收紧,留下鲜红的指痕,似是玫瑰开谢。 汪稚不敢再碰琴键,但郜泊崇步步紧逼,他无路可退,摇摇欲坠地困在郜泊崇怀中,只能带着哭腔说:“老公……” “老公在,宝宝,怎么了?” 汪稚真的要哭出来了。 他不上不下,吊在那里,手臂很酸,腿也很酸,纤细的腰身抖得厉害。 可郜泊崇不依不饶,就好像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汪稚只好艰难地咬着唇说:“你能不能……快点……” 结束。 可郜泊崇却只听到了最后两个字。 断断续续的琴声又响了起来,响彻空旷的大宅,汪稚羞得面红耳赤,可郜泊崇偏偏要夸他:“宝宝弹得真好听。” 又咬住他的耳朵,舔他的耳廓,“叫的也好听。” 汪稚嗓子都哭哑了,发誓以后一定要离钢琴远点,再也不听郜泊崇的花言巧语,像今天一样被他哄着坐上琴凳。 郜泊崇却志得意满,看汪稚被自己折腾得软绵绵倒在自己怀中,男性的骄傲完完全全被满足了。 汪稚被他抱上二楼,放在浴缸中洗漱完毕,洗的过程中,汪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到床上之后,立刻就沉入了梦乡—— 又被拉了回来。 郜泊崇抱着他,低声喊他:“稚稚。” 讨厌! 折腾自己那么久,还不让自己睡。 汪稚很不耐烦地问:“干嘛!” 郜泊崇愣了一下,被他逗笑了:“没事,你先睡。” 看来果然是累了,还冲着自己发小脾气。 邀请的事也不着急,明天早上,总该告诉自己了吧? 第二天早上,汪稚扶着腰艰难地爬起来之后,故意装作不小心,在郜泊崇腿上踩了一脚。 郜泊崇“嘶”了一声,抓住他的脚腕,汪稚保持不好平衡,差点摔倒,吓得心跳加速,连忙说:“老公我错了。” 郜泊崇这才不紧不慢放开手,又意有所指问:“今天还要去剧组?” 汪稚回答:“对呀。” 他今天可忙了,要拍戏,还要再去和酒店确认一下包厢号和菜色,那是不是要和导演请一下假,早退了去酒店等着迎宾? 汪稚脑子里要想的事情很多,吃饭的时候还盯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郜泊崇欲言又止的表情。 吃完饭,他飞快地把盘子送去厨房,跑出来轻盈地在郜泊崇腮边啄了一下:“老公,我走啦。” 郜泊崇说:“好……” 话音未落,汪稚已经跑走了。 他这两天换了沐浴露,身上是甜橙清冽的香。隔着窗,能看到他站在门口,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一片雪白柔韧的腰肢自衣摆下露出,不过惊鸿一瞥,便又被掩盖在了布料之下。 郜泊崇慢慢收回视线,吃完饭后,端起餐碟往厨房走。 管家早就等在一边,连忙伸手要接:“先生,我来吧。” “不必。”郜泊崇说,“夫人喜欢自己动手,以后这种事,我们自己来。” 管家没想到,郜泊崇愿意迁就汪稚到这个地步,甚至不只在汪稚面前,汪稚不在的时候,也依旧如故。 管家对汪稚肃然起敬。 夫人果然深不可测,居然短短几日,便能将先生的习惯改了。 郜泊崇却有些烦躁。 汪稚为什么还没和他说聚餐的事? 难道今晚,他要自己宴请同事,不需要自己去? 但这场聚会,不就是为了庆祝两人结婚吗? 自己不去,成何体统?! …… 不着急,聚餐是在晚上,也许汪稚打算下班之前再告诉他,自己那个时候赶去,时间也完全足够。 宁劝梧加了两天班,实在没熬住,上班时间不小心睡着了。 等他睡醒时,心虚地发现,自己直接睡过去了一整个工作日。 但他不在,公司也运转正常。 宁劝梧有些怅然,拿着工作资料去骚扰郜泊崇—— 他都和汪稚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放汪稚出来和他们这些老朋友们见见? 宁劝梧打定主意,一定要抨击一下郜泊崇,所以一敲开门,就先发制人:“老郜,你什么时候带稚稚出来和我们聚个餐见见面——我靠老郜,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稚稚要和你离婚了?” 办公桌后,郜泊崇正冷冷看着他。 闻言,郜泊崇冷笑一声:“看来你工作还是不够多?” 居然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宁劝梧后知后觉,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不经意间惹到了郜泊崇,蔫不拉几说:“已经够多了,郜总。” 郜泊崇不再理他,只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 离下班不到半小时了。 据他所知,剧组应该也将要结束拍摄。 但汪稚的微信却依旧安静,似乎并没有邀请郜泊崇的打算。 郜泊崇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和被美式霸凌的人微妙重合,他只是凝视手机,似乎想要看出,汪稚独身赴宴的原因。 良久,郜泊崇依旧猜不出来,到底问宁劝梧:“……什么情况下,你的对象才会不带你,单独参加聚会?” 宁劝梧随口道:“当然是看我不顺眼的时候。怎么,稚稚出去玩不带你?” 郜泊崇冷冷道:“不是。” 宁劝梧:“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郜泊崇:“与你无关。” 宁劝梧:“还有个可能啊。” 郜泊崇抬眸,看向宁劝梧。 宁劝梧嘿嘿一笑:“也可能是嫌你老,和你有代沟了,怕你破坏他们年轻人的聚会。” 郜泊崇:…… 有代沟? - 包厢门外,汪稚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后,有些疑惑:“我记得我订的是普通包厢啊?” 想起vip用户的留言,特意前来陪同的经理笑道:“您也知道,我们最近十周年活动,所以为您升级了。” “升级?”汪稚狐疑道,“那价格呢?” VIP用户居然还会在意价格吗? 经理保持微笑:“当然是免费的。” 汪稚这才放心:“那就谢谢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经理引着汪稚进入包厢,介绍菜色,“原本您预定的是精品商务餐,现在也免费升级为至尊豪华套餐,您看有什么忌口的地方吗?” 汪稚接过菜单,惊讶地发现,至尊豪华套餐里居然有波龙、石斑这种贵价海鲜,但是却没有酒水。 看看经理热情的目光,汪稚说:“蛮好的,就这样吧。” 没有酒水就没有酒水吧,大家别喝酒刚好。待会儿他喊跑腿买点饮料过来。 汪稚精打细算,拿出手机,有点纠结。 到底要不要邀请郜泊崇来? 原本他只是计划小聚一下,郜泊崇公务繁忙,就不拿这种小事打扰了,可现在,酒店帮忙免费升级,这个聚餐标准,感觉也勉强达到了可以邀请郜泊崇参加的程度。 但…… 万一郜泊崇拒绝了怎么办? 那多尴尬啊。 而且汪稚牢记,郜泊崇不只是自己的老公,更是自己的金主,自己闲着没事,最好不要打搅他。 汪稚放下手机,贴心地决定,还是不要让郜泊崇来应酬了。 他完全没想到,城市另一边,自己的老公正因为自己的体贴,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七点左右,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了,一共开了两桌,导演没来,副导演替他带话:“老成他女儿今天从国外回来,他去接机了,不是故意不来的。” 汪稚笑道:“我知道成导不是故意的,他给我发了好大的红包,不来不是亏了。” 副导演哈哈大笑,旁边冷讷言勉强笑了笑,十分嫌弃副导演对汪稚的讨好姿态。 呵呵,有什么好笑的。 汪稚忽然说:“冷哥,下午辛苦你替我请假了。” 冷讷言立刻灿烂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顺嘴的事,小汪,你就是太客气了。” 旁边副导演看他一眼:“小冷,你笑那么谄媚干嘛?” 冷讷言:…… 靠。 众人入座,冷讷言左顾右盼,副导演看到了,问他:“你找什么呢?” 冷讷言说:“我看郜总还没到,咱们不给他留个上位?” 副导演闻言顿了一下,把刚要落座的屁股很自然地移到了主位旁边。汪稚连忙道:“大哥他今天不来。” 不来? 连副导演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郜泊崇居然不来。 还是汪稚笑着说:“他工作太忙,实在不好意思啦诸位。” 众人连忙道:“都理解的。” 汪稚举起酒杯:“大家都忙了一天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照顾,希望今天,大家都能吃好喝好。” 他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跟着喝下,然后咂咂嘴。 ……感觉不像酒。 汪稚笑眯眯说:“是雪碧。喝了不耽误大家明天拍戏。” 酒又臭又难喝,哪有雪碧好喝。 他最讨厌酒桌文化了^^ 虽然没有酒有点奇怪,但各种龙虾海鲜上桌后,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移开了。汪稚跟着夹了一块,觉得没那么好吃。 自己的嘴巴一定是被郜家的厨子养刁了。 手机震了一下,汪稚看了一眼,发现是郜泊崇打来的电话,他连忙起身,找了个地方接通:“喂,老公?” “还没回家?” 电话那头,郜泊崇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汪稚说:“今天和同事在外面聚餐呢。” 郜泊崇问:“怎么没告诉我?” “怕打扰你工作嘛。” 郜泊崇没说话,汪稚弄不清楚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也没挂断,陪着他安安静静地待着。 旁边忽然响起几个人声,还有火机的声音,汪稚站在角落里,旁边的绿植遮住视线,汪稚侧了侧头,才看到是剧组的几个人,正在一边抽烟,一边闲谈。 “还以为能看到传说中的郜泊崇呢。” “谁说不是,早知道郜泊崇不来,我也不来了。” “得了吧你,刚刚龙虾就你吃的多,不来不就错过了?” 那人气道:“放屁,我就是随便吃吃。诶我说,这个汪稚,说是嫁入豪门,怎么请客这么寒酸,连酒都没有?就那几盘龙虾海鲜撑场面啊。” “有就不错了。” 另一个人意味深长道:“豪门金丝雀嘛,不就是看上他漂亮了,难道还是真爱?” “说的就是。不然怎么会请同事吃喜酒,老公根本不出席的。” 几人吞云吐雾,说得兴致高昂,忽然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就见汪稚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笑盈盈看着几人:“好巧,来抽烟啊?”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汪稚会在这里,心里忐忑,不知道刚刚说的话,汪稚听到了多少。 只是从汪稚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有人试探说:“是啊,来抽烟,你怎么也出来了?” 汪稚摇了摇手机:“来接电话。” 那人放下心来。 既然是接电话,应该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吧。 汪稚却又笑道:“对啦,我听到你们刚刚说的话了哦。我不买酒,就是怕你们喝多了发酒疯,但是没想到,不喝酒,你们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他笑得很文雅,眉目弯弯,语气也不带一点情绪,听起来就像是闲谈一样。而且他平常一向和气,不管是对待导演,还是工作人员,都是一视同仁。 几个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汪稚扫他们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角眉梢,却挂上了一丝不屑,“对你们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我没有像你们一样汪汪叫,已经很有礼貌了。” 说他是金丝雀就算了,怎么还牵扯到郜泊崇了? 那可是自己的金主! 他们凭什么背后蛐蛐他! 这几个人被说的脸上挂不住:“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 “是啊,我们说的是假话吗?你老公确实没来啊。” “你也别恼羞成怒,我们就是随口说说,真是开不起玩笑。” 这是嚼舌根不成,开始给自己扣帽子了? 汪稚呵呵一声,刚要再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喊:“汪稚——” 汪稚回头,就见冷讷言气喘吁吁地从包厢那边跑来:“你怎么在这儿,快点跟我回去!” 被打断了读条,汪稚还没出气,闻言冷冷问:“怎么了?” 冷讷言情绪激动,根本听不出他的不爽,深深呼吸一口,大声道:“你老公——郜总,郜总他来了!” 第49章 49 包厢门外,几名侍应生推着数只放酒的冷柜进入包厢,柜内的酒每一支都要上千美金,在这里,却只随意放置。 侍应生鱼贯而入,又礼貌退出,路过门口众人时,分别向着汪稚行礼。 这种阵仗,汪稚有点麻了,汪稚身后的人却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有一个沉不住气,小声道:“汪哥……” 汪稚像是没听到,那人伸手想拉他,却被另外几个人七手八脚拦住了。 汪稚这才似笑非笑看他们一眼,另外几人点头哈腰道:“汪哥,快进去吧,郜总在里面等您呢。” 态度与刚刚,天壤之别。 汪稚难得体会到这样的前倨后恭,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郜泊崇来了,这些人还是一样姿态,自己倒要敬佩他们是硬骨头。 可惜,就算自己在郜泊崇面前,也身段柔软,根本算不上什么有骨气,这些人又怎么可能? 包厢内,人人都又激动又局促,交换视线,看向主位上的郜泊崇。 汪稚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头顶的灯光下,郜泊崇明明和别人坐的位置高度一致,可因为他本来身量就高,坐姿挺拔庄肃,看起来高高在上,同旁人形成鲜明差别。 也和他,隔得很远。 汪稚看着郜泊崇,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郜泊崇却忽然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汪稚有些不自然地喊:“老公……你怎么来了?” 郜泊崇已经起身,迎向了他,先握住他的手,有些不满道:“出去不穿外套,手这么凉?” 郜泊崇的手掌宽大,握住汪稚手后,两人皮肤一深一浅,差别十分分明。汪稚不好意思道:“只是接电话而已……电话里怎么没说你要来?” “想要给你个惊喜。”郜泊崇亲昵地吻了吻汪稚的额头,语气不似往日平淡,反倒带着很分明的宠溺,“刚忙完工作,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是不是要谢谢老公?” …… 汪稚震惊地看了郜泊崇一样,确认面前的,确实是自己老公。 郜泊崇今天说话……好肉麻。 除了在床上,他不都很冷淡吗? 汪稚茫然道:“谢谢老公。”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包厢中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大家都竖着耳朵偷听,又交换眼神—— 刚刚谁说汪稚不受宠的? 哪个不受宠的金丝雀会有这样的待遇,金主工作不顾,也要赶来助阵。 郜泊崇简直要把他宠上天了好吗?! 只有冷讷言冷冷一笑。 他早就看穿一切了。 汪稚就是个狐狸精!这些人要是和自己一样,有幸亲眼看了汪稚和郜泊崇的婚礼就会知道,郜泊崇早就被他迷晕了头。就算汪稚说要郜家,大概郜泊崇也会毫不犹豫,就把股份全都转到他的头上。 郜泊崇笑笑,和汪稚说:“好了,这么多客人等着,我们一起来敬大家一杯。” 侍应生早就将冷柜打开,按照个人喜好斟酒,替汪稚倒的那杯气泡充盈,冰冰凉凉,看起来像是纯净的果冻,能闻得到浓郁的果香,比起酒,更像是气泡果汁。 汪稚不认识这是什么酒,好奇地看了一眼,端着酒站在郜泊崇身边,郜泊崇笑着举杯:“谢谢诸位在剧组替我照顾稚稚,这杯酒,我来敬诸位。” 以他的身份,能和他一桌已经是天大的荣幸,更不要说被他亲自敬酒。 在座的全都忙不迭站起身,旁边的副导演更是说:“郜总,折煞了。” 郜泊崇却已经一仰而尽,又拿了一杯对副导演说:“我在这里,只是稚稚的丈夫,导演,我也来敬你一杯。” 副导演手都开始抖了,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一口气灌下三杯,这才结结巴巴道:“郜总……不是,郜先生客气了。” 他何德何能,能被郜总喊一声导演。 老成要是知道,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等吃完饭,郜泊崇又派了车队,将人送去市中心最大的酒吧,彻夜狂欢,汪稚看的咂舌,这才是真正的“全场消费由郜先生买单”。 他一直乖乖跟在郜泊崇身边,坐在包厢里,郜泊崇问他:“不去下面玩吗?” 包厢的落地窗外,能看得到舞池中摇动的身影。汪稚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高深莫测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呵呵,郜泊崇居然想引诱他犯错? 他这样已经结了婚的好男人,怎么可能去这种地方? 汪稚自觉非常聪明,也看穿了郜泊崇的险恶用心,唇角翘着,看起来又狡黠又天真。 郜泊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脖子,粗糙的手指划过娇嫩的肌肤,汪稚忍不住抖了一下,瑟缩说:“痒。” 又在对他动手动脚。 好在包厢中光线暗,大家也都嗨的不行,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郜泊崇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颤了颤,似是花朵被摘下时的娇气,他又故意加重了一点手劲,汪稚又抖了抖。 郜泊崇笑了一声。 汪稚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干嘛干嘛,大庭广众调戏自己。 郜泊崇问:“和那几个人吵架了?” 汪稚这才想起,自己和剧组的人吵架时,忘了挂电话,想着郜泊崇自己会挂断,没想到郜泊崇居然一直在听。 汪稚有点脸红,感觉自己吵架的时候姿态一定很不好看。 但汪稚有点冤枉。 自己平常可是一向是脾气很好的!这次要不是那些人太过分,自己才懒得理。 汪稚不高兴说:“他们嘴太贱了。” 他难得这种表情,眉头皱着,红润的唇也微微撅着。可看在郜泊崇眼里,不但不觉得姿态不好看,反倒觉得,汪稚像是在勾引自己。 所以他接受勾引,亲了亲汪稚:“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怒。” 郜泊崇刚刚也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汪稚还是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沾了这种味道,不过不难闻,不是那种很刺鼻的酒精味道,反倒和汪稚喝的那种小甜酒差不多。 汪稚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也没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的舌是鲜红的,唇旁的肌肤却冰雪一样的莹白,郜泊崇视线深了点,又亲了他一口:“要是我没打那通电话,你和人吵架,回来会告诉我吗?” 汪稚下意识想,不会。 吵架这种事,自己干嘛要告诉他? 又不是小学生了,难道还要找大人告状。 但汪稚察言观色,感觉到郜泊崇问这个,似乎并不只是说一件事,所以试探着道:“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当然会告诉你啦。” 他这样小心翼翼,似乎把郜泊崇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重要到,要压缩自己的情绪,只为了保证郜泊崇的心情。 被人这样捧着对待,郜泊崇本该心情很好,可他看着汪稚,心中却没什么好的情绪,反倒往下沉了沉。 汪稚在他面前,没有说实话。 但不是故意骗他,或者有意敷衍,汪稚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如果有选择,他并不会这样去做。 郜泊崇向来最厌恶被人哄骗,他在郜家,坐在这个位置上,手下人瞒上欺下的事不少,他刚上任的时候,下狠手处理过不少。 可现在,被汪稚这样哄着,郜泊崇与其说是厌恶和不悦,可心底更隐蔽的,确实一种不安。 他和汪稚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汪稚还要对他这么小心翼翼? 难道自己对汪稚很差吗?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久,汪稚有些不安:“老公……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 不要吓到他。 也是自己做的不好。自己年纪比他大,又为什么非要和他争一时之气? 郜泊崇察觉到汪稚的紧张,扯动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明明知道你要宴请同事,却没有主动问你,才让你被同事这样议论。” 汪稚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郜泊崇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给他戴绿帽子被发现了—— 当然,自己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反正郜泊崇看起来有点吓人,汪稚很怕他会突然发脾气,但还好,他不是因为自己才生气的。 汪稚故意装得很天真:“那你要让他们‘天凉王破’吗?” 这样的烂梗,郜泊崇也是听说过的。 闻言,郜泊崇把汪稚抱在怀中:“你想看吗?天凉了,让他们破产吧。” 他居然真的知道啊。 汪稚连忙道:“我说说而已。” “我也说说而已。”郜泊崇故意看他,“你不会觉得,你老公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吧?” 汪稚心里想,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汪稚甜甜一笑:“当然不会啦,我老公最奉公守法,爱岗敬业啦,从不偷税漏税,还每年做慈善事业。” 又在言不由衷。 但这次,看起来活泼多了。 郜泊崇低下头去,和汪稚交换一记深吻。等分开时,汪稚整个人都被亲得软绵绵的,大概是酒精作祟,他觉得自己像是棉花糖一样,口腔里是甜甜的味道,倚在郜泊崇宽大的怀中,好像什么都不用去想。 他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黏糊糊的,看着郜泊崇,像是可以拉丝。 这样的场合,人人都带笑,宽大的沙发另一头,就有几人正在喝酒,他们恰好落在影中,而自己怀中,纤薄消瘦的恋人看着自己,眉目里面全是秾酣的艳色。 郜泊崇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把汪稚再抓过来亲。 他怕再亲下去,真要出事。 汪稚却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嗯,硬了。 要是平常,汪稚肯定要躲开,但这次,酒精却让汪稚的胆子大了点,还故意调侃说:“老公,你好精神。” 郜泊崇深吸了一口气:“回家等着。” 汪稚现在不怕他—— 反正说不说,晚上都要挨懆^^ 汪稚飞个眼风过去,手指在郜泊崇喉结上打转:“等着干嘛?” 苷你。 郜泊崇没说话,拉着汪稚站起身,和已经喝的有点断片的副导演打了声招呼,打算带着汪稚先行离开。 副导演舌头打结:“百……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汪稚也笑嘻嘻说:“这就去努力。” 然后被郜泊崇捂住嘴给拽走了。 汪稚被捂住嘴巴,有点委屈。 郜泊崇装什么,不是他自己赶着回家懆自己吗?现在又不准自己说。 汪稚不高兴地张嘴,本来想咬郜泊崇一口,可却咬不到,只好用舌头狠狠地舔了舔郜泊崇的掌心。 郜泊崇正抱着汪稚往车边走,忽然感觉掌心一热,温热湿润的舌尖在掌心里,滑滑腻腻,汪稚大半张脸都被他的手给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朦胧的醉意,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要是汪稚还清醒,肯定要辩解,自己不是含羞带怯啊,自己明明是很生气很凶地瞪他! 可郜泊崇已经被他这样的眼神给点燃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两人在车上就亲到了一起,要不是汪稚还有一点清醒,强硬地拒绝了,说不定郜泊崇这个看起来正经其实一点节操都没有的男人,真就要和他车镇了。 可就算是汪稚强硬地拒绝了,下车时,衬衣的扣子还是被拽开了好几颗,皮带也被解开,露出内裤的边沿,如果再往下看,说不定能看到腰身接近臀线的地方,鲜红的指印—— 那是汪稚不老实地扭来扭去,被蹭出火来的郜泊崇打的。 他居然打他屁股! 汪稚怒向胆边生,到底抓到机会,咬了郜泊崇一口。 是被郜泊崇打横抱着的时候,他直起身子,在郜泊崇脖子旁边咬了一口,这一口很重,郜泊崇皱眉“嘶”了一声,掐在汪稚腰上的手也收紧。 汪稚咬完有点心虚,刚要放开嘴,就听郜泊崇笑了一声:“宝宝是迫不及待了吗?那好,那我们就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啊! 汪稚这才发现,郜泊崇才抱着他走到了花园。 郜泊崇不会是想…… 汪稚脑子清醒了一点:“外面冷!” 郜泊崇不是天天担心他着凉吗?总不会让他在露天的花园…… 可郜泊崇笑了笑:“没事,不在这里。” 然后抱着汪稚推开了花房大门。 花房很大,用玻璃改成,专门摆放娇气喜热的植物,温度远比外面要高。一进入,汪稚就感觉到一阵热意,身上几乎一下子就出了汗,汪稚说:“这里不好!我不想站着……” “站着什么?”郜泊崇似乎很好说话,“放心,能让你躺着。” 能吗? 汪稚有点迷茫,余光看到前方的秋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说是秋千,更像是迷你沙发,只是没有四角,被吊起来,可以荡来荡去。之前汪稚也来过,白天的时候,坐在这里,荡高了,可以将整个花房的鲜花都尽收眼底,汪稚还挺喜欢的。 可现在,这秋千却危险了起来。 汪稚坐在上面,虽然身下还垫着一个郜泊崇,但秋千一荡,失重感袭来,他就不由自主向下落去,平常还没有什么,可现在,却又落入了更蛮横凶狠的处境。 就像是有一只张着嘴的凶兽,在下面虎视眈眈,等着他落入口中。 汪稚呼吸不上来,感觉有什么要穿透自己的小腹。足尖试探着想要触碰地面,却又无法完全落下。 郜泊崇抓着他的腿,因为一路上都在忍耐,向来冷淡肃然的面上,竟然显出了几分狠戾,就好像,真的会把汪稚活活弄死。 汪稚眼泪掉下来,哭着骂郜泊崇:“你这个……大混蛋……我讨厌你!” “别讨厌我。”郜泊崇胡乱吻掉汪稚的泪珠,“不然,老公懆死你。” 郜泊崇真的做得出来! 汪稚真觉得自己要死了,可又在死前,登上了天堂。 他长长的呜咽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醉的幻觉,每一寸神经都绽开了细密的烟花,一寸寸沿着皮肤迸裂,细密的电流沿着他和郜泊崇触碰的肌肤蜿蜒,汪稚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好像成了郜泊崇泄玉的工具。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和以往都不一样。 今天听到那些人嚼舌根的时候,汪稚真的很生气,不然也不会突然跳出来,直接和他们吵了起来。要知道,汪稚在圈里混的原则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如果不是真的让他忍无可忍,怎么可能说的那么难听。 自己和郜泊崇之间的事,他们凭什么说的那么信誓旦旦! 而当从冷讷言嘴里听到,郜泊崇来了的时候,汪稚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又诧异,又……有点开心。 很开心。 郜泊崇来了,他的靠山来了,没有人敢再欺负他,所有的冷眼都变成了笑脸,就好像,他也成了很厉害的人。 只有郜泊崇可以做到。 这种感觉不是这一次产生的,而是很多的瞬间里,郜泊崇带给他的最大的感触。 被造谣发布不实绯闻,被制片刁难,被同事议论……无论什么,郜泊崇都会在他需要的时候,这样意外,却又自然而然地出现。 不是他要求的,而是郜泊崇自己想要这样做。 …… 好不真实。 就好像是他多了一个全自动许愿机,甚至不用他自己开口,愿望就会被一一实现。 “喜欢老公吗?” 他恍惚间,听到郜泊崇这样问。 汪稚努力让有些失神的眼睛聚焦,看到郜泊崇额头滚落的汗珠,还有因为隐忍而爆起的青筋,带着点野蛮的性感。 “喜欢老公……” 他听到自己梦呓似的说。 郜泊崇的动作猛地停顿一下,却在下一刻,更加地激列。 汪稚被撞得声音破碎,他紧紧抱住郜泊崇,闭上眼睛。 就好像隔着肉丨体,触碰到了彼此的灵魂。 第二日,汪稚睡过了头。 昨晚又是喝酒又是纵情,就算汪稚是个铁人也扛不住,还好剧组其他人也喝多了,就连最爱岗敬业的副导演都倒下了,导演发了通知,今天放假一天。 汪稚早上迷迷糊糊挣扎着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就又睡了过去。现在醒了,在床上呆呆躺了一会儿,听到自己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好饿。 体力劳动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虽然自己是被“干”的那一个。 汪稚下床,惊奇地发现,自己腰居然没那么酸了。 ……适应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才多久,自己不但能够从中感觉到愉悦,甚至连腰和腿都没那么酸了。 要知道半个多月前,自己还会被郜泊崇弄得下不来床啊! 汪稚被自己的天赋异禀震惊到了。 他下了楼之后,看到郜泊崇居然还在家里,正坐在餐桌边看平板。 汪稚和他打个招呼:“老公,怎么还没去上班?” 郜泊崇笑笑:“醒了?有件东西想送你。” “什么呀?” 郜泊崇示意他:“过来。” 汪稚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郜泊崇将平板推到他面前。汪稚看了一眼,入目的,是很大一片玫瑰花海,鲜红的玫瑰开得醉生梦死,颜色明艳到似乎将天幕也染上了潋滟的色彩。 汪稚说:“好大一片玫瑰海。” “是在地中海的小岛上,半个岛都是玫瑰。”郜泊崇说着,将图片切换到岛屿的俯瞰图,从天空往下航拍,整个岛屿呈现出心形,“当地人给这座岛起名‘真爱’,说是登岛的恋人都能永结同心,是象征着爱情的圣地。” 汪稚不信这个,但是很捧场:“好浪漫。” 郜泊崇笑笑,侧眸看向汪稚:“猜到你会喜欢。我已经买下了,现在它是你的了。” 汪稚:“好……嗯?!” 什么=口=! 郜泊崇不声不响,替他买了个岛? 汪稚结巴道:“谢谢老公……是不是太破费了?” “还好。这座岛地理位置不错,岛上设施也齐全,又有这样的传说,一直在升值,就算以后你不喜欢了,也能转手卖掉。”郜泊崇却说,“这样的投资不会亏,以后有空,我们也能一起去度假。” 他这样说,就好像给汪稚买一座岛,只是单纯为了投资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说,汪稚反倒忍不住心花怒放。 有的人为他花钱,锱铢必较,一分一毫都要算的清楚。可郜泊崇为他花钱,却从来轻描淡写,就好像生怕会给他造成负担。 高下立判。 汪稚从没有这样开心过,不只是因为岛屿,还因为更多更多,他很难去形容的东西。 他第一次不是以看待金主的目光看待郜泊崇,而是看向自己的丈夫。 郜泊崇感觉到汪稚忽然低下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了,郜泊崇问:“怎么了?” “没什么。”汪稚却忽然在他腿上坐下,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靠了过来,他不是第一次主动坐在自己膝盖上,可是这次,却姿态那样亲密,依偎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他的倚靠一样,“老公,我好爱你哦。” 心猛地漏跳一拍。 郜泊崇低下头,看到怀中的汪稚,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清晨的日光落在脸上,他的肤色莹白,双唇鲜红,远比照片里的玫瑰更加美丽。 花言巧语。 郜泊崇心里想。 只是一座岛而已。 郜泊崇应该暗嘲他这样好打发,一点钱就可以换来他的爱,可升温的身体骗不了人。 心跳的很快,用力地撞击胸腔,郜泊崇感觉到明确而清晰的疼痛,还有疼痛之下,无与伦比的幸福。 那一刻,他为汪稚的爱而沸腾。 他语气平静,看着汪稚,以为自己隐藏得完美无缺,声音却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我也爱你。” 就算只是为了钱骗他也无所谓。 郜泊崇吻上汪稚的唇,在心底想。 因为还好,自己真的有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足够买下汪稚的一生,让他都不舍得离开。 第50章 50 “你们听说了吗,老巩他们几个人,嫖丨娼被抓了。” “哈?真的假的?” “不是吧,你们第一天知道,这几个人天天组团去嫖啊,还说什么男人就该这样。呵呵,上次我不去,还嘲笑我不是真男人,我就说,他们早晚得翻车。” “哇,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个小张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啊。” “哈哈哈,你别骂人啊。什么老实人,你说他又没本事又长的丑得了。” 拍摄结束,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边闲聊,一边收拾东西。 冷讷言路过时听到,脚步顿了顿。 工作人员提到的那几个人,他有印象,都是汪稚请客那天,一起出去抽烟的人。平常私下里,他们嘴就有点不干不净,说了不少人的坏话,冷讷言也被他们说过,虽然生气,但是又不能用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去和他们对峙。 可这次,他们真是踢到铁板了。 冷讷言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他们说汪稚坏话的时候被听到了。就算汪稚能忍,汪稚的老公也不会忍。 这不,一群人突然嫖丨娼被抓,直接被踢出剧组,估计以后,也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前方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冷讷言眼前一亮,鼓起勇气赶上去:“小汪,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拍摄接近尾声,最近的拍摄进度不多,但留给冷讷言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到现在,和汪稚的关系也只是泛泛之交! 这怎么行,自己必须快点抱上汪稚的大腿,然后才能拜托汪稚也给自己介绍点有钱人啊。 冷讷言十分上进,哪怕有点害怕汪稚的老公,但看着相处时间越来越少,到底还是主动出击。 今日收工时间早,他才邀请汪稚,想必汪稚不会拒绝吧。 汪稚被他拦下,有点歉意地笑了笑:“今天不行,我和……约好了,要出去吃饭。” 他说得含糊,可面上的笑容明亮清澈,语气也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提到的这个人,一定令他很开心。 除了郜泊崇,还会有谁? 冷讷言只好蔫蔫道:“你们好恩爱啊。” 都结婚几个月了,居然还这么甜蜜?天天黏在一起,郜泊崇那个大老板不该每晚都声色犬马吗? 汪稚没觉得自己和郜泊崇恩爱。 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普通夫妻不是都这样吗? 汪稚客套地笑道:“还好还好。”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远远就能看到一辆阿斯顿马丁停在那里,颜色极为亮眼,甚至有些风骚了。 好贵的车。 冷讷言眼睛一亮,却又暗下去。 想也知道,他们剧组,除了汪稚老公,谁还会开这么贵的车? 冷讷言说:“你老公来接你了。” 汪稚却说:“那不是我老公。” 郜泊崇怎么可能开这种颜色车?和他这个人也太不搭配了吧。他就适合开劳斯莱斯幻影这种,沉稳、庄重,一看就是老钱大佬开的。至于这辆阿斯顿马丁,更适合年轻人…… 汪稚还没想完,就看到阿斯顿马丁的车门缓缓上升,车内,郜泊崇微微垂首,自车内站了出来。 他穿着件浅棕色的开司米大衣,衣摆长至小腿,内里是灰蓝色衬衫配了白色羊绒背心,他很少穿这样浅色的衣服,整个人少了一些压迫感,站在那里时,看起来有些陌生。 汪稚诧异地看着他,顿了一会儿才说:“老公。” 郜泊崇微微笑了笑,扫了一眼一旁的冷讷言,刻意地又从车里将准备好的花取出来,递给汪稚:“又和冷先生一起出来,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哈哈。”汪稚干笑一声,也不知道郜泊崇从哪看出他和冷讷言关系好,所以岔开话题,小声问郜泊崇,“今天怎么穿的是这套?” “不喜欢吗?” 汪稚眨眨眼:“也不是。” 就是差点没认出来。 郜泊崇没解释那么多。 上次宁劝梧说的话,虽然没什么道理,但郜泊崇观察了一下,发现汪稚这个年纪,确实更喜欢一些鲜活轻松的东西。所以郜泊崇换了车,又让助理替自己更换了服装风格,现在和汪稚站在一起,郜泊崇自觉,和汪稚距离更近。 也许这样,汪稚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总是害怕自己了。 郜泊崇又看了冷讷言一眼。 身为演员,冷讷言自然有张好皮相,刚下戏,穿着皮夹克机车靴,高大英俊又年轻。 郜泊崇脸色冷淡地收回视线,心里却暗暗记下,这个人总在缠着汪稚。 冷讷言原本想要打个招呼,却忽然身上一冷,只是还没找到冷意从何而来,就看到汪稚已经抱着花上了车。 冷讷言:…… 又错过了。 车内,汪稚抱着花,偷偷从后车镜看郜泊崇,郜泊崇却忽然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镜中撞上。 汪稚被吓一跳,连忙转开头去,听到郜泊崇问:“那么紧张干什么?” 有吗? 但也正常。 谁会不怕郜泊崇。 连他亲弟弟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自己已经算是很大胆了。 汪稚打个哈哈:“老公今天太帅了,我偷看被发现不好意思。” 果然,他喜欢自己穿的更年轻一些。 郜泊崇淡淡道:“以后买衣服,你替我挑。对了,你们剧组是不是拍摄要结束了,想去国外转转吗?正好去店里,喜欢什么自己选。” 汪稚坐直身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货? 就是自己指着橱柜说“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一想到这个场景,汪稚就觉得自己浑身每个毛孔都爽得张开了。 但他又想到一件事,有点遗憾说:“再过段时间吧。” “有事?” “嗯。”汪稚说,“上次你给我介绍的宁导,说是新戏快要开拍了,要带我们演员一起去集训。” 这件事汪稚也是刚知道,宁如寄这个导演和之前合作过的导演都不一样,主观能动性比较强,具体行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郜泊崇问:“去哪?” “不清楚,可能要去山里吧。”汪稚吹了吹拂在脸上的花,有点期待,“说是要拍大山,现在的天气,山里的枫叶应该都红了吧。” 看着他开心的表情,郜泊崇唇角翘了一下:“之前没去过山里久住?” “没有呀。”汪稚很天真地说,“还是第一次。山里一定很有意思。” 郜泊崇看他一眼,只说:“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记得找李云要。” 去山里能有什么需要的? 汪稚很不理解郜泊崇的话,等进山第一天,他的疑问就解开了。 啊啊啊! 山里怎么这么多蚊子啊! 看着自己胳膊和腿上成串的蚊子包,汪稚欲哭无泪。还好李云及时把准备好的驱蚊设备和药膏送过来,这才把汪稚从蚊子堆里救出来。 看汪稚身上的包,李云哭笑不得:“哎呀,忙过头了,早点把这些给你就好了。” 汪稚问:“李哥,怎么这个季节了,还有这么多蚊子呀?” “秋蚊子嘛。现在最毒了。”李云笑眯眯地吓唬他,“除了蚊子,还有好多虫子,上次进山,我们还在枕头下面看到这么长一条蚰蜒。” 李云比了一下,汪稚瞪大眼,觉得李云在夸张,但是想想山里蚊子都这么大,蚰蜒那么长也不奇怪。 …… 汗毛竖起来了。 汪稚别的不怕,就是有点怕虫,睡前心惊胆战地敲了半天被褥和枕头,见没有虫子爬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排着队领完饭,就看到宁如寄精神抖擞地背着包出来,喊他说:“小汪,太好了你已经醒了。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日之计在于晨’,走,咱们爬山去。” 汪稚不知深浅,很捧场:“好呀宁导。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国语说的好好。” 这话说道宁如寄心坎上了:“哪里哪里,也只是略通。” 旁边李云有些同情,替汪稚整理好背包,小声道:“宁导体力好,你跟不上就说还有事,要先回来,记住了吗?” 汪稚心道,难得有个机会和这种大导拉近关系,自己就算是爬,也要跟上。 所以汪稚很有决心道:“李哥,你放心吧!” 汪稚信心满满,他们住在半山,一路都是坐车上来的,宁如寄却不走大路,专找笑道走,汪稚开头微笑,时不时和宁如寄闲聊两句,中间拿出驱虫药狂喷,有点沉默下去,到了最后一段路,汪稚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沉重,只能机械式地往上爬。 终于爬上山顶时,能望得见群山连绵,云层笼在一轮金日旁,如同金顶,嵌在群山之上。 汪稚累得不行,随便找了个地方要坐下,旁边有人扶他一把,低声道:“坐这边。” 那边是块大石头,上面铺了件外套,免得被露水沾湿了裤子,汪稚已经顾不上客套,双手抱拳摇了摇表示感谢,而后一屁股坐下,喘气都没力气,只能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发呆。 ……好累。 中间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真爬上来了。 汪稚掬一把辛酸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毅力了。 那边宁如寄还在拿着相机到处乱拍,说等正式开拍,一定要把这里的日出拍下来。汪稚眼前一黑,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还要爬多少次。 刚刚扶了他的人含笑递过来一瓶水,问他:“累了?” 汪稚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谢谢。” 那人笑道:“宁导在国外时,是登山协会的会员,这种山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你没经过训练,居然也能跟上,很有潜力。” 什么?! 汪稚震惊道:“早知道我就不装了!” 宁如寄可是专业的,自己一个非专业人士,拼命跟上干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说话,似乎以前认识汪稚。汪稚抬眼看了过去,那人就坐在他旁边,眉目英俊,眼睛是桃花眼,一直含笑,神情温和。 汪稚看他有些眼熟,那人看出汪稚没认出自己,介绍说:“我是徐又颐。” 这名字好熟悉。 汪稚愣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徐……学长?” “是我。”徐又颐温和道,“小稚,好久不见。” 汪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又颐。 这是他高中的学长,那时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校做了演讲,汪稚是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为他送花,演讲之后,还跟着一起吃了饭。 那时,汪稚家境不好,但因为成绩好,还是很骄傲自负的,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反倒是这位徐学长,一直很主动照顾他,走的时候好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让他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自己。 汪稚没打过那通电话,但对于徐又颐的好意却记得很深,现在他乡遇故知,他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徐又颐深棕色的眼睛凝视着汪稚,日光下,显得不带一点侵略性,是令人很舒服的目光,“你和以前变了更多,但是更英俊了。” 汪稚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徐学长还是这么会说话。自己都狼狈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夸自己英俊。 汪稚说:“学长,你怎么会在剧组,我记得你学的是历史。” 徐又颐说:“我现在在京大任职,这次是被宁导聘来,当剧组的历史顾问。” 京大。 汪稚看着徐又颐,忽然想起那时,自己对于未来的目标,也是京大和东大两所学院,除了这两所学校之外,其他学校从未被自己看在眼中。 可惜时间改变了一切,也将那个少年的雄心壮志衬得像是一个笑话,散沙一样飞荡在了光阴的烟尘里。 如今回首,天真到令人捧腹。 汪稚说:“不愧是学长,做科研也是一流的。” 徐又颐问:“那你呢?小稚,我那时还以为,你会来京大找我。可惜你还是去了东大。” 恍惚不过一瞬,汪稚很坦然道:“我高考失利,只去了一所普通学校,没有考上那两所大学。” 徐又颐愣住,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既然失利,怎么没有复读?” 是啊,为什么没有复读呢? 那时的千头万绪,到了如今已经褪色,汪稚只说:“家里有点事情。况且,读书出来,未必比现在要好。” 那边,宁如寄忽然喊:“小汪,你快来看,这个角度的枫林是不是很美?” 汪稚连忙起身:“我看看。” 他还是有些累,可走起路来既轻又快,姿态优雅又不失热情地走到宁如寄身旁,弯腰去看宁如寄的镜头。 徐又颐看他,忽然想到之前,自己第一次认识汪稚,那个漂亮秀丽的小学弟,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穿着白衬衫,头发乌黑似是鸦羽,面颊雪白仿佛透明,他漂亮优秀到连骨骼都是挺拔的,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少年人骄傲的生人勿进。 校长和他讲话时,他都是淡淡的,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任何的权利地位,只专注骄傲于自己本身。 他变了,变得更加务实,不再怀揣着理想,漂浮于红尘之上,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掼入了尘埃,屈从于人间的规则。 徐又颐有些遗憾,却又在想,可他远比那时,要更为美丽了。 下山时,汪稚没敢再去跟着宁如寄走,老老实实自己拄着登山杖走在最后。 徐又颐跟在他身边,拿着手杖时不时敲敲草地,和汪稚介绍:“万一有什么蛇虫,要先把它们惊走。” 汪稚眼睁睁看着一条巨大的蚰蜒爬了出来,虽然语气努力维持平静,但是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山生态还挺好的。” 徐又颐被他给逗笑了:“宁导专门找的,点名要这种没被过分开发的山。也就他有这个面子,能封山拍摄了。” 汪稚立刻吹捧:“不愧是宁导。” 还好那时自己没有脑子一抽,选择跟着郜风鸣出国,不然,哪有和宁导拍电影的好事? 想到郜风鸣,汪稚情不自禁就想到了郜泊崇。 最近一段时间,两人都见不到了,也不知道郜泊崇自己在家会干什么,会不会出去放纵一下? 但是想到郜泊崇那张冷脸,汪稚立刻就觉得,比起出门放纵,郜泊崇应该会更喜欢每天加班,把之前的工作都给补回来吧…… 他长得就像个工作狂。 旁边徐又颐似乎说了什么,汪稚有点走神,慢了半拍问:“……什么?” “没什么。”徐又颐笑笑,“就是问你,这么多年,有没有谈恋爱。” 汪稚坏笑道:“学长,你不会还是单身吧。” 徐又颐看着他,微笑着说:“是啊,一直单身。” “没遇到合适的?” “有合适的。但……没有心动过。” 怪不得说高知人群是单身多发地带。 汪稚看徐又颐一直凝视自己,以为他是想考察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是否还保持对学术纯洁的向往之情,难免有些遗憾。 唉,自己早就不是那个纯粹的高中生了。 目前的自己,热爱的第一就是钱,第二还是钱,至于第三……他还没有想好。 汪稚哈哈一笑:“那我先学长一步。我已经结婚啦。” …… 什么? 徐又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 “结婚了。”汪稚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一枚素戒,很甜蜜地说,“刚结没几天。可惜前段时间没和学长见面,不然我们的婚礼还能请你来。” 徐又颐如何都没想到,汪稚居然已经结婚了。 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往日最新科研,如果不是这次宁如寄请他来做顾问,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汪稚已经成了一名演员。 徐又颐沉默良久,才问:“怎么结婚这么早?” “恰好遇到,又合适又心动,就结婚啦。”汪稚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维护自己和郜泊崇的恩爱夫妻形象的,“他对我好,愿意照顾我,长得也英俊,相处之后觉得合适,就直接领证了。” 当然,汪稚省略掉自己和郜泊崇结婚之前,还和郜泊崇他弟谈过恋爱,还有自己和郜泊崇结婚之后,每个月拿他一百万薪水这种事。 咳咳,这种事情太庸俗了,还是不要说出来吓徐又颐了。 可就算他不说,徐又颐明显也大受震撼,后面一路沉默,都没再和汪稚说话。 汪稚摸摸鼻子,有点奇怪。 自己不就是英年早婚了,学长怎么一脸受了刺激的表情? 和他们高知确实有点代沟了。 汪稚有些遗憾地想。 自己那个时候也这样吗? 但是过去太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就那么抛在了脑后,认认真真地敲草,免得被蛇咬了。 良久,徐又颐自己调整好了心情,又来和汪稚搭话:“还不知道,你的对象是男是女。” “男的。”汪稚笑笑,“学长,我一直都喜欢男生。” 徐又颐说:“其实我知道。” 汪稚说:“学长你眼光好准啊,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汪稚倒不是故意隐藏自己的性取向。 只是上学的时候,骚扰他的人太多,男的女的都有,他那个时候比较装,嫌这些人耽误他学习,所以从来冷若冰霜,不给任何性别好脸色。 没想到徐又颐居然看出来了。 徐又颐只是笑笑:“因为我也是。” 汪稚说:“那还挺巧的。” “不是巧……”徐又颐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说,“我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人,才确定了自己的性向。” 汪稚好奇地看了徐又颐一眼,却没有往下问。 这是学长的隐私,自己问了干嘛。 徐又颐没等来他问,憋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说:“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想。 但是学长都开口了,汪稚只好从善如流,装作很感兴趣:“是谁?” 徐又颐说:“那个人就是……” 头顶忽然传来巨大的噪声,将徐又颐的话全部给遮挡下去。 徐又颐下意识抬头,就见一驾通体漆黑的直升飞机,正缓缓在山间平地降落。螺旋桨声音如雷,转动时扬起的风将地面野草吹得四伏。 机舱门开启,一道高大身影自机内走下,明明隔得不近,可徐又颐莫名觉得,男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定格。 目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徐又颐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皱眉,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看他搭乘直升飞机而来,身上气势又这样迫人,定然位高权重,又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分明的敌意? 徐又颐还没想明白时,身边一道身影已经快步跑了过去,乳燕投林似的,一头扎入男人怀抱。 “老公!”隔着风声,徐又颐却分明听到,汪稚声音轻快悦耳,甜甜喊道,“你怎么来了?” …… 这竟然就是汪稚的丈夫! 徐又颐如遭雷击,怔怔看着两人,却见男人唇角微微扬起,看着他,似是露出一道讥诮讽刺的弧度。 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已经低下头去,温和地对怀中美丽而毫无防备的妻子,柔声道:“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稚稚,不和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 第51章 51 汪稚刚刚完全把徐又颐给忘了,只是惊喜,郜泊崇的突然到来。 现在听郜泊崇这么问,汪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和我一个高中的学长,没想到会在剧组遇到。” 汪稚不是本地人,大学考来这里,就一直留下。这些郜泊崇都在资料中看到过,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汪稚过去的旧友。 他额外多看了徐又颐一眼。 视线掠过徐又颐的面孔时,微微停顿。 徐又颐有一张极为温和儒雅的面孔,他戴着一副玳瑁色的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二十多岁便成为大学教授,无疑令他对自己的人生十分满意,这种满意滋生出了并不蛮横的骄傲,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也不过如此。 至少在自己面前,不过如此。 郜泊崇见过太多的天之骄子,只有最好的那个,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只为得到一个机会。 但……他是汪稚的学长。 呵。 郜泊崇在心底冷冷一笑。 一所高中几千几万人,要喊学长学姐,不知道能找出多少人,算是什么很亲近的关系吗? 郜泊崇伸出手来,尾指上的鸢尾权戒,闪烁着象征权势与地位的寒光:“郜泊崇。稚稚的丈夫。” 徐又颐早就察觉到了郜泊崇审视的目光,也察觉到那种目光之下,掌权者的轻慢,但一向的好风度令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笑了笑:“徐又颐。郜先生,你是一个好运的男人。” 好运,才会娶到汪稚。 这像是一句恭维的话,却听不出什么恭维的意思,反倒像是在暗讽郜泊崇,娶到汪稚,凭借的不过是运气而已,并非是因为汪稚的爱。 郜泊崇淡淡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两人暗潮涌动,四目相对,郜泊崇先转开视线,却不是认输,而是将汪稚揽入怀中,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当着外人面这样亲近,汪稚有点不自在,但还是配合地抬起头来,对着郜泊崇笑了笑。 郜泊崇这才满意道:“我找宁如寄有事,就先失陪了。” 他搂着汪稚,手掌宽大,几乎遮去汪稚大半腰身,汪稚纤细高挑的身形,在他怀中,显得越发不盈一握。 徐又颐眉头皱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神。 汪稚却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摆了摆手,比个嘴型:“学长再见。” 徐又颐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摆了摆手,汪稚这才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去。 等他看不见了,徐又颐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比刚刚,还更要冷而沉。 宁如寄正在和摄像商量镜头安排,听说郜泊崇来了有些惊讶:“他来干什么?” 但郜泊崇个人投资了不少,是他们电影实至名归的第一大老板,宁如寄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迎接他。 难道是想要替汪稚加戏? 宁如寄脑子转的很快。 他在国外长大,受资本熏陶,虽然拍的是艺术,但艺术都是钱堆出来的,宁如寄没有当艺术家的自觉,反倒更像是商人。 不就是加戏? 可以,但是得加钱! 宁如寄怀揣着“财神爷来咯”的心情,笑着去迎接郜泊崇:“老郜,你怎么大驾光临了?” 郜泊崇微微一笑:“今天有空,来看看稚稚。” “哈哈,你这是小别胜新婚。”宁如寄贴心道,“今晚你就住下,我请你吃烤蛇肉。” 郜泊崇说:“好。只是我有个小请求。” 来了来了,宁如寄心道,财神爷要加戏了。 宁如寄说:“你放心吧,小汪的戏份……” 郜泊崇说:“我以后大概会常来,要叨扰你们了。” …… 宁如寄问:“什么?” 郜泊崇坐着直升机跑来,就是为了看老婆? 宁如寄怀疑郜泊崇在和自己开玩笑,可看看郜泊崇,发现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就是单纯来看老婆的! 宁如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忘了初心,居然会把纯粹的爱情拿去用金钱玷污。 汪稚也小声问:“你以后要常来啊?” 郜泊崇笑笑:“不欢迎?” “不是……” 汪稚悄悄看了一下,周围工作人员全都竖着耳朵,正在状似不经意地偷看,实在是郜泊崇声势太大,由不得人不好奇。 自己不想这样成为焦点。 汪稚不喜欢出风头。 