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阴湿攻后A变O了》作者:米脆饼 文案: 【恶劣风流帅强受×变态阴湿男鬼攻】 1. 沈危,顶级Alpha,家世显赫的天之骄子,却性情恶劣。 近来对上了另一个一朝落魄的顶级Alpha。 第一次见面,沈危吐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地对好友说:“今晚,玩他。” 第二次见面,沈危让他跪下,给他覆上侮辱性极强的止咬器。 第三次见面,沈危踩又用皮鞋顶住他的腺体,并拍照保留欣赏。 …… 他只想看那个跌落神坛的Alpha朝自己低头求饶。 但,从那之后,沈危总觉得有人监视跟踪自己,那道视线阴湿黏腻,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直到有人织就阴谋,将他恶意诱导分化成Omega! 分化热后,本该在医院醒来的沈危,睁眼却是暗不见天的房间。 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照片、丢失的衣物、手环、饰品…… 沈危浑身发冷,双肩颤栗。 此时,门被人打开又被上锁——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脸。 来人欺压上身。 沈危进入分化热,后颈腺体肿起,接着,他闻到了极其强势的Alpha信息素味。 骤然间,他瞳孔紧缩,意识到了不对。 沈危眼角发红,艰难抬头,却看见—— 那个被他一直欺压、压迫的Alpha,正伏在自己身上! 2. 江渊觉得沈危对他在意了很多。 就在主动招惹他之后,沈危好像很是生气,不过没关系,他终于得到了沈危的关注。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要进入沈危的生活,掌握他的全部。 于是—— 为了掌握喜好,他带走了沈危门前全部的垃圾; 为了得到沈危的信息素,他在沈危和别人欢爱过的床上筑巢; 为了能让沈危被自己完全标记,他也想方设法地让沈危变成了Omega。 江渊为他精心准备好了房间,“邀请”了他入住。 房间里,他将人翻来覆去地标记。 身下人哭喊着求饶认错,恶毒诅咒,生理性泪水夺眶而出。 江渊恍若未闻,垂头,用舌尖卷走了咸腥的泪水,俯在他耳边安慰道:“别急,马上就标记完成了。” 【阅读指南】 1.攻受都不是好人,都很疯。(高亮)最后he。 2.非典型墙纸i,两人做恨,受会跑路,攻会追! 3.狗血口。受很坏,但是攻是真的爱,从头爱到尾,爱到bt的那种! 4.受之前是上位,不洁。攻洁。 4.剧情架空,怎么爽怎么写的,不要带入不要带入不要带入! 5.正文无生子。 6.作者Xp之作,请勿细究逻辑,祝大家阅读愉快~ 内容标签: 强强 边缘恋歌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未来架空 ABO 主角:沈危 江渊 一句话简介:恶人自成恶人妻 立意:爱自己爱他人 第1章 结仇 休训日。 “哗哗”的水声回荡在盥洗室,一支劲瘦有力的手伸出,按关水阀。 沈危收回手,仰头把垂在额角的发丝向后捋顺,他注视镜中的自己。 黑发向后梳起,白炽灯的光打在带着锐气的好看五官上,整张脸写满了冷漠危险。 通讯器铃声响起,是朋友打来的。 他才一接通,激动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来。 “哥!绿你的那个Omega找到了!被我抓到店里去了,等娱乐完你就可以处理他了。” 沈危将通讯器拿远,皱眉反问道:“抓到店里去了?” 沈危所说的店是他自己开的酒吧,酒吧为他创设了不小的利润,位于联盟核心城区的位置,客流量巨大,人员混杂。 那边似乎明白沈危在担心什么,毕竟沈危作为一个外型、实力、势力、等级都处于联盟顶级的Alpha,居然会被一个极其普通的Omega戴绿帽,甚至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掏钱养着Omega和他的情人,完全把沈危耍得团团转,这样的事情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在沈危名下的酒吧,人多眼杂,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把事情泄露出去,沈危的面子往哪搁。 他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一向傲气的沈危没有容忍Omega得意地蹦跶,在事情发生后的三天内,Omega的信息和他出轨对象的信息就完全被掌握,沈危让自己的朋友帮忙找到了这两个人,恰好找到人的时候赶上了学校休训日。 他有的是时间来处理这档子事。 “你放心,我给他看管起来了,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沈危冷眼缓慢为自己扣上银质冰冷的腰链,劲瘦有力的腰身被勒出,属于Alpha的侵略性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说:“好,我知道了。等会见。” 电话挂断,沈危有条不紊地为自己整理着装,冷漠的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镜中的他身形颀长,黑色衬衫毫无顾忌地敞开,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腰链闪着光,整个人气质卓然。 整理好自己,从房间出来,沈危抬眼看见天色已暗。 他垂眼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该出发的点。 收拾好后,沈危驾车出门。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沈危将车钥匙扔给经理,让他代为泊车。 踏进酒吧的那一刻,音浪几近把人淹没,空气中漂浮着酒味、信息素味,然而沈危却如鱼得水,驾轻就熟地往里走去。 沈危敞开衬衫,昏暗灯光下胸口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劲瘦有力的腰收进布料昂贵的黑色长裤中,布料下包裹着爆发力极强的肌肉。 是独属于Alpha的天生体型优势。 恰巧灯光扫过他。 无数道视线隐藏在昏暗环境中,紧紧跟随着沈危。 “那个Alpha又美又帅,第一次见这款。” “你还是小心点评价,他脾气不太好。” “人家是这里的老板,据说三天换一个Omega,你们这些Beta性别不对就别想了。” “长得就不像个Alpha。”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 环境吵闹,沈危自然听不见,只视线随便一扫,说话的那几人就心虚地手脚并用逃跑。 沈危长得确实不像传统审美中的Alpha,面部不是冷硬线条,相反,长相精致好看,尤其是微挑的狐狸眼,习惯向下晲人,气质疏离,因此以前总会有人调侃他不像Alpha,长得倒像是某些A喜欢的款式。 于是,说这话的人几乎都倒了霉,有的还险些失去一条命,久而久之,就没人敢说了。 走到包间门口,沈危推门而入。 众人声音忽然变小又骤然变大,视线和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 有人冲他吹口哨,说:“危哥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 “是啊,看联盟第一校给我危哥摧残成什么样了,今天居然都不要Omega陪了。” 沈危径直往众人的中心走,众人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让出了位置,沈危虽然和他们是朋友,但其实得益于沈危家中势力,众朋友都隐隐地以他为首。 等到沈危坐下,有人开口问:“怎么方洋旭没跟着危哥来?” 沈危说:“他帮我办点事。” 方洋旭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处理出轨omega的事情就是沈危让他帮忙做的,所以今晚暂时没空来消遣。 沈危也准备在朋友前露个面,然后到酒吧后厨,好好处理那个Omega。 他要让Omega明白招惹自己的代价,他从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沈危给朋友们开了几瓶好酒,借口说到办公室查账,离开了包间。 离开包间,沈危径直往酒吧后厨走去。 名下的酒吧规模很大,食品需求也大,因此,酒吧后厨很大,房间很多,方洋旭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把Omega暂时看管起来,等待沈危的到来。 此时正值忙碌的时候,酒吧后厨往来的人很多,工作人员都认识沈危这张脸,看见后主动和沈危打了招呼。 沈危垂头查看房间信息,肩膀被猛地一碰,通讯器险些摔落。 他“啧”了一声,还没看见对方的脸,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 沈危的太阳穴抽动,或许是身为Alpha的本能反应,本能排斥反感其他同类。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漂浮着某种潮湿的雨水味。 好难闻,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味。 沈危抬眼,看见了一张长相周正,五官立体深邃,毫无侵略性的脸,总让人生出一种在某个政场打过照面的错觉,很眼熟。 不过,那个Alpha眼神深沉,一眼望不到底,直视他时,视线就如同一根细针—— 忽然间刺痛沈危的神经。 沈危的视线跟随他,在两人错身时,那个Alpha侧头,不过幅度很小,这几乎让人怀疑,这样周正的人真会为了他人而侧目吗,他的视线落在沈危的脖颈,又瞬间移开。 几乎是那一瞬间,沈危浑身不适,就仿佛是有只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监视明处的人的一举一动。 十分不适,沈危甩甩手臂,总觉得那道视线有种说不上来的粘腻。 他望着那个Alpha离开的背影,这个Alpha和酒吧的环境格格不入,且等级不可能在自己之下,怎么会出现在后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这类员工。 一阵古怪感涌上心头。 但沈危顾不上那人的无礼,随即差经理将Alpha性别的工作人员名单发给自己。 经理说半小时之内处理好名单信息,沈危收好通讯器,往房间走去。 方洋旭已经在门口等着他,说:“人在里面,你去和他说吧。” 沈危顺着他的话往门方向看去,点头。 房间门被打开,里面的动静瞬间大了起来。 Omega求饶的声音骤然拔高:“沈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样大的伤害,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想办法给你,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沈危将门关好,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那个Omega面前。 Omega神色惶恐,半跪的姿态让他狼狈不堪,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想要去拉沈危的裤脚,以求讨好。 沈危长腿交叠,居高临下地看着Omega,轻声说:“我对你不好么?包、车、还有你想要的面子,我都给了你。” 说话声音冷冽,一字一句从他的嘴里吐出来,让Omega头皮发麻。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该招惹沈危! Omega颤抖着问:“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你想要怎么样?我怎么样都可以!” 沈危思考片刻,接着俯身,像是改变了什么主意。 接着,整个人凑到Omega面前,伸手将Omega的衬衣纽扣一颗一颗解开。 沈危用行动回答了他。 Omega脸色青白交加,随即又变为绯红,他以为沈危要和自己打一炮。 这也就意味着放过了自己,不再追究,Omega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说:“我......我自己来!” 沈危抱臂,往后靠在椅背上,点头许可了Omega的行动。 Omega极其麻溜地脱完了身上的衣物,只留下贴身衣物。 沈危叫停了他,点头说:“可以了。” “什么?” 随即,Omega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危叫人丢进了酒吧大厅。 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出轨对象。 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两人几乎是在酒吧中裸奔,众人起哄,两人瞬间成为了焦点。 沈危站在二楼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逃窜的两人,心情似乎很好。 看了几分钟后,沈危收到了经理发来的Alpha工作人员名单。 刚刚那个高等级的Alpha不会是正式员工,估计是兼职工。 沈危点开兼职工的人员信息,一个一个查看。 人数不多,很快就能确认身份。 沈危点开了一份以“江渊”命名的人员信息文档。 他查看着此人的信息,院校竟然也是联盟第一校,他总觉得这人眼熟,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恰好这时,沈危的朋友方洋旭出现在身后,说:“你看到了吗?这俩人狼狈的样子好精彩,我都录下来了,以后循环播放给你看。” 沈危没有说话,又将眼神转而投向一楼,注视着如同老鼠在乱窜的两人。 此刻的他们慌乱不已,有些好心人将自己的外套甩给那一A一O,他们才勉强蔽体。 方洋旭耸肩说:“他们以后想在核心城区再混下去很难了吧?” 沈危不说话,算是默认。 方洋旭也没再说,他明白沈危从来不会吃亏。 他偶然一瞥,发现沈危的通讯器上有江渊的信息。 方洋旭问:“你和他认识吗?” 沈危垂头,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信息,说:“这人在店里兼职,你认识?” “那必须认识啊,咱们学校的天之骄子啊,你不知道吗?” 沈危摇头,他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于是,方洋旭给沈危极其详尽地从江渊的身世、排名和等级给沈危介绍了一遍,总而言之,此人很厉害,但是高.官父亲在两个月前下台,江渊也因此跌落神坛。 方洋旭把江渊的事迹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什么天之骄子、高岭之花、信息素强度顶级、遭人陷害,跌落神坛种种,以往风光霁月的人,沦落到兼职养活自己。 听完,他觉得索然无味,沈危对Alpha并不感兴趣,只是刚刚匆匆的那一面,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当这个人的信息完全呈现在面前的时候,也就失去了探索的乐趣。 沈危以为这个人很快就会被自己淡忘。 然而,等到经理说有警员找上门时,沈危才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人。 十分钟前,联盟核心城区总局接到了电话,说看到有Omega和Alpha在酒吧中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公告场合裸.奔,所以警员立刻赶到酒吧进行查证,事实确实如此。 近来,核心城区会迎来执政官大选活动,全城戒严,对于娱乐场所的管理也异常严格,稍有不慎就是查封清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挑战城区总局的权威。 明明也好好交代过工作人员,凡是做事都需要报备,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要挑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哪怕沈危的父亲是执政官大势人选,他也要依法被查,既然有人报案,警员就必须秉公办事,酒吧的一些事本就不太干净,城区总局也早就盯准了沈危名下的酒吧,一直碍于没有合理的理由罚款,眼下有人报案,刚好有了由头,还可以趁着大选严查的背景,把酒吧查封罚款一条龙。 在一个小时之内,酒吧中的客人被驱散,警员也不算完全不给沈危面子,只在店内做了笔录,没把人带回警局,将酒吧做了查封两月的处罚。 等到送走了警员,沈危活动活动了身体,表情狠戾。 他语气却极其平静,问方洋旭:“你刚刚说,你查到是那个叫江渊的Alpha报的警?” 方洋旭点头,颇为气愤地说:“父亲都进去了还装什么清高,多管闲事,真的是神经病。” 蓦地,沈危又笑了,他看见了江渊的身影—— 江渊正准备跟随着其他工作人员准备离开酒吧。 沈危点燃了一根烟,雾气四散,好看的眉眼在雾中模糊。 他吐出一口烟雾,对旁边的方洋旭说:“既然店因为他被查封,没得玩了,那——” “今晚,玩他。” 第2章 为难 这是沈危第二次看见江渊,他的气质没什么改变。 看上去还是那么周正。 江渊被沈危的几个朋友带到了下城区的某个酒吧里,这里仍然是沈危的产业。 下城区处在核心城区边缘,这里永远都不太平。 下城区外围警力充足,怕里面的人闹事,有点镇压的意味,但下城区内部治安松弛,在其中,联盟法条是最没用的东西,治安混乱,在里面见到什么都不算奇怪,所以下城区的产业哪怕不合法条,也没什么官.员深究。 沈危名下的产业虽然不止一家,但核心城区的那家酒吧规模最大,带来的利润最大,就因为江渊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报警导致自己的酒吧被查封两个月,经济来源少了一大半,还要向酒吧其他股东朋友解释,其中的复杂流程够他头疼。 第一次见面,就和这个Alpha结下了梁子。 难怪,在第一次见到江渊时,就感到浑身不适。 沈危缓步走上前去。 其余众人很识趣地离开了江渊身边,把他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沈危。 江渊被沈危单手搂住肩膀。 丝丝缕缕的豆蔻味进入鼻腔,辛辣呛人—— 沈危从来不收好自己的信息素。 随即,江渊的腹部落下一拳。 他痛苦地想要蜷起身子,却被沈危强行掰正身体。 哪怕江渊是和沈危同等级的Alpha,眼下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承受沈危的怒火,周围全都是沈危的人,反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沈危带着笑意说:“很正义啊,江同学。” 江渊被他死死禁锢住,胸膛起伏,目光不曾偏移,只觉得沈危的信息素味透过肺腑,在体内和自己的信息素对冲、争斗,最后和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他深吸一口,没有动身。 好听清冽的声音在江渊耳边响起:“你招惹了我,我们玩玩?” 沈危语气暧昧,笑着说出的这句话,然而表情却轻蔑,将人按在沙发上。 身边朋友看着他的神色,心中震惊却还是不敢表露。 然而下一秒沈危说出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去,找个Omega来。” 方洋旭在一旁斟酌半天,才说:“一个A一个O,你......能吃得消?” 沈危笑了一下,面对江渊答非所问:“对啊,一个A一个O,能做什么呢?” 方洋旭瞳孔骤然紧缩,明白了沈危想要干什么。 沈危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落下,江渊抬头看他,沈危笑着俯身,和江渊紧紧对视。 江渊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没有表情,没有反抗举动,连一声拒绝都没有。 等Omega用信息素诱导江渊进入易感期,沈危会毫不犹豫报警,告知警员这里有Alpha试图骚扰Omega,为江渊留下案底,到时候学校或许会考虑开除这样一个骚扰O的Alpha。 届时,江渊或许会向自己求饶。 接受同类在脚边求饶,沈危光是想一想,体内血液就开始沸腾,头皮开始发麻。 然而——江渊神情不曾改变,依然淡漠,他直视着沈危。 沈危也没说什么,示意方洋旭去做自己交代的事情。 方洋旭帮沈危去挑Omega。 酒吧经理磕磕巴巴地指挥Omega站到方洋旭面前,经理站在他身后,好随时观察,这些官二代他可惹不起。 一众Omega排开,方洋旭走到底,没挑到满意的。 他转身,看着经理。 经理扑通跪下,一把鼻子一把泪说:“旭哥,我是个Beta,我上有老下有小,身材早就走了样,实在不能伺候沈总啊!” 方洋旭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谁要你去了,算了,哪个信息素味道甜一些?” 有两个Omega站了出来,方洋旭扫了一眼,说:“行,你们两都跟我一起走。” 经理劫后余生地爬起来,将人送进包间,小声交代两个O一定不要惹怒沈危,完事之后给他们加工资。 沈危吩咐除了江渊和那两个O之外的人都带上抑制环,并确认没问题后,他仰靠在沙发。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O,将手搭在江渊的腺体上,说:“这是我朋友,你们今天好好伺候他。” 江渊终于有了动作,向沈危坐的地方挪动,他问:“你想要干什么?” 沈危的大腿外侧贴上江渊,冰感瞬间透过布料传遍全身,不过他仍笑着说:“酒吧被查了没得玩了,那也就只好玩你了。” 尾调下压,明面上看着他正在笑,可众人都听出来他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两个Omega相视一眼,试探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ABO的社会之下,哪怕AO之间不来电,但只要凭借信息素的吸引、诱导,AO天生就能结合,他们永远都会受信息素的支配。 沈危调低抑制环档位,隐约的甜腻花香和奶香瞬间充盈整个空间,他心跳加速,指尖忍不住蜷曲,似乎想要抓住空气中那虚无缥缈的信息素,虽然等级不算高,但胜在好闻。 他牢牢禁锢住江渊。 随后拍了拍江渊的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正义使者,平时装得很累吧?” 沈危附在他耳边说:“你可以向我求饶。” 距离实在太近,从沈危的视角看去,江渊的整张脸上似乎都写着“不屑”,不曾侧目。 骨子里燃起了强烈的摧毁欲。 随着沈危的动作,他的信息素味道也泄了出来。 AO信息素天生就该契合,江渊没有做任何的抑制措施,此刻明显感觉一股热意传遍四肢,偏偏沈危的手不老实,在他整个脖间轻轻摩挲——是一种警告的信号。 “怕了吗?” 沈危歪头笑着问他,一副关心的样子。 江渊不回答,丝毫不把注意力放在那两个O身上,他盯着沈危,没有说话。 沈危的手很凉,存在感十分明显,骨节不大,指尖摩挲的刺激感觉汇聚到大脑,江渊喉咙发紧,勉强压抑。 然而在沈危看来,江渊正在审视他,而且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敛起笑容,对视回去,对那两个O说:“你们的信息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于是,整个房间内的信息素味更加浓厚,江渊躁动不安。 沈危的指尖从江渊的腺体游移到下巴,将他的脸掰回正位,“怎么了,不满意这两个Omega?” 江渊的信息素味被勾了出来,哪怕只有一丝一缕,两人距离太近,潮湿的信息素味道立刻缠上沈危,偏偏沈危的抑制环档位被调低,此刻,他被江渊的信息素死死裹住。 嗅到同类信息素,心中旖旎一扫而空,沈危现在只想揍人,他板脸将抑制环档位调至最高。 甜味的Omega信息素味和具有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味瞬间消失,只留下短暂心悸。 两个Omega上前,沈危面无表情注视他们动作,等到江渊直起身,推开两个omega,沈危才起身叫停,让两个Omega出去。 看来想看江渊发.情是件难事,此人对于信息素的掌控能力极强,两个Omega极尽努力,也只能让江渊的信息素泄出一丝一缕。 目睹全程的朋友们大气不敢出。 江渊倾身,扶住茶几维持身体平衡,他的信息素在房间里乱窜,哪怕浓度不高,也因为等级太高,让众人隐隐感到了压迫感。 沈危站直,用脚将江渊的手踢了下去。 江渊失去平衡,只能用手撑住地板才能让他不倒下去,他深呼吸,抬头,仰视沈危。 属于Alpha极强的侵略感从眼神中溢出,锚定沈危。 那股被毒蛇盯上的黏腻感又重新出现,沈危的手臂被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抬脚,碾上江渊的手。 高大的Alpha跪在他脚边,仰视着他,骨子里的征服欲叫嚣刺激着理智。 沈危胸膛极速起伏,眼神里迸射出兴奋感,蹲下身,和江渊的视线平齐。 他说:“不服气是吗?” 江渊没有回答,盯着他。 沈危的狐狸眼里亮起来,忍着压迫感,捏住江渊的下颚,说: “拿止咬器来。” 第3章 止咬器 冰冷的银色金属制品被取下,递到沈危手上。 沈危勾着止咬器皮质边缘,掂掂重量,慢悠悠举到半空,比着江渊的脸,确认尺寸契合。 包房内一片安静,只有隐隐的鼓点从房间外传来。 没人敢轻举妄动。 沈危屈着膝,扭头朝朋友们开口。 “你们随意玩,不用管我们,”沈危扭回头,拿着止咬器抬起江渊的脸,“我和他玩玩。” 于是,疯狂急促的音乐响起,更多的omega进入房间,除了沈危之外均左拥右抱,还有其他omega排开。 宽阔的包房内瞬间热闹起来。 得了沈危的指示,众人也就不再拘束,按照原来的习惯,玩起来。 沈危用止咬器一下一下摩擦江渊下巴,另只手搭在膝盖上,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苦恼道:“还是要给你戴上,不然这里的Omega可承受不住你的信息素。” 按平时的情况,如非必要,止咬器不轻易使用,除非有失控的或是易感期的A才会佩戴,并且更多时候,戴着止咬器的A很少在社会上抛头露面。 人脸覆着金属质的器物,还是以一种束缚的方式,多少有些侮辱意味。 此刻,江渊不过是泄露出信息素,就被沈危强硬地扳着下巴,准备强行戴上止咬器,两人姿势一跪一蹲。 江渊平静地抬头直视沈危。 沈危才刚刚将止咬器覆上,身后一阵起哄声响起。 江渊看过去,一群A搂着各自的玩伴,居高临下,有的悲悯看他,有的看笑话,有的心不在焉,神色各异,随后,冰冷的金属以一种强势、不容反抗的力度贴上他的脸颊。 隐约有股辛辣味的信息素味飘入鼻腔,江渊垂下眼,看见了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摆弄脸上的止咬器,黑色衬衫被他挽在手肘处,流畅又不失力量的肌肉覆盖在沈危的小臂。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搭上沈危的小臂。 触感细腻,几乎不像是Alpha的皮肤肌理。 沈危的手此刻正绞进了皮质系带里,挣脱未果,一阵寒意顺着小臂窜上后脑勺—— 江渊的手摸上了他的手臂,还在轻轻摩挲。 好像是在求饶? 沈危只当他在求饶。 那股兴奋感又涌上心头,看见江渊这样反抗的动作很是刺激。 沈危轻蔑一笑,还没开口。 江渊的指尖顺着他的皮肤,滑到他的后颈腺体,带起肌肤一阵颤栗。 无论对哪个性别的人来说,腺体都是身上最为重要的部位,对O来说,被触摸腺体,无疑意味着骚扰,而对于Alpha来说,被触摸腺体,还是被另一个Alpha触摸,怎么看都是在挑衅。 沈危的眼神立刻变暗变狠,立刻收紧搅在一团的皮质系带,江渊的头被带着微微向后倾。 “活腻了?” 语气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动了杀心。 而江渊只能以仰头的姿势注视沈危,本是受钳制的姿势,他却毫无挣扎反应,指尖还停留在沈危的后颈,似乎没反应过来。 眼神一阵莫名。 沈危紧紧皱眉,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沈危终于将手从那□□带中解放出来,几乎是那一瞬间,他扬起手。 豆蔻味的信息素先于动作落下,辛热、火辣,裹着风被江渊吸入肺腑,随后,脸颊轻微泛麻。 江渊将脸偏了回来,仰视沈危,没有一丝狼狈。 方洋旭扑过来拦住沈危,说:“别打了别打了,沈叔叔电话来了。” 没有在江渊那里讨到半点好处,今晚本想给江渊一点警告,但事情走向全然不在沈危的意料之中,还反被江渊挑衅,他从来没碰到过这号人物。 但沈危收回手后,压下怒火,碍于这么多Omega在场,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他稍微欠身:“你们继续玩。” 随后又刷卡消费后,才出门接电话。 方洋旭看着江渊,实在没办法把他和两个月前的意气风发的他联系在一起。 江渊以前在学校乃至于政场里是何等荣耀,但凡是中心城区的官二代,只有极少数人没听说过他的优秀,更是有传言说会被他父亲扶持成为下一任执政官,那可谓是联盟最年轻的执政官,虽然不知传言真假,但是可见江渊自身优秀和家里势力强大。 进入联盟第一校的要么有实力,要么有势力,江渊无疑两者都占,而方洋旭他们不过是仗着家里人当着官才进来混个学历,以后听家里人安排,分配进核心部门混个清闲的职位当,也就算了,对于江渊这种天生优秀,能力顶尖的人,他们觉得以后交集不会很深。 哪想到,如今的江渊正单膝跪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虽他的气质不显狼狈,但也足够让人唏嘘。 方洋旭天生有些畏惧这种人,随即移开视线,多余的话没再说。 酒吧之外。 由于响铃太久,来电被自动挂断。 沈危耐着性子拨了回去。 无人接听。 沈危干脆收好通讯器,没再回拨。 他转身向包房走去。 想来父亲又在忙。 通讯器再次震动。 沈危不耐地皱眉,等到低头看清来人电话,脸色也没好多少。 不是父亲,是昨天才确认关系的Omega女友。 他按下接听,他没说话,晾了对方半分钟,等到进了厕所,环境才安静了些,他不疾不徐地说:“怎么了宝贝儿。” “我妈妈今天生病了,我好害怕,你明天能来陪我吗?” 属于Omega的软糯声音从听筒传来。 “明天没时间。” 沈危垂眼,为自己点了支烟。 猩红色的烟头在昏暗环境格外明显,沈危眯眼吸了口。 Omega还在电话中撒娇,想让沈危陪她。 “明天来不了,你担心的医药费从我账户上划就行。” 沈危心烦地吸了口烟,心中闷着一团火。 他不喜欢别人纠缠自己。 Omega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更想找到某种依靠,委屈情绪反上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危漫不经心地说:“有点。” 他的脸在四散的烟气中模糊,声音仍然好听。 那边愣了很久,哭声断断续续。 沈危也没说话,安静地等待对方说话。 等了很久,对面的Omega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分手吧。” 直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沈危说:“好啊,那分手吧。” 对方仿佛觉得荒谬,诧异地啊了声。 沈危没理她的反应。 自顾自看着自己架烟的手说:“我会补偿你。” 语气缓慢却强势,他说完就挂,绝情地将号码拉入黑名单。 见沈危太久没回来,方洋旭找了进来,刚好听见了他最后一句。 方洋旭也陪了根。 他问:“又分一个?” 沈危没有抬眼,“嗯”了声。 方洋旭点点头,“人家可是成校的校花。” 沈危缓缓吐出一口,说:“不缺。” “牛逼。” 方洋旭又问:“包厢里的那个人什么打算?” 沈危说:“先玩玩他。” 方洋旭明白,沈危是不准备放过江渊了。 能在沈危视线内蹦跶,还让他吃瘪,看来今后的江渊没有好果子吃了。 烟草燃烧发出细微声响,沈危抽了一口,就将烟捻灭,挥了挥周围的烟。 “查查这人底细。” 沈危有分寸,在众人的口中,江渊现在已经失势,没有资本和沈危对抗,但是万事总要求个安心。 他在这方面很谨慎,哪怕要收拾江渊,他也要确保绝对安全,不在大选期间给人留下把柄,毕竟在一年后校方会评估个人能力和品德,分配学生进各个城区或军队就职,沈危这种有能力的官二代,绝对会留在核心城区,但前提是,不违纪。 如果查出来江渊的确吻合众人口中的条件,那就能安心出手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和他抗衡。 方洋旭点点头,揽着沈危的肩走出厕所。 “但是悠着点,别再让沈叔叔发现了,不然又......” 话还没说完,方洋旭察觉到沈危周身气质就已变了,于是识相噤声,只提醒道该回家了。 回到包间,沈危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江渊半跪在地。 从他身边经过,沈危睨了他一眼。 今天有些累了,暂且放过他,毕竟这才是开始。 周围的兄弟见沈危都起身离开,纷纷推开身旁的Omega,跟了上去。 今天的沈危心情不佳。 浩浩荡荡一群Alpha从酒吧的长廊走出,吸引不少目光。 沈危忽然驻足,越过劲舞的池子往后看去。 昏暗灯光下,看不清。 他直觉那里有人。 方洋旭大声问他:“怎么了?你还想去喝吗?” 沈危摇头,收回视线,迈开长腿离开。 ——暗处。 江渊从沈危身上收回视线,目送沈危从大门离开后,平静地从酒吧后门走出。 末了,他从口袋中拿出两样东西。 一枚黑色耳夹,造价昂贵的料子配上顶级的切工,彰显主人的身份不菲,江渊手指捻着那枚耳夹,坚硬,硌着肌肤,江渊却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体温。 一同抚摸那人肌肤的触感,细腻、发滑,他的手又有些克制不住地发抖,门外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他将耳夹放好。 随后抓起另外一样东西。 后门连着小巷,江渊背靠小巷。 霓虹灯招牌要亮不亮,挂在后巷,在这个时候,才显出一点下城区的味道来,和大门形成鲜明对比。 江渊借光,查看另外一样东西。 是抑制手环。 一般来说,抑制手环可以使用多年,尤其是造价昂贵的那些抑制环,一般是根据性别等级定制,使用寿命会更长。 抑制环上带有淡淡的豆蔻味,充斥鼻间,被打的侧脸隐隐发麻。 江渊靠墙,指腹抚摸抑制环内圈,内圈镌刻着两个字母—— “sw” 是沈危的抑制手环。 - 联盟第一校内。 “走,下节体能训练课我们打球去!” 方洋旭从后面跳出来,拍醒沈危。 沈危揉着眼睛,惯例揉着耳朵,说:“行。” 忽然间,他摸到耳朵上空了一块,他皱眉朝地下看去。 “找什么呢?” “我耳夹不见了。” “啊?我还以为这是你精心设计的泡o手段,那天看上去还蛮特别。” 沈危扫视地下一圈,“哪天?” 方洋旭答:“就是咱们休训日,去酒吧那天啊。” 沈危想起来了,耳夹是在那里不见的。 但是那边环境混乱,不见东西也很正常,他实在想不起在哪里掉了。 于是,他干脆地取下另一只耳夹,丢进垃圾桶。 缺一只,另外一只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想到那天,脑海里浮现某人,他嗤了一声,低声说:“灾星。” 方洋旭没听清,揽着沈危就去操场打球。 —— 篮球在空中滑出优美弧线,又进了。 沈危撩起下摆擦了脸上的汗,抬眼看了下天。 乌云密集,快下雨了。 沈危躬身,眼神凶狠,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说:“快,打完这局。” 球重新传入他手中,信息素肆意地在空中弥漫。 沈危上篮,“哐”的一声,扣篮进球。 回头一看,场上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有的甚至跪了下去。 方洋旭咬牙,忍着空气中的压迫感和窒息感,说:“你信息素泄露出来了,哥。” 他几乎是紧咬牙关说出的话。 瞬间,空气中的信息素收了个干净。 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撤去,众Alpha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比赛结束。 这场球赛的胜利已确定,沈危所在的队伍胜利,虽然不太光彩。 沈危也并非故意,他确实还没学会熟练控制信息素,毕竟才分化不久,他摸上手腕,空荡荡,抑制环早就不见踪迹。 不过打球本来就是娱乐,众人没说什么,说说笑笑地准备去聚餐。 沈危让他们先走,他留下来找一下抑制手环。 最近总在丢东西,他的记性也不大好。 寻找无果,他心烦意乱。 脚下的鞋带又散了。 他“啧”一声,蹲身系鞋带。 天气阴暗,豆大的雨点在他弯腰瞬间砸下来,砸在他的背上、颈上,有些发麻,土腥味泛起来,直钻鼻腔。 鞋带怎样都系不上。 他似有所感,抬头向正前方看去。 远处树下,停着一道人影,在往回跑避雨的人潮中格外沉默、安静,视线和他对上,后背发凉—— 江渊一直在阴影中注视他。 第4章 窥视 鞋带被系紧,沈危重新抬头。 大树下空无一人,雨狠狠砸下来,在沈危脚边溅起雨花。 操场的人早就惊慌四散,雨滴急促,在空中连接成线。 雨幕逐渐模糊视线,雨声沉闷,仿佛刚刚那个人影只是他的幻觉。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成拳,沈危死死盯住那棵大树。 .....江渊? 他在搞什么鬼。 自己送上门来么。 沈危现在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那种莫名的感觉又在蔓延。 他讨厌任何一切被凝视的感觉,比如刚才,江渊带给他的感觉,像是在看一道盘中餐。 极其令人讨厌。 直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把沈危思绪拉回。 方洋旭站在不远处的教学楼下冲他挥手大喊,“你还在雨里干啥,快回来!” 沈危抬脚动了。 “刚刚在干啥呢危哥,怎么在篮球场上站着不动?” 沈危摇头,这才跑到教学楼下避雨,他接过方洋旭递来的干毛巾,随意擦擦脑袋说:“没事,我刚刚看见了江渊。” 这个名字一出来,方洋旭就知道现在沈危的心情不太美妙。 那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也不去触沈危的雷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通讯器铃响。 来电没有任何备注,沈危皱起眉头。 等到快要自动挂断,沈危才按下接听。 那边的声音沉稳,似一座山,牢牢地把命令压下来,让沈危没有拒绝的余地。 “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危厌倦皱眉,反问:“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给你半个小时。” 那边的男人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就挂断电话。 方洋旭小心翼翼问:“是沈叔叔?” 沈危“嗯”了声,声音里有隐隐的火气。 闻言,方洋旭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沈危和他爸一直水火不容,明白沈危不能再耽误,立刻去学校停车场开车送沈危。 半小时后,汽车抵达联盟最高级别部门外。 车牌识别成功,安保人员确认了身份,放行两人。 方洋旭和安保人员点了个头,把车停在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危,说:“你好好和沈叔叔说,别激怒他。” 沈危没有说话,自顾自下了车,不知道在想什么,头也没回冲他挥挥手。 算是沉默地接受了方洋旭的提醒。 - 联盟最高级别部门。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人人都走路带风。 沈危穿梭其中,最后在某间办公室门前定住,也不敲门,只低头发消息。 随后,门开了。 一道威严沉重的声音如同一座山压下来:“现在你面子大了。” 端坐在办公室中央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满眼审视地看着面前散漫自由的人。 沈危自顾自找位置坐下,长腿交叠。 他不耐烦地说:“有事直说,没必要阴阳怪气。” “忙什么?忙着和你那些Omega上.床?忙着欺负其他Alpha?忙着开酒吧这种不入流的娱乐场所还被查封?新闻社的照片都发我这来了!你难道不知道马上大选吗?” 中年Alpha男人的信息素释放出来,烈酒味冲鼻,带着怒气。 沈危皱眉,不受控制地被压制滑倒在地,死死盯着那人,神情厌恨。 随后,中年男人将一沓照片甩在他脸上。 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照片里的他和Omega左拥右抱,还有一张,是一个Alpha跪在他的脚边。 照片里的主角是江渊。 照片纷纷落下。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擦屁股,”男人居高临下,冷眼看他,“爱招惹,做事又不干净,蠢货。” 男人注意到沈危的表情,伸脚踹他胸膛。 沈危被踹到地上,干脆用膝盖支着胳膊,胸口剧烈起伏,就这样坐着,没有起身的打算。 “大选快来了,做事干净点,别给我找事。” 男人警告他。 沈危大口喘气,空气中同类的信息素像是只无形的手,让人窒息,带有血脉的信息素对沈危而言,压制性更强,但他仍不低头。 他随手拿起一张照片,上面的主人公是江渊和他,江渊跪在他脚边。 沈危摩挲照片,笑着说:“可是处理干净了有什么意思,看人挣扎的样子才有趣啊。” 男人皱眉看他,随后接了个电话,马上要走,临走之时说:“卑劣,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这么多年,沈危也明白了他的警告。 等到他离开,沈危才从那阵窒息感缓过来。 思绪仿佛回到那天晚上,从分化之后,他的信息素已是接近顶级,几乎没有在其他Alpha那里吃过亏,然而短短几天之内,他沈危已经吃瘪几次,父亲算一个,江渊也算一个,自尊心似乎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他活动手腕,眼神阴狠。 随后,他好整以暇地脱掉了外面的白色外套,上面是父亲的脚印。 他捂着胸口,站起来缓了下。 随后他将那件白色外套随意丢进了父亲放各种勋章的壁柜上。 里面的勋章被衣物一砸,立刻散落,哐啷一声洒了满地,一片狼藉。 沈危听到了声响,却没有回头看。 此刻有人敲门,他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年轻的beta。 才来单位不久的beta不认识沈危,面面相觑,只说他们找理事长。 沈危十分自然地将人请进办公室,面不改色撒谎。 “我是他二助。” 里面的狼藉让两个年轻beta难以下脚。 沈危看着他们手上抱着的文件,明白他们举动,宽慰道:“别担心,理事长叫我来就是来处理它的。” 他指着那片狼藉。 装得人模人样。 他笑着注意到两个beta满脸稚嫩,脸上的学生气盖不住。 沈危给他们接了水,只说理事长开会还没回来,让他们等等。 见沈危如此自然,两个beta只确信他是助理,于是两人将文件放在一旁,自顾自打开笔记本电脑讨论着什么,等待理事长的归来。 沈危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视线一扫,却恍惚间在电子屏幕上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笔记本电脑上,江渊的信息被毫无顾忌地展示出来,沈危听了一耳朵,两人正在讨论关于下城区拆迁帮扶事宜。 沈危不动声色,用指尖点着江渊的信息说:“这人拿补偿款合适吗。” 两个beta抬头,有些疑惑。 既然理事长的助理询问,那两个beta就解释了一嘴。 沈危听后摇摇头,说:“才搬到下城区两个月?不合适。” “那......我们等会儿和理事长商量一下。” “理事长没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沈危死死盯着那个beta,继续说,“他不合适拿。” 不笑的沈危自带凌厉感,两个beta被他盯得后背发凉。 良久,两个Beta对视一眼点头,说:“明白了。” 既然理事长的二助敢说,那也就意味着是理事长的授意,更何况他们听过理事长的脾气,这也只是上面派下来磨砺他们的小项目,没必要为了一个人得罪理事长助理,把转正机会丢了。 再说了,下城区的人怎么样,其实他们这些人也基本不管,哪怕有人闹事,镇压也是顺手的事,所以两个beta将江渊的信息从拆迁帮扶人员名单中剔除。 等了很久,都没见理事长回来,beta手上还有其他工作,他们起身告辞。 “再见,下次有机会招待你们,今天辛苦。” 沈危笑眯眯地对其中两个beta说着,话说得滴水不漏。 两个beta受宠若惊地点头如鸡啄米,离开了理事长办公室。 等了一会儿,沈危接到信息准备离开,临走之时用脚踩过那些勋章。 笑着说了声“虚伪”。 - 两周后,下城区部分拆迁工作开始。 江渊里忙着学校训练,休训的日子忙着兼职,没有任何人、部门通知他,就连拆迁公告也没看见,就像是被刻意孤立了一般。 他所在的楼栋会被首先拆除。 拆迁当天,下着大雨。 硕大雨滴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沈危穿着一身休闲装,一旁的工作人员为他撑着伞,气定神闲地站在安全线外。 他好心地提问了一句:“里面的居民都安置好了么?” “只要是出现在系统名单里的居民,都已安置好了。” 工作人员也不明白,这样的拆迁项目,理事长的孩子怎么会到现场来,很奇怪,不过据他所说是偶然路过,好奇来看看项目动工现场。 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工作人员很有职业素养地挂着笑容,介绍着项目内容。 沈危点点头,抱臂看着眼前的拆迁工作有序推进。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土腥味翻起来,潮湿味蔓延在周遭,忽然,有工作人员从即将要爆破的房屋内跑出,到安全员和总工处汇报情况。 沈危的视线随之投过去。 在视线的余光中,听完汇报后的安全员和总工连同几个工作人员,进入即将要进行爆破的屋内。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总工的质问。 “不是说已经清完人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里面?” “去你的,在半个小时之内不能重新开工,那你就给我滚蛋!” 注视着前面乱糟糟的景象,沈危似乎很好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为他撑伞的工作人员赔着笑脸,说:“刚刚同事说里面还有居民没有撤离完毕。” 说完,工作人员觑着沈危的神色。 动工第一天,就让理事长家的儿子看到了这样大的纰漏,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然而,沈危似乎没有什么责怪的反应,只说:“那现在就多派点人帮这个居民搬家,半个小时之内可以重新开工,能恢复进度,你说呢?” 工作人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连声说:“是,是。” 会怎么对待下城区的居民,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总工安排了人,把里面没搬出来的居民,连东西带人一起丢出来。 十分钟后,一些极少的生活用品被袋子装好,从二楼甩下。 袋子上瞬间裹满泥浆和雨水,里面的细小东西从破了的塑料袋一角涌出,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居民楼门口。 沈危眼睛一亮。 果然是那个江渊。 沈危远远地站在安全线外,饶有兴味地看着江渊的身影。 他特意把消息封锁了,为的就是看见眼前这一幕,江渊狼狈的样子,让他心情很好。 江渊似乎在冷脸对着几个工作人员说些什么,没人为他撑伞,雨水从头顶蜿蜒流下,淋湿了他的衣物。 啧,哪怕这样,江渊仍然靠他的这张脸和体格,在气势上压过了这些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 距离太远,听不见双方在争执什么。 沈危哼着歌,和远处的江渊对上视线。 沈危冲他笑了笑,甚至挥了挥手,一副打招呼的样子,轻声说了句“嗨”。 此举绝非友好,而是一种身在高处,对江渊的戏弄和嘲讽。 江渊的东西不多,全被几个工作人员扔了出来,和工作人员争执无果,他弓身捡着自己的东西。 工作人员也不再想和这个Alpha沟通,于是勒令他在十五分钟内带着行李离开施工现场。 没有人关心他,只当他是一个出身在下城区的倒霉Alpha,所以都在态度上踩着他。 大雨打在雨伞上,发出沉闷响声,沈危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渊一点一点把沾满泥浆的东西放进袋子中。 一个高等级、强实力的Alpha在形势面前也得低头,毕竟没人撑腰,什么也不是。 雨幕横隔在两人中间,距离遥远,两人一站一蹲,江渊的衣服早就被淋湿,他一点一点将散落的行李捡回,整个人狼狈又落魄,而沈危却因为有人为他撑伞,连裤脚都没沾湿。 几分钟后。 沈危觉得再看下去也索然无味,于是抬脚离开。 江渊在他身后,余光中的沈危转过身,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离开。 耳边是不停催促他离开的声音,还有劈里啪啦的雨声,嘈杂、让人心烦。 沈危已经离开。 他却朝着沈危离开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发笑的脸。 第5章 搬家 “杨叔,拜托您帮我这个忙,”江渊唇色苍白,整张脸毫无血色,带着微哑的嗓音继续说,“我找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解决。” 距离被赶出来已经过去了三天,父亲出事之后,江渊就只能暂时住在下城区躲避风头,申请住校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也就一直待在下城区,直到被沈危针对,被赶出来,这些天虽然能依靠兼职的薪水有地方住,但长此以往并不是办法。 离沈危太远了。 他得找一个离沈危近一点的地方,从之前注意到沈危后,他就得到了沈危小区的地址,是位于核心城区中心的一所小区,叫做“寰洲”,地理位置是整个城区中最好的,房价自然最高。 彼时的他才注意上沈危,还没来得及筹划接近沈危,父亲就已经出事,只得作罢。 如今,沈危把自己从下城区赶了出来,又把自己踢出拆迁帮扶名单,让他看上去孤立无援,却让他刚好有了理由寻求父亲朋友的帮助,接近沈危。 经过了解,眼前的这位长辈,是父亲的朋友,曾经受恩于父亲,又刚好在“寰洲”有房,综合考虑下来,求助这位长辈,得到一个住所,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被他称为“杨叔”的中年男人让人端了壶热茶上来,满眼心疼。 杨叔有些心痛地说:“你父亲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些年我被调离核心城区部门,很多事说不上话,更插不了手,你爸是个好人,这件事的蹊跷太大,但是目前和你爸有关系的人都在被围剿,就连我们权力不大的边缘人,当时也被叫去调查过,从抓捕到定罪,流程都太快了,现在虽然没有了翻案的可能性,但是你也要继续好好生活,等你毕业了进入系统,有了一番作为,强大起来了,再想办法调查。” 江渊看上去一表人才,总让杨叔想到江渊的父亲,看见他,话就不免多了些。 杨叔意识到他还没有正面回答江渊的求助,他反应过来,抓住江渊的手,说“孩子,今天看见你了太激动,话多了点,你说的住房问题,我肯定能给你解决,我在‘寰洲’有空闲的房间,不过我有个学生住在里面,是位化学系教授,不常回去,如果你不介意——” “咳咳,”江渊握拳抵在嘴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继续说,“不介意的,有个住的地方就好。” 杨叔很快地接过话:“好好好,那我现在联系他,问他在不在家。” 他从房间里出去打电话,江渊被留在房间中。 盛满了茶水的瓷杯有些烫手,指尖变红,江渊却似乎感受不到一般,仍然紧握住茶杯不松手。 温度随之传递,江渊觉得身上暖和多了。 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得益于顶级Alpha的精神力,目前他还能撑的下去,兼职要比训练轻松。 只不过前两天淋过雨,有些感冒,江渊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大概明天就能好。 不过才连轴转了两个月,身体就有些吃力,看来他需要继续加强精神力训练和锻炼。 思绪飘的有些远,等到回神,杨叔已经从屋外进来。 他说:“搞定了,我这个学生他一个月左右回去一次,过不了多久就会搬走,我和他说明了你的情况,他很乐意帮忙,说你也可以找他帮忙。” 江渊点头,说:“谢谢杨叔。” “晚点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到时候你们好好交流,”杨叔拍了拍江渊的肩膀,继续说,“那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房子,你准备好了随时就可以搬过去。” 江渊跟在杨叔身后,主动驾车,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寰洲”。 寰洲附近配套设施完善,绿化率高,环境极好,里面的每栋别墅都配有前□□院,雕花铁门立在前院,繁美大气。 来到杨叔户下的这栋别墅,两人通过认证密码,从前院上了屋内,杨叔说:“这个户型采光好,就是住大了点,不会怕吧。” 他开着玩笑,想要缓和一点气氛。 江渊说:“不会。” “那就好,只要你落实下来,我就可以安心工作了,”杨叔拍拍他的肩,“以后你就在这边住,我到时候叫人给你送点东西过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江渊说:“我明白,谢谢杨叔。” 他掀开窗帘,看窗外。 他们所在的这栋的地理有优势,几乎是小区内最高的几栋,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杨叔还在说:“你看多久从兼职的地方搬过来,你总待在下城区也不是办法。” 江渊还没来得及回话,余光里有个人影闪动。 是对面那栋别墅的主人。 他视力很好,对面房间中的景象他看得一清二楚。 杨叔在说什么,或许在宽慰他,但江渊似乎也没听见了。 这次,上天似乎真的眷顾了他。 因为他看见对面的房间中,沈危关上房门,双肘交叉,脱下了身上的衬衣,随后双腿随意蹬掉裤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而后弯腰捡起。 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收缩、舒展,整个人几乎完美到像一幅画。 肩宽腰窄,身体比例完美,骨节漂亮到不像一个Alpha,却又不失蓬勃的爆发力,美丽又极具力量。 江渊死死盯着那具极富美感的身体。 他喉结轻滚,说:“杨叔,我等会儿就搬。” “好,那我叫人帮你。” 江渊克制地收回视线,拒绝说:“我东西很少,我一个人能行。” 杨叔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江渊看着他满脸担忧的神情,继续说,“您放心,我安顿好了和您说。” “好,那我就相信你,”杨叔低头看了眼时间,“既然你来求助我,我肯定是会帮助你的,你不要有压力,好好生活下去就好了,没什么坎不能过去。” 江渊的视线仍然频频投向对面。 随后回神,他点头说:“我明白,谢谢杨叔。” “你今天都说了多少次谢谢了,别这么客气,”杨叔满脸怜爱的看着江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单位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江渊点头,将杨叔送出了门。 - 晚上。 沈危约上了几个朋友到下城区的酒吧娱乐。 这几天的他心情还算不错,看见了江渊狼狈的样子,心中那股不爽总算纾解一些,又逢学校□□有事调课,今天又能休息,所以他组了局。 平日里由于学校课程和规定原因,想要到处旅游玩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联盟第一校的学生活动范围几乎只有在核心城区和下城区,再想往外走,就需要报备。 因此,他失去了很多娱乐活动,也就是有钱,没地方花。 对于那些烧钱的极限运动,他也没什么兴趣,沈危本人的物欲也不算太强,生活里算得上大头的支出,就是给各种各样的Omega花钱。 在金钱上,他对待Omega从不吝啬,当然,也不吝啬对他们的感情。 腻了随时就换下一个Omega。 所以,今晚组局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下一个对象,之前的Omega都让他腻味。 如果能找到等级稍高,实力稍强的Omega最好不过。 因为他已经开始腻味顺从乖巧的Omega,只知道一味迎合他的O,会让他少了许多征服感,如果骨头能像江渊那样硬,或许玩起来会很美味。 那人的眼神在回忆里清晰起来,沈危想,那个眼神里应该是有怨恨、不甘、愤怒的,正是这样,才让他感觉到刺激。 到了酒吧后,他仍然边想边往包房走。 如果江渊是个Omega,沈危心想,一定会把他操服。 等到了包房门口,沈危才回神。 江渊不可能是Omega,想些什么,自己绝不会可能和Alpha上床。 这种荒谬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沈危就转移了注意力。 今晚据说有朋友会带其他Omega来,能好好挑选自己喜欢的了。 沈危推门而入,劲爆音乐声此起彼伏,音浪一波接一波,很快,他就融入其中。 他看上了其中的一个Omega,神色冷淡,整个人的姿态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方洋旭附在他耳边说:“怎么样,这款新的Omega,要换换口味吗?” “你带来的?” 沈危反问他。 “不清楚,好像是跟着小蒋来的,”方洋旭猛灌一杯酒,又把酒递给沈危,说,“也是咱们学校的,护理系的omega,系花,信息素也好闻,和咱们平时接触的Omega不太一样,你想拿下就别冒犯了人家。” 沈危接过酒喝了一口。 酒精开始上头,包房内的音乐鼓点开始放缓,曲调变柔,光线昏暗,节拍一下一下地踩在神经上。 沈危拎了一瓶酒,到Omega身旁坐下。 “我刚刚看你没喝,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由于整个房间太过嘈杂,正常说话几乎听不见,沈危只能凑近Omega,附在他的耳旁轻轻说着。 呼出的酒气喷洒在Omega脖颈,沈危的眼神随之落在他的后颈。 老实讲,沈危很懂得用他这张脸去钓Omega上钩,一副好心、纯情的人设,被他牢牢立住,用脸钓Omega上钩这件事,他几乎屡试不爽。 只可惜,Omega很有分寸感地往外挪动,用手拢在嘴前,礼貌地说:“我酒精过敏,不能喝。” “这样啊,”沈危极其善解人意地点头,说,“我给你点杯果汁,想喝什么?” “不用了。” Omega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欲擒故纵,而是真正地拒绝。 沈危继续说:“没关系,不喝什么,那要吃什么吗?看我们喝酒会不会很无聊,要不我请你出去吃点东西?” 在酒精的作用下,沈危有些上头,对眼前的Omega穷追不舍。 Omega闻言往外一弹,抓着衣角立刻起身,对他鞠了个躬,说:“抱歉,我得回去了。” 随即,他和另外一个相熟的朋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房间。 沈危一言不发,望着门口的方向,仰头灌了口酒,眼神晦暗。 对于其他凑上来的Omega,他也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一次无聊的娱乐。 等到散场,沈危到酒吧洗手间上个厕所,碰上了小蒋。 沈危问他:“你那个Omega朋友,有对象?” 小蒋提好裤子,说:“没有吧,不过暗恋对象倒是有一个。” 他喝了酒,思维有些迟缓,等了半天才继续说:“就是那个叫江渊的,这个Omega特别迷他,我答应了帮他递情书,他才愿意来这陪我玩的。” “江渊?” 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 “对啊,就是那个全系第一,结果他爹进去了的那个Alpha,哦对,就是害你酒吧被封了的那个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住在下城区。” 小蒋现在基本已经醉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也不管沈危高不高兴。 沈危的脸色愈发暗沉,“住在下城区?” 他没有想过江渊还能有住的地方。 小蒋已经有些站不稳,扶着墙壁才勉强能支住身子,说:“不对,我前两天听我朋友说,他好像搬了。” 沈危也把腰带系好,盯着小蒋的脸,确保他不是说的醉话,继续问:“搬哪里去了?” 小蒋甩了甩脑袋,翻找通讯器中的图像,等到确认了,他才递给沈危,说:“就这里。” 沈危看见照片中江渊,正在出入小区,照片中的那个小区的绿化、安保都非常熟悉。 有个荒谬的猜测忽然出现在脑海中,江渊难道搬来了和自己同一个小区? 然后,小蒋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搬去了寰洲。” 第6章 疯子 打完最后一笔罚款,沈危的表情并没有好多少。 “手续什么的都跑弄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重新营业了,”方洋旭一边提着午饭一边对沈危说,“别想了,你昨晚喝太多,先起来吃个午饭。” 沈危闻言起床,洗漱后坐在餐桌前。 午饭是白粥和咸菜,宿醉之后没什么食欲,他对方洋旭说了江渊的事情。 方洋旭评价道:“他还真有手段,也不知道怎么住进来的。” 沈危直觉不能把他和其他那些愚蠢的Alpha等同起来,最开始,他只当江渊是个心气很高,正义感十足的Alpha,因为跌落神坛,沈危就觉得能够将这个人肆意玩弄,以为江渊无法反抗,但是现在看来,江渊远比他想象的要难搞的多。 方洋旭也给自己拆了盒粥吃,问沈危:“那打算怎么处理?” 在核心城区,远不像下城区一样,他没办法明面上把人赶出去,要是动用武力把江渊赶出去,说不定他的大头照明早就能登上联盟日报头版,那个时候,他的父亲不会放过他,学校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沈危没有蠢到赌上自己的全部去对付这样一个人。 “今天先给个下马威,”沈危舀着碗里的粥,说,“自己送上门的,就不用客气了。” 他不会让江渊住得太舒服。 沈危打算给江渊一个下马威后,然后让他滚出寰洲。 如果江渊不愿意,他也有的是手段让江渊滚出去,把房子给砸了,江渊自然会搬出去。 方洋旭说:“行,但是......咱们在小区对他动手应该不太好吧,如果留下什么伤口,岂不是给了他反制的机会。” 沈危的父亲马上面临大选,最近对他看管得很严,如果因为报复江渊,江渊反制他而惹上一身腥,那沈危也别想好过。 但是谁说报复江渊一定得用武力解决,现在市面上出现了很多种功效营养液,随便挑一款,损伤腺体的、封锁精神力的、削弱体能的,美其名曰营养液,但其实就是各种不同的功效液,如果给江渊灌下这些营养液,明面上不会出现伤口,但损伤都是不可逆的。 不过再怎么样,都会留下痕迹。 沈危的视线晃荡,最终,视线定格在客厅的某个角落。 那个角落堆了一箱黑色瓶身的营养液,那是他之前带Omega回家,拿来助兴用的。 营养液叫做“冰乐”,名字只是这款营养液的遮羞布,这款营养液喝下去能让Omega变得更加O,大多时候用来助兴,如果A和B长期服用,就会出现O的性状,长期喝,只有害而无利,二次分化不无可能。 也不是没有更安全的产品,只是这款带来的刺激是其他产品远赶不上的,哪怕便宜、看上去粗制滥造,但还是在市场上卖的很好。 沈危意动,如果把这个营养液,灌进江渊的身体,会怎么样。 如果看见O化的江渊,那幅画面岂不是非常精彩,而且这款“冰乐”大多充作性.药拿来使用,就算江渊揭发自己,自己也有理由反驳。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Alpha会给另外一个Alpha灌性.药。 这款营养液又确实能带来一些效果,沈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江渊喝下这个营养液的样子了。 喝下后,江渊还能不能端着他的身段,会不会向自己求饶。 沈危光是想想,都觉得过瘾,他决定就这样给江渊一个下马威。 于是,吃完午饭后,他和方洋旭想办法得到了江渊的住宅信息。 让他意外的是,江渊居然就住在他的对面,就在前两天入住。 这绝不是现在的江渊就能做到的事,看来他的后面有人,如果有机会,沈危会把江渊身后的人也查出来,一起收拾了。 沈危收回思绪。 刚好,距离够近,也不用再费力去找。 两人走到门口,发现江渊家门口悬挂着一个高清监控。 沈危拿出弹弓,眯眼,对准监控手腕用力。 “砰”。 分毫不差,监控器被打落,玻璃爆裂,碎了满地 沈危一向很准。 黑色瓶装的营养液被沈危捏在手里,他问:“有因为这个营养液二次逆转分化的先例吗?” 方洋旭问:“什么?” “二次分化的先例,就服用过量后Alpha变成Omega这种。” 方洋旭答:“肯定啊,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玩太花,不小心把‘冰乐’当成延时药炫完了,第二天就越来越O,生.殖.腔都重新打开了,然后短短两个月,二次分化成了Omega,去医院看,发现因为这个营养液玩脱的Alpha不在少数。” 沈危勾起嘴角,说:“那就行,我来送新邻居一份见面礼。” 想到江渊求饶的画面,沈危血液仿佛在沸腾,恨不得能立刻捏住江渊的下巴,能灌多少灌多少,让他明白,招惹自己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带了三瓶营养液出门,查过了,这个剂量刚好合适,对腺体造成的损伤不可逆,再多就得拉去医院洗胃了。 他们穿过前庭院,从一楼客厅侧面的落地窗走近江渊的家。 江渊此时正打算出门,站在玄关处,听到动静扭头,看见了动作的两人。 沈危和他对上视线,江渊并不像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十分镇定。 眼神中好像还......包含期待? 沈危甚至有种错觉,江渊正在等他? 错觉,沈危对自己说,是错觉。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起来的沈危确实很好看,远胜过江渊以前所有接触过的Alpha,皮肤白皙,身材劲瘦,不似其他同等级的Alpha满身肌肉。 