直升飞机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 但郜泊崇来看自己,总是好心,自己如果表现得太抗拒,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汪稚调整好心情,微笑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 郜泊崇不知道读出他的言不由衷没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汪稚以为他答应宁如寄住下只是客套话,结果晚上,李云真的多送了一套被子和枕头过来。 汪稚:…… 汪稚狐疑地看着郜泊崇:“你真要住下?” “你们导演不是说了,小别胜新婚。”郜泊崇已经换好了睡衣,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 这里隔音效果好不好啊? 汪稚有点心虚,但又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慢吞吞走过去,在郜泊崇腿上坐下,很顺手地搂住郜泊崇的脖子。 郜泊崇挑了下眉,亲了他一口说:“别急,现在不做那个,你先下去。” …… 不做他拍什么腿,还亲自己! 显得自己像个小色魔。 汪稚脸都红了,从郜泊崇腿上跳起来,气鼓鼓地在一旁坐下。 看他生气,郜泊崇倒是笑了,弯腰下去,拉住他的脚踝,将汪稚的腿拉上来,搭在自己的膝头。 汪稚挣扎一下,歪着头看郜泊崇:“干嘛?我今天很累了,不做。” 他刚洗完澡,身上温度比平常要高,清冽微妙的香气漂浮,混杂着山中冷而凛冽的空气,似是寒夜里开着的花,香艳无声。 郜泊崇握住他的脚踝,感觉手指微微陷入那光洁柔软的肌肤,香气也顺着皮肤漫溯了过来。 “我知道。”郜泊崇手指划过他的小腿,“被蚊子咬了?” 汪稚“嗯”了一声,抖了抖:“痒。” 郜泊崇摸他的蚊子包干嘛? “山里蚊子毒,我让李云记得带药,他没给你?” 汪稚往后躲,但是郜泊崇手抓得很稳,他躲不开,只好手撑在床上,咬着唇说:“给了……” “那怎么没涂?” “哎呀我忘了嘛。”汪稚怕郜泊崇怪罪李云,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药,“我现在涂。” 可郜泊崇轻而易举地按住了他,将药取了过来:“我来。” 微苦的药味极为清爽,打开后,一下子就将室内香甜的气息压了下去。汪稚的小腿修长,骨骼莹润,雪白肌肤上,多了星星点点的红印,他昨晚睡觉的时候,无意识地挠破了几颗,现在结了痂,看起来有点可怜。 郜泊崇将药膏涂在蚊子包上,清凉的触感立刻驱散了令人不适的瘙痒,汪稚下意识舒了口气,听到郜泊崇问他:“和你的学长关系很好?” 汪稚不疑有他,懒洋洋回答:“还好。学长人缘好,好像和谁关系都不错。那时还给我留了电话,让我考上大学去找他。” “你怎么没去?” 今日遇到徐又颐的情绪波动已经淡下去,汪稚语气很平淡地说:“没考上呀。学长是京大的,我就考了个普通大学,怎么好意思去。” 郜泊崇说:“我记得你是下水救人发烧,高考失利了?” 汪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沉默一下,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好人没好报,早知道当时就不下去救人了。” 可郜泊崇看着他,似乎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汪稚垂下眼睛,不去和郜泊崇对视,视线里,是郜泊崇的手指,指节粗大,手指修长,充斥着分明的雄性特质。 汪稚有些怕这样的人,因为他从小就瘦,长的又精巧,小时候被人喊小姑娘,上学之后,也总和这种过分高大的男性相处得不好。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郜泊崇很畏惧,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并不是他长大了就可以改变的。 但偏偏在高考前,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跳下水,救了一个自己最为畏惧厌恶的男人。 如果没跳下水就好了。 汪稚仰着头,漫无边际地想。 可自己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嘶——” 汪稚忽然倒抽一口气。 郜泊崇的手,正重重揉搓过他的小腿,听到他吃痛发出的声音,郜泊崇说:“你今天和宁如寄爬山了?肌肉这么僵,不拉伸开,明天更疼。” 汪稚疼得龇牙咧嘴,艰难道:“轻点……” “这里疼?”郜泊崇却力道更大,“忍着。” 汪稚忍无可忍,直起身子刚要反抗,郜泊崇忽然把什么塞到他手中,汪稚下意识看了一眼,就见是一只首饰盒,打开来,露出一条满钻机械表,玫瑰金表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晃得人眼睛生疼。 …… 汪稚又软了回去。 郜泊崇问:“疼的厉害?” 汪稚抱着手表,文文雅雅回答:“还好。” 郜泊崇送的东西没有便宜货,以汪稚天天钻研奢侈品的眼光来看,这手表一定超过百万了。 百万的东西抱在怀里,他心里比蜜甜,疼不疼的,忍忍就好。 他捧着那条手表,脸上的笑容很真诚,比对着郜泊崇要真心得多。郜泊崇本来应该不悦,刻看着他的笑,心却很柔软,就好像只要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 等替汪稚上完药,又拉伸完毕,郜泊崇起身说:“我去洗手。” 汪稚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手表,趿拉着拖鞋跟在郜泊崇身后,黏黏糊糊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老公,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洗手台前,水龙头开着,水声溅入大理石的洗手台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汪稚捂住嘴,半靠在那里,手指痉挛似的抓住郜泊崇的头发。 郜泊崇半跪在他身前,双手掐着他的腰,像是摘下树梢果实丰盈的葡萄。 汪稚无力地仰起头,颈部与下颌拉出一条诱人香艳的弧度,声音也似哭泣,却又带着无法形容的欢愉,雪白面上飞起红晕,和落下的汗水,一道揉做烟霞。 一晌贪欢。 天亮时,直升飞机的声音很早就响了起来,汪稚却睡到了闹钟响起,才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醒来。 今天还是不拍戏,宁如寄说要带着大家一起沉浸式体验一下大自然,现在在山上转来转去找灵感,等傍晚回到住处,又带着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吸收天地精华。 …… 宁如寄真的是华侨吗? 怎么感觉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迷信。 不过汪稚很庆幸,还好郜泊崇昨晚替他按摩拉伸,不然今天他肯定跟不上宁如寄的脚步—— 他一直跟着,宁如寄还很惊讶,但对他的眼神也火热了不少,分明是十分满意,他的体力如此之好。 汪稚第一次跟着宁如寄拍戏,也听说过他的习惯,剧本只有大纲,全部的灵感都在他的脑子里,直到拍摄时,才会告诉演员。 所以汪稚只知道自己要演一名哑巴少年,但具体背景和故事内容一概不知,连自己是男几号都不知道,等宁如寄剪出来成片,说不定他只有一两个镜头。 那也可以。 能在宁导电影里卤面,对他这种小演员来说已经是一种难得的荣耀了,多一点少一点都是历练啊。 但说不定自己让宁如寄满意一点,剪的镜头也能多一点呢? 汪稚心态很好,混在人群里,闭着眼睛,装作自己在体验大自然,吸收能量。 旁边有人忽然站过来,汪稚悄咪咪睁开半只眼睛,就看到徐又颐正在看着自己。 大概是没预料到汪稚会突然睁眼,徐又颐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他,专注到有些恐怖。 但只要那么一瞬间,徐又颐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又成了汪稚熟悉的温和体贴的学长,调侃道:“偷懒?” 被抓包了。 汪稚有种上学时候不好好听课被当场抓获的感觉,眨眨眼,小声说:“学长,不要告状。” 徐又颐笑了起来:“那你要贿赂我一下。” 等解散时,汪稚跑去买了两罐可乐,分给徐又颐一罐:“一瓶可乐够贿赂了吗?” 徐又颐平常不喝这种碳酸饮料,但汪稚递过来时脸上还带着笑,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住,汪稚已经将自己那罐拉开,痛痛快快地仰头喝了一口,精巧的喉结上下滚动,被日光晒得有些红的面上,笑容十分明亮。 徐又颐忽然想起昨夜。 他住在汪稚隔壁,隐约听到的声音,像是风吹过花瓣,拂过香艳缥缈的影子,一点点的泣声,烫得人心头发痒。 是汪稚的声音。 是汪稚在丈夫身下,水乳交融,婉转承欢。 明明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近,可自己却再也不能说出想要说的。 徐又颐转过头去,也将冰冷的可乐灌入喉中。 汪稚看看时间,又仰头看天。 也不知道郜泊崇今天还会不会来了。 徐又颐问:“在看什么?” 汪稚随口道:“今天天色不错,适合飞行。” 要是来的话,郜泊崇应该还是坐他的直升飞机吧。 徐又颐听出他话中的期待,心中有些难言的酸涩,勉强维持住笑容:“是啊,最近都是好天气。小稚……” 他迟疑一下,“你和你丈夫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当然。”汪稚语气肯定,“关系不好怎么结婚呢?” 他和郜泊崇的关系,就像郜泊崇的财富一样□□^^ 徐又颐却说:“但你之前,不是和他的弟弟谈恋爱吗?” 徐又颐虽然不在这个圈子,但他在高校,高知们的消息也都很灵通,汪稚之前和郜风鸣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郜泊崇后续也并没有下令掩盖,所以徐又颐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汪稚有些惊讶,徐又颐会特意去打听自己的私事:“……嗯,不合适就分手了。” “小稚。”徐又颐却说,“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有吗? 汪稚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以前什么样子了,只记得自己人缘一般般,刚开始还被排挤霸凌过,还好他聪明,很快就找到带头霸凌自己的那个人,然后替他的死对头出谋划策,把那个人给赶出了学校。 那时自己才几岁?就能做到这种事,果然还是天生就聪明。 汪稚说:“还好吧,学长,我觉得我生活的挺好的。” “你和郜泊崇……你和你丈夫的婚姻,真的是自愿的吗?”徐又颐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蛛丝马迹,“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汪稚皱了一下眉,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他看着徐又颐,语气不复刚刚的轻快柔软,带着点防备说:“学长,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是我丈夫,哪里得罪了你吗?” 徐又颐说:“我只是关心你。”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需要。”汪稚礼貌而冷淡地说,“而且,我觉得你的问题很冒犯,让我有些不开心。我和泊崇在上帝面前许愿,在亲友面前见证,我们的婚姻出自于爱情,而不是你所谓的威胁。就算我们不合适,也不需要外人来置喙。” 徐又颐没想到,汪稚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有些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听到这些话。”汪稚笑了笑,没什么情绪地说,“学长,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他随手将可乐丢入垃圾箱中,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徐又颐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 汪稚并不是被胁迫着结婚! 自己以为,郜泊崇用了什么权势手段,才从弟弟手里抢到了汪稚,可现在看来,汪稚和他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为紧密。 ……自己太冲动了。 可一想到昨晚那隐约朦胧,却又令人无法忘怀的声音,徐又颐就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智。 汪稚转身之后也很生气。 学长为什么那样说? 是……他看出来,自己和郜泊崇的关系不正常了吗? 是的,汪稚其实知道,自己和郜泊崇的婚姻并不正常。 如果说,别人是因为爱情而结合,那他们缔结的,却是一种利益的交换。 汪稚有些心虚,又有些烦躁,可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徐又颐说的没错,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火? 就好像……就好像被人说中了之后,恼羞成怒…… 自己对郜泊崇的感情,难道不只是对待金主? 晚霞渐渐落入山坳,夜色缓缓笼罩整片大地,汪稚没有吃饭,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满腹心事地推开房门后,将灯打开。 然后被吓了一跳。 郜泊崇就坐在沙发上,正静静地看着他。 汪稚没预料到房间里会有人,心脏跳动极快,捂着心口说:“你吓死我了。” 郜泊崇却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他那样高大,在略显狭小的房间内,越发显得气势极强,压得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汪稚下意识后退,背脊撞在墙上,“咔哒”一声,将原本打开的灯又关上。 灯光了亮了又灭,在视线里留下郜泊崇高大的身影,汪稚感觉到,郜泊崇终于走到他的面前,在离他一步的地方停下。 这是一个极具有威慑力的距离,入侵了私人边界,像是猛兽,已经跃到了面前,正在打量着,要从哪里下口。 黑暗的房间中,郜泊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只是闲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汪稚莫名觉得紧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潜意识里,却不想让郜泊崇知道,自己刚刚和徐又颐的对话:“……和导演聊了几句,耽误了。” 对面的郜泊崇,又向前走了半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忽略不计。 似乎连空气,都被清空,只余下男人身上,冰冷节制的气息,霸道地挤占了汪稚全部的呼吸。 郜泊崇似乎笑了一声:“原来是和导演?” 汪稚背脊一冷,他察觉到,自己像是说错了什么话,却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说:“嗯……老公,你没坐飞机来吗?” “你不是不喜欢?”郜泊崇低下头来,亲吻他的耳垂,语气冰冷而又亲昵,“宝宝不喜欢的事,我怎么会再做。” 汪稚没想到,郜泊崇连自己这么一点情绪都察觉到了,心底一热,明明还是很紧张,却还是主动抬手搂住郜泊崇的脖颈蹭了蹭:“我只是觉得太引人瞩目了,不是不喜欢你来看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会被人听到,所以说话时,唇离得很近,几乎贴在郜泊崇耳边。 郜泊崇一顿,感觉着他光洁的面颊,在自己颈中蹭过,带来既凉又热的触感。 心底那勃发的怒意,也就被另一种更为滚烫的热意所取代。 他没有告诉汪稚,自己早就来了。 因为汪稚不喜欢飞机引人注目,所以他更换了汽车,提早让司机开上半山,想要给汪稚一个惊喜。 却看到汪稚和徐又颐言笑晏晏的模样。 也是傍晚,也是一人一瓶的汽水,甚至和赛车那天一样,也是个万里无云,霞光漫天的好天气。 而汪稚的笑容明媚动人,似乎和看着自己时,也没有分毫区别。 郜泊崇不愿承认,但嫉妒的怒火却并不因他的否认而不复存在。 那一刻,他看着徐又颐,心里在想的事情,可怕到了极点,或许泄露分毫,都会让他的妻子感到震惊惧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不会让他知道。 永远不会。 第52章 52 郜泊崇今天好像格外激动。 等结束之后,汪稚感觉有点不舒服,腿上全是郜泊崇抓出来的红痕,肚子胀胀的,就好像是被什么很热的东西给填满了。汪稚眼尾还挂着泪珠,双眼泛红,裹在被子里,努力平稳呼吸。 郜泊崇赤着上身,走去浴室里拧了一个热手帕回来,将被子掀开,要替汪稚清理。只是手刚碰到汪稚,就感觉汪稚浑身都在颤抖。 郜泊崇收回手来,问他:“不舒服吗?” “没有……”汪稚的声音很软,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媚意,“我自己来吧。” 郜泊崇没有强制,将手帕递给汪稚,汪稚却不想当着他的面为自己清理,所以哪怕腿软的厉害,还是勉强站起身来,去到浴室里面冲了个热水澡。 等他洗漱完毕出来,看到郜泊崇一直站在门口等他。 汪稚笑了笑,主动钻到郜泊崇怀里:“在等我啊?” 郜泊崇“嗯”了一声,亲了亲他有些湿漉漉的短发,汪稚还有点紧张,怕郜泊崇又要再来,郜泊崇却已经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算了。 就当舍命陪金主了。 汪稚驯顺地仰起头来,等待着郜泊崇的亲吻,郜泊崇确实低下头来,却只是吻住他的唇角,便又离开,将他放下之后,从背后搂住他:“睡吧。” 就这样? 汪稚松了口气,在郜泊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真的很累了,闭上眼就要睡着时,忽然听到郜泊崇说:“宝宝,对不起。” 汪稚茫然地睁开眼睛:“什么?” “今天……对你太凶了。” “有吗?”汪稚认真地想了想,“你说刚刚?” “……嗯。” 汪稚打个哈欠:“没有呀。” 虽然是用的力气有点大,但是男人嘛,在床上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自己有的时候,也会把郜泊崇咬出血啊。 郜泊崇没有说话,汪稚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正在被什么困扰一样。 唉,原来有钱人也会有烦恼。 汪稚体贴地转过身去,将头埋在郜泊崇怀中,像是安抚大狗一样,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你对我已经很好了。你来看我,我真的好开心。” 秋日的山中,开着空调也不觉得暖,只有两个人肌肤紧贴时,才有种馨软熨帖的热意。当汪稚转过身来,主动抱住郜泊崇那一刻,郜泊崇浑身僵硬了一下。而后,他用力地抱紧了汪稚,手臂收的那么紧。 汪稚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觉得,郜泊崇抱着他的那个瞬间,就好像,正深深地爱着自己。 只是好像。 那也足够了。 他们这段婚姻,金钱之外,只是一点点温情就够了。 汪稚翘起唇角:“老公,我好喜欢你哦。” 良久,郜泊崇说:“我也爱你。” 是爱。 可汪稚太困了,没有听出这样的分别,已经沉沉地睡去。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郜泊崇只觉得心底一片宁静。他有些笨拙地放松手臂,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太过用力,或许会弄疼汪稚。 就算自己不抱得那么紧,汪稚也不会离开。 他说喜欢自己。 没人可以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就算他对着别的男人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只有自己,才是他的丈夫,而他,总要回家。 回到自己的身边。 - 第二天,汪稚醒的时候,郜泊崇已经离开了。他自己躺在仍旧暖洋洋的被窝里,眯着眼睛,看着自窗外落进来的日光发了一会儿呆。 好舒服啊,明明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但是身上一点都不酸痛。 自己果然已经适应了吧。 鼻端忽然闻到一股香气,汪稚转头,看到自门口至床边的地面上,摆满了鲜花。鲜花朵朵娇艳欲滴,上面露水晶莹,香气甜美,明显是今早刚刚送来的。 汪稚起身,捞了一束到怀中。 郜泊崇怎么突然送这么多花? 汪稚有点开心,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送出去。 【禾隹】:“好漂亮的花。” 【禾隹】:“老公,你让人送来的?” 郜泊崇很快就回复过来:“怎么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儿?” 汪稚故意撒娇。 【禾隹】:“没有老公陪我,睡不着><” 【郜泊崇】:“下次我晚点走。” 郜泊崇今天这么好说话吗? 汪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禾隹】:“不用不用,老公工作要紧。” 【郜泊崇】:“你更重要。” 郜泊崇发完这句话后,凝视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汪稚上面还发来一张照片,清澈沉静的光中,他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束鲜花。 鲜花娇艳,他的笑容却更为美丽,落在匀净的光影里,也似是一枝素雅的花,静极生艳。 令人想要将他私藏,如一生最神秘珍贵的礼物,不被任何人望见。 手下人还在汇报:“……极为顺利,天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目前可以进行第三次测试。” 汇报完毕后,却见向来对工作极为认真专注的老板,似乎走了神,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大事。 手下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boss的思路,半晌,终于听到郜泊崇开口:“知道了。第三次测试,我亲自进行。” 老板发话,手下人立刻就替他在手机上安装完毕。 郜泊崇登入后,迟疑片刻,询问天问:“如何判断,对一个人是占有欲还是爱情。” 进度条转动,示意天问正在思考。 郜泊崇却忽然失笑。 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爱情?他从不相信爱情。 父母的婚姻承自于爱情,却也败落于爱情,这种所谓的情感,不过是利益的结合。 当利益足够,爱情或许地久天长,就如当年,父亲为了公司依靠母亲时,对母亲体贴入微,仿佛情根深种,当公司危机解除,爱情也就跟着烟消云散,父亲仿佛变了个人,一瞬间就收回了全部的爱意,只留下最无情的生意人嘴脸。 郜泊崇切出页面,当做自己没去问这样的蠢话。 只是他关闭的页面中,人工智能却忠诚地思考着人类提出的问题,哪怕他没看到,仍旧给出了答案:“用户问的是‘如何判断对一个人是占有欲还是爱情’。小问在这里认为,占有欲本就是爱情的一部分,当对一个人萌生了爱意时,很自然就会想要和他单独相处,进而产生独占欲望,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换句话说,当用户企图独占一个人的时候,或许用户早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 - 在山里住了半个多月,宁如寄终于找到灵感,开始拍摄了。 也就是他这个咖位能这样浪费时间,毕竟住在山里,每天都在烧钱,换了别的小导演,早就被投资人撕了。 汪稚很兴奋,好奇自己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戏份,然后就被宁如寄赶着,在山里跑了一整天。 纯跑。 开始汪稚还觉得有意思,跑的时候有空欣赏路旁的花,等第n趟跑回来时,汪稚已经没了力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要跑到什么时候?! 好累…… 汪稚跑得开始慢下来,呼吸急促,有点无法兼顾表情。头顶的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蒸腾着温热的水气,山路蜿蜒,昨晚刚下过雨,还带着泥泞,汪稚浑身都溅上了泥,连脸上都有几滴,落在白玉一样的肌肤上,似是菩萨低眉。 “Cut!”宁如寄高声道,“good!” 汪稚不知道哪里“good”了,喘着气问宁如寄:“导演,这个镜头过了?” “过了。”宁如寄一改拍戏时的冷峻,笑眯眯道,“小汪,表现力真好。” 汪稚被夸得忽然又有了力量,主动表示:“我还能跑。” 宁如寄哈哈大笑:“好好好,小汪,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漂亮态度又好的演员。” 汪稚美滋滋的,晚上趴在床上和郜泊崇说:“导演夸我呢。” 郜泊崇弯着腰替他按摩,看到他小腿上被草叶刮出细长的血痕,结了痂,和之前蚊子包留下的伤疤一起,看起来伤痕累累。 可他还在开开心心说:“……国际大导都这样夸我,老公,你说我其实是不是还挺适合拍戏的?”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郜泊崇小心翼翼地按过他的小腿,听到他舒服地“哼”了一声,这才道:“你一直都适合。” 汪稚说:“以前没导演夸过我。” “那是他们没眼光。”郜泊崇淡淡道,“他们能有宁如寄厉害?” “也是。”汪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翘起腿来,脚晃了晃,“但宁导也不如老公你有眼光。” 他的脚很秀气,骨骼分明,像是青色的玉石上,包裹住雪做的皮肉,脚趾透着粉色,圆润光洁,郜泊崇忽然低头,在他脚背上咬了一口。 汪稚“嘶”了一声,连忙收回脚不乱动了。 郜泊崇笑笑:“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当然眼光最毒,也只要最好的。” 汪稚被他夸得都要害羞了:“也没那么好啦。” 他的手很大,掌心是烫的,按在腰上时,像是微微陷入皮肉,汪稚被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把头埋在枕头里,慢慢睡着了。 郜泊崇替他按摩完,又为他腿上的伤上了药,替他收拾得舒舒服服的,这才也在他身边躺下。他明明已经睡着了,但是感觉到郜泊崇的体温,立刻就腻了过来,滚入怀中,熟练地找了个位置躺好。 郜泊崇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心底柔软宁谧,亲了亲他,和他抵着额头,也沉沉睡去。 有郜泊崇当后勤,汪稚每天都精神焕发,就像是游戏里的npc,每日定时刷新新的状态,不管宁如寄怎么折腾,他越折腾越来劲,弄得宁如寄都啧啧称奇:“小汪真是我见过最好的新人。” 很少有新人被自己这么折磨,反倒越战越勇的。 宁如寄不喜欢演员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所以喜欢在开拍最初狠狠折腾演员,折腾得演员脑子木了,反倒能乖乖听话。 可现在,他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不舍得折腾汪稚了,但汪稚却依旧如故,很认真地努力达到宁如寄的每个要求。 宁如寄忍不住感叹:“真是璞玉。” 旁边有人笑道:“小稚最聪明,上学的时候就这样。” 宁如寄惊奇道:“徐老师和小汪以前认识啊?” 徐又颐微笑道:“我是他学长。” “原来小汪也是高材生。”宁如寄肃然起敬,“我还以为,美貌与智慧不可得兼。怪不得老郜下手那么快,倒真是有眼光。” 徐又颐眼神沉了一点,却又很快恢复过来,顺着宁如寄的话说:“还不知道郜先生和小稚是怎么认识。” “哈哈,老郜这可是蓄谋已久。”宁如寄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啊,一眼就看上小汪了……” 他滔滔不绝,徐又颐却望向另一侧正在补妆的汪稚。 他被很多人簇拥着,坐在那里,腰背笔挺,和身后的椅背空出一道微妙潋滟的弧度,袖长纤细的手中还拿着几页剧本,日光自斜上方落下,明明公平地落在每个人身上,可唯独他,最醒目耀眼,令人目眩神迷。 徐又颐凝视他,如同凝视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宁如寄还在说:“这个老郜,商场上下手狠,没想到婚姻大事,也是买定离手,一下都不迟疑。我要是他,我可没这个魄力,那么干脆就从弟弟手里抢老婆。” 许久,徐又颐才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应和,却又似是喟叹道:“可如果被抢的是小稚,那无论再怎么干脆,都不为过。” 汪稚演戏演爽了! 这种完全不过脑子,全凭直觉,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完全不用担心会浪费时间和胶片的演法,实在是太爽了! 汪稚浑身充满力量,收工还和宁如寄说:“导演,我还能加班演!” “你能加班,我可要去休息了。”宁如寄还是外国的习惯,每天下班时间雷打不动,绝不加班,闻言笑眯眯道,“小汪,是不是爱上这种拍摄方法了?” 汪稚用力点头:“对。” 这种方法对有些敏感的艺术家来说,是一种过度消耗,因为会去怀疑自己所做出的表演是不是哪里不好。但对汪稚这种刚刚摸到表演边边的新人来说,却让他有了很多尝试的机会,无论怎么试验,都不会被嘲笑批评。 