江渊双眼注视他,盈满笑意的眼睛让沈危看上去人畜无害,和往日冷脸的气质截然相反,属于Alpha的攻击性被他藏得很好,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个温和又极具魅力的邻家学长,不会让人将他和风流成性、恶劣、睚眦必报这些词联系到一起。 然而,下一秒,沈危带着笑,走到江渊面前,伸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江渊半跪在地。 “另一边是跪不下去么?”沈危抬脚,把脚放在江渊的膝盖上。 从江渊的视角看去,沈危的小腿隐在布料之下。 江渊想,如果把沈危的腿折起来,肌肉线条一定很好看。 紧接着,沈危猛蹬。 江渊双膝跪地,正对着沈危的小腹处。 接着,他听见沈危从头顶落下:“你是在挑衅,对么?” 说完,沈危晃了晃手中的营养液。 似乎在明晃晃地告诉江渊,他今天就是来找麻烦的。 江渊沉默地注视着那罐黑色瓶身,在光线的照射下,黑色瓶身泛着银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沈危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 江渊没有丝毫害怕的迹象,眼睛仿佛还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光。 他没有说话。 沈危皱眉,直觉怪异,他却仍然继续说:“有点本事,居然还能翻身,从下城区搬到寰洲来,那我们今天来算算账吧,你报的一个警,害我店被关了两个月,损失的罚款不算,这两个月的营业额,你总得补给我吧?不过你现在拿不出这么多,要不就打欠条?” 江渊不说话,只看着他。 “当然了,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很生气,”沈危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那要不你就把这个喝下去?” “喝下去,我就不再追究这件事,然后放过你,怎么样?” 沈危露出笑容,等着江渊拒绝他,就可以动手了。 没有人会答应喝一个仇家手中的东西,更何况,这营养液包装就不太正常。 他看向江渊。 江渊也仰头,直视沈危的双眼。 沈危明明是笑着的,然而看见江渊的视线后却不由自主地收起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江渊的瞳色太深,如同深渊,望不到底,看不穿情绪,隐隐有什么在失控。 沈危听见江渊说:“好。” 随即,江渊主动拿过沈危手中的瓶身,随即拧开,仰头灌下去。 似乎这个营养液对他来说,只是瓶极其普通的饮料。 溢出的营养液顺着江渊的嘴边流下,洇湿脖颈那块衣物。 沈危瞳孔骤缩,他把剩下两瓶营养液递给身旁的方洋旭,没再让江渊喝。 江渊自己灌完营养液,仰视着沈危,双眼通红地说:“这瓶喝完了,还有么?” ......疯子。 沈危沉默片刻。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危就觉得他的视线就不怀好意,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却生出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江渊的眼神如同他的信息素给人的感觉一样,阴冷,潮湿,像蛰伏在暗中的毒蛇,危险又捉摸不透。 不知道是不是药发挥作用了,沈危清楚地看着江渊的眼神由清明转化成迷离。 事情完全超乎沈危的预料,他预料的是,江渊反抗,然后自己就能和江渊谈条件,从江渊身上收回一部分亏损的金额,但眼下,江渊非但没有反抗,甚至称得上十分听话。 沈危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 这种失控感,急需沈危行动,把主动权掌握回手上。 于是,在江渊的这种眼神下,沈危歪头,把他踩在脚下。 沈危冷声说:“你该清醒一下。” 第7章 接吻 他的皮鞋顶住了江渊的腺体,作为一个Alpha,被另外一个Alpha踩住腺体,无疑是极其屈辱的一件事,沈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起了兴趣,用通讯器对准脚下的人。 脚下的人开始双肩颤抖。 沈危看着他大笑起来,说:“别哭啊,刚刚不是很配合吗?只要我轻轻一点,通讯器设备就能迅速接入其他人的通讯器中,所有人都能看见你这副样子。” 从沈危这个视角看不清江渊的表情,江渊此刻的脸扭向地面,沈危只当他的自尊心碎裂,此刻正屈辱地哭泣。 沈危见江渊肩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大发慈悲地挪开脚。 “你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 江渊侧脸看他,沈危笑容凝滞。 江渊在笑。 沈危没看错,江渊被人踩在脚下,以极其侮辱的姿势,他还在笑。 刚刚他的双肩颤抖,不是在哭,而是笑得止不住。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沈危用力踩上他的侧脸,神色几经变换,他厉声说:“你是神经病吗?” 脚上的力度加重。 轻微的一声响后,沈危的脚轻轻往下落。 脱臼的痛刺激江渊,却伴着快感。 也就是那一刻,浓郁的雨水味Alpha信息素爆发,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空间,江渊用手托着下巴,给自己正骨回去,除了一瞬间的表情扭曲,其余时候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沈危死死盯着他。 他心想,江渊真的是疯子。 沈危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渊,想要搞清楚这个Alpha到底在想什么。 已经被踩在脚下了,居然还在笑。 除了他是一个神经病之外,沈危再想不出第二个江渊笑的理由。 灌的营养液也没有损害神经系统的副作用。 江渊渊自己喝下了性.药功效的营养液,此刻双眼通红,沈危能明显闻到雨水味信息素,是江渊泄出来的。 他调高了抑制环档位,不可否认的是,江渊的信息素强度真的很高,他无疑是站在Alpha等级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批人。 沈危面无表情,罕见地在报复江渊的过程中感觉到新鲜感。 原本他所预想的应该是,他报复,江渊低头求饶,然后循环往复,直到他对江渊失去兴趣,但江渊带给了他惊喜。 他现在,不太想放过江渊了。 雕花铁门开启的声音传来,沈危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显然,方洋旭也听见了。 ——有人要进屋了。 不管是谁进来这间屋子,两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赶紧离开。 如果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那就很麻烦了。 两人立刻做出反应。 沈危临走之前,蹲下身,捏着通讯器在江渊眼前晃了两下,说:“如果你敢说出去,那么我不介意把你被我踩在脚下的视频传到网上,让所有人看看你这幅狼狈的样子。” 随即,他和方洋旭从一楼侧面的大落地窗处离开。 江渊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沈危离开的方向。 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沈危的味道。 他的信息素是豆蔻味,辛辣、刺激,江渊几乎从第一次闻到开始,就不受控制地迷恋上这种味道。 沈危掐过的脸侧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江渊用手覆上沈危碰过的地方。 赶在有人进入房间之前,江渊捏着营养液的黑色瓶身冲进厕所,给自己灌了大量的水,又吐出来。 如此迅速重复多次,胃部终于被排空,江渊扶着门框的手指骨节泛白,唇色也白得不太正常。 他看向镜中自己,神色极其不好,整张脸没有血色,脸上是被沈危掐得太用力而留下的指印,江渊忽然笑了。 明明一副正气长相,此刻笑起来却有些邪气,还带着某种满足。 他单手摸上脸颊——是刚刚沈危摸过的地方。 颇有些留恋的意味。 传来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停止对脸上红痕的欣赏。 他转身,和一位陌生的Beta对上视线。 来人穿着得体,纯灰色polo衫和深色牛仔裤,脸上架了一副眼镜,极其朴素的穿搭,却带着一股书卷气,想来这就是杨叔口中所说的化学系教授了。 教授年纪看上去四十五岁左右,Beta的性别让他闻不见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味。 江渊确认自己现在形象还算得体,然后跨步上前,微微躬身,双手握住来人的手。 他挂上笑容,声音沉稳,说:“您好,李教授。” 李教授同样对他笑,礼貌地挥了挥手,说:“别这么喊,叫李叔就行。” “杨老师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本应该昨天就回来的,但是学校有事耽误了,”李教授把人带回客厅,“孩子,在这住得还习惯么?” 江渊主动起身去泡茶,说:“能习惯。” “那就好,我不常回来,除开我的房间之外,其余地方的东西你随便用。” 江渊点头道谢。 江渊一表人才的样子让教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早就在老师那里听到说这个Alpha后辈实力不凡,在联盟最高学府,也可以说是在星际第一高校就读,实力、等级、领导力都是顶级的,就连一见面,长得也一表人才,正气十足,几乎是没有任何缺点,哪怕父亲出了意外,他也肯定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得一个好前程。 在等江渊泡茶的间隙,教授的注意力在他整个人身上打转。 江渊衣衫略微不整,但也无伤大雅,主要是他刚刚在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黑色瓶身的营养液,经过嗅闻和查询,他很快就能确认营养液的成分,在平日生活中的用途不太正经。 他担心的是江渊痴迷这些事情,耽误了学业事业,一路风雨拼过来的教授不免想要劝诫年轻人。 所以,他开口试探性地说:“学校训练压力大吗?” “不太大。” 江渊如实回答,学校里的训练强度对他而言不算太大,有时候他会在课下自行加训。 教授了然地说:“哦,那岂不是有很多空闲时间?” “嗯。” 听到江渊的回答,教授开始试探,说:“那应该有很多时间谈恋爱对吗?我们那个时候光闷头读书了,都没好好谈场恋爱。” 哪怕教授在最后一句找补,江渊也听出了他的意图,接着,他余光一瞥,玄关处的黑色瓶身营养液还没处理,营养液估计不是什么正经的营养液,教授应该是看到了它,才误会自己带了对象回家,所以想要劝告自己。 江渊接话说:“空闲时间很多,看个人选择。” 他在过去的二十年生活中,从来没有将空闲时间花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 教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斟酌了片刻开口,说:“孩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说,你们这个年纪我是支持谈恋爱的,但是一定要以学业为重,服用一些功能型的药物,不太健康,更何况你们联盟第一校对这块更加重视,现在这个时候,你们互相都不了解,总之,你们做什么都不要太过草率。” 教授说的话已经很隐晦,江渊自然明白教授说的意思,也听明白了那营养液是什么作用。 江渊垂眼,适时地露出了该有的虚心样,说:“谢谢李叔,我明白了。” 看见江渊很乐于接受他的提议,李教授很高兴。 他接过江渊泡的茶。 香气十足,回味发甘。 泡茶的手艺也好。 李教授对江渊愈发欣赏,又转而和他聊起了学校的事情。 聊了很久,李教授对江渊已经完全形成了一种纯粹的欣赏。 直到天色变暗。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学校开个会。” 李教授起身,拒绝了江渊的送别,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江渊目送了李教授的离开,精心挂上的笑容随之消失,脸色又恢复一片漠然。 其实在刚才的交谈中,李教授的一句话一直萦绕心头。 他说“互相都不了解”,江渊想,确实如此。 沈危每天和哪些人接触过,去过哪些地方,喜欢些什么东西,他一无所知。 而自己对于沈危的感情,他似乎也无法感受到。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他不能只让沈危主动,他也应该在这段关系里多努努力。 该怎么解决。 通讯器震动打断他的思路。 他收到了一家兼职的邀请。 是一家酒吧的兼职,他被安排做侍应生。 这家酒吧也是沈危常去的酒吧,江渊早在之前跟踪他时,就把沈危常去的地方列了个表格,他挨个投递,因此,他选择了这家酒吧,有之前的经验,再加上学校头衔,他几乎是很轻松地就得到了这份兼职。 所以当晚,江渊就进行了入职培训。 他被派去清理包间。 江渊沉默地进入一间vip包房,昂贵的酒瓶倒在地下,空气中悬浮着某种豆蔻味。 是熟悉的味道。 他一边闻着豆蔻味,一边迅速地收着酒瓶。 收完后,他进入包房连接着的一个小房间内—— 这是专供客人休息的房间。 他垂头收好酒瓶。 然而,豆蔻味却越来越浓重,江渊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他进入包间中的一个小空间内躲起来。 没过多久,包间门被打开。 沈危带着Omega径直穿过包间,走进以供休息用的房间。 几分钟后。 江渊在房间的衣柜中沉默地注视他们接吻。 第8章 报复 沈危欺身压上Omega。 江渊在黑暗的衣柜中,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那些Omega为什么要一个接一个地往沈危身上凑! 周正外表下的嫉妒心几乎要淹没江渊的理智。 他应该是要推门而出的。 他应该是要制止他们的。 属于顶级Alpha的宽厚手掌抵住衣柜门。 衣柜门轻轻往外移动,光泄了进来。 他要警告Omega,离沈危远一点。 沈危如果能被自己标记,那就再好不过。 江渊想,如果沈危能被标记,那他会浑身充斥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因为他绝对会用牙刺破沈危的后颈,把信息素强制注入进去。 那时,那些Omega就会知道,眼前的这个Alpha独属于他。 忽然,通讯器震动,打破平静。 江渊收回推门的手。 房间中,沈危不耐地挂断。 通讯器铃声又响起。 反复三次,沈危让Omega离开了房间。 他系好腰带,不紧不慢地接通电话。 被打断的不爽让他再没了兴致。 又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不管怎么说,沈危目前仍然摆脱不了父亲的控制,只要他想,沈危随时会失去身上的一切,无法反抗,所以沈危目前只能选择接受。 他往后倒靠在床上,神色不爽地打开免提。 “说。” 父亲打电话来永远没好事。 沈危都不想费力举起通讯器接听他的电话。 “来办公室一趟。”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让人去他的办公室。 随即,沈危挂断了电话。 因为他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他自己不去,父亲就会派人来押着自己回去,年幼的时候他叛逆,不愿听父亲的话,父亲从不多言,只行动,所以沈危多次在朋友同学面前被押走,这么多年,沈危早就摸清了父亲的行事套路。 他也只能妥协。 不过,父亲的来电倒是提醒了他什么。 沈危拨通了方洋旭的电话。 电话响铃几声被接通。 沈危开门见山,说:“我最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 “查一下?” 方洋旭问他。 沈危简明地回复:“嗯,我怀疑是那个老头。” “沈叔叔?那查出来也反抗不了啊,不过你不是准备搬去学校宿舍吗,学校的安保系统还是可以放心的。” 沈危回:“嗯,我已经申请了宿舍,那老头别想掌控我。” 大选时间越近,沈危越能明显感受到父亲的焦急,所以他觉得是父亲在派人监视他,为的就是让他不要惹事,但是沈危没这么听话,他不愿意被父亲掌控,所以当即准备换个地方住。 因此,他申请了学校宿舍。 安静的环境中,江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沈危说话的好听声音。 沈危的话,给了江渊很多信息。 首先是沈危已经对监视有了感知,顶级Alpha在这块的第六感准确,这也就说明,江渊今后想要接触到沈危需要更加小心,他有想过被察觉,但是沈危的敏锐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其次是,沈危准备搬回学校住宿,居住时间、搬离时间尚不确定。 沈危即将离他远去,江渊在脑海中搜寻着解决方法。 之前,他找到时机报警,引得沈危的店被查封整改,这才引起了沈危的注意,再想办法搬到他周围,才和他有了深入交流的可能。 然而现在沈危要搬回学校住,时间未知,江渊想,他需要掌握沈危申请宿舍的信息。 于是,他想,要申请和沈危同一宿舍。 沈危没有注意到房间中另一人的存在,只朝自己喷了些信息素阻隔剂,确保身上没了Omega的信息素味,才拧门出房间。 沈危先把Omega送回家,然后掉头去了联盟最高部门。 他不耐地朝前方车按喇叭,心中满是怒火,他受限于父亲,又被父亲坏了事,心情好不到哪儿去,他猛踩油门,引擎声轰隆,超过前车。 一台限量款跑车在大道上窜了出去。 半小时后,在联盟最高部门。 沈危第三次敲响父亲的办公室门。 门被打开,沈危对上了那双让人颇具压力的眼睛。 “进来。” 声音压了下来。 沈危没有回复,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沈危停在沙发旁,他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他说:“什么事?” 父亲没有说话,他自己坐下,盯着沈危看了半分钟。 沈危被他盯得浑身不适。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招惹谁。” 沈危不甚在意,说:“招惹的人多了,你说的谁?” “你在他身上吃过亏,”父亲顿了一下,继续说,“却还不反思,还去他面前蹦跶,蠢货。” 沈危这才明白过来,父亲说的是江渊。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说:“关你什么事?” “招惹一个没有退路的人不是明智的事情,你栽跟头那天,我不会管你。” 沈危耸了耸肩,呛了回去:“你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大选,还想着管我?” 面对父亲的这些话,沈危心中冷笑,如果自己出事了,父亲第一时间想的绝对不是帮助自己,而是想办法和自己斩断联系,或者把自己推出去背锅,他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纯粹自私的野心政治家。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父亲帮助,他现在只想着赶快毕业,然后和面前的老头斩断联系,远走高飞。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父亲。 “我的大选险些被你搞砸,你被查封的那个酒吧,成为了别人拿捏我的把柄,”父亲继续提醒他,“所以我让人把你名下的所有店都查封了,等到大选结束之后看表现再考虑重新开放。” 听到这件事,沈危猛地站起来,说:“沈霆誉,你凭什么?!” 他眼神充满杀意。 然而,沈霆誉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释放出信息素。 沈危被空气中无形的信息素猛地一拍,他双膝跪地。 膝盖和地板磕碰,发出沉闷声响。 沈危猩红着眼,仰头看他说:“你答应过不过问我名下的产业!在商业上互不干扰。” 沈霆誉已经站了起来,说:“规则由我制定,我可以选择遵守或者打破,你现在只是弱者,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危,最后提醒一句:“远离那个让你吃亏的Alpha。” 他十分轻描淡写地揭过前面一个话题。 “少管闲事。”沈危被他的信息素死死压制,“你是担心他揭发我,连累你大选吧。” 沈霆誉没有正面回复他,丝毫不为他无礼的态度而生气,看了看手表,说:“好了,我马上开会,你可以走了。” 沈危被沈霆誉的助理从办公室架出。 助理给他送回了小区。 沈危下车,毫无知觉地回到房间。 手脚后知后觉地感到冰凉。 他从来都是自己赚钱,父亲把自己名下的产业查封,意味着他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沈危咬着后槽牙 ,面色难看至极。 如果不是江渊报警,那酒吧也不会被查封。 如果酒吧不被查封,那他名下的其他产业也不会被父亲查封。 如果不是被父亲查封,那他的经济来源也不会被断。 沈危几乎很快想明白,江渊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渊。 沈危猛地把手边的东西一砸,胸膛起伏,他喊着江渊的名字。 似乎这样就能出气。 他拨通了电话—— 让人想办法,动手砸了江渊的房子。 而另一边,江渊单手支着脑袋,在家中阳台看着沈危摔东西,眼神紧随着对面的身影。 他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黑色金属瓶罐。 沈危留下来的东西,被他放在手边。 沈危在找自己麻烦的那天,遗留下了营养液瓶身。 通过查询,江渊已经掌握了这个营养液的具体功效,长期服用会让AlphaO化,剂量过多能让Alpha打开退化的生.殖.腔,长期服用能达到让Alpha性别逆转的功效。 通过网络交易,他已经把原料搜集完毕。 江渊打算自己根据“冰乐”配方调配另一款营养液,如果能影响沈危,让沈危不再去找其他Omega就好。 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营养液成分比例就好。 这对于江渊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还需要再靠近沈危的生活一点。 才有机会把调配好的营养液喂给他。 如果沈危申请学校住宿,那他也不介意申请住校。 于是,他查到了沈危申请宿舍的详细消息,是二人寝。 沈危即将独自入住二人寝,他没有其他舍友。 江渊思考片刻,认为有和沈危住在一起的必要。 他打开学校宿舍申请系统,遵循操作引导。 到了信息验证阶段,江渊从抽屉中拿出学生证,打算拍照上传。 翻开学生证,沈危的照片和信息出现在眼前—— 他拿错了,这是沈危的学生证。 接着,江渊从抽屉中找出了自己的学生证。 拍照上传后,江渊点击提交。 屏幕跳出“已提交”三个大字。 江渊合上电脑,他成功申请了和沈危同一宿舍。 第9章 跪下 在等待学校回复邮件的时间里,江渊在下城区找了套房,一室一厅,租金低,交房快,只是居住条件远远比不上“寰洲”,房间的阳光常年被附近的楼房挡住,空气中悬浮着陈旧的霉味,墙壁一角渗水致使墙皮快要剥落脱离,但房间很干净,家具都是崭新的。 这是江渊用之前兼职的钱租下的房间,虽然条件不算太好,但胜在环境还算安静。 寰洲的房间被沈危让人砸了。 他无处可去,在下城区寻找了几天后才找到了目前这套房。 这里地处下城区边缘,人少。 刚好符合江渊的要求,之后他会邀请沈危入住。 希望沈危之后可以适应,他在交房的第一天,就已经把这个家彻底打扫了一遍。 最开始拜托杨叔让自己入住寰洲,是为了离沈危更近一些,但眼下沈危即将搬去学校,那他也没什么必要再留在寰洲,更何况他也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调配营养液,所以才在下城区租了套房。 刚好,这个地方目前还能躲避沈危。 这个时候对上沈危不是明智的举动,只希望沈危在砸了房间之后消消气,江渊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这两天他不打算出现在沈危面前,这刚好留足了江渊准备下一步的时间。 他明白,仅仅在沈危面前刷脸是远远不够的,他要赶走沈危身边的那些Omega,让沈危独属与他一个人。 这件事,他已经在心中筹划了很久。 江渊将需要的原料和设备都邮寄到下城区的租房中。 他准备自己调配那款营养液。 原本的“冰乐”是一种助兴的药物,AB性别者禁用,Omega发.情期间禁用,长期服用者会导致信息素紊乱,进而可能导致二次分化。 冰乐营养液的成分不太复杂,具有诱导性、上瘾性,原料也易找,设备更不必说,在下城区,费点功夫拿下不是问题,他也几经辗转,拿到了该有的东西。 直接购买营养液会留下痕迹,而且效果不一定符合心意,江渊决定自己动手,既无暴露风险,也能调整效果。 如果说,沈危的信息素混乱,那他就能停止找Omega取乐了吧。 江渊往着一堆的原材料。 原版的味道为了掩饰原料的粗糙,放了极多香精糖精,极其明显,适口度不好,只有效果出彩。 江渊替换了其中一些材料,调整比例,无色无味,如果不仔细闻,就不会露出破绽,也将伤身的成分做了替换。 他捏着从学校实验室中拿来的兔子,给它添加到口粮中,确认没事,才自己口服。 江渊持续记录自己的体征,将剂量保持在有效果但不会有危害的合理范围内。 只用一点,只要能大概影响沈危的信息素稳定,就够了。 这样,沈危或许就会对那些Omega失去兴趣。 过了两天,营养液效果越发稳定,江渊将营养液浓缩后装入瓶身。 这些剂量,够了。 等到江渊调配好营养液,他也收到了宿舍申请成功的邮件,他需要在一周之内到宿管处报到。 到了晚上。 江渊换上了酒吧侍者的制服,经过几天培训,他终于被准许正式上岗。 今天是沈危的休训日,江渊有预感沈危会来到酒吧。 江渊拒绝了上前搭讪的客人,回绝了各种添加联系方式的要求。 他不推销酒,也不和客人多热络,只准备拿个保底工资,所以除了他那张脸之外,其余方面存在感甚低。 久而久之,就没人再上前。 虽然江渊好看,但是架不住他是张冷脸,多的是不敢上前搭讪的人。 幸运眷顾江渊。 在凌晨时分,沈危带着一行Alpha从大门进入。 沈危好像永远都是注意力的中心,今天的他穿着黑色衬衫红色马甲,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脖颈,锁骨隐在衬衫之下,袖口被他挽至手肘处,露出流畅劲瘦的手臂线条,手腕处挂着一块腕表,整个人显得贵气又危险,路过的所有人都频频回头。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又松开,指尖不自觉地蜷起,他的注意力没有从沈危的身上移开过。 江渊在暗处看着沈危的一举一动。 有人拍他的肩,说:“vip包来了客人,你也去帮忙。” 江渊回头,说了声“好”。 另一边的沈危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包房。 他一贯如此。 经理带着特制酒单,亲自来了。 江渊被安排跟随在经理身后,为沈危等人提供服务。 沈危抬头片刻,视线中出现出现的身影让他顿住。 是江渊。 从几天前,江渊就像是在世界销声匿迹一般,直到今天才又出现。 沈危坐在沙发上,倾身按住江渊的手掌。 他勾着嘴角,冷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自从把江渊的房子砸了后,他就没再见到江渊,眼下的江渊似乎要比前段时间瘦了很多,沈危很满意。 这样更能感觉到江渊的痛苦,是由他带来的。 他不介意再为难一下江渊。 江渊被他指定服务。 香槟酒被盛放在银色冰桶里,有专业的侍者为其呈上。 沈危打断了侍者介绍的话语,目光直愣愣地看向江渊,说:“今天换个开酒的人。” 他伸手指向江渊,说:“你来开。” 江渊听话上前,蹲身准备用工具开酒。 沈危翘着二郎腿,用脚尖挑飞江渊手里的工具,眼神眯起。 “今晚不用这个开酒。” 他似乎心情很好地晃荡着脚,单手支着脑袋,玩兴大发。 “用你的嘴来开。” 江渊只说:“抱歉,客人,这样会弄脏您的酒。” “没事,我也没说要喝。” 沈危从高处往下看江渊。 此刻,在场的所有朋友都将视线投过去。 一片沉默。 经理看着气氛不对,赔笑说:“是侍酒师让您不高兴了吗?咱们店里还有其他侍酒师,我马上——” 沈危被经理打断,脸上表情不耐,对经理说:“今晚,要不你,要不他,用嘴,给我开酒。” 经理沉默,明白沈危是铁了心要找麻烦。 他盯着今天才入职的江渊,眼神莫名同情。 江渊伸手握住冰桶中的酒。 沈危强调:“我说,用嘴。” 他的视线落在江渊身上。 坐在沈危一旁的方洋旭立刻明白,让人把经理带出去。 接着有人将江渊双手反剪,让他跪下,扯着他的后脑勺仰视沈危。 江渊穿着侍者的服装,标配的衬衫马甲,束着健硕体格,立体眉眼间尽是冷漠,此刻跪下仰视他,没有什么比这幅画面更让人热血沸腾。 是一种接受着同类在脚下臣服的爽。 沈危用鞋头抵住江渊咽喉,说:“开吧。” 江渊艰难地吞咽,表情却没有一丝松动。 瓶身修长的香槟被推到江渊的面前,在暗色环境下,只能看清里面的液体轻轻晃动,瓶身上浮着细碎光—— 价格不菲。 江渊被人放开。 沈危向前倾身,越过瓶身仔细看他,眼里有掩不住的光,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不可多得的画面。 紧接着,江渊和他对视,蹲身,用牙咬住瓶口、瓶颈。 江渊的眉眼似乎有淡淡的笑意,沈危愣了片刻,那种忽如其来熟悉的危险感让他头皮发麻。 下一瞬间,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碎片破空飞出去,擦着近在咫尺的沈危脸庞而过。 细小密集的血珠立刻从沈危的脸渗出。 ——江渊用牙,生生咬碎了香槟瓶颈。 瓶口碎裂,气泡飞溅,酒液喷涌,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沈危呆愣片刻,又猛然笑起来,单手抹掉脸上的细小血迹,鼓掌笑道:“好啊。” 一众Alpha的喝彩声猛然响起,气氛火热。 江渊自残式的开酒举动显然讨好了沈危。 鲜血从江渊的嘴边流下——碎裂的酒瓶身划伤了他的口腔。 沈危很满意江渊的表现。 他起身前倾,伸手为江渊抹掉了嘴边的血迹。 随即,沈危垂头看向指尖的血液,用手指捻了捻。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欣赏战利品。 沈危和江渊对视,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江渊先动了,主动为沈危倒了酒。 他手腕轻动。 往里加了东西。 江渊双手端给沈危。 沈危睨着他,也就是说,今晚的他被讨好了,心情很好。 但是沈危却推开了他的酒。 那个表情意思是,把酒赏给江渊喝。 江渊指尖轻颤,在沈危的视线之下,将那杯酒饮尽。 口腔的伤口经过酒精刺激,痛意沿着口腔内壁辐射,疼痛至极。 江渊用舌头顶了顶伤口。 沈危看见了江渊顶腮的动作,他笑起来。 他很满意江渊的表现。 经理适时出来解围,把江渊带走。 江渊退出房间的时候,更多的Omega随之进入房间,和他错身。 他扭头,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看见了有Omega往沈危身上扑,沈危也自然地揽过Omega。 江渊伫立在门口,没有离去。 经理心中过意不去,也没催他去干其他的活,默默地给他申请了涨工资。 临走的时候,经理说:“今天你的业绩达标了,可以下班休息了。” 江渊点头。 他没有选择离开,仍然呆在包房门口,用舌尖顶着口腔中的伤口,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他很喜欢这个伤口,咽下伤口渗出的血液。 江渊想,这算是沈危留下的。 包房里的沈危不知道江渊仍在门口守着自己。 他闻着Omega的信息素味,心情舒畅。 虽然最近名下的产业都被父亲动了手脚查封,但他暂时也不用费心去管理,也算是短暂地放松了,他的存款能支撑玩乐很长一段时间,今晚先放松再说。 Omega们都很上道,靠在沈危身上,用纤细白嫩的手抚上沈危的锁骨,往领口深入。 沈危喝了酒,身体有些发热。 他按住Omega乱动的手,说:“咱们换个地方玩。” 话音刚落,后颈腺体一阵剧痛。 后颈的腺体仿佛被人紧攥住,连带着呼吸受阻,沈危嗓子有些发紧。 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沈危把这归咎于他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太放纵了。 所以在往后几天的休训日里,他增加了休息时长,也照样继续玩。 虽然被父亲警告,不要对江渊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沈危也没有让他好过。 这几天,江渊的工资被扣了许多。 因为酒吧为了保证沈危这等贵客的体验感,他们所损坏的东西都由江渊背了锅。 有时候是昂贵的酒,有时候是造价不菲的杯子,甚至可能有沈危一行人丢了的东西,都被记在江渊头上。 这一切,不过都是沈危的授意。 第10章 顶开 近来两天。 腺体的不适感愈强,让沈危无法忽视。 具体体现在身体不舒服,后颈发热肿胀,四肢发软,尤其是在释放信息素时,身体稍微一磕碰就留下痕迹,这具身体越来越娇气。 沈危戴好抑制环,又垂眼检查一番,是ALpha专用的抑制环没错。 按理来说,不该这样,他所用的抑制环都是特制,不会存在阻隔不了信息素的问题,尤其是阻隔同类信息素,效果应该更好才对。 此刻的他能明显闻到周围路人的信息素味,尤其是Alpha的。 随后,他打电话给医生说了这个情况。 医生在那边急得不行,说:“肯定是信息素紊乱,我不是说了分化的半年之内要吃稳定素吗?你才分化成A,各项指标都不太稳定,吃稳定素是最简单便捷帮你的方法了。” 沈危将头发往后捋,头疼地说:“我那天没注意听,出医院后就把你给我的那些药弄丢了。” 医生在电话那头险些心梗。 “这样,你周六过来,我把药给你备好,还有,这些天你......洁身自好一点,不要过度使用信息素。” 沈危说:“行。” 他伸手去碰自己的后颈,那块地方仍然发烫。 啧,像是要发.情了一样。 不过今天的他无法遵医嘱了,沈危早就约好了Omega到家里。 据说这个Omega曾经也暗恋过江渊,但现在,沈危即将拿下他,所以他不太想放过这个机会,哪怕医生对他说,最好不要纵欲过度,一天一个,也不算纵欲过度。 他的生活基本被训练、和Omega玩乐约会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近来针对江渊,让他的生活也丰富了些,可父亲警告他不要再招惹江渊。 没有把跟踪监视的人查出来之前,沈危决定先玩乐,等把身边跟踪监视的人揪出来之后,将这些眼线清理干净,他的行动就自由了。 就算到时候把江渊玩死,也不会有人和父亲通风报信。 沈危想趁着搬去学校之前,多约几个Omega玩玩。 他驾车接到了Omega。 Omega从学校出来,一袭白裙,从她身边经过的Alpha都直了眼,却看她上了豪车,又非常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沈危将手搭在方向盘,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说:“上车吧。” Omega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沈危俯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沈危带人回了家中。 他将Omega压在玄关,伸出手解开Omega的抑制手环。 平日训练太过压抑,找Omega约会是他释放压力的惯用手段。 他试探性地释放出信息素。 豆蔻味的信息素缓慢充盈空间。 后颈有些疼痛,发胀,他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Alpha的耐痛性,让他没把后颈疼痛放在心上。 沈危将脱下的衣服随手扔开,想要俯身去亲Omega,余光中似乎出现了一道影子。 他下意识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玄关后是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的绿植随风摆动,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心中萦绕着古怪感。 沈危停下了动作,他赤着上身走到窗前,窗前是一片花园,别说人影,连鸟影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自己。 Omega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吗?”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沈危又说:“也可能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精神太紧绷了。” 他说完作势将人环抱,说:“让我抱抱,缓一下就好。” Omega将手放在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后背上,轻轻拍着。 “砰”的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窗上。 两人不约而同向外看去,窗上出现血白色,窗沿是一只死鸟的尸体。 似乎是一只鸟撞上了玻璃窗。 他“啧”了一声,垂头看了一眼鸟的尸体后,带着omega往后退,面无表情地将窗帘拉上, 怪异的感觉终于消失。 沈危安抚Omega,说:“专心一些,我会找人清理,不用担心。” 于是,他被Omega推到墙上,沈危露出笑容,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 用死鸟的尸体砸中沈危家的玻璃窗后,沈危选择拉紧窗帘,江渊的视线被阻隔。 在确认沈危近来忙碌,没时间和和自己互动之后,江渊回了寰洲。 他联系了专业的装修公司,对寰洲的房间进行修复,这是杨叔的房子,眼下已经一片狼藉,软装硬装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是沈危让人砸的。 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他要加快速度了,沈危的行为让他的经济负担加重了很多。 江渊没那么多钱应对沈危的为难,更何况之前父亲入狱,花费了很多钱财给父亲打官司,所以他才一直兼职。 但是好在,沈危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站在二楼阳台处,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他没办法不去看沈危,但看他时,视线里总是会出现另外Omega的身影。 江渊想,为什么不是自己。 他闭上眼。 眼前是沈危赤身晃荡的画面。 如果和他接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些Omega,如果他能够红着眼睛求饶,如果他能求自己标记他。 那股占有欲喷薄而出,心脏盈满对那个滥情恶劣的Alpha的怨恨,看见他和Omega在一起,摧毁欲险些会压过理智,因为他迫切地想要完全占有沈危,哪怕他现在是个Alpha,但是他发誓,一定会顶开那个Alpha的还没完全退化的生.殖.腔,在里面成结,然后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那个Alpha的腺体,直到他求饶。 如果沈危能成为Omega,该有多好。 届时,沈危的腺体会轻微隆起,而他的生.殖.腔也会随之打开,豆蔻味的Omega信息素会充斥空间,和自己的信息素结合在一起,而沈危绝对不会乖乖被标记,他们应该得打上一架。 或许沈危会用那股带着劲风的拳头挥向自己,但是江渊不会怪他,等到沈危累了,他再帮沈危缓解欲望。 ...... 沈危在和Omega约会的第二天,就搬回了学校。 江渊紧随其后,他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打包带走。 临走之时,他聘请了专业的装修公司,修复寰洲的房间。 他需要给杨叔一个交代。 完成之后,他才搬去学校。 联盟第一校的宿舍管理严格,除正当理由之外,原则上不可调寝,江渊申请和沈危同宿成功,意味着他们会有绝大部分时间呆在一起。 哪怕沈危要申请换寝、退寝,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沈危只能按照学校要求呆在寝室。 江渊在宿管处登记报到之后,他领到了宿舍钥匙。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拧开门。 沈危并不在寝室。 他的东西也不太多。 联盟第一校是整个联盟学生最有实力,财力最雄厚的学校,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在宿舍修建上极其大方,两人间的条件极其优越,不需要学生带什么行李,直接拎包入住即可。 江渊收拾好床位,他安静地查看快递消息,出了门。 此时的沈危正和方洋旭在操场闲逛,在军校里找Omega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整个操场都是Alpha,沈危默不作声地调高了抑制手环档位。 明明抑制手环没有戴错,他总能闻到身边经过的Alpha信息素味,很难闻。 但闻到Alpha的信息素,他竟然罕见地没有揍人的冲动。 近来,他的感知阈值好像升高了很多。 包括昨天和Omega上床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大不如从前,闻到Omega信息素味,也不像之前那么爽快。 身体越来越奇怪了。 方洋旭安慰他说:“可能是易感期要来了。” “但是易感期的好斗性会增强。”沈危单手抚上自己的后脖颈,那块地方隐隐发胀。 如果是易感期来临,那他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会更加烦躁,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情绪平和。 “那最近你要好好吃药。” 沈危想着医生对他嘱咐的事情,上网查了查信息素紊乱症的症状。 的确符合信息素紊乱的症状。 如果不加以干预,极有可能引起性别转化,并且由信息素紊乱引起的性别转换是不可逆的。 他心烦地踢走脚边一块石头,说:“嗯。” 沈危并不喜欢吃药,这次的药简直让人难以下咽。 方洋旭及时改变话题,他说:“最近跟踪你的那些人,正在查了,但是这次的机构好像不是很靠谱,这么些天了,还没有查出结果来。” 沈危说:“那就换一家,又不是只有他们家能做。” “那.....这算跑单吗?” 沈危说:“价钱照付,另外找家效率高的。” “行。” 从食堂吃完饭出来,沈危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最近到了雨季,雨水充足,总是会有突如其来的暴雨。 沈危从一旁的公共用伞里抽了一把,撑开,走入雨中。 雨水味混杂着泥土腥味泛起,沈危行走在雨里,无端地想起了一个人。 江渊的信息素也是雨水味的。 雨水冲刷,带走温度,想到江渊,沈危感觉到有些凉意。 针对江渊以来,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被缠上的错觉。 挤压生存空间,动用武力压制,砸了他的房间,沈危采取了很多方法,从江渊的痛处下手,换做以往,被针对的那些人早就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而江渊不一样,沈危总觉得他每做一件事,江渊就离他越近,如同被缠上一般。 雨越下越大,他暂时收回思绪,快步走回寝室。 推开门的那一刻,空气中漂浮着某种味道,似有似无。 好像是......雨水味。 沈危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他扭头,看向身后,身后是积压厚重的乌云,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雨幕模糊了世界。 一股危险的感觉莫名出现。 沈危转回头,推开了寝室门。 右眼皮剧烈跳动。 他对上了一道阴沉的视线。 江渊坐在寝室中,沉默地看向他。 第11章 房间 沈危在江渊的注视之下进了房间。 他扭头,将门关上,并上锁。 他一边向江渊走一边说:“什么意思?” “我搬进来了。” 江渊的视线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沈危在江渊的面前站定。 他缓慢地重复,说:“你是说,你,搬进来了,和我同个寝室。” 江渊起身,说:“是。” “砰”的一声。 沈危提着江渊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掼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墙灰簌簌地往下落。 如果换做beta或者Omega,这样大的力道肯定经受不住。 然而,Alpha性别的江渊只是呛咳了一下,由于他的分化时间较早,受到Alpha激素影响较多,体格强健,这点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要比沈危高上一些,此刻,他垂眸看向沈危。 两人鼻息交缠,和江渊的距离拉得很近,沈危仰头,眼神愤怒。 “你,是在挑衅我,对吗?” 江渊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在光下,沈危的瞳孔呈琥珀浅色,眼尾微挑,睫毛卷翘的弧度恰到好处,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在Alpha性别里,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看。 这是江渊第一次,离沈危这么近。 胸腔中的心脏快要蹦出,如果沈危贴近他的胸膛,势必会听见有力又强烈跳动的心跳声。 沈危拧眉,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另一只手挥拳冲着江渊的腹部砸去,他说:“说话。” 江渊蜷起身子,喉结轻滚,嗅着沈危身上的香味还有信息素味,说:“我......没有去处。” 江渊坦言:“我的拆迁款没了,房间也被你砸了。” 在沈危听来,就是在翻旧账的意思。 心中的火骤然腾升。 “你还敢提钱?我的酒吧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假清高假正义被查封!” 因为江渊报警,后面的很多事情都如同蝴蝶效应般,不受控制。 多天积压的愤恨,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此刻的沈危也顾不上什么父亲的警告,学校的纪律,他挥拳向江渊,信息素释放出来。 他受限于父亲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听他的放过江渊。 再这样下去,江渊岂不是要骑到自己的头上来? 就算现在沈危如此愤怒,江渊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波动。 就好像,他早有预料一般。 看着江渊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脑海中忽然莫名有一条线串了起来。 他好像想明白了。 之前他一直没有把江渊放在重要的位置,认为随便玩玩就行,他放任了江渊的挑衅。 细想一下,江渊先是报警,再是搬家,到如今的搬寝室,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是人生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挑衅他。 在他看来,还是毫无理由的挑衅。 情绪剧烈波动之下,沈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出来。 江渊嗅着豆蔻味,信息素也被他勾了出来。 辛辣的豆蔻味和阴湿的雨水味在空间对撞、撕扯,似乎不把江渊撕扯成碎片,沈危就不会善罢甘休,然而,沈危也不过才分化三个月左右,比强度,还是稍微在江渊之下,他根本不占上风。 沈危的动作裹着信息素,一下一下砸着江渊。 沈危显然情绪上头,带有情绪的招式被江渊一一化解,他的打法激进,招招往致命处打,动作干净利落,逼的江渊连连后退。 江渊没有主动还手,大多时候采取闪避、格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渊不想和沈危打。 沈危猩红着眼,每一拳都用了十成的力,而江渊一直闪避,没有出手机会。 在喘气间隙,江渊语速极快,问:“消消气,好吗?” “动手啊,”沈危要和他争个输赢,他看见江渊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十分来气,“出招啊,你是死人吗?” 江渊不理会他的挑衅,最终只能吃下沈危的闷拳,神情痛苦,这才让沈危脸色好了很多。 就这一拳,让沈危抓住了他的破绽,他立刻拎着江渊衣领,收紧力气。 江渊脸色变白,双手绞住沈危双臂,猛地往下一压,“咔”,沈危手腕垂下,他迅速反应,侧身,向江渊的脑袋方向用尽全力侧踢出腿,江渊侧身躲开,在沈危收力的一瞬间握住他脚踝。 指尖下的肌肤带着温度,江渊收紧手掌,稳稳地将手掌贴在了沈危的脚踝处。 腿被江渊猛地一拉,沈危失去重心,往江渊的方向倒去。 江渊紧握那处脚踝,又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往前用力折起他的长腿。 沈危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落入江渊怀中。 江渊另一只手圈住沈危的腰—— 在Alpha中算得上细却劲瘦的腰际。 沈危屈肘,用肘尖顶住江渊咽喉,恶狠狠说:“放开我。” 江渊放开他,低头道歉,说:“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 沈危看向江渊额角留下血迹。 江渊看向沈危松开的眉头,有些晃神。 和大部分Alpha不同,沈危身体结实,肌肉训练痕迹明显,却拥有晒不黑的肤色,难怪曾经有人预测他会分化成Omega。皮肤白,五官精致的Alpha全联盟也找不出几个。 沈危是其中之一。 沈危迅速和他拉开距离,微上挑的狐狸眼瞥他一眼。 他问:“你想死是不是?” 沈危自下往上瞥见江渊咽喉处有一道红痕,嘴角处还有伤口,都是自己留下的,沈危不明白哪怕是这样,江渊还一股劲来挑衅自己,往自己身旁凑。 如果不是因为江渊的身份不好动手,按照以往经验来看,现在的他大概率已经废了。 昨晚江渊离开的事情,他已经查了清楚,经理放行江渊,于是他今天让经理一道滚蛋,思及今天还有课,准备训练完之后再找到江渊算账,结果江渊自己主动找了上门。 沈危心中憋着一团火。 “没有和你提前说,是我不好。” 仿佛像是提前说了,沈危就能同意他搬进来一样。 “你自己滚还是我把你打出去?” 沈危抱臂抬眼看着江渊。 江渊分化的时间够久,比绝大部分同龄人分化得都要早,受A类激素影响,他比同龄人体格高大不少,沈危比他稍矮一些,在信息素强度上也落后一点,虽然不多,但足够江渊反制他。 在沈危看来,江渊的行为透露出诡异且微妙的恶意。 挤压生存空间,动用武力压制,沈危采取了很多的方法,从江渊的痛处下手,换做以往,被针对的那些人早就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而江渊不一样,沈危总觉得他每做一件事,江渊就离他越近,如同被缠上一般。 江渊坦诚道:“我实在没有去处。” 沈危听闻这句后,他从江渊的桌上拿走寝室钥匙,从窗外扔了出去。 江渊握住他手腕。 回答他的是一记拳头,江渊向后拉沈危手腕,将其高高吊起,指尖挑飞沈危手腕处的抑制手环。 一只手受钳制,沈危另一只手无法使力,怒斥他说:“滚!” 沈危抬脚直奔江渊命门,却被江渊的膝盖顶入双腿,强行分开。 “砰”的一声,沈危被他压制在寝室门板上。 豆蔻味又开始浓郁起来。 终于又再一次闻到沈危的信息素味,江渊心情很好,因为他隐隐嗅到了Omega类的味道。 Alpha对Omega信息素一向敏感。 沈危趁其不备,抬腿猛攻,江渊却早有预料一般,环过沈危腰际,骤然收紧,另只手按住他臀部往自己的身体带。 沈危使不上力! 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势搂抱一起。 江渊垂头就能触碰到沈危耳际,视线落在后颈那处隐秘部位上。 想把信息素注入沈危腺体。 江渊轻磨犬牙,在专注思考这个做法的可能性。 “啪”的一声,江渊脸侧发麻,他被扇得往一侧偏头。 沈危趁机拉开距离。 江渊吃准了沈危的信息素强度不及他,接着让雨水味信息素爆发,浓度极高,侵略性极强,又被收干净,稍能喘气,信息素又浓郁起来,反复多次。 就像是在玩弄沈危一般。 沈危从地下捡起抑制手环,颤抖双手把档位调高。 心跳不停,被压制的感觉非常难受。 而后,江渊把人压制身下,沈危又借力骑上江渊胯部,将人死死禁锢在身下,对着他的颈部挥舞重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 江渊蜷起身子,呈标准的防御姿势,沈危没有收着力道,江渊逐渐不再动弹。 看见地上没有反应了的江渊,沈危摔门而出。 门被关上。 等确认沈危走远了,江渊才扶着一旁的桌椅缓缓坐起。 四肢泛起疼痛,沈危打他的时候是真的下了死手。 果然是顶级Alpha的实力。 也不知道分化成Omega后会怎么样。 他望向沈危离开的方向,眼神晦暗,又若有所思地低头看手臂上的一抹红色—— 那是沈危和他的血。 鬼使神差的,江渊用舌尖卷走了手臂上的一点血液。 第12章 筑巢 沈危顶着可能会被处分的压力,也没有再回寝室。 虽然学校有规定,但他不遵守。 看见江渊,心情就十分糟糕。 如果江渊能退学的话,那他就能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江渊已经离自己太近。 他要让江渊主动退学。 ......这需要时间计划。 他回到了家里。 服用了信息素稳定剂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 受限于学校和环境,他的娱乐活动不多,此刻他无聊地翻着通讯器。 看见了朋友圈中有个Omega发了条朋友圈,是她的九宫格自拍。 顺着头像点进了对话框,发现Omega早就给他发过消息,不过是在一周之前,他的消息太多,没注意看。 对面发了很可爱的表情包,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喝酒。 沈危想了想,弹了个消息过去。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是一个酒吧的地点。 他驾车往对面发来的地点去了。 ...... 直到深夜,江渊坐在寝室,也没见沈危归来。 打完架后寝室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家具、物品,但江渊已经将寝室打扫干净,也把沈危被摔碎的抑制剂补齐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状,顺便帮沈危擦干净了桌椅,按照沈危的习惯,把纸笔、水杯都放在了桌子右边。 整个寝室干净整洁。 如果沈危回来,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但是已经等到了这个时候,沈危还没有回来。 江渊随即拿好自己的衣物,往寝室外走去。 宿舍管理严格,此时出入如非紧急情况需要登记上报。 所以,他选择往二楼窗口跳了下去,避开宿管。 江渊稳稳落地,他躲开了夜间值班的士.兵,走出了学校大门。 他打车回到寰洲,进入家里,绕过被沈危砸得一片狼藉的屋子,上了二楼,装修队还没来修复。 二楼的东西不算太多,被砸的程度还没那么重,勉强还能下脚。 住在寰洲的时候,他每天都能看到沈危。 沈危经常在晚上出没,偶尔碰上沈危在家里休息,又刚好在他调班的时候,江渊就会坐在二楼阳台,一直看沈危。 有时候,他会看到天亮。 对江渊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为沈危驻足,那时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因为父亲要求他一举一动都不可以逾矩,就连走路的步子跨度都有要求,那时候他没机会接近沈危。 直到现在,他可以在沈危一百米之外的地方,长久注视他。 按照观察,这个时候的沈危如果不在家,那么就是在酒吧玩乐,江渊垂头看了一眼手表。 再过二十分钟,沈危就会回家休息。 这是他长久以来观察得出的经验。 果然,三点四十五的时候,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稳稳停在沈危的家门口。 沈危搂着一个Omega下了车,进了屋子里。 随即,江渊看到两道隐隐绰绰的人影,进了房间。 原来不回寝室,是和Omega上.床去了吗? 江渊盯着沈危的房间,若有所思,脸色却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等到沈危楼下的司机将车开走,江渊出了房门,从一楼侧面进了沈危的家。 就像是进自己家一般熟练。 屋内没有开灯,安静至极。 江渊摸黑上了二楼。 他在沈危的卧室门口坐下,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闻到这个信息素,谁都知道两人在干什么。 江渊沉默地从空中嗅闻着那一丝一缕的豆蔻味。 他能感觉到,豆蔻味的信息素强度越来越淡了。 丝丝缕缕的信息素勾人,沈危的信息素和Omega的信息素缠杂在一起,江渊闻着两人的信息素,在沈危的卧室门口坐到了天亮。 紧握成拳的手,没有松开过。 听到动静声音,江渊进了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 是那个Omega离开的动静。 江渊看向楼下,司机在楼下候着了,等看到Omega的时候,司机对她说了什么,她眼睛一亮,随后上了车。 车驶了出去。 江渊收回视线。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还没消散,他只能在Omega的信息素里勉强辨认豆蔻味。 那个Omega到底在笑什么,O味信息素刺激着江渊的理智,他们会确认关系吗,还会有下一次约会吗,沈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他都想知道。 打断他思路的是沈危开门声音。 江渊贴墙而站。 沈危嘴里说着什么,就往外走去。 司机倒回来接他。 几分钟后,沈危的家中恢复安静。 晨光熹微,江渊拧开门把手,走出房间。 原来,他已经在沈危家呆这么久了。 沈危离开的时候,忘记关上卧室的门,此刻,浓郁的信息素味从房间中泄出来,直冲面门。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太阳穴跳动,豆蔻味包裹着他。 他走向沈危的房间。 房间一片凌乱,床上被褥皱成一团,半边耷在床下。 越往床边靠近,信息素愈发浓郁。 嗓子干痒。 体内发热。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神经上爬。 江渊靠近床边,俯身贴近,豆蔻味瞬间盈满肺部。 一种久违的冲动驱使他往床上凑。 床上不知道是什么洇出了一片痕迹。 沈危就在这里和其他人上的床。 雨水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江渊的信息素隐隐在失控。 嫉妒感占据大脑,拉扯着理智,江渊眼神晦暗,瞳孔中透露出一种可怖的偏执。 胸腔起伏,江渊伏在了沈危的床上。 几乎能感受到沈危残存的温度。 枕头深陷五个指印,江渊紧握松软的枕头,后牙磨得咯咯作响。 沈危为什么要和别的Omega上床。 为什么不能和他上床。 沈危为什么都不愿意看向自己。 整个空间的雨水味浓郁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江渊进入了易感期。 好香...... 沈危的豆蔻味好香...... 江渊缓慢蜷起身子,将被褥拢入怀中。 哪怕那上面还有别的O味,江渊深吸一口气。 丝丝缕缕的豆蔻味吸入鼻腔。 他缓慢呼吸,想要豆蔻味再多一点,再浓一点。 手指颤抖,他将沾有沈危信息素的物品高高筑起,整个人蜷进去。 他小声喃喃:“老婆......” —— 联盟第一校内。 沈危在食堂吃早餐,他的对面坐着方洋旭。 方洋旭看着沈危眼下一片青黑,笑容暧昧地问:“昨晚体验还不错?” 沈危说:“还行。” 他没对方洋旭说,他们根本就没做到最后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的不稳定,他对Omega没什么太大的冲动,甚至是在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之后,也没有太强烈的冲动。 所以到最后,也没做到最后一步。 Omega急着赶回学校上课,沈危没什么感觉,就让她走了,本想睡下休息,又接到□□信息,赶来学校改文件。 今天没有训练,沈危说:“我过会回家休息,你帮我把作业交了。” 方洋旭说:“行,那江渊挑衅你的事情怎么解决?” 沈危喝了口豆浆,说:“解决他就行。” 早餐用完,沈危擦了嘴,和方洋旭并肩往校门口走。 忽然,一道紧急刺耳的铃声拉响,在联盟第一校上空盘旋,经久不停。 周遭人的神色具是一变。 沈危正色,收拾着装,往操场集合,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每个人也都顾不上自己手中的事情,纷纷跑步向操场。 此铃拉响,说明有学校有紧急情况发生。 操场上。 全校学生以最短的时间集结完毕。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飞行器排列悬浮在空中,全场肃静。 全体学生屏息以待。 十分钟后。 满身勋章的校长正站在台上,开门见山,满脸严肃地说着联盟如今的情况。 不同势力的联盟之间斗争明显,各大文明派别纷争不断,势力混杂,他们所处的联盟也参与了其中混战,此时此刻,方才平息斗争,所以现在急缺一批人手,前往“独立”星球做好撤退保障工作。 “独立”星球不归任何势力管控统治,在这里,没有律条,势力混杂,危险系数高。 任务为期不长,一周左右,但是任务一旦圆满完成,这所带来的军功就不是以平常论。 有野心的学生会锚定这个机会,努力立功,在结业评估时会优先到一线,还有一部分学生为了情怀才努力考进联盟第一校,此刻众人都跃跃欲试。 联盟第一校正是为了培养一线储备而存在的院校,此刻也到了检验时刻。 此任务以高年级优先,分组进行任务,人数不够再由低年级递补,但不可超过总人数的10%左右。 这是学校留给那些饭桶二代的余地。 沈危处在最高年级,自然成了任务人选。 学生之间自行组队后经由学校审批,通过后就能以小组方式完成任务。 校长发言完毕,众列队解散。 方洋旭从隔壁连队找上沈危。 他问起出任务组队的事情。 江渊敏锐地捕捉到“独立地”和任务的信息,此次执行任务危险系数极高。 独立地混乱,无法保证人身安全。 如果说江渊在“独立地”出了什么事,应该也没人会深究。 让他落下个残疾,又或是少胳膊少腿,让他无法再参加学校训练,学校就会劝退他,也根本不用他自己后续费力。 于是,他对方洋旭说:“我们和江渊组队。” 第13章 组队 从操场离开后,沈危前往综合楼进行组队申请,所出任务的学生均要求统一填报队员详情。 任务紧急,从组队到出任务,学校只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此次出任务需要以五人为一组,性别不限,沈危作为顶级Alpha,自然成为了队长,申请之后,学校开通了他的账号权限。 沈危先提交队员详情,等待学校管理员审核。 在操作之后,他锁定了队员的信息,也就意味着,他锁定的队员,都不可以再和其他人组队。 其中就有江渊的信息。 看着屏幕中江渊的信息照,身着学校蓝黑制服,头发三七分梳起,五官深邃,气质凌厉,倒有点指挥官的样子。 沈危面无表情地关闭了系统,等待学校管理员审核。 他想,这张脸很快就会消失在学校里。 等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江渊出点意外残疾,学校会劝退江渊,那个时候,江渊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系统很快通过了组队信息,组队成员的详细信息按照等级排列下来,沈危作为队长,信息排在第一位。 【姓名:沈危】 【基础性别:Alpha(S级)】 【精神力等级:良好(A级)】 【系别:作战指挥系】 【职务:组长】 江渊等级在几人中最高,次于沈危信息排列,位于第二,两人的信息紧挨一起。 【姓名:江渊】 【基础性别:Alpha(S级)】 【精神力等级:优秀(S级)】 【系别:战略信息系】 【职务:组员】 剩下的还有方洋旭和其他两个Alpha队员,均是A级Alpha。 联盟第一校的学生最低都是A等级。 整个联盟的Alpha性别占比不过10%,而A级及以上等级的Alpha也只占其中1%,顶级的Omega就更少了。 然而如此顶级的信息素强度,也不过是联盟第一校的入学敲门砖。 因此,联盟第一校是最为瞩目的存在,用天之骄子形容里面的学生一点都不为过。 沈危看着江渊的信息,点击确认了组队信息。 组队信息通过学校内网发送到各个学生手上。 沈危临时收拾东西,时间只够他回趟寝室,他推门的瞬间想起来,之前和江渊打架,寝室应该不好下脚。 然而,推开门后,里面干净整洁,甚至自己的东西都被完好无损地放在了原位置,也只能是江渊做的了。 沈危冷笑一声,这就是他示好的方式吗。 沈危从抽屉里拿了平日里戴的Alpha专属手环和抑制剂带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抑制剂的包装像是被人拆开过。 但时间紧急,他没想这么多。 没人会在Alpha的抑制剂上动手脚,他又不是那些Omega。 最近后颈疼痛得越来越频繁,在昨晚和Omega上床的时候,他的后颈也如同针刺般,医生让他坚持服用信息素稳定剂,但是副作用太大,对于要执行任务的他来说,在任务期间服用稳定剂,肯定是不可行的。 任务为期一周,断药一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信息素稳定剂也不好携带。 他们被要求尽量精简行装,毕竟是去出任务的,又不是去旅游的,每个人的行装都会被□□检查一遍,随身携带稳定剂需要写明情况,又需要经过层层审批,稍有不慎,他可能会被禁止任务行动,沈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将信息素稳定剂留在了寝室,又带了些简单的急救药品。 收拾完毕后,他到操场集合。 看着穿着作战服的江渊,方洋旭小声问:“你真的把他弄到队伍里来了?” “对,”沈危一边扣好腰带一边说,“你怕他?” 