简直是新手大礼包嘛。 汪稚有些恋恋不舍看着收工的工作人员们,觉得没演过瘾。 余光看到收拾道具的人员里,有个很眼熟的身影。 汪稚有点不确定:“学长?” 那人这才缓缓直起身来,转头看过来,似乎有些惊讶汪稚会主动喊他:“……小稚。”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收拾道具啊?” 汪稚连忙上前,帮着他把散落了一地的道具给抱在怀里。 徐又颐微笑着推了推眼镜:“你忘了,我可是剧组顾问,做的道具,当然也要由我审核。”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汪稚就没见到徐又颐,感觉他总是在导演身边,等拍摄结束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汪稚有心想和他道个歉——自己上次实在有些反应过度了,学长也只是关心一下自己,自己却那么尖锐地发言。 汪稚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尴尬啊。 他朋友不多,尤其是这种学生时代就认识的旧友,久别重逢,本来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是自己却对朋友的关心那样不友善。 ……其实学长也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 是自己的心里……藏着自己都读不懂的秘密而已。 汪稚有点走神,没有察觉到,徐又颐看着他的眼神,温柔而又怜惜:“小稚,这些天拍戏辛苦了。” 汪稚回过神来,含笑说:“不辛苦,我觉得我学到了很多。” 徐又颐“嗯”了一声:“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上次我说了很不好的话,小稚,我想和你道歉。” “什么?”汪稚有点惊讶,“学长,你给我道歉?” 徐又颐说:“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全貌就妄加评判。我只听说你和郜先生没有认识多久就闪婚了,还以为你们只是……表面婚姻。但我看的出来,你很在意他,你们的感情也远比我想象中要亲密得多。是我太过冒犯了。” 徐又颐说完,见汪稚没有回答,有些失落道:“还是……你并不愿意原谅我?” “啊?没有……”汪稚表情有些奇怪,他站在那里,眼神飘忽,却又很亮,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东西,“学长,其实我也想向你道歉的,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而已。” 徐又颐闻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他知道,小稚还是当初的少年,看起来冷傲孤寂,其实心很柔软,一点善意,都会让他不知所措。 是自己太冲动了。 明明和他这么久没见,却要去评判他的决定,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徐又颐又和汪稚聊了几句,却看他有些神不守舍,忍不住还是关心道:“在想什么?” 汪稚慢了半拍,才说:“……在想,今晚要吃什么,我都饿了。” 徐又颐失笑,汪稚却忽然停住脚步。 盘山公路上亮起车灯,一行车队正疾驰而来。 那是护送郜泊崇的车队。 每天,每天郜泊崇都要来到剧组,大家从最初的调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虽然没人说,但心里都在想。 郜泊崇实在是很爱他这位新婚的小妻子。 宁可每日花费大量时间,也要赶来剧组。 徐又颐说:“郜先生来了。” 身旁,汪稚已经跑到了门口,当他跑过去时,郜泊崇的车恰好停下,车门打开,郜泊崇下车后,将汪稚接在怀中。 纤细单薄的青年,被宽大厚重的黑色风衣包裹,雪白的面孔似是盛放的百合,仰起头来,目光明亮地看向男人。 徐又颐心底又酸又涩,凝视着汪稚和郜泊崇重叠的身影,竟然一时忘了掩饰目光。 郜泊崇忽然看过来,在看到是他时,便又无所谓地转开。 那样轻视。 就像是徐又颐,根本无法撼动他和汪稚的关系。 这种轻视远比敌意更令人愤怒,就好像是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粒尘埃,而他们才是最为亲密的彼此,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徐又颐深深看了汪稚一眼,转头离开。 郜泊崇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 怀中的汪稚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郜泊崇说,“今天拍摄怎么样?” “很顺利呀。” 汪稚立刻叽叽喳喳地和郜泊崇说自己一天发生的事,郜泊崇含笑听着,汪稚却又忽然不说话了。 郜泊崇问:“累了?” 汪稚点点头,又摇摇头。到了晚上,两人睡前,汪稚胸口锁骨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像是蝴蝶,凌乱地堆积,他明明很累了,可还是支着太阳穴,眼睛亮晶晶地看郜泊崇。 郜泊崇手搂在他的腰上,把他拉到怀里:“在看什么?” “看我老公。”汪稚问,“你每天来看我,会不会觉得累?” “不会。”郜泊崇淡淡道,“如果我让你每天逛街刷卡购物,你会觉得累?” 汪稚幻想了一下。 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郜泊崇看他这样,也轻笑一声:“人在做快乐的事时,是不会觉得累的。” 来看他,就是自己最快乐的一件事。 汪稚“嗯”了一声:“你来看我,我也很快乐。” 可他又怅然起来。 心里那个读不懂的秘密,似乎在和徐又颐聊天的过程中被解开了。 自己好像……好像有点喜欢上郜泊崇了。 所以才会那么在意别人是如何看待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因为郜泊崇对自己的好而开心,却又担心,他会厌倦彼此的关系。 原来这就是在意。 原来这就是喜欢。 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金主? 汪稚把头埋在郜泊崇颈中,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脉搏,能听得到潺潺流动的血液,和平稳的心脏跳动。 只有自己在为他而烦恼,而他在自己面前,却永远如此的稳定平静,就好像无论什么,都无法改变他。 …… 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他只是喜欢自己的身体,而自己贪图他的金钱权利。 等价交换,就像是传说里的“炼金术”,拿出自己所拥有的,交换自己不曾有的。 可那并不包括爱情。 “怎么了?”郜泊崇问,“想聊聊天?” 汪稚没说话,只是手指攥住郜泊崇胸口的一粒扣子,郜泊崇笑了起来:“又在撒娇了。” 汪稚忽然说:“我这次的角色,好像是个恋爱脑。” 郜泊崇问:“宁如寄舍得把剧本给你了?” “给了几页,我猜出来的。” 给的那几页剧本上,只说他来山里,是要找一个人。他们分了两个组拍摄,他是A组,跟着宁如寄,另一个B组则由副导演带队,拍的是另外一名男演员,也是年轻英俊。 汪稚说:“我们俩年龄相仿,又都在山里拍,我猜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为什么说是恋爱脑?” “我演的小哑巴应该是个小少爷,宁导总让我跑来跑去,跑得焦头烂额才说ok。一个小哑巴千里迢迢来山里,不是恋爱脑是什么?”汪稚意有所指,眼睛转了转,不敢看郜泊崇,只摆弄他那颗扣子,“你觉得恋爱脑怎么样?” 郜泊崇说:“我的生活里,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商场如战场,跟在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要确保绝对的理性,才可以在浮沉中精准选中利益最大化的那条道路。 汪稚没再说话,只是手重了点,像是想把扣子给拽下来。 郜泊崇侧头看他,见他皱着眉,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有点疑惑。 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难道是拍摄的时候,宁如寄骂他了? 郜泊崇暗暗记下,打算明日让助理去问问宁如寄,追加投资暗示一下。 汪稚只是个新人,哪像是宁如寄之前合作过的老油条,就算有什么不好,说两句也就算了,骂他干什么。 他沉默的时候,汪稚觉得有点泄气。 自己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和金主讨论什么恋爱脑啊。 郜泊崇脑子里应该只有他的工作吧。 汪稚松开手,转过身去:“不早了,我先睡了……” 说到一半,忽然屏住呼吸。 身后,郜泊崇的手探过来,从身后环过他的腰身,细密的吻炽热地落在汪稚颈中,他听到郜泊崇说:“宝宝,是不是老公今晚没伺候你,你不开心了?” …… 他错了。 郜泊崇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有这种黄色废料! 汪稚想要拒绝—— 他正烦着呢! 可郜泊崇的手却忽然一挑,汪稚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心脏都被郜泊崇给挑了起来。 身后,郜泊崇还在问:“好不好?” ……算了。 汪稚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没爱情就算了,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让郜泊崇这样身价的人给自己打守冲? 郜泊崇手艺一般,胜在学习能力很强,汪稚原本还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上天了,也顾不上去思考什么爱不爱的,只能紧紧搂着郜泊崇的手臂,成了缠树的藤。 郜泊崇听着他细弱颤抖的呼吸,亲吻着他的耳后,只觉得怀中的妻子抖得不成样子。 这极大得取悦了郜泊崇,在汪稚身上,他第一次体会到,哪怕自己没有得到身体的快乐,可精神上的满足,却已然足够。 最后时刻,汪稚哭出了声,死死咬着他的手臂。 郜泊崇却忽然停手,问他说:“爱不爱老公?” 他哭得哽咽,不肯说话,却在郜泊崇的威逼利诱下节节败退,只能哭着说:“爱……最爱老公了。” 哪怕知道,这只是高超前无意识的回应,郜泊崇仍在听到“爱”的时候,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快丨感。 他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语气,缱绻又低沉地说:“乖,老公也爱你。” 掌心一热,汪稚似乎连呼吸都停顿。 郜泊崇紧紧抱着他,只觉得自己对他的占有欲丨望,如同大海一般,永无止境。 汪稚面对自己时,似乎变了。 不是说行为上有什么变化,而是一种感觉。 就好像他看向自己时,眼底的光芒,不只是因为金钱或者什么,而只是因为自己。 身体骗不了人,当自己进入的时候,汪稚远比之前要更加热情主动。 是因为什么? 郜泊崇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和汪稚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拿出手机,切到了天问的页面,手指却悬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问题。 桌上的平板上布满了等待处理的事项,郜泊崇的心却根本不在工作上。 外面有人敲门,郜泊崇这才回过神来:“进来。” 宁劝梧推门进来,关心呢:“你干什么呢?文件发来半天都不签,不会生病了吧?” 宁劝梧根本没想过郜泊崇会划水摸鱼想心事。 开玩笑,那可是郜泊崇,他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有! 可看看郜泊崇的脸色正常,宁劝梧狐疑道:“没生病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测试一下天问而已。”郜泊崇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这次似乎更加人性化了?” 宁劝梧说:“听说是用了情感导师来训练ai,有用吗?” 想到上次天问给出的回答,说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汪稚,郜泊崇沉默片刻:“不确定。” 他不可能去爱人,爱情那样虚假,如同泡沫,日光升起便要破灭。 他和汪稚要地久天长,利益结合,远比爱情,更为久远稳固,牢不可破。 宁劝梧有些疑惑:“什么叫不确定?算了,这不是重点。我听说小稚最近在拍戏,我能去探班吗?” 郜泊崇看他一眼:“不行。” “什么不行,我可听说了,你天天往剧组跑,你去千里送啊。” 闻言,郜泊崇淡淡一笑:“我是他的丈夫,去看他理所当然。” 宁劝梧:…… 炫耀什么! 手机忽然一震,郜泊崇垂眸,看到汪稚给他发来了新的消息。 唇角翘起,郜泊崇想,这个时间,应该刚刚拍完上午的部分,这么迫不及待就给自己发消息了吗? 宁劝梧说:“谁发的消息啊,老郜,你笑的好恶心。” 简直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宁劝梧话音刚落,却见郜泊崇的笑容收了起来,脸色一下子沉下去,看起来冷得厉害。 …… 自己开个玩笑而已,郜泊崇不会生气了吧? 宁劝梧怯怯道:“怎么了?” 郜泊崇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和汪稚对话框中,新出现的那一行字。 一遍一遍,似是将每个字,都深深记下。 【稚稚】:“老公,以后你还是别来剧组啦。” 第53章 53 【郜泊崇】:“知道了。” 看着简短的三个字,汪稚有些不确定。 郜泊崇不会生气了吧?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才切回ai界面,又看了一遍自己和ai的对话。 他的问题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而ai的回答则是:“如果确定是不该喜欢的人,那么用户需要做的,就是远离。脱离开彼此的关系,以更理智的态度来看待这段感情,或许会收获不一样的答案。” 远离吗? 也是……不是都说,要对不良嗜好说不吗? 那对郜泊崇的喜欢,大概也算是不良嗜好的一种吧。 不健康的、不正常的、不应该出现的。 哪个金丝雀会喜欢上自己的金主?就算是小说里,也是要火葬场的。 汪稚不喜欢一些虐恋情深的情节,每天拍完戏,他只想看一些轻松的东西,同理,他在和郜泊崇的关系里,也只想享受一些轻松的相处模式,而不是想要和郜泊崇恨海情天。 所以远离是对的。 他一定只是一时上头了。 身体上的契合让他误以为是两人灵魂的接触,可其实,脱掉衣服之后,心却还远隔万里。 郜泊崇会真的爱上什么人吗? 汪稚忽然想起很早之前,他和郜风鸣的对话,郜风鸣说郜泊崇“谁也不喜欢”,那时他还不理解,可现在却有些懂了。 郜泊崇这个人太理智了。 大概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娶了自己。 但那不代表他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他有权力和能力这样做。 -可他有能力娶任何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自己? 是因为自己夺走了她的第一次,郜家的男人都很传统。 -如果他很传统,怎么会抢自己弟弟的未婚妻? 因为……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一起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可汪稚想不出答案了。 甚至连自己怎么敢喜欢上郜泊崇,他都回答不出来。 可能是郜泊崇对他太好了,他想要的物质,郜泊崇毫不迟疑地给他,他要无条件地撑腰,郜泊崇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就已经奉上。 一个男人能给的时间、精力、金钱,郜泊崇全都给他了,不喜欢上郜泊崇,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山风吹过连绵的谷,枫叶在清冽的雾气里,似是镀上了一层银霜,枫红如炬,秋色已经很深很重,汪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眼神有些复杂。 但他打起精神。 没事的,只是一时冲动而已,爱情不过多巴胺分泌,到了时间自己就会干涸,他只需要离郜泊崇远一点,远到自己冷静下来,就可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手机又震了一下。 汪稚恹恹地垂眸,忽然顿了一下。 【郜泊崇】:“……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开心了吗?” 办公室中,郜泊崇眉头紧锁,旁边宁劝梧记得抓耳挠腮:“哎呀,你这问的什么啊?你就直接打,‘老婆我错了,别不让我来找你’,然后给他转500万过去!” 郜泊崇冷声道:“闭嘴。”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上午,汪稚就突然不让自己去找他了? 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错。 但……但说不定是汪稚心情不好,自己是他丈夫,他找自己发脾气撒娇也很正常,毕竟自己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宁劝梧被他吼了也不生气,就是觉得郜泊崇不会谈恋爱。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要哄的嘛。 天天闷在心里,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长了一张冷脸,看起来就像是全世界都欠他钱,汪稚和他在一起,真是受了大罪了。 宁劝梧还要说话,就看郜泊崇手指头动了动,正在转账。 数额520万。 宁劝梧老怀安慰:“不容易啊老郜,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还知道发这种浪漫数字。 郜泊崇脸色还是不好,因为汪稚一直没回消息。 宁劝梧说:“是不是没开转账提示,根本不知道你给他转钱了?” 郜泊崇眉头松了一点,试探着给汪稚在微信里转了52000过去。 这次汪稚终于回消息了。 【稚稚】:“刚刚在忙,刚刚看到。” 【稚稚】:“没有呀,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最近拍摄进度比较赶,我想专心一点^^” 然后,那52000也被退了回来。 【稚稚】:“无功不受禄。” …… 无功不受禄? 又是这句话! 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和以前能一样吗?! 郜泊崇气的将手机重重放下,到底气不过,冷冷地甩过去一句话:“随你。” 宁劝梧说:“你和稚稚生什么气……” 话音还没落,就看郜泊崇已经将那句气话给撤回,重新打了一句话过去。 【郜泊崇】:“不收就是生气了。” 然后连续转了十个52000过去。 【稚稚】:“……” 【稚稚】:“真没生气。” 大概是怕他继续转,汪稚到底把钱收了下来。 郜泊崇这才冷冷地笑了一声,对宁劝梧不耐烦道:“这还用学吗?” 宁劝梧:…… 呵呵。 宁劝梧真被郜泊崇给气笑了,就见郜泊崇忽然起身。 宁劝梧问:“什么时候给我的文件签字啊。” 郜泊崇说:“不急。” 不急?! 不是他说每日工作必须按时完成,时间才是最宝贵的时候了? 宁劝梧真想请个大师过来,看看郜泊崇是不是鬼上身了:“上班时间,你到底要去哪!” 他喊得太凄惨,郜泊崇脚步不停,到底回答说:“去剧组。”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不对,如果硬要说的话,昨晚他到剧组的时候,看到了汪稚正在和那个徐又颐说话,虽然两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但郜泊崇不会错认,徐又颐凝视汪稚时,眼底闪动的光芒。 那是对待喜欢的人,才会有的火光。 徐又颐难道不知道汪稚是他的妻子?却还胆敢觊觎!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看在汪稚的面子上放过他,他就有资格和自己争夺汪稚了? 脚步一顿,郜泊崇想起天问对他的批语。 占有欲是爱。 不只是喜欢,而是爱。 他知道,自己喜欢汪稚,想要得到他,占有他,可那就是爱吗? 郜泊崇无法分辨,因为他从父母婚姻中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爱是一种无法持久稳定的情绪,就算曾经有过爱,也不能保证婚姻的存续。 可自己却想要和汪稚永远在一起。 哪怕汪稚并不爱自己。 …… 郜泊崇脸色阴沉不定。 汪稚并不爱自己,甚至连喜欢都说不上,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较大方,能给他优渥的生活。 ……汪稚还嫌弃自己太大了。 郜泊崇心底的情绪翻涌,就像是有一把很小的刀子,缓慢而尖刻地划过心脏,痛也是后知后觉,提醒着他,他的妻子并不爱他。 这是正确的。 他想。 爱情说明不了任何事,是一种不稳定的因素,不爱反而能够长久。 但一想到汪稚,想到他呢喃似的说着喜欢,说着爱他,却不是出自本心,只是为了哄他而已,郜泊崇就无法冷静下来。 电梯下降到车库,郜泊崇不等司机将车开来,就已经自己坐上驾驶室,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今日有雨,细密的雨丝如同灰色的幕布,沉甸甸地遮住了满山。群山点翠,淡紫色的雾霭中,漂浮着火焰一样燃烧的枫叶,如同伏龙一样曲折的山道上,跑车轰鸣着驶过,震动路旁落叶。 车中郜泊崇眉目冰冷,不顾湿滑的地面有多危险,将油门踩到最底,车尾飘移,在道路上留下狰狞的划痕。 剧组中,汪稚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大门方向。 身旁徐又颐柔声问:“怎么了?” 汪稚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怎么会忽然觉得,郜泊崇来了? 一定是错觉吧,毕竟郜泊崇都不回他消息了。 汪稚扫了一眼手机,看到屏幕始终暗着,又慢慢地收回视线。 徐又颐看出他心不在焉,却没有点破,只是含笑说:“我觉得这个道具做的很有意思,仿的是宋代,但是手法故意做成了明清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仿品,但明清的东西,放到现在也成了古董,说不定有人就会以为自己捡到漏了。” 汪稚听得有点感兴趣:“这不就是利用了人贪小便宜的心理,以为自己能捡到好东西,反而上当了。” 徐又颐笑道:“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汪稚跟着他看这些道具,学到不少东西,也渐渐好像猜到一点宁如寄到底在拍什么,大概是个和古玩有关的故事,至于自己演的是不是恋爱脑,汪稚反倒不太确定了。 所以说,自己真是脑子抽筋了,才会和郜泊崇讨论什么恋爱脑不恋爱脑的。 恰好那边,导演喊人,汪稚起身说:“我先过去了。” 徐又颐含笑道:“去吧。” 等汪稚走后,徐又颐拿起他刚刚把玩过的道具,指尖触碰,似乎还能感觉到汪稚掌心的热度,徐又颐有些眷恋地把玩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外面天色越发冷了,徐又颐撑着伞,忽然看到大门处,有道高大的身影正走了进来。徐又颐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认出,那正是汪稚的丈夫郜泊崇。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满。 之前也只是晚上才来,怎么现在,下午就到了。 真是……碍眼。 以为自己是汪稚的丈夫,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了吗? 徐又颐撑着伞,走了出去,站在郜泊崇的必经之路上。 郜泊崇没有打伞,穿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肩上全是细密如同银线的雨丝,他脸色本来就冷,看到徐又颐时,更是沉了下去。 徐又颐当做没看出郜泊崇的不喜,笑着说:“郜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郜泊崇只淡淡道:“来看我妻子。” 他之前在外人面前都喊“稚稚”,唯独在徐又颐面前,故意称呼汪稚为“妻子”。 不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徐又颐仍旧无法控制地皱了下眉。 他知道郜泊崇是故意宣誓主权,可自己确实输在了这里。 但……这不是永远的。 就算汪稚和他结了婚,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不能证明以后两人不会离婚。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好。 况且……看郜泊崇的脸色,难道是和汪稚吵架了? 徐又颐皱起的眉头舒展,文雅道:“我刚和小稚一起看过道具,他现在被导演喊走了,郜先生,我领你过去找他吧。” 郜泊崇冷声道:“不必。” 徐又颐却好似听不懂他的拒绝:“不用和我客气。小稚和我是旧相识,我照顾他习惯了。你是他的丈夫,我们之间也不必这样剑拔弩张。毕竟……” 徐又颐笑笑,“大家都是想要小稚更好,不是吗?” 郜泊崇停下脚步,看向徐又颐。 他的脸色在秋风中,肃然到了极点,看起来极为可怖阴森,长期居于上位,被挑衅时自然散发出的压迫感,足以令任何人胆寒。 哪怕是徐又颐,也在他这样的注视中停顿了一下,听到郜泊崇问他:“你说这些话,是想要激怒我吗?” 徐又颐没有想到他这样直白,下意识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在阴冷的秋雨中,郜泊崇冷色的眸藏在冰冷的玻璃镜片后,望着他时,不带一点温度,就好像看着一粒挡在面前的石子,哪怕石子给他带来了一点烦恼,却也不过一拂即逝。 那是完完全全,属于上位者的目光。 徐又颐厌恶这样的人,所以微微笑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小稚上学时的样子,他聪明、善良,哪怕看起来冷淡,其实心底很柔软。谁对他好,他都会回报以更多的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过心软,有时分不清感动和喜欢的区别。 “他和你结婚,不过是一时冲动,像他这样的孩子,适合一个更加温柔体贴,愿意包容他的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以事业为重的。” 他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那样刺耳。 郜泊崇礼貌地听完,问:“你说完了吗?” 徐又颐说:“郜先生还想听吗?” “不想。”郜泊崇笑了一下,抬手摘下了眼镜,折起放入胸前的袋中,而后他抬起眼睛,那双锐利的眼,冰冷地扫视过徐又颐,像是刺入徐又颐伪善的表象下,“听你说这些,只是因为你是稚稚的学长。你说得对,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分不清身边的人,对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这不代表,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徐又颐……” 郜泊崇淡淡道:“你似乎把自己当作什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的人了。” 徐又颐的手在伞柄上收紧:“郜先生,你是有钱,但你真的知道小稚需要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就知道了?”郜泊崇挑起唇角,“他是我的妻子,无论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至于你——” 郜泊崇一拳打了过去,拳头重重落在徐又颐侧脸,徐又颐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郜泊崇俯身,轻而易举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说:“你算什么东西?” 郜泊崇从来不必亲自动手。 他所处的,是更杀人不见血的环境,这样大打出手的场面,并不符合他行事的风格,他想让一个人消失,多得是悄无声息的办法。 可现在,他却不想等了。 这个男人,仗着和汪稚曾经的友谊,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他凭什么说自己不适合汪稚?! 他懂什么? 自己就是最适合汪稚的,无论汪稚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双手奉上,他徐又颐能做到吗? 郜泊崇手越收越紧,看着徐又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心底的怒火却始终无法消散。 不远处,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郜泊崇感觉到一阵清软的风吹拂过来,却不像过去每一次那样,投入自己的怀抱,反倒抓住他的手,震惊道:“你们在干什么?!” 汪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居然看到郜泊崇在和徐又颐打架?! ……不是打架,是单方面殴打。 看看被郜泊崇掐着脖子的徐又颐,汪稚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感觉。 可掌心下,郜泊崇紧绷的肌肉却不是错觉,汪稚体会过郜泊崇的力量,也就知道,郜泊崇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迎着汪稚震惊的表情,郜泊崇语气还是淡淡的:“他对我出言不逊。” “只是出言不逊,你就想要把他掐死?!”汪稚声音忍不住提高,“你先放手!” 郜泊崇却看了他一眼:“你不问我,他说了什么吗?” 汪稚觉得心脏砰砰跳着,跳的太快,震的头都在痛,他看着郜泊崇,却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久到他还很小,很瘦,低低矮矮地背着硕大又破旧的书包,无措地站在角落里。 那时站在他面前的人,也和郜泊崇一样高大,戏谑又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中的东西抢走,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曾经的画面和现在的画面重叠,汪稚像是在对郜泊崇说话,又像是隔着时光,在向那些人宣言:“……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该打人!” 郜泊崇厉声道:“他觊觎我的妻子!汪稚,你看不出他喜欢你吗?他想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他……他居然想让我失去你!” 他是第一次这样和汪稚说话,语气凶狠,像是被挑衅的猛兽,勉强克制着理智,却又无法控制地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汪稚下意识紧张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深入骨髓的恐惧被激发,他惊恐地看着郜泊崇,就像是看着无法理解又想要逃离的怪物,就算知道郜泊崇不会伤害自己,可他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看起来苍白至极。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是怎么样的,他只是看到,被自己这样注视着的郜泊崇,忽然后退了一步,而后缓缓地松开了手。 距离被拉开,那种可怕的氛围也散去,汪稚终于止住了颤抖。 冰冷的雨扑在两人脸上,失去了眼镜的遮挡,郜泊崇眼底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看着汪稚时,复杂到了极点。 汪稚分辨不清,脑子里乱的厉害,他没办法去想郜泊崇视线里那些纷繁复杂的感情,只是蹲下去,将徐又颐扶了起来。 徐又颐的镜框歪了,斜斜挂在鼻梁上。汪稚低声问他:“学长,你没事吧?” 徐又颐轻咳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 汪稚还是不放心:“我们先去看医生。” 徐又颐说“好”,汪稚就扶着他往驻剧组的医生那里走去,他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郜泊崇还站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他整个人都被雨幕遮挡,那高大的身影看起来仍旧巍峨肃然,可被雨打湿了,却有了一种狼狈的神情。 就像是被丢弃的大狗,看着主人远走,想要扑过来,却又不敢,只能孤独而执着地等待,哪怕再也等不到了,也会一直等下去。 汪稚莫名眼眶有些发烫,却又自嘲起来。 他在想什么? 他居然觉得郜泊崇可怜。 明明是郜泊崇打了人,明明郜泊崇那么无所不能,自己应该同情学长,就像是同情曾经被霸凌过的自己…… 可刚刚郜泊崇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汪稚甚至能回忆起无数的细节,雨水顺着郜泊崇的脸颊滚下,冰冷地划过他锋利而冷峻的眉目,他是高高在上的,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摇。 他怎么会那样看着自己? 不是看着自己豢养的金丝雀,不是看着可以轻而易举碾死的一只小蚂蚁。 就好像他看着的,是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人。 只需要自己一个眼神,他就能够枯荣,能够悲喜。 ……自己在郜泊崇的心里,怎么可能那么重要? 汪稚苦笑一声。 喜欢上郜泊崇已经很荒唐了,在发现自己喜欢的第二天,就因为别的男人和郜泊崇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也是捞男里的独一份了。 旁边有人将毛毯搭在汪稚肩头,汪稚吓了一跳,下意识跳了起来。 徐又颐似乎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收回手来:“我只是怕你着凉。” 汪稚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得太夸张了,接过毛毯道了声谢。 徐又颐说:“抱歉,因为我,让你们夫夫吵架了。” 汪稚摇了摇头:“是我要替泊崇替你道歉……他平常不是这种爱动手的人,这次大概是……” “大概是什么?”徐又颐却笑了,“他没说错,小稚,我确实喜欢你。” 汪稚有些惊讶,却也没那么惊讶,只是有点麻木—— 和徐又颐的喜欢比起来,刚刚的郜泊崇,才更让他烦恼。 “学长,我没心情说这些。” 可徐又颐却说:“为什么?小稚,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和郜泊崇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的豪门,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普通人?他今天可以打我,说不定哪一天也会打你,到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汪稚心乱如麻,却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下意识反驳:“他不会。” 徐又颐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他不会的。”汪稚却终于找回了思绪,一字一句说,“他不会打我,也不会看不起我。就算觉得我拜金,他也不会嘲笑我,只会给我更多的钱。” 徐又颐完全没想到汪稚会这样说,不可思议道:“你……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汪稚说,“因为他从来不说,却一件件都做到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郜泊崇了。 他的配得感很低,低到将那些对爱的渴望包装成了对金钱的渴求。 他真的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吗? 他只是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多到无论他贫贱还是富贵,乖巧还是任性,都有一个人可以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人做不到,钱却可以,所以他爱钱。 可郜泊崇却做到了。 在金钱之上,他的心,为他而跳。 …… 但自己的喜欢,不值一提。 郜泊崇刚刚说,徐又颐想要抢走他的妻子。 是妻子,不是爱人。 他是一个老派的、负责守诺的男人,无论谁成为他的妻子,他都会一视同仁地对那个人好,将那个人划入自己的领地,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不是自己,别人也是一样。 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汪稚裹紧了毛毯,低低地说:“我就是知道。” 他就是知道。 因为他喜欢上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第54章 54 接到电话时,宁劝梧正在骂骂咧咧地加班,不耐烦地接起来之后,只听了几句话,他就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公司里人人都各司其职,只有郜泊崇的秘书脸色煞白,向来从容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颤抖:“宁总,郜总他……” 宁劝梧沉声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医院那边只说出了车祸。替我申请直升飞机升空许可。” 秘书应是,匆匆离去,五分钟后,直升飞机升空,前往位于郊外的私立医院。 宁劝梧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到了医院,大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宁劝梧推开门时,看到郜泊崇正半靠在床上。 听到声音,他看过来,眼底有种莫名的期待,只是看到来人是宁劝梧时,那种期待迅速地湮灭,又成了平日里平淡无波的样子。 宁劝梧莫名觉得,郜泊崇好像在等着谁来—— 当然不是自己。 看看他打着石膏的腿,宁劝梧总算放下心来,啧啧道:“怎么搞的,开了这么多年车,还能出车祸?” 郜泊崇淡淡道:“路滑。” “鬼扯。”宁劝梧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过来,“要不是你把车开那么快,怎么可能打滑失控?” 想想都吓人,雨中的山路,郜泊崇还把车开到最快,要不是运气好,真的冲出围栏,现在宁劝梧不光要替他处理后事,还要应对公司那群老不死的股东……那汪稚是不是也成了寡妇了? 宁劝梧眼睛一亮,觉得这样也不错。 郜泊崇突然将床头的药瓶丢过来,砸中宁劝梧胸口,宁劝梧吃痛,有些心虚:“我什么都没想!” 郜泊崇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道:“通知公司那边,我没出事,让他们把消息压下去,别被人知道。” 宁劝梧一路提着心,现在看郜泊崇没事,打个哈欠:“知道了。对了,我是坐你的直升机过来的,要不要我替你去剧组,把小稚接过来?” 郜泊崇倚在那里,什么都说,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可却能感觉到,病房内的气氛霎时间冷了下去。 “不必。”郜泊崇道,“这件事,也别让稚稚知道。” 宁劝梧有点不知所措,闻言恍然大悟:“你……你不会是和稚稚吵架,才出了车祸吧?!” 郜泊崇抬眼看了过来,冷声道:“只是雨天路滑。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只是雨天路滑,不是他因为汪稚而心神不宁,神不守舍。 可宁劝梧刨根究底:“不是吵架,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来?” 郜泊崇说:“稚稚心肠软,如果被他知道我出了车祸,他一定会胡思乱想,怪到自己头上。我……不想让他自责。” 宁劝梧诧异地看着郜泊崇,郜泊崇问:“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宁劝梧乖乖道,“我去和你秘书说一声。” 他走到门口,到底没有忍住,转头说,“老郜,我真没发现,原来你还真是个情种。” 宁劝梧走后,病房陷入彻底的寂静,郜泊崇坐在那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还有打徐又颐时留下的擦痕,那时的盛怒已经淡去,铭记的,却只有汪稚那双眼睛,那样漂亮清澈,黑白分明,看着他,眼底漾满了光芒,似是盈盈的一汪泪。 在那样的目光里,郜泊崇无所遁形,只觉得愿意跪拜在他脚下,将自己的一切都奉上,只求他不要再伤心。 可让他伤心的人,却是自己。 他害怕自己。 与其说郜泊崇是因为汪稚对徐又颐的维护而愤怒,不如说,他是因为汪稚对自己的惧怕而……痛苦。 动过手术,腿上打了钢钉,麻醉的效果还没完全过去,郜泊崇只能感觉到一种沉重的钝痛,麻木地一点点唤醒曾经的全部记忆。 在郜家的第一次见面,他坐在花房里,余光看到雨幕中,有人撑伞走来,停在树下。昏暗的天幕,哪人有一张光洁如新的面孔,雪白美丽至了极点,一瞬间便破开了晦涩雨意。 而后是花厅中,青年坐在那里,有着温顺驯善的神情,可黑白分明的眼波光潋滟,活色生香,却在和他对视时忽然顿住,几乎是本能般垂下眼睛,躲避自己的视线。 就像是固定的剧目。 每一次见面,汪稚都垂着眼睛,不可能和他对望。就像是他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猛兽。 ……是自己对他不好。 如果自己能再耐心一点,再温柔一点,慢慢地来到他的身边,而不像那时,那样莽撞粗鲁地得到他。 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害怕自己了? 这是无解的答案,时光如流水,而流水入海,从不回头。 雨幕中的山茶花落入尘埃,他以为自己想要得到的只是单薄的肉丨体,可原来,欲丨念横生的却是他的心,渴求着不属于自己的灵魂。 郜泊崇凝视着房间一角,视线定格,思绪却不知飘到了那里,哪怕知道,自己这样车祸,后面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如果传出去,股市动荡,整个公司都要受到影响,他应该立刻召开会议,应该安抚警告董事,应该……无数应该要去做的事情摆在那里,他却生出了厌倦。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车祸中,屏幕摔出了一道裂痕,却不妨碍使用。 郜泊崇迟了一会儿,才缓缓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居然是汪稚发来的消息! 郜泊崇又惊又喜,却又忽然不敢去看。 现在发消息来,是要和自己……离婚吗? 手机在手中,拿起又放下,到底,郜泊崇解锁点入聊天窗口。 【稚稚】:“老公,你到家了吗?” 【稚稚】:“听说山路上出了事故,应该不是你吧?” 【稚稚】:“怎么不回我消息?你还好吗?” 那绵密的钝痛忽然被另一种滚烫的热流取代,郜泊崇凝视着汪稚关心的话语,心潮起伏,难以平静,良久,才缓缓地打字。 【郜泊崇】:“不是我。” 【郜泊崇】:“刚刚在开会,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郜泊崇】:“你在剧组好好拍戏,最近我就不去打扰你了。” 他受了伤,不能被汪稚看到了,过段时间,等腿好了再出现。 刚好……汪稚也不想让自己去剧组。 郜泊崇手指收紧,抓着手机,神情晦涩。 电话这边,汪稚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听说山路上出事故时,有多紧张。 这样的天气,郜泊崇又是和自己吵架之后独自开车走的,万一真的出了车祸,都是因为自己。 还好没有。 汪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还想再多问郜泊崇两句,却看到了他那句冷淡的话语。 ……看来还是在生气。 汪稚神情黯淡下去,却还是努力用开朗的语气回答:“好。那老公,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按时吃饭^^” 【郜泊崇】:“今天的事……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别生我的气。” “稚稚。”他似是踌躇着,很慢很慢地发来一句话,“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 视线微微模糊,汪稚鼻子有点酸,看着郜泊崇的道歉,半晌,才闷闷地回答:“好。” 放下手机,汪稚躺在床上。 每日送来的花束依旧鲜活,在暗夜的雨声中,散发着幽柔馨香。 心却沉得要命。 他们的对话,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一样,可汪稚感觉得出来,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他不喜欢这样,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这种局面。 那段时间,郜泊崇真的一直没有来剧组,天越来越冷,明明房间里开了暖气,可半夜睡觉,汪稚却觉得床太大太空,一个人睡着好冷,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汪稚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拍戏拍到一半,汪稚有点恍惚,还是导演看出来了:“小汪,你是不是不舒服?” 汪稚说话时带点鼻音:“好像是感冒了。” “那还不回去休息。”宁如寄立刻道,“快快快,你们把小汪送回去。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说?” 汪稚之前待的剧组,别说生病,就是晕过去,也要爬起来赶进度,还是第一次遇到赶自己回去休息的导演。 汪稚表示自己还能坚持,宁如寄问他:“不然我让人把你抬回去?” …… 汪稚十分感动,然后乖乖自己回房间睡觉了。 睡到一半时,汪稚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头,宽大的掌心带着热意,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冷而淡的气息熟悉至极,汪稚下意识蹭了蹭,呢喃似的轻声喊:“老公……” 摸他的手忽然顿住,汪稚半睡半醒间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郜泊崇。 良久,他闭上眼睛,嘀咕说:“又在做梦。” 因为冷,他不舒服地在床上蜷缩起来,明明额头滚烫,手脚却都是冰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起来可怜至极。 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有力的手臂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问他:“看到老公,怎么以为是在做梦?” 汪稚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郜泊崇却并没有像梦中一样消失。 汪稚有些茫然,又傻傻地喊了一声:“老公?” “老公在。”郜泊崇的心简直都要被他弄碎了,小心翼翼抱着他,问他,“很冷吗?” 汪稚点了点头,郜泊崇伸出手,攥住他的脚,大概是感觉到冰冷的触感,想了想,撩开衣摆,让他的脚踩在自己的肚子上。 郜泊崇的腹肌坚硬,线条分明,整个人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热意,汪稚像是一块冰一样,渐渐柔软融化在他的怀抱中,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还有些不敢相信:“老公,你怎么来了?” “李云告诉我,你生病了。”好久没见,郜泊崇抱着汪稚,感觉他又轻了,像是一片单薄的花瓣,在自己掌心,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郜泊崇心疼地亲吻他的额头,“发烧了怎么不和老公说?” 汪稚其实没感觉到自己在发烧,听郜泊崇这样说了,才费力地动了动脑子想,怪不得他这么难受,原来是发烧了。 汪稚甜甜蜜蜜地撒娇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郜泊崇抱紧了他一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不太熟练地哄他说:“是老公不好,一直没来看你,先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汪稚轻轻地笑了起来,却真的闭上眼睛,缓缓地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有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里不是剧组的房间。 门被轻轻推开,汪稚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小护士端着药盘进来,含笑说:“醒啦?刚好,要吃药了。” 汪稚接过药,乖乖吃下,到底没有忍住:“那个,你看到我老公……看到泊崇了吗?” “你说郜先生?”护士回答说,“他在和主治医生看你的病例,马上回来。” 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郜泊崇真的来看自己了。 汪稚又躺了回去,摸了摸额头。 烧还没退,头还是昏昏沉沉,但浑身都热乎乎的,尤其是脚边,被塞了暖水袋,汪稚像是被裹在棉花里,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门又被轻轻推开,是一个略微有些拖沓的脚步声,汪稚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郜泊崇手中握着一只漆黑的手杖,缓缓地走了进来。 那手杖很长,把手处是纯金打造的狮头,被两朵鸢尾花包围着,看起来凶猛而神圣。 汪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看着手杖,迷迷糊糊地想,郜泊崇拿这个,不会是要打自己屁股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郜泊崇随手将手杖放到一旁,在床边坐下,问他:“感觉怎么样?” 汪稚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生个病居然还让郜泊崇专门跑来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已经没事了。” 结果一开口,声音又黏又软,甜得汪稚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我一定是想郜泊崇了。 汪稚心想。 他又是自己的金主,又是自己的老公,自己想他也很正常。 而且自己在生病,软弱一点也没关系的。 汪稚安慰好自己,坦然地滚进了郜泊崇怀中,郜泊崇连忙抱住他:“小心,别跑针。” 汪稚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针丨头正在输液,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缩在郜泊崇怀里,开心道:“不会的。老公,你怎么拿上手杖了?” 郜泊崇笑了笑:“是不是看起来很有威严?” “像民丨国剧里的大佬。”汪稚好奇,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老公,你不生我的气啦?” 郜泊崇正在替他按摩小腿,免得他躺的太久不舒服,闻言手顿了顿:“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就是上次。”汪稚声音越来越小,“老公对不起嘛,我知道我应该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是有点害怕你们打架……” 虽然郜泊崇一拳,徐又颐就倒下了,根本算不上打架,是郜泊崇单方面揍人。 但汪稚就算是脑子昏昏沉沉,还是很聪明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郜泊崇想起那天他的表情,知道他说的害怕不止是一点,所以特意放缓声音:“下次不会了。” 汪稚说:“那老公,你亲亲我。” 他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唯独两颊烧着云霞似的红,郜泊崇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忍住不去找他,只觉得只有现在,他在怀中,才有真实感,就像是一瞬间,世界重新有了颜色和光芒。 只有他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郜泊崇垂首,虔诚亲吻他的额头,而后渐渐落下,要去亲吻他的唇角。 汪稚却捂住了嘴:“我在生病,传染你怎么办?” “不会。”郜泊崇说,“老公很强壮,不会生病。” 汪稚被逗笑了。 郜泊崇确实很壮。 徐又颐明明也很高,结果被他打了,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徐又颐,汪稚又想起件事:“老公,你是不是让人把学长……把徐又颐赶出剧组了?” 郜泊崇问:“什么?” 汪稚说:“他最近都没来剧组,听说是辞职了。老公,他毕竟是我学长,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郜泊崇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在汪稚看到之前松开,只是说:“好。” 汪稚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郜泊崇在他床前守了一会儿,确认他睡熟之后,这才缓缓起身,拿过手杖。 腿上的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医生建议郜泊崇出行都搭乘轮椅,但他怕吓到汪稚,所以还是换了手杖,现在起身,伤处隐隐作痛,郜泊崇却不为所动,走出去之后,继续询问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医生回答:“只是着凉感冒,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这才导致的发烧,并不算严重。” 郜泊崇这才放心,又让医生给汪稚多开了调养身体的药物,而后打电话给秘书:“去查查看,徐又颐为什么离开剧组。” 他是想过要处理徐又颐。 这样一个人,苍蝇一样绕在汪稚身边,郜泊崇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只是为了汪稚,郜泊崇到底忍下。 可现在,汪稚却说,徐又颐自己从剧组辞职? 怪不得汪稚会怀疑,是自己赶走了徐又颐,无论是谁来猜,都会这样觉得。 但…… 自己并没有下过任何针对徐又颐的指示。徐又颐的辞职,并非因为自己。 徐又颐又想做什么? 郜泊崇没有将徐又颐当做一回事,如果不是因为汪稚,他是徐又颐踮着脚都望不见的人。只是郜泊崇却没想到,徐又颐胆子那样大。 三天后,汪稚刚刚退烧,还没彻底痊愈时,一则新闻在网络上爆开,标题耸动:“宁如寄新片男主,疑似出轨。” 看到标题时,郜泊崇只觉得徐又颐是黔驴技穷。 他一定是借着在剧组和汪稚相处时,偷偷拍摄,想要装作他和汪稚之间有什么,来让郜泊崇误会。 可等郜泊崇将爆出的照片点开时,却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张明显的抓拍照片,画面中,汪稚站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前,正仰头看向面前的人,而他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笔挺,容貌庄肃冷厉,却向着汪稚的方向俯首,眼睛紧紧凝视汪稚,眼神火热,似是恨不得将汪稚一口吃掉。 照片中的人,竟是郜泊崇和汪稚!标题中的出轨,不是说汪稚背叛了郜泊崇,而是说汪稚为了上位,不惜抛弃郜风鸣,和他的亲大哥珠胎暗结,搞到了一起! 郜泊崇有些意外,旋即冷笑一声。 他和汪稚结婚时,并未通告媒体。郜家一向低调,可供媒体闲谈的信息不多,郜泊崇也不喜欢自己的事,被所有人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不少人至今觉得,汪稚仍在和郜风鸣拍拖恋爱。 现在爆出这样的料来,无非是想抹黑两人。 郜泊崇不当一回事,让人去查时,说的不是查徐又颐,而是发话:“去看看,董事会那群人,又有谁不老实了。” 这样的事,对徐又颐来说,无非是想出口恶气,可郜泊崇看得却更深更远。 他个人与郜家紧紧绑定,更与旗下的所有公司都深度链接,他形象受损,公司股票注定要波动,自然有人能浑水摸鱼。而最可能收益的,便是董事会那群老东西。 郜泊崇多年前,曾下狠手收拾过一批,没想到如今时间久了,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些东西不难查,不到一个小时,手下便查出,徐又颐最近和某位在东南亚静养的董事有过接触,顺藤摸瓜再往下查,不难查出两人之间的金钱来往,甚至连他们的计划都承在郜泊崇案上。 他们是想借着出轨这件事,联合其他董事会成员,谴责郜泊崇不顾公司利益,和不适合的人结婚,以此来谋求在董事会中更多的权力。他们觉得,郜泊崇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屈从于董事会成员,另一条则是和汪稚离婚,给董事们一个交代。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势必会给郜泊崇打击。 