方洋旭其实真的有些犯怵,尤其是穿上作战服的江渊,更显得身材高大,比A级Alpha体格强上不少,他也闻到过江渊的信息素味,感觉要窒息一般,那是一种等级强度上的绝对压制,但是不能灭自己人威风,所以他说:“没有,只是觉得他很麻烦。” “我们这次去,就是要解决这个麻烦。” 沈危检查了自己的装备,确认没有遗落。 方洋旭压低声音问:“来真的啊?” 沈危看了他一眼,说:“没错。” 沈危的视线黏在江渊的背影上。 在告知组队信息的时,沈危亲自到江渊面前,告诉他,他的队长是自己。 江渊居然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沈危不爽,险些又和江渊互殴一顿,更准确的是说,他单方面的殴打。 好像自己做什么,他都没什么意见,包括之前把他踢出帮扶名单,砸了他的家,让他用嘴开酒,殴打他,江渊全都承受着,没有报复的举动,甚至那次被自己踩在脚下还在笑。 随着和他互动得越多,沈危觉得他身上的奇怪感越来越强。 就像是疯子。 沈危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理解他。 不过很快,江渊就能滚出学校,他没打算让江渊完好回来。 集结铃响起。 三分钟内,联盟第一校的任务学生以小组形式集合完毕。 临走之际,校长又慷慨陈词了一番,沈危站在队伍之中,视线漂浮。 校长讲话完毕,执行任务人员以小组为单位出发,小组众人登机。 沈危穿着作战服,长手长腿被包裹住,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张介于美和帅之间的脸,那种风流浪荡气被收了个干净,此刻才露出一点正经意味来。 江渊坐在战舰最靠后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张扬出挑的人。 那人的身后是即将衰颓的夕阳,侧脸映着红光,狐狸眼中罕见地露出放松,强劲风力吹动他额前碎发,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装,执行任务对他来说仿佛和进出酒吧一样稀疏平常。 江渊始终没有移开眼,直到沈危的视线也扫过他,他才一滞,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曲。 他告诫自己需要耐心,再等等。 “独立”星球常年混战,各方势力在此争斗,不仅仅是为了平衡,更是彰显各联盟的实力,那里情形复杂,除了一个不怕死的沈危和常年冷脸的江渊,其他人的脸上均是一片凝重。 正值半夜。 经历辗转,联盟第一校的学生均已抵达。 当地总指挥官并未让其深入一线,留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调整。 方洋旭摸着冰冷入骨的兵器,向前方警戒线眺望,问:“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就让我们搬了点物资,就让我们休息了?” 沈危擦拭着手枪上的编号,说:“说明里面情形没有那么紧张,学校也不会真的把我们不管不顾投到前线去。” 他更倾向于这边局势已定,学校派遣他们过来长见识,表面上是保障撤退工作,实则上是过来打下手。 沈危随之松弛,转变话题说:“这个星球的O长得不太一样,有种野感,应该挺带劲。” 他喝了方洋旭递来的水。 他皱眉:“这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方洋旭点头,说:“是江渊刚刚去弄来的,还有点本事,不过这个地方的水质确实不好。” 沈危一顿,勾着嘴角冷笑说:“他还真是积极。” 方洋旭若有所思,就见沈危准备转身离开。 “不是让咱们待命吗?危哥你干嘛去?” 沈危无所谓地说:“这边局势定了,他们今晚不会再叫我们,我去看看江渊在干什么。” “啊?危哥你怎么知道局势定了?” 沈危叹了口气,说:“一路过来的时候,临近战区的居民区商贩已经开张,这边的领导也气定神闲,还有,咱们到这么久了,你有听到任何武器响起的声音吗?” 方洋旭懂了。 沈危拍他。 联盟为执行任务的学生搭建了临时休息处,临时休息处需要以小组为单位入住,里面空间逼仄狭小,五个Alpha挤着够呛。 沈危没打算让江渊住进来。 走到临时休息处,沈危找寻着江渊的身影,余光中出现了个黑影,他倏地扭头。 阴影处有个人。 看背影是个Alpha。 “咔哒”一声。 手.枪上膛,沈危以标准姿势持枪,对着那块阴影质问。 “谁?!” 江渊扭头,对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沈危见是他,也没有将枪收回,问:“你在干什么?” 他的视线随之落下,看见江渊面前摆了很多瓶瓶罐罐。 其中有个杯子的样式,沈危认出来了,是他刚刚喝水的杯子 他上前,用枪抵住江渊的额心,问:“你在往水里加什么?” 第14章 颈圈 江渊坦然地亮出手中的白色粉末。 他说:“是净水剂。” 沈危从上往下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渊说:“这样的话你们就能喝上干净的水了。” 沈危沉默了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他莫名觉得江渊的语气有点怪。 夜晚有些发冷,他垂眼看见了江渊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发红。 沈危重新移开视线,冷声说:“你装可怜也没用。” “里面的位置不太够,”沈危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对江渊说,“所以需要有人腾位置。” “你自己今晚找其他地方睡。” 说完这句,沈危头也不回地进了休息点。 休息点以小组为单位分配,沈危不让他进去休息,那江渊也不可能去和其他小组的成员挤,这意味着,江渊可能要在外面待上一夜,或许不只一夜,可能在整个执行任务的途中,他都不会有休息的地方。 不过江渊倒是早已习惯了被沈危这样对待。 学校不是没有教过野外生存技巧,一个睡袋已经算很好的条件了,恰好,江渊带了睡袋。 晚上在睡袋里休息就好。 然而,这里的规则并不由沈危制定。 在巡逻的士.兵发现江渊到了宵禁时间,还没进入休息点,于是便问话组长。 沈危只对巡逻的士兵说,江渊是自愿驻守在休息点门口的。 江渊看着沈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读懂了沈危眼中的警告。 士兵只说,要求所有人都进入休息点。 沈危最终让江渊进了休息点内部,里面空间逼仄,Alpha在里面活动都直不起身,几人弓腰在里面行走。 此刻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几人需要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入睡,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局势,会不会执行任务。 说是休息点,其实给他们提供的就只有一张大通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只能用来暂时休息。 这里的条件也只能达到这个水平了,毕竟“独立”星球的资源真的很匮乏。 沈危没让江渊上床。 但除了床之外,其他地方也没办法供江渊休息。 于是,江渊靠在床边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沈危让江渊去领小组早餐。 他们依旧没有接到任何的任务信息。 沈危铺开一整张纸,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大致将整个“独立”星球的作战区域画了下来,简单地分析了交战情况和局势,他画出了几个可能会交火的区域,大致推测了一下时间。 得出的结论是,前三天他们都不会安排一线的任务。 那刚好能逛逛这边的居民区。 吃完江渊领来的早餐,沈危让剩下的两个队员把江渊看好,自己向上级打了报告,说自己抑制剂失效,需要外出购买。 S级的Alpha本就稀少,他们专用的抑制剂更是少,军.队里的S级专用抑制剂几乎都给了领导,见沈危是S级Alpha的份上,批准了他的出入。 当然,随之一起的还有方洋旭。 沈危说:“弄点违禁品给江渊。” 方洋旭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那找找看有没有。” 他们其实也不太确定这里能买到,足够让江渊受审受罚的违禁品,这边生产力水平低下,他们打算先逛着看看。 两人需要过一道桥,到达居民区。 桥上的视野很好,脚下就是溪水,右侧是看上去比较繁荣的商贩聚集处,人山人海,都是出来换、买物资的居民,而左侧是黄土断石,荒凉割裂。 沈危带着方洋旭走到一处桥上,说:“这里,有你最喜欢的外邦Omega。” “我看那个长得就挺带劲的,”沈危双手撑在用下巴点了点人群。 “哪个啊?”方洋旭探着身子去看。 还没回话,沈危就闻到一阵Alpha的信息素味,不同于在联盟惯常闻到的信息素味,这个信息素味带着很呛人的酒味。 很难闻。 方洋旭暗骂一句:“哪个Alpha在开屏,恶心死了,想揍人。” 他四处查看。 好斗无比的他忽然看见一名高大的外邦Alpha梳着背头,穿着体能服向他们走来。 沈危拍他肩,说:“好了,收好你的信息素,别和那种人一样。” 方洋旭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危哥你就不想揍人?” 换作往常,以沈危的脾气早就被点燃,开始释放信息素,准备好工具揍人了。 此刻的沈危,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还劝他??? 沈危莫名地看他一眼,“没有。”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问题。 不过还没等细想,那个外邦Alpha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沈危抬眼,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Alpha,正堆着满脸笑容,用一口流利的联盟语和自己打招呼。 “你好,美丽的先生。” 沈危皱眉,懒得在意怪异且让人不适的话语内容,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 好臭的信息素味。 他抬脚往旁边走。 那名高大的Alpha介绍自己,“或许我有些唐突,不过先生您可以叫我卡斯尔。我并无恶意。” 沈危没有开口,以前在联盟时,搭讪他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可全都是Omega或者是Beta,Alpha确实从来没遇见过。 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喜欢Alpha的那一款。 因此也有一些AA恋者,哪怕喜欢沈危,也不会冒着挨揍的风险上前搭讪。 Alpha想干什么,Alpha最清楚,因此那个搭讪的外邦Alpha想要搭讪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这不过是沈危很久以前玩剩下的。 这不是在联盟,而是在势力混杂的地方,沈危不想生事。 他斜睨着卡斯尔,轻声说:“滚。” 被一口气堵回去的外邦Alpha金发碧眼,等级不在沈危之下,仍然不肯死心。 他笑着夸沈危:“宝贝,你有着Omega天使一样的脸蛋,你看上去很辣,我不介意做下面那个。” 他还在为这一见钟情的真爱不断放低要求,却丝毫没有看见沈危脸色全然变了。 冷脸的沈危气质改变,不似之前那样有蛊惑人心的魅力,忽然变得遥不可及。 外邦人热情奔放,最注重的就是一个“感觉”。 所有的人都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此刻沈危的气质就是如此。 危险、疏离。 外邦Alpha更爱了。 他还想说什么,视线却一阵颠倒—— 他被那个看上去很辣的Alpha摔在了地上! 沈危利落用膝盖顶住那人的后颈腺体处。 “宝贝,你真的好辣。” 他还在不死心地哄着沈危。 沈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耳光甩在他脸上,清脆一声后,Alpha的脸向旁侧去,和他几乎同级Alpha就这么被制服。 沈危用脚踩着他后脑,从后腰摸出抑制颈圈,屈身,将抑制颈圈扣在了那个Alpha的脖颈上,动作可以算得上粗暴。 这种束缚对任何性别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卡斯尔艰难地抬头,似有所感地往某处商贩摊看去,有另外一个人,正在注视着他。 那种视线,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视线还要恐怖,称得上阴毒,比身上那位Alpha看上去还要恐怖。 要么是什么恐怖分子,又或是盯上了他的危险人物。 卡斯尔内心暗道不好。 肯定是一伙的。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Alpha一下就失去了气势,小口进着气,搭讪转变为求饶。 他艰难地说:“抱歉先生,我为我刚刚说出的轻浮的话道歉。” “我只是看您长得太过美丽,您比绝大多数的Omega还要美丽,我不小心动了心思,请原谅我鲁莽的行为。” 方洋旭在一旁看着,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沈危没有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徒手捏住那个Alpha的下颚,给人下巴卸了。 动作极其熟练,卸下巴动作一气呵成。 “我告诉你,我不是,也不像Omega,”沈危顿了顿,继续说,“是在你等级之上的Alpha。” 第15章 诬陷 腺体疼,下巴疼。 卡斯尔狼狈地弓起身子,蜷在地下,后颈疼痛辐射全身,他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他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美丽的Alpha下手会这么狠,他丝毫不怀疑,要是那个Alpha再用力一些,他的腺体会当场爆掉。 ......还真是带劲。 卡斯尔不知道眼前的这个Alpha是属于哪个星系联盟,看长相应该是属于亚系联盟,这个年头,很少看到亚系联盟出现这种等级的Alpha,长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种摄人心魄的勾人感,哪怕是一个Alpha。 之前他会好言好语地哄骗那些Alpha上床,如若不同意,他的等级足以压制那些Alpha,强硬手段也屡试不爽。 可今天,算是卡斯尔第一次碰壁。 他甚至来不及释放出信息素!就被这个Alpha揍趴下。 “杂种,离我远点。” 留下一句,沈危带着方洋旭走了。 卡斯尔眼睁睁地看着沈危的背影远去,心中郁结。 正想着,一道阴影投下,一双军用靴停在眼前,卡斯尔分辨那人的装备不属于他们联盟军队。 是亚系联盟的装备。 他艰难地抬头。 来人的脸因为逆光,看不清楚,反正是个体格很强壮,等级也在他之上的Alpha,信息素是潮湿的雨水味,很特别,浓度却高得不太正常,此刻就如同一座山,压在他身上。 方才还胀痛的腺体此刻被高浓度的同类信息素挤压,他只觉得脖颈被紧紧握住,快要窒息。 如此极端的两种体验,卡斯尔觉得天旋地转,好歹他也是个少校,却被如此屈辱地对待,他憋着一团火气开口。 他才发现,自己的下巴被卸掉,说不了话,军用靴已经踩上他的侧脸,力度大到他连呼吸都忘了,卡斯尔几乎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后颈一凉。 卡斯尔觉得后颈的紧绷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疼痛。 他往后摸,摸到了一手血。 裹着血液的匕首掉在他的视线里,这是他腰间配备的匕首! 是那个Alpha趁他不注意,抽出他的匕首,给他的腺体来了一刀! 江渊擦干净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Alpha,如同看一条狗。 “你不该招惹他。” 卡斯尔想要痛苦呻.吟,却发现根本叫不出声。 狼狈的他直到五分钟后,才被所属联盟军队抬走。 耗费了半天力气,才止住腺体的血。 两位始作俑者对他的情况全然不知。 沈危带着方洋旭回了驻扎点,在外面逛了半天一无所获。 没找到任何称得上违禁品的东西。 据剩下两位队员所说,江渊被领导叫去问话了,似乎是关乎昨晚为何不进休息点的情况调查。 沈危没起疑心。 等到了江渊回来,沈危冷漠地盯着他,江渊扭头,避免和他对上视线。 “去做什么了?” “接受问话。” “说什么了。” “对昨晚的情况做了说明,”江渊回忆起昨晚沈危说的话,继续说,“因为担心队友,才自愿驻守在休息点。” 沈危说:“还算识相。” 过了两天,也没人找沈危问话。 沈危才相信了江渊所说的话,看来江渊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时间来到任务第三天。 临近傍晚时候,总指挥官下发了一线任务。 等级排名前5%的小组负责深入一线,协助作.战队员解救在西区被当地叛变势力挟持的人质,5%-25%的协助作战队员撤退工作,剩下的则是搬运物资,确保战区供给跟上。 沈危所在的小组毋庸置疑的处于前5%,双S级Alpha的队伍,仅此一支。 迅速换上作战服,检查作战武器,确保无线电通讯后,沈危一组上了直升机。 他们被安排在第一批进入西区的封锁区。 直升机在独立地的西区外围降落。 绳索下落,武直掩护,沈危一行人迅速顺着绳索而下,跟在专精士兵身后。 几人散开,往西区里面深入。 沈危一组负责跟在在队伍之后,保证安全。 人质所在的区域在西区里的一个废弃火车站中,地形复杂,叛变势力对地形很熟,如同滑手的泥鳅,难以捉到。 总指挥安排沈危众人在原地待命,他们深入火车站中,和其首领谈判。 沈危打了个手势,小组众人原地散开,隐藏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交火的声音传来,空中掠过轰隆声,整个区域黄沙弥漫,沈危的余光里出现江渊,江渊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通信设备失效。 沈危确保周遭无危险,他上前靠近江渊。 江渊借机和沈危搭话说:“过去了半天,还没有任何信息。” 正要说话,变故发生。 “轰”的一声,整个地面颤抖。 沈危眼神警惕,举起左手,下压。 在场所有人立刻匍匐在地。 轰炸声不绝于耳,地面震颤。 一颗导弹落在他们不远处,他们被冲击波掀飞几米。 “砰”,所有人的通信设备,被辐射失效,耳朵里的所有声音瞬间成了杂音,沈危顾不上耳鸣,立刻指挥队员稳住。 所有人找掩体。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世界恢复寂静。 被轰炸的范围极广,废弃火车站被精准轰炸。 沈危一组和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方洋旭勉强爬起来,说:“现在怎么办。” 沈危半蹲在地,迅速想着方法,现在的他们已经陷入孤境,联系不上外界,此刻西区也被轰炸得不成样子,外界派援兵来也需要时间。 任务还没完成。 就算是死,他们也要确保任务完成。 “我们需要有人探查情况。” 沈危此话一出,没人说话。 他们不能折返,也不能坐以待毙,哪怕任务失败,也要带着战友回去。 沈危看了一眼沉默的江渊,直接安排任务,说:“江渊负责前进勘察,剩余的人和我一起,搜寻战友。” “江渊安全撤退后,我们在封锁区入口接应。” 没有通信的情况下,让人前进勘察,和让人去送死没有区别。 江渊看了一眼沈危,得到了沈危后面的一句话,放下心说:“好。” 他没有犹豫,踩着飞溅的沙石,弓身往前搜寻。 方洋旭看着江渊的背影,说:“他还能回来吗?” 出发时,他们在战舰上被建议留下遗书,此次任务绝不是儿戏,是真的会死人。 沈危,没有留下遗书,江渊似乎只留下了一句,不清楚是什么。 沈危没有把视线投给江渊,说:“不知道。” “走了。” 沈危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带着队员搜寻其他战友。 往前东边深入摸进,身后传来交火声。 听声音,枪的型号是AURIK-V,是联盟制造,全星系只有他们所在的联盟能够制造出来,易于携带上手,声音集中,所以十分好认。 是总指挥给他们派发的。 方洋旭提醒说:“和我们手上的型号一样。” 那个方位,正是江渊前去的方位。 听声音,他可能在被围剿。 很快,AURIK-V的声音就被其他枪声淹没。 沈危没有回头,说:“向前推进。” 往前搜寻了半小时,仍然没有自己人,他们绕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沈危看过西区地图。 他们绕到了叛变势力的其中休息点来了。 灰色外墙,大概两层楼高的房子。 沈危有个大胆的想法。 和队友大概交流了一下,定下了。 休息点肯定有通信设备。他们只需要摸进去,想办法拿走通信设备,就能联系上队伍了。 沈危没有打草惊蛇,翻墙,从一楼摸进去,同时,队友在不远处扔了一颗紊乱弹,可以影响敌方的精神力,以此吸引注意力。 果然,这些外邦人都开始往外跑,只留下武力值高强的人看守休息处。 沈危触碰到通信设备的一瞬间,警报拉响。 他脸色一变,闪身躲避,架枪。 对方来人了。很快发现了躲藏的沈危。 他有条不紊地上弹、射击,猛地,有人从后面架住他。 沈危蹲身,把人过肩摔出去。 那人却使阴招,捏刀划向沈危,皮开肉绽,血迹飞溅,沈危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将人反压身下,摸出后腰的手.枪,抵在那人的太阳穴。 来回不过两三招,就被制服。 还有人闻声而动,进入房间,沈危一一放倒。 地上倒了一片。 沈危一抹脸上的血迹,军用靴踩在他们的脸上,喘着气,把通信设备的频道调至联盟频道,发送了求助信息。 随后,他顾不上伤处,占领高地,搜剿了对方的装备,在二楼架枪协助方洋旭他们。 不久后,联盟支援到来。 来了约两百人,展开协助、医治工作。 总指挥的直系下属也跟着来了,看着沈危一队将反叛势力的休息点给突破后,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赞赏神色。 看样子,沈危的策略很激进,完全是靠着作战实力碾压对方。 在清点时,他们还有意外之喜。 被沈危打晕的一个Alpha居然是反叛势力的二把手。 没顾得上和领导说话,沈危的脸色发白,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 他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还没来及包扎。 见状,医疗小队迅速上前救治沈危,小组中的四个人,都受了重伤。 沈危的策略和打法太过激进,完全是用自己的命换对方的命。 领导问沈危:“还有组员呢?” 沈危苍白着脸色说:“他没和我们一起。” “去哪了?” 沈危沉默了片刻,说:“不知道。” 无论领导询问江渊的什么动向,沈危一概说“不知道”。 领导的神色不太好,他听懂了沈危的话外之音。 那个不见了的组员,是逃兵。 第16章 受伤 江渊睁开眼。 他嗅到自己的信息素泄出,浓度极高。 似乎是腺体受伤了。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弱。 入眼处是残垣断壁,现在天还没亮,他尝试着抬手,神经却牵扯着疼。 他勉强坐起身子,周遭全是被轰炸的迹象,此刻他的精神力受此影响,现在的他已经认不出此地的特征。 江渊记起,在闭眼之前,一颗紊乱弹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建筑倒塌,他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随即全身脱力,精神力紊乱。 醒来的时候,他刚好躺在断壁搭起的三角形空间内,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通信设备失效,他的行动能力极弱,江渊垂头,摸到一手血。 是他自己的。 手、腿,全是一片模糊。 分不清是血还是肉,他艰难地从身后摸出止血绷带,为自己缓慢缠上。 失血太多,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他想,沈危还在封锁处等着接应他。 他要强撑起来。 没有听见交火声,任务似乎也已中止。 他动作迟缓。 江渊站不起身。 他捡了一根树枝,勉强能够支起身子。 他的左侧脚踝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歪曲着。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按照自己的身体情况判断,他应该和部队失联了六个小时左右。 他小口地进气。 在最后尝试完起身动作后,眼前一黑,江渊晕了过去。 - 另一边的联盟驻扎处。 沈危挂着伤,躺在医疗处,有Omega帮他包扎。 刚刚在战场上,他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工作,在做包扎工作时,他也晕厥了过去,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右肩膀处受了伤,被某种冷兵器所伤,上面涂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能够影响信息素的东西。 现在的他伤口疼、腺体疼,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方才在封锁区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沈危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像是碎裂了,痛感正在一点一点蚕食沈危的精神力。 Alpha的忍痛能力极强,曾经他在学校耐力测试中,排名第一。 眼下,伤口的疼痛如同撕扯着理智,他冷汗涔涔,面无血色。 连开口说话都觉得难。 Omega从外面推着一台仪器进来了。 他说:“同学,现在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信息素测试。” 沈危无力地点头,他勉强褪去一半的作战服,露出肌肉线条流畅,但肤色白皙的小臂。 信息素测试需要通过血液分析,进行测试,可以测试出血液中的AO信息素占比,信息素稳定情况,以及信息素强度情况。 护理系的Omega将针头刺入沈危小臂。 沈危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走。 随后,沈危抬眼看那个Omega的表情。 Omega正低头操作着仪器,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危的视线,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沈危的视线从Omega的脸上落到仪器上。 他想看看结果如何。 在执行任务之前,他曾经和自己的医生约过,要去查查信息素,深入地查查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腺体长时间的疼痛。 但是任务突然,他没能去成。 Omega问他:“有任何病史吗?” “没有,”沈危沙哑着嗓音,艰难地问,“结果如何?” Omega迟疑地回答他:“没有结果。” 在他的视线里,仪器上面出现了乱码。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随后,更专业的上级进入医疗处,确认仪器没有问题。 那就是沈危的血有问题。 受限于此地条件,上级对沈危说:“眼下的情况只能回到联盟检查,同学你放心,学校是有保障的,你不用担心医疗费的问题。” 沈危说:“明白了。” 随后,确保了沈危的其他体征正常后,一众人退去,给沈危留下休息的空间。 方洋旭从外面打了报告进来,整个上半身都缠满了绷带。 他坐下第一句就说:“危哥,你出名了,现在军中全在传,咱们踹了人家的驻扎点。” 沈危点头,没有说话的力气,却也强撑着说:“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听说上面的大领导对你很关心,可能会来找我们谈话,我这不是收到了风声,就来和你说了,”方洋旭动作幅度有些大,扯着伤口有些疼,他龇牙咧嘴了一阵,又说,“但是我估计也要问江渊的事情。” 眼下,江渊“逃兵”的事情也传开了。 沈危挥了挥手,就说:“你们咬死了说不知道就行。” 江渊到现在还处在失联状态中,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 战场上又没有监控,江渊的父亲都也已经倒台,除了江渊自己,谁会真的深究这个事。 一五一十交代了反而会有破绽,所以还不如一口咬死说“不知道”。 明面上看着是队员在给江渊留余地,可实际上,聪明人都能听出来,在他们的话语中,江渊是一个不配合小组行动,并且至今不知去处的逃兵。 方洋旭说:“知道了,那我和他们说说。” 不过他们整支队伍眼下没人是健康的,那两个A级Alpha正在接受治疗。 此地没有医疗仓,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治疗,时间能拖上很久。 就算问话调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那时候,哪怕查清楚了,舆论也可以杀死一个人。 等到时间过去久了,江渊“逃兵”身份就已经定性。 那时候,再澄清也没用。 不过,他应该再也见不到江渊了。 再过三天,他们就要从这里撤离,江渊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就算他命大,在交火、轰炸中都活了下来,那他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从封锁区内走出来。 沈危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过了两天,沈危的伤恢复了一些,他提交了任务情况说明,详细地阐明了执行任务的过程,以及......江渊不配合行动的过程。 总指挥官看完情况说明,将其存档。 在任务的最后一天,总指挥破格召开了嘉奖大会。 沈危一组的行动,为任务推进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理应进行表彰。 他们一组立于台上,台下鸦雀无声,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发亮地盯着沈危。 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立功的含金量。 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荣誉,沈危作为队长,他率先被授予荣誉勋章。 沈危像不可企及的存在,他身着作战服被授章,神色淡淡,有风拂过他,发丝微动,他睨着台下。 有人低声交谈。 “沈危这么牛,长得也牛逼,第一次出任务就立大功,还是首席给他亲自授章,排场也搞这么大,真羡慕。” “人家也是用半条命换回来的,你没注意看他,从上台开始,手就在抖吗?听说伤得不轻。” “哎呀,人家可是S级Alpha,恢复期很短的,江渊呢,他不也是S级吗,我听说他们是一组的。” “你没听说啊,江渊是逃兵啊。” “还是沈危亲自说的。” “不能吧,江渊那么强,怎么会逃?” “训练和实战又不一样,他爹都进去了,他当逃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哎不管了,他们S级Alpha平时过得比我们滋润多了,担心他们干什么,我们参加完表彰大会就可以撤离了。” 沈危享受着台下几百人的注视,等流程走完,沈危长腿一迈,往侧面下台。 到了撤离时间,沈危和其他组员率先上车,等待撤离。 一批一批飞行器从封锁区撤离。 至此,任务结束。 沈危的目标已达成,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外之喜。 江渊应该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沈危垂头摩擦着奖章。 - 三天之后。 江渊是被其他联盟的人从封锁区入口抬出来的。 抬出来的时候,联盟派人去认领。 江渊眉眼紧闭,面无血色,生命体征极其不好。 晚抬出来一会,连命都不保。 他伤得很重,联盟总指挥官紧急联系当地医院,对江渊进行了抢救。 事关“逃兵”之事,江渊牵扯很多,联盟派了多人对江渊进行监视,只为调查清楚那天的具体情况。 这件事并不光彩,更需要他们调查清楚,如果事实如此,他们会进行处罚,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不会立即处罚,至少也要等江渊完全恢复好之后,再按流程办事。 手术结束,依托于Alpha体格,江渊活了下来。 结束了手术的护士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此刻正在闲谈。 “亚系联盟的那个Alpha真的是命大,本来抬回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硬是给抢救回来了。” “这些Alpha恢复伤口的速度快得要命,很正常吧。” “还好救回来了,不然真可惜他的信息素强度,还有那张脸。” “好看有什么用,他才到医院的时候,我把他推回来的,他的眼神可吓人了。” “Alpha就是这样,侵略性太强了,也不知道他们的Omega是怎么受得了的。” 其中一个护士满脸愁容,说:“我去查房了,晚点那个Alpha还要进医疗仓,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的,内外伤都有,希望他能撑过危险期吧。” 三天后,江渊度过了危险期,体征平稳。 他靠着医院的营养液和各种药物,以及有点简陋的医疗仓勉强吊着一口气。 联盟派了跃迁器,把江渊送回了本星系联盟医院。 战地的医院条件不好,江渊迟迟没有恢复完全,调查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 再次睁眼的时候,江渊有些恍惚,他在医疗仓里。 医院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声,浓重的消毒水味莫名让人感到心安。 悬在头顶的灯温暖,在狭窄的空间中为他提供光亮,江渊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瞳孔缓慢转动。 他脑袋以下全部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 ......这是江渊第一次进医疗仓。 身上的伤口恢复了很多。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不起来。 他记得在执行任务......然后,沈危告诉他,会在封锁区入口接应他.....然后......他应该是醒来了一次,爬到了封锁区入口,然后又晕了过去,再次睁眼,就到了眼前的地方。 他记起来,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在封锁区入口等沈危,但他却迟迟没有等到沈危。 江渊想起来,沈危丢下了他。 第17章 怨毒 沈危丢下了他。 江渊的瞳孔重新聚焦。 没错,沈危丢下了他。 他抛弃了自己。 沈危分明说过,会在封锁区的入口接应他。 他等了那么久,沈危也没来。 胸膛起伏,仪器开始疯狂地叫起来,频率极快地闪烁红灯! 江渊进入了应激状态! 医护人员迅速鱼贯而入,往医疗仓的储药小仓里增添抑制剂和镇定剂。 他们把江渊的医疗仓紧紧围住。 确保这个S级Alpha不会突然发狂,损坏医疗仓。 检测信息素浓度的设备闪烁着红色灯光。 这是一种警告,警告此空间的信息素浓度已经突破了设备所能检测的上限。 江渊像是要疯了一般。 他机械地吸气、呼气,但他的信息素仍然往外蹦。 压迫感极强。 重病区启动了信息素隔离设备,确保江渊的信息素不会影响到其他病人。 医生安抚,说:“不用担心,这里非常安全。” 江渊通过头顶的一小方透明材质死死盯着医生,眼神可怖。 医生有些发怵,在仓外说:“别担心,一切都好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江渊勉强恢复了理智。 检测信息素浓度的设备发出的声音不再刺耳,却仍然闪烁红灯。 医生依然安抚着他,说:“不要着急,你的舍友已经接到了消息,还有学校的领导都已经接到了你的信息,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尝试一点一点收好信息素。” “来,继续我深呼吸——” 江渊的眼珠没有转动,死死盯着医生,听着指令,深呼吸。 在药物的影响下,江渊渐渐收好了信息素,情绪逐渐稳定。 医疗仓随即根据江渊的体征,调整了温度和用药进程。 直到半小时后,江渊沉沉睡去。 医生一抹脑顶的汗,他现在全身湿透,没在江渊面前跪下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刚刚江渊进入应激状态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癫狂感。 如果信息素可以杀人,那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都小命不保。 哪怕隔着医疗仓,江渊的信息素也不可阻挡地泄出来。 联盟第一校的学生强度简直不可想象。 这也是医生自从业以来,第一次见到的S级Alpha,还是进入了应激状态的Alpha。 半小时后,联盟第一校的校领导匆匆赶来了医院,与之一起的,还有沈危。 沈危是被□□忽然通知来的,他顾不上惊讶,匆匆和学校领导,一同赶到了医院。 没想到江渊还能够活下来,并且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有些惊讶。 到了医院后。 沈危穿上阻隔衣,进入了房间内,他站于校领导身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江渊转醒,透过一块极小的隔板和沈危对上视线。 他的瞳孔骤然聚焦,越过众人,将视线精准地投在沈危身上,全然听不见外界唤他的声音。 仪器又开始疯狂地闪烁。 江渊的信息素又开始充斥整个房间。 雨水味的那股潮湿感,笼罩众人。 哪怕江渊看上去面容沉静,一言不发,但信息素检测设备出卖了他—— 他的情绪波动极大。 高浓度的镇定剂,都没办法让江渊平静下来。 位于最前面的校领导见状,靠近医疗仓说:“江同学,希望你能平复一下情绪。” “我们很明白你才回来的激动心情,你不用担心,学校会给你托底,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联盟第一校招生到S级Alpha本来就很不容易,哪怕现在江渊身上背着“逃兵”的罪名,学校也是惜材的,现在他本人回来了,事情就可以启动重新调查。 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校领导对江渊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 沈危对上他的视线,不发一言。 江渊躺在医疗仓里,众人只能通过那一小块透明材质,和他交流。 沈危看见江渊深黑色的发丝垂下,有些遮眼,和过往那副精英、周正的样子全然不同,面无血色,唇色看上去更是惨白,身上受那么重的伤,脸倒是被保护得极好,只有一些细微的擦伤,相比之下,他脑袋之下的部分,就要惨烈许多。 从侧面的悬浮条设计里,他能看见淡蓝色液体里漂浮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江渊伤得不轻。 沈危能明显感受到江渊眼里的怨毒。 那股恶意,从江渊的每个毛孔渗透出来。 不知道江渊经历了什么,一改之前有些顺从的态度。 沈危直视江渊的眼睛,他并不怵江渊,他只是好奇,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江渊的神态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江渊没有说话,死死地盯住沈危。 校领导发现无法和江渊沟通,并且江渊的眼神一直在沈危的身上打转。 他们让沈危上前。 沈危语气并不热络,他凑近医疗仓,将脸靠近那块可以交流的透明隔板,问:“江渊,你看着我是想说些什么吗?” 几个领导纷纷点头。 江渊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跟随沈危移动,在沈危的脸上来回扫视。 他最终没有说话。 校领导对视几眼,明白了江渊的意思,他们主动退出了病房。 他们曾经同是一个小组,江渊想要对沈危说些什么,也再正常不过。 病房中只剩下了江渊和沈危两人。 或许是受限于伤口,江渊还没办法讲出完整的话。 沈危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搬到了江渊面前。 他望向门外的领导,领导们带着鼓励的眼神,想让沈危安抚一下江渊的情绪。 沈危只说:“你走了之后,我们小组得到嘉奖了,当然,受赏人没有你。” “老实说,我很佩服你,没想到你居然能回来。” 沈危耸了耸肩。 雨水味从医疗仓中泄出,开始浓郁起来。 江渊望向沈危的眼神,更加怨毒,他眼神暗沉,眼皮轻微掀开,任谁来和这样的视线对上,都会难受。 沈危却反而对门外的领导笑了,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门外的领导看不清医疗仓中的状况。 沈危垂下眼继续对江渊说:“我调查过你,知道你最近想要表现好一些,立功了才能往上爬,有朝一日帮你爸脱困。” “但是,眼下的你修养才是最重要的,”沈危顿了顿继续说,“你就别想着争功的事情了。” 白炽光打在沈危的侧脸上,他弯眼笑着,深长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阴影刚好覆在了江渊的脸上。 此刻的沈危看上去人畜无害,但话语中全都是对江渊的警告。 “哦对了,还有啊,你需要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养伤,你再住在学校的寝室里不合适,万一哪里磕碰了,我也难交代。” 沈危执行完任务回到学校后,他默认了江渊不会再回来,把他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扔出去,结果□□通知他,江渊居然活着回来了。 “所以等你伤好了之后,找个地方另外的地方搬出去,寰洲你别想回去了,帮你的那个房主,叫杨强的是吧,他进去了,现在名下的资产正在被法拍。” 沈危俯身,亲昵地为江渊掖被,一副安抚的表情,外人看来两人俨然是战友情深的样子,似乎沈危也暂时放下了“逃兵”之事的芥蒂,只是心疼自己的战友,看上去像是大气释怀的样子。 然而,只有江渊才听见,沈危说:“或许下城区这种地方更适合你。” 短短的几句话里,信息量其实很大。 然而,江渊只听见了,沈危要让他离开寝室。 又要抛下他。 为什么又要抛下他。 空间内,信息素浓度攀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沈危皱眉,手上的抑制手环根本阻挡不了江渊的信息素。 江渊此刻说不出话,神情阴郁。 沈危看到他这副样子,笑得更加灿烂。 “希望你早日康复~” 沈危看上去心情很好,看到了医疗仓面板上江渊的受伤程度评级。 是最重的哪一档。 看到江渊不好,他的心情就好了。 后面,领导又进来对江渊嘘寒问暖了一下,强调学校不会放弃江渊, 江渊并无其他家人,在领导面前,沈危看似热心,说愿意帮忙照顾江渊。 在经过评估之后,领导一致同意了沈危的想法。 在临走之时,隔着透明隔板,沈危凑近,和江渊对视,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说:“我们,明天见。” - 沈危离开医院。 朋友们今天为他举办了庆功宴。 自从表彰大会上的视频放至学校官网后,获得了热度,有很多人自发地转载帖子,有无数人想要找到他进行采访,主星里的居民几乎都知道了有沈危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但沈危打开了通讯器的屏蔽功能。 他不是没有浏览过那些转载的帖子,评论区全在叫“老公”。 甚至还有叫“老婆”的,他点了举报。 他是一个Alpha,叫他老婆,简直让人不适。 热度高涨,沈危并没有觉得开心。 随着父亲大选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看自己立了功,拥有了政治价值,以其敏锐的嗅觉,绝对会逼自己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只为给他拉票。 沈危都能想象出来父亲的做法。 然而,他现在并摆脱不了,并且可能将会一直被父亲掌控。 在思索间,他已经驶车到了聚会的地方。 他走进大堂,有专门的侍者为他带路。 推门而入包间。 所有声音如同潮水般袭来。 朋友们为他欢呼,欢呼沈危成了学校最年轻获军功的Alpha之一。 沈危笑着,说:“行了,都坐下吧。” 有人为他准备了Omega,说:“你绝对喜欢这个O,就是你之前想找的那种,高冷但是劲劲的那种。” 沈危抬眼,扫过去。 一个Omega坐在属于他的位置旁边。 Omega长得一副高冷样子,但是却贴心,为沈危夹菜,一直干着献殷勤的事。 沈危也能闻到O的一些小心机,总会无意识地凑到自己的眼前,露出腺体,释放出极其微妙的信息素。 是一种暗示。 根本不像友人说的那样。 只是长得高冷罢了。 等聚会结束,他们在众人的欢呼之下,他们进了酒店。 沈危揽着柑橘味的Omega,捏过下巴,和他接吻。 他脱了抑制环,撕掉抑制贴,手顺着Omega的腰往下。 熟透的柑橘味充盈在房间,精心挑选的O明白怎么样才能让A舒服。 沈危尝试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后颈却像被人猛地攥住,他呼吸一滞。 Omega跪在沈危面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准备伸手替沈危解开皮带。 明明是很正常且刺激的前戏,信息素的味道也很香,Omega也是长得对他胃口的那一款,Omega的讨好动作被沈危尽收眼。 沈危却推开他,说:“你走吧。” Omega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张近段时间常出现在报道中的脸,拿着封口费,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等到Omega离开,沈危才靠在沙发上,盯着没有反应的地方,点了根烟。 第18章 诊断 “昨晚的O怎么样,听说是新来的,还算懂事吗?” 方洋旭觑着脸色不太好的沈危,小心试探。 昨晚那个柑橘味的o是新人,味道、等级都算是沈危喜欢的类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沈危就黑着脸跑学校上课训练了,不顾自己的伤口还没好,就还把靶场上的所有靶子都射成了筛子。 一般这种时候,沈危只会缓缓起床,和O再在早上好好温存一番,然而今天的沈危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一大早就起床训练。 沈危丢下训练用的枪,没说出事实。 毕竟对着甜o没硬起来这种事,对于Alpha来说实在是离谱,除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沈危很确定,自己前段时间还好好的,绝不可能是什么难言之隐,顶多是他这段时间是因为受过伤还有信息素不太稳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沈危自然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只沉着脸,说:“今天有采访。” 这段时间的媒体都很关注他,之前在出任务时,立军功的事情被广泛传扬,再加上名校光环,和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引起了社会上很大的关注,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新星。 学校也有意承接这美誉,和沈危对接好,采访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给他拟好稿子。 沈危也派人将江渊压制得死死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泄露,这桩功劳,和江渊无关。 他在会议室,被记者团团围住,嘴上仍然说着漂亮话,自谦却不卑微,面带笑容,极其具有迷惑性,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就有了领导者的风范,这很难让人将暴戾、渣男等词语和他联系起来。 采访到中途,不速之客从门口闯入。 沈霆誉身边带着保镖进入学校的会议室,瞬间,记者的镜头对准了这位在区域大选中极占优势的出色政治家。 皮鞋声砸在会议室地砖,体格强健的中年Alpha一出场就成为全场焦点。 镜头瞬间追随这位头号人物,沈危的脸色没变,仍然笑着,沈霆誉走到他身旁,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味进入他的肺腑。 沈危不动声色把抑制环档位调节到最高,然而没什么用,依然能闻到那股呛人的烈酒味,他不甚明显地皱眉,往旁挪动,给他父亲留出位置。 蹭功来了,沈危默然。 不出他所料,自己又成为了父亲的政治垫脚石。 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尽职尽责地在镜头前和父亲演着父慈子孝的场面,他也知道父亲想要自己说什么。 无非是在采访之后替他拉票,父亲也不止一次眼神暗示他。 但多天积郁,他偏不,丢了半条命立的功,为什么要给父亲做嫁衣。 到了最后,他也没有说出帮父亲拉票的话。 等到记者都散去,保镖得到指令,出了会议室守住两边门口。 沈霆誉用十足的力挥向沈危的小腹。 沈霆誉的等级属于顶级中的顶级,是整个联盟的佼佼者,是沈危这辈子里接触到的等级最高的Alpha,不管是信息素又或是体格,都远在沈危之上。 小腹的尖锐疼痛向四肢辐射散开,沈危倒在地下,额角冷汗不住下流,长腿蜷曲,他抽着气笑:“还真会装。” 沈霆誉用皮鞋踩着他的腺体,那是一种绝对压制,绝对的、无法反抗的存在。 沈危一窒,他的信息素立刻蔓延,豆蔻味小股小股往外泄出,爆炸般的疼痛瞬间吞没他的任何感官。 “你也......只敢.....这么对我了.....你的选民......知道你这么暴戾吗?” 沈危小口进气,生理性泪水往外渗出,腺体是每个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此刻被人碾在脚下,比人扼住咽喉还要难受一万倍。 “我想你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语如同一座山压下来,沈霆誉的管教手段永远如此,永远简单粗暴。 痛了,就知道下次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 “这段时间洁身自好一点,有些活动需要你和我一起出场,你现在的热度,对我而言还算有用,”沈霆誉眯着眼睛,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盯着沈危,说,“我不希望在大选之前有任何变故,尤其是你引起的变故。” 沈霆誉理了理衣襟,留下沈危一人,倒在偌大的采访厅。 皮鞋声音逐渐远去,沈危眼神愤恨地直起身来。 他缓慢地走出采访厅。 外面又开始下雨。 沈危极其不适。 空气中悬浮着的潮气往腺体里钻,后颈爆炸一样疼痛。 天色已晚,今天还和医生约了面诊。 他撑了把伞,缓慢往学校外走。 雨天的交通拥堵,医院门口人流巨大,沈危轻车熟路地往一条近路走。 医院的信息素科独立于其他科室,走近路能够很快地到达目的地。 沈危撑着伞在小路上。 猛地,他察觉到身后有人。 沈危抬手格挡伤害,伞飞了出去。 来人看不清面容,做了蒙面,身材要比他高大一些。 对方的招式快、准、狠,像是个职业的杀手,他记忆里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人交过手。 他趁那人不注意,抬腿踢中来人的小腹。 对方用腿勾住他的小腿,随即一带,他猛地倒下。 来人裹着黑手套的手掏出了某个东西,闪着银光。 猛然间,沈危的侧颈一疼。 对方用注射器将某种液体推进他的血管。 他反应迅速拔掉针管,和对方交手。 然而,对方趁着沈危扒掉针管的时候,消失在视线内。 沈危捂着脖颈,尝试去追,然而,那人早已消失在人流之中。 路口有那人遗落下来的注射器,那人跑得太快,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落下了把柄。 沈危收好那个注射器,顾不上自己身上被雨淋湿的痕迹,快步走进医院。 消毒水味萦绕鼻尖,医院的环境嘈杂,悬在头顶的白炽灯似乎在摇晃,灯影晃动,医护人员在视线中忽远忽近,身形重叠模糊,他看不清楚。 是刚刚那人给他注射的东西奏效了吗。 猛地,他呼吸一滞,沈危几乎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四肢似乎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关节僵硬。 哗啦一声,前台的登记册被沈危扫到在地,在大厅格外刺耳。 灯光亮得晃眼,沈危只觉得眼前一阵重影,开始模糊,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他猛地一跪,肺部瘙痒让他呛咳不止。 冷汗成滴下落,落在地板,洇出痕迹,沈危死死地盯着那几处发光的汗渍,极力压抑体内往外窜的信息素味,膝盖的钝痛让他单手撑着地板,另外一只手死死按住后颈。 思维缓慢,沈危无法思考。 医护人员匆匆带着担架赶来,将沈危搬到担架上,迅速架起测试仪,并喷洒阻隔剂,避免引起医院骚乱,沈危只能听见那些仪器设备在疯狂尖叫,信息素稳定测试仪在AO两个结果来回窜动,闪烁一下后便显示出雪花屏。 沈危的眼将闭未闭,合眼的动作都尤其费力,他双眼无神,眯眼看着整个世界成为一条带着黑边的区域,这是沈危现在能感知到的所有。 世界好安静。 耳旁的交谈声、仪器声被瞬间收束,归拢到耳道后又消失。 听不清看不清,沈危只觉得自己被翻了个面,腺体被人揉搓。 沈危手指无意识地抽动。 “腺体内信息素极其不稳定,内压太高,”医生在一旁记录一边说,“止血钳。” 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似乎有好多人在走动,沈危此刻的意识如同沉入水中,机械地接收着环境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危猝然睁开眼睛。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沈危猛喘几口气,胸膛快速起伏,他思维迟缓,盯着虚空缓了许久,他记得自己被人阴了,到了医院,给自己签了字,后面发生了什么......再无印象。 他艰难抬起手,看见没有血色的手背上被扎出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小腹处潮热异常,他感觉身下一片黏腻。 后颈胀痛得快要炸掉。 沈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是一种非常奇怪,非常异常的情况。 ......尤其是下半身。 身体不对劲。 思考片刻,手背处的吊针开始回血,有护士从外面进来给他换药。 进来的是一个Alpha,沈危眯眼,机械地看着那个Alpha熟练帮他换药,给他换了瓶新的药吊上。 学护理的大多是O,A性别的医护少之又少。 沈危沙哑声音说:“流速太快,帮我调慢。” 医护沉默寡言,没说什么,帮他调满流速后就往外走。 沈危在他转身瞬间,将他遗漏在床头的病例拿走。 医护似乎也忘记了那份病例,直直地出了门。 沈危直接略过前面的个人信息,翻到了最后的初步诊断结果。 上面赫然写着:转化检验结果呈阳性,初步诊断为诱导性二次分化;备注:Alpha转化为Omega 第19章 分化热 沈危的骨节开始用力,纸张被他捏得作响。 他没有急着对号入座,又重新翻到前面的个人信息进行确认。 名字......联盟身份证号......学校、编号,全都没错,是他自己。 沈危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双眼通红,将病例撕了个彻底。 撕纸声音极度刺耳,单人病房内回荡响声。 沈危单手干脆给自己拔了针,血线在空中呈弧形滋出,沈危面无表情,下床穿鞋就走。 脚尖刚一点地,下肢发软,沈危失去支撑,猝然下跪,膝盖传来钻心疼痛,病号服摩擦身体,又一阵潮热刺激感官,他能很明显感觉到痒意刺激神经末梢,体内热流涌动。 身体的异常似乎正在印证病历单上的诊断结果。 他扶着床头,胡乱穿上鞋,冲出走廊。 整个信息素科室都十分安静,唯一有一阵急促轻浮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每走一步,下身异样就更加明显,沈危不相信,这不可能,三个月前他已经分化成了A,除了信息素不太稳定之外,并未有其他什么症状,身体所有分化的性状都朝着Alpha性别去的。 二次分化来的突然,自己居然从A跨越到O性别,沈危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诊断结果! 一阵风扫过医护服务点,医护人员之间面面相觑。 “刚刚过去的是病人吗?” “是,冲着门诊室那边走了,还穿着病号服,肯定是咱们科室的病人没错。” 随即,两人迅速起身跟了过去。 沈危周身如同散架般,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他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难得清闲片刻,几位医生正聚在一起商量下班后去吃什么,沈危直直地冲进来,打断几人的对话。 他抓住其中一位医生的衣领,紧紧勒住,问:“你是怎么诊断的?我怎么可能会变成Omega那么娇弱的性别?!” 说到最后,沈危几乎是吼了出来。 医生艰难地握着他的手腕,哪怕现在沈危快要二次分化成为了Omega,但是身体的底子还是在,性状还未完全逆转,beta医生毫无还手之力。 沈危身后的医生扑上来抓住他,七嘴八舌地说着。 “晚上还会进行二次检验,您冷静一点。” “您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关于身体上的,有没有服用过一些......药物?” 沈危猩红着眼睛回头,说:“你什么意思?我根本就不屑于用那些什么药物!” 身上那股越来越强的O味,他忍受不了,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二次分化不可阻拦。 那位医生立刻如同泄气的球,声音迅速小下去,“到了半夜,就能够出结果了。” 沈危恍若未闻,好看的五官都开始扭曲,说:“你还要让我等?” 被他攥住衣领的医生感到一阵窒息,艰难地用口型对沈危说:“放开我。” 其余的医生也都跟着说:“您先放过杨医生吧!把他放了,他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沈危的世界又开始天旋地转,眼前景象又开始模糊,腺体微弱地跳动着,似乎快要失去活性,他陡然摔倒。 沈危大口喘着气,绯红的颜色染上双颊、耳尖,一股又一股的热潮席卷他。 好在医生都是beta,闻不到沈危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只是两个赶来帮忙的Omega护士被极高浓度、强度的信息素味包裹,浓浓豆蔻味呛得她们不住咳嗽,她们极为专业地替沈危再套上一个抑制环,并向空中喷洒信息素降解喷雾,将医生扶起。 随即给沈危注射了一剂镇定,把人抬回病床上。 沈危猩红着眼,他被禁锢在特制病床上。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平复下来,他思维混沌,躺在病床上,再没有挣扎的动作。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沈危沉默地感受着身体异样,却束手无策。 估计院方的人已经通知了他的父亲,不对,应该是已经通知了。 沈霆誉会怎么对他,沈危不知道。 病房安静,但是沈危知道,不远处的监控后面有人盯着他一举一动,如果他再有出格的举动,会随时派人进病房,那是沈霆誉的人。 沈危更没办法想,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Omega。 他以前从未有一刻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称得上是煎熬。 刚刚已经有护士来为他提取检测样本,针头重新扎进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 沈危自认为自己简直跟印象中的柔弱、娇软的Omega天差地别,但是身体的转变又在提醒着他那个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的床伴众多,且大部分都是Omega,他对Omega的身体构造了解程度仅次于他自己的身体,身体中的那股热潮,似乎是Omega发.情的前兆。 他曾经看到过Omega发.情的样子。 难道他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点滴打完,他给自己拔了针,随后艰难地移动到房间的卫生间。 或许是灯光原因,他现在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平日里用来钓Omega的狐狸眼此刻毫无光亮,虽然五官依然好看,却死气沉沉,和之前判若两人,他缓缓闭上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白了些。 他现在厌恶一切O化的症状,肤色也是。 他猛地挥手。 卫生间的镜子以拳头为中心,裂纹成圆形辐射开来。 细小玻璃嵌入手指,血珠渗出,沈危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般,力气变小了,他明明用了全力,却打不烂这扇镜子。 他给自己简单地包扎,处理好伤口,随后沉默地躺回床上。 中途,护士又来照看他,但那个小护士脸上尽是害怕,刚刚护士听人说了刚刚在办公室发生的事。 她动作轻柔,替沈危塞好体温计。 沈危的眼神随意一扫,Omega护士立刻腿脚发软,声音都开始哆嗦,“我......我五分钟后来找您记录体温......” 沈危打断她,“二次检验的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半......半夜。” 见沈危没有再提问,小护士飞速地逃离。 沈危侧过身后闭上眼睛。 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他有数,从大半个月之前开始,他的后颈开始疼痛,体内会莫名其妙地发热,尤其是闻到Alpha信息素后也没再那么想揍人,甚至会感到心跳加速,沈危听了身边朋友的话,当时还只当它是易感期即将来临,却不曾想,竟然是分化的前兆。 当然,也不排除是医院外那个人动的手脚。 沈危已经第一时间把事情对方洋旭说了,并且把注射器拍给了方洋旭,让他帮忙去查。 他等待着二次检测报告,期待是误诊。 以往的生命内,他从未感受到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焦虑、煎熬。 沈危安静地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医院的天花板。 他分化成Omega这件事,除了方洋旭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还要在学校内就读两年,系别中都是Alpha,他分化之后在其中格格不入,隐藏的难度,很大。 但一切都可以解决,沈危告诫自己。 一切都要等身体好转。 他现在要好好养身体。 昏昏沉沉,体内燥热间,他不安地蜷缩睡去。 - 沈危是被热醒的。 一阵又一阵的热意席卷全身,这是极其不正常的发热。 进入发.情期了么,沈危不知道,他没有当过Omega。 身体关节酸痛,仿佛有人在他的关节处一下一下地用锤子敲打,沈危额头渗出冷汗。 衣服成了刑具,沈危觉得极其不适,仿佛被紧紧束缚住。 身体很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终于有声音响起,沈危意识混沌,手指蜷起,他强撑着睁眼,望向声音的方向。 身边没人陪护,他只能依靠自己。 哪怕身体不适,他也要撑住。 血液检测结果已经下来,体内的O类诱导因子的含量远远超出正常值。 这意味着,沈危只能成为一个Omega,此次分化,不可逆。 沈危撑起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他接过护士手中的检测单。 诱导因子不会在体内凭空大量出现,他清楚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通讯器已经被父亲监听,所以他借了护士的通讯器,开始联络方洋旭。 那边接通,沈危开门见山,说:“注射器里的成分查到了么?” “快了,马上就能拿到结果,危哥你在哪个医院?我来找你?” 沈危看了一眼窗外,说:“不用了,你在哪,我想办法找你。” 挂断电话,沈危借着去厕所的动作,闪身进了紧急通道,甩开父亲眼线。 他不知道沈霆誉会怎么对他,对父亲而言,自己的Alpha性别能替他在政场上得到一些好处,现在自己的性别转化,由A变O,自然会让他动怒,然而两天之后就是大选,想来沈霆誉还没机会对他下手。 趁着沈霆誉还没找他麻烦,他需要尽快把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 他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沈危眼神晦暗,狐狸眼中再也没了那股子浪荡气,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怨毒杀意。 从医院出来后,打车去了方洋旭的家中。 一路上,大选的横幅、标语、海报挂在城区的大街小巷,不远处就是一家大型超市的老板正在为父亲拉票,他们身着父亲的支持色,在超市门口做活动,为沈霆誉投票,就能在超市购物中享受八折优惠。 沈霆誉的海报被高高悬挂在城区最显眼的位置。 大选倒计时,两天。 沈危从父亲那些海报上收回视线。 留给他调查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父亲的眼线反应过来,势必会追查自己。 届时,行动必然会受到限制。 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沈危用现金支付了车费,推门下车,往方洋旭的住处走。 