指尖轻轻点在桌上,郜泊崇吩咐说:“通知下去,一小时后召开董事会。” 秘书问:“时间太紧,如果有人不能准时到达呢?” 郜泊崇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他们就要掂量一下,自己这辈子,是不是一件错事都没有做过了。” 一小时后,董事会按时开启。那一日公司之中,堪称血雨腥风,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地位,杀人未必见血。郜泊崇是最年轻一个,却坐在所有人上面,人人都想将他拉下,可他气定神闲,一场会议开了四个多小时,结束时,人人战战兢兢,几名董事更是腿软到被人搀扶而出。 唯独郜泊崇,依旧神态淡然,甚至还能眉目含笑:“诸位保重身体。只是我不希望,下次还有人牵连到我的妻子。” 保重?怎么保重? 不过是试探一下,他就下这样的狠手,几乎将几十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直接出手的那几个人,现在更是烂泥一样软在座位上,郜泊崇根本一点情面都没留,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不知道多少年的牢狱之灾。 众人对视,都觉得悔恨。 早知道郜泊崇这样护着他的小妻子,谁又敢将主意打到汪稚头上?! 郜泊崇坐在位置上,却仍觉不满。 是自己疏忽了。 自己只是按照郜家传统,一切事情都隐藏在幕后,不欲让公众窥探隐私,却忘了,有人眼睛长在头顶,难免以为他这是轻视汪稚。 汪稚会不会也这样想? 郜泊崇皱眉,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一点谜底。 或许汪稚这样怕他,就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郜泊崇示意秘书:“让律师过来一趟,说有股份变动,让他草拟一下合同。” 等郜泊崇告知律师自己的要求后,律师有些诧异:“郜总,您确定吗?” 郜泊崇笑笑:“确定。明天之前,将合同传到我电脑上。” 他起身,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汪稚。 只是等他到了医院,却见病房中空空荡荡,桌上放着的瓶插百合依旧清香四溢,可汪稚,却不见了踪影。 第55章 55 旧城的日光也是旧的,淡色的明日高悬在灰蓝色的天幕上,投下一层寡淡微薄的暖意,深秋的街道上,落叶飘零,车流与人流行色匆匆。 汪稚穿着大衣,半张脸都被裹在围巾中,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匆匆穿过街道,拐入巷中。 有人认出他:“小汪?” 他回过头去,想了想才认出:“张阿姨。” “真是你呀。”张阿姨惊奇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大城市读书了吗?” 汪稚笑笑:“回来看看我妈。” 张阿姨说:“哦哦,那是该回来看看。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一会儿去阿姨家吃饭呀。” “不用了阿姨。”汪稚抬了抬手,把手里提着的生活用品给张阿姨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还要收拾房子。” 张阿姨这才作罢,汪稚又寒暄了两句,继续往前走,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两旁的楼不算高,在林立的都市森林里,像是一块陈旧的凹地,这里的房子都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时光在这里慢下来,一切都像是凝固在过去,让汪稚一步入这里,就想起了很多旧日里的回忆。 而那些,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手机震了一下,虽然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却还是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郜泊崇发来的消息。 是一条广告,问他是否需要成人高考。 汪稚失笑。 曾经在这座城市,他最大的恐惧除了没钱,就是考不上大学,等他离开之后,发现这两件事其实都没那么可怕,但现在,回来之后,这种恐惧就好像是复燃的死灰,等着将他重新拖入阴影。 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汪稚了。 汪稚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手删掉了这条消息,他切回微信,看着和郜泊崇的对话框发了一会儿呆。和郜泊崇对话框下面,是几个小时前,徐又颐发来的消息。 【学长】:“小稚,我看到网上爆出来的新闻了,你和郜先生之间的事,我不该置喙,但是我有内部消息,说董事会的人要对郜泊崇逼宫,要么让郜泊崇放权,要么,就让他和你离婚。” 【学长】:“郜家太有钱了,这样的豪门哪里有真心,小稚,就算他要和你离婚,你也不要太伤心。” 【学长】:“其实……在你高中时,我就喜欢你了,那时我在京大等你,想等你长大再向你告白,没想到却错过了这么久。等你和郜泊崇离婚后,我愿意代替他照顾你。” 上面的消息汪稚都没回复,只看到最后一条时,他实在没忍住,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过去。 【禾隹】:“我们不会离婚。” 大概这句话刺激到了徐又颐,他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从前面的温和,到后面的强硬,问他到底知不知道,郜泊崇在圈中的名声有多恶劣,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汪稚真以为自己能敌得过那些吗? …… 心里闷闷的,汪稚却不怎么想和徐又颐争论。 他和郜泊崇之间的事,和别人都没有关系,他们怎么说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况且汪稚虽然回应得干脆,但其实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如果自己真的和郜泊崇的事业冲突了,郜泊崇会选择什么,他也没办法肯定。 毕竟……自己和他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 汪稚有点心灰意冷,他抿了抿唇,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到底还是没有给郜泊崇发消息。 他现在一定还在忙吧,自己就……不要打扰他了。 自欺欺人也好,想要晚一点知道坏消息也罢,汪稚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继续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走过好多遍,汪稚闭着眼睛也知道路,他家在六楼,是老工厂分的福利房,那时只有最好的工人才能住得上,就算是父亲去世之后,也没有被收回去。 汪稚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幼年、少年生活,现在回来,发现走廊又旧了一点,墙上贴满了小广告,楼梯踩上去,有种异样的光滑。 两旁的门上都贴着春联,辞旧迎新,时间久了,也褪了颜色,汪稚心事重重,走到五楼时,一边低头翻找钥匙,一边继续向上走。 楼梯间里,声控的路灯有些坏了,隔得老远就能看到一闪一闪,汪稚抬起眼时忽然顿住。 昏沉的楼道里,有道身影半坐在台阶上,明明坐着,却仍能看出高大的身形,肩背宽阔,影子拖得很长,一路蔓延到了汪稚的脚边。 心跳的厉害,汪稚什么都说不出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郜泊崇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声音,郜泊崇抬起眼睛看了过来,灰暗的光中,他的眼底爆起一簇火光,而后拿起手边的手杖,缓缓地撑着站起身来,却又踉跄一步差点跌倒。 汪稚下意识丢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去抱住他,郜泊崇太高太大,仓促之下,汪稚根本支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地上,是闷闷的疼,却也让汪稚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郜泊崇的手臂环在他的身后,头埋在他的颈中,声音很低地回答:“我去医院,护士说你走了。” 汪稚“哦”了一声:“我妈有点事,我就临时赶回来了。” “怎么没告诉我?” “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没打通。” 那时的心情,现在都能想起来,他看到自己的绯闻爆出,收到徐又颐挑拨离间的消息,而后又接到了电话,说母亲出了事,需要立刻赶回来。 他第一时间订了票,匆匆和护士说了一声就赶往机场,去机场的路上,他给郜泊崇打了电话,想要和他说,自己要回家乡一趟,想要问问郜泊崇,工作上的事情还好吗…… 可他最想问的不是这些。 他最想问的……最想问的…… 汪稚听到自己开口,用一种很轻松很无所谓的口吻,似乎很不经意地问郜泊崇:“工作是不是遇到麻烦啦?我听说他们想让你和我离婚,要是真的离婚的话,你每个月会付我多少生活费呀?” 他不是想问这个。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 汪稚闭上嘴,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差不多,如果郜泊崇要和他离婚,自己肯定是要生活费的,毕竟才在一起这么久就离婚,传出去对他的形象不好,还是要点精神损失费的…… “稚稚。”长久的沉默后,他听到郜泊崇开口,“……不离婚好不好?” 语气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他,可抱着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声音明明很低很低,只是彼此离得太近,汪稚甚至能听出,那简短的一句话里,郜泊崇的声音带着颤抖。 汪稚没有说话,因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郜泊崇却误会了他的沉默,急促地解释说:“我没接到你的电话,那时我在开会……抱歉,我下次会让助理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来电。那些拿你威胁我的人,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来烦你了。所以稚稚……” 他停顿,漫长又短促,像是那个瞬间,将自己的心捧到了面前,请求汪稚的接受,“是我不好,我错了。” 他错了。 当他发现汪稚离开的那个瞬间,无数的悔恨涌上心头。 他早就该告诉汪稚,告诉汪稚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他,告诉汪稚,自己早在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他。 人生有那么多的瞬间,曾经的三十年,他鄙夷爱,唾弃爱,他以为自己永远理智,永远高高在上,可以用审判的目光,来批注任意一段情感。可原来,那只是他没有遇到汪稚。 早在他为了汪稚而情绪波动,因为汪稚和郜风鸣在一起而不悦时,他已经败在了汪稚手中。 那些口是心非,不过是最后的负隅顽抗,他试图用金钱关系来定义他们的关系,以此挽回自己的自负,可当他意识到,代价或许是失去汪稚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 他恐惧汪稚的离开,无法接受,不可想象。 坐在楼道里,等待汪稚的那段时光,短的稍纵即逝,又漫长到挥霍了他一生的傲慢。 而现在,他低下头颅,跪拜在汪稚脚边,颤抖着祈求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的神明,给予他一个回答。 “我爱你,求你……别离开我。” 他话里的情绪太浓太炽烈,以至于汪稚第一时间有些无法承受,下意识想要避开。 可往日里,紧紧禁锢着他的手臂,这一次却那样的轻,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挣开。 汪稚向后退去,第一次那样轻而易举地从郜泊崇的桎梏中离开。 郜泊崇感觉到他的退却,那一瞬间,想要狠狠地拉住汪稚,想要抱住他,让他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可他只是顺从地松开手,任由自己的指尖,自那甜美单薄的身体上滑落。 自己要失去汪稚了吗? 巨大的声音响彻心底,郜泊崇跪在那里,如同凝固的雕像,依旧英俊高大,可却那样失魂落魄,似乎在汪稚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里,就要破碎了。 这是汪稚从没有见过的郜泊崇,就算是想象中,也不会出现。 老旧的走廊,灯光下,到处都是纷飞的尘埃,在这一刻,却如同流星钻石,闪烁着莹白色的光,汪稚的脸也呈现出雪白的光,他的眉目漆黑秀丽,静静地看着郜泊崇,眉头微微皱起一点,像是有些苦恼,该如何回应郜泊崇突如其来的告白。 郜泊崇的心,忽然后知后觉地一痛。 自己搞错了顺序。 告白本该放在最初,可他却因为那些无用的自负而刻意忽视了这一点。 这段感情里,汪稚实在是受了很多委屈。 他想要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毕竟……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郜泊崇垂下眼睛,人生首次,他这样兵败如山倒,哪怕事业成就再高,无数次力挽狂澜,可原来他最想挽回的,却是自己妻子的心。 原来连ai都比他先认清自己的心,而他醒悟太迟,或许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我没想离开你。” 郜泊崇猛地看向汪稚。 光中,汪稚仍旧在他面前:“我还以为给你添了麻烦,你想要和我离婚,所以才会那样问的……” 郜泊崇没动,古怪地看着他,面对郜泊崇的目光,汪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下一刻,他已经被拥入炽热的怀抱。 郜泊崇狠狠地拥抱住他,勒得那样紧,就像是一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汪稚闷哼一声,觉得自己腰都要勒断了,刚要挣扎,却忽然顿住。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颈中,灼烧至极,连灵魂都战栗。 像是尘埃落定,微痛的膝盖,紧紧簇拥的怀抱,告白的话语,不知谁家正在炒菜,刺啦一声,饭菜的香气便漂浮出来,头顶的灯光闪烁,灰尘组成的小小宇宙依旧转动,漂浮的灵魂落入体内,汪稚忽然有了一种真实感。 郜泊崇在向他告白。 郜泊崇说,爱他。 汪稚早已拥有了郜泊崇赠送给他的钻石,那样闪烁璀璨,是恒星爆炸后,宇宙留下的一滴泪。可原来,那样昂贵剔透的珍宝,却比不过一颗真正的、正在沸腾的眼泪。 那是郜泊崇为他而落的一颗泪。 心底升起一阵幸福的痛觉,汪稚慢慢地抬起手,回抱住郜泊崇。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他轻轻地说,忽然有些委屈,“我以为你不接我电话,是不要我了。” 一路上,他的心都沉甸甸的,担忧母亲,担忧郜泊崇,只有在很小很小的某个时刻,脑中会闪过一丝伤心。 郜泊崇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他要离婚了,要离开那个住了没有多久的家。 他又要没有家了。 而现在,那些只敢偷偷去想的难过烟消云散,他有点庆幸,又有点生气地说:“你来找我,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郜泊崇沉默一下:“……我不敢。” 汪稚没听清,“啊”了一声,郜泊崇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敢……稚稚,我收到了徐又颐的短信,他说……他已经董事会发生的事告诉了你,他说你对我很失望,所以才会不辞而别,他还说……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对你不离不弃,而我,只能后悔一辈子。” 这些话,现在想来,简直是无稽之谈,无非是徐又颐发现自己的计划告破后的无能狂怒。 可那个时候,郜泊崇却忽然畏惧起来。 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假,却还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 汪稚不可思议说:“你怎么会相信他的话?” 郜泊崇苦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 他用傲慢将汪稚推得很远,以上位者的姿态出现,用金钱和权力换取汪稚的顺从。 好只是昙花一现,坏却有很多很多。 “如果我是你……稚稚,或许我早就已经离开了。” “可你不是我。”他没想到汪稚会反驳自己,下一刻,汪稚柔软的手已经捧住他的面颊,郜泊崇抬头,看到汪稚,正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我不觉得你对我很坏。” 四目相对,汪稚低下头来。 无数光笼在他的身后,他像是被郜泊崇亲手摘下的月光,无数次映亮了郜泊崇的眼眸。 而此刻,他又如同神明,眉目间,盛放千万朵玫瑰。 “如果你真的那么坏,我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汪稚凝视着郜泊崇的眼睛,将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那些辗转难眠的悸动,那些口是心非的不安,都在此刻消融。 爱人一吻如同至高日月,而他,心悦诚服。 郜泊崇闭目,虔诚地接受妻子赠予他的一吻。 第56章 56 “小汪,你们在干什么?” 楼道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汪稚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张阿姨正站在楼下,诧异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 汪稚猛地跳起来,尴尬道:“阿姨,你怎么回来了?” “回家吃饭啊。”张阿姨的视线,狐疑地落在郜泊崇身上,又转回汪稚身上,“这是……” 汪稚说:“这是我老公。” 张阿姨声音更大:“你结婚了?!” “嗯……这次带他回来见见我妈。” 汪稚正说着,郜泊崇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俯下身去,替他将膝盖上沾着的灰尘掸去,而后这才从容不迫地对张阿姨说:“阿姨好,我是稚稚的丈夫。” 张阿姨的眼睛瞪大了:“你……小汪,你怎么就结婚了?” 汪稚打个哈哈:“年纪到了,就结婚了嘛。阿姨,你是不是要赶着回家做饭呀?我们不打扰你啦。” 而后飞速将房门打开,拉着郜泊崇冲回了房内。 玄关有些狭窄,汪稚拽郜泊崇时,郜泊崇似乎没有站稳,沉沉地撞在汪稚身上,汪稚被他撞得吐出一口气来,却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张阿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踩着楼梯走了。 汪稚这才松了口气。 张阿姨最八卦,让她知道一件事,全楼都要知道。 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和郜泊崇在楼道里抱着。 旁边,郜泊崇自己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汪稚脚边,问他:“在想什么?” 汪稚没留神,就说出了真心话:“早知道应该和你回家再抱在一起。” 而后腰就被人搂住。 郜泊崇微微笑道:“这不就抱在一起了?” 不是想和他抱……算了。 汪稚反手搂住他的手臂,示意郜泊崇靠在自己身上,问郜泊崇说:“腿是不是很痛?” 郜泊崇有些意外:“你看出来了?” 郜泊崇这么讲究仪态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腿实在太痛,怎么可能坐在台阶上等自己……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故意装可怜。但拉郜泊崇进来的时候,汪稚能感觉到他确实动作没有那么敏捷。 汪稚弯腰,戳了郜泊崇膝盖一下。 郜泊崇“嘶”了一声,汪稚幸灾乐祸:“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郜泊崇说:“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汪稚把他扶到沙发边坐下,这才道:“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郜泊崇却向着他伸出手来,汪稚不明就里,将手递到他掌心,郜泊崇轻轻一拉,将汪稚拉到怀中,坐在自己腿上。 汪稚吓了一跳:“喂!” 他的腿! 郜泊崇被逗笑了:“放心,打了钢钉,不会那么容易就断了。” …… 一点都不好笑。 汪稚沉着脸说:“把我放开。” 如果是之前,汪稚不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可刚刚……郜泊崇不是向他告白了吗?那自己应该可以有点小特权了吧。 汪稚其实很擅长蹬鼻子上脸和恃宠而骄,之前只是没感觉到宠,所以很识时务地装乖,现在感觉到了郜泊崇也喜欢自己,立刻就不装了。 当然,如果郜泊崇生气的话,他还是会迅速地调整回之前的状态。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汪稚偷偷这么想,脸还是绷得紧紧的,他感觉到郜泊崇看了他一眼,还以为郜泊崇要生气,刚要改口,却听到郜泊崇说:“那我放开你,你别生气好吗?” 汪稚悄悄看了郜泊崇一眼,努力维持平淡的语气:“嗯。” 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哇! 郜泊崇真的变得好听话啊! 简直就像是之前不听话总是横冲直撞的大狗,现在不但不再爆冲,还学会了握手。 汪稚心里升起了诡异的成就感,将想要翘起的唇角硬生生压了下去。 不能让郜泊崇看出来他很开心。 环在腰上的手乖乖放开,汪稚起身,端正地在郜泊崇身边坐好,很严肃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郜泊崇说:“之前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已经快康复了。” 一听就是避重就轻。 汪稚“哼”了一声,冷冷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真的?”郜泊崇笑笑,“老婆,你不关心你老公了吗?” 哎呀…… 郜泊崇一用这种语气说话,汪稚就觉得有点不自在,明明和郜泊崇没有肢体接触,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会变得微妙朦胧。 汪稚耳朵痒痒的,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被郜泊崇带歪,语气还是很生硬:“反正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还是有点生气。 腿里打了钢钉,那一定是很严重的伤了。 可他什么都不说。 现在想想,自己发高烧的时候,他还拄着手杖,说明连正常行走都成问题,可自己每次从昏睡中醒来时,他都守在旁边,若无其事地替自己端水,扶自己去上厕所。 汪稚越想越觉得难过,他有点委屈地说:“你这样,显得我又笨又坏,自己老公受了伤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只有自己当好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好你?” 他的语气软软的,明明是在生气,可手却拽着郜泊崇的衣角,就像是生怕郜泊崇会离开。 郜泊崇的心都要被他融化了,只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会撒娇? “稚稚……”郜泊崇连忙握住他的手,不大熟练地哄他说,“我只是怕你担心,不是觉得你照顾不好我。” 汪稚说:“嗯。” 郜泊崇说:“是那天,山道太滑,我车又开得有些快,车轮打滑这才出了车祸,但是并不严重,只是腿受了伤。你看,现在走路已经没有关系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去复查,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 汪稚还是不看他,只是说:“哦。” 那天车开那么快,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吵架了? 汪稚心被攥住了,刚要说话,却听到郜泊崇说:“稚稚,我以后不会再把车开的那么快了。我想要长命百岁,和你地久天长在一起。” 汪稚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他皱了皱鼻子,想要语气轻松一点,可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也想和你地久天长在一起。老公,你要是那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怎么原谅自己?” 他投入郜泊崇怀抱,郜泊崇也抱住了他。两人的身材差距太大,可像是天生合契,郜泊崇的手臂正好环抱住汪稚,而汪稚正好能够蜷缩在郜泊崇的怀中。 郜泊崇将他眼尾的眼泪吻去,许诺说:“我不会。但老婆,如果我死了,我名下的财产全都给你。” 汪稚震惊说:“全部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要……也不是不要,但是你不能不死吗?” 郜泊崇看着他努力绷紧的脸,还有微微翘起一点的唇角,目光闪了闪,故意问:“你不喜欢吗?” ……怎么拿这个考验他啊! 汪稚挣扎着说:“……如果你死了才能拿到,那还是不要了吧。” 郜泊崇一眼就看出他的挣扎,“嗤”地一声笑了,汪稚被他笑,很不爽地瞪他一眼:“你故意逗我的是不是?” 郜泊崇说:“嗯。骗你的。” 他就说嘛。 汪稚又是遗憾,又是放松。 他可经不起考验,万一郜泊崇来真的,他总不能每天都盼望自己老公早死吧? 可郜泊崇说:“不死也把财产给你。” 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将传来的文件打开:“还没打印出来,但我已经让人拟好了,将我名十二个亿的股权转到你的名下,剩下的那些,等我去世后,也都归你。” “稚稚。”他很温柔地说,“我不希望我的离开,带给你的只有痛苦。没有爱,你可以拿着我的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汪稚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完全无法想象,没有郜泊崇的话,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有很多很多钱,可却没有了很多很多爱。 汪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很平静地和郜泊崇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想过的生活了。” 金钱他体验过了,很美妙,可那些美妙,更多来源于郜泊崇。 可供享受的物质再多,也总有上限。 但爱却没有。 汪稚以为,自己想要的爱,要用很多的钱来确认,可原来,当他真的确信自己在被爱着的时候,那些金钱,已经不再重要。 两人静静拥抱,良久,汪稚才红着眼睛说:“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你再瞒着我,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郜泊崇说:“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 汪稚满意了,想想之前看的训狗教程,要在狗狗知道做对的时候及时给予奖励。 汪稚半跪在沙发上,仰起头来,亲了郜泊崇一口:“不许骗我,要说到做到。” 他的吻很轻,像是一阵甜美的风,吹拂过肌肤,留下一点湿润温热的影子。 郜泊崇屏息,怕呼吸太重会吓到自己的妻子,他将手搭在汪稚纤细的腰肢上,克制自己,不要将汪稚拉入怀中,狠狠地加深这个吻。 汪稚亲完之后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会训狗。 他美滋滋地起身说:“想吃什么?” 郜泊崇问:“你替我做吗?” 汪稚眼神漂移一下:“……点外卖。我晚上还有事。” “要去哪?” 和郜泊崇纠缠,汪稚差点把正事忘了,看看时间,匆匆道:“我要去医院看我妈。” 汪稚说着,跑去里面的卧室里收拾东西,出来时,发现郜泊崇已经站在门口。汪稚问:“你干嘛?” 郜泊崇说:“陪你去医院。” 汪稚不大信任地看了郜泊崇的腿一样:“你行吗?” 郜泊崇看出他的不信任,冷笑一下说:“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又说这种黄黄的话。 