方洋旭见到沈危的时候,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沈危的憔悴样子吓了一跳。 他的印象中,沈危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几乎从没在别人那吃过亏。 沈危脸上血色全无,长睫掩住他眼神中的杀意,黑发黑瞳,让他整个人气质更加危险疏离。 方洋旭给他递上了换洗衣物,犹豫了片刻,说:“检测报告出来了。” 沈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方洋旭说:“注射器中的液体,是性别转化剂。” 第20章 屋子 “根据你说的地点,我让人查了附近的监控,但是都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但是看体型,肯定是个Alpha。” 方洋旭跟沈危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继续说:“危哥,你最近有和谁结仇吗?” 沈危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渊”。 他迅速联系人到江渊所在的医院查看情况。 得到的结果是,江渊因为交不上高昂的医药费,学校补贴走流程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江渊临时转出了医疗仓,进入了集中病房,病情恶化,行动受限,不会是江渊。 沈危得到消息,暂时排除了江渊作梗的可能性。 他说:“专用注射器、转化剂,这些都是需要审批才能得到的,既然查不到人,那从这两样东西下手。” 他们准备查看注射器身上的编号,他们发现,注射器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编号这种东西。 方洋旭有些着急,说:“那怎么办,线索不就断了吗?” 沈危说:“查不到编号,是好事。” 方洋旭摸不着头脑,说:“啊?为什么这么说?” 沈危一边查看消息,一边对方洋旭说:“没有编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东西不是合规的,所以我们只用找城区内的医疗黑厂就行。” “但是黑厂肯定不少,我们怎么找?” 沈危说:“在大选期间,开着的黑厂并不多,能逃过搜查的厂,最主要集中在下城区,我们按照这个方向查找就好。” 他极其快速地确定了下城区内一个最大的医疗黑厂。 这个最大的医疗黑厂位于下城区边缘,散单和大单都做,规模相对来说比其他的厂大了不少,也有很多小厂直接将货代理给他们,所以城区中的大部分注射器都是从这个厂出来的,从这个关键点入手,想来查到买家不难。 只是要看,商家愿不愿意配合。 沈危迅速地集结了一帮Alpha,往下城区出发。 在临出发之前,沈危买了O用的抑制剂,推入自己的血管。 用完的抑制剂瓶身被他丢下,他用脚碾过,抑制剂瓶瞬间碎成齑粉。 他眼神晦暗。 他今天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沈危要让这种人偿命。 由于身体不适,沈危并未和其他Alpha挤在一起,曾经对他毫无威胁的A类信息素,放在现在,极其低的浓度都能引起他的信息素紊乱,从而可能诱导发。情。 他单独一辆车,不想被诱导发.情,也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一小时后,众人在下城区的厂区下车。 提前得知管理员的办公室,沈危直接上了工厂的综合二楼。 一群Alpha来势汹汹,为首的那个人看着就不好惹,保安匆忙报告。 正在洽谈商务合作的老板胡金得到通知,迅速收好合同文件,以为是城区那边来人搜查了。 刚好收好合同,安抚好合作伙伴,办公室大门被踹开。 为首的人,体格像是一个Alpha,也不是很强壮,面色惨白,身着黑衣,瞳色和发色极黑,带着一股杀气。 胡金的印象中,从未见过这样一号人。 他常年游走于黑色产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直觉面前这个人不好惹。 他挂上笑脸,并未对沈危众人强闯办公室这一无礼行为而愠怒。 胡金笑得真诚,说:“是想洽谈什么生意吗?” 接着,他对着沈危说:“这边我还在跟其他老板谈事,咱们有什么事情到我另外一个办公室说,我给老板泡茶。” 沈危并未理会对方,说:“你这个厂里,是不是有监控?” 胡金琢磨着沈危话中的意思,难道真的来人查工厂了? 他率先对办公室内还坐着的合作伙伴说:“王总,我这边还有事——” 对方明白,忙说:“我厂里还有些事,你们谈,我先走了。” 胡金笑着说:“这次招待不周,下次我登门拜访。” 两人客气一番。 被称为王总的人往外走。 沈危挡在面前,说:“我有说让你走吗?” 冲着胡金去的,胡金还能想办法化解,但是冲着他的生意合作伙伴去了,胡金不能忍受。 他瞬间垮脸,问:“您是哪儿人啊?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沈危再次重复,说:“工厂里的监控,我要看。” 胡金看向他身后的一众Alpha,明白对方来者不善,于是立刻通知了安保。 “不好意思,你要查我就拿出该有的证件。” 胡金尝试周旋。 他在赌对方不敢轻易动手,他仍然掌握着主动权。 然而,沈危没那么多耐心,心情本就不佳的他上去用一招制服了胡金。 沈危说:“我耐心很有限,我说,我要看监控。” 胡金能感受到身上人的强大气场,对方的贸然动手也让他骤然认清形势,此刻先妥协才是上策。 他坦白,冷声说:“为了避免搜查,监控半天一覆盖,这位老板是想查多久的?” “有多久查多久的。要你交易处的监控。” 胡金瞬间警惕,奔着交易来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对家派来的人。 胡金说:“你到底是哪的人?” 沈危没有直接回答,攥紧了胡金的衣领。 胡金快要窒息,说:“监控真的没有!!” 沈危的力气逐渐收紧。 胡金说不出话。 “行,”沈危在他窒息的前一刻放开手,起身,说,“那我也只好让商委会的人来查了。” 胡金呛咳,猩红着眼,盯着沈危说:“你是商委会的人?” 沈危不回答他,说:“我已经将你的举报材料整合好,你今天不拿出监控,就等着商委会上门,到时候你这个厂还能不能继续开——” “你在威胁我吗?” 胡金此刻被激怒,他从沈危的话听出,沈危并不是什么部门的人,只是以举报工厂的事情威胁自己。 明明谈生意谈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不速之客,他还被压着威胁一顿。 他摊牌说:“监控没有。” 随即,安保人员很快到达现场。 他们动手挥向众Alpha。 瞬间,众人混战在一起。 场面混乱,沈危率先擒住胡金,他用腿踹飞身后的棍棒,用脚缠着偷袭者的脖颈,膝盖轻轻一动,对方被撩倒。 哪怕现在的沈危信息素极其不稳定,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对付这些非专业的安保绰绰有余。 胡金趁机手脚并用地往外跑。 今天有人来砸他场子。 他迅速联系人,能在下城区开厂,真当他是吃素的。 下城区的地方,人情比联盟律条要管用。 拨通电话,胡金还未来得及说话,手中的通讯器被沈危用手挑飞。 “既然拿不出监控,那么,我要你的产品出库记录。只要个人买家的。” 出库记录涉及众多,买家信息、产品批次、售出金额等等,均为机密。 沈危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 胡金脸色阴沉,说:“你是要和我对上吗?” 沈危耐心逐渐消失。 胡金冲上来对沈危挥拳,但他根本不是沈危的对手,瞬间被打趴下。 这时,方洋旭在沈危的身后说:“找到库房了,危哥!” 沈危立刻押着老板,往库房走去。 胡金瞬间激动起来。 “放开我!!你是谁派来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 “窃取商业机密也不是你这样做的!” “放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你惹了我别想好过!” “你给我去死!!!” 胡金越说越激动,他被押着到了库房门口,情绪爆发,又被沈危堵了回去。 沈危冷声喝道:“老实点。” “不想死就闭嘴。” 沈危用老板的指纹解锁库房。 库房里是堆积成山的注射器,还有其他的医疗设备。 沈危绕过货物,往库房旁的小房间走去。 他拎着老板的衣领,将人的脸按在门禁上,说:“解锁。” 胡金胸膛起伏,气得头晕,脸被压得生疼,却又只能咬牙给沈危解锁门禁。 他打不过沈危,现在的他孤立无援,被迫妥协。 门开了。 沈危将人暂时看管在库房门口,他从一旁的办公桌抽屉中翻出出库记录。 既然有了出库记录,就好办了。 沈危准备将出库记录带走,临走之时,对老板说:“今天之内我会把物品的出库记录还给你。” 胡金瞳孔骤缩,“你还想带走?!!” 沈危没有理会他,带着出库记录和人走了。 手下被解除限制后迅速找到胡金,将人扶起。 胡金此刻狼狈不堪。 他拨通了几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寻求周边朋友的帮助。 被一番羞辱,还被窃取了商业机密,胡金面色狠厉,迅速差人去查沈危的底细。 胡金面向沈危离开的方向,对手下说:“查得越详细越好,我要让他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 另一边,江渊在医院的盥洗室中,整理自己,拖着还未好全的身体,从消防通道离开。 他不住地呛咳着,这是用药的后遗症。 好在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江渊回到了下城区的租房里,他用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铁门,他望向窗外,不远处悬挂着沈危父亲的宣传海报。 他又收回视线。 他扶腰,将租房做好了清洁。 尤其是将背阳的那间屋子打扫干净。 江渊环视一圈,屋子干净整洁,只是破旧了些。 希望沈危将来住进来能够满意。 第21章 袭击 江渊整理好房间后,他弓腰,嗅着房间中仍然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是那些年久的木制家具散发出来的。 他咳嗽着解锁通讯器,查看着银行卡余额。 随即,他关闭后台,打开购物软件,用剩余不多的余额购买了新的家具,尤其是床,他也顺便看了看床垫。 以前家中用过的品牌还算舒服,江渊点开那个品牌的直营店。 一个床垫的价格后面缀着几个零,在此刻,江渊想要购入,是不可能的事。 随即,他又找到了另外一个品牌,虽然价格不如之前的牌子,但是好评颇多,他也刚刚好能支付得起价格。 随即,他下单了床垫。 附近没有快递点,最近的快递点远在三公里之外,但是江渊想,他会把床垫想办法搬回来。 江渊又望向窗外高悬着的海报—— 沈危父亲的宣传海报。 他算着日子,快了,一切都快了。 片刻后,他听见了信息提示音,江渊垂下头看见弹出来的通讯器信息—— 卡中的余额清零。 床垫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但是江渊似乎习以为常了。 看来他需要继续兼职,以维持正常的生活了。 随后,他离开了租房,从一片漆黑的小路离开。 - 经过排查出库数量,沈危和方洋旭锁定了几个买家。 均是个人买家。 “看了这么久,要不休息休息,我去给你端杯水。” 沈危制止了方洋旭,说:“没时间了,先处理这些事。” 方洋旭明白此刻沈危的心情,沈危莫名其妙二次分化,到现在还能维持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着急查出害自己的人也正常。 不只是沈危,方洋旭这么多天以来,也没完全消化沈危会分化成O的事实。 这么多年兄弟,忽然说变O就变O。 还是被人害的那种。 而且调查受限,监控查不到,再大张旗鼓地调查又会引起沈危父亲的注意,说不定会被直接禁足,查监控行不通,从注射器源头上面查凶手又极其耗费时间。 时间拉长,沈危又会受限于父亲,查出凶手的事情又没了着落。 方洋旭心里也跟着沈危愤怒。 沈危说:“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从这些人下手,分别去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方洋旭这方面极其擅长,立刻差人去做。 沈危强撑到现在,终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墙,缓缓倒了下去。 眼前发黑,体内的那股燥热又开始涌动,腺体像是被人攥紧一样,呼吸都扯着腺体疼。 身下的异样更加明显。 ......他需要换一条裤子。 这是以前当A从未有过的感觉,当Omega这么麻烦吗。 他烦躁地一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睫毛因为不适而轻轻颤抖着,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起来。 今天太折腾了,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 从医院出来就直奔工厂,一直到晚上才得以喘息,沈危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 沈危咬牙站了起来。 他对方洋旭说了一声,就打车回了医院。 一路上,他从后视镜可以看到,身后跟着好几辆车,都是父亲的人。 他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觉得被人监视了,让人查却始终没有查出来,想来也是父亲的人。 为了他两天后的大选,让自己乖乖呆着,所以父亲才派人一直跟着自己。 沈危从窗外收回视线,视线随之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车窗外的光忽明忽暗,打在自己的手背上,白得透明的手背上青色血脉交错,血肉之下是极其明显的手指骨节。 平日里看起来劲瘦有力的手,好像白了很多,沈危在此刻觉得厌恶至极。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 心中郁结无法对任何人说。 父亲一直只操心他自己的事情,沈危从来不会依靠他做什么事,他看见沈霆誉那张脸就恶心。 沈危睁开眼,眼皮轻轻耷拉着,眼神里的恨意和杀意明显至极。 等到查出了背后阴自己的人,沈危想好了要怎么对他。 他要把那人的腺体摘掉,让他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半小时后,医院到了。 沈危推门下车,脚步虚浮,往门诊室走。 他和医生约好了,商讨治疗方案。 查凶手固然重要,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阻止二次分化。 并且,他也要从医生这边得到自己分化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现在的沈危看着和平日的Alpha无异,但是毕竟才分化三个多月,很多Alpha的特征还没显现成熟,就被诱导二次分化,而且他日后受到O类激素的影响,A类特征会逐渐消失,到最后,就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Omega。 沈危在生理课上也了解过相关的概念,但没有真正经历之前,他永远无法切身体会。 沈危进了办公室,眉眼间一片阴沉。 已经有好几位医生在等他。 医生连忙开口说:“现在一定要好好休养,避免情绪波动太大,这样会近一步加剧信息素的紊乱。” 沈危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一个称得上可行的方案,问:“有什么办法维持Alpha性别,每个月固定时间注射A类激素行吗?” 医生擦着额头的汗,说:“Omega腺体构造和Alpha不同,分化是不可逆的。就像是您第一次分化的过程,无法改变A性别,如今的二次分化也是,只能往Omega转变,除了服药能勉强维持一些A类特征,但是副作用对身体伤害太大......”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能分化成omega了是吧,”沈危深吸了一口空气,继续说,“那有没有办法进行三次分化。” 医生诚实道:“按照O的身体构造来说,不行。” “变beta行吗?” 沈危直视其中一个资历最老的医生询问。 他已经想了很多种解决办法,可前面都行不通。 那个医生说:“不行。” 眉间的暴戾之气已经镇压不住,沈危的表情又是发作的前兆。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能变成Omega,并且没有任何余地,对吗?”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残忍的答案。 沈危轻笑一声,只能强迫自己冷静,问:“诱因?” “转化剂,您体内有大量的残留物,这是主因。” “还有之前的信息素紊乱,没有及时用药,这是次因之一。” “最近您是否有混用药物的情况?您体内有镇痛剂、高浓度的A类抑制剂残留,多种药物混用,这也会导致体内信息素紊乱,在诱因之下,就会加快二次分化的进行。” “您......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展现了相关症状,但是就医实在是.....太晚了。” “如果早一点来,注射信息素稳定剂,及时停止摄入转化剂,二次分化没有发生的机会。” “但是有一个比较......有效的方法,就是服用药物,暂时维持A类性状。” 医生一人一句地说着二次分化的情况。 听见真正的原因后,沈危脸色更黑了,他说:“明白了,你们刚刚说的暂时能够维持A类性状的药物怎么弄?” “这是......限制药品,弄到这个需要花一点时间。” 沈危继续说,“希望能尽快,那后面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注射信息素稳定剂,是眼下最重要的。” 沈危听着他们的治疗方案,才迟缓地点了头。 他又问:“我没有主动服用过转化剂或者其他药物,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二次分化是人为诱导的?” “按照目前的检测结果来看,是的。” “因为这种转化剂比较劣质,所以残存的痕迹明显,剂量很大,储存在体内的时间很久。” “我们......”几个医生相互看了几眼,接着说,“认为这肯定是人为预谋的。” 沈危没有对他们说自己在医院门口遭到袭击的事情,结合医生所说的话,沈危能够确定,自己被袭击那天,那个Alpha给自己注射的是,转化剂。 他没有说话。 一旁的众医生有些怵这个Alpha,准确来说,是一个即将分化成O的Alpha。 哪怕他要进行二次分化,但是目前来看,沈危的Alpha性状还未完全消失。 沈危自带的凌厉气质,尤其是此刻不说话的时候,更显得危险,让众人都不得不对他客气十分。 沈危好在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说:“那就按照你们所说的方案进行治疗,那就暂定为服用药物,维持A类性状。” 沈危明白,得知了二次分化是不可逆的,他也必须做好分化成Omega的准备,但是哪怕能再依靠药物,多维持一下A类性状,沈危也是愿意的,起码撑到学期考核结束,等下学期再想办法。 目前的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在执行任务中,有关于他的帖子火了,再加上自己的父亲是大选的大势人选,目前有关于江渊“逃兵”的事情也在展开调查,社会、学校,都有很多人盯着自己。 沈危并不想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Omega性别,他不想看到可能会出现的同情、心疼的情绪,他会觉得这是一种冒犯的表现。 他更不想父亲用自己的性别进行炒作,以更好地得到大众支持。 毕竟还有三天大选,现在的沈危目前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他有些烦躁,感觉谁都能牵制他。 但是沈危有信心,哪怕成为了一个Omega,他也能战胜学校那群Alpha。当然,如果时间充足,他也会想办法重新分化成A,他愿意接受腺体改造,只要能重新分化成A,什么代价他都愿意接受。 沈危想着,带着药走出医院。 医院外又在下雨,一股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 沈危皱眉,记忆恍惚又回到了自己被袭击的那天。 他有些反胃,胃部一阵痉挛,沈危嗅到这个味道想吐。 沈危屏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天的事情。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衣袭击自己的Alpha。 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有一个重要的人,他突然想起来。 据说他病情恶化,身体状况极其不好,沈危想去看看他。 在他的心中,目前对自己仇恨值最高的肯定是江渊,哪怕他得知江渊目前病情恶化,状况很不好,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但他仍然需要亲自确认,江渊现在的状况。 第22章 束缚 沈危在路边等车。 手中的药往下坠,沈危觉得四肢发软,他险些站不住。 他感觉,分化进程加快了。 时间过去,但车还没来。 四下已经黑了,医院门口却仍然热闹,沈危觉得这种热闹隔着自己很远,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 在快要倒下之际,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沈危开口,说:“谢——” 还未等说完话,沈危眼前一黑。 - 难受至极,身后的腺体仿佛要爆炸,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沈危呼吸不畅。 他醒了过来。 沈危察觉到自己被束缚起来,行动受限,他正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被绑在椅凳上。 他被人绑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耳边是开门声。 脚步声带着怒气。 沈危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谁。 果然,他和沈霆誉对上了视线。 看来这段时间沈霆誉过得不太好,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什么精英政治家的模样,沈霆誉眼眶通红,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 沈危骤然笑了,因为他看见了沈霆誉狼狈的样子。 他嘲弄似地对着沈霆誉说:“理事长这是做什么?要下台了吗?” 沈霆誉面带怒气,干脆地甩手。 房间里响起巴掌声。 沈危被这个力道打得偏脸,他又扭回头来,冷声问:“你有病是吗?” 记忆中,他从上了联盟第一校之后,沈霆誉就再也没打过他,这是几年来的第一次。 小时候也不是没被沈霆誉打过,他稍微不顺心,就会拿自己出气,直到自己升学,分化成了Alpha,沈霆誉才没有动过手。 沈霆誉猩红着眼,又扬手,说:“我的大选,都被你毁了。” 沈危闭上眼,感受着他父亲的信息素,现在他正是信息素不稳定的时候,闻到家族成员的信息素味,让他的腺体更加疼痛,沈危想用把刀把后颈那块肉给剜下来。 这种带着血脉的压制,沈危无法反抗,更何况他此刻被束缚着,他只能愤恨地看着对方。 沈霆誉撕下了往日精英和善的伪装,他问:“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惹事?” 沈危没有说话。 他并不明白沈霆誉的责问源于何处。 十分莫名其妙。 沈霆誉重新坐下,暂时恢复理智。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几分钟。 沈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让他和沈霆誉呆在一间房里,无比难受。 此刻心理上的不适已经战胜了生理上的痛苦。 沈危率先扭开头。 他明白沈霆誉的眼神。 那个眼神是在算计着什么。 算计着有没有方法能够将目前的损失降到最低。 但是沈危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霆誉自顾自地开口,说:“你招惹的那个医疗黑厂老板,把你的老底都挖出来了,现在关于你的舆论正在网络上发酵。” 沈危有些愣怔,如果不是沈霆誉提醒,他都几乎快忘了这号人的存在。 他? 自己不过是用一些手段要到了工厂的出库记录,供自己调查,怎么牵扯到了网络舆论。 沈危并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逻辑链接。 沈霆誉张开嘴,说:“蠢货。” “胡金是下城区势力最大的黑厂老板,你招惹了他,他自然知道从你的痛处下手,你酒吧被查封、欺凌江渊、 私生活的事情,全被他曝光出来了。” “你需要看看星网上对你的评价吗?烂货。” 沈危反问,“别人怎么评价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我知道了,之前你借着我立功的事情为你自己拉票,到现在,我出事了,你又想把你自己撇干净?” 沈霆誉动手,让他闭嘴,说:“你以为我竞选失败,你就没事了?” 几拳落下。 沈危弓腰,神情痛苦,他猛地呛咳,往地下栽倒,“砰”的一声,他以一种蜷缩的姿势倒下。 此刻他一个音节也没办法发出。 沈霆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还轮不到你来对我冷嘲热讽。” “不过这么多年,你既然一直不怎么听话,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能够永远摆脱我,我也能永远摆脱你。” 沈霆誉说:“现在外界都在说你是我儿子,要搞连坐那一套,但其实这么多年,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没什么缘分。” 沈危听着他一字一句往外蹦,顾不上身体疼痛,一股危险的预感骤然升起。 “所以,你最后再帮爸爸一次,就当把这段孽缘结了。” 沈危不清楚沈霆誉要做什么,只是现在沈霆誉骤然转变的态度,让这种危险感更加浓重。 “现在的情况下,不过你我再怎么公关,其实都没有办法挽回选民好感,但——” “既然活人做不到,死人肯定能做到。” 沈危紧皱眉头,用着一种几近于无的音量,艰难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就最后帮爸爸一次,就像是你的妈妈那样。” 沈危强撑着抬头,他咬牙说:“你去死!!” 沈霆誉安抚他,蹲身,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沈危,说:“放心,我会把你和妈妈葬在一起的。” “沈霆誉!!!你卑鄙!!!” 沈危几乎失声,他嘶吼着,扭动着身体,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疼痛,他想要挣脱束缚,他冲上去弄死这个虚伪的政治家。 沈霆誉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说:“好浓的O味。” 他明白沈危的痛点,他不介意激怒沈危,反正今天之后,他就是死人了。 沈危咬牙,说:“比你好。” 沈霆誉摇头,说:“你活得真的很失败。” 随即,他明白再打嘴仗没什么意义,他睨了沈危一眼,随即抬脚离开。 离开之前,沈霆誉侧脸,对他说:“抱歉,这次为了爸爸,你受苦了。” 沈危目眦欲裂,但却挣扎不得。 他明白,这是沈霆誉给他最后通告。 沈霆誉真的要弄死他。 沈危的神经突突地跳着。 情绪波动太大,沈危喘着气,一点一点解开缠绕在自己手上的胶带。 他几乎想明白了,因为自己的舆论会影响他的大选,能让沈霆誉如此生气的,想来影响范围肯定扩散得极大。但他目前的通信设备,全都不见了,也是沈霆誉的手笔。 外界是什么情况,沈危一概不知。 他现在呆在自己的房间中,被沈霆誉囚禁在此,他行动受限,似乎只能等死。 在和沈霆誉对峙的过程中,沈危的体力耗费太多,此刻他还生着病,眼前又开始发昏。 沈危随即调整自己的呼吸。 然而,意志力抗不过身体的痛苦。 沈危再次晕厥过去。 - 医院里。 江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不多,住院期间,也没什么人来看过他。 只有那次,沈危和学校领导来看过他。 江渊还记得,沈危对他说,会照顾自己,还说了“明天见”。 但是江渊始终没等到那个明天。 沈危自那之后,再没来过。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医院内明亮干净,护士叫住他。 告诉了他需要按时拿药,并将缴费单给了江渊,说:“你在通讯器的医疗板块缴费就好,到时候会有无人机将药送上门。” 江渊看清了上面的金额,随即对护士道了声谢。 他离开了医院,将缴费单放进了口袋中。 他没有缴费。 这么多天里,虽然学校的补贴已经发放下来,手头上有了些余钱,但是以Alpha的体格来说,他恢复是迟早的事,所以他认为,没有什么必要再吃药。 他迈出医院大门,下意识地抬头,往对面的高楼上看。 往日悬挂的沈霆誉的竞选海报,已然被撤下,高楼上空空如也。 往外走,不知道是哪个超市,正在被打砸,似乎是过往支持沈霆誉的超市。 身着制服的警员站立在街道一旁,他们腰间配备的束缚器正散发蓝光。 江渊随即收回视线。 他要去见沈危。 - 联盟最高部门中。 对话声从办公室里传来。 “理事长,已经做好准备工作。” 沈霆誉面容沉着,迅速准备着等会的新闻发言稿,部门外围着讨要回应的民众。 闻言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然按部就班,就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动。 “您看,多久行动?” 沈霆誉看了看悬挂在墙上的时钟,口吻沉着,说:“七点。” “是。” 被命令行动的人,往寰洲去了。 - 半小时后。 沈危终于睁开眼。 脑袋快要爆炸般疼痛,嗓子干疼,腺体发胀,身体发冷,胸前似有重石压着,四肢如同折断似的疼,沈危猛地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他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双手被人折断。 被折断的手腕如同有百根针刺着疼。 他目眦欲裂,这是沈霆誉做的! 房间内空无一人。 身体的痛苦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他需要一支抑制剂! 他明白,这是Omega发.情前兆。 “砰”的一声,沈危重重摔下床。 他仰着脖颈,竭力喘气,手腕、脚踝被麻绳擦着疼。 找不到尖锐的物品,解不开。 沈危能闻到自己身上一阵又一阵的信息素味,往外泄。 他俯身,喘息着。 沈危想,这就是分化热吗? 第23章 昏迷 强大的求生欲让沈危撑起身来。 他不怕死,但是他不甘心给沈霆誉做垫脚石而死。 沈危靠墙休息一阵,喘着气思考家中的尖锐物品放在哪儿,想起来后,往客厅蹦去。 他用手臂将客厅中的酒瓶扫下,酒碎了,酒液洒了满地。 沈危缓慢弓腰,将酒瓶身碎片拾起,一下一下割断束缚自己的麻绳。 他想,好在沈霆誉没有用量子绳捆住自己。 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深究。 麻绳松绑,绳子簌簌掉落。 沈危手脚终于自由,他面无表情,把断了的手腕大力接回去,而后暂时用一块木板固定住伤处。 抑制剂..... 沈危重新走进卧室,单手拉开抽屉,他之前把抑制剂和诊断病例放在一起。 抽屉里,除了病例之外,再无抑制剂的影子。 有的也只是以前A性别专用的抑制剂。 抽屉被“砰”地关上。 沈危心烦地靠墙休息。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再不采取治疗措施,他恐怕真的会让沈霆誉如愿。 此时,模糊的吵闹声进入耳朵。 沈危下意识往外看去,夕阳落山,屋内静谧无声,衬得远方的吵闹声更加明显。 天空发紫发红,像是烧起来般,屋内没有点灯,紫红色的光映在略微空荡的房间。 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小区门口,沈危家的地势较高,能看见小区门口状况。 不难想象,这些人都是为何而来。 他的通讯器不见了,是被沈霆誉收走的,眼下,他和外界断了联系。 本来干净的家中,现在全是凌乱的脚印,沈危望进垃圾桶里,有玻璃碎渣。 沈危用仅存的一只好手把垃圾桶翻转,里面的东西被腾出。 他细细辨认着,是麻醉剂。 但由于给他注射的人不知剂量,导致他提前苏醒。 沈危撑着身子,沿房间的边缘走了几圈,终于发现异常。 在锦缎窗帘下,某种粘稠液体浸湿窗帘底部。 他捻一点,有油滑感,还有某种刺鼻味。 这是油!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沈霆誉要放火烧死他。 沈危冲进卧室外的阳台,却发现窗户被死死封住!他隔着玻璃落地窗往外眺望。 屋子外围、房屋远处、全是隐藏起来的人—— 监视他的人! 不对劲。 沈危猛地从床上扯下被单,往厕所冲去。 他拧开水龙头。 一滴水也没有! 他赤脚跑进书房。 沈危顾不得手腕疼痛,他艰难搬起角落里防火的保险箱,往玻璃窗砸去。 巨响后,保险箱被弹开,玻璃窗没被砸开。 最初装修时,沈危选取的是防爆级别最高的玻璃。 额角渗出冷汗,脊背窜起寒意,沈危暗想不好。 他现在被困在自己的屋子里,出不去! 所有的门、窗全都被封死。 神经高度紧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一道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弹片声响起。 沈危拖着身子,推开书房的门,看向客厅。 一道火舌猛然上窜,沿着窗帘布料迅速吞噬整个屋子。 火光映着沈危的脸,明明距离尚远,他却感到灼人的温度。 记忆窜上脑海,沈危被钉在原地,腿脚挪动不了分毫。 记忆里的那场大火还在炙烤着他,如今的火,就和那时候一样。 布料燃烧,发出难闻的气味,沈危扶着门框,看见火势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蔓延,高温扑面,火光映天,滚滚黑烟被紧锁在屋内。 可见度迅速下降,沈危缓过神,缓慢扶着门框坐下。 来不及了。 呛人黑烟被沈危吸入肺腑,沈危又起身,赤脚弯腰走进自己的卧室,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耳畔响起。 他把卧室门关上,燃烧声、爆裂声暂时被隔绝,沈危躺回床上,等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烟开始从门缝中弥漫进卧室,温度骤然攀升。 沈危忍不住呛咳,整个肺部都在瘙痒,体内的热意也不断上浮,空虚感、疼痛感、窒息感几乎完全占据他的大脑。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开始悬浮,变得轻飘飘,身上开始往外渗汗。 他埋进枕头中,那股烧焦的味道散不开,凝结在一团往他的鼻腔里撞。 他紧紧蜷缩着,嘴唇开裂渗出鲜血,意识开始模糊,开始解离。 卧室门被高温炙烤、变黑、扭曲,最终,轰然倒塌。 火势裹着噼里啪啦声往卧室里闯。 喘不上气,残存的意识已经分不清身体还是四周更热。 他渴望空气,渴望能够有水,哪怕一滴也行..... 他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黑烟从房屋的各缝隙中溢出。 模糊的警报声响起,忽远忽近,或许是临死前的幻觉...... 沈危彻底失去意识。 大火,燃了一夜。 - 好渴..... 身上骨节仿佛被打碎又被重新拼接,轻轻一动,痛感如潮水席卷全身。 僵硬的指节抽动,昏暗灯光下的人艰难睁眼。 暗黄的光因电压不稳,闪烁两下。 照不亮这方空间,霉湿味充盈鼻腔,手腕、脚踝处的束缚环冰冷,束缚环的隔层里放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药物,此刻正刺激着他的神经,沈危小口呼吸,挣脱不掉,他眼珠缓慢转动,打量周围的环境。 视线内只有一张桌椅,亮度极低的光源来自于头顶上的灯,墙上挂着什么,看不清,附近除了身下的床,什么也没有。 空间十分陈旧,虽然空间的主人做过了清洁,但是整个房间渗透出来的霉味,仍然挥之不去,这个房间没有窗,空气中的灰尘几乎让人窒息。 十分原始的一个住宅,沈危几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房间了,偶尔在下城区的时候,才能见到这样原始简陋的房屋。 喉结滚动,仿佛有刀子滚过咽喉、肺部,沈危又闭上了眼。 他不再去想,疼痛让他无暇再分析眼下的情况。 这难道是沈霆誉折磨人的新手段么。 沈危想,看来他大发慈悲,饶过自己一条命。 身体的痛苦让沈危停止思考。 强烈的濒死感让他迸发强大求生欲,他忍着疼痛,向外喊着,试图让人发现这个房间中还有人。 身上的通讯器没了,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嗓子已经沙哑,他发不出任何明显的声响。 束缚环相碰的声音撞进沈危的耳膜,太阳穴都跟着抽痛。 在密闭的空间内,不知时间,沈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呆了多久。 他试图制造一些声响,以便有人发现他。 然而,回答他的是,沉默。 那股恐惧感又萦绕心头,和他在大火中的心态,如出一辙。 身体发热,发痛,沈危曾经从未有一刻像此刻一般煎熬,身下汩汩热流缓慢流出,辛辣豆蔻味从腺体慢慢泄出,极其微弱。 肯定又是沈霆誉搞的鬼。 身体受伤又被沈霆誉囚禁,却恰好撞上了他的发.情期。 ......豆蔻味缓慢充斥空间。 他不知道沈霆誉多久会来,沈危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缓慢进气、出气。 沈危想,不能坐以待毙。 他艰难起身。 然而头顶的灯泡,闪烁两下,熄灭了。 啧,沈危皱眉。 他拖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在房间内寻找钥匙,试图逃出这个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腺体的异样越发明显,发热、肿胀,他能感受得到自己,马上要分化热最难受的时候了。 需要去医院。 沈危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开始翻找房间中的抽屉。 束缚环将他的双手牢牢束住,他只能以被捆绑双手的姿势,翻找钥匙。 抽屉被拉开。 里面的东西被分门别类收集好。 里面有很多照片、小物品、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布料。 他随即略过那些东西,用手翻找着房间钥匙。 照片被翻乱,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混杂在一起。 骤然间,沈危顿住。 照片上的主人公,好像......是他?! 他弓腰,凑近被他翻得一团乱的抽屉。 照片......耳钉......抑制手环......甚至还有自己的学生证?! 沈危能明显记起其中的一两样,是他曾经丢失过的,剩下的,虽然是他的东西,但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他已经没有了印象。 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曾经丢失过的贴身衣物,这也是他的。 还有,他曾经当作垃圾扔掉的饰品。 他迅速地查看这些照片,都是不同时候的他,有喝酒的他,有训练的他,还有......和别人上床时候的他?! 照片无一例外,主人公,全是他自己。 身边的环境,和眼前的东西,透露着种种诡异。 他全身汗毛竖起。 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双眼睛。 沈危不知道。 他有些迟疑,这些,真的是沈霆誉做的吗? 昏暗环境中,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感。 不远处,手边的门口处,响起脚步声。 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这个脚步声不属于沈霆誉。 来人不是沈霆誉,或许是他的什么下属。 时间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整个空间里,是极其浓郁,强度极其高的豆蔻味,这浓度高到足以让一个顶级的Alpha失控。 沈危身上有些黏腻,这让他很不舒服。 周遭的霉湿味争先恐后的进入鼻腔。 脚步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随即,在在门口停下。 那人却驻足停顿,片刻后,钥匙插入锁孔,轻微的咔哒声响起。 沈危捂着后颈腺体,死死地盯着近处的门。 门打开了—— 没有光亮泄进来,外面是黑夜。 一双长腿迈进空间内,昏黄的侧光勾勒出来人的高大身影,是个身材很好的Alpha,应该是属于顶级的那一卦。 沈危没有移开视线,一直长久地注视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头顶的灯泡复又闪了一下,又以极其微弱的光亮着。 直到来人的脸被光映亮,高挺鼻梁溜着一圈光,浓郁的眉眼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忽明忽暗,薄唇抿起又往上勾出很轻微的弧度,另外半张脸隐在阴影,连光影都偏爱这张周正的五官,然而,他的眼睛如同深渊,少有光亮,此刻却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沈危呼吸停滞,方才还镇定自若的表情转瞬崩塌。 吼出来的声音变了调:“江渊?!!” 第24章 标记 沈危顾不得身体异常, 他扶住一旁的桌子,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来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一步一步靠近沈危。 “你的信息素, 很好闻, 我在门外, 闻到了。” 有些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些......阴沉。 江渊的视线停留在那个被翻乱的抽屉中, 神情有些讶异, 反问:“你都看见了?” 沈危骤然看见江渊,心中警铃大作,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身体的不适,他声音有些变调,问:“居然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你从火场救出来了,你进入了分化热, 所以可能记不太清。” 江渊的声音在这个环境下,带些冷意, 沈危下意识打了寒颤。 沈危牙齿有些发酸,他不自觉地往后靠,冷声问:“那你想做什么?这算是绑架?还是报复?” 江渊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看到了沈危警惕防备的模样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都不是, 我是为了帮你。” 看见江渊的笑容,此刻的沈危脊背窜起寒意,后颈发凉,手腕处的束缚环寒意入骨,沈危没有回话, 盯着江渊的一举一动。 沈危一步一步后退。 “你偷我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江渊好脾气地纠正,说:“这些都是你丢掉的。我没有偷。” 沈危的表情怪异,逐渐扭曲,问:“你翻我垃圾了?” “嗯......帮你清理过几次。” 江渊如实地回答。 沈危此刻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发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你是变态吗?!” 江渊没有说话,一步一步靠近。 阴湿的雨水味,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迅速扑向沈危。 沈危一步一步往后退,小腿磕到了硬的东西—— 他撞到了床沿,往后倒去。 江渊弯腰,将他护住。 沈危稳稳坐在床上。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沈危闻到了江渊身上的香味,带着潮气,似乎才洗过澡。 寒意瞬间窜上后背。 体内热流躁动,沈危沙哑着声音,忍着喉咙不适,直视眼前的脸,克制住牙酸,说:“江渊!你想干什么?!” “想报仇直接杀死我就好,你没必要这样羞辱我!” 他胸膛极速起伏,大口喘着气,随即剧烈呛咳。 江渊语气放轻,说:“你生病了。” 他俯身摸到床单一片黏腻。 他有些惊讶,说:“你把床单弄脏了。” 沈危拼尽全力吼着:“滚!离我远点!!” 江渊自顾自地说:“你需要检查一下。” 沈危双肘支起身子,往旁挪动。 他绷紧身体,试图抵抗江渊的靠近。 然而,江渊的阴影逐渐覆盖他,他自下往上看江渊,江渊的神情看不清楚,环境太昏暗。 但是沈危直觉不是什么好的表情,只觉得身体热流涌动,腺体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它似乎明白眼前的是一个Alpha,能抚慰它的Alpha。 沈危伸手,紧按住后颈。 江渊的视线随即落下,提醒他:“你进入了分化热,腺体不适,是正常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江渊的话,沈危的后颈开始剧烈跳动。 危险感渗透进沈危的每一寸肌肤。 江渊逐渐靠近。 阴影笼罩沈危。 沈危只能仰头看向江渊。 他会被江渊怎么对待? 未知的恐怖刺激着沈危。 江渊逼近,沈危避无可避。 束缚环猛烈碰撞,发出巨大的声音。 沈危大口喘气,说:“别碰我!给我把手上的东西解开!你想死是不是!” “唔——” 江渊单手捏住沈危的脸,另一只手碾过沈危的嘴唇,丝毫没理会沈危的剧烈反抗,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说:“张开。” 随即,他探出手指,强势地撬开沈危的嘴,在他的口腔中搅了搅。 口腔温热。 不算太烫。 “呜——古嗯——” 沈危仰头,被迫承受,只觉得屈辱。 睫毛轻颤,他看不清楚江渊的表情。 被戏弄的愤怒在此刻达到高峰,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嘘,”江渊露出一种安抚意味的笑,接着说,“你的嗓子还没好,信息素也不稳定,身体状况很糟糕,别说话了。” 他抽出手指。 沈危说不出话,紧绷肌肉,他猛地往后仰头。 他狠毒地盯着江渊动作。 江渊眼神晦暗,用纸巾擦拭着手指。 江渊说:“不用担心,你病得不严重。” “你有点发烧,我给你拿了些镇痛的药回来,吃了它,身体会好受一些。” “滚......”沈危的声音逐渐成为气音,他逐渐脱力。 “给我解开束缚环,还有放我走。” 情绪波动太大,热意席卷了沈危的全身。 “我在帮你。” 江渊始终重复这句话。 他伸手为沈危解开衣物纽扣。 沈危双手握住江渊的手腕,说:“不要动我。” 他进入了分化热,此刻和一个Alpha呆在一起,是极度危险的。 江渊动作一顿,说:“你需要退烧,脱掉衣服,会帮助你退烧。” 沈危摸不清楚江渊到底想要做什么,从进入房间开始,江渊的动作就让他不适。 就像是在逗弄猎物。 沈危哑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失控的信息素味道疯似地充盈空间。 无济于事,江渊只说:“我在帮你。” “江渊!!” 江渊动作顿了片刻,手偏移角度,擦过沈危的耳畔,什么话也没说。 他转身出了房间门,随即“咔哒”上锁,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沈危坐在床上,进入分化热后,他觉得身体娇气了不少,此刻他觉得身下的床垫硌人。 他不知道江渊到底想要干什么。 报复自己?羞辱自己?还有抽屉里的那些东西。 他早就被江渊盯上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不行,他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心下一阵慌张,他又被笼罩在了黑暗里。 心悸来得莫名其妙。 没等两分钟,江渊从房间外进来,手里拿着东西。 沈危尝试挣脱束缚环,却无法转动手腕。 束缚环是特制的,多用于束缚俘虏。 虽然心里清楚,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但是沈危仍然不死心,试图从中挣出。 此刻身体的疼痛快要侵蚀意识,莫名的渴望要淹没理智。 尤其是闻到空气中那股江渊留下来的,信息素味。 理智叫嚣着,他需要赶紧逃离这里! 但四周并无窗户,这里只是个阴暗、窄小的空间,他没法逃脱。 江渊端了一杯温水,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沈危警惕地往床的角落靠。 江渊靠近俯身,握住沈危的脚踝,说:“过来。” 温热的手掌贴上肌肤的那一刻,沈危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脚踹出去。 江渊随着他的动作,手中的水洒了些。 他顿了片刻。 沈危能明显感受到,江渊周遭的气质变了。 似乎,有点生气。 江渊的声音压下来,“过来喝药。” 沈危喉咙一滚,说:“滚,神经病!” 随即,江渊轻叹一口气。 他俯身,撑住床,一点一点靠近沈危。 沈危忍着腺体疼痛,对江渊说:“要杀就给个干脆。” 江渊没有说话。 接着,温热的水杯贴上嘴唇。 江渊又改变了语气,说:“这是药。” 沈危被强势地捏着双颊,被迫张开嘴。 药液顺着口腔,滑入身体,来不及吞咽的液体,从嘴角滑落。 沈危推开他,用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药液。 江渊看着他的动作,视线自然地落在沈危的唇上。 沈危呛咳着,眼泪沾湿睫毛,如果江渊能看清楚,此刻的沈危眼睛不正常地红着,面色绯红。 沈危拒绝江渊的靠近。 玻璃杯甩了出去,还没喝完的药液洒了一地。 “放我出去,我......死也不喝你的药,滚!” 沈危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江渊扭头看向地下。 冷冽的声音响起,“看来,你还没有认清楚形式。” 沈危不说话,死死盯着那个Alpha。 而后,江渊又出了房间,不久后,他回来了。 沈危正在试图挣脱束缚环。 江渊的视线随之垂下,告诉他:“你,弄不掉的。” 他说:“束缚环被我改造过,它的隔层中有药,能帮你缓解疼痛,而且可以固定关节,你的手腕和脚踝都被人折断过。” 沈危甚至来不及思考江渊话中的真实性。 江渊就已经靠近沈危,捏着他的脸,将颗粒的药,强势地送进沈危的口腔。 江渊用手指将药物顶进他的咽喉。 喉咙处的软肉,感受着异物的入侵,推着江渊的手指,触感柔软、湿润、温热。 江渊有些不想把手抽出来了。 沈危猛地往后仰头,挣脱江渊的束缚。 他呛咳,喉咙被手指顶住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药物被强迫吞了下去。 沈危呛咳,被刺激得眼泪涌出,也不知道江渊给他喂了什么药。 他试图呕吐出来,却被江渊强制地直起身。 “沈危。” 江渊喊了他的名字。 “听话一点。” 闻言,沈危猛然抬头,起身,用玻璃碎片划向江渊—— 是他刚刚在地下捡的,打碎的玻璃杯的碎片。 江渊用手挡住沈危的偷袭,手腕处的抑制手环和玻璃碎片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江渊的脸被划出一道血痕。 抑制手环也随之脱落。 他动手,隔着束缚环拍了一下沈危的手腕,沈危的手腕之前被折断,还未恢复完全,此刻被江渊用十足的力道一震,他吃痛松手。 江渊捡走了玻璃碎片。 沈危喘息着,明白现在以自己的实力,是斗不过江渊的。 沈危最终没再反抗,他问江渊:“放我走,有什么条件。” 他有想过自己葬身火海,也有想过被沈霆誉送到某个荒星,但是他从没想到过,睁眼看到的是江渊。 他不知道江渊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的,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何处。 只想赶紧离开。 “你不能走。” “你什么意思?” 江渊重复:“你不能走。” 沈危咬牙切齿,怨恨地看着他,道:“你就不怕被抓起来么?你已经违反了联盟律条!!” 那些抽屉里的东西,几乎证实了,江渊从很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自己,如果不是想要报复自己,江渊怎么会把自己的东西收集起来。 江渊说:“我不会被抓。” 他靠近沈危说:“我可以保护你。” 他越靠越近。 沈危嗅到他身上顶级的、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沈危觉得雨水味从头至脚,包裹他,此刻的他就如同置身雨中。 他发现,江渊手上的抑制环!不见了! 是刚刚在争斗的时候,弄不见的。 A类信息素泄露出来,勾着沈危。 异样感更加明显。 身体发出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口干舌燥,他强压欲望,沈危察觉到身体的不对,他现在需要,立刻和江渊拉开距离。 沈危立刻说:“过去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 纯粹的求生欲支撑沈危说出这番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渊靠近他,终于有了反应。 “道什么歉?” A味越来越重。 沈危鸡皮疙瘩起一身,强忍不适,说:“对!我给你道歉。过去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欺负你,不该打你,也不该说你是逃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江渊的动静。 然而,江渊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有气愤或者责怪的意思。 沈危在黑暗中看见,面前的江渊,以极小的幅度,歪了歪头。 似乎在疑惑。 江渊说:“你不用向我道歉。” 沈危问:“你什么意思?” 此刻,他脑袋一片浆糊。 江渊强调,说:“我说,你不用道歉。” “为什么?”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沈危在听到江渊的回答后,身体僵硬,江渊不想要道歉,那他想要什么? 一双大手抚上脸颊,沈危感觉到江渊指尖的温度,他觉得灼人十分。 沈危被他掰正脸,后颈一阵激灵,他听见江渊转移话题说:“不要藏药。” 江渊试图查看沈危是否吞下了药片。 这是能够镇痛的药物。 沈危不想再体验手指捅到咽喉那种感觉,他在江渊的手掐上来的瞬间,就主动张开了嘴。 借着微弱的灯光,确认沈危把药吞了下去,江渊才满意地收回手。 江渊说:“外面形势不好,你需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沈危的不适,缓解了一些。 但他并不相信,江渊会有这么好心。 好心到会帮助一个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沈危始终坚持:“放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钱,还是权,还是Omega?” 江渊的眉头上扬,说:“我不喜欢那些。” “我没有和Omega谈过恋爱。” 沈危往后挪了挪,既然江渊有把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那他就还有可以发挥的空间。 “和Omega谈恋爱体验感很好的,”沈危换了种态度,试图和江渊周旋,“你想要什么样的o我都能给你找到!” “只要你把我放出去。” 江渊说:“可你也是Omega。” 沈危噤声。 他感受到了江渊投过来的视线。 这是羞辱。 片刻后,沈危激动地说:“疯子!” 语调上扬,显而易见,他被激怒了。 江渊说:“时间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分化热期间,不可以进行性.交,身体也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才能应对接下来的热潮。” “不用你说。” 沈危曾经经历过Alpha的分化热,远不像现在这么难受。 以至于他想起身和江渊打一架,都做不到。 分化成Alpha顶多像是有人把他的骨头打碎,重拼,是纯粹的痛感。 而Omega的分化热,就是细密的痒意和痛感交杂,某处的异样十分明显,小腹酸软。 他曾经玩过的Omega也这样难受过吗。 江渊试图靠近他,沈危却拖着被束缚着的手脚,往旁边挪。 江渊自顾自地说:“我给你换床单,床单弄脏了。” 沈危往墙角处走,担心江渊有下一步动作。 随后,江渊只是利落地将床单换好。 洗好的床单带着淡淡的香味,还有某种.....信息素味。 见争执没用,沈危只得把语气放得平和,问:“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放我出去。” 江渊说:“目前,你不能出去。” 沈危最终放弃了和江渊交谈。 不管怎么说,江渊只会这一句,根本无法交流! 沈危往他身后的门跑。 他拧动门把手,却打不开门! 沈危猛然回头,看向江渊。 江渊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不用尝试逃跑,你出不去的。” 沈危动作一顿,问:“你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江渊一点一点靠近他。 沈危的视线完全变黑,唯一的,微弱的光,都被江渊遮挡住。 “可是你也呆过其他人的家里,”江渊继续问他,“为什么不能呆在我家?” 沈危看着他。 眼神里是惊疑,他不知道江渊在想什么。 “就因为他们是Omega吗?” 江渊低声喃喃。 沈危没有听见,他尝试放缓呼吸,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他不确定现在的江渊有没有攻击性。 看上去不太正常。 江渊靠近,沈危被他逼得退无可退。 他厉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渊没有回答。 沈危靠着墙挪动。 江渊略过他,出了门。 “你去哪里!!放我出去!” 沈危在他的身后喊着,只不过因为脱力,声音不那么大。 看见门开了,他猛地冲上去。 门却被关上。 沈危开锁的动作没有停。 但就是打不开! 沈危猛然扬起声音,说:“江渊!你回来!” 江渊恍若未闻,声音在门外响起,说:“你就在这里呆好。” 现在,沈危独留在房间中。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那股阴湿的雨水味,始终萦绕在鼻尖。 不过江渊似乎真的没有骗他,药好像,真的有用。 手和脚的疼痛,都缓解了。 安静的环境下,适合思考。 现在他的脑子很乱,他为了查袭击自己的人,得罪了下城区的黑厂老板,然后被老板曝光,惹怒了沈霆誉,沈霆誉要放火烧死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会死,但是睁眼又看见了江渊,江渊似乎又把他囚禁起来了,但他又一直重复什么“帮自己”。 莫名其妙。 沈危尝试吞咽口水,喉咙处的异样感还是十分明显。 是江渊强迫他吞下的药,还是......江渊的手指带来的异样感。 没法深究。 沈危此刻才察觉到,他就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把江渊碾死。 也省的被他这样羞辱。 啧,沈危心烦意乱。 手上的束缚环还解不开,需要特制的钥匙,也不知道江渊从哪里搞到的,这一般是拷俘虏的。 手腕处确实感觉到凉意,是江渊口中的药吗? 目前的沈危如同惊弓之鸟,他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他往四下看了看,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子。 然而药效逐渐发挥作用,困意上涌。 和江渊争执,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和精力。 眼下,江渊不打算把他放出去,那他自己就要想办法,从这个窄小的房间出去。 黑暗中,对于时间流速的感知十分微弱。 分化热所带来的不适,正在一点一点蚕食沈危的意识。 哪怕服用了药物,也抵挡不了分化热带来的敏感热潮,此刻冷静下来,沈危才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好热....... 后颈好疼...... 沈危蜷成一团,缩在床的一边。 黑暗中,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空间。 沈危,进入了分化热末期。 没多久,他昏沉晕去。 - 江渊从租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十点半。 他要出门兼职。 现在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仅靠之前的钱,根本不够支出,尤其是购买抑制剂之类的药品,两个人的开销更是增加了许多。 他脚步有些轻快。 认识沈危,是在许久之前。 一次偶然,江渊撞见了学校杂货间里的不可被人知道的隐秘。 是沈危和一个Omega,他隐在货架之后,闻到了属于两人的信息素味—— 他们在接吻。 在此之前,江渊几乎从没见过这副画面。 于是,他躲了起来。 Alpha和Omega接吻的画面令人激动。 Omega的信息素很好闻,但是比它更加好闻的,是沈危的信息素。 江渊调低抑制手环的档位,他想感受那个Alpha的信息素。 他那时候不知道沈危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系别。 江渊只能看见沈危接吻的时候会漫不经心地睁眼,看向远处,似乎不是很投入,他会在Omega咬他的时候,轻皱眉头,又笑着低声说:“你咬疼我了。” 江渊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疼痛感。 他下意识地顶了顶唇。 Omega退开。 随后在Omega害羞时,沈危又会吻上去,增加攻势。 他会垂眼,会使坏地看着Omega的表情。 沈危好看的眼睛半睁半闭,长睫在光线下投着阴影,跟着沈危的动作轻轻颤动,阴影也随之轻轻晃动。 Omega会突然惊叫出声—— 因为沈危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沈危带着坏意冲Omega笑。 沈危狐狸眼轻微眯起,鼻梁高挺,嘴弯起好看的弧度,笑起来就像是什么邻家学长。 宠溺中带着一丝狡黠。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扫了扫。 江渊移不开眼。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好看、有魅力的Alpha脸上。 等到回神,江渊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从那天开始,江渊动用自己的方式收集到了沈危的信息。 在一次训练比赛中,江渊曾经给他递过水,但再次见面,沈危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江渊有些不满。 再之后,家中父亲出事,他受困在家中事务,没办法再好好接近沈危。 直到父亲的事尘埃落定,他上手收集到了有关沈危的一切信息。 他名下的酒吧、住址、交往过的对象甚至朋友、家庭关系,江渊都牢牢地掌握着。 直到,他得到了沈危名下酒吧的兼职机会。 他终于可以接近那个Alpha了。 没人知道他那天有多高兴。 就像如今,他可以拯救沈危,可以给沈危提供庇护,住在一起。 机会留给了有准备的他。 离开房间之前,他看了一眼房屋。 房间不大,这是江渊之前在应对沈危的为难之下,租的下城区房间。 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很庆幸,那天去了寰洲。 江渊整理好自己,用阻隔剂在身上喷了喷,确保身上再无豆蔻味,他出门了。 他搭乘上飞行器时,听见了隔座的人在讨论。 “沈理事其实能力是有的,但就是被他儿子连累了。” “你说那个沈危啊,我当时还真情实感喜欢他,看他领奖的那个视频,真的A死我了,没想到是这种人。” “别说了吧,他都死了。” 江渊的视线随之投过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停止讨论。 “还好被爆出来了,不然我的天,怎么能放心把城区交给他管理,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还管城区。” “但我觉得他儿子也罪不至死吧,不是说他自杀了吗?”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下午才看到沈理事的道歉声明,怎么他儿子就突然死了??” “你看,星网上面的词条还挂着呢,热度这么高。” 江渊从兜中拿出口罩,戴上。 “卧槽,真死了?” “应该是畏罪自杀吧,但其实我感觉他也没什么罪,顶多就是,不道德而已,罪不至死。” “算了吧,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霆誉刚刚发了道歉视频,他都出来说了,那肯定死了。” “我靠,震撼我!” “好可惜,本来S级的Alpha就不多,结果还死了。” “我服了,大选会因为这个推迟吗?” “不知道,按照之前的惯例,竞选者家里有人去世的话,出于人道主义,联盟会启用B方案,延后竞选时间,我估计大选不能如期举行啰。” “算了,和我们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啊,我觉得这两个人谁当都挺好的。” 沈危的“死”被他们轻飘飘地揭过去。 江渊盯着他们。 临下车时,江渊用通讯器对准了交谈的几人,面无表情地扫描后提交举报。 够他们麻烦几天了。 飞行器突发颠簸。 他顺带把手上的饮料泼了上去。 “我靠,你有病——” “卧槽!” 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响起。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都不同程度地被泼到。 他们扭头,想理论。 却发现江渊比他们所有人的体格都要高大。 五人随即噤声。 江渊淡淡地说:“刚刚飞行器颠簸了。” 五个人眼见对方是个Alpha,都自认倒霉闭上了嘴,吃下了闷亏。 江渊走下飞行器,连接星网。 他看见了几人口中的帖子。 是沈霆誉的手写道歉,还有道歉视频,以及声明。 由于沈霆誉被沈危牵连,在大选的竞争中失去了优势,所以他想出了卖惨、推沈危出来背锅,打人情牌的举措。 快到了兼职时间,江渊没赶着上班。 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侵入端口,暂时屏蔽了帖子的传播权限。 江渊就是战略信息系的,屏蔽帖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只不过今晚的兼职工资又要被扣了。 自从沈危出事,他把人带回家里修养后,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手上已经有了两份兼职,白天,他会兼职家教,夜晚,他会兼职酒吧工作。 这样,他就能实现收支平衡。 还好他出院后回了寰洲一趟,将沈危从大火中拯救出来 江渊将衣袖抻平,在把沈危从火中救出来的时候,他受了伤,烧伤的疤痕从手腕一直蜿蜒到肩部。 疼痛,但尚且可以忍受。 其实还远比不上之前沈危给他带来的疼痛。 等到了黎明时刻,江渊下了班。 他换下侍者服,今天加了班,工资稍微高了些,算是抵消了上班迟到所扣的工资。 江渊拿到了日结的工资。 他往一旁的药房走去。 他想,得买支抑制剂。 家里需要常备,如果他不在家,沈危还能通过抑制剂暂时缓解。 江渊在药架上看了多种不同品牌的抑制剂。 挑得太久,有工作人员上前为他介绍。 眼尖的工作人员发现江渊挑选的是omega专用,笑道:“是给对象挑吧?” 江渊十分自然地说:“嗯,” “那冒昧问一下您的对象等级是?我们这里有针对不同等级的抑制剂。” 江渊想了想说:“S级。” 工作人员显然惊住了,又迅速恢复,说:“那可以看看这几款,S级的Omega很少见呢,针对他们的抑制剂不算多,都比较贵。” 江渊随即看了一眼货架上的价格,没说什么,他伸向了那款最贵的抑制剂。 才一碰到抑制剂的包装,另外有只手,同时和江渊搭在了上面。 很不巧的是,那款最贵的O用抑制剂,只剩下了最后一副。 江渊顺着手的主人看去。 对方身着白裙,面容白皙,五官好看,身形较小,显而易见是一个Omega。 对面的Omega和江渊骤然对上视线,就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因为江渊身上的压迫感太强。 江渊不动声色地看着Omega。 对面,他认识。 或许是江渊的视线太过于强势,对面的Omega始终没有抬起头。 江渊一直在打量她。 是曾经和沈危上过床的Omega。 他的视线随之落在那个Omega的腰侧。 Omega的腰侧是一款做工极好的包,包身是粉色,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上面的logo,江渊清楚的记得,沈危就爱购买这个牌子的衣物和包。 江渊直视着Omega,工作人员在一旁说:“不好意思,两位客人,我让同事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库存,稍等。” 江渊的手没有从那副最贵的抑制剂移开过,他今天就要买这个。 他不可能退让。 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拿下。 在江渊面前Omega觉得如芒在背,因为江渊的眼神称得上阴森恐怖。 明明她都不认识这个Alpha,看样子,对方是给他的对象来买抑制剂的,说明他有一个O性别的伴侣,都不能把那副要杀人的眼神收一收吗,明明她也是Omega。 她下意识地握住身侧的包。 片刻后,同事来说,还有库存。 那个Omega没有直视江渊,说:“我去拿库房的吧,你用这个。”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她一辈子也不想再碰上这个Alpha了! 江渊随即将那副最昂贵的抑制剂拿走,结账。 结账的时候,店员推荐:“要不要再看看抑制手环呢?这边和抑制剂一起购买可以打八折。” 他的视线落在抑制手环的价格上。 不是江渊目前所能买得起的,他拒绝道:“不用了。” 随即,他眼也不眨地给抑制剂付了款。 余额又快要清零。 江渊想了想,剩下的钱,还够买些小米和营养剂,沈危在分化热后需要补充体力。 他绕路去了超市,在线下购入了食材和营养剂。 江渊没有选择无人机送货,本来这可以更加安全,但是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会增加,可能会有人因此发现沈危的存在。 所以,哪怕是一点不稳定的因素,江渊也要控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 他目前正在接受学校的“逃兵”调查,所以他暂时停下了训练,因为这不是什么小事,对于联盟第一校来说,学生是逃兵,远比学生打败仗,要耻辱得多。 江渊在出院之后就接到了学校的通知。 他被暂停了训练,回家等候调查结果。 所以他要么复学,要么退学。 由于涉及到的事情、部门多,调查也不是一天两天有结果的。 这之间,没有了沈危阻拦,调查结果必然没有问题。 所以在这段空档里,他有时间好好照顾沈危了。 识别成功,江渊成功进入了房间。 江渊所租的房间已经处在了下城区的边缘,房租便宜,但是性价比较高,周围几乎都是没开发过的地方,有点像古人类居住的“城中村”。 他也已经拜访过周围的邻居,除了一个拾荒的老人独居之外,再无其他邻居。 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与世隔绝。 江渊看房的时候,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把房间租了下来。 房间也不太大,两室一厅,窗子不多,阳光常年照不进来,墙面也大片的斑驳脱落。 房间有些阴冷,还混着淡淡的霉湿味。 但这对于眼下的沈危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会在意下城区边缘的居民。 江渊进了房间,比霉湿味更先到来的,是一股猛烈的、浓郁的辛辣的豆蔻味,扑面而来。 整个房间中的信息素浓度高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Omega进入分化热末期的味道。 这里的信息素浓度足够让一个顶级的Alpha面红耳赤。 他勉强打开抑制剂,准备好给沈危注射。 抑制手环他还没来得及买,江渊此刻不可避免地受到沈危信息素的影响。 江渊扶住桌椅,那股信息素味充盈胸腔, 是他,一直以来,想要闻到的味道。 好香。 胸腔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江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他往那个角落的房间走去,拧开门。 房间昏暗,里面陈设简单,位于屋子正中间的,是一张小床。 小床上隆起一块,是沈危,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豆蔻味的信息素紧紧裹着江渊。 江渊手持抑制剂,喉咙滚动,他靠近沈危。 他低声说:“我回来了。” 本该脆弱不堪的沈危,此刻冷汗涔涔,身体被欲望支配。 裹着A味的信息素被吸入鼻腔,几乎是瞬间,沈危就起了反应。 是一种极其奇怪,极其难以启齿的反应。 理智拉扯,沈危伸腿踹向江渊,低声吼道:“滚!” 他眼睛猩红,睫毛上挂着泪水,整张脸红润,腺体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信息素。 整个人散发出,任人采撷的成熟味道。 沈危分化完成了。 江渊捞住了沈危的脚踝,他骤然靠近,喉结轻滚。说:“你......发.情了。” 沈危倒在床上,斜睨着江渊,小口地进气,后颈也随着动作,轻轻起伏。 门外的光线泄进来。 空间中,两种信息素的味道浓度攀升。 信息素彼此纠缠,江渊稳住声音,说:“我......给你带了抑制剂。” “滚,我不需要Omega用的东西。” 沈危强撑镇定,说:“放我走。” 江渊颤抖手指,将人翻过身,试图给他注射抑制剂。 “砰”的一声,挣扎间,抑制剂跌落—— 碎了满地。 他痛苦地仰着脖颈,露出脆弱咽喉,试图摆脱江渊的桎梏。 他说:“你去死。” 江渊望向那截修长脖颈,在沈危的剧烈挣扎下,给人一种一掐就断的错觉。 雨水味的Alpha信息素似爆炸般,充斥空间,裹住沈危全身,死死封住沈危除了嗅觉之外的感官! 沈危打颤,身体不受控制开始颤抖。 江渊苦恼,“这是唯一一支抑制剂。” 欲望拉扯理智。 沈危已经快要看不清江渊的脸,面前的人,和曾经的他一样,也是Alpha。 但此刻,受到O类信息素的作用,沈危无比渴望,得到面前这个Alpha的信息素。 这是一件,无比屈辱的事情。 沈危的脸已经红得不正常,呼吸开始微弱。 无法及时注射抑制剂,或者得到临时标记的Omega随时会晕厥过去! 江渊望了一眼地下的抑制剂碎片,对沈危说:“你需要我的临时标记!” 沈危反抗的动作越来越微弱,他咬牙,坚持说:“不需要。” 异常的高热快要把沈危的整个意识吞噬,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了! 耳畔的话,也听不清楚,他只能勉强感知到,江渊的嘴,在一张一合。 他只能听见一道,好听低沉的声音,像古人类所说的恶魔,在他耳畔低语。 但是话语中的内容,大脑却无法处理。 好想......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沈危的脖颈。 两人都已经紧绷到极点。 腺体剧烈的疼痛缠杂着欲.望,彻底淹没沈危。 他需要一个人,来抚慰他。 ......身体,好渴望。 江渊的信息素,也不那么难闻,缠杂着某种暧昧气息。 似有似无地勾动着沈危的理智。 喉咙干涩,沈危艰难地吞咽。 雨水味越来越浓郁。 浓郁到,可以淹没理智。 嗅着浓度极高的雨水味,理智,最终崩坏。 沈危咬牙,自我摧毁了曾经的自尊。 他说: “帮我。” —— 冰冷的唇贴上沈危的唇。 呜咽声裹着混杂的豆蔻味雨水味。 两人的唇毫无间隙,却又一触即分。 鼻息纠缠,温度攀升。 江渊学着他曾经的方式,追上去,吻住他。 沈危喘气,扬起脖颈,试图呼吸到更多的空气。 而后,唇肉猛地一痛—— 江渊咬了他! 沈危张嘴,试图用力咬下对方的唇肉,江渊却像事先预料到,立即移开,沈危扑空。 江渊似乎是为了报复,他往上折沈危的腿,侧腰深陷,肌肉线条紧绷。 他俯身,用舌尖卷走沈危脸上滑落的泪水。 “没关系,标记马上就完成了。” 江渊一边用安慰的口吻喃喃,一边单手扣住沈危的脸,将虎口处抵在沈危的唇边。 宽厚手掌将沈危的下半张脸覆住。 沈危颤抖地张嘴,用了十足的力道,咬进唇边软肉。 血腥味渗出,江渊眉头微拧,又立刻松开,垂头看见了虎口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往外渗血。 于是,他手臂开始颤栗,眼神里全是闪烁着诡异的满足。 沈危开始胡言乱语。 “江渊,我他妈要杀了你!!你去死——” “放过我,我求你了......” “求求你,放过我......” “不要......咬我!” “......” 求饶、诅咒、辱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渐渐的,渐渐的,声音变小。 直到最后,只剩下气声。 江渊沉默地没有说话,他俯身,贴近沈危的后脖颈,露出犬牙。 沈危感受着江渊的鼻息,喷洒在耳后,带着某种危险气息。 后颈如同被毒蛇缠上,冰冷、阴湿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渗进大脑。 一股凉意骤然升起。 牙刺破那块脆弱的皮肤,血液渗出,江渊将信息素注入腺体。 腺体,盈满雨水味。 后颈处却丝毫没有标记后的痕迹。 标记失败。 沈危痛苦地受着本能支配,对着曾经踩在脚下的人,露出脆弱的脖颈,供他撕咬。 那个曾经被他欺压的Alpha,此刻正伏在他的身上。 江渊沉声说:“再来一次。” ...... 诅咒的声音不绝于耳,沈危的声音急促,声音一下比一下大。 他嘴里念着:“江渊,你去死......” 江渊衔着他的后颈,再次注入信息素。 标记失败。 身下的人理智快要崩塌。 沈危怒极,痛苦地弓身,用气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标记不上。” 江渊说:“重来。” 最后一次,江渊俯身,轻吻他的后颈,随即再次尝试。 腺体布满牙印,江渊却毫不犹豫地,再次刺穿他的腺体。 被标记的耻辱骤然淹没沈危。 “不......不......” 至此,临时标记完成。 第25章 痉挛 ...... 眼前一片漆黑, 匀长的呼吸声在耳边轻轻响着,沈危睁不开眼,鼻间全是雨水的潮湿味。 沈危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重复, 胸口犹有一块巨石积压, 攫取肺部空气。 在梦中快要窒息之时, 沈危猛然睁眼。 他大口喘着气, 心脏剧烈跳动,耳鸣让他不甚清醒, 四肢快要散架, 撕裂感还尤为清晰。 眼前还是一片昏暗,不同于噩梦里的是,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除自己外,再无他人。 身上的衣服被换过,布料柔软, 然而在成为Omega之后,布料每一次摩擦, 都会给他的肌肤留下痕迹。 被临时标记之后,身体虽然不适,但是远比之前好。 只不过,他像是从身到心, 都被打破重塑一般, 他不仅成为了一个Omega,还被人标记了。 沈危有些沉默,他垂头,想看看自己的双手。 他曾经的手,可以轻松扭断敌人的脖颈, 也可以提起许多重物。 此刻,他在昏暗的视线中,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Alpha性别对他而言,成为了过去式。 他试图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 做不到。 气愤之后,是无力。 他无力于一直受沈霆誉的压制,无力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分化成Omega,无力于陷入发.情后需要求助江渊。 需要江渊的标记,他才能得以抚慰。 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想吐。 然而许久没有进食,他根本吐不出来。 对于Alpha的渴望还在和理智斗争,发/情期症状缓解了,却没有完全度过。 沈危艰难地抬起手,将酸软的手臂搭在眼前。 全是那个Alpha的味道,胃部开始痉挛,一阵恶寒让沈危猛然撑起半身,扶着床垫开始往外呕吐。 什么也吐不出来。 撑起身的手臂发软发酸,沈危无力倒下,往外干呕。 床垫边沿发硬,硌得脸侧酥麻。 他喘着气,听见了脚步声。 江渊从外推门而入。 他步子有些轻快,似乎还在哼着某种曲调。 沈危失去扭头的力气,喉咙处的软肉一直刺激他向外呕吐,奈何什么也吐不出。 脚步声逐渐靠近,一双家具拖鞋出现在沈危的视线之中。 那人的声音响起。 “饿了吗?我给你熬了粥。” 闻到江渊身上的雨水味,雨水味之下,是他的豆蔻味。 沈危又向外呕吐,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江渊的语气似乎放温和了些,继续说:“我为你准备好了早餐。” “滚!把我放出去!” 沈危呛咳着,拼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吃早饭吧。” 江渊不答,蹲身,将那碗小米粥端到沈危眼前。 独属于粮食的香气刺激沈危的嗅觉,淡淡的雨水味萦绕鼻尖,沈危又感到反胃了,却罕见地感到安定和欲.望。 是那个临时标记在作祟! 心理上,他觉得恶心。 但,生理上,沈危却觉得如同被抚慰一般,舒服至极。 沈危挥手,铁制的碗落下,哐当一声,白粥洒了一地。 他继续重复:“滚!把我放出去。” 江渊仍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说:“怎么了,我们这样不好吗?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找我玩。” 而后,江渊低声说:“我已经在休学了,能够陪你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 江渊如实告知,说:“之前你说我是逃兵的事,学校在重新调查,在调查结束之前,我都需要等候通知。”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似乎完全不感到愤怒。 沈危强撑着身体,努力抬头,猩红着眼直视江渊。 江渊换了一件衣服,和昨天的他不太一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感受到江渊十足的疯意。 正常的人被他戏弄完,都会感受到无比生气,然而江渊不是正常人。 沈危居然有种诡异的错觉,自己越找他麻烦,他反而还越兴奋。 江渊俯身靠近,说:“你应该进食了。” 沈危毫不留情打翻他手上的粥。 “你就是个疯子!” 沈危死死盯着江渊的眼,试图从中找到他这样做的理由。 “你到底要什么?钱?权?还是我的道歉,我都能满足你。” 沈危有些累了,他开口退让。 江渊就如同他名字一般,深渊,心思深不可测,沈危丝毫察觉不到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和自己上.床,然后以临时标记来侮辱自己?又或是报复自己以前对他的欺凌? 这些,江渊都已经实现了,沈危到现在都觉得恶心,然而对方却没有露出一种明显的得意,心思深沉又无法探究,沈危也不例外。 江渊又重复一遍:“你不能出去。” 他并未坦白外界对于沈危的恶意,以沈危的性格,得知沈霆誉的所作所为,他势必会找上门,会去找沈霆誉报仇。 江渊从不怀疑,沈危会和沈霆誉同归于尽的这种可能性。 等到风波平息,江渊会选择坦白。 眼下,并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可,眼下的沈危并不买账。 江渊看着他的脸,眸色闪烁不定。 最终,他像确认了什么一样。 他明白沈危的性格,沈危目前的状态,他只能更强势,才有可能压制住。 江渊起身,睨着沈危,带着强势的意味说:“你现在浑身都是我的味道,你想让他们都看见么?” 沈危沉默片刻,胸膛急速起伏。 他早该想到,这人之前表露出来的那么多不正常,足以警告自己远离,但是当时的他还觉得完全有实力,将他压制,就如同训狗,以前不乖的狗在自己的手下,总能乖的。 然而江渊就是那条只攻击他的疯狗!无论如何,都别想将他规训。 江渊又出了门,再次盛了一碗白粥,用瓷勺舀一勺白粥,递到沈危唇边。 “滚!” 沈危扬手,从江渊手中夺过瓷勺,一把摔在地下。 白粥又一次被打翻。 江渊却说:“性/交之后,需要及时进食补充体力。” “操!你还敢说这个?!” 沈危眼里是浓厚的恨意,恨不得把江渊衔住咽喉撕咬。 沈危带着快散架的身体翻身,背对江渊,他不想看到江渊那张脸。 江渊靠得太近,标记又在作祟,沈危体内那股异样又在叫嚣着Alpha的标记。 “我不会吃的,滚。” 沈危闷声说。 现在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去死,沈危的自尊心,不会让他就此臣服在江渊之下。 江渊一言不发蹲身,清理好地下的狼藉。 收拾好碎瓷片,江渊端着碗往外走。 沈危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完全出门。 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活动范围只限这张床垫,站也站不起来—— 腿软得无法做大幅度的动作。 身体上有枷锁,现在自己又被江渊临时标记了,这就代表着,在临时标记消失之前,他都是属于江渊的Omega。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江渊,自己的生活完全不会像这样一团乱麻。 昨天已经尝试过,自己现在根本不是江渊的对手,现在无法通过暴力手段的方式逃跑。 沈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饥饿感几乎充斥整个大脑,沈危无法思考。 他蜷起身子,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开门声响起,他下意识绷紧身体。 江渊的脚步声响起,却始终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最终,江渊拉开凳子,在门口处的那个小桌子处坐下。 他将早饭端进空间内,自顾自吃起来。 沈危默不作声。 江渊进食时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咀嚼的声音,这是他之前在家中训练后留下的好习惯。 沈危却觉得汗毛竖起,他几乎没有办法和江渊待在同一个空间内。 身体心理都是煎熬。 江渊用完餐后,将碗收好,沈危以为他要离开,便放松肌肉。 然而江渊没多久又折返回来。 沈危又开始蜷着身体,几近昏迷。 胃部不住痉挛,后颈刺痛,身体如同散架。 生不如死。 江渊走到床垫旁,用十分轻柔的力度将沈危翻过身,就像是在对待某种心爱的玩物。 沈危反应过来,剧烈挣扎。 江渊钳住他的下巴,用极为温和的声音说:“既然不想吃饭,那喝营养液,好吗?” 他的力道无法拒绝。 沈危感受着一款没有什么味道的营养液顺着口腔、食道滑进体内。 终于有什么东西进入胃部,刺痛稍微缓解了些。 营养液被江渊温过,他耐心解释说:“你的肠胃太脆弱,不能接受其他刺激。” 沈危用双手抓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这个动作在江渊看来如同恳求一般。 江渊的眼神带着鼓励,轻声说:“很好。” 营养液被悉数灌入,沈危呛咳不止,他愤恨地掐着江渊,“好你大爷!滚开。” 江渊拿出纸,为沈危一点一点擦净未来得及吞咽,从嘴角漏出的营养液。 眼泪因为呛咳夺眶而出,沈危似乎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脆弱疲态尽显,眼下一片青黑,脸颊不正常地泛热。 江渊目不转睛。 “抱歉,我喂得太急了。” 江渊对他道歉,将盛放营养液的碗往床垫旁边扔。 情绪起伏,沈危在做A的时候就不习惯收好自己的信息素,此刻分化成O之后,也无法收好自己的信息素。 莫名的热流又开始涌动。 雨水味信息素浓郁起来。 沈危似乎明白了对方要干什么。 他咬着牙,说:“滚!!!” 江渊恍若未闻。 沈危没有还手之力,如果知道江渊这么疯,就早该把他按死。 看来沈霆誉警告他让他做事干净,就是这个意思。 在营养液的作用下,沈危缓慢回神,思维逐渐清明,感受越来越清晰。 他叫着江渊的名字,“江渊!你要痛死我吗!!!” 江渊没有回答,转而说:“我,碰到你的前任了。” 他刚才在帮沈危洗衣服的时候,又看到了衣服上,一个熟悉的logo。 logo让他猛然想起,他碰见了沈危曾经约会过的Omega。 沈危艰难转头,没有回答。 江渊自顾自地说着:“她身上的包,应该是你买的。” 沈危不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睛。 “她的包很好看,应该是你亲自挑的。” 沈危猛地扬起身子,吃力地说:“你有病吧?!” 江渊垂头看他。 沈危此刻的眼里,全都是他。 江渊俯身,几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个Omega曾经也会这样,倒映在沈危眼中么? 沈危不知道哪里惹怒了江渊。 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疯子,他想。 ..... 沈危喘着气,没有动,江渊正在替他换衣服。 “你能永远把我关在这里吗.....总有一天,我要杀死你。” 江渊总是会回答沈危的话,但是他只说:“呆在我这里,我可以保护你。” 沈危双眼盯着极低的天花板,看不清江渊的表情。 江渊语气没变,问:“你没有觉得舒服吗?” 沈危他沉默了,后颈的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江渊的提问,无异于是在羞辱他。 他才分化成Omega,江渊尝试了很多次才勉强让标记的效果变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受标记影响,他待在江渊的身边非常舒服,自尊心却不会让他表露出来。 耳后有一阵轻微的瘙痒。 沈危抬手,指尖触碰到耳后的区域,却摸到了发硬结痂的一小块圆形伤口。 他猛地抬头,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江渊的手段。 江渊眼神微变,用堪称温和的语气说:“你在火场里受了点伤,别担心,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很快就能好。” 沈危不说话了。 他摸不清江渊的行为动机,这到底是江渊的报复又或是帮助,他不知道。 这两天事发突然,沈危的生活被完全颠覆,在身体平静下来后,他心里需要安静。 他罕见地没有再和江渊呛,也没有再追问“为什么”。 沈危似乎明白,再多说,也不会得到答案。 沈危自顾自背对着江渊躺下,只哑声说:“出去。” 睡一觉吧。 睡醒了,或许糟糕的事情就全都过去了。 沈危蜷起身子,没管身后那个静默的人,合上眼。 他只希望,这是一场梦。 第26章 求饶 身体酸软, 沈危这两天分不清白天黑夜。 成为Omega的他,深受发.情期的折磨。 后颈的腺体高高肿起,沈危没办法躺着睡, 只能趴着睡, 才不至于让腺体越来越疼。 他看不见后颈的糟糕状况, 上面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 牙印布满后颈。 沈危连转头都疼。 他只能趴在床上。 自从被关起来之后, 江渊不常出现,但是总会给他留着保温的食物。 他只能依靠这个, 判断时间过了多久。 江渊刚刚才为他送了午餐来。 江渊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时而温和,又时而强势。 比如, 关于吃饭,沈危如果选择拒绝吃江渊的饭,时间过了,饭冷了, 他就会收走冷掉的米饭。 然后强制灌营养剂给他,以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隔天又会换一些菜品。 沈危起初担心江渊在里面下毒, 被灌了几次营养液后,很难受,之后他试探性地吃了几口饭。 没死。 那他能吃了。 他认清了形势,需要逃走, 他也应该先蛰伏、准备。 沈危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只是被临时标记,江渊威胁他的话,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了一定时间,临时标记就会消失,他不必担心。 等到时候逃出去, 再找人处理掉江渊,谁也不会知道,他曾经被江渊标记过。 眼下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不知道沈霆誉的大选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周围的朋友,还有学校那边,他不相信,江渊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全方位地搞定他的社交网。 自己出去,是迟早的事情。 等到周围的朋友发现自己失踪,以及学校那边查到自己没有去训练,肯定会展开调查。 只是,沈霆誉那边会难搞一些。 不过沈霆誉他自己最近都焦头烂额,怎么可能来管自己。 沈危拖着酸软的身体起床。 直到现在,他的神智才彻底清明。 随着标记的加深,他的身体越发好转。 沈危垂头,在昏暗的视线之下,他看不清自己的双腿。 原本训练得劲瘦有力的腿,此刻颤抖着。 如果光线明亮,他或许能看见满腿的痕迹。 江渊让他体验感很不好。 沈危不愿再想,多想一秒,都是一种屈辱,他从腿上收回视线。 他要尝试逃出去。 房间不大,但是可以保证正常的起居生活,也不知道江渊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从自己开始欺负他的时候么? 沈危逐渐他摸索到门的边缘。 门上的锁似乎不是能量锁。 是一种很古老的锁,这整套房间都像是远远落后于时代发展。 锁是物理锁,沈危想了想,需要工具。 他在房间里摸索着,没发现任何一个能称得上是工具的东西。 没有工具,那就创造工具。 沈危艰难地弯腰,扶着腰身,试图将床腿给拆掉。 用床腿把锁打掉。 似乎可行。 手上的束缚环还没被解开,江渊说里面有药。 好像不是骗他的。 里面好像有药,是真的可以缓解自己的关节不适,他伤口恢复的速度受到O类激素影响,下降很快。 沈危冷笑一声,是担心自己死了没人给他玩弄么。 他总有一天要让江渊也尝尝这个滋味。 沈危的行动受限,身体也不适,所以想要拆掉床,取床腿砸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许久之后,他尝试无果。 他做不到。 看来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他想着,江渊始终要进房间,那就说明有突破口。 沈危靠在门边,坐在地下,他安静地放空。 轻微的,稳重的脚步声,终于从外传来。 沈危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江渊回来给自己送晚饭了。 一个人呆在空间里,没有娱乐活动,没有任何的光亮,任谁来,都会被逼疯。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此刻,江渊的出现,无疑让沈危轻松了些。 这意味着,他可以尝试从江渊的身上突破。 没办法撬锁,从江渊的身上拿到钥匙就好。 江渊十分警惕,他害怕沈危逃出去,所以进门出门的时候,都会选择把门锁起来。 沈危听见了江渊的声音,安静地站在门口,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就冲出去。 “咔哒”一声,门开了。 有淡淡的光从缝隙中泄出。 沈危仗着自己还未完全O化的身体,猛地偷袭江渊。 江渊端着晚餐,被沈危猛然一击,手中的晚餐滑落。 “砰”—— 铁制的餐具落到地下,发出巨大声响。 沈危用着标准的格斗姿势,猛然用腿绞住江渊的脖颈。 这个机会只能试一次,他几乎用了全力绞紧脖颈,连带着对江渊所作所为的宣泄。 他想弄死江渊! 两人摔在地下。 沈危翻身坐上江渊的肩部,死死锢住他的脖颈,试图让他窒息,同时朝着他的太阳穴下手! 江渊抬臂格挡,早在之前的交手中,江渊就已经掌握了沈危的出招风格。 江渊看着沈危暴怒,只平静地陈述,声音有些发闷说:“你快坐我脸上了。” 不久前的画面涌上脑海。 在床上江渊也这样羞辱过他! 沈危被猛然一激,情绪起伏,曾经是Alpha的他试图释放出信息素,压制江渊。 江渊此刻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随后,沈危尝试性起身。 沈危能看见来自身后的光!是门缝敞开,露出的光! 他马上就能出去了! 他迅速转身,试图往前扑。 快了! 他马上就够到门口的边缘了! 他马上就能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沈危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出去之后,他要找人处理掉江渊!! 属于Alpha的信息素猛然浓郁,如同一只手,死死按在他的身上。 心跳加速,腺体跳动。 熟悉的感觉忽然上涌! “草!” ——沈危的脚踝被江渊猛地攥住。 雨水味浓郁到恐怖,沈危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他现在是Omgea,不是Alpha! 对江渊释放信息素没有作用,甚至还会让江渊陷入某种恐怖的状态! 江渊的信息素已经泄了出来。 临时标记起了作用。 沈危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生理上,想靠近江渊,想得到江渊的抚慰! 瞬时间,冷汗起满身。 他曾经交往过那么多Omega,沈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是江渊的Omega,只要这个标记存在一天,他想要离开江渊,就越难。 心中那点仅存的希冀,似乎都被抹去。 只要江渊在这里,江渊就可以轻易地用信息素控制他! 冷汗起了全身,明明身体已经开始燥热,但他的心已经开始发冷,逐渐下沉。 “你要去哪里。” 身后的声音响起,有些阴郁。 沈危的头皮发麻。 他明明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空气中浮动的信息素味,彰显着江渊此刻,很生气。 在标记作用下,沈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起了反应。 沈危从下往上看着江渊,他如同厉鬼一般,怎样都不愿意放过他,:“让我出去!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摔在地下,江渊居高临下。 冷漠的声音砸在地上。 “不可以。” 沈危似乎能听见自己心坠落的声音。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明明,门就在他的眼前。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出去。 沈危此刻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咬着牙求饶,说:“求你了,江渊!你放我出去,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江渊把门重新关上。 他看着沈危的脸。 把沈危放出去一刻,沈危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让沈霆誉,又或者其他人知道沈危没死,后果不可估计。 最终,他调高抑制手环的档位,从兜里拿出一支抑制剂,说:“你先起来。” 沈危丝毫没管江渊在说什么。 只是一味地说:“我出去之后,绝不追究,真的!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江渊将人禁锢住,把抑制剂顺着沈危的血管,推进他的身体。 沈危被做得太狠,今天,不能再做。 江渊极为冷静地克制自己。 他把沈危重新拉起。 沈危甩开他的手,迅速远离,表情愤恨。 江渊说:“你出去,有危险。” 沈危捂住注射抑制剂后的伤口,心中希望又往下沉几分。 江渊面无表情转身。 沈危坐在床上,麻木地看着江渊的背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门缝中投下的光带越来越窄,房间越来越暗。 一股莫名的恐慌感笼罩。 沈危开口说:“你就不怕我身边的朋友找你麻烦吗?” 江渊的动作只轻轻一顿,随后,恍若未闻般地关上了门。 似乎并不把沈危话中的威胁放在心上。 比起江渊的威胁、恐吓,沈危更担心的是江渊的沉默。 因为这样,他根本得不到任何信息量,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逃跑。 房间关上,头顶悬着的灯坏了许久,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呆在棺材里。 他没有任何称得上娱乐的活动,能接触到的活物只有江渊。 甚至在隐隐中,他期待每天能够见到江渊。 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逃走。 房间中安静无声,沈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黑暗中,除了视觉之外,任何感官都被放大。 身体的不适也一点一点放大。 每天江渊不在房间的时候,沈危就会无数次会想起床上的那些事。 尤其是身体、腺体,始终在提醒着他。 他从一个Alpha成为了Omega。 沈危过往的人生中,他从未觉得有这么屈辱。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 眼下他要逃走,然后想办法继续追查。 在被江渊关起来之前,调查进度明明取得了进展,可惜一切都被沈霆誉毁了。 门又开了。 江渊端着饭进来了。 江渊担心沈危还像往日一样。 不肯吃他做的饭。 刚才他进房间的时候有些意外,因为,他看见沈危吃了他做的中午饭。 江渊试图让沈危再接再厉,能把晚饭也一并吃了。 他对沈危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可以断食。” 本以为会被叫“滚”,江渊这两天听了这个词语已经无数次了。 然而,沈危只是沉默着,说:“嗯,我知道了。” 江渊将饭菜端到他的面前,虽然现在营养液之类的已经研发得很完善了,但人体终究是需要进食的,再昂贵的营养液,都不可替代饭菜。 沈危接过江渊手上的饭,整个手臂却十分酸软,他有些......端不住饭碗。 做得太狠了。 江渊顿了片刻,说:“我喂你。” 第27章 禁锢 在诡异的氛围中, 沈危被喂完了饭菜。 江渊收好碗,安安静静地把刚刚地下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随后,他出了门, 没有再回来。 两人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沈危有些不适。 他觉得江渊有点阴晴不定, 有时候还能和他沟通两句, 而有的时候, 他不管怎么说,江渊都不会给予回答。 不管是身体, 还是精神上, 他都一直在被江渊拿捏。 沈危受不了这种生活。 和江渊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会让他想到之前在床上, 他是多么屈辱。 他看到了江渊将钥匙放在了外套里。 沈危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的手。 到了晚上,临时标记又在作祟。 他试图自己解决。 但是没用。 沈危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很煎熬,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渊不知道去哪了, 他总是等到饭点才回来,其余的时候, 沈危几乎看不见江渊的人影。 也不知道江渊在做什么。 沈危此刻希望自己的朋友早点发现异常,然后早点找到自己。 他缓缓起身,在整个房间活动。 身下的异样感还没消失,每走一步都扯着疼。 沈危勉强扶着墙走。 从进来之后, 他还没怎么认真地观察过房间布局。 这个房间应该是次卧一类的, 没有窗,但是有卫生间,正常的一些生活起居,都能在这个房间中完成。 他能感受到这个房间十分陈旧,但是被清扫过, 清扫的人似乎有些洁癖,角落的地方都没有放过,这样的精细程度,绝对不可能是江渊在把自己关进来之后,临时打扫的。 安静下来,他反而能想得更多了。 那也就意味着,江渊提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这一切都在江渊的预料之中么,还是说,刚好是个巧合。 沈危不知道,但是看江渊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十分自然。 最终,他放弃了原因分析。 江渊这个疯子,他怎么能知道这个疯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眼下,逃出去才最要紧。 沈危大概摸清楚了卧室的构造,大概思考了一下比例,按照过往经验来看,这套房应该是两室一厅,他正位于次卧。 脑海中,大约有了一个房屋的立体投影。 此刻他分不清朝向,如果清楚了朝向,他大致也能知道房屋的门窗位于何处,一般情况下,他都能构建得比较准确。 分析得差不多了,沈危也困了。 此刻,他已经转变心态,既然眼下跑不出去,那他现在需要休息好,吃好,为了后面更好地逃跑。 沈危倒在床上,后颈的那个标记始终影响着他。 他烦躁地躺下,试图通过挤压的方式,来缓解标记带来的异样感。 心中大概有了个计划,沈危想好了。 他开始养精蓄锐。 沈危闭上眼睛,安静休息。 - 早上,江渊准时下了班。 拿到了工资,江渊想了想,需要去超市买点营养的食材。 沈危被他越养越瘦了。 江渊对自己很不满意。 等到买完食材,江渊乘坐飞行器回了家。 才一开门,江渊又闻到了从房间里泄出来的信息素味。 江渊放下手中的菜,开门进了房间。 他有所防备,因为有前车之鉴,沈危会躲在门后阴他。 他不确定这些信息素是不是沈危放出来的烟雾弹。 光从门缝中泄进,江渊紧握住门把手,在房间门外确认沈危的方位。 一开门就能看见床。 江渊的视线随之投过去。 紧接着,他呼吸一滞—— 沈危在,自己解决。 江渊的视线随之下落。 拥有极其漂亮的肌肉线条的手,居然在做这种事。 这幅画面的冲击力足以让江渊血脉偾张,他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 沈危吊着眼神看他,手上动作却没停。 江渊喉咙干涩,他半响才说:“你......” 沈危喘着气,“帮我。” 他带着江渊的手,靠向自己。 沈危的眉头轻蹙,似乎忍耐压抑许久,他低声喘着。 江渊猛地俯身,将人压在身下。 沈危感受着身上的热量,他有些失神,却没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他勾着江渊的衣角,轻声说:“我帮你脱。” 衣服脱下,沈危的指尖勾出一把钥匙,手腕轻动,钥匙滑到枕头下。 枕头骤然往下落,江渊在他的耳边撑着手。 沈危半睁着眼,狐狸眼微微上挑,眼皮耷拉着,似乎已经疲惫至极,汗水下落。 他一次又一次地说不要了。 江渊恍若未闻。 脖颈被反复刺穿。 昏过去之前,沈危想,江渊是疯狗。 - 醒来后,沈危全身都像被车轧过。 自.慰居然可以刺激江渊到这种程度,沈危有些后悔,只不过还好,只要钥匙到手。 沈危面无表情。 昨晚,江渊已经给他解开了束缚环。 手伤、脚伤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江渊说可以拆了。 刚好,解开了束缚,逃跑更方便了。 沈危颤抖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他选好了时间,等到江渊给他送过早餐,他再逃跑,这个时候最安全。 没过多久,江渊来送早餐。 沈危背对着他,佯装还没醒来。 江渊放下早餐,靠近床边。 沈危感觉自己被江渊挪动着,腿被打开。 他尽量地把呼吸放得均匀绵长。 试图让江渊不要发现他在装睡。 江渊按到了什么地方,是伤口,沈危下意识地闷哼一声。 他的忍痛能力还算强,直到这两天,江渊突破了他的阈值上限。 沈危没想到亻故爱也能这么痛。 江渊按到了他的伤口,沈危却还未睁眼。 江渊伸手掰过他的腿,检查是否有伤口。 直到检查完毕,江渊才离开。 等到江渊离开。 沈危坐起,准确地来说,他坐不起来。 他勉强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子,沈危艰难且缓慢地移动到小桌子前,他开始吃早餐。 他手软到不想举起勺子,但他想着,马上要离开,需要有体力支撑他逃跑。 沈危吃完了早餐,确保自己的衣服完好。 他将钥匙捅进锁芯,“咔哒”一声。 门开了。 光线从外面泄进来。 许久没有见光的眼睛,骤然间看见光线,不太适应。 眼睛被刺激得眼泪直流,沈危闭眼,试图缓解。 过了一会,沈危重新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小的客厅,客厅通厨房,整个房间不大,但十分陈旧,家具俱全。 耳边是一些鸟类发出的声音。 重见天光的感觉,难以形容。 然而时间紧急,他只暂时过了一遍房间布局,就打算离开,以便之后更好地找到这个地方。 他要让人来把这个地方炸了。 沈危冷脸,查看了一下房间的门窗。 他顺着窗子往外看去,原来这个地方是三楼。 房屋是独栋式的,他位于房屋的最高层。 这似乎是很久之前的安置房,周围也都是相同风格的建筑。 只不过......几乎没有人气。 沈危试图走门,但每层楼都有一扇门,门被紧锁着。 他并没有拿到这一把钥匙。 沈危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跳下去。 他到卧室,裹着被单。 沈危跨步,却忽然扯着疼。 他只能小步小步地挪动。 直到他整个人都悬在了楼外。 换做之前,这点高度,他几乎不会放在眼里。 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敢如此轻易地就跳了。 他确认自己裹好了被单,勉强蹲身,往下一跃。 “砰”的一声,沈危落地。 他踉跄几步,往一旁倒去。 脚踝、膝盖,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冷汗瞬间就往下落。 沈危勉强起身。 才恢复好的腿,似乎又骨折了。 不过眼下,他再也顾不上,他只想离开。 终于,好几天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 是自由的味道。 沈危以前从未有有一刻这么觉得,外面的空气居然这么好闻,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居然这么暖和。 他垂眼。 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痕迹,极其暧昧。 他撩起衣服下摆,嗯...... 就算是以前对待Omega,沈危也没这么粗暴过。 他放下衣摆,让衣服遮住那些痕迹。 江渊确实报复得够狠。 沈危再也不会回去了,眼下,他要找到人,借用通讯器。 然而,他拖着身体越往外走,心就越寒冷。 这里,根本没人。 而且看地势样貌,沈危可以断定,他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没事,走也能走出去,只不过稍累一些。 快了,他马上就可以摆脱了。 远处,似乎有人。 沈危往前走去,试图求救。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保江渊不会突然出现,他绕进那栋似乎有人的房屋。 果然有人! 沈危眼睛发亮,他可以求助了! “有人吗——我——” 话音未落,沈危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灰白色眼睛。 是一个,像流浪汉的老人。 对方的表情渗人,以一种看着死物的眼神看着沈危。 沈危说:“您好,我被囚禁了,请问有通讯器吗?我想要借一下——” 流浪汉并没有回答,只死死看着他,然后起身。 沈危噤声,一步一步后退,对方的眼神实在是有些瘆人。 最终,他放弃了向怪人求助的可能。 沈危在流浪汉不怀好意的眼神下,逐渐退出房间。 只要大概判断方位,小心一些,也不是不能回去。 身后的那个老头好像追了出来。 他出门之后,撒腿狂奔着,直到腿软得受不了。 那些感受明明白白地提醒着沈危,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马上,马上等自己逃走,就可以让江渊付出代价了。 沈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视线的尽头,似乎是马路。 沈危欣喜若狂,哪怕现在的他全身都是Alpha的味道,会引人遐想,但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要离开! 10步...... 9步...... 8步...... 猛地,一只大手猛地禁锢住他的肩膀。 鸡皮疙瘩窜起全身,一阵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让他全身发抖。 沈危扭头,缓缓对上了那道视线—— 江渊轻微地歪头,声音阴冷问:“你,要去哪儿?” 第28章 点火 沈危是在剧痛中醒来的。 他表情痛苦, 声音都开始扭曲。 江渊却像是惩罚他一般,不肯停下。 沈危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 被抓回来之后, 江渊没有说过一句话, 翻来覆去地咬着他后颈的腺体。 腺体里的信息素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是江渊却不知疲倦。 沈危醒来又晕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危再次昏过去。 再次睁眼,沈危说不出话。 他颤抖着手, 往身下摸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沈危短暂地失去了行走能力。 江渊是疯子。 被激怒的疯子, 更是恐怖。 他沉静下来,仔细地分析, 为什么自己会被逮住。 明明江渊都已经出门。 片刻后,一个诡异的念头升起。 路上除了遇见过那个老头之外,再无异常。 刚刚在路上看到的那个老头,会不会是江渊的眼线? 这才导致, 江渊可以迅速地定位他的位置。 他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一阵凉意窜上后背,他现在如同置身于江渊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根本逃不走。 但是眼下,他并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路能逃走。 大脑飞速转动,躲不开,那就换种方式走。 眼下他的身形还算高大。 身体受激素影响变化较慢, 所以, 如果通过伪装成江渊的样子,是不是就能避开那老头的眼线,就容易混出去。 想出办法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计划。 等到了晚上,江渊照例给他送饭。 沈危能明显地感受到他身边的低气压。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 挤出一个笑脸。 他说:“看起来很好吃。” 江渊手中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低声地“嗯”了一声。 沈危轻声试探道:“我不是想逃跑,我是觉得这个地方太压抑了。” “这个灯时亮时不亮的,房间里也没有窗,我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江渊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沈危咬着后槽牙,尽力地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继续说:“我在卫生间里洗澡都看不见,你昨晚......没有帮我洗,就走了,我很不舒服。” 说出这句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没办法,既然要逃跑,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如果是面子上的代价,沈危尚且可以忍受。 江渊说:“嗯,知道了。” 沈危拿捏不准他的态度,明明是试探一下江渊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不那么生气,那他就可以得寸进尺,如果他还是在生气,那他就采用缓兵之计。 一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沈危不知道。 不过眼下他已经没有了那么多耐心,他要离开这里,尤其是被江渊拿捏的日子,他的尊严和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屈居人下。 沈危等不及了。 - 江渊从房间出来后,开始清理另外一个房间。 租房是两室一厅,另外一个房间有窗,但空间很小,更为破旧,起初江渊在考虑的时候,就想着,把大一些的房间留给沈危住。 有窗,终究是不安全。 这段时间,他在外面兼职,城区里几乎要乱套。 关于沈霆誉“炒作”“博眼球”的争论越来越大,甚至有人说,沈霆誉是把他的儿子藏了起来,因为有人在火灾现场,根本没看见沈危的尸体。 联盟最高的部门,都被打砸。 事态已经逐渐在往不受控制的地方发展了。 如果在此刻,不把沈危好好看管,让他跑出去,他势必会有危险。 不仅是沈霆誉在找他,还有周围的民众,此事的量级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 思及此,他把家里的所有窗,用封窗器封上了,但又不影响采光。 他回来查看过了,沈危,没有钥匙,出不去,是从窗子翻出去的。 江渊几乎可以想象沈危是怎么翻下去的。 这样很容易受伤。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购买了封窗器。 封窗器可以阻挡一切活物出入窗子,能够通风,也可以屏蔽外界的视线,只做单向的视线通路。 也就确保了,有采光、有通风,但是又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贵。 看着卡里归零的余额,江渊没说什么。 他把房间做了清扫。 而后,他出门兼职。 出来的急,江渊忘记喷信息素阻隔剂。 他的身上还沾了沈危的信息素味。 江渊白天在做家教,他同时带了七八个小孩,训练他们的格斗技巧,以便他们能够尽快通过联盟第一校的考核。 到了训练场,他身上的豆蔻味似有似无。 已经经历过分化的Alpha学生们一闻就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学生,问:“江老师,你今天来得晚是因为去和对象约会了吗?” 江渊的视线扫过去。 学生瞬间乖乖听话,闭上了嘴。 原因无他,江渊的眼神太过于恐怖。 在学生的眼中,江渊明明长着一张让所有Omega都为之疯狂的脸,看上去正气凛然,没想到却这么恐怖,难怪没有人敢给江渊递情书。 江渊表情不曾变过,说:“加练三圈。” 他穿着体能服,背部挺拔,面色冰冷,此刻顶级Alpha的威严才显露出来。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 众学生明白了江渊的雷区,收起了嬉笑的脸,纷纷在心中叫苦,却也反抗不得。 等到江渊收队,他下令解散,学生才纷纷耷拉着脑袋离去。 收拾好往家走,今天训练时间够久。 但是工资相对来说,也很高。 江渊搭上了飞行器。 他找了个隐秘的角落,点开手机屏幕。 屏幕中间是监控画面。 这也是他,趁着沈危睡觉的时候安装的。 他要确保沈危相关的事,不出一点差池。 特别是,沈危还成功逃出去了,还好周围除了那个流浪汉之外,没有看见他。 如果有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江渊垂眼,认真地看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沈危正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沈危缓缓起床,但由于行动受限,沈危又躺了回去。 江渊关闭了手机,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 他并不觉得疲惫。 沈危今天说他做的清炒白菜和炖鸡好吃,所以江渊买了新鲜的白菜和鸡肉。 顺便还买了一些擦拭伤口的药物。 江渊临走的时候试了试,沈危有轻微的撕裂伤。 在买药的时候,顺便拿了一瓶润滑。 江渊每天就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他觉得乐此不疲。 另一边,沈危在床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不过身体要受点委屈。 但是方法切实可行。 于是,他没坚持注射抑制剂。 按照Omega身体构造,在结束分化热后的一个月内,需要每天坚持注射抑制剂,如果停止注射,他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就会进入发.情阶段。 沈危从以前到现在,都觉得这个性别麻烦。 可现在,他已经不可逆地成为了Omega。 出去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处理掉江渊,第二件事就是查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弄鬼。 在时间流逝之后,整个房间充盈着味道。 这对于Alpha来说,无疑于是邀请。 江渊几乎每天下班回家,一进门就能闻到沈危的豆蔻味。 所以,江渊站在家门口时,还没进去,他就已经有了反应。 形成了条件反射。 江渊若有所思地往下看。 片刻后,他才推门进屋。 沈危的豆蔻味不出意料地,再次包裹了他。 江渊有过一次被偷钥匙的经验后,就开始逐渐谨慎。 他将钥匙放在了卧室外,这样,沈危就没办法得到钥匙,他也没办法再出去。 推门进卧室的时候,浓郁的豆蔻味像是要邀请他一般。 火热、辛辣的味道被吸入肺腑,和身体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江渊曾经从未有过觉得Omega的信息素好闻过,包括Alpha也是,还好沈危出现了。 不同于往常的时,沈危这次极其配合,嘴里再无诅咒的词语,也没什么反抗的动作。 沈危带着江渊的手,说:“今晚玩点不一样的。” “你,把衣服脱了。” 沈危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渊扬手脱了,露出衣物之下的肌肉。 此时,沈危才生出一种,对方是一个顶级Alpha的感觉。 曾经的他也是。 有时候,瞬间的情绪就可以淹没人。 沈危更想杀了江渊。 江渊的活,还不如他的好。 被信息素勾得上头的Alpha可能会理智全无。 沈危的指尖从胸膛滑到江渊的下巴,随手点火。 江渊捉住他的手腕,随后拉着他的手腕下压。 然后,沈危惊呼,险些被顶下床。 他轻轻俯身。 透过宽大的衣物,沈危的胸膛完全暴露在江渊面前。 带有一点粉。 最后的结果就是,江渊撕坏了他的所有衣物。 江渊让他变成了这幅样子,一个沾满A味的Omega。 重复又无止境的动作,除了让沈危痛苦之外,也称不上什么快感。 等到结束,沈危艰难地开口,蜷缩在床,“我没衣服穿了,给我你的衣服。” 江渊为他找来了全新的衣服。 沈危说:“不要新的。” “要,你穿过的。” 第29章 恐慌 临时标记的作用下, 沈危穿上了江渊的衣服,感到心安。 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感知。 江渊的衣服对他而言有些大了,此刻的下摆有些空荡。 或许也是他瘦了很多的缘故。 这些日子, 没有训练, 唯一有的运动量还是床上运动。 沈危面无表情。 哪怕沈危再不想承认, 他的身体也被江渊抚慰了。 但心理上, 很羞耻、屈辱。 他擅长从肉.体感情中抽身,哪怕他现在是一个Omega, 人们都说, Omega被标记之后,会离不开自己的Alpha。 沈危只觉得可笑, 为什么离不开,现在可以洗标记,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摘腺体,被生理构造困住, 那就改变构造。 只要他想,怎么可能会离不开。 他此刻从里到外, 都是江渊的味道。 沈危拢着衣服,身上有些发烫。 江渊把钥匙藏起来,但是沈危经过这几天观察,早就学会了开锁。 他会抓住一切机会逃走。 等到江渊离开。 沈危撬开了锁。 他的视线停留在封窗器上。 沈危轻蔑地笑了一声。 随即, 他顺手从厨房拿了把刀, 利用封窗器运作时会发热的特性,把刀烧制成了弯刃的性状。 他对着锁芯发力。 几声巨响之后,锁片弹开。 门,开了。 他披着江渊的衣服,往外走去。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这次, 保险起见,沈危扶着墙走到岔路口。 他回想起之前的那个流浪汉样子的老头。 在右边的第一个路口。 这次决定往左边走。 左边是小路,不知道通向何处。 沈危没有犹豫。 走得越快,下腹坠感越强烈,沈危很不舒服。 沈危顾不上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往外走。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这次的沈危谨慎很多。 他边走边回头。 走了不知道多久,路却越来越窄,越来越烂,偶尔有几个已经报废了的无人机,扔在路边。 像是专门用来报废机器的地方。 沈危拢着衣服,脚下的速度越走越快。 周围安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下城区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么?他之前从来不知道,他也很少逛下城区。 也不知道江渊是从哪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他凭着感觉走。 这次走的小路......江渊应该不会再找到自己了。 一路上,沈危也没有碰见过别人,之前那个行为举止都很奇怪的流浪汉样子的老头,也没再看见。 心中的不安稍微减淡一些。 还没有人影,沈危脚下的步子越跨越大,到最后,他几乎是跑了起来。 然而,受到身体影响,他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他喘着气,胸膛起伏。 耳边是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有些鼓噪。 沈危稍作停顿之后,就继续往外走。 他不认识路,只能不停地走,只要方向对了,最后都能走出这块地方。 偏僻的小路上只有沈危一个人在撒腿逃跑,他真的不想回到之前的状态。 想到江渊,沈危就觉得牙痒。 小路的尽头似乎出现了房屋,沈危欣喜地往前走去。 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看不清楚面容,太阳太过于刺眼,来人逆着光,只能看见是一个比较高大的Alpha。 沈危往那个Alpha身边跑去。 先找人求助再说。 越来越近,沈危的步子慢下来。 他迟疑地顿步,随后,看见那个Alpha稳步向自己走来。 来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一半隐在阴影之下,一半在光亮下,气质森然,沈危想到了地狱中的厉鬼。 江渊的表情冷戾,他和沈危迎面撞上。 沈危呼吸一滞,随后,他转身。 头也不回地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怎么会又撞到江渊! 身后的人仿佛索命厉鬼般,让人心惊。 沈危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担心稍微一耽误,就会被江渊抓回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危的身体越来越重。 江渊似乎没怎么费力,就轻而易举地追了上来。 沈危费劲地往前跑,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心脏跳动声,还有身后的脚步声。 他顶着大太阳,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身后的人,一步又一步,走得沉稳,却像是索命鬼。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沈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跑! 无论往哪边跑,都会被抓回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此刻,他就像是猎物,身后的江渊就像是猎人! 肩膀骤然一重,沈危还未来得及回头。 后颈一疼,他眼前发黑,往后栽倒。 江渊面无表情地拖住了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 他把沈危抗在肩上。 沈危面朝下。 确保不会有人看见沈危的脸。 江渊把人扛回家中,用脚带上了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被破坏了的门,决定把沈危换到了新的房间里。 再次醒来,沈危无法动弹。 他半睁着眼睛。 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 醒来的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已经死掉的错觉。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和江渊关他的地方,房间构造完全不一样。 只是......窗户仍然被封窗器封了起来。 思维回笼,沈危想起来了。 这里,还是老地方。 只不过,房价构造不太像之前了。 新鲜的空气,从鼻腔到肺,沈危终于完全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缓慢转动着。 终于,定格在床脚的某处。 江渊坐在他的脚旁,神色莫辨。 沈危心下一沉。 这是,第二次被江渊逮住了。 江渊跟鬼一样缠着他。 他摆脱不掉。 之前的第一次,他觉得是自己的运气问题。 眼下,江渊找到了他第二次。 他没有开口说话。 江渊先开口了。 低沉的声音往他的耳朵里钻。 “沈危,你,很不听话。” 一直没好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沈危艰难地反问:“听谁的?你的吗?” 沈危偏头,看向窗外,双眼直视着阳光,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他也很久没有呆在太阳底下了。 “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语气发冷,声音干涩。 那种随时被人掌控着的感觉,沈危非常讨厌。 江渊依然沉默。 “你就是想看到我这副样子,对吗?” “那恭喜你,你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 喉咙滚动,嗓音干涩。 江渊沉默。 沈危在这一刻觉得无力,他没办法离开,尝试了两次。 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江渊还像个死人一般,不说话,不回答。 长久的寂静,让他有些崩溃。 最终,江渊开口,说:“好好休息。” 沈危说:“放我走,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他这副样子,和江渊的玩物,有什么区别。 “房间里的灯,我换过了,现在很亮,房间里也有窗了。” 江渊对他说着。 沈危顺着他的话往外看去。 窗外的阳光晃得刺眼,头顶的灯还是很破旧。 和他之前居住过的环境相差得远。 不管他怎么求饶,江渊都不肯松口。 沈危强撑着起身,说:“你听见我说了吗?我要走!” 声音里带了怒气。 江渊恍若未闻,站在他面前,说:“不行。” 