汪稚抿了抿唇,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装作羞涩岔开话题,但是现在,汪稚觉得自己可以大胆一点,所以他抬起头来,装作从容道:“以前是以前,最近都没试过,不知道你还行不行了。” 郜泊崇笑笑:“等晚上可以让你试试。” 汪稚:…… 汪稚默默地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就不该和郜泊崇说这个! 第57章 57 下楼的时候,汪稚故意走得很慢,站在后面偷看郜泊崇。 郜泊崇拄着手杖,平地时走得很稳,只在买下台阶时微微有些起伏,能看出一些端倪。似是察觉到汪稚的视线,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汪稚伸出手:“稚稚,能不能麻烦你?” 汪稚问:“什么?” “能不能麻烦你,扶一下我?” 郜泊崇微微皱眉,汪稚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腿又疼了吗?不然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郜泊崇弯腰,将自己靠在汪稚肩上,低声说,“老婆,别赶我回去。” ……哇。 听着郜泊崇这么低低沉沉,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口吻说话,汪稚莫名觉得有道电流通过来,一路滚过背脊。 他一瞬间耳朵就红了,努力挺直肩膀,支撑住郜泊崇说:“那……那你不舒服告诉我。” 他的耳垂殷红似血,外面的肌肤是光洁而沁凉的,如果含在口中,却能感觉到那单薄肌肤下,血液滚烫,柔软至极。 郜泊崇凝视一瞬,将自己身体向着汪稚压过去更多,汪稚被他压得踉跄一下,差点没有支撑住,郜泊崇反手搂住他的腰,说:“好。谢谢老婆,如果没有你,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 郜泊崇也太会装可怜了吧? 更可怕的是,明知道郜泊崇是装可怜,他怎么还会上钩啊! 汪稚莫名其妙想到,狗为了让人类喜欢,用了几千年的时间专门进化出了灵活的眼部肌肉来装可怜,郜泊崇却无师自通,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飞快地就学会了用这种可怜的语气来讨自己欢心。 好狡猾…… 但,也不错。 汪稚翘起唇角,扶着郜泊崇下楼,六层楼,两人下了半天,等到了一楼时,汪稚松了口气,忍不住说:“你好重。” 郜泊崇说:“之前你也说过。” 之前是什么时候? 汪稚记不太清了,郜泊崇伸手替他拉开车门,示意他说:“上车。” 汪稚上车之后,和郜泊崇说:“我妈住的那家疗养院,家属不能陪护,晚上你是想和我睡家里,还是去酒店……” 汪稚突然顿住。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郜泊崇重了。 是在床上。 他被郜泊崇折腾得生无可恋,郜泊崇还要压在他身上,一边亲他,一边问他:“宝宝,怎么不理我?” 他当时稍一用力,就感觉小腹被狠狠地戳中,凸出微妙的弧度,侧过脸去,又能看到自己的膝盖被折在脸颊两侧,只能闭着眼睛断断续续说:“你……你好重。” 郜泊崇却笑得很得意,腰身又用力耸了两下,汪稚本就断续地话语,更是破碎得不成样子…… 郜泊崇见汪稚突然不说话了,伸手摸摸他的面颊,感觉到薄而滑的肌肤下,热度正在攀升。 郜泊崇明知故问:“怎么了?” 汪稚瞪他一眼,但是瞪得很没有威慑力,软绵绵的,眉目含情似的,郜泊崇的心一下子荡漾起来,很想去亲汪稚。可汪稚端正地坐好,故意移到另一边,和他保持距离。 郜泊崇笑道:“你想让我住哪?” 汪稚哼了一声:“酒店。” 郜泊崇说:“好,我让人去订……” “你自己住酒店!”汪稚决定趁着郜泊崇好说话,把以前吃过的亏都找回来,“什么时候你轻一点,再来和我住一起。” 郜泊崇看他一眼,汪稚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装作很生气地看着郜泊崇。 郜泊崇说:“老婆,我是病人。” 他话题转的好快,汪稚有点跟不上:“……所以呢?” “不可以虐待病人。”郜泊崇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腕内侧亲了一口,“宝宝,嫌我重的话,以后,你都在上面。” 车子在疗养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郜泊崇先下了车,唇边含笑,看起来志得意满,弯腰对着车里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汪稚才慢吞吞从车里下来,关上车门后,对着玻璃照了照,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衣襟。 郜泊崇说:“老婆,能不能……” “不能。”汪稚冷冷道,“我再也不扶你了!” 郜泊崇真能装啊,自己还心疼他,可他刚刚在车上…… 汪稚不能再想了,不然感觉自己要害羞得爆炸了,他拿手背贴在脸上,想要让有些沸腾的脸平静下来,看郜泊崇那副食髓知味的样子,没忍住,踢了郜泊崇的手杖一脚。 郜泊崇手下一滑,虽然立刻稳住,但还是晃了一下。 汪稚已经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他身量纤细高挑,腿极长,比例好得有种超脱了真人的不真实感,却又忽然回过头来,对着郜泊崇做了个鬼脸。 郜泊崇心跳加快,大步走上去后,抓住汪稚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汪稚被他抓得有些疼,看了他一眼,他缓缓放松一点,汪稚这才满意,低声和郜泊崇介绍:“这次回来,是因为医院的设备出了问题,误报了,医生还以为我妈身体出了大问题,还好没有。” 郜泊崇之前查汪稚资料的时候,只看了他本人的细则,他家庭方面,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过多追查。那时结婚,汪稚也只说母亲久病在床,不方便出席。郜泊崇只以为他是敷衍,不想让亲人出席两人的婚礼,所以并没有强求。 直到汪稚推开病房大门,看着床上的女人时,郜泊崇这才知道,原来汪稚那时并不是推托之词。 “我妈出了车祸,植物人……这么多年,一直躺在这里。” 床上的女人躺在那里,看起来眉目沉静,虽然瘦得有些脱相,仍能看出眉目秀丽,和汪稚有八分相似。汪稚坐下去,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入被中:“妈妈,我带泊崇回来看你啦。你记不记得,我昨天和你说,我已经结婚了,老公对我很好,又帅又有钱又稳重,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汪稚说着,弯了弯眼睛,和郜泊崇说:“听说有的植物人就像是睡着了,能够隐约感觉到外界的变化,也不知道我妈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和她说话,她也不能骂我啰嗦。” 他语气轻快,郜泊崇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却又很难去安慰他,只能说:“别伤心。” 再多的伤心,在岁月中也已经散去了,只留下深深的遗憾。 汪稚在郜泊崇手背上蹭了蹭:“我知道,我不伤心。那时我爸生病,她一个人照顾,还要赚钱养我,后来我爸去世,我也考上了中学,以为她可以轻松一点,结果又出了车祸……唉,有时候我在想,她要是自私一点就好了,她这么漂亮,不是带着我,肯定能过得很好。” 那时的冬天好冷,他忘了带钥匙,坐在楼梯间里,把作业铺在膝盖上,想要早点写完,可以替母亲多做点家务。 声控灯忽明忽暗,他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却得到了那么可怕的消息。 赔偿金不算多,他省了又省,学校替他申请了补助,可还是不够母亲的医疗费。对金钱的渴望,从那么小的时候就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往后的一切,都在向钱看齐。 汪稚睫毛颤了颤,眼圈有点微微发红,很淡,不认真看也就忽略了。 可郜泊崇深深地凝视着他,用力地将他的每个表情都刻入了眼中,所以在刚刚合适的时间,用力地拥抱住了他:“以后有我陪着你。” 汪稚将头埋在他怀中,声音闷闷地说:“你要是不来的话,其实我也不会难过。” 他自己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就算没有遇到郜泊崇,他也赚到了母亲的医药费,让她躺在这里,受到很好的照顾,看起来干净妥帖,像是睡着了一样。 中间的那些苦他本来都已经忘了,可被郜泊崇抱在怀里,却又忽然委屈了起来。 汪稚闭上眼睛,在心里想,要是你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同一时刻,他听到郜泊崇说:“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就像是沙漠里的人,孤独地向前,身边忽然多了同行的伴侣。 心涨得很满,有了归宿,也就有了牵绊。 汪稚把头埋得更深,不想被郜泊崇看到自己的眼泪,郜泊崇只是耐心地轻轻抚摸他的背脊,柔声说:“我让人替伯母办转院,这样你就能经常去看她了。” 汪稚闻言,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有点心动地看了母亲一眼,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走……她一直说,自己要在这里陪着爸爸。我如果把她带走,她一定很不开心。” 郜泊崇没有坚持,只说:“好。” 汪稚也收拾好了心情:“我去和主治医生聊聊。” 主治医生也在这里很多年了,和汪稚熟悉,两人聊的时间不短,医生还和汪稚说,一直照顾他母亲的护工要辞职了,要找新的护工来。 汪稚有点烦恼。 照顾母亲的护工很负责,所以这么多年,汪稚一直在给她涨工资,现在要换,一时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新的。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汪稚收拾好心情,含笑推开门:“我回来了,老公,咱们先回去吧。” 屋内,郜泊崇正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汪稚上前,就看到郜泊崇居然在替母亲修剪指甲。 他很高大,手掌也比一般人要大,普通尺寸的指甲剪捏在手里,被衬得像是小小的玩具,而他很专注,大概是不常做这样的事,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难得一见的笨拙。 汪稚“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怕打扰到郜泊崇,连忙闭上嘴,轻轻走了过去。 郜泊崇没有回头,修剪完最后一根手指后,才缓缓将手放下,回头对汪稚笑了笑:“聊完了?谈得怎么样。” “没事……”汪稚说完,犹豫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有点麻烦。护工阿姨不干了,我还要找新的。” “有合适的人选吗?” 汪稚摇了摇头,郜泊崇说:“那我来帮你找?” 汪稚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稚稚。”郜泊崇说,“之前不是还喊我老公?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汪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老公。” 晚上,两个人简单吃了一顿饭,汪稚原本想让郜泊崇去睡酒店,但郜泊崇说:“就在家里吧。” 汪稚说:“环境不太好。” 可郜泊崇说:“我想看看自己老婆生活过的地方。” 汪稚没话讲了。 怎么搞的,郜泊崇干嘛一直在甜言蜜语—— 虽然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甜言蜜语,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 汪稚默默沿着马路往前走,顺便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主要是郜泊崇给的太多了。 他之前是不是说要给自己股份来着?多少? 当时情绪太激动了,根本没认真听,现在汪稚回忆,隐约记得好像有个12…… 十二万? 应该不会这么少吧? 汪稚正绞尽脑汁回忆数字之后的单位是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喊:“……汪稚?” 汪稚下意识回头,看到有个人正向着他跑来,又惊又喜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那人有一张算是英俊的面孔,一米八多,又高又壮,衣着打扮看得出家境很好,在这样的小城中,很是显眼。 看到他的一瞬间,汪稚的表情却立刻冷了下来。 他看着那人跑到自己面前,有些陌生的面孔上,是纯然的喜悦:“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啊,康成,咱们俩之前是高中同学,你还救过我呢。” 第58章 58 手指一瞬间变得冰凉,汪稚看着他,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有些痉挛。 男人还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汪稚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一片嗡嗡的响声,却又像是蝉鸣,响在现在,也响在十几年前的夏天。 那年夏天好热,热浪滚滚,离高考没有多久,教育部联合气象局,将在三日后进行人工降雨,只是降雨前这几日,反倒愈发沉闷。 水汽沉沉凝在空气里,呼吸时,吸入的似乎成了凝固的液体,汪稚永远记得,那天自己抱着一摞卷子匆匆从小巷走出来,他成绩好,有的是人愿意花钱买他的笔记和卷子,他索性打印出来,一张五块钱,卖的也很畅销。 只是最近,有人投诉了他,说他扰乱学校纪律,老师心疼他,只是表面上批评了他两句,让他低调一点,他不想给老师惹麻烦,所以就将打印和寄卖的地点改到了学校外。 一切都很顺利,他将试卷放到小卖铺而后离开,正午的日光很烈,照得柏油马路也飘出了虚幻的影,汪稚额上出了汗,心情却很轻快。 马上就要高考了。 对于别人来说,高考或许会紧张,但对他来说,高考却像是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一条大路。老师已经和他说了,只要他能考上最好的那两所大学,不但学杂费可以全免,还会有本地的企业家资助他,帮助他为母亲提供医药费。 真好,未来的生活只要想想就闪烁着光。 汪稚翘起唇角,却看到前面,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汪稚觉得晦气。 怎么就遇到他了? 可那人偏偏走过来,流里流气调笑说:“这不是咱们探花吗?怎么大中午,一个人跑出来了。” 汪稚淡淡看他一眼:“和你无关。” 那人啧了一声,很不爽道:“汪稚,你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跑出来卖你那些破试卷的。” 汪稚说:“那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找老师投诉我的。”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汪稚会知道这件事,汪稚趁他愣神的时候,从他身边走过,他却突然伸出手,狠狠抓住汪稚的手:“知道又能怎么样?汪稚,你都穷到卖这些的份上了,你还在我面前狂什么?” 他握得汪稚很痛,汪稚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是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放开我,徐老师说了,你再来骚扰我,就让你爸妈把你领回家去。” 这话刺激到了那人,他的手再次收紧,将腕骨握出狰狞的声响,汪稚终于皱眉,那人恶狠狠地笑:“少他妈拿我爸妈威胁我。信不信老子早晚干丨死你?” 汪稚说:“我不是同性恋。” “你!”那人面红耳赤,“我也不是!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吗?你……你恶心死了!” 他忙不迭地将汪稚甩开,汪稚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笑了一下:“不是最好。康成,那就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原来是他啊。 康成。 光阴似箭,从不回头,可过去的记忆却依旧清晰。 十多年前少年的脸和十多年后男人的面孔重叠,又好像变成了一张狼狈不堪大哭的脸,他是怎么掉下水的汪稚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自己看到的时候并没有犹豫,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很干脆地跳了下去。 水很深,明明在这样的夏日里,也冷的刺骨,少年骨骼沉重宽大,汪稚拖着他,像是拖着一截沉木,有某个瞬间,汪稚以为自己也会沉下去,可到底还是将他拖了上来。 他完全没了拽着自己放狠话时的跋扈嚣张,只是哆哆嗦嗦地拉着汪稚的手,不敢放开。 面前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汪稚听到他说:“……我和汪稚可是铁哥们,我们高中三年总是一起。” 铁哥们? 明明是骚扰霸凌了自己三年的烂人。 手指忽然被人握紧,温热的体温将汪稚冰凉的掌心捂热,也将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 他听到郜泊崇说:“我是汪稚的丈夫,他好像没有提到过你。” “汪稚的丈夫?!”康成震惊地问,“他不是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吗?!” 郜泊崇淡淡道:“他对不喜欢的人,总是这么说。” 汪稚忽然想笑。 郜泊崇实在是很会气人。 果然,哪怕过去这么久,康成依旧还是那么沉不住气,脸一下子就黑了:“什么意思?他是骗我的?” 郜泊崇笑笑:“看来康先生对我妻子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汪稚终于笑出了声。 他一笑,两人都看了过来,康成一脸“你怎么可以骗我”的震惊神情。 汪稚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骗了他,忽然觉得很奇怪。 自己居然就是和这个傻丨逼在高中斗智斗勇了三年? 汪稚挽住郜泊崇的手臂,轻轻地拉了拉,示意他后退。郜泊崇低头看了汪稚一眼,挑了下眉,却还是顺从地后退几步。 汪稚活动一下手腕,对着康成笑了笑。 他现在和过去一点都不一样了。 眉目还是一样的秀丽澄净,可身上的气场却天差地别,就像是蒙了尘的玉像,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拂去身上的尘埃,现出全部的美来,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风衣衬衫,也艳光四照,足够惊艳四座。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是冷的,可是笑的时候,那漆黑的眼睛里,就漾起了柔软的涟漪。 康成的心跳猛地加速,目瞪口呆地看着汪稚向着自己走来,神情几乎有些痴迷了。 而后下一刻,汪稚抬手,重重的给了他一拳。 “傻丨逼。”汪稚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康成,又抬脚狠狠踹了一脚,“早就想揍你了。” 康成被他打,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闻到一阵清冽而又甜美的气息,而后是汪稚冰凉柔软的手,触碰肌肤时,留下的辛辣的刺痛。 在那样的气息里,康成傻傻地看着汪稚,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暴跳如雷地爬起来:“你居然敢打我……”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名高大的男人走了上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拽到了一旁。汪稚好奇地看了那些人一眼,问郜泊崇:“这些人是谁?” 郜泊崇回答说:“保镖。” 汪稚“哇”了一声,捧场道:“你这算不算微服私访?” 郜泊崇说:“可惜不能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汪稚被他逗笑了,却又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来:“原来这么简单。” 只需要一拳就能让他倒下。 可自己高中时,却觉得那么艰难,想到明天起床,又要去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恶意,就难过得睡不着觉。 哪怕后来,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收拾了康成,让康成不敢再明面上欺负自己,可压力还是如影随形,让本该轻松的高中生活也蒙上了淡淡的阴影。 郜泊崇看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去追问,只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打。” 汪稚看郜泊崇一眼:“真的?” 郜泊崇说:“你老公还是有一点势力的。” 汪稚嗤的轻笑出声,把头靠在郜泊崇肩膀上:“算了,那样的人,还不值得我老公动用他的势力。” 郜泊崇说:“心情还是不好?” “也没有……” 郜泊崇说:“你今天跟老公说了很多过去的事,作为交换,老公也和你讲讲老公过去的事。” 汪稚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什么事?” 他以为郜泊崇会讲一讲过去的风花雪月,郜泊崇却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年纪也不大。” 汪稚一震,下意识转头看向郜泊崇,郜泊崇唇角翘着,搂住他,接着说:“我父母是自由恋爱——在他们那个环境中,这样的感情很少,大部分都是联姻。我母亲家境优渥,是独生女,从小千娇百宠长大,她看上我父亲,带着大笔嫁妆下嫁,我父亲那时指天为誓,说会爱我母亲一辈子,一生一世都对她好。” 可惜誓言朝令夕改,爱情也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地鸡毛的婚姻。 “我一直不相信爱情,我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早晚会随着时间褪色,所以那时,我从不和你说爱,在我心里,将感情量化为利益才更牢不可破。” 汪稚摸了摸郜泊崇的手臂,想要安慰他,他却说:“但现在,我明白我母亲那时的心情。原来爱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天,我就有一天的快乐。” “稚稚……”他温柔地说,“我爱你。谢谢你愿意让我知道你的过去,也让我参与你的人生。” 汪稚的心在他的话语中融化成一汪春水。 “我也谢谢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汪稚还是说,“谢谢你成为我的老公。我想,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这是这世上最悦耳的一句告白。 风是冷的,吹过小小的城,落在他们彼此之间。而他们的手紧紧握着,终于将爱献给彼此。 这是一生最初的心动,不知所起,如火燎原,只是发现时,已燃遍漫野。 郜泊崇忽然说:“我以后会每天早点下班回来陪你。老婆,不然我们搬去你的房子住?” 汪稚有些奇怪:“为什么?” “这样我惹你生气,你可以把我赶出家门。” 汪稚想笑又忍住,哼了一声说:“你不可以不惹我生气吗?” 郜泊崇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微妙。 汪稚没看懂他的意思,还觉得郜泊崇这个人,说起情话真是一套一套的,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难道大佬谈恋爱,也比别人有天赋? 但是到了晚上,汪稚就读懂了郜泊崇的那个眼神—— 他根本不可能不惹自己生气! 汪稚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腿被掰在两侧,几乎碰到了肩膀,汪稚觉得自己快要抽筋了,可是根本顾不上这个,只能双手推在郜泊崇的小腹上,想要把他给推开:“你……你够了吧?” “不够。”郜泊崇额上全都是隐忍的汗水,冷色的眼现在热得惊人,盯着汪稚时,汪稚总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一口一口,咬入喉中,“宝宝,为了老公,再忍忍。” “我忍不了了!”汪稚被撞得实在受不了了,哭着给了郜泊崇一耳光,“郜泊崇,你根本不爱我,你就是想矸死我!” 他打的很重,“啪”的一声,郜泊崇却不以为意,侧头叼住汪稚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拿着牙齿磨了磨:“下次要打谁和我说,老婆,不许你再奖励那些男人了。” 汪稚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脑海中,噼里啪啦的烟花炸了满天,汪稚的眼神涣散,整个人软绵绵躺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 郜泊崇却恶劣地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现在压在你身上,像是压在棉花上。宝宝,你好软。” 汪稚下意识反驳:“……你……你才软。” 郜泊崇说:“对不起老婆,我会改的。” 啊? 汪稚茫然地想,怎么改? 然后,就知道,郜泊崇有多么知错能改了。 第59章 59 大清早,整个城市还灰蒙蒙的。汪稚裹着围巾,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站在那里发呆。 郜泊崇走过来时,看着他呆呆盯着前面,忍不住亲了一口。汪稚被他亲了,忽然回光返照一样,用力瞪了他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走到了一边。 郜泊崇挑了挑眉,也没说话,跟着走过去,汪稚头也不回,在郜泊崇贴过来之前,迅速地又转了个方向,走到了另一边。 郜泊崇依旧跟过去,贴在他身后。 汪稚终于没忍住:“你烦不烦!” 隔着围巾,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娇娇的鼻音,听起来又甜又软,不像是生气,像是在撒娇。 郜泊崇翘起唇角,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 他还问怎么了? 一想到昨晚自己是怎么苦苦哀求,哭得声噎气堵,郜泊崇就是不肯放过他,还逼着他说一些很羞耻的话,还把他抱在怀里,一边……一边走来走去,弄得地上淅淅沥沥滴得都是水,汪稚就气不打一处来。 郜泊崇不是腿受伤了吗? 怎么还这么有劲啊! 汪稚默默瞟了郜泊崇的腿一样,郜泊崇注意他的视线,立刻上前一步,紧紧贴在汪稚背后,不给他再踢自己手杖的机会。 汪稚:…… 被识破了。 汪稚无理取闹:“你挤到我了,热死了。” 郜泊崇说:“你的手是凉的。” 汪稚:“被你气的。” 郜泊崇说:“看起来是我昨天昨晚不好。” 汪稚点头。 没想到郜泊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郜泊崇又说:“我今晚会更努力的。宝宝,你喜欢什么姿势?” …… 汪稚撤回一个点头。 他错了,郜泊崇根本就是死不悔改! 汪稚决定不和郜泊崇一般见识,恰好前面早餐铺的油条炸好了,但是队伍排的很长,汪稚立刻变脸,甜蜜蜜地差遣郜泊崇:“老公,我要吃油条。” 郜泊崇看了一眼露天的小摊,微微皱眉。汪稚猜到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我小时候就开始吃,你不许说不卫生。” 郜泊崇:…… 郜泊崇妥协:“还想吃什么?” “糖糕。”汪稚笑眯眯说,“谢谢老公,你真好。” 甜言蜜语。 但是很可爱。 现在再听这些话,又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郜泊崇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愚蠢,居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来自我怀疑和猜测汪稚的心。 如果一开始他就能够坦荡一点,他们之间,也会早就拥有更多甜蜜的瞬间。 但……现在也不错。 就像是陈酿的酒,反倒有了更为微妙醇厚的味道。 郜泊崇离开后,汪稚又蔫蔫地站在那里。 屁股不痛,但是腰好酸…… 今晚郜泊崇不会还要吧? 怪不得说阳丨痿是男人的福报,原来报在自己身上了。 汪稚正在绞尽脑汁,思考今晚如何婉拒郜泊崇,旁边忽然有人拍了拍他:“小伙子?” 汪稚转过头去,看到是几位阿姨,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是一个小区的邻居。 