他的话永远简短,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量。 “你凭什么!!” 沈危吼他,眼神怨恨地看向江渊。 江渊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似乎在审视什么。 明明,在一个月之前,这个人还跪在自己面前。 一个月后,身份位置就骤然颠倒。 意识到这点,理智终于崩塌。 沈危再也受不了江渊的这幅态度。 江渊轻轻皱起眉头,说:“你应该休息了。” “回答我的问题!” 沈危愤怒。 沈危从床头到床尾,情绪激动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沈霆誉派你这样做的?” 江渊皱眉,看着沈危平日里好看的五官此刻扭曲着,声音沉稳,说:“不是。” 在他心里,他原来和沈霆誉是一样的人么? 沈危听不见他的心声,他将和他有仇的人名,一一报了出来。 人名很多。 江渊都一一否认,却架不住他的神情越来越幽暗。 江渊冷声说:“现在,休息。” 江渊言简意赅。 沈危双手把住江渊的手臂,从下往上看着江渊,说:“你告诉我行吗?出去后我绝对不追究你!真的!” 他的语气很快。 “你出去,活不了。” 江渊简单地告诉他。 沈危显然愣神片刻。 江渊......是在威胁他么。 沈危问:“你什么意思?” “外面有人在找你。” 江渊说出了这句话。 沈危感觉周遭的声音瞬间退去。 身体上取而代之的是冷意。 几乎是瞬间,沈危脑海中有个想法。 江渊没有再给他透露多的消息,他转身出了门。 沈危在他身后,叫他,声音都变了调,“你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 沈危坐回床上。 他冷静分析。 江渊说的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但,结合他的记忆,他似乎能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霆誉想要烧死他。 想来自己的事情肯定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才能让沈霆誉起杀心,用这种方法。 自己到底死没死,沈霆誉或许知道。 沈霆誉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沈危在想,江渊是怎么在沈霆誉的眼线之下把自己给带出来的。 耗费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是想报复自己,沈危一阵恶寒。 他顺着思路分析下去,沈霆誉在事发突然的时候,对自己这边肯定顾不太上,但是沈霆誉一旦回过味来,他就会派人回到现场,确认自己的“死亡”。 如果在里面没找到尸体,沈霆誉就会想方设法地找到自己。 看来这次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沈危坐在床上,前前后后地想到这种可能性。 但他也不完全信任江渊,或许江渊根本就是为了报复自己,而瞎编的一个理由,好让自己听话一些。 沈危想,还是要离开这里。 哪怕真的是江渊所说的那样,他也有退路。 他曾经有很多朋友。 都能给他提供帮助。 也不知道方洋旭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失踪。 但以沈霆誉的性格,或许多半会直接告诉方洋旭,自己死了。 这正是沈危最担心的一点。如果自己的那些朋友,相信了沈霆誉所说的话,那他们势必会放弃寻找自己。 他被迫在朋友的圈子里死亡了。 他似乎陷入了绝境。 没有人会发现他在这里,江渊也不会放过自己。 莫名的恐慌涌上来,沈危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最坏的结果。 他的生活,都被这些人毁了。 沈危面色冰冷,看向窗外。 窗外没有什么景色,他就像是隔绝其中,如同置身孤岛。 没人能发现他,他也够不到外界。 仅靠自己跑出去,绝不可行。 他已经实践过两次,均以失败告终。 自己的身上仿佛装有定位器一般,不管自己走到哪里,江渊都能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就像是被鬼缠上一般。 沈危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窗子。 窗子上安装着封窗器。 封窗器是由两个发射器构成,需要水平安装,两个发射器会发射某种密集的射线,会自动检测通过射线的是活物还是死物,如果是活物,射线会瞬间变成高温射线,通过其的,会瞬间化为灰烬,如果是死物,那就不会触发。 若是有人强行挡住射线,封窗器会迅速报警,并开始无差别攻击,就是防止有人强闯。 安全性很高。 沈危想了想,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环顾房间,其实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找不到破坏封窗器的工具。 江渊吸取了沈危攻击的教训,他已经把锐器,或者说一切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房间四四方方,只能勉强摆下一个床,还有一个小桌子。 然后墙壁被打通,是连接着隔壁房间的厕所。 江渊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会一直把沈危关在这个房间。 让沈危哪里也去不了。 沈危明白这点。 找不到工具,还有一个办法。 沈危走到窗子前,缓缓抬手。 检测到活物靠近,封窗器开始发热。 是一种警告。 灼人的温度烤着沈危的皮肤。 他面无表情,把小臂伸进封窗器中。 瞬间,沈危小臂上多了密集的乱网状伤口。 被熔烤过的皮肉翻起,边缘泛着黑气,血珠从细密的伤口里沁出。 额角已经渗出冷汗,沈危咬牙,抬着鲜血淋漓的小臂,释放出浓郁的信息素味,呆在门口。 他的办法很快就奏效了。 因为,江渊从门外进来了。 第30章 暴露 江渊闻到了一股属于沈危的信息素味, 他顿住了要出门的步子。 门被重新打开。 江渊有所防备地进了屋子,避免沈危像前些天一样突然袭击。 但沈危却已经放弃了这种草率鲁莽的逃跑方式。他此刻和江渊对上,根本没有胜算。 浓郁的血腥味混着豆蔻味, 直冲面门。 江渊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沈危。 沈危抬着鲜血直流的手臂, 说:“我受伤了, 你可以把我带去医院吗?” 江渊快步上前。 血液顺着手臂缓慢留下, 被灼伤的伤口血肉翻起,一股烧焦的味道蔓延, 是沈危受伤的手臂散发出来的。 “不行。” 江渊看着伤口, 继续说:“我去买药。” 沈危说:“我不舒服都是去医院。” 这句话放软了态度。 不能强着来。 江渊并不回应,他只简单地给沈危做了清创和止血。 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需要买药。 沈危心下一凉,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包扎得一丝不苟的伤处,沉思片刻。 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手把包扎一层一层揭开。 纱布粘连着肉被撕下。 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几乎要直不起腰。 沈危把浸满血液的纱布扔在一旁。 此刻的他,面容惨白, 近来的消瘦,让他的五官更加锐利。 他再次将手臂凑近那个有伤人功能的封窗器。 监测到活物靠近,射线散发热量,警告活物的靠近。 热度炙烤着伤口, 痛意渗透神经, 沈危咬着牙,继续把手放进封窗器的危险区域。 “嘶——” 激光再次灼伤沈危的手臂。 他的手臂已经面目全非。 沈危收回了伤痕交错的手臂。 他用绷带缠绕伤口,用牙和另一只手把伤口包扎好。 血液瞬间渗出,浸湿绷带。 沈危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等到江渊带了药回来,沈危已接近昏厥。 他眼睛紧闭, 靠在床背处,手自然垂下。 渗出的血液染红了沈危的衣服和裤子。 江渊迅速拆开绷带和药。 沈危的伤,更严重了。 江渊眸光发暗,他帮沈危包扎的动作没有停下。 手上的伤口是被封窗器所伤。 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血液成股流下,江渊极其迅速地为他基本止住了血,但是伤口创面暴露过多,仍然有感染的风险。 江渊接受过学校的紧急情况训练,但根本上来说,他不属于医疗系,没有进一步接受过培训。 这种严重程度的伤口,已然超过了能自己处理的范围。 需要有专业的设备和人进行处理。 这种专业的事情,需要让专业的人来。 思索片刻。 江渊毫不犹豫,出门找人。 等到脚步声远去,沈危复又睁眼,紧盯那个黑漆漆的门。 只要有人来,沈危就能想办法求救。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痛意侵蚀着他的精神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冷汗已经浸湿他的衣服。 沈危咬着衣服,他等着人来。 他特意这样做,江渊要么把自己带去医院,要么带人来给自己处理伤口。 只要能和其他人产生交流,沈危想,就能够朝外界求助,出去的机会就多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声音。 沈危实在没力气睁眼,他听着耳边急促的脚步声,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诊断出二次分化的那天。 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自己的手被人抬起,沈危勉强睁眼,看向面前的人。 是个不认识的Beta,似乎是个医生,Beta身后跟着江渊。 沈危以微弱的声音对江渊说:“我要喝水。” 江渊有些迟疑。 他不放心沈危和其他人独处一室。 沈危声音勉强重复道:“你给我倒杯水来。” “等等再喝。” 江渊拒绝他。 “我要喝水!江渊!” 沈危动作幅度过大,血液又开始一股一股往外渗,那个医生Beta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江渊。 犹豫片刻,江渊转身出去为沈危接水。 江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 刚才还虚弱无比的沈危立刻强撑着,对医生迅速说:“我现在正在被囚禁,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为他处理伤口的人瞬间抬头,眉头紧拧。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帮我!” 然而,医生的视线顺势落在沈危的后颈。 后颈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咬痕,暧昧至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危被标记过。只是......外型上确实不太像一个Omega,倒像是一个Alpha。 医生的脸覆在口罩之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 “拜托,你一定相信我!” 沈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医生对他比划着什么,沈危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着,“你说话!” 随即,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嘴。 骤然间,沈危意识到什么。 他问:“你不能说话?” 医生点点头。 心中一沉,沈危没想到江渊会做到这种程度。 居然找了个哑巴医生来。 他几乎要感到绝望。 沈危又迅速说:“你出去之后,可以帮我通知警部吗?” 医生眼里闪过莫名的犹疑。 两人都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沈危说:“我很有钱,获救以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追究你!” 医生垂下头,继续帮他包扎。 他以极其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阴狠的眼神闪过。 沈危心中不安,但眼下也只能求助面前这个底细都不知道的人。 希望有用。 余光里,出现了江渊的身影。 江渊一步一步,脚步声沉稳。 他靠近沈危,将盛满了温水的纸杯贴上他的嘴。 沈危垂头,汲饮着温热水。 水润过喉咙,沈危借着喝水的姿势,观察医生的反应。 医生仍然尽职尽责地为他包扎,并没有因为收到沈危的求助而慌乱,甚至眼睛都没抬一下。 沈危抬头,示意自己喝完了。 江渊收回手,沈危关注着江渊的表情,又侧眼看着医生的反应,他不希望找他人求情的事情被发现。 如果这样都被发现,那沈危真是没办法了。 江渊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医生身上。 医生以极其迅速的手法,包扎好了伤口,又用治疗仪,在沈危的小臂来回扫了几圈。 伤口的血明显止住了。 江渊紧拧的眉头终于放松,他冲着医生比划。 沈危看不懂,只能看着他们互动。 江渊比划了什么,医生点点头。 随后,医生跟着江渊起身。 在即将出门的时候,沈危纠结了片刻,最终没有喊住医生。 江渊敏锐得吓人,他担心言多必失。 沈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医生能够找到警部,来解救他。 房间内恢复安静。 沈危垂眼,看向小臂,这是他眼下能够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 没过多久,江渊从外面回来。 他拧开门把手,侧着身子走进房间。 沈危靠在床背,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被活活溶掉血肉,感觉自然不好受。 这一切,都是为了摆脱江渊。 沈危想,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江渊面色不虞,他走到沈危面前,俯身,查看沈危的伤势。 沈危没有动作,任由江渊捞起自己的手。 随即,江渊半蹲在床的一侧,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最终安放好了沈危的手臂。 他起身,从上往下看沈危。 居高临下的姿态遮挡住了窗外阳光,沈危被笼罩在江渊的阴影之下。 江渊开口问:“你刚刚对医生说了什么?” 心骤然悬起。 又被江渊发现了? 还是说,江渊一直在门口偷听? 他相信,江渊能做得出这种事。 沈危不敢细想,他眼下这样做为的就是能和外界的人接触,能够寄希望于外界的人帮助他,让他获救。 这也是成功几率最大的一个办法。 如果这个办法都被江渊识破。 那短时间之内,他只能处于极其被动的状态! 沈危沉默着,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渊的语气堪称温和,但掩藏在温和面具之下的,是莫名的疯狂的偏执。 头皮发麻,沈危噤声。 空气仿佛凝滞,两人间的沉默在空间蔓延。 江渊的目光带有审视意味,视线未曾从沈危的身上移开过。 那股目光有了实质。 和过去一样,那股视线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被江渊盯着,沈危咬着后牙,说:“没有。” “没有和他说话。” 而后,江渊露出了一种,有些怪异的疑惑表情:“可是我刚刚看了监控。” “你有在和他说话。” “你监视我?!”沈危似乎又要暴起。 江渊的眼神有些阴郁,沈危随即卸劲,明白此刻和江渊对上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沈危随即否认,大脑飞速转动,“我没有和他说过话。” 房间内,一片死寂的沉默。 沈危面色苍白,他抬眼怨恨地看着江渊。 “信不信由你。” 江渊表情随后松动,态度缓和了一些,而后转移话题:“你好些了吗?” 沈危的心随之落下。 刚刚江渊在诈他,他赌对了。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脑勺,沈危觉得后背发凉。 沈危看着他的表情,淡漠,总是一副无谓和性冷淡的样子,然而,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江渊的恐怖之处。 江渊的情绪并不外放,多数时候他只做不说,沈危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干些什么,这种未知的疯感,让他无处下手。 对江渊,无论是恐吓、退让或者顺从,似乎都不顶用。 沈危本人也被他看管得死死的。 他对外界的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 江渊会怎么对他,也是未知。 后颈还在胀痛,下身依然合不拢。 沈危以前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一个Alpha转变成了Omega,还要接受江渊这种人的标记。 为了逃走,他还要跟江渊周旋。 不管怎样,沈危都觉得荒唐。 在另外一个房间,江渊有安装监控,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在这种没有光亮,又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他有时候,精神几近崩溃。 甚至会觉得,见到江渊这个活人也挺好的。 这种恐怖的念头一旦出现,沈危会立刻扇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下的环境,都是江渊带来的。 他不可以把江渊当作救命稻草。 沈危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逃跑被抓回来后,江渊为他换了个房间,沈危在第一时间就环视了整个房间。 没有看见监控。 起码明面上没有监控。 通过周旋试探,沈危也知道了,这间屋子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 “好多了。” 沈危声音无力。 江渊似乎还是不够放心,他看着沈危的脸,终于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沈危没有说话,阖眼靠在床头。 好像对江渊的话不甚相信,也不想理会。 他在等,时间太过煎熬,也不知道那个医生有没有去警部。 不管江渊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即将要逃走的计划。 眼下的希望,就完全寄托在那个医生身上了。 希望他能够把消息带出去。 江渊还在继续说:“沈霆誉自从因为你的事情,大选受挫之后,就一直在找各种方法补救。” 这一点自然不用江渊提醒,沈危自己也分析出来过。 “他补救的方法是拉你出来挡枪,打亲情牌博民众同情,利用你的死亡舆论炒作他自己。” “一部分民众信了他,认为人死债消,更何况死的是他亲儿子,开始重新支持他,一部分认为子债父偿,主张剥夺他竞选者的身份,其中,他的竞争对手煽风点火,民众矛盾激化,事态更加严重,所以他目前的处境极其艰难,他所在的办公室已经被反对者占领。” “城区戒严,情形大乱。” “这两天沈霆誉冷静下来,开始公关,”江渊斟酌着开口,“同时,他有派人到放火的地方确认你已经死去,以确保他计划的万无一失,结果没有看见尸体,开始暗自搜查你的下落。” 江渊看着沈危不为所动,继续说:“你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选择。” 沈危冷笑一声,原本他听得认真。 可江渊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沈危才知道,江渊正在给报复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在沈危看来,沈霆誉是真的能做出这些事,但是有关于沈霆誉行动的方向,江渊是怎么掌握的?江渊所说的,和自己的猜测大部分吻合。 但是更为细节的东西,江渊根本没有了解的渠道。 比如联盟最高部门里的细致状况,比如沈霆誉的准确动向,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江渊现在一个早就沦为底层的Alpha,怎么会知道。 沈危连眼都懒得睁。 只要足够了解他,一些事情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沈危更倾向,江渊所说的话真假参半。 之前的江渊有关于外界的事闭口不言,而现在一股脑交代出来,一反往常,无非是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 就是他曾经和那个医生独处过。 江渊还是在怀疑他,怀疑和医生有过什么交流,所以准备好了这套说辞,说外界危险,妄图让他安分地呆在这里。 沈危轻笑一声。 “你——” 话音未落,两人骤然听见了敲门声。 江渊立即站起身,警惕地朝门的方向看。 沈危从床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 难道是那个医生把消息带出去了? 现在有人来解救自己了? 沈危不知道,他无法判断。 但是他现在能感知到的是,江渊周遭的气压骤然低了几个度。 很明显,江渊也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江渊看向沈危。 沈危一脸无谓,仿佛在说这件事和他无关。 这里极其隐蔽,在这个点有人敲门,对江渊而言,这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地址已经暴露。 江渊转身出了卧室,又锁好了卧室的门,确保沈危没有问题后,江渊抄起一把折叠棍,带有尖刺,用手握住门把手。 他以极其迅速的动作用脚踢门,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反弹回来,发出巨大声响。 门开了。 但是,门外没有人,江渊拖着长棍,启动微型探测器,确保周围无人后,江渊才走出房门。 余光里,出现了一块通讯幕。 江渊随即用棍子挑开房门上的通讯幕。 这是来人留下的,上面写着威胁的话语: 我已掌握你囚禁Omega的证据,在三天内将封口费打入以下账户,否则我将上报警部。 他看清楚了上面的账户。 对方来者不善。 江渊立即联系下城区的租房中心。 他和沈危需要在三天之内搬走。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已经有人上赶着威胁他们,不要到天价封口费,对方不会松嘴。 这里会暴露.......那只有刚刚那个医生来过。 平日里看似冷漠端正的江渊,罕见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随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卧室门—— 那是沈危所住的地方。 卧室中,沈危正等着有人来解救自己。 他心想,居然这么迅速。 应该是那个医生找来的人。 他紧贴墙站立,说不定等会儿会有警部的人破门而入。 然而......门外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人的? 来人并不算多? 时间过去,沈危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 相反,门外十分安静。 脚步声响起,来人靠近. 钥匙插.入锁孔,锁芯转动。 沈危紧紧盯着那处锁孔,开门声音敲动他的神经。 门,重新开了。 沈危对上了那一张日日夜夜都给他制造噩梦的脸。 等来的不是救他的人。 而是江渊。 第31章 成结 江渊进了房间, 他看见了沈危恐慌的表情。 “怎么是你?” 沈危的声音有些发颤。 江渊反问:“你很失望吗?” “不......” 沈危逐渐向后退。 江渊的阴影逐渐笼罩他。 这么多天,在二次分化和标记的情况下,沈危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 他睡觉时, 二次分化所带来的骨骼痛无法忽视。 沈危时常会被疼醒。 他知道, 这是身体在持续进行二次分化。 沈危已经失去了和江渊抗衡的资本。 倒不如说, 在被沈霆誉抛下后, 被江渊关起来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资本。 再一次惹怒江渊, 会发生什么, 心知肚明。 沈危已经尝试了无数次的办法,最终都已失败告终。 他已经绝望。 周遭的霉味、信息素味, 又开始让他反胃。 想吐...... 沈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栗。 因为他嗅到了,江渊主动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味。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三次逃跑都已经失败。 沈危回避江渊的眼神。 那股眼神从始至终,都让他极度不安。 曾经作为Alpha的沈危,知道此刻江渊已经极度生气。 后颈一突一突地跳着, 沈危以前从未有此刻这么恐慌过。 他却只能强装镇定,因为在敌人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态, 不会引起对方的怜悯,反而会激发他们凌.虐欲。 被沈霆誉绑在房间里设计弄死自己的时候,沈危没有害怕。 但,在面对江渊的时候, 沈危不管干什么, 他都被江渊牢牢掌控住。 仿佛一道鬼影,如影随形,摆脱不掉。 四肢开始条件反射般发软。 江渊的表情冰冷,沈危再次触碰到底线。 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沈危已经被逼近的江渊抵在房间角落。 太阳快要落山了。 屋内的视线开始变得不太明亮。 沈危本就稍矮江渊一些, 分化之后更是。 后背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墙面,寒意上窜,沈危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只能勉强抬头看向江渊。 “我认为之前的惩罚力度都不太够,”江渊摇摇头,“才让你,还有力气逃跑。” 沈危喉咙一滚,他知道江渊阴晴不定的性格,平日里还算温和,一旦惹怒他,江渊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江渊的话显然又让沈危回想起来之前的场景。 不管他怎么求饶,怎么威胁,江渊都不会停下动作。 这种“惩罚”,对他来说,是把他的尊严和身体按着摩擦。 他曾经也是一个Alpha。 沈危开始慌张,他的视线逐渐上移—— 因为他被分开双腿,坐在江渊的膝盖处,江渊的腿正往上移动! 羞耻感让他移开视线,现在的他被迫坐在江渊的膝盖上,这和对待小孩有什么区别! 信息素开始浓郁。 标记开始发热。 “很可惜,你并不信任我。” 江渊叹口气后摇摇头。 江渊禁锢住他扭动的身子,这么几天以来,沈危还是没办法在心理上信任他。 既然沈危一直想着逃跑,那,只能把沈危完全变成他的Omega了。 完全标记后,沈危才没办法离开他。 沈危动弹不得,衣服被轻而易举地褪去。 墙角有垂下来的束缚链。 江渊不容拒绝地把沈危受伤后的手用束缚链吊起。 他自顾自地说:“这样就不会对你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这是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姿势,沈危的伤手被吊起,他和江渊面对着面,坐在江渊的膝盖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 江渊似乎很满意他给沈危后颈留下的痕迹。 他的注意力总是会在沈危的颈后打转。 沈危每次都能感受强势的信息素和呼吸扫过腺体。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他根本就看不见江渊的表情和动作! 他也不知道江渊会什么时候注入信息素。 他急促地叫了两声江渊的名字,“江渊!江渊!” 可是这次,江渊对他的话毫不回应。 沈危用单手抵住江渊的靠近,他咬着牙说:“我信你!” 江渊的动作没有停下。 “我不跑了。” 沈危咬着后槽牙,被迫说道。 听到这里,江渊真的停下了动作。 沈危嘴角勾起,以为缓兵之计起了作用。 “你——” 下一秒,江渊却俯在他耳边说:“可这次,我不信你。” 猛然间,那股被盯上的危险感又重新缠绕他的神经。 沈危全身汗毛骤然竖起。 这是一种属于Alpha的警告! 他有一种错觉,自己现在是猎物,而江渊是那个猎人。 信息素浓度攀升。 危险的感觉席卷所有感官。 沈危呼吸一滞。 “我真的不跑了!你相信我!” 江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沈危早该想到的。 他整个人坐在江渊的身上,只能用他的膝盖作为支点! 这种姿势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且十分耻辱。 江渊在说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沈危极其不适。 沈危不想说话。 短促的音节被沈危咽了回去。 他不习惯在他人面前展示脆弱。 更何况是江渊。 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草草准备好后,沈危终于被江渊放了下来。 只是,还逃不掉。 他重新以站立的姿态,被牢牢禁锢在墙角。 他说:“等一下——” 沈危有些绝望。 “你......放过我不好么......” 他的腰被江渊的手紧紧锢住,挣脱不得。 “放......放开我!” 沈危把手覆在江渊的手腕处,用力掰着江渊的手指。 但他现在怎么能反抗一个顶级Alpha。 江渊恍若未闻,躬身。 他的头顶蹭到了沈危的下巴。 有些痒。 沈危只能推着江渊的脸,尝试无果。 他单手攥住江渊的头发,发狠往后拽。 却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向前倾。 束缚链发出声响,还未痊愈的伤口也一下又一下地拉扯他的神经。 沈危吃痛:“松口。” 江渊终于放过了他。 抬起头的一瞬间,沈危扬手,将江渊的脸扇得往一旁偏去。 幅度却不大。 江渊偏回头,似乎刚刚的举动并没有警告到他,相反,他的眼里闪烁着某种诡异的亮。 更狠了。 沈危仰视,看他的眼睛。 早该想到的,江渊就是个变态。 江渊没有说话。 沈危单手垂在了身侧。 江渊贴心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早知道现在,我当初就该把你弄死!” 沈危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凶狠。 对江渊而言,却毫无威慑力。 江渊却时刻保持沉默。 他知道沈危的反抗无外乎就是这样,先是会退让,退让不成开始愤怒。 这个视角,他刚好能看见沈危泪湿的长睫。 他的眉眼很好看。 好看到,他第一次见沈危,就不可自拔地陷进去。 空间内一片沉默。 江渊和死人一样,沈危想。 沈危最开始半睁的眼骤然瞪大,“不对!!” 曾经作为Alpha的沈危,知道江渊的动作想干什么! 沈危挣扎起来,说:“不!!” 他不可能让江渊得逞。 沈危猛地扬起拳头,却被江渊轻而易举地接住。 这种程度,对江渊而言,就像是在挠痒。 明明之前,沈危还能和他有来有回。 江渊没有说话,借力将人翻了个面。 冷汗如雨,从沈危的鼻梁、下颚处滑落。 沈危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逃跑、又或是反抗。 江渊却把他牢牢禁锢在墙角。 声音终于响起来:“我们需要尽快搬走。” 沈危没有回答他,他最终沉默了。 在他看来,江渊的行为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他试图摆脱江渊的禁锢。 江渊却压着他的肩膀。 沈危只能呆在这个狭小的地方。 情急之下,沈危只能向下跪去,受伤的手却被束缚链高高吊起,整个人只能停在半空。 他失去了支点,脱力地吊在束缚链上。 江渊调整了束缚链的长度。 沈危的身体骤然往下落。 直到膝盖落地,沈危彻底跪在了地上。 他面对着墙角,终于能暂时地休息。 江渊简直,太疯了。 对沈危而言……简直是屈辱。 然而,信息素却强势的充斥了整个空间。 心跳强烈,正往四肢泵入热血,沈危也随之热起来。 江渊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动作。 沈危侧头,就能看见Alpha小腿。 江渊是顶级Alpha,不管是信息素强度还是体格,都远远优秀于他所见过的Alpha。 他之前……也是和江渊差不多的Alpha。 强大的落差笼罩着沈危。 最终,沈危变得安静。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单手抓着墙,试图借力起身。 江渊却把他拉回来。 沈危蜷起上身。 江渊很适时地说:“我希望你之后不要再逃跑。” “外面局势不稳。” “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沈危耸起肩,他此刻觉得外面不管是什么局势,都会比这里安全! 他现在也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所有的信息,都要依靠江渊带来。 他也无法做到完全信任。 江渊伸手,从沈危的肩下穿过,将沈危的手臂牢牢锁住,阻止他的手因挠墙而留下伤口。 沈危无法发力,撑不起自己的身子,往一旁倒去。 江渊轻而易举地将人捞回来。 沈危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阻止不了江渊的任何动作。 沈危往后倒去,江渊用手环过沈危的腰,以防受伤。 早在之前,江渊就已经见到过沈危的肌肉线条。 好看、有力。 他不自觉地伸手。 恍惚中,江渊衔住他的后颈,注入信息素。 沈危似乎听见江渊在耳边说:“成结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和临时标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意味着......标记完全完成。 沈危彻底成为了他的Omega。 直到此刻,沈危才彻底意识到。 他逃不走了。 第32章 昏沉【二更】 沈危昏昏沉沉, 身下的床板硬得有些硌人。 异样感似乎还残留在体内。 沈危终于清醒,他只能托着伤手,勉强起身, 却能感受到江渊...... 还在里面?! 他说不了话。 沈危吃力地往前挪动。 终于, 沈危的身体得到解放。 江渊睡眠很浅, 几乎是沈危醒来的一瞬间, 他也清醒了。 他伸手一捞,把人带了回来。 沈危瞬间紧绷全身, 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只能小口的进气出气。 刚刚做到后面, 沈危已经失去意识。 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嗓子......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叫哑的。 之前是Alpha的时候并不觉得,直到他被江渊干了, 才知道Alpha的体力原来这么好。 沈危咬着牙,伸手掰开江渊扶在自己腰上的手。 试图用动作阻止江渊。 侧着的姿势,真的很不好受。 沈危垂眼,几乎能看见形状。 他又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昏昏沉沉,睁眼了又醒。 不变的是, 江渊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沈危觉得自己要死了。 直到最后,沈危弓起身子,用脚抵住江渊。 江渊握住他脚踝。 拒绝了他的求饶。 ......沈危彻底晕了过去。 最终,江渊尝试了几次之后, 终于成功地完全标记了沈危。 沈危......现在是他的Omega了。 不管去哪, 沈危都会带着他的标记。 他也能轻而易举地通过标记,感知到沈危。 不管沈危想要逃跑到哪儿去,沈危也只能带着他的标记。 ...... 恍惚间,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江渊给他灌下温热的水。 沈危只能无意识地张嘴。 模糊间,他又感受到有手指探进自己的口腔。 指尖带着温度,把一颗发硬的药抵到自己的喉咙口。 随后他又失去意识。 水被喂进他的口中,又顺着嘴角往下流。 吞咽都很艰难。 江渊只得把药碾成细粉,兑进水中,一点一点把药喂进去。 沈危好看的眉眼紧闭,在昏迷的状态中无意识地皱着眉头,神色痛苦。 江渊伸手抚平。 他视线下落,片刻后,又从沈危的小腹处收回视线。 药全部喂完。 江渊守在他的身旁,确认药没有问题后才开始着手收拾。 江渊收拾好部分行李。 趁着沈危休息的时间,江渊又把家里进行了大扫除。 地板光可鉴人。 他销毁了所有的生存痕迹。 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随后,他出门,将行李放上了无人机。 先暂时寄存。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但目前城区混乱,不好再找租房。 但是既然这个地方暴露,那就需要立刻更换居住地方。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渊敏锐地侧头。 躲藏在墙边的黑影骤然消失。 跟踪的技术,太过拙劣。 江渊在心中默默评价。 左拐右拐,他甩掉了身后的那个尾巴。 不管是谁,他们都得立刻离开此地,这个地方已经暴露。 回到家后,江渊立刻给沈危套上抑制环。 还在昏睡状态的沈危,被江渊轻而易举地背在身后。 先走再说。 走到门口。 几道黑影窜出,是三个Beta。 拦住了江渊的去路。 江渊并不说话,单手托着沈危,另一只手从袖中甩出折叠棍。 稍长的折叠棍拖行在地下,发出声音。 几个Beta对视两眼,其中一人站出来。 充当传话的人:“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囚禁Omega的证据,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警部吧?我们商量商量。” 江渊的表情没变,说:“和你们?有什么好商量的?” “那我们就要把材料递交到警部了。” “在联盟,囚禁Omega的罪责,你担得住?” “给钱,报到警部,你选一个。” 对面来人不多,似乎认为他们三人就能制服江渊这个顶级Alpha,他们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更何况,他们认为Alpha只是比他们体格健硕一些。 他们认为江渊双拳难敌四手。 而另外一个Omega的威慑力可以说是为0。 正是看准了这点,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威胁江渊。 “我们在警部有人,如果你不给出我们满意的价格,下一秒,警部就会收到我们的举报材料。” 江渊神色晦暗。 随即,他勾起嘴角,轻声道:“好啊。” “和我来。” 对面三人却十分警惕。 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江渊走。 背后的沈危开始呛咳,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糟糕。 三个beta显然注意到了江渊背上的omega。 江渊有些不耐,被这种人威胁,耽误了沈危的休息时间。 于是,他说:“好,我们用通讯器进行交易。” 三个beta面面相觑,没想到江渊答应得这么爽快。 在他们垂头查看帐户的瞬间,后脑勺猛地一凉,随后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江渊毫不费力地解决了他们。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有关于沈危,处理他们需要更加谨慎。 他把人绑好,随后记录下他们面容特征,扔进了数据库中。 在等待数据库匹配的时间中,江渊关注着沈危的身体状况。 完全标记之后是一阵高热。 沈危正处在高热状态里。 是一种极其正常的反应。 所有被完全标记的Omega都会经历这种阶段。 汗液浸湿了他的头发,这段时间以来,沈危的头发长长了不少。 江渊靠近,将人带入自己的怀中,安静地为他拨开额前短发。 沈危似乎感知到了有人触碰,他眉头紧皱,感到来人没什么恶意,眉头又重新舒展。 他无意识地往江渊的怀里拱了拱。 睡得还是不够安稳。 江渊?还在等待数据库的匹配结果。 被捆住的三个beta疯狂地在江渊的脚边扭动挣扎。 江渊冷眼看着他们。 没过多久。 大数据匹配的个人信息结果已经完全显示?。 江渊看着屏幕上的个人信息。 他动了动嘴,依次念出三人的名字。 “胡鑫,下城区医院的辅助医生,近来忙着转正。” “杨祁念,无业游民,家里养着一个beta。” “吴书,废铁回收师,即将要到核心城区就业。” 江渊的语速很慢,咬字清晰,将他们的身份信息依次说了出来。 三个beta不动了。 他们的所有信息,都暴露出来,此刻的他们和裸.奔没什么区别。 他们惊疑地看向江渊。 江渊起身,拖着折叠棍走到他们面前,表情并无波澜。 只是,他的眼神黑得吓人。 为首的那个医生,说不出话,手被捆住,只能疯狂摇头示意。 “没了舌头的人也能泄密,”江渊用折叠棍顶住他的咽喉,“看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付给你的酬劳不少,可你不守诚信。” 江渊的语速不快,就是这种不急不缓的态度,让三个beta更为恐慌。 就像是一切都被他掌握着一样。 “我很苦恼,该怎么处置你们。” 声音沉得有些发冷。 几个人都疯狂摇头。 江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却听见了极其轻微的簌簌声。 就像是有人越过周围的灌木丛在向这里逼近?。 江渊神情微变。 Beta们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 方才还疯狂求饶的beta们纷纷转变姿态,脸上再无恐惧之色。 江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他迅速把沈危抱起,暂时地放在墙角处,确认他的脸被完全罩住,以确保不会有人认出他。 同时也能保证沈危能够一直处在他的视线之中。 脚步声逐渐明朗,来人似乎有十多个。 被捆着的beta呜了半天,也没办法发出任何声响。 江渊拖着他们藏到更隐蔽的位置。 被拖行的beta们剧烈挣扎。 还没来得及藏好,四面八方涌出了十几个人。 江渊眯眼,迅速分析局势。 人以江渊为中心聚拢,似乎要形成包围圈。 江渊从口袋里拿出绷带,为自己的手和手臂都缠上几圈,对那几个伏在地下的beta问:“你们的援兵?” 这种事情在下城区并不少见。 江渊在前几个月没少见这种事情,他已经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他释放出信息素。 有两个不怕死的Alpha冲着他直接上手,江渊释放出独属他的信息素,潮湿雨水味瞬间弥漫,两个Alpha堪堪碰到了江渊的衣角,只在一瞬间,就直接被压制趴下,嘴里求饶的短句都连不成流畅的话。 Alpha中,等级越高者信息素威力越强,等级低下的Alpha,就永远只能臣服于高等级者的脚下。 Alpha之间相处遵循丛林法则,等级低,就是原罪。 毫无疑问,江渊是站在Alpha等级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部分人。 在绝对的信息素强度之前,任何人都得屈服。 然而,江渊面上并没有碾压其他Alpha的优越感,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趴在地上、几近晕厥的两个低等Alpha身上。 跨过两人,脚落地的一瞬间,信息素被江渊收了个干净。 对beta,不需要用信息素。 几分钟后,整个空间里乌泱泱地倒了一片。 Alpha被他的信息素死死压制,Beta对上他更是毫无胜算,找麻烦的人倒在地上,各个都挂了彩。 只是人数太多,江渊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扯掉了给自己蒙面的布料。 他脱力地靠在墙角,沉默地看着江渊。 在打斗中,江渊的衣服被人扯开,肌肤完全暴露在外面。 除了他胸膛处的暧昧痕迹外,手臂上的伤痕也让人无法忽视。 烧伤的痕迹狰狞又恐怖地爬满了江渊的两只手臂,看样子才伤不久。 江渊在和他上.床的时候,他从没注意到江渊的手臂居然烧伤得如此严重。 江渊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在打斗中崩开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这么严重的烧伤,让沈危想起了他快被烧死的那个晚上。 沈危高烧,身体酸软,动弹不得。 那天被炙烤的时候,也是这样。 现在,他才清楚地意识到—— 江渊手臂上的伤痕,或许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 第33章 信任 江渊很快就处理完了。 他把资料打包发送给了那三个为首的beta?。 里面都是他们的把柄。 江渊的衣服被血染红, 眉眼间的戾气深重,他举起折叠棍,抵住那个Beta医生的眼睛。 “你可以好好想想, 还想不想要自己的眼睛。” 里面的威胁意味明显。 江渊显然知道那个Beta才是领头人。 为首的那个Beta医生疯狂摇头。 江渊的战力, 几人都见识到了, 他们都自觉噤声。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栽跟头。 他们威胁江渊, 本来就是为了钱,如果眼下为了江渊, 把他们的工作、家人赔进去, 得不偿失。 于是有人开口,说:“我们......我们绝对再也不找麻烦了!” “真的!你放过我们!” “今天的事情, 就当没发生过!” 江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面无表情地搜走了他们的通讯器。 随后扔下了满地的人,江渊带着沈危离开?。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把医生的底细摸清楚了。 缺钱,底层, 有一些实力,没什么运气和见识, 不会关心政斗。 所以才找他来为沈危治疗。 哪怕医生有什么心思,也翻不起什么浪。 他俯身,把沈危带到自己的背上。 沈危紧闭着双眼,感受着江渊的动作, 佯装自己还未醒来。 他能感受到江渊极其轻微的动作。 江渊走得很稳, ?在江渊背上的沈危没有感到多少颠簸—— 除了身下拖住他的手正在发抖。 是江渊的手臂在颤抖。 一阵又一阵的热意席卷沈危。 他睁开眼,极其轻微地侧头,看见了一抹红色。 江渊的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 伤口处的血液洇出,为了保证能够最快恢复伤口,江渊将袖口高高挽起。 伤痕交错的手臂露了出来。 血液浸湿衣袖。 又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和烧伤的痕迹交错,简直是触目惊心。 标记使然,沈危嗅到了血腥味之下的信息素味。 沈危曾今作为联盟第一校的学生,也执行过任务,什么样的伤口和死人没见过。 但是都不如江渊手臂上的烧伤给人的冲击力强。 受伤的面积极大。 血肉被熔,沈危在不久前也体验过这种感受。 他忽然想起,被关起来那天,他身上,除了耳后有一小块疤痕之外,身上其他位置,再无伤口。 那个时候,他还沉浸在二次分化的愤怒还有江渊囚禁他的恐慌之中,没能静下心来分析。 从那么大火之中,他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睁眼看见的就是江渊。 就是江渊把他带出火场的。 沈危不明白江渊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费这么大劲把自己带出来,只是为了报复自己吗? 沈危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开始动摇。 身下的人停下脚步,沈危又重新闭眼。 江渊似乎正在找方向。 沈危不知道江渊会把自己背到哪儿去。 等了片刻,江渊背着他又往外走。 他感受到江渊反手,把罩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上扯了扯。 沈危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很快,沈危就知道江渊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江渊背着他从小路绕行时,经过了一个下城区广场时,周遭安静,为了给前段时间区域内大选的电子屏,高高悬在下城区的最高建筑上。 在下城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这块大屏。 在看清楚大屏上的人后。 求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屏幕中,沈霆誉一身素衣,一改往日精明的形象,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难堪,他的背景是一片白。 他正对着镜头说些什么。 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仰起头,看着那块电子屏。 属于沈霆誉的声音传出。 “我会处理好家事,也不会耽误工作,也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葬礼......” 说得真情实感,一个因为忙于工作对孩子疏于管教却爱民众的人设形象,被沈霆誉立起来。 沈危早就见识过他这些手段,此刻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知道沈霆誉手段的人,肯定会被他表面上正义又有能力的形象所欺骗。 随后,大屏幕上的背景晃动,最终定格在一片白色的灵堂外。 啊,怪不得沈霆誉装得这么疲惫。 原来是因为要主持他的葬礼,还要接受采访。 不装得疲惫点,怎么卖惨。 沈危在屏幕中看见了他所熟悉的朋友,各个都能叫出名字,他们都垂头正抱着花,站在给他搭建的灵堂外。 沈危,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葬礼。 不知道其他人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感受。 沈危此刻,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葬礼,成为了沈霆誉的政治表演地。 他只觉得荒唐。 沈危从大屏幕中,看见了自己的棺材。 几圈花围在他的棺材前。 可笑至极。 镜头切换,又晃到了沈霆誉的脸上。 那张脸看久了反胃。 心绪又开始起伏,身体的不适感也越发强。 身体受到了情绪的影响,沈危此刻四肢发软,如果不是手上的抑制环,沈危不怀疑,自己的信息素会严重外泄。 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葬礼,沈危心情谈不上很好。 本来有机会逃走的沈危,受限于身体,他没有动。 他逃走了,能去哪? 学校回不去了,外界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找朋友帮忙,始终会连累他们。 沈霆誉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他甚至怀疑,城区的各个角落都布着沈霆誉的眼线。 就算能从江渊这里跑出去,他会立刻被沈霆誉的人找到。 还不如暂时地待在江渊这里。 最起码,他不会死。 江渊的能力不弱,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他生活得还算安稳。 曾经的他,绝对不可能找江渊寻求帮助。 那个时候,他还忙着找江渊出气。 然而,时至今日,他走投无路。 只能被迫屈于江渊之下。 自尊心让他不能安心地居于人下,但眼前的形势,又逼迫他,必须寻求江渊的帮助。 这段时间以来,江渊除了在床上那种事展现出来十分偏执强势的态度之外,别的时候,还算能忍受。 更何况,他还带着江渊的标记。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成为了一个Omega,而且还带着另外一个Alpha的标记。 “别看了。” 江渊的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他的声音低沉。 沈危听出了一种,近乎安慰的口吻。 现在他还没做好直面江渊的准备。 江渊的目的、手臂伤痕,现在对他而言,都是迷。 或许也有他最不想承认的一种可能—— 江渊说的都是真的。 他在帮自己。 沈危沉默着。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会让他,对江渊恨得不纯粹。 他安静地趴回江渊的肩上。 自觉地把自己的脸罩好。 真正看到沈霆誉按照自己的猜想这么做的时候,沈危还是觉得可笑。 “他快倒台了,”江渊没有扭头,继续说,“之前的他树敌太多,现在出了事,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沈危沉默,没有回应。 随后他哑着声音问:“我们去哪里?” “我们往城外走,市区内人多眼杂。” 没过多久,江渊把人带到了一处管理不甚严格的酒店。 这里处于星系边缘,时常会有其他星系的人跃迁至此,但联盟还没正式管理,因此才能擦着边入住。 沈危深陷在大床中。 床垫不太舒服。 还没那个屋子里的床垫舒服。 但眼下也不挑了。 江渊出门前,谨慎地锁上房门。 沈危陷入高热,不知道江渊的举动。 他跑也跑不远。 逃跑失败之后,沈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更何况,一个高热的Omega跑到外面,有多危险,沈危知道。 毕竟他之前也当过Alpha。 明白Alpha都是依靠信息素支配的性别。 曾经的他,也不例外。 他蜷缩在大床上,汗浸湿后背,他的伤手不正常地发着热,体内也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噬他。 沈危真的觉得他自己要死了。 没这么痛苦过。 自从分化成Omega以来,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肌肉的敏感度也往上提了好几个度。 等到江渊回来,沈危已接近晕厥。 江渊拆开药品包装,一点一点喂食给沈危。 沈危被呛醒,他的瞳孔逐渐转动,晃荡的视线定格在江渊的手臂上。 江渊的衣服已经做了换洗,他把袖口系好,里面的伤口被捂得严严实实。 随后他的视线跟随着江渊动作。 他看清楚了江渊手上的药。 是星系最大的制药公司生产的,用于稳定信息素,价格不菲,效果立竿见影。 他曾经用药,就是这家公司所生产的。 他不知道江渊哪里来的钱买药。 沈危之前调查过他,江渊十分拮据,因为他的父亲在入狱之前曾经请过律师团队。 是全联盟名气最大,胜率最高的团队。 自然,价格也不容小觑。 哪怕是以前的沈危,也没有考虑过请这个团队。 虽然案子最终的结果不好,但是他们仍然需要支付律师费用。 账单就这么压在了江渊身上。 更何况,当时自己还为难过江渊,导致他的收入进一步减少,所以江渊的经济状况已经称得上是极差了。 江渊喂药。 沈危偏头躲开,开口问:“你不给自己买药吗?”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江渊给自己用过药。 江渊坚持地把药喂进了沈危的嘴里。 他说:“自己可以好。” 他给沈危喂好药又换了他手上的药。 脸色越发的白了。 沈危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药入口后,从口腔连带着胸腔,沈危舒服不少。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沈危第一次感受到舒服。 他看着江渊起身去烧热水,忙前忙后。 沈危忽然意识到,之前江渊似乎都没有骗过他。 眼下,他也确实只能暂时依靠着江渊。 外面出不去,只能待在江渊周围。 沈危盯着自己手臂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绷带缠得整齐利落,手臂快好了。 经过了之前的刺激,沈危意识到,目前真的只有江渊能够帮助他。 脑子里回想着前几天江渊所说的话。 他斟酌着开口,问道:“你......是在帮我?” 沈危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让江渊有些意外。 “是。” 沈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到了江渊对他的行为,并不算太差。 江渊拆药的手没有停下。 他带了很多药回来。 这些药的价格不菲。 沈危注意到了。 他没有开口过问药的价格,也没有问江渊手臂上的伤严不严重。 沈危不想问。 江渊的行为对他而言,有点沉重了。 听到了江渊的回答,沈危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浓重。 他想,这次他会尝试着信任江渊。 第34章 葬礼 空间内安静至极, 沈危已经先行躺下。 标记后的高热还在持续。 那股耻辱感,减轻了很多,或许是完全标记的原因。 嗅到江渊身上的味道, 沈危会觉得舒心。 甚至可能产生了一种名为“依赖”的心态。 沈危无数次告诫自己, 这只是标记的作用。 等到江渊真正靠近的时候, 床垫深陷, 热量裹着信息素一起靠近,沈危还是下意识地往江渊身边挪了挪。 江渊十分自然地贴近沈危。 前段时间, 沈危被关起来的时候, 他很少和江渊同床睡觉。 除了吃饭和标记的时候,沈危几乎看不见江渊人影。 似乎很忙的样子。 他猜, 应该是江渊在忙着兼职。 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每次江渊给完标记,给沈危清理完,他就会离开。 两人真正平静地同枕而眠的日子, 眼下是第一次。 虽然沈危仍然觉得这个行为有一种怪异感,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贴近江渊。 他汲取着江渊的信息素, 似乎这样就能被抚慰。 在雨水味的包裹之下,沈危意外地睡了一次好觉。 - 沈危睁眼时,江渊正在收拾东西。 他的钱,只够住一天的。 沈危躺在床上, 他不用做任何事情。 这是第一次, 他能够这么平静地观察江渊。 眼下哪里也去不了,倒不如先信着江渊。 江渊不愧是顶级Alpha,就算是受了很重的伤,不接受任何医治,此刻他的行动也无异常。 就和没受过伤一样。 沈危垂眼, 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之前是Alpha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把这点伤口放在心上,顶多一周,伤口就可以自动愈合。 眼下,不管是身体,还是标记,都明明白白地提醒着沈危。 他已经分化成了Omega,沈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二次分化这件事释怀。 之前还没被江渊关起来的时候,调查那个袭击对象的事情,本来就有了突破。 只是被突如其来的事况打断。 沈危回想起之前那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江渊。 但是还没有证据。 目前看来,江渊对他似乎并无恶意。 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 沈危决定,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体,再想办法把当时的事情调查清楚。 针对目前的状况,他可能会需要江渊的帮助。 沈危的视线没有从江渊的身上移开过。 直到江渊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沈危才移开视线,避免和江渊直接对上视线。 说是行李,也没什么东西,连几件衣服也没有,都是江渊昨天去买的药。 沈危的药,占了他们行李的大头。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说:“我在城区边缘,有一套还没竣工的房子。” 江渊扭头看他。 “是我名下的,位置比较偏,那里的安全性比较高。” 之前沈危手中的钱花不完,就会用来买房子,毕竟眼下的这个星球确实宜居,他也比较满意这边的楼盘,没想到曾经挥霍过的金钱,现在也能在他落难之际,帮助他。 他的意味明显,就是在说,两人可以去那儿躲躲风头。 于是,江渊采纳了沈危的建议。 他带着沈危去到了他口中的房子。 整个小区都没竣工。 似乎烂尾了,没人入住。 沈危拒绝了江渊的搀扶。 两人从小路进入位于小区最顶端的那栋房屋。 很大。 沈危的住宅就没有小过。 整个房间有三楼,从房间的窗子外望去,由于地理位置很好,景色也优于之前的任何楼盘。 整个屋子位于山坡上,山的背后,是一片海,他们所在的星系最为宜居,因此,山河湖海分布都非常适宜。 从楼上的视角望去,能看到大部分的下城区。 确实要比之前的租房好。 大部分该有的家具也有,保证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 整个楼盘不在他的名下,所以沈霆誉想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这儿来。 既然这样,沈危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养身体,调查袭击的对象。 只是整个房间太久没有人的居住,房间内已经落灰。 江渊率先把卧室做了清扫。 虽然房屋很大,但是也就只有一间卧室,余下的都做了功能房。 无法作为休息的地方。 沈危从小到大,都是独居生活,除了在核心城区的那套房子,有几间客房用来供Omega居住之外,别的房子,他都只设计了一个卧室。 江渊从卧室内出来,沈危正坐在地下。 表情痛苦。 又是二次分化留下来的后遗症。江渊把人带回卧室。 沈危躺在已经收拾得无比干净的卧室。 头顶是有些刺眼的灯光,沈危一掀眼皮,又被迫闭上眼睛。 江渊说:“你好好休息。” 话有些模糊,听不真切。 沈危又昏睡过去。 二次分化的后遗症是会不断地陷入高温,发.情期也会失序,这个时候的信息素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意识逐渐模糊,耳边的噪声逐渐远了。 沈危昏睡过去。 他久违地做了噩梦。 梦里,他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整个葬礼都是白色,所有来宾都身着白色素衣,人不太多,里面的面孔大多都不熟悉,至少他没在以前看到过。 所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无论他怎么呼喊、动作,都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方洋旭捧着花,在他的棺材前哭。 其他的朋友,神色一片凝重。 恍然间,还有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Omega,黑发挽起,背对着他,站在他的棺材前,几乎哭到晕厥。 沈危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想要触碰她。 他轻声道:“妈妈......” 画面又跳转,沈霆誉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神色凝重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的一切计划都被你毁了!我不会放过你!!” 梦里的沈霆誉忽然暴起,有些神经质,想要掐住他的脖颈。 他扑上来抓住沈危。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淹没沈危。 沈霆誉碰到了他的后颈,又猛地松开手,表情扭曲,“你......你是个Omega?” 沈危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投射过来。 就像是被那些审视的目光所凌迟。 “丢人!” 四周的议论声响起。 周遭的人转而又开始声讨他。 巨大的噪音往沈危的耳朵里钻。 回神间,沈霆誉举起一把枪。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大脑一片空白。 “砰”—— 沈危醒了。 他猛然坐直身体,大喘着气,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耳鸣还没消失。 沈危单手捂着耳朵。 天已经黑尽了。 房间内的灯没有开,周遭是一片黑暗。 噩梦里的窒息感还没有消失。 四周的黑暗笼罩他。 ......江渊呢......? 房间内安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 沈危掀被下床,赤脚开了卧室门。 他喊着江渊的名字。 “江渊!” 没人回答。 房屋太大,声音回荡。 “江渊。” 沈危脚下的动作快了,他从楼上走到楼下。 他摸黑,开了房间里的灯。 整个房间骤然亮如白昼。 沈危闭上眼,又缓慢睁开。 房屋里没人。 整个房间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是就不见江渊的身影。 或许是噩梦带来的心悸,他现在急迫地想看见人—— 一个活人。 这能证明,他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江渊去哪了? 沈危找了整个屋子,没有看见江渊的身影,并且,有关于他的东西一点也没留下! 哪怕房屋比之前大了。 可这种不安全感,始终包裹着沈危。 只有见到江渊,他才能放心。 这种诡异的念头升起。 他有些脱力。 沈危勉强扶墙走路。 整个房间亮得有些过分。 沈危还没有太适应。 他动手把房间内的灯关了,家里又恢复一片黑暗,他失神地走回房间。 或许是被关得太久,他还没有太适应在明亮、宽敞的地方活动。 他缓慢缩回房间,思维迟钝。 江渊会去哪里? 沈危无意识地摩挲着伤口,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发痒。 梦里的那股窒息感还缠着他。 他意识到,一个人,有点太孤单了。 