汪稚和她们不熟,但还是礼貌地说:“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小汪吗?” 汪稚含笑说:“是我,阿姨,你是不是住在三楼啊?” “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啊。”三楼阿姨喜出望外,“我从小看你长大的,现在又高又帅。小汪,我们这几天看电视上有部电视剧,叫《八零后》,是不是你演的呀?” 好像李哥是在微信上和他说,电视剧要开播了,只是他太忙忘记了。 没想到会被认出来,汪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演了个小角色。” “我就说是小汪!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除了他,还有谁!”三楼阿姨得意道,“还是我这眼神好。小汪,你现在不得了,是大明星了,把我家小孙女迷得不行,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也要我也要。我女儿也夸你帅。” “还有我,我外孙女说她们班同学都喜欢你,小汪,能不能多签几个?” 汪稚第一次被粉丝围着要签名,有点手忙脚乱,但还是很有耐心地挨个问清名字,认认真真地签名。 郜泊崇提着油条糖糕回来时,看到汪稚被一群阿姨围着,他的脸很小,笼在毛茸茸的围巾里,肌肤雪白,眉目清亮,含着笑,看起来温柔极了,漂亮得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简直像是在发光。 郜泊崇忍不住驻足,静静望着他,眼底是自己都没发觉的骄傲与深爱。 这是他的宝物,哪怕被所有人看到,依旧独属于自己。 半晌,汪稚终于签完了名,阿姨们开心地和他合影然后散去,汪稚生怕自己会给观众留下坏印象,现在看大家都很开心,这才松了口气,一抬眼,看到郜泊崇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 汪稚连忙跑过去:“老公,等很久了吧?” “还好。”郜泊崇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手指感觉到汪稚肌肤冰凉莹润的触感,像是一块冰,汪稚眼睛微微眯起也像是一只猫,让人很想揉一揉他的脑袋,可惜郜泊崇手上提着东西,只好作罢,只是说,“油条不脆了,我又去多买了一份。” “老公你真好。”汪稚很捧场,立刻抬头,在郜泊崇脸颊上啵了一下,“旁边还有家粥铺,熬的甜粥咸粥都好喝,我们去那里打包回去吃。” 郜泊崇问:“怎么不在店里吃?” “店很小啊。”汪稚比划一下,“我怕你不喜欢。” 郜泊崇怎么吃路边摊,怎么想都很不和谐吧? 可郜泊崇说:“和你在一起,没什么不喜欢的。”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除非是见那些对你图谋不轨的人。” 汪稚还以为郜泊崇在开玩笑:“哈哈,怎么会,只有你喜欢我。” 郜泊崇却说:“所有人都很喜欢你。” 汪稚说:“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或许有人会喜欢他,但肯定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万人迷。 郜泊崇没再说话,两人开开心心吃完早饭,郜泊崇忽然说带汪稚去个地方。 汪稚很惊奇:“你要带我去个地方?” 这不是他的地盘吗,郜泊崇怎么反客为主了。 郜泊崇只说:“给你个惊喜。” 两人上车,一路出了主城,驶入山中,这里是出了名的避暑胜地,到了初冬时节,气温反倒更暖,空气清冽,还能听得到鸟鸣声,响在依旧苍翠的山中,令人心旷神怡。 车子最终在一栋白色洋楼前停下,前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疗养院”几个字,汪稚坐直身子:“这里……” 郜泊崇说:“这里环境更好,我已经买下来了。只要你同意,我立刻让人将你母亲接来。” 汪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环顾四周,入目可见的一切,都是崭新的,一望即知的昂贵而精美。可最难得的是,郜泊崇听他说,母亲想要留在这座城市,所以没有继续劝他,而是大费周章,选了合适的疗养院买下。 心花怒放已经不够形容,汪稚收敛地抱了一下郜泊崇,小声说:“谢谢老公。” “和老公还这么客气?”郜泊崇捏了捏他的耳朵,微笑说,“真想谢老公,晚上就别总是说不行。” 汪稚被他一碰,耳朵就红了,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波光粼粼,潋滟得无可救药。 郜泊崇几乎一下就石更了。 汪稚不知道自己这一眼的杀伤力有多大,他只是等了一会儿,就等到母亲被专业的团队护送而来,甚至连之前疗养院中,熟悉的那位医生也被郜泊崇高薪挖了过来。 一切都这样完美。 汪稚简直开心得没办法形容,晚上汪稚跨坐在郜泊崇身上,手撑在他的小腹,一边哼哼唧唧地哭,一边凹着腰肢,双腿颤抖得厉害。 “老公……”他声音媚得像是能滴下水来,像是痛,又像是陷入巨大的快乐之中,“好喜欢……好喜欢你。” 郜泊崇差点没有把持住,按着他的腰,用力呼吸了一下,才勉强忍住:“老婆,今晚你好热。” 汪稚其实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来,和郜泊崇十指交扣,而后主动地低下头来,亲吻住郜泊崇。 一瞬间,没齿难忘。 郜泊崇眼睛都忍得发红了,看到汪稚微微蹙着眉,雪白的齿咬在鲜红的唇上,而他的肌肤,似是剥壳的荔枝,掐在上面光洁如新,能够扼出指痕,似是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他头仰的很高,下颌线和颈拉出一条漂亮秀丽的弧度,喉结微微滚动,凸起的弧度,指尖触碰时,是一种光滑而温润的触感。 郜泊崇感觉到他的呼吸,薄薄的肚皮一起一伏,似是一尾鱼,郜泊崇觉得,自己或许将要被这样的热意席卷,淹没在他的爱中。 怎么会有人不爱他? 夜晚很长,挂在窗外的月被拉得很长很长,汪稚的声音也拖得又长又粘。他被郜泊崇面对面抱着,郜泊崇恨不得从他的指尖开始,一口一口吞入腹中,让他永永远远,和自己再不分开。 汪稚觉得郜泊崇像狗,就算是很感动很开心,可还是被他啃来啃去有点受不了了。 郜泊崇偏偏掐着他的下颌,让他看向自己:“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 汪稚有点茫然。 郜泊崇是要和他搞点新花样? 汪稚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看的小电影里的剧情,被撞得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断断续续说:“老公……我错了,我是小坏蛋……” “你确实是小坏蛋。”郜泊崇亲昵地亲了亲他,却又很认真说,“老婆,不是只有我喜欢你。” 汪稚一怔。 他根本没想到,郜泊崇会说这样的话。 郜泊崇也停下,认真地看着他:“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我甚至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会拒绝我……你好到让我想要把你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因为我知道,只要看到你的人,都会深深爱上你。就像我一样。” “爱你,理所当然,不可救药。” 肌肤炽热,心脏猛烈跳动,在身体欲丨望之上,更浓烈的情绪翻滚着,似是要冲破喉咙。 汪稚眼眶发烫,与郜泊崇掌心贴紧掌心,脉搏共振,如同命运交缠。 仿佛宇宙最初的爆炸,星河光烁,一瞬间点亮寂然无声的宇宙。 汪稚像是漂泊了很久,终于在无垠的星海里,遇到了另一名远游的旅人。 从此,不会分开。 汪稚俯身,和郜泊崇接吻,在爱与欲丨望中,一道抵达最高最远的热望。 第60章 60 李云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 这个时间,小祖宗应该醒了吧。 李云试探着打了个电话过去,只是无人接听。 李云想,大概是还在睡懒觉。 下午两点,李云又打,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 李云想……睡得还挺久啊。 四点多时,李云小心翼翼打过去,这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什么事?” 李云抖了一下:“郜总?” “是我。”电话那头,郜泊崇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志得意满的饕足,像是吃饱了的狮子,心情不错地说,“稚稚刚睡,有什么事和我说。” ……? 李云看看时间,想到自己刚刚无疾而终的那几个电话,终于懂了。 李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金凤奖邀请了小汪,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那边,忽然有个声音,像是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问:“老公,谁的电话?” 刚刚还语气淡淡的郜泊崇,立刻变得极为温柔,柔声道:“是李云。” “李哥的电话?那你给我,我自己接。”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的声响,汪稚的声音软软的,有点沙哑,似乎很累,低低地喊了一声:“李哥。” 李云连忙道:“我在。小汪,恭喜,《八零后》收视爆了!” “真的?”汪稚的声音一下子开心起来,“口碑如何?” “口碑也爆了。”李云哈哈笑道,“尤其是你那个男二,更是引发热议,小汪,你这次可是一炮而红了!” 电话这边,汪稚脸激动得泛红,直起身子,本来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露出玉石一样雪白柔韧的身体。 他丝毫没有在意,还在问李云:“金凤奖?我吗?李哥,不会是你帮我买的名额吧?” 李云说:“你李哥哪有那个本事?” 虽然公司确实在《八零后》这个项目上投了不少宣传资金,但谁也没想到,这部电视剧能爆成这样,几乎成了现象级,尤其是汪稚饰演的男配角,更是人气飙升,现在所有自媒体网站上,他的二创同人,都一骑绝尘,李云看了,不光有和男主的,还有和女主、和男配…… 李云不懂年轻人对拉郎配的热爱,但是懂市场营销,立刻就加大力度宣传,现在汪稚的人气,真是滚雪球一样。 李云叮嘱:“出门不许穿得邋里邋遢,免得被狗仔拍到。” 汪稚也很认真:“明白!” 汪稚突然一抖。 身后,郜泊崇正伸出手来,慢慢地抚过他的背脊。 他的皮肤很薄,白得透明似的绷在骨骼上,脊骨似是嶙峋的龙,秀丽地蜿蜒至尾。 郜泊崇的手很烫,他的肌肤却是凉的,摸上去时,汪稚有种自己正在被灼烧的感觉。 他忍不住又抖了一下,默默地滚开,离郜泊崇远一点。 “李哥,那我陪跑也要做造型吗?” “当然啊!而且什么陪跑,你得奖概率也是很大的!” 汪稚只以为李云是在鼓励自己:“能去现场我已经很开心了,能得奖我不是要上天了哈哈哈……唔……” 李云问:“怎么了?” 汪稚沉默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说:“没什么。那……那李哥,我先挂了,明天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汪稚气呼呼地拍了郜泊崇的手背一下:“烦人!没看到我在谈正事!” 郜泊崇不紧不慢,被他拍了,反手抓住他的手指:“不是谈完了吗?” “还不是你捣乱……” 汪稚呼吸又乱了起来,因为郜泊崇已经欺身过来,汪稚有些慌张:“都弄了一上午了,不是说让我休息吗?” “睡了一会儿还不够?” 汪稚震惊道:“我才睡了半个小时啊?!” 郜泊崇简直不是人啊! 一大早上就发晴把自己弄醒,然后就苷了他一上午,好不容易结束,现在居然又来兴致了?! 汪稚下意识低头瞟了一眼,更加震惊地发现,郜泊崇真的又硬丨了! ——救命啊! 郜泊崇简直是把自己当牛用。 汪稚手脚并用地往床边爬,身后,郜泊崇却拽住他的脚踝,轻而易举地将他拽了回来。 汪稚的腿不自然地蜷起,因为他忽然想起,刚刚结束的时候,自己直接就累得睡着了,好像忘了穿内裤。 所以现在,他整个人都是真空的……郜泊崇这样拉着他,什么都一览无余。 汪稚抬眼,果然看到郜泊崇正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自己,而后很满意地说:“宝宝,怎么哪里都是粉的?” 汪稚脸一下子爆红,只觉得热得要命。 郜泊崇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小声说:“你……你不许说。” “不许说什么?不许说宝宝的口口是粉的?还是不许说宝宝的口口像是小币一样,每次都很紧?” 这些糜乱的言语像是电流,穿过被郜泊崇抓着的皮肤,一路向上蔓延。 汪稚听不下去,想要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郜泊崇却不允许,偏偏要将他展开。 手指慢条斯理地,没入被郜泊崇评价“又锦又烫”的口口中,郜泊崇俯下身来,亲吻汪稚的唇。 汪稚觉得自己像是一床被子,被认认真真地从长长一条,折叠成了重叠的样子,被郜泊崇亲得晕头转向。 郜泊崇还在品评:“老婆,你知道吗?你一紧张,就会咬得特别重,你看——” 他往外拉了拉手指,却像是有吸力一样,被咬在里面,最终拉出来时,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像是从真空的罐子里拽出来的一样。 “宝宝真厉害。” 汪稚眼睛发烫,因为羞耻,感觉要落下眼泪。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闭着眼睛,可失去了视觉,触觉反倒更加敏锐。 汪稚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郜泊崇的指尖像是弹奏琴键一样,在自己的小腿上掠过,而后是大腿、小腹……最终落在了喉管。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大动脉中,血流潺潺,而他只要收紧手指,就可以掠夺走汪稚全部的空气。 心跳加速,郜泊崇忽然说:“老婆,有时候我会想,我大概会死在你手里。” 汪稚睫毛颤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他,那种眼神,就像是兴奋剂,让郜泊崇的血液也一下子被点燃了。 他控制住自己不要收紧手指,只是用力地亲吻住汪稚,用另一种方式,夺走了汪稚的呼吸。 半窒息的边缘,汪稚听到郜泊崇说:“……因为你是我的归宿。老婆,我心甘情愿,死在你的身上。” 这话又可怕又甜蜜。 汪稚晕晕乎乎地想,到底谁死在谁的身上? ……明明要被懆死的人,是自己才对! - 小于是个新人记者,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作为跑腿,被主编派来金凤奖现场,他跟着前辈,负责跑来跑去,等采访的时候,前辈跑去采访那些得奖可能比较高的候选人,让他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等着。 小于也不生气,但是也没像前辈说的那样,真的待在原地不动—— 他早就看好了,得奖呼声高的候选人那里挤得全是人,但几个小新人那里,却空空荡荡的。 大家都是新人,小于觉得,自己采访一下,也能写出点什么,万一以后有哪个小新人飞升了,自己这也算是一手资料了。 金凤奖星光璀璨,装潢得极为奢华,小于听前辈说,之前的金凤奖没这么豪华,今年是有大佬投资了,这才看起来这么富丽堂皇,说小于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但是比装潢更璀璨的,却是明星们的脸,还有他们身上的高奢同珠宝,真是珠光宝气,像是掉进盘丝洞一样。 小于眼睛都要看花了,但还是目标很明确,往角落里走去。 那里,站着今晚金凤奖最佳男配角的候选人。 小于一边走,一边又翻了翻资料,确定那人姓汪,叫汪稚,是个新人,之前一直在跑龙套,直到这部《八零后》,才戏份多了起来。这又涉及到一件八卦,原本这部戏里,汪稚的戏份也不多,相当于是男四,只是男三不知道发什么疯,造谣他和男主角冯争关系暧昧。 冯争那可是影帝,圈子里面背景很硬,那个男三踢到铁板,被开除出了剧组,属于他的戏份都给了汪稚,这才让汪稚成了男二。 而后无心插柳,这个新改编的角色居然很对观众胃口,让汪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一下子就拿了提名。 这就算是运气吧。 虽然前辈和他说过,那个汪稚背景也很深,之前爆出来,他已经嫁给了某位大佬,但是至今没人敢八出来,他嫁的到底是谁。 这种不能说出名字的大佬,在圈里才是最可怕的。 小于一向相信人定胜天,但也觉得,人各有命。小于看了《八零后》,能看出汪稚的演技很不错,演的认真,卖相也好。那无论他有没有背影,被提名都是实至名归…… 小于停下胡思乱想,因为已经走到了汪稚面前。 汪稚正在和身旁的男人聊天,见到他来,礼貌地笑了笑。 他长得……好漂亮,走近了之后,小于的眼睛一下子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过去,落在汪稚脸上,根本移不开视线,连之前引以为傲的口才也一点用不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汪先生,我是大鱼周刊的小于,请问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我?”汪稚笑了起来,他歪了歪头,说,“好啊。但是你怎么会想到采访我?” 他声音清越温润,并不像有的明星那样,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反倒像是朋友一样,令人心生好感。 小于心脏砰砰地跳,不由自主就说了实话:“我是新人,所以也想采访一些新人。那些大明星,我没资格去采访的……” 糟了! 小于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自己在说什么! 小于忐忑地看向汪稚,生怕自己的话会惹恼了他,可他只是挑了一下眉,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很俏皮地说:“那就好。我还怕你是认错人了。” 小于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就好像自己的心情,被他一言一语轻轻松松地牵动,他也没想到汪稚这么漂亮,居然还这么平易近人,就算汪稚以后都不能大红大紫,他也会永远支持汪稚。 采访得很顺畅,汪稚说话时并不像有些明星,离开脚本就前言不搭后语,无论小于问他什么,他都会认真思考后,再给出一个优雅又不失幽默的回答。 小于忍不住想,看资料,汪稚只是普通大学毕业,但是看他的谈吐,却像是那种书香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就算不靠脸,大概也能靠才华吃饭。 小于彻底被汪稚给迷倒了,等采访结束,他忍不住说:“汪先生,我从来不追星,但我觉得,如果是您这样的明星,我一定会永远支持!” 汪稚含笑道:“谢谢,小于,我也会一直记住你这个朋友的。” 啊—— 他说他和我是朋友。 小于不敢置信地捂住心脏,醉陶陶地离开,只是走到一半,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刚刚的角落。 那里,汪稚仍旧站在那里,又在和身旁的男人说话。 男人身量很高很大,穿着考究,身上满满都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小于刚刚采访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开口,但小于还是很紧张。 会是汪稚那位八不出名字的大佬丈夫吗? 看起来很严肃……会不会对汪稚很凶? 唉,汪稚要是没嫁人就好了。他一看就前途无量,说不定以后能走到影坛最高处,何必早早嫁人? 小于已经把自己带入到了汪稚粉丝的身份,现在对汪稚的丈夫十分抵触,挑剔地看着男人,想要从男人身上找到毛病。 可他却看到,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男人,忽然俯下身去,很自然地替汪稚将有些松了的鞋带系紧,又用手帕替汪稚将鞋尖上那一点灰尘擦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了许多次。而汪稚也态度自然,连头都没有低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这样的伺候。 小于放下心来。 他能看出,男人不是演的,毕竟两人一直站在角落里,根本不存在为了秀恩爱故意表演的嫌疑。 看来汪稚选这个丈夫,并不只因为他是大佬,他能把汪稚伺候好,那就足够了! 角落里,郜泊崇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小记者,冷笑一声,和汪稚说:“你快把他迷死了。” 汪稚眨眨眼:“老公,你说什么呢?” 郜泊崇说:“你没看到那个小记者看你的眼神吗?” 汪稚说:“这是工作而已。” 郜泊崇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爱争风吃醋。 汪稚已经跑去宠物论坛,发帖问“养一只爱吃醋的大狗怎么办?”了,只是至今没有得到很好的回答。不少宠物主人都表示,狗狗爱争风吃醋只是因为太爱自己了。 郜泊崇只是太爱自己了。 汪稚甜蜜地想,拿手指勾了勾郜泊崇的下巴:“我只看到你看我的眼神了。” 他的手指冰凉柔软,郜泊崇眼神软化下去,很想亲吻他的唇,却又怕弄花了他的妆,只能轻轻地亲了亲他的指尖。 余光看到,那个小记者已经走开了,郜泊崇有些遗憾,早知道刚刚就自我介绍一下了。 小于回到等候区,原本计划还要再采访几个新人,现在也没有心情,还在回味刚刚和汪稚的对话。前辈回来时,就看他一脸眉开眼笑。 前辈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小于连忙道,“您忙完了?” “忙完了。”前辈不高兴道,“那群傻逼。仗着自己人气高,不把我们当人看。这些明星,没一个好东西。” 汪稚就不会,就算他红了,也绝对不会这样跋扈! 小于抿了抿唇,暗暗得意。 前辈狐疑道:“你高兴什么?” 小于咳了一声:“我就是在想,他们还没拿奖就这样,真拿了奖,还不知道要怎么尾巴翘上天。前辈您真是辛苦了。” 前辈这才满意,哼了一声:“看他们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真想今晚爆个冷,让新人拿奖,到时候他们的脸色就好看了。” 小于想,是啊,要是今晚爆冷就好了,他不想看那些眼高于顶的大明星脸色,他只想看看汪稚开心的样子。 八点整,金凤奖准点开始,小于心不在焉,一直左顾右盼,想找汪稚在哪。前辈拍他一下,他连忙端正坐好,余光终于看到了《八零后》剧组,汪稚坐在副导演身边,正在含笑看着台上,而他身边另一侧,影帝冯争脸色很冷,目不斜视,似乎并不想和他对视。 小于皱皱眉,有点担心。 是不是汪稚拿了提名,冯争对他不满,刁难他了? 小于以前也挺喜欢冯争的表演,现在却对冯争虎视眈眈,决定如果冯争真的欺负汪稚,他就开小号去爆料。结果忽然看到汪稚转过头去,对冯争说了什么,冯争冷峻的脸色立刻变得温柔起来,眼底的柔情,满的似乎要漾出来,却又隐忍地垂下眼睛,似乎生怕被汪稚看出心中的情绪。 …… 小于挠了挠头。 这么看来,冯争好像不是对汪稚不满,怎么更像是…… 暗恋无果? 脑中蹦出这四个字,小于觉得不可能,谁不知道,冯争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搞暗恋,还是暗恋已经结婚的后辈? 可想到汪稚,小于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 他们小稚就是最好的! 小于对冯争重新看顺眼起来,觉得他只是犯了所有粉丝都会犯的错误,对一个有夫之夫有着非分之想。 时间终于来到了最佳男配角。 大屏幕上,现出五名候选人的面孔,其中汪稚是最年轻的那个,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的情绪,坐在那里,唇角含笑,眉目清澈地跟随大家一起鼓掌。 主持人分别介绍候选人,汪稚是最后一个,也是资历最浅的那个,明知道他得奖的可能性很低,小于还是忍不住心揪了起来,小声地祈祷。 旁边前辈也在祈祷,小于偷听,听到前辈说:“让张怀涛拿个狗吃屎。” …… 张怀涛就是耍大牌那个明星,小于有点无语,但也跟着偷偷祈祷:“让汪稚拿奖。” 终于,支持人停顿一下,而后激动地宣布:“……最佳男配角获得者,汪稚!” 屏幕上,汪稚仍旧跟着大家一起微笑鼓掌,直到旁边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才缓缓停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导播及时将镜头推进,所有人都听到汪稚震惊道:“我?是不是出错了?” 场中响起善意的笑声,汪稚终于确定并不是宣读名单的主持人出了错误,他站起身来,有些恍惚地走上了台。 台子很高,被灯光映照,如同走在一片鎏金的大道上,所有声音都远去,自上而下望去,人群成了漆黑的海,无数镜头、目光注视,汪稚生出不真实的错觉。 颁奖嘉宾将沉甸甸的奖杯递入他手中,他下意识握紧,金属的金凤雕像烙在掌心,微微发疼,而在万众瞩目中,汪稚看到一双眼睛,藏在金丝边框的眼镜后,明明是冷色的光,却多了温柔的剪影。 那是他的丈夫,将要陪伴他一生,也是他最爱的男人。 郜泊崇。 唇角微微翘起,心也落入实处,似乎生出的翅膀下,有双坚实的手,正温柔地托举着他。 灯光粲然,汪稚的面孔白得莹然有光,再这样强烈的光影中,他的五官依旧立体分明,漂亮得有些超脱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显出了一种异样的美丽。 这种美足以震慑所有人。 而他举起奖杯,含笑说:“感谢剧组,感谢导演,感谢愿意相信我支持我的观众朋友。同时,我也要感谢一个人,他是我最坚实的后背,是我无论何时都可以信任的男人,奖杯属于我,属于剧组,也属于他,我的丈夫,我爱你们!” 汪稚向着镜头抛掷飞吻,目光坚定地同台下的郜泊崇对望。 郜泊崇含笑凝视他,如凝视自己最完美的收藏,亦是自己一生最神圣的荣耀。 小于早已热泪盈眶。 汪稚居然真的拿奖了! 脑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小于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汪稚写出最好的稿子! 颁奖典礼结束时,小于原本匆匆离场,想要赶快回去写稿,却被工作人员拦下:“汪先生邀请你参加接下来的庆祝派对。” 小于没想到汪稚居然真的还记得自己,简直惊喜到了极点,他一见到汪稚,就急不可耐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汪稚像是喝了酒,面上飞着淡淡的红,眸色如水,又清又亮,闻言笑道:“说不定是你给我的好运呢?” 他实在太好了。 小于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爱情。 而汪稚也觉得自己像是还在做梦。 自己居然拿了金凤最佳男配角! 在入行的第三年时间,拿到了金凤奖。 角落里,汪稚软软地靠在郜泊崇怀里:“老公,是不是你花钱给我买的啊?”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郜泊崇嗤笑一声:“那我会直接给你买个奥斯卡。” 汪稚眼睛一亮:“可以吗?” 郜泊崇问:“你想要?今年来不及了,明年吧。” ……他居然说真的! 汪稚连忙改口:“金凤已经很好了,老公,我不想被骂水帝。” 郜泊崇笑了起来:“你只是资历浅,宝宝,不代表你很水,这个奖,下个奖,以后的所有奖,你都实至名归。” 想了想,又说,“当然,你确实水很多。” …… 郜泊崇又在开黄腔! 汪稚装作没听到,忽然余光中看到了什么,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推开露台的门,走到了外面。 微凉的空气将满室的酒色财气吹散了,汪稚舒服地舒出一口气来,看着天空笑了笑:“还以为看到流星了。” 郜泊崇跟出来,说:“没有了吗?” “没有了……” 汪稚突然一顿。 远方天幕,复又亮起一点亮光,那样莹莹一点光亮,似是夜幕中一颗羸弱的萤火,升至最高处时骤然堙灭。 但只是一瞬,下一刻,硕大无朋的烟花绽开,整个夜空一瞬间被彻底点亮。 无数鲜花、彩带飘落,远方近处,惊喜的呼喊尖叫声响起。 郜泊崇弯下腰来,在汪稚惊喜的目光中,含笑伸出手来:“我的仙蒂瑞拉,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嘛?” 汪稚忍不住笑,单手放在胸口,弯腰也行了一礼:“我的荣幸。” 烟花绽开,似是永远没有停息。 玫瑰的香气中,他们脚步轻旋。 汪稚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幸福到了极点,像是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刻。 但郜泊崇说:“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让你这么幸福。” 汪稚含笑,他凝视郜泊崇,眼底波光闪烁,似是一颗幸福的泪,珍藏着万千潋滟的光:“我知道。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郜泊崇说,“每一天、每一秒,我都会如此爱你。” 爱曾是转瞬即逝的烟火,而现在,却被誓言定格,牢不可破。 这一生漫长短暂,而他会用往后所有的时光,来践行他的承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