沈危倒回床上。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漫长。 沈危没有通讯器,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只能在黑暗中煎熬。 脑子里全都是噩梦中的画面。 他被迫在社会上死亡了。 除了江渊,还会有人来帮助他吗? 沈危不知道答案。 噩梦中的画面反复出现,折磨着沈危的心性。 放作以前,他肯定不屑于其他人对他的关注。 因为他有资格不屑,他是顶级学府的顶级Alpha,手里握着自己的产业,钱、权都不愁,在哪里都享受着Omega 的青睐,想要的人,动动手指,就能自己送上门来,哪怕头顶上还有个沈霆誉无法抗衡,但日子还算滋润。 他享受着许多人的注视和艳羡。 然而,从分化之后,一切都变了。 沈霆誉要杀掉他,外界舆论四起,以前纸醉金迷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 黑暗中,沈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没有人关注着他。 除了......江渊,他还能见到的人,是江渊。 脑海里蹦出这个人的名字,他第一时间感到的居然不是厌恶,而是想看见这个人。 轻微的一声响。 密码锁解开。 沈危听见了。 有人回来了。 沈危有些急迫,他拉开卧室门,冲了出去。 卧室在二楼,沈危在楼上,和江渊对上视线。 江渊进门后开了灯。 他的视线和沈危对上。 沈危扶着楼梯往下走。 他有些急切,问:“你去哪儿了?” 江渊把手中的菜放好。 他沉声说:“我买菜去了,给你留了晚饭。” 他的余光一扫,饭桌上的菜还没有动。 江渊问:“不合胃口吗?” 沈危没有穿鞋,下楼。 随后停在饭桌前,说:“不,我没注意到。” “冷了,热热再吃。” 江渊提着菜进了厨房,顺便放了一双拖鞋在沈危的脚边。 随后,江渊系上围裙,为沈危热了饭菜。 这是一种,沈危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暖黄的灯光映在江渊的背影上,发白的衬衫映着光,Alpha的后背很宽大。 他能看见Alpha动作时晃动的发丝,也能看到Alpha的好看侧脸,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初见时,全然不同。 沈危想,这个时候的江渊,和“疯”完全沾不上边。 可能之前的江渊,也是被自己逼的。 沈危移开视线。 锅碗瓢盆相撞的声音响起。 是江渊在热饭菜。 一颗心忽然落地。 沈危罕见地感觉到踏实。 之前的生活让他有些虚浮,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沈危过上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却不感觉到恐慌。 沈危想起,他还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坐在餐桌前,妈妈为他热着饭菜。 氤氲的热气上飘,饭菜香被尽数吸入鼻腔。 他有些恍惚。 沈危忽然开口问:“你当时怎么不早说外面的局势?” 说完,他又感觉到一阵别扭。 “我不是马后炮的意思。” 还是不太习惯和江渊交流。 “因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江渊从一旁的抽屉中抽出餐具,熟练至极。 沈危的视线随之落在江渊的手背上,骨节凸起,皮肉下覆着青筋。 他动作熟练得仿佛是呆在自己家里。 沈危收回视线,噤声了。 江渊说的也是。 之前,他确实没有相信江渊的话。 或许内心深处早已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实,才为自己找着“不信”的借口。 直到沈危真正见到了沈霆誉给自己办了葬礼,听到了有人在讨论他的所作所为。 沈危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现在已经无法在社会上露面。 不管是民众还是沈霆誉,应该都不会放过他。 江渊把饭菜放在他的面前。 碗筷和桌子相撞,发出轻微响声,拉回沈危的思绪。 “谢......谢谢。” 沈危拿起餐具,一点一点地吃饭。 一个月前的沈危,肯定想不到在一个月后,他能居然能和江渊就这样,诡异且平和地相处在同一屋檐下。 一种异样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江渊居然能以德报怨。 他的手艺很不错。 这也是沈危第一次仔细地尝到了他所做的饭的味道。 是好吃的。 吃到一半,沈危抬眼看江渊。 他颇为诚恳地说:“过去的事情,抱歉。”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江渊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站在灯光下,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的眉眼。 整个人气质卓然,长相周正,沈危都已经相信,江渊就是这么天生正义的人了。 过去的他,对江渊太无礼,太冒犯了,才让江渊不得不做出那些反应。 看着江渊没有波澜的表情。 沈危也第一次明白了,何为“愧疚”的情绪。 他似乎不太适应现在的这种氛围,于是又垂头开始吃饭。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渊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满足感。 第35章 窒息 沈危吃得很慢, 江渊坐在他的身侧。 自从分化成Omega后,他的饭量小了很多。 从前的沈危在吃上面不是很讲究,他的口腹欲并不重, 近来的体力消耗严重, 所以他吃得才多了些。 沈危吃完了, 把碗筷放好。 他问江渊:“等下你要出门吗?” 江渊说:“不出门了, 我已经辞去了晚上的兼职。” 沈危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马上复学了。” 话语声沉稳, 语速不急不缓。 却让沈危猛地抬头, “什么时候?” “过两天。” 江渊从勒令休学到复学,时间不长。 这意味着, 之前“逃兵”的那件事也已经调查完毕。 想到之前江渊是为什么而休学的,沈危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江渊看着他垂下的眼睫,掩住的目光有些闪烁。 伤害已经造成, 过去的日子不可回溯,江渊说:“至少结果是好的。” 沈危并没有被安慰到, 内心的愧疚反而更加浓重。 他有些坐立不安。 沈危说:“我之前......不成熟,所以那么对你。” 江渊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笑容堪称温和,说:“没关系的。” 他起身收走了沈危面前的碗筷。 江渊背对着沈危说:“我把训练室收拾出来了, 你过段时间身体好些了, 可以做一些训练。” 既然已经分化完成,那么也只能试着接受。 在之前,沈危曾经和医生讨论过怎么办,就算性别再不可逆,能维持一些Alpha的特征也行。 那个时候得到的答案是, 可以通过服用药品,再加强身体的锻炼,身体机能下降的速度会变缓。 服用不了药物,那按照之前在学校时的方式进行锻炼,他的身体素质也能提高一些。 沈危点头。 另一边,核心城区的联盟最高部门中。 沈霆誉闭眼,将手放在鼻梁上,脸上尽是疲态。 多天的连轴转,终于让外界舆论平息一些。 “理事长,目前那些在门口闹事的人都被清理干净了。” 下属站在他面前汇报着工作。 沈霆誉沉声道:“嗯。” “沈危有消息了吗?” 那天放火之后,沈霆誉派人回去,以勘察现场的名义,搜寻沈危的尸体。 他确实看到了一具人形尸体。 那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但他也立刻派人进行尸检。 经过几天的检验,得到的最终结果是:无法确认这人究竟是不是沈危。 因为损坏得太过于严重。 沈霆誉不满意得到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从不怀疑有人会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但是当时眼下正忙着处理外界的事情,暂时没办法分心来全力管这个事。 不过,他一边派人去搜寻沈危的下落,又一边防着沈危忽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等风头过了几天,他确认沈危一直没有出现,才举办了沈危的葬礼。 这次的大选,他准备了很久,结果因为沈危而毁于一旦。 他要把沈危找出来,确保他不会继续坏事。 下属开始汇报,回答说:“理事长,有同事说发现了信息,在下城区看到了疑似少爷的人,目前已经派人去查了。” 沈霆誉倏地睁开眼。 “什么?” 沈危的一切东西都在那场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 包括他的身份信息。 所以沈霆誉派人盯紧了相关部门,沈危的身份卡一旦挂失,或者跃迁点出现了沈危,会有人立刻报告给他。 只是没想到,沈危居然可能藏身在下城区。 下城区是那些低贱贫民的住所,以沈危的心气,居然会藏身在那里。 “他名下的产业场所都查了吗?” “在两个月前,沈少的位于核心城区的酒吧被关闭,一直没有重新开张,派人搜了下城区的酒吧,也都没有线索。” 沈霆誉说:“行,那就继续查,查到了立刻报告我。” 他要亲自去抓沈危。 下属点头,随即答道:“明白。” 随后,他又给沈霆誉递上一份资料。 沈霆誉翻看了一下。 是沈危欺辱对象——江渊的资料。 下属说:“这就是曾经沈危欺凌过的那个Alpha,目前正就读于联盟第一校。” 资料上的照片周正,看上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这也是和沈危有着直接联系的人。 资料上,有关于江渊的信息写得清清楚楚。 自然,有关于逃兵的事情,也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沈霆誉的眼神有些暗沉,说:“原来,他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么?” 他忽然有些想法,或许能在这上面做文章,或许有关沈危“欺辱”的事情有翻盘的可能。 下属十分尽责,继续说:“我们已经派人去过问了,‘逃兵’之事已经调查清楚了,联盟第一校已经下发通知,让江渊复学。” “已经调查清楚了?” 下属点头,“是的。” 沈霆誉的脑子转得很快。 “行,那就换种方式。” - 江渊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被拦下的。 他已经撂倒了一众Alpha。 实在是没办法了,为首的一个Alpha趴在地上,艰难地仰头看着江渊,说:“我们理事长找您有点事。” 江渊没有说话,直接碾过他们的手。 似乎对他们口中的理事长并不感兴趣。 情急之下,那个Alpha亮出身份,吼道:“我们理事长是沈霆誉!” 往外跨的步子顿住,江渊扭头,随后落下一句,说:“几点?” 看见江渊有松口的趋势。 Alpha急忙道:“现在!越快越好!” 江渊侧着脸,光映在他的脸上,丢下一句:“不行。” Alpha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被命令必须把江渊带回去。 但是,他们打不过江渊。 他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回家做饭。” 江渊扔下一句,又说:“明早九点,学校门口的那个咖啡馆,我在那里等他半小时。” 说完,江渊抬脚就走,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害怕或是慌张的情绪。 似乎沈霆誉在他眼里,和一个路人没什么区别。 留下趴在地上的一群Alpha面面相觑。 江渊东拐西绕,多次换乘交通工具,从超市购物完成,最终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回到家。 他站在门口。 家里,飘出一股莫名的味道。 似乎是......东西糊了的味道。 沈危正在厨房里忙活什么。 但是显而易见,效果不太好。 江渊有些意外,从门外走进家里,站在沈危的身后,问:“这是什么?” “香煎鱼。” 沈危诚恳地答道。 锅里黑了一片。 江渊从沈危的手上接过锅铲,没有出声,沉默地把鱼捞起来。 随后,他说:“你洗手,我炒两个菜就吃饭。” “哦。” 沈危是想弥补一下江渊,他现在做不了其他的事情,想着江渊平时训练、兼职已经很辛苦,所以他尝试着做做饭。 能弥补一点是一点,毕竟之后他还想让江渊帮个忙。 眼下,缓和两人的关系更为重要。 可惜,沈危确实没有在做饭方面点亮天赋。 “抱歉啊,又要麻烦你了。” 沈危道歉。 “什么都有第一次,你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江渊的声音混杂在炒菜的声音里。 “哦。” 沈危拿好了碗筷,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江渊的动作很快。 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 江渊把香煎鱼那层糊了的表皮剥落,端上桌。 以往都是沈危一个人吃饭,这两天,有江渊在他身侧,和他一起吃饭。 起初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沈危就完全接受了。 没有说话,两人很快就已经把饭吃完。 尤其是江渊,把那盘香煎鱼吃完了,表情并不怪异。 沈危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 江渊说:“我明天......是满训,所以会回来得晚一些。” 沈危的心悬起,他问:“晚一些是多久?” 自从在电子屏上看见了自己的葬礼,沈危就担心,自己真的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连带着,他也担心江渊像噩梦中的人那样,对他视而不见。 以至于现在,他看不见江渊,心里就会难受。 江渊在他的身边,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是个活人。 现在,江渊的一句话,都够沈危想很久。 为什么江渊会满训?为什么江渊会晚一些回来? 曾经的沈危还在训练时,几乎不可能会存在满训,因为训练力度本就很大,哪怕是Alpha可能也会吃不消,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等级的Alpha来说,不算什么,但他们这种级别的Alpha毕竟算是少数。 又在想过去的事情了..... 沈危回神,又转而分析起江渊说这些话的理由来。 江渊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才复学,要走一些手续,”江渊顿了顿,又解释道,“手续比较复杂。” “我知道了。” 沈危点头。 “你在学校......看见方洋旭他们了吗?” 沈危小心地问着,因为方洋旭他们众人也算是欺负江渊的亲历者。 他实在太迫切想知道他身边的朋友状况。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自己伤心,又会不会到处找自己。 江渊坦然地摇头,“没看见,从你出事之后,他们就休学了。” “集体休学吗?” 江渊说:“是。” 也不难理解,作为他最亲厚的朋友,势必会受到影响,暂时休学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有机会再回去看他们,眼下先养好身体。” 江渊对他说着。 江渊的话无疑让他倍感希望。 连他带着上楼的脚步都轻松一些。 江渊跟在他的身后。 沈危穿着居家的衣服,褪去了过往那种尖锐的气质,整个人变得安静。 他的身体隐在宽松的衣服之下,上楼时会带动着裤子布料,轻微地勒出他腿的形状。 距离完全标记已经过去了几天,由于沈危之前是Alpha,近来才分化成Omega,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江渊的标记。 今晚也不例外。 明天江渊要和沈霆誉周旋,不知道多久能够回来,他担心沈危一个人在家,有什么状况。 沈危已经不像前几次那样抵触。 他几乎很轻松地就纳.入了江渊。 江渊俯身,为他标记。 ...... 第二天,到了该出发的时候,江渊掀被下床,收拾完就出了门。 他先去了学校,开始训练。 江渊在众同学的视线下,一反常态,明目张胆地从训练课上离开。 只是,没人会举报他。 江渊从容地离开学校,走到对面的咖啡馆。 如果沈霆誉真的想动手,靠着刚刚逃课的举动,江渊也已经吸引了同学的注意,如果他就此消失,沈霆誉是没办法开脱的。 远比直接赴约要安全许多。 他进了咖啡馆,却发现咖啡馆正在营业中,里面却空无一人。 随即,有Alpha出现,为他引导。 直到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都是沈霆誉的人。 沈霆誉本人正端坐在房间的正中间,四周围着一批新的Alpha。 几个体格健硕的Alpha挤在咖啡馆的小房间里。 画面确实很滑稽。 江渊知道沈霆誉贸然来找他,势必是有什么事。 这也给了他底气。 沈霆誉挂着笑容,和气地说:“请坐。” 江渊随之落座。 沈霆誉开门见山,“恭喜你通过学校的调查,重新复学,眼下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们签一个赔偿合同,你只需要出个镜,帮我说一些话,就可以拿到很丰厚的酬劳。” “自从你爸下狱之后,你的经济条件就比较拮据,现在你只需要张张嘴,就能得到很丰厚的报酬。” 随即,沈霆誉也不管不顾地将一份拟好的合同推至江渊的面前。 他伸手递出笔,似乎笃定了这个年轻的Alpha会同意。 然而,江渊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把沈霆誉的手挡了回去。 笔随之掉落,砸在木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霆誉并不气馁,说:“我们都是同类人,父子缘分都很浅,但是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东西,我逐权,你逐钱,我们合作,不是会很愉快么?” 随后,沈霆誉又露出自信的笑容,说:“你可以先看看里面的金额。” 他把江渊当作了政治筹码。 之前有关江渊“逃兵”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眼下澄清了,江渊又曾经被沈危欺负过,如果能让江渊摒弃前嫌,为他说话,他还有翻身的一线生机。 然而,江渊却对他所说的话感到无聊。 他起身,说:“我并不想和你合作。” 江渊走到了门口,背对着沈霆誉,露出凌厉侧脸,说:“脏。” 随后,沈霆誉收起笑容。 周围的一众Alpha迅速围住房间出口,亮出兵器—— 是短刃。 没带热武器,看来沈霆誉很谨慎。 江渊却始终往前走着,对围着他的Alpha视若无睹。 众Alpha举着短刃,江渊也一步一步靠近。 短刃一点一点逼近。 随后,江渊的余光看见了短刃上的刻字。 他想了想,这是沈霆誉名下公司所生产的。 刀刃形状特殊。 江渊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几把短刃抵住了他的肩膀。 沈霆誉气定神闲地坐在江渊后方,笃定他不会贸然前进。 随后,血肉被穿刺的声音响起。 江渊的肩膀被短刃捅了进去。 他却连眼睛都不眨。 江渊侧脸说:“如果你想大众知道,我是被你名下生产的兵器所伤,你可以继续拦着我。” 沈霆誉示意那些Alpha放开他,说:“那很遗憾,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江渊并没有回复。 他抬着脚步离开房间。 在离开前,他听见了沈霆誉小声说:“疯子。”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 江渊回到学校,向□□请了假。 他回到了之前的宿舍。 里面的沈危的东西还在。 江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走了沈危抽屉众的备用通讯器,他确保安全后,往家的方向走。 等到了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 学校和家的距离有些远,但是好在有飞行器很方便。 回了家,沈危还在休息。 沈危是被江渊叫醒的。 没想到他一觉睡到了中午,或许是昨晚标记了的缘故。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看到江渊的脸出现在眼前,沈危的眉头轻扬,以为他在做什么梦,却恍然间看到了江渊肩头渗出的血。 沈危清醒几分。 他说:“你受伤了。” “嗯,”江渊拉着他起床,继续说,“小伤。” 虽然是小伤,但是也不能不处理。 沈危简单地洗漱一下后就抱着医疗箱,为江渊包扎伤口。 他没有主动问江渊这是在哪里伤的。 江渊掀开衣服,沈危还能隐约看见他身上暧昧的痕迹。 沈危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那些画面正涌上脑海。 江渊靠得很近,他能闻到江渊身上很浓郁的雨水味,里面参杂着丝丝缕缕的豆蔻味。 昨晚他坐在上面。 沈危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下意识地去咬江渊的后颈。 后果就是,江渊翻身,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沈危当时快要窒息。 猛然间,沈危想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随后又全神贯注地为江渊包扎伤口。 他是一个可以坦然面对自己欲.望的人,只是还在缓慢接受,他作为Omega被Alpha标记的事实。 他学着江渊对自己的方式,给他清洁伤口。 血肉翻出,正往下渗着血。 刀口形状特殊。 沈危忽然记起这个伤痕,很像沈霆誉名下制造的一款短刃所制造的伤痕。 他嗅到了两人信息素之下,还有一股极其轻微的烈酒味。 沈危猛然抬头,问:“你被沈霆誉伤了?” 第36章 调查 “不是, ”江渊有意隐瞒,“使用这把短刃的人有很多。” 随即,他立刻转移话题, 说:“不过, 我在学校看见了他。” 正在给江渊包扎伤口的手骤然收紧, 沈危的语气都急促几分, “什么?你见到他了?他最近怎么样?” 沈危这样问并非出于担心,而是出于一种想要听见沈霆誉状况不好的急切心情。 “他打的亲情牌起了作用, 现在他的支持者人数在逐渐回升。” 沈危死死地盯着江渊。 连带着他包扎的动作都开始变形, 江渊肩头上的绷带也开始变得歪歪斜斜。 江渊却用手掌覆上沈危的手背,让他回神, 说:“今后有机会复仇。” 他清清楚楚地明白沈危此刻在想什么。 恨意几乎要从沈危的眼中溢出来,他咬着后槽牙,说:“好。” 江渊继续说:“楼上的训练室我已经清扫出来,从今天之后, 你可以在训练室中进行训练。” “眼下直接和沈霆誉对上并不占优势,你现在养好身体, 有朝一日才有和沈霆誉抗衡的资本。” 江渊提醒道。 沈危也明白,此刻的他跟沈霆誉对上,无疑是用鸡蛋撞石头。 现在要做的是蛰伏,他需要好好锻炼身体, 今后的某天, 他也要沈霆誉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 看着沈危的神色,江渊缓慢地勾起嘴角。 果然,沈霆誉的名号在沈危这里很好用。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沈危会尝试着再次逃跑。 “我在模拟仓里接入了一些训练素材,晚点我会带着你熟悉一下。” 江渊用堪称着温和的语气说着。 沈危从愤怒中抽身, 神色凝重地点头。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了江渊的肩头。 受伤的部位江渊自己不方便处理,他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自己动手,沈危对包扎伤口的事情还算熟悉。 毕竟都已经上过几次战场了。 说起战场,沈危又想到了那次抛下江渊的事情。 他又想道歉了。 沈危也没有想到,在世界上会有江渊这么一个人,能对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曾经被自己欺负,现在以德报怨。 他终于问出:“你为什么帮我?” 江渊说:“那天我恰巧回了寰洲,那个时候,你的房屋起火了,我从侧门进去,把你从火场中带了出来。” “那个时候火势不大,所以想着进去把火灭了,碰巧看到了你在房间里。” “后来火势太大,根本灭不掉,我只能先把你从房间中带出来。” 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只是沈危觉得太巧了。 “我也觉得巧合。” 江渊的语气里带了些庆幸。 没等到沈危的回答,江渊又起身去收拾房间,沈危放下了想要继续追问的心。 江渊确实帮了他,眼看江渊没有想继续往下说的意愿,沈危放弃追问,更何况,他又看见了江渊手臂上的伤疤。 狰狞可怖。 哪怕伤口好了,皮肤也不可能自然地恢复如初,治疗仪也十分昂贵,至少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还用不起。 再追问过去的那场大火,无异于是在同时揭两人的伤疤。 从此,之后的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提那场大火。 沈危现在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脱离曾经的阶层那么久了,并且对于眼前的生活接受良好。 他看着江渊的背影,觉得江渊这个人确实还不错。 至少和他以前所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对他......是真的很好。 沈危曾经流连于多段感情,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分辨得出真心假意。 虽然他并不知道江渊对他这么好的动机。 他也问不出口。 在和外界断联的环境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了,沈危的心思不免多了起来。 “上来。” 江渊的话打断了沈危的心思。 他收拾完了家务,站在二楼,说:“我带你看看训练室。” ...... 沈危曾经是Alpha,他知道训练室的正确使用方法,不同的训练器材,只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临走之时,江渊交代:“不要训练太久,到了时间就该休息了。” 沈危站在训练室的门口,说:“好。” 江渊去了学校。 留下沈危一个人呆在家里。 还好,眼下可以训练。 有事情做了。 沈危踏进模拟仓,开始模拟训练。 哪怕很久都没有活动了,一上手,熟悉的感觉立马回来。 沈危来了手感。 耳边响起警告提示,他恍若未闻地关闭了模拟仓的警告功能。 沈危在模拟仓里训练得大汗淋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爽快了。 飙升的肾上腺素刺激着他挑战更高难度的训练关卡。 他要快速提高身体素质,才有机会复仇。 他训练得不知疲倦。 哪怕体力早就大不如前,他也能坚持很久。 只是在完成体力训练时,他的腰发出一声轻响。 瞬间,冷汗冒出,他被迫中止了训练。 从模拟仓里出来的片刻,沈危撑不住身子,猛地倒下。 他的腰,闪了。 沈危小口地进气,拖着身子回到了房间。 自从分化成omega以来,他的身体远跟不上他的想法。 他想要继续训练,但是体力跟不上,连带着身体也变得娇气起来。 沈危沉默地坐在卧室里,任由着腰疼侵蚀着他的神经。 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心气大不如前。 腰扭得狠了,沈危只能趴着。 他没有动。 没等多久,沈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江渊上了卧室。 他问:“今天累了么?” 沈危的脸闷在枕头里,声音有些发闷,说:“我腰扭了。” 江渊靠近,给沈危掀开衣服,查看着伤势。 手指触碰到腰侧的一瞬间,温热,有些痒,沈危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随后,江渊立刻预约了无人机送药。 为了避免暴露风险,江渊从家里离开,步行了很远到指定区域拿到了无人机中的药。 沈危在床上趴着等他。 江渊很快就回来了,他拿出药。 沈危的视线落在药的包装上,又是熟悉的牌子。 这个牌子是方洋旭家亲戚名下药企所产,价格不菲,沈危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方洋旭最近怎么样了。 温热的手掌裹着药油抚上后腰。 沈危的肩猛地一抬,“疼。” 他的耐痛也下降了很多。 江渊放轻了力道,一下一下地揉着。 他回想起医疗课上的内容,正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给沈危按摩着。 虽然耗时长,但极为有效,这样可以极大程度缓解沈危的腰疼。 沈危小口地抽气,衣服自下向上掀开,露出一截劲腰,有些晃眼,往上是修长脖颈,脖侧的青筋正随着江渊的动作一下一下跳动着。 才标记完不久的腺体正发着红。 他看不见江渊的动作,此刻双肘撑起上半身,侧着脸看江渊的动作。 沈危的侧脸锐利许多,加上瘦了不少的缘故,他的鼻梁更加高了,唇色也因为痛苦而发白。 江渊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心给沈危揉着腰按摩。 沈危忍着痒意,感受着江渊温热的手掌,裹着油,在他的腰侧一下一下地推送着。 的确好受很多。 但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沈危反手握住了江渊的手腕,轻声说:“可以了。” 他的太阳穴正一突一突跳着。 江渊抽纸擦干净手,视线从那截腰上移开。 他说:“训练强度太高,这几天就不要训练了。” 沈危没有说话,他望着床头那瓶药陷入沉思。 他没有注意江渊说了什么,只淡声回了句“嗯”。 在受伤之后,沈危每天只能趴在床上,江渊给了他一个电子屏。 上面有一些供消遣的电子书。 沈危以前看到书就感觉到头大,此刻他闲了下来,趴在床上,随手打开了一本书。 他不小心手滑点开了《论种花的1000种方法》,既然点开了,那就看吧。 就这样,他在床上看了两天的书。 药效发挥得很快,到了第二天,沈危就觉得自己的腰没什么问题了。 他活动片刻,又摸到一旁的训练室。 他这个人,本身就不太容易能够安静下来,之前是因为没有娱乐活动,他只能呆在家里,无趣地游荡着,直到江渊告诉他可以训练,所以他几乎一有时间就泡在训练室中。 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复学。 他不能落后于其他同学。 所以,腰一好,沈危就泡进了训练室。 起初,他调低了训练难度,但是越训练,沈危越发觉得这点强度远远不够。 他调高了训练难度。 模拟仓封闭而窄小,随着难度上升,沈危开始觉得模拟仓中的空气循环系统有些失效。 呼吸开始急促,沈危始终有口气上不来,就像是有人攫取他肺部的空气。 他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要咬咬牙挺过去就好。 但,现在沈危的身体和过去不再一样。 在到达身体极限的时刻—— 几乎是瞬间,沈危就昏死过去。 ...... 眼前一片黑暗,沈危感受到有人在拍他肩膀。 带着某种熟悉的力道。 挟裹着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味。 猛地,沈危睁开眼。 对上了江渊阴沉一片的神色。 沈危的视线缓慢转动着,是熟悉的房间。 恍惚间,他以为又回到了那个窄小的黑屋。 沈危不自觉地解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模拟仓里晕了。” 江渊的神色有些恐怖。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沈危。 几乎是条件反射,沈危又记起之前逃走被抓回来的时候,江渊就是这种表情。 所以,沈危不自觉地想要开始让步。 “我......之后不会了。” 江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卧室,把训练室上了锁。 如果不是他接到警告,沈危几乎有生命危险。 本就信息素不稳的沈危,还在尝试着突破身体。 从那天之后,江渊的态度变得冷漠。 虽然饭照做,但沈危几乎听不见江渊在饭桌上讲话。 只有极其偶尔的情况下,江渊才会做一些回应。 沈危又一次看着江渊沉默地出了门。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这几天的第几次。 虽然江渊只是对他不说话了,其他的事情照做。 但沈危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在江渊沉默离开家之后,沈危的视线跟随着他背影。 他的视线随之落在窗外,窗外是一片没有打理过的花园。 沈危忽然想起,没有人不喜欢花。 曾经他和Omega约会时,都会带上一束花。 或许......送给江渊一束花,能让他消气? 说干就干,沈危从电子屏中调出来前几天的种花手册。 可是......没有种子。 于是沈危作罢。 随后,他又想起,房屋的背后是一座山,山上或许有花。 沈危带着帽子和口罩出了门,同时确保自己带好了抑制手环。 沈危的手放在门把手之上,却拧不动。 江渊走之前锁了门。 沈危没有再尝试破开门,而是绕到了房屋的另一侧—— 江渊不知道的侧门。 他从侧门踏出去,晃眼的阳光洒在身上。 沈危竟然有些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出门。 这么多天以来,沈危都呆在室内,自从看见了电子大屏上自己的葬礼之后,他就对于“出门”这件事有了恐惧,而且......万一江渊回来看见自己不在家里,说不定会误会。 那个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也没用。 抵住门的手肘又收了回来,随后,沈危看向外面。 外面不像是有人迹的样子,出去了应该不会有威胁。 随后,沈危深吸一口气,踏出房屋。 果然,如他所设想的一样,一路上都很安全,他挑了几束花。 扎起来应该会好看。 沈危喜欢现在这个星球,这里的植物、动物都没有异化,依然维持着最正常最美的样子。 回到家,沈危开始向花洒了些水。 他用束带刚刚扎好花,开门的声音就响起。 沈危握着花,他想要缓和一下关系。 但是,他不擅长家务,哄人开心的事情,他还算擅长。 江渊阴沉着脸进门,定位软件给他发出警告,定位目标的距离又偏离了正常值。 但他进门的时候,却被一束花塞了个满。 花之后,是沈危的脸,他眉眼上挑,嘴角轻勾,任谁来看了都会被这张脸迷住。 沈危笑起来,江渊有些晃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沈危的笑脸了。 就像回到了过去,他只能远远观望沈危的时候。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的江渊回来得这么快。 还好花已经扎完了。 沈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起身来到门口。 等到江渊拧开门,沈危把花塞进他的怀中,说:“别生气了,花送给你。” 沈危很懂得好好用他自己的脸。 满腔的怒火,在看见沈危笑脸的片刻,完全消失了。 江渊稳稳接过那束花,沉声道:“嗯。” “扎得很好看。” 被夸之后,沈危的笑意更盛,“做的多了,就熟练了。” 他没看见的是,江渊又阴沉下来的表情。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给你扎出来。” 沈危对他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 “嗯。” 江渊的语调下压。 “花可以保存个一两天。” 江渊神色不是很好,但依旧回:“没关系,我可以让它永远地保存下来。” 沈危觉得他的作品被重视了,心里一片轻松。 江渊是个好人。 沈危带着笑意问:“等下还出门吗?” 还没等江渊回答,沈危的后颈猛然刺痛。 他神情痛苦地捂着后颈,蹲下。 江渊顺势蹲下,单手抱花,另一只手开始帮沈危揉搓后颈。 “又疼了吗?” 沈危点头,面无血色。 等到最后缓过来,沈危被搀扶到房间躺下。 江渊说:“我去给你做饭。” 沈危没有说话,沉默地闭眼静休着。 江渊准备给他做一些补品,却转身的瞬间感受到一股阻力—— 他的衣服,被人拉住了。 沈危用手扯住了江渊的衣角。 后颈不规律的疼痛始终在提醒沈危,他成为了Omega。 从身到心,沈危都崩溃过了几次。 经过相处,沈危觉得江渊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向江渊寻求帮助了。 于是,在江渊转身的瞬间,沈危拉住了他。 沈危语气发虚,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语气坚定地说:“我想要调查到底是谁害我二次分化。” “你可以帮助我吗?” 第37章 腺体 江渊没有说话。 沉默的氛围在空间中蔓延。 沈危始终看着江渊的神色, 他的神色没变,依然很淡,只是一直沉默。 最终, 沈危心中一沉, 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江渊听到了。 或许江渊是嫌这件事麻烦, 才装作没有听见, 也是,本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就不是很长, 对方没有什么必要来帮助他。 “眼下先把身体养好。” 江渊只留下了这一句。 沈危没说什么, 低声应了句。 江渊也......在关心他吗? 所以不是江渊不愿意帮忙,而是想要自己把身体养好? 沈危摸不清江渊的态度。 江渊的心思从来不表露出来。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晚上江渊给他上药的时候。 沈危感受着腰侧的手掌, 缓慢地给他推送着药油。 这是最费时费力的一种治疗手段。 沈危说贴个膏药就好,但是江渊坚持用手给他揉搓伤处,这样做的效果很好。 温热的触感随着腰侧蔓延。 那股酥痒始终让沈危没办法平静下来,他侧着上身扭头看江渊。 江渊不说话, 认真地动作着,沈危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扫视。 江渊和他自己长得不太一样。 他的长相更多的是一种周正感, 总给人一种在政场上交过锋的错觉,偏偏江渊的性格又内敛,所有的心思都被他敛得很好。 沈危看不透他。 但是只知道,江渊是个好人。 但正是因为这种不熟悉, 导致沈危在面对他的时候又莫名有一些局促。 或许是因为过去对江渊的所作所为, 又或许是因为江渊的性格,所以沈危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一方面,想和他靠近一些,以弥补过去他对江渊造成的伤害, 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江渊相处。 江渊什么都已经做得很周到了。 江渊忽然出声:“按着会疼吗?” 沈危看着他的脸,摇头,说:“刚刚好。” 随后又沉默,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心里装着事,转而又想起二次分化的事情来。 之前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沈危还是想要找出幕后黑手。 他反手按住江渊的手,犹豫片刻,说:“我......” 江渊随即抬眼,看向他的眼睛,说:“怎么了?” 随后,沈危又沉默了,他担心江渊再次以沉默回绝他。 沈危摇头,最终放开了手。 江渊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说:“是腺体不舒服了吗?” 沈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开口,说一些寻求帮助的话,只低声应着:“嗯。” 下一秒,江渊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后颈。 沈危条件反射般地夹住腿。 “标记又淡了。” 江渊的声音砸下来。 沈危没有像往日那样反抗,只是低声地说:“你来帮我加深一下标记。” 随后,沈危很自觉地挂住江渊。 沈危仰着头,带着江渊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你平时弄错地方了。” “是这个地方。” 沈危又躺了回去。 江渊眼神晦暗,低声回道:“知道了。” 两人的默契达到了诡异的程度,到了后面,沈危翻身坐起来。 ...... 最后,终于结束。 沈危捂着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江渊正在为他擦拭。 沈危扭头,看向床头那瓶药油。 他说:“可以帮我去看一看朋友吗?” 为他擦拭的动作随之一顿。 “是方洋旭。” 沈危知道自己这番话或许会有些冒犯。 毕竟曾经在欺负江渊的时候,方洋旭也在场。 “如果你......不想去也没事,”沈危说着说着,就把视线转移到江渊的身上。 江渊和他对上视线。 或许是听见了沈危语气中的失落。 他犹豫片刻,说:“好。” 沈危握住他的手腕,“真的吗?” “嗯。” “那,我给你地址。” “你就帮我看看他最近怎么样就好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我连累。” 曾经的沈危看上去无情无义,但他知道谁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得知自己可能会连累朋友,他还是过意不去。 他的朋友们为了躲风头,都暂时休学。 这次的事情闹得的确很大。 沈危眼里闪着亮意,他已经把方洋旭的地址给了江渊。 江渊也答应他会去看望朋友。 眼看着江渊松口。 沈危继续说:“之前我和他在调查二次分化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但是就出事了,就没有办法推进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 “你可以帮我问一问最后的调查情况吗?” 或许是担心江渊觉得麻烦,他又补充说:“不想的话也没事。” 江渊很自然地说:“好。”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危已经开始了调查。 沈危说他可以挑选有空的时候,再去看方洋旭。 但是江渊当晚就去了。 顺着沈危给的地址,江渊在那一片区域游荡。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了方洋旭。 方洋旭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在视线之中,方洋旭左右环顾,确认江渊就是本人,开始向江渊逼近。 江渊就站在原地,似乎等了他很久。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正站在灯下。 方洋旭脚步加快,冲上来拎住江渊的衣领。 “是你?!” 方洋旭的动作称得上粗鲁,但是江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表情还带有莫名的审视。 江渊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着方洋旭动作。 随后,方洋旭又放开了他,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江渊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站开了些。 等到方洋旭崩溃完,江渊问:“你哭完了吗?” 方洋旭怨恨地看着他,说:“危哥死了,你很高兴对吗?” 江渊并没有回答他的这种无聊话语,说:“你相信他是自杀?” “怎么可能!全世界的人会自杀,唯独危哥不会!” 在他眼里,沈危一直都是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沈霆誉而自杀。 “那我们在这点上达成一致了,”江渊继续说,“我没有听你发牢骚的义务。” 他的语气强硬冰冷。 方洋旭意识到,今晚遇见江渊并不是巧合,问:“你想干什么?” 江渊眼也不眨地撒谎,说:“沈霆誉在找我麻烦,我很烦。” “我要对付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开门见山。 “所以,我想要知道沈危死亡的真相,包括他死之前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异常。” “这些都十分重要,都会成为对付沈霆誉的证据。” 他说的话很直白,明白方洋旭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被家长勒令休学,心中也有猜测的方洋旭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江渊是要和他合作。 刚好,方洋旭也认为沈危的死绝对和沈霆誉有关。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江渊引导着问:“沈危在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异常的事情......方洋旭不可能忘记,在沈危死前几天,他刚好二次分化成了Omega。 而且是被人诱导分化的。 方洋旭此刻却不信任江渊。 自然不可能把真相对江渊说。 江渊说:“人都已经走了,我没有任何报复你们的想法,我现在也只想自保。” 他以退为进。 “如果能通过他的死,发现沈霆誉的一些破绽,你可以给沈危复仇,我也可以自保。”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只能任由沈危被沈霆誉踩着上位。” 他几乎是直接击中了方洋旭的痛点。 他和沈危是发小的关系,眼下受限于家人,他被家人软禁着,哪怕想调查,想给沈危复仇,他也没有任何能力。 这个时候,江渊恰好出现了。 方洋旭听完他的话之后,立刻就答应了江渊,配合他进行调查。 “和我回家,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方洋旭在前面带路。 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转而问起江渊:“沈霆誉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因为他要我配合他澄清,我不愿意,他派人堵我,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上学生活。” 方洋旭在前面走着,点头说:“他确实做得出来这些事,不过正在风头上,他居然会冒着风险堵你?” “对。” 但是本次舆论事件爆发的导火索,恰巧就有江渊。 方洋旭像是被关了很久,此刻终于看到一些希望,于是话有些多,“起初的时候......” 犹豫片刻,方洋旭说出了异常的事情,“危哥莫名其妙分化成了Omega。” 江渊的面上并无异常,脚步依然跨得很稳。 “然后我们开始调查危哥二次分化的事情,顺着线索摸到了下城区的医疗黑厂,结果医疗黑厂的老板是下城区的地头蛇,我们惹怒了他。” “也怪我,当时做事不小心,暴露了危哥的身份,所以那个地头蛇没办法在面上直接搞危哥,掌握了危哥的信息之后,知道了沈霆誉就是危哥的爸爸,又在准备大选,然后他们就用了最阴的一招。” “就是把危哥过去的事情挖了出来,包括......欺负你的事情,然后用舆论造势,矛头直接对准了危哥还有沈霆誉。” “那段时间刚好是大选的关键节点,为了平息民怒,我猜沈霆誉直接动手,把危哥弄死了,再假惺惺出来利用危哥炒作,口碑慢慢逆转。” “他找你肯定也是为了帮他自己,看你不配合,才用强硬的手段。” 方洋旭简短地给江渊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同时伴有他的猜测。 江渊不置可否。 一路跟随着方洋旭回到了他的家。 “从危哥走了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这里谈话也比较安全。” 江渊环视方洋旭的房间。 里面家具很少,但不太干净,看上去过得比较颓废。 他从房间深处的抽屉中拿出一沓病例。 随后递给江渊,“这是当时危哥的病历单,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 江渊接过了病历单,他随手翻了几下,上面的诊断结果写着:转化检验结果呈阳性,初步诊断为诱导性二次分化;备注:Alpha转化为Omega。 “危哥的二次分化就是有蹊跷。” 而后,方洋旭欲言又止,因为从始至终,江渊都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你们查出什么眉目了吗?” 江渊问他。 “查出了一些可疑的人,但是现在没有办法继续推进。” 江渊点头,表情松动一些,说:“的确。” 这正是眼下的痛点。 方洋旭没办法调查,因为他被家人看得很紧,江渊也没办法调查,因为他无钱无权。 两人沉默。 随后,方洋旭说:“我现在受限,没办法进行调查,我转账给你,然后你拿着钱想想办法。” 眼下虽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江渊没有拒绝,只说:“好。” 随后,方洋旭给江渊转了笔账。 他们现在太被动了。 打探完消息之后,江渊带着资料告辞。 他用通讯器录入病例和资料后,面无表情地点燃病例,和他们曾经的调查资料。 火舌窜起,江渊的脸被火光映亮,曾经那些沈危和方洋旭调查的进度,化为灰烬。 第38章 同居 江渊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沈危还在房间里没有睡觉, 他呆在一楼的客厅,等着江渊回来。 家里亮着一盏小灯,暖黄的光勾勒出沈危的身形。 听见声音, 沈危立刻起身, 凑到门口。 门开了。 江渊俯身换鞋。 沈危有些急切, 问:“怎么样, 你今天见到了方洋旭吗?”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渊对他和方洋旭的交谈只字不提,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说:“别担心了, 他一切都好。” 看见江渊的笑容,沈危的心落地了些。 “那就好。” “那......之前说的事情, 你们有交流吗?” 江渊思索片刻,说:“我没有和他交流,他没看见我,后来他的家人来了, 我回家了。” “不过看上去,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方洋旭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沈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虽然江渊完全没有提及二次分化的事情,他也考虑到了江渊可能不太方便,于是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那就好, 我还担心他被我连累。” “别想这么多,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江渊出声安慰他。 “嗯。” 今天的沈危心情格外好,这点失落很快就被开心掩了过去,连饭都多吃了些。 沈危的身体也在逐渐变好。 江渊说:“你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沈危给他夹菜,说:“我也感觉, 比之前更有劲了点。” 江渊点头,说:“嗯,还是要注意锻炼的方式,你之前的锻炼方式发力点不太对,所以会导致受伤。” 以前训练或者是打架,沈危完全是在依靠着本能,不成体系,他有时候也不屑于学校所教授的那些格斗技巧。 “好。” 沈危答应下来。 两人的交流就像朋友一样和谐。 从那天之后,两人的生活达成了一种和谐。 沈危呆在家里,他不用做什么事情,江渊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他不用干活,平时就养养身体,看看书,顺便锻炼锻炼。 虽然身体回不去Alpha那时候的样子,但是沈危自我感觉不错,训练、做事更有劲了。 这段时间沈危的心情好了不少。 之前的时候,他等江渊离开家,有时候会独坐在客厅,眺望下城区。 下城区房屋密集,看久了心情不会有多好。 从这个地方,看不见核心城区,有时候沈危看着窗外,才恍然发现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是他却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很快。 江渊偶尔会给他带些新奇的东西回来,日子过得还算平淡。 从之前他送给江渊一束花之后,江渊隔天就带了很多花的种子回来,让沈危挑选喜欢的种。 沈危挑了一种,播撒进花园中。 看着亲手种下的花一点一点破土,沈危不自觉地感觉到雀跃了些。 从前的他,几乎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他只追求短效的、刺激的快乐。 在这里养着身体,精气神也养回来了些。 在浇水的时候,他俯身,握着花洒,一点一点浇透土壤,土腥味翻上来,沈危莫名觉得清新,他弓身去闻。 好闻。 下雨天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味道。 现在的科技已经高度发达,想要浇花,直接用机器就好,但是沈危没有,他平日没什么事情做,浇浇花也能打发时间。 在弓身的时候,头发往下垂,遮住视线,眼前的景象一片明一片暗。 头发......已经快及肩了。 江渊恰好兼职下班,推门回来看见沈危往后扎起头发,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些。 “需要剪头发吗?” “要。” 沈危一直没怎么好意思说。 他不愿意出门,江渊也忙着上学和兼职,见面的时间不算多,沈危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家里尖锐的物品都被江渊收好了。 或许是担心他会像之前那样,做出自残的举动。 但,那时候,只是因为沈危不信任他。 眼下,他觉得自己和江渊的距离拉近了些。 江渊主动提出来,沈危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 “我帮你剪。” “嗯。” 坐到镜子前,沈危才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自己的脸了。 和之前差不太多,都没怎么变,只是眼神中的那股桀骜感,已经消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于无害的气质。 黑发垂下。 江渊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插/进头皮,顺着沈危的发丝往下滑。 离得太近,沈危还能闻到他身上信息素混杂的味道。 那股侵略感极强的雨水味,从头到脚,包裹着他。 头皮一阵发麻,他感受到江渊的手滑过自己的头皮。 他和江渊在镜子里对上视线。 随后,沈危轻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段时间做得太多,几乎是闻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无数的画面就会涌在眼前。 或许是受到O类激素的影响,他对于Alpha的信息素极其敏感。 “和之前的一样么?” 江渊的话拉回他的思绪。 沈危晃了晃头,看清了头发长度,说:“就和之前的一样吧。” 很快,江渊就已经给他剪完,沈危看着镜子中的人一点一点变精神,连带着嘴角都有些上扬。 “剪完了。” 江渊收好剪刀。 沈危左看右看,觉得江渊的手艺真的不错,已经和之前相差无几了。 江渊一边放好工具一边试探:“剪了新发型,想要出去透透气么?” 沈危拍了拍身上的碎发,有些犹豫地拒绝:“算了......就呆在家里蛮好的。” 江渊的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沈危知道江渊不想自己跑到外面去,其实他自己也不想。 只要呆在这里,就不用接受外界的信息,他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找上他,也不用担心沈霆誉找他麻烦。 这里,就是他的安全港。 江渊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通讯器,递给沈危。 触摸着熟悉的质感,沈危有些惊疑。 “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了这个可以随时联系我,”江渊清扫着地下的碎发,“你可以给我发消息和通讯。” 反应了片刻后,沈危才收好通讯器。 “好。” 他的眼睛缓缓眨了下。 当然,江渊给他的通讯器也只有和自己交流的功能。 所有的权限都需要江渊授权,才可以对沈危开放。 这段时间以来,沈危已经彻底放弃了和外界交流的想法。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重塑了一般。 曾经一个坐不住的人,此刻也心甘情愿地呆在家里。 江渊已经给他解决了绝大部分的事情。 沈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要求江渊太多。 如果有一天,江渊都抛弃了他,那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江渊收拾好家里,又准备往外走。 沈危跟在他的身后,问:“你去哪里?” “工作还没有做完。” 沈危在他的背后说:“早点回来。” 江渊转身,直视他的眼睛说:“我会的。” 随后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 沈危看着江渊的背影逐渐远去。 家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他已经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要买这样大的房子。 大得有些空荡。 沈危走回床上,缩进平时江渊躺的地方。 感受着雨水味充盈着肺部。 他开始迷恋上这种味道了。 - 江渊正在带升入联盟第一校的预备役学生。 得益于出色的成绩,还有之前舆论所带来的影响,这段时间,来找江渊补习的人有很多。 江渊严肃,所以效果还算不错。 等到快要下课时,方洋旭带人冲了进来。 他猛然挥拳向江渊,江渊抬手格挡,随后干净利落地擒住方洋旭。 江渊示意学生离开。 学生立刻学生迅速散开、离场。 方洋旭被狠狠压制住。 他青筋暴起,吼道:“你之前说过的帮忙调查呢?” “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你骗我!” 说到最后,方洋旭的声音都开始破音。 江渊说:“我也需要时间。” “骗子!” “把资料还给我!我现在解除禁足了!我自己查。” 江渊反扣住他的手臂。 “你有这个能力就不会来和我合作了。” “耐心点。” 方洋旭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把我给你的资料还给我!” 江渊有些惊讶:“你没有备份?” 方洋旭确实电子备份过,但是当他想查看的时候,居然已经失效。 他实在没办法,在家里呆着会焦虑,于是,他在家里哄了父母很久,才解了禁足。 一自由,他就找到了江渊。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没有听见江渊的消息! 方洋旭并不回答他,只咬着牙说:“你还给我!” “我自己查危哥的死!” 还没等回答,一阵震动打断了他。 江渊口袋中的通讯器响了。 他单手擒住方洋旭,用了个不知道是擦什么的毛巾堵住了方洋旭的嘴,周遭方洋旭带来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江渊从口袋中摸出来通讯器。 他看清楚了上面的来电人。 是沈危。 于是,江渊在众人面前接了通讯器。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 “你不用等我,先睡。” “好,你明天想吃什么?” “晚安,你好好休息。” 被压制着的方洋旭惊疑不定,他几乎怀疑压住他的江渊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江渊居然也有这么一面? 随后,他的手臂猛然一痛。 江渊又恢复成之前那样冷漠的表情。 他说:“沈霆誉口碑逆转,你觉得他会让我们查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做的,是无用功。” “这么查下去,被沈霆誉盯上了,别说你,到时候你的家族或许会不保。” 江渊的话说得缓慢。 方洋旭却从这样缓慢的语气中,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佛阻止他调查的不是沈霆誉,而是江渊。 “所以,别查了。” 第39章 痕迹 方洋旭示意所有人一起上。 他知道江渊的实力, 于是带了一众Alpha前来堵他。 结果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最终,江渊冷冷地盯着他,居高临下地说:“你不信任我, 我们的合作结束。” 说是合作, 但其实两人根本没有一起做什么事情。 方洋旭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但是江渊从第一次出现之后,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踪迹。 如果不是向学校□□打听到江渊正在这里带学, 方洋旭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江渊。 看着江渊一副正气凛然, 人模狗样的长相,还以为江渊有多好心, 还不是个贪生怕死的,面对沈霆誉,就害怕得缩起来。 他来找江渊一方面是想要出口气,另一方面是想要找江渊要回资料。 沈危的病历单、还有可疑人员的背景信息资料, 全被他存在一起给了江渊。 没想到江渊出尔反尔。 他不仅没有去调查沈危的死因,还把资料弄丢了。 方洋旭眼睛猩红。 他却被Alpha的信息素牢牢压制, 江渊刚刚用脚碾碎了他的抑制手环。无法动弹。 江渊并不想和他过多废话,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方洋旭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他只能倒在地下,目送着江渊离开。 他打不赢江渊, 信息素浓度也比不过江渊。 他握紧了拳。 直到江渊消失在视线之中, 方洋旭才能勉强爬起来,他对着其中一个Alpha问:“跟踪器放好了吗?” 考虑到江渊不会乖乖交出资料,方洋旭采取了这一招。 他要看看江渊到底住在哪里,或许还有要回资料的可能性。 方洋旭眼神发暗,后槽牙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音。 他要让江渊把资料交出来。 -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响起。 沈危坐在家中客厅, 朝着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 这么晚了,江渊又没有回来。 他并不记得江渊有对他说过最近很忙。 不过也能理解,江渊又要训练,又要上班,只有在吃饭休息的时候,沈危才能和他见上面。 但是好在江渊给了他通讯器,虽然只能和江渊互相联系,沈危也已经很满足了。 外面的雨开始慢慢变大,无数的雨滴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又往下蜿蜒流去,把窗外的景色都模糊成色块。 这个地段不是很好,周围也没有做基础设施的建设,就连路都歪歪斜斜,没有什么路灯,也没有信号塔,也更别说有飞行器和人经过。 为了不那么显眼,沈危在家中的时候只会开客厅的一盏小灯,只能勉强映亮半径两米的地方。 仿佛这整个地方,只有他们的存在。 家里做了极简风格的装修,客厅空荡,沈危又打开了通讯器。 通讯很快被江渊接通。 那边的声音依然沉稳,背景音有些杂乱。 沈危问:“今晚不回来吗?” “我在回来的路上。” “......好,那注意安全。” “好。” 很简短的对话之后,通讯被挂断。 沈危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等了半个小时,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雨打树叶的声音响起,江渊带伞出门了吗? 好像没有看见江渊出门拿伞。 沈危再次通讯江渊。 那边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接起。 “喂,怎么了吗?” 那边的声音称得上温和,背景音开始恢复安静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带伞了吗?外面下雨了。” “没有,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沈危有些焦虑情绪,江渊开始为他解释,“今天下雨,信号塔受到天气影响,所以路上的飞行器有些堵。” 沈危的心落地,说:“好......” “等你回来。” “你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江渊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往沈危的耳朵里撞。 沈危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随后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在第十次看时间的时候,落地窗外终于出现一道黑影。 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雨太大了。 会是江渊吗? 沈危屏气,伸手把身旁的那盏小灯关了。 视线中一片黑暗。 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外界接触,一想到当时噩梦的场面,他就不知道怎么和外面的人相处。 他担心外面的人不是江渊。 黑暗中,沈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着下城区映过来的微弱灯光,才能勉强看清窗外的人。 沈危已经起身,往房间里退去,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窗外的黑影。 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 沈危送了口气。 还好是江渊回来了。 黑暗中,沈危摸着家具前进。 砰的一下,膝盖牢牢撞在桌角。 “嘶——” 钻心的疼痛让他猛地蜷起腿。 江渊开门进来,按开了玄关处的灯光。 忽然一下,整个房间变得明亮。 沈危顾不上疼痛,他看见了被淋透的江渊。 他轻喘着气,往江渊的方向挪动。 江渊却快步向前,俯身查看沈危右膝盖的伤处。 正在往外渗血。 沈危站在原地,从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见江渊低垂着头,他的头发和上身已经完全被淋湿,往下一点一点滴落水珠。 滑落的水珠砸在他的脚背上。 沈危觉得有些痒,连带着心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俯身拉起江渊,说:“你都淋湿了,快去洗个澡。” “等一下。” 江渊拒绝了他的提议,转身从医疗箱里拿出消毒水和绷带。 一阵响后,江渊从里面取出药,沈危的视线随之落在医疗箱里。 里面几乎全都是他近来服用的药。 江渊为沈危做了清创,不管沈危怎么说他,江渊都不为所动。 他坚持要给沈危包扎好伤口。 江渊仰头,说:“你怎么不开灯?” 沈危从高向低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看见窗外有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回来了,我担心是别人,所以我把灯关上。” 江渊点头,说:“最近我在攒钱,等学校结业后,我们可以远离现在的星球,选一个宜居的星球,换个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沈危的眉头紧拧,似乎这个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到时候有能力之后,可以再回来,沈霆誉不见得还会在现在的位置上,不用担心。” “而且你也可以在新的地方得到发展。” “可是你父亲也在这里。” 江渊说:“没关系,今后的跃迁速度会越来越快,只要坐标不太远,很快就能实现星球、星系互通。” 沈危没有再说话。 两人之间又开始沉默。 江渊扬手把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脱下,给自己和沈危接了一杯温水。 沈危看着江渊的上身几乎都是伤疤,手臂上的烧伤疤痕仍存,胸口处还有子弹穿过的痕迹,肩头被人用刀捅了,后背上是有些暧昧的痕迹,还有一些刮伤的痕迹。 新旧伤交错。 江渊背上的痕迹几乎都是他留下的。 他们做的时候,鲜少开灯,江渊也不太喜欢脱衣服。 所以他很少看见江渊赤身的时候。 眼前,光线明亮,那些疤都映在沈危的瞳孔中。 Alpha愈合伤口的速度很快,但是这并不意味不会留下疤痕。 沈危接过江渊递过来的温水。 他把玻璃杯凑近嘴边,却没动,视线追随着江渊。 江渊仰头喝水。 看着他的动作,沈危忽然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离得很近,沈危几乎能嗅到江渊身上的味道。 雨水味往他的鼻腔里钻。 后颈隐隐发烫。 这个距离,沈危还能......听见江渊吞咽水的声音。 沈危仰头就能看到他手臂的伤痕。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 平日的江渊总会穿一些长袖,遮住伤疤。 沈危没办法看到,因为江渊也不太愿意给他看见伤疤。 也不知道他在学校是怎么过的。 训练穿着长袖,肯定很不舒服。 雨声往耳朵里钻,沈危能嗅到,淡淡的雨水味。 心思微动,沈危从沙发起身。 他单手挡开江渊的拿水杯的手。 水杯跌落,砸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 江渊看着他动作。 沈危往前凑,轻轻吻住了江渊。 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有可能是出于心疼,这是一个带有一点安慰性质的吻。 短暂地停留片刻。 江渊的唇不带温度,沈危往后退。 “你该去——” 江渊扣住他的后脑,以不容拒绝的力道追吻上去。 剩下的声音,被吞进腹中。 心下逐渐安定。 ...... 后颈不舒服,沈危从厕所走出。 他有些想吐。 像是之前留下来的后遗症。 江渊拖着他一起洗完了澡。 热水冲洒在身上,四肢都松快不少,沈危扶着墙从厕所出来。 因为膝盖受伤,他洗澡只能抬着腿洗。 老实讲,这样很耗费体力。 洗完了,沈危不想被江渊抓着再来一次,于是他只能先行离开。留下江渊一个人在浴室穿衣。 而且里面湿度太高,让人有些窒息。 沈危沉默地上.床,他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随后,又任由衣服垂下,掩盖住那些痕迹。 他抬起手,搭在自己的后颈上。 沈危“嘶”了一声。 疼。 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更疼。 连坐着都疼,他扶腰躺下。 江渊从浴室中出来之后,似乎还没有缓过来,他拉过沈危的脚踝,避开他的伤口。 “不来了。” “我累了。” 从分化成Omega之后,他的耐痛度下降很多,身体也比之前敏.感。 放做以前很轻松的事情,到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坚持下来。 沈危挣脱不得。 也不知道今天的江渊受了什么刺激,又露出平时那副和蔼面具下的偏执性格。 他拒绝不了。 然而。 在他们没有看见的地方,跟踪器轻轻地抖动着。 - “是这个地方吗?” 方洋旭正对着电子屏幕上的红点再三确认。 安装在江渊身上的定位器更新信息了。 屏幕上的地方已经接近下城区的边缘。 一旁的朋友应和他:“没问题,坐标就是这个。” “江渊为什么住那么远?” 方洋旭盯着那个移动的红点。 “学校明明在核心城区。他也申请了宿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方洋旭几乎是立刻就想到有一种可能:“江渊在被他找麻烦之后,回到了藏资料的地方,想要销毁证据?” 但是好像也说不太通。 但是方洋旭也分析不出来是为什么。 片刻后,方洋旭放弃了分析。 他随即命人,和他一起,准备夜袭江渊家。 既然他那么不识好歹,方洋旭心想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虽然江渊是个等级在他之上的Alpha,但他也要为了调查清楚沈危的死,而努力。 在等待系统分析出具体坐标的时候,方洋旭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电子屏上,熟悉的楼盘名字。 方洋旭狐疑:“这不是危哥和我说过的楼盘吗?那个地方早就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方洋旭找来了他的另外一个朋友,协助自己调查。 朋友摇头。 方洋旭再三确认。 没有问题。 很诡异,但是方洋旭要查清沈危的死,还有他生前究竟是为什么会二次分化,这一切和沈霆誉有没有关系。 光有猜测不行,他要行动。 随后,方洋旭没有犹豫,带着几个信得过的Alpha跟随他。 今天,他就要好好收拾江渊,把资料找回来。 临走之时,方洋旭进行了部署。 他指挥众Alpha,到达地方之后,看见江渊就迅速注射麻醉剂,打不过,就找机会把他麻醉掉。 这样子就不用担心江渊来坏事。 每人都带好了抑制手环,还有备用的抑制手环。 随后,准备完毕,众人冒雨出发。 第40章 疯了 走到门口, 方洋旭忽然被人堵了回去。 一众人齐刷刷地停下。 因为门外来人撑了一把黑伞,站在雨幕中。 来人穿着矜贵,神色看不太清, 体型上来看是一个Alpha, 方洋旭记得曾经在哪里看见过他。 那人露出礼貌的微笑, 自我介绍道:“方先生您好, 我是沈霆誉理事长的助理。” 方洋旭猛然想起,他之前和沈危去部门的时候, 曾经见到过这个助理。 是沈霆誉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很多核心的事情都交给他做。 方洋旭心想,或许这个人也和沈危的死逃不了干系。 他没有放这个助理进房间, 始终让他站在雨幕之中。 他面色冰冷,语气生硬问:“怎么了?” 来人被为难也不恼,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处, 话语中尽是关心。 他说:“这么晚了,方先生是要去哪里?” 话语中的试探意味让方洋旭很不爽。 “我又不是沈霆誉, 需要向你报备我要去哪里?” 被怼回去的助理并不生气,注意到方洋旭身后还跟着好几个Alpha,看样子不像是休闲娱乐的,助理依然好脾气地说:“如果不介意, 我可以当司机, 送你们去目的地。” 方洋旭拒绝:“用不着,你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挡路,我们要出去。” 助理却没有挪动分毫,他依然撑着黑伞,黑伞上的标志映着房屋里的光, 折射出晃眼的亮,他说:“理事长找您有些事情。” “找我?” 方洋旭不为所动,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自从沈危死了之后,方洋旭一改之前的软弱,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没就没,凶手大概率还是朋友的亲生父亲。 他心想,沈霆誉肯定和沈危的死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在沈危死之前,还有那么多异常,比如为什么会突然二次分化,为什么针对沈危的舆论扩散得如此迅速,沈危的死为什么又刚好在沈霆誉的大选之前,这一切,都让方洋旭困惑。 就像是一团线缠杂在一起,他之前连线头都摸不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直到江渊找上门来,说要和他合作,骗走了他的资料,到现在都不知道资料的下落。 所以他要先找到资料。 他趁着江渊不注意,给江渊安装了定位器,看着有线索了,半路杀出来一个沈霆誉的助理,好像这个时间上的所有人都在阻止他调查沈危的死。 然而,他根本抗衡不了。 因为他知道沈霆誉的做事风格,不管是明着还是阴着,他都会想方设法达成他的目标。 方洋旭面色冰冷,心中愤怒,和助理缠打在一起。 助理精心熨烫过的西装沾满污渍,他没有还手,而是看准了时机,一招反制方洋旭。 方洋旭被死死压制,身后的一众Alpha试图上前帮忙,但是“沈霆誉助理”的名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最红,方洋旭被押送到了部门里。 助理给他和自己备好衣服,脸上依然挂着笑,说:“理事长有洁癖,所以需要我们先换下脏衣服,清洁好后就可以见理事长了。。” “如果方先生不愿意,我们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您换衣。” 方洋旭面色铁青,咬着牙说:“我换。” 最后两人都以清爽的形象进入了沈霆誉的办公室。 助理安静地站回沈霆誉身后,俯身给他交代了什么。 方洋旭忍着不情愿,喊了一声:“沈叔叔。” 沈霆誉从文件中抬头,想要尽力装出和蔼的样子,说:“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玩吗?” 方洋旭别开视线,没有想和他交谈的迹象。 沈霆誉说:“你最近和江渊来往有些密切。” “你居然会和那种人玩到一起?” 方洋旭冷笑:“您在沈危活着的时候派人就派人跟踪他,现在他死了,所以您不放过任何和他有关的人,以此来满足你的掌控欲吗?”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他在紧张。 他几乎从来没有大声和长辈交谈过。 特别是别人家的长辈。 但眼下沈危已经不在了,所以方洋旭也没什么必要对他尊敬。 沈霆誉笑着说:“你是在怪我?” 方洋旭沉默,没有说话。 “你要和他合作来查我吗?” 沈霆誉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似乎在嘲笑他。 方洋旭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紧攥,原来沈霆誉知道自己在和江渊合作查他? 沈霆誉陈述道:“你的表情似乎很惊讶。” “江渊的确很谨慎,我没办法从他那里下手,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和沈危一样很单纯。” 沈霆誉换了种说法,没有直说他们“蠢”。 方洋旭感到毛骨悚然。 “你做的事情,全是漏洞。动用你自己家里的人脉大张旗鼓地跑到下城区查医疗黑厂,还招惹了地头蛇,雇佣来历不明的组织的Alpha协助你调查。” “想让人不注意你都很难。” “告诉我,关于沈危的死你查到了些什么?” 沈霆誉的声音骤然变轻。 是一种危险的感觉。 方洋旭一吞口水,没有回答他,反问:“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霆誉没有回答,端起桌子一旁的茶水,喝了口。 “除了这个,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再往下查了。” 沈霆誉微微正色,方洋旭好解决,但是他身后的家族不太好解决,如果不妥善处理,往后出现什么状况,他处理起来会更加棘手。 “我就想知道沈危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为他报仇么?” “但是你用什么给他报仇?你现在什么能力都没有,靠能力,你行不通,你爸妈的所工作的部门也不在这里,最近你的家族对你看管很严,靠家族,你也行不通。” 沈霆誉短短一句话,就把方洋旭的理智击溃。 方洋旭顿时觉得世界天旋地转,他知道沈霆誉卑鄙,却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人。 “你与其查我,不如好好查查究竟谁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危的二次分化牵扯出的,我深受其害,你们也被牵连,所以你还要查我吗?” 沈霆誉提醒:“你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霆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方洋旭有些懵。 这些,他确实没有想过。 “你什么意思?” 方洋旭脑子已经没办法再转动。 沈霆誉示意助理给方洋旭递上资料。 助理帮沈霆誉继续补充信息。 “在沈少二次分化之后,理事长就没有放弃帮他寻找幕后凶手,对方很谨慎小心,而且那个时候理事长和沈少深陷舆论中心,恰逢大选,调查进度很慢,但是最终查出来,沈少平日喝水的杯子中,有诱导剂的残留。” “这些诱导剂一点一点累积,是诱导沈少二次分化的重要原因。” “诱导剂的最早出现在三个月前。” “也就是沈少恰好和江渊对上的时候。” 方洋旭听得聚精会神,突然听到江渊的名字,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助理给他递上了调查资料,说:“您可以看看,这都是证据。” 资料上都是一些化验的单子,还有一些照片。 方洋旭看不太懂。 助理解释道:“二次分化发生之后,理事长并没有对沈少弃之不顾,而是派人调查,调查沈少生活起居的物品,化验了沈少平时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东西,查到了诱导剂的残留。” 一股被蒙骗玩弄的愤怒淹没方洋旭的理智。 沈霆誉适时补充,“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渊。” “如果不是他,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他,沈危就不会死。” 方洋旭眼睛猩红,肩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霆誉继续火上添油,祸水东引。 “你们做事之前没有给江渊留活路,江渊反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之前不知道江渊的真面目,误会我,沈叔叔不怪你。” “虽然我和沈危的父子关系很淡,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从前沈危做了那么多错事,都是我给收拾。” 沈霆誉的语气又放软,开始打亲情牌。 “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是我也没有恨到要把沈危弄死。” 方洋旭似乎被说动了。 “今天我叫你来主要就是想要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 沈霆誉看着方洋旭的神色,明白方洋旭已经信得差不多了。 “葬礼的那天,你能顶着压力过来,我已经很欣慰了。” 沈霆誉转而开始带着他回忆葬礼的那天。 不知不觉间,方洋旭已经泪流满面。 助理很适时地说:“理事长,五分钟之后有个会议。” “好。” 沈霆誉轻轻叹了口气。 他起身,拍了拍方洋旭的肩膀,说:“有什么需要,和我的助理说,能满足的,会尽量帮你。” 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肩膀。 方洋旭轻颤着声音,抹掉眼泪,说:“好。” “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沈叔叔。” 方洋旭从办公室失魂落魄地走出。 确认方洋旭已经离开,沈霆誉撕下了刚刚的面具。 他说:“你找人跟着他,看看这两天会不会老实一些。” 助理得到了命令,点头道:“好的。” “顺便把这些假资料销毁了,”沈霆誉按着鼻梁。 终于演完了这出戏。 还好方洋旭不像江渊那么难搞。 沈霆誉轻声念着“江渊”的名字。 让他来背锅,最合适不过了。 这种小事本不该他自己出面,但是考虑到沈危的朋友家庭都不太简单,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被他们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他要从最开始,就把沈危的那群狐朋狗友按住。 眼下,把沈危最亲近的那个朋友按住之后,剩下的一一解决就好。 沈霆誉再次交代助理:“好好注意方洋旭有什么动向,一旦有异常,迅速向我报告。” 助理点头,负责把沈霆誉的意思传达到位。 - 雨还没有停。 沈危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渊远去的身影。 近来的江渊很疲惫,不过两人的生活也在慢慢变好。 沈危自己倒是没怎么感受到,因为从之前到现在,他用的东西一直都挺好的,只是最近江渊给家里添置了一批家具,还有一批训练器材。 看起来没有太拮据了。 沈危在江渊的监督下每天锻炼,其实不用江渊监督,他都爱上了训练。 这种身体重新被掌握的感觉,让他安定很多。 虽然比不上之前,但他还是觉得身体在慢慢恢复,配合着药物,沈危觉得自己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 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黑而顺的头发垂下,站在窗边。 沈危恍惚间觉得,就这样的生活还挺好的。 不过被人养着,心性也很容易变得懒散。 也有一部分江渊在他耳边说话的缘故,江渊对他说,他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养身体就好。 江渊也确实做到了,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沈危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可以给江渊说想要吃什么,江渊都会尽力满足,家务也用不着沈危做。 沈危有心想要分担,但是他不会。 有时候反而会帮倒忙,所以他开始听江渊的话。 于是沈危每天都坚持吃药、训练,偶尔看看书。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江渊。 他变得安静了很多。 沈危的视线往外投去—— 花园里的花已经破土,这几日下雨,沈危不用去浇花。 江渊说他过两天会带一些新的花种回来。 那个时候有新鲜的花可以折腾了。 临走的时候,江渊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沈危端着玻璃杯,感受着热牛奶的温度随指尖传递。 他喝完了热牛奶,沈危把手放进兜里,摸到了那块通讯器。 或许是太过无聊,沈危又想和江渊通讯。 抑制剂该买了,家里的抑制剂不太够用。 纠结了片刻,他还是没有通讯江渊。 随后,他编辑了信息发送给江渊。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又在忙。 沈危收好注意力,决定不要再打扰江渊,顺着雨声往窗外看去。 树叶被雨水打得上下晃动,自上往下看,可以看见半个下城区,视野还算开阔。 沈危此刻在想,这套房建得还挺值,建在半山,又能藏身,又能看景色,自然地理位置还算好,只是离核心城区远了些。 他把玻璃窗撑开一些,雨水味逐渐从窗外蔓延,沈危坐在躺椅上,那股气息始终萦绕着他。 清新的雨水味,让他感到心安。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那块腺体,在微微发热。 Omega的身体就是这么敏.感,他侧着头,尽量不压着自己后颈的那块软肉。 在雨水打叶的声音里,沈危睡去。 另一边,方洋旭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家中保镖,来到跟踪器上的坐标附近,他绕过一片灌木丛,来到已经停工了的楼盘。 如果不是因为跟踪到这里,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楼盘的存在。 这是曾经沈危投过的楼盘,但后来因为资金不够,才全线停工,久而久之,这里就被废弃了。 江渊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方洋旭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江渊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呆一晚上。 沈危曾经带他来参观过这里的家,但是时隔久远,记忆早已模糊。 他舍弃了雨伞,撑着伞不方便赶路,方洋旭只穿着雨衣往上走。 这个楼盘建在半山腰,没有进行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路很难走。 一众人踩在泥地上发出声响。 坐标......就是这里 方洋旭命令,对一众Alpha说:“分开搜查,务必找到资料。” “还有,见到那个Alpha记得把他活捉了,我带回家。” 几个保镖十分听话地四散开。 他也挑了个地势最高的别墅进行搜查。 方洋旭艰难地登上来,却看到了一大片无人管理所以疯长的草,把后面的房屋掩得严严实实。 他喘着粗气,拨开灌木丛。 眼前出现了一栋高而大的独栋别墅,矗立在小区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段。 看上去不像是荒废了的样子。 他狐疑地往里走。 方洋旭翻过低矮的院子,走进别墅。 还有一片花园......一个Alpha还要种花,方洋旭一阵恶寒,想到这个Alpha,他就一阵牙痒。 他居然一直被江渊玩弄在股掌之间。 如果不是沈霆誉提醒他,他还不知道江渊就是害得沈危痛苦的根源。 他调高了抑制手环的档位,他特意带了四个手环,分别戴在了两个手腕两个手肘处,以免像上次一样,他的抑制手环直接被江渊踩碎,失去了屏障,他根本就不是江渊的对手。 大雨冲打在他的雨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方洋旭缓步往里走去,他看到有一道人影,正躺在落地窗旁边! 但是看身形不像是江渊。 更像是一个Beta,不过分强壮,也不娇小。 方洋旭为了谨慎起见,他扣住后腰上的小型弓弩。 他紧贴墙而站,一点一点靠近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还没动! 他已经准备掏出弓弩。 方洋旭几乎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和江渊呆在这里。 他掏出弓弩,对准躺椅上的那个人。 距离越来越紧。 方洋旭紧绷着身体。 他脚步迈的很慢,他自下而上看清楚了那张脸。 嘴、鼻子、眼睛...... 瞬时间,全身血液极速倒流,方洋旭猛地捂嘴,大脑一片空白,却条件反射般往后狠狠退了一步,却被猛然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面栽倒。 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沈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睁开眼。 他的眼睛缓慢睁开。 难道是江渊回来了吗。 他的视线随着声响投去。 沈危睁着眼,缓慢地眨了下,似乎还没有反应得过来。 有个人,跌倒在了他面前的空地上。 他的反应慢了很多。 是......方洋旭? 是方洋旭! 沈危猛地起身,往一旁躲去。 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除了江渊之外的人了,就像是梦一般。 出事之后,他想要看看朋友,可他不敢。 不敢看到朋友被自己连累。 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子面对他们。 肯定又在做梦了,沈危想。 方洋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待片刻。 他微微探身出去,看见那人还跌坐在地上,双眼惊疑,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是方洋旭没错! 不是梦,真的是他的朋友。 那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沈危贴上落地窗,眉头扬起,一只手掌拍了拍窗户。 他似乎还是不太敢确认,问:“你是方洋旭吗?” 方洋旭惊疑不定,还没缓过神来,如果他没看错,面前屋子里的人,是沈危。 不,是和沈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沈危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他推开窗户,冲他挥手说:“你傻了?” 对方长了一张沈危的脸,声音也是沈危的声音,但是神态、行为却和过去的沈危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有人夺舍了沈危一样。 这个时候的沈危,不应该正躺在棺材里吗? 沈危死而复生了? 方洋旭警惕地看着那人,缓缓起身。 眼前这个眉眼间毫无戾气的人,性格甚至称得上平和的人,怎么可能是沈危。 对方洋旭来说。 眼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身上的疼痛却一直提醒着他,这都是真的。 眼前这个人和沈危长得一模一样。 或许,是他疯了。 果然,连日的高压,导致他彻底疯了。 方洋旭紧闭上眼,又睁开。 沈危却正好撑着手臂对他笑着,好看的眉眼扬起。 有点像原来的沈危了。 这个笑容的味道没有变。 方洋旭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说:“给我开门。” “我开不了门,”沈危坦诚地对他说,“你从窗户翻进来吧。” 方洋旭用弓箭指着他,说:“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沈危说:“没有,江渊他出去了。” “啊?江渊?” 方洋旭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沈危让他先进来。 方洋旭让他举起双手,确保自己不会被偷袭。 沈危照做,“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是沈危。” 方洋旭听见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疯了。 巨大的怪异感和诡异感笼罩着方洋旭。 他勉强从玻璃窗翻进这个家里。 方洋旭来回扫视。 屋子里充满着生活气息。 似乎有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沈危从房间里给他拿了条干毛巾,说:“你身上都湿了,擦擦。” 方洋旭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太诡异了。 他还瞥到了沈危后颈的痕迹。 实在是太多太密了,整个腺体就像是被标记透了一样,想不注意到都难。 俨然是一个Omega被标记了的样子。 以至于他不知道质问眼前的人好,还是顺从眼前的人好。 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沈危问他。 方洋旭没有说话。 他或许真的应该睡早一些了。 沈危冲他笑着。 方洋旭却觉得渗人。 他重新见到沈危应该是要高兴的,但是眼前这个人和过去的沈危完全沾不上边啊?! 一时间,他连自己来的目的,都忘了。 直到沈危的通讯器震动打断他的思绪。 沈危接听了来自江渊的通讯。 “你在干什么?” 沈危犹豫片刻,说:“没什么......” “我马上到家。” 随后,江渊的语气罕见地急促了些,尾调有些不稳,“我带了你爱吃的菜,你等我回来。” “哦......好。” 通讯被挂断。 “等下一起吃饭吧,江渊做饭还挺好吃的。” 方洋旭起身,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沈危,既然长了和他发小一样的脸,他就不会不管。 他握住沈危的手腕,说:“走!” 沈危问:“去哪?” “回去。” 方洋旭咬着牙,他的声音紧绷而颤抖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回哪里?” “回去啊!” 方洋旭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沈危的身体已经不似从前。 他被方洋旭拽着手腕往前。 “还是......不回去了。” 沈危拒绝了他。 方洋旭执意地想要带他走。 沈危却不愿意。 实在没办法了,沈危用另外一只手,用着技巧,把方洋旭瞬间制服。 方洋旭一个Alpha瞬间跪倒在沈危的脚边,龇牙咧嘴地喊疼。 方洋旭被反拧双手,牢牢地被他压制住。 他又有些欣喜,这个人和曾经的沈危发力点一致! “回不去了,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沈危的话落下。 “那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方洋旭嘶吼着。 “江渊!你不知道江渊是什么人吗?!” “江渊?” “江渊他是好人。” “他一直在帮助我。” 方洋旭有些着急,“不!你是不是被他蒙骗了!” 沈危说:“没有,他对我很好。” 这个人的性格又诡异起来,方洋旭快疯了。 他急切地想要带走沈危,说:“快点走!等江渊回来就来不及了!” “不会,我们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你有想吃的菜吗?我让江渊带回来,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沈危现在也变得无比耐心。 方洋旭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沈危和江渊发生了什么,他们居然会这么诡异地和平相处,他眼见劝不动,只能吼道:“狗屁误会!江渊就是害你二次分化的人!” 第41章 崩溃 “什么?” 沈危终于卸了力。 方洋旭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 “我说!江渊就是害你二次分化的罪魁祸首!” 周遭的声音仿佛如潮水般退去。 沈危站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没办法处理任何信息。 等了很久,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他呢?” “怎么不是他!” “他肯定恨透了你!在你喝的水里投放诱导剂!” “我们之前对他那么狠, 他差点死在‘独立’星球, 肯定就是那个时候, 就是那个时候!没错!” 方洋旭越说越激动。 但是之前事情,沈危好像......有些记不太清了。 沈危转身, 逃避似地说:“我给你倒点水喝。” 他开始重复这句话。 方洋旭拉着他的衣角, 把沈危拽回来。 “不要逃避!!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方洋旭没有忍住,鼻头一酸, 眼泪再度落下。 他带着哭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危哥?” “快和我走!我们出去想办法!想办法治病。” “可我没病。” 沈危对他说。 他的意识有些飘忽。 江渊吗......怎么会是他? 沈危下意识往窗外看去,重复着平时的动作。 仿佛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只需要等着江渊回来就好。 几秒钟后—— “咔”的一声。 门骤然关上, 反锁。 江渊回来了。 空间静极,只余外面的雨声, 让人不安。 在两人的视线之中,江渊缓步而来。 来人裹着潮湿的雨气,神色冰冷,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 或许是江渊的表情和气质太过于古怪, 方洋旭往后退, 几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江渊边走边说,“来客人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这话显然是对着沈危说的。 “早知道我多买些菜了。” 沈危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愣愣回道:“我不知道你今天中午会回来......” 几句话的功夫,江渊就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江渊的上半身已经被淋湿,浓郁的雨水味铺天盖地。 他蹲下身, 表情阴冷,伸出手掌猛地把方洋旭拍晕。 瞬间,方洋旭就晕死过去。 沈危惊呼:“你干什么!” 江渊的表情堪称恐怖,对沈危却尽力放轻了语气,“你,帮我把门口的菜提进厨房好吗?” 他随便找了块毛巾塞进了方洋旭的嘴里,再用顺手的绳子捆住他的上半身,让他无法动弹。 事况变化得太快,沈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反应变慢了很多。 江渊的语气维持平稳,说:“洗手,我马上做饭吃。” 沈危蹲身,要为方洋旭解开身上的绳索。 发冷的声音落在沈危的耳边,“不要动。” 才一碰到绳子的沈危顿住。 “他是我的朋友。” “你把他解开。” “朋友不会挑拨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他说,是你导致我二次分化的。” 沈危重复。 “是吗?” 沈危没有抬头,他建设了很久,才最终发出这句质问。 他只能勉强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尾音颤抖着。 江渊沉默。 沈危抬头,从下往上看。 江渊把袖口扣得很紧,哪怕衣服已经湿透,他也不愿意脱下衣服,那股居高临下的样子十分有距离感。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睛的视线跟随着沈危。 “为什么不说话?” 沈危扯下了方洋旭嘴中的毛巾。 “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吗?” 沈危把毛巾往旁边放。 方洋旭晕死过去,紧闭着双眼。 “我说对了?” 两人的耳边只剩下雨声。 窗外。 雨越来越大了。 片刻后,江渊喉咙上下滚动,说:“没有。” 沈危勉强扶着一旁的茶几,眼前的画面正在晃动,他只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以至于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很多答案,不用明说。 有时候,答案就在停顿、沉默中。 一直折磨着沈危的答案,就这么,忽然揭晓。 没有预料中的歇息底里,没有想象中的恨意滔天。 所有的情绪都像停顿了般。 好像他感知不到。 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沈危的内心早就筑起高堤,把那些激烈的、猛烈的情绪拦在其中,这段时间里,他麻木地安静、承受、依赖。 当有人告诉他,他该恨了,他只近乎于茫然。 沈危没有接话,蹲身,试图把捆绑方洋旭的绳索弄掉。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松动绳索,江渊绑得太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急促,他几乎是在摇着那根被系牢的绳索,手掌都被磨红。 方洋旭被他的动作带着晃动,神色痛苦。 “别解了。” 江渊握住他的手腕。 沈危执意要给方洋旭解开身上的绳索。 他挣开了江渊。 江渊捉住他的小臂。 沈危压着声音说:“放手,我要给他解开。” 他的声音近乎于冷静。 被甩开的江渊皱起眉头,用手再度握住沈危。 “绳子会磨破手掌。” 日日夜夜都能听见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渊每说一句话,沈危的痛苦就更甚。 江渊关心似的话语响起,却做了伤害他的事情。 沈危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 积压的愤恨骤然决堤。 几乎是瞬间,沈危嘶吼着:“别碰我!” 他猛然甩开了江渊的手。 江渊没有发作。 他皱眉问:“你信了他说的话。” 江渊淋了雨,头发正往下滴着水,浅色的衬衫被全然浸湿,此刻紧贴在他的身上,那些伤痕让江渊的皮肤变得崎岖,此刻湿了的衣服正印着那些不平的伤痕。 沈危又从他身上仓皇地移开视线。 他或许有点过分了。 江渊没有出声,随后,换他蹲下,沉默地开始帮沈危扶住膝盖处的绷带—— 这是昨天沈危磕到桌角受的伤。 沈危用余光看见江渊俯身,浸湿的衬衫之下是宽而有力的肩膀,带着他的手臂往前伸。 轻微的触碰之后,沈危移开膝盖。 江渊的动作落空,双手悬在空中。 “回答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危深吸一口气,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江渊收回手,依然保持沉默,他从方洋旭的口袋中摸出通讯器。 他熟练地解锁通讯器。 江渊轻而易举地用他的通讯器发布信息,遣散了方洋旭带来的ALPHA团队。 沈危把手撑在江渊的肩膀上,试图用力让江渊扭头看他。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相信他?” 江渊已经起身,微微俯视着沈危。 沈危仰头看他,“你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 江渊没有说话,他双眼直视着沈危。 一声响后。 江渊被沈危扇得偏过了脸。 “你说话!” 沈危带了些怒气,眉眼下压住不明的情绪。 江渊沉默片刻,而后嘴角勾起很轻的弧度。 像是自嘲一般,他直勾勾地看着沈危,说:“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江渊的动作逐渐逼近,沈危一点一点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危维持着理智,拒绝和他对视,勉强说出这句话。 他偏开了头,望向方洋旭的方向。 他的手臂开始抖动,连带着肩颈颤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沈危几乎是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他说什么,你都信吗?” 江渊反问他。 “那我该信谁?” “你口口声声说在帮助我,但我的所有痛苦都是你带来的!” 沈危神情痛苦,抄起手边的花瓶,他的手冲着江渊的脑袋去了。 江渊垂着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在和江渊对上视线之后,沈危心中一颤。 手不自觉地偏移方向,花瓶擦着江渊的耳畔飞过去。 随后,“哗啦”声响起。 花瓶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滚!” 沈危移开眼神,胸膛起伏,他觉得周遭的空气开始稀薄。 他开始头晕。 巨大的耳鸣声让他不得不站在原地缓解,后颈的剧痛凌迟着他的神经。 他快要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好想吐。 沈危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捂住自己的胃部,小臂痉挛着,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耳旁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已经消失。 他仿佛成了一个聋人。 “不。” “我不会走的。” 沈危的手腕猛然一紧,他的手被江渊钳住! 他痛苦地蹲身,膝盖处的伤口猛地崩裂,鲜血外涌。 “放我走。” 江渊深吸一口气,说:“不行。” 沈危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刚刚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很轻易地刺破了他的血肉。 精神上的痛苦凌迟着他,他几乎感知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信息素开始紊乱。 该死的腺体,又在疼了。 他手握碎片,抵住自己的后颈。 尖锐碎片一点一点没入后颈。 手腕一疼,江渊拍掉了他的手。 沈危的手无力垂下。 潮水般的疼痛席卷全身,江渊释放出信息素压制他! 家里没有抑制剂了,沈危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Omega被Alpha完全标记后,两人会完全捆绑在一起。 轻微的味道,都能引起沈危的反应。 这仿佛也在警告他,他现在离不开江渊。 这是莫大的耻辱,沈危弓起身子,痛苦地蜷缩。 他听见江渊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们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是吗?” 随后一句话带有隐隐的偏执: “所以,你不要再想着从我身边离开了。” - 再次醒来,沈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躺在床上,睁开眼,是他已经看腻了的天花板。 温热的液体覆满了脸,沈危想要抬手擦拭自己的脸。 他摸到泪水,原来他早已在昏睡中泪流满面—— 是生理性的泪水。 他不愿意回想过去。 他甚至已经不记得江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江渊又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疯。 自己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沈危想要撑起身体都做不到。 两只手在床上摸了片刻,终于摸到了江渊给他的那个通讯器。 他尝试和外界通讯,却做不到。 江渊并没有给他开放这个权限。 他只能和江渊通讯。 江渊几乎是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背景音嘈杂,沈危开口,嗓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问:“你在哪里?” “怎么了,我在工作,我马上就回来。” “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渊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让沈危觉得毛骨悚然。 “方洋旭呢?你把他绑哪里去了?” “他在房子外面,我把家里的卫生都弄好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危说:“放我们走。” “五分钟之内我就能到家。” 对面先行挂断了电话。 沈危猛地把通讯器往墙上砸。 通讯器却很结实,一点都没有损坏。 他闭上眼,小口地进气、出气。 不行,他还是要去找方洋旭。 要赶在江渊回来之前,和方洋旭离开这里。 沈危掀被下床,脚在沾地的瞬间,他猛地跪下。 膝盖的伤口被崩开,鲜血又浸红了绷带。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具身体像是被玩废了一样。 他很痛苦。 Omega的体质让他极其不习惯。 是江渊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他被蒙在鼓里,在江渊的身下承丨欢。 他紧攥起拳头,指尖的肉都快嵌.入肉里。 痛意让他回神。 沈危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尝试开门,门却早就被江渊反锁上。 他神情痛苦,经过折腾,他背上出了一层热汗。 几分钟后,江渊打开了卧室门。 他缓步走进卧室。 “放我走!” 沈危撕心裂肺地吼着,他不能见到江渊。 一见到江渊,他就开始条件反射般地反胃,恶心。 “我现在被你折磨成了这副样子,你开心了吗?!?” “你把方洋旭扔哪儿去了?!” 恨意撑着沈危支起身子,在江渊扶他的片刻。 为了泄愤,他猛地衔住江渊的手腕。 牙齿没入他的肉中。 血腥味瞬间充斥沈危的口腔。 江渊没有放手,沈危没有松嘴。 血液顺着沈危的唇角往下滑落。 他愤恨地抬眼望着江渊。 江渊眉头轻皱,说:“你躺好,给你咬。” 他的态度顺从至极。 沈危反而松开了嘴,精神有些崩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 “我已经被你完全标记了,我也被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报复够了吗?” “我要走了。” “你放过方洋旭。” “我要走!放我走!” 沈危的逻辑开始混乱。 江渊安抚道:“冷静点。” “没事,那我们一起走。” “江渊你做梦。” 沈危冷笑一声。 手臂猛然刺痛。 江渊给他推了一剂镇定。 片刻后,沈危安静下来。 他被江渊抱回床上。 此刻的他仰面躺在床上。 在整个过程中,江渊都没有对他动手,镇定剂终于让沈危安静下来。 江渊在整个事情中,从最开始的小黑屋,到现在事情败露,江渊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 沈危感受着江渊在身侧的感觉。 让他恶心。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要打要杀,你来。” “但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泄欲吗?” “把我变成了你的Omega,你是变态吗?” 沈危动不了身体,只能用嘴说话。 江渊却说:“你应该好好休息。” “又来这一句。我已经听腻了。” 沈危的语气发冷,他极其愤怒,镇定剂却强迫他冷静。 “我恨你,我恨你把我变成了你的Omega,我更恨我现在的身体离不开你。” “我和你可能天生就不和。” “我回不去了,你也别想好过。”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永远地把我关在这里。” “我恨你。” 沈危一句又一句接着说。 “不过你最好能永远地把我关在这里,我一旦出去,我会想办法要了你的命。” 江渊多日精心营造的面具,逐渐出现裂缝。 “你的想法就是这样吗?” “对,我说完了。” “好了,你杀了我吧。” 江渊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不会杀你。” “你只要留下来陪我就好了。” 沈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轻声说:“你、做、梦。” “我忘了,你没有家人。” “才这么可怜要我施舍一点陪伴吗?” “沈危!” 江渊喝斥。 “你真的很可怜。” 说完这话的沈危,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沈危的视线直直地望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要你的标记,纯粹是生理上的需求。” “就像我之前对待那些Omega一样,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沈危咬牙侧头,不再去看江渊的脸色。 说完这番话,他应该是要痛快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反而更加沉重。 他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沈危此刻像是被一只手猛然攥住,喘不上气,也没办法再说出其他的话。 巨大的痛苦和纠结在拉扯沈危。 “砰”的一声巨响。 打断两人。 江渊铁青着脸,垂在身侧的手都轻颤着。 他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江渊出门走到二楼的楼梯处。 客厅的玻璃碎成了齑粉,雨声骤大,客厅开始四面进风,家具被冲击波掀翻,沈危种的花被人碾过。 脏污、混乱。 在一片狼藉中,沈霆誉带着一行人,除了沈霆誉之外,所有人都裹着雨水和泥泞,站在客厅正中间。 沈霆誉位于众人之间,穿着挺拔又有质感的西装,连衣角都没有沾湿。 他仰头看向江渊,表情带着从容。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霆誉说:“我们又见面了,江渊。” 第42章 逃离 江渊没有说话, 转身推门进了卧室。 卧室门砰地关上。 沈危背对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听到了外面的巨大声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想过问, 不想和江渊说话。 镇定剂终于让他心绪平静了些。 一阵慌乱的翻找声音响起。 沈危漠不关心。 随即, 一阵外力强硬地把他从床上拽起, 一个小背包落在了他的手中。 江渊动作有些急促,罕见地有些慌乱。 但语气依旧平稳。 “现在, 从窗户翻出去, 翻过这座山,然后到港口, 乘船离开。” 沈危一脸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江渊的什么测试吗。 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逐渐向两人的卧室逼近。 “在二站下船,之后去跃迁点,跃迁到‘埃瑞玻斯’, 那里的环境宜居。” 江渊的动作越来越快。 他把沈危拽起身,沈危被他强制地拉至窗边。 江渊迅速动作, 用床被紧裹住沈危,随后不顾沈危的意愿,卷起沈危就走。 沈危剧烈挣扎,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渊说:“沈霆誉来了。” 沈危沉默了。 这个人, 也无数次地给他带来噩梦。 “包里有身份号、有跃迁许可, 还有剩余的全部现金。” “里面有一张卡,用你的虹膜可以把钱提出来。” “抑制剂、抑制手环都有,都是你曾经爱用的那些品牌。” 江渊带着沈危往窗下跳。 他把沈危整个人都抱在怀中,往下坠去。 风从呼啸而过,雨拍在脸上, 沈危感受着萦绕在鼻尖的雨水味。 分不清是外界的,还是江渊身上的。 近在咫尺的是江渊的脸。 他的视线从江渊的嘴唇、鼻梁、眼睛来回游移。 标记使然,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至少在此刻,沈危和江渊往下坠的时候,失重感席卷大脑,心脏猛烈跳动。 可他清楚,这不过是裹着剧毒的糖。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猛地一颤,两人砸在地上。 天旋地转后,沈危被江渊稳稳地护在怀中。 鼻息纠缠间,沈危似乎看见了江渊眼里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悲凉。 沈危避开他的视线。 “走吧。” “你现在可以走了。” 江渊解开他的时候,手上动作有点颤抖。 两人的头顶上出现了一道声音。 “他们在这!” 沈危行动不方便,江渊拽起他,伸手,迅速给沈危套上了一层雨衣。 宽厚的手掌抵住沈危的后背,温度随着肌肤传递,轻微的一道力推着沈危。 他往前踉跄一小步。 沈危扭头看他。 雨水流进眼睛,模糊眼前的景象。 模糊中,江渊立在雨里,似乎带着一抹苦笑,一向沉稳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要再回头了。” “快走!” 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被雨声吞没。 沈危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山上走。 雨声骤大,一颗一颗往下砸。 急促的脚步带起水花,整条山路上只剩下踩水、喘息声。 沈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山。 他带着背包,狼狈地赶路。 他咬牙攀上岩石。 本以为身后会有追兵,但整个世界,除了雨声和喘息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他站在高处,雨滴一颗一颗打在雨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沈危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那处房屋,变得好小。 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了房屋外,他不知道江渊现在怎么样了。 沈霆誉的手段暴戾,既然找上了门,那肯定不会放过江渊。 但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 沈危扭过身,行走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继续走着。 背后传来一阵器械缠斗的声音。 沈危咬着牙,没有回头。 他登上了山顶,站在树下。 只要他现在转身就走,那多日以来的回忆,都会被甩在身后。 犹豫片刻,他扭身。 最后的时刻,他也没能好好对方洋旭告个别。 一群黑压压的人围住了什么东西,正在对围在中间的东西拳打脚踢。 看不清楚,太远了。 不过沈危想,被围住的应该是江渊吧。 沈霆誉的手段狠戾,江渊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江渊还能活吗,沈危恍惚间想着。 方洋旭会被放出去吗。 他不知道。 当他的理智回笼时,他已经爬上了半山腰。 被沈霆誉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沈危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失去Alpha性别的他只能一边休息一边赶路。 也不知道江渊用了什么办法,能牵制住沈霆誉。 但是眼下,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霆誉的人脉遍及联盟,他有想过直接出现在大众面前,揭露沈霆誉,但是现在的他,没有力量和沈霆誉抗衡,没有办法对他一击毙命。 想要找江渊......复仇,眼下的他也没办法做到。 江渊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沈危痛苦地闭上眼睛。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决绝转身。 另一边的江渊,他倒在血泊中。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被量子绳紧紧束缚,挣扎不得。 沈霆誉用脚碾着他,轻声说:“原来,不止你一只虫子啊。”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我找了那么久的人,居然被你藏在这里?” 沈霆誉的声音带着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很佩服你,敢于把人藏在这里。” “不过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 他的下属找到了被绑住的方洋旭。 方洋旭被强制睁开眼。 沈霆誉用脚踩着江渊,问方洋旭:“你是多久发现沈危在这里的?”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你追不上他了。” 方洋旭说出事实。 沈霆誉动了怒。 在他还不知道沈危存在的时候,江渊就让他跑路了,现在连人影都找不着。 他不能动方洋旭,方洋旭背后有家族,自然,江渊成了他的出气口。 江渊咬牙,不发一言,不管沈霆誉怎么盘问,他都没有说出沈危的去向。 他拿准了现在的沈霆誉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 “有骨气。” 沈霆誉让人用器具抵住了江渊的后颈。 “Alpha的性别给了你勇气,那我很好奇,你如果失去了腺体,又会怎样?” 江渊闻言,仰头。 他的后颈猛然扎入刀里。 沈霆誉眉毛微扬,脸色铁青。 握刀的人不知所措地看向沈霆誉。 似乎也没能想到江渊这么疯。 江渊吐掉满嘴的血,说:“试试。” 后颈的鲜血汩汩涌出。 他反手握住持刀人的手,带着刀往血肉里深入。 他被沈霆誉居高临下地盯着,却不显狼狈。 自己的腺体受伤,脱不了干系的是沈霆誉。 这件事牵扯太多,沈霆誉绝对不会选择大肆处理。 江渊分析清楚局势,才敢于这样做。 沈霆誉没有说话,理了理自己的西装。 说:“我很佩服你。” 随后,他示意持刀人松手。 江渊的脸血色全无。 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晕厥。 沈霆誉拿他毫无办法。 只能在□□上折磨一下。 毕竟江渊不像沈危,沈危的死亡可以由他自己说,但是江渊不是他的孩子,头顶上还有个入狱的父亲,牵扯太多的人,他反倒不好处理。 江渊安静地看着他。 雨水味的信息素因为江渊受伤而泄出,四散在环境里。 如果在场的人能闻到江渊的信息素味就知道,江渊.....再这么下去,有生命危险。 他的信息素不正常地波动着。 只有方洋旭说:“江渊他要死了。” 沈霆誉看着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的样子,血从他的嘴角、耳朵、后颈流出。 随后让人带着江渊离开了。 方洋旭紧跟其后。 江渊艰难地行走着,他听见有人给沈霆誉报备。 “跟丢了。” “已经跃迁了。” “找不到。” “不知道去了哪个星球。” 江渊听不太清,血从耳道里流出,他只能勉强听清一些短句。 沈霆誉眸色一暗,像是要发作一般。 他踹倒江渊。 江渊本就体力不支,此刻,被沈霆誉一踹,他往前倒下。 “把他丢到医院去,自生自灭。” “继续找沈危。” “不能让他再出现在这个星球上。” - 沈危坐在跃迁器上。 周遭是无尽的黑。 这是他头一次跃迁,跃迁时的拉扯力让他后颈如同被撕裂一样疼痛。 他摩挲着抑制手环。 是江渊买给他的。 他没有听江渊的话,沈危在跃迁点选择星球的时候,选择了荒星“厄骸”。 沈危不知道他未来会面对什么。 至少,能远离他们就好。 他从身到心,已经很疲倦了。 沈危伸手,将衣领翻上来,把后颈的那些痕迹都遮住。 “厄骸”是位于星系边缘的一个星球,居住者不多,气候不太宜居,没有被开发过,所以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它作为跃迁终点。 所以,沈危选择了这条最快的线路逃逸原来的星球,他担心在跃迁点停留太久,会让沈霆誉找上门来。 那个时候,他再也跑不掉了。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沈危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他从后往前看。 周围的乘客都死气沉沉,都像是上了年纪的Beta。 沈危跟随着他们。 要去哪里,沈危不知道。 他一片迷茫。 片刻后,众人抵达了跃迁终点。 厄骸星,一片荒凉。 天空呈黄黑色,到处都是人类在建设的身影。 沈危最后一个下了车,有工作人员例行检查。 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工作人员眼睛一亮,看见了信息上标注的:Alpha性别(S级)。 沈危二次分化之后还未来得及更新信息,因此,身份信息上,沈危的性别还是Alpha。 工作人员热络地拉着他:“考不考虑加入我们星球的特遣小队啊?” 沈危睁眼看向对方,问:“什么是特遣小队。” “就是负责星球安全的队伍,特遣小队的成员通过考核后可以成为核心派遣队的储备干员。” 每个星球的架构和组织都不一样,沈危显然不明白“特遣小队”和对方话中的“核心派遣队”是什么存在。 一旁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星球得有多缺人啊?在跃迁点招兵买马?” “毕竟是荒星,可以理解嘛,现在正是星球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条件不错。” “Alpha就是这么容易,才一踏上这个星球就有饭吃啊。” “可惜了我是Omega,人家不要我。” “‘特遣小队’根本没有性别歧视好吗,只要有能力的人,都能进去。” “我刚刚看到他居然是个S级的Alpha。” “S级的Alpha干嘛跃迁到我们星球,你看错了吧。” “是真的!!”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向沈危投去视线。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沈危神色淡淡,又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衣领。 他说要考虑一下。 周围人的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不想凭借着“Alpha”的性别进去,然后又接受无数次有关于性别的询问。 工作人员却生怕沈危跑了。 他拦住沈危,吼道:“特遣小队成员有吃有住工资高!晋升渠道超透明!带薪休假不被骂!升官发财不是梦!” 福利很好,但是工作人员的态度却有点奇怪。 沈危在心里默默地评估了一下。 有吃有住这一点让他很心动。 正好,他可以省下一笔钱吃住。 毕竟来到新的星球生活,他应该有一份过渡的工作。 听那些人说的话......这个工作看来比较靠谱。 沈危刚想开口答应,后颈却不适时地开始疼痛。 似乎在提醒着他,他现在是一个Omega。 在工作人员热切的眼神下,沈危冷漠地揭开自己的伤口,说:“我是Omega,你们要么?” 第43章 狼藉 沈危说完话后, 本来热闹的现场开始变得沉默。 工作人员的笑容似乎停滞在了脸上。 沈危没有犹豫,他转身就走。 既然对方犹豫了,那他也没有再追问的必要了。 “我靠?是Omega??” “不会吧, 看着就很A啊??” “先说我不是个变态, 其实......我好像刚刚看见了他被标记了的腺体。” 所有人的讨论声被甩在身后。 沈危往城区里走, 眼下他只想先安定下来再说, 近来太疲惫了。 身侧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工作人员追上了他,说:“要的要的!不过Omega可能需要先做一些测试。” 沈危转身, 顿步看他。 “好, 那我们聊聊。” 沈危被请进了办公室。 “特遣小队有很多方向,Omega常去的就是医疗系或者战略准备系。” 沈危对这两个方向都不感兴趣, 说:“我要去作战系。” 工作人员错愕地问:“啊?作战系一般是Alpha去的。” “我打得过绝大部分的Alpha。” 沈危冷冷地陈述着自己的实力。 在和江渊生活的这段日子里,他没有落下锻炼。 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训练。 有时候江渊会陪练,他也能勉强和江渊打个平手。 这恰好证明了, 沈危的身体和体能恢复得很不错。 对于二次分化之后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顶尖的水平了。 能恢复到现在的水平, 沈危付出了很多努力。 在江渊的协助下,他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打斗体系。 又是江渊......沈危从逃出那个房屋开始,就想强迫自己忘记这个人。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他似乎总能回想起他。 放在桌子上的手逐渐收紧, 又紧握成拳。 “在听吗?” 沈危的思绪被拉回。 他说:“嗯, 我确定要去作战系。” “好,那我把你录入测试系统的名单,通过测试之后,就可以成为作战队的正式成员了。” “我这边需要您的通讯器链接。” 沈危沉默片刻说:“我没有。” “没有通讯器?” 工作人员的眼神瞬间古怪起来,现在时代的人居然会没有通讯器? 沈危补充道:“在跃迁的时候丢了。” 其实他的通讯器还在江渊的手里。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 没有追问,只说:“正式加入之后,组织这边会给发星球专用的通讯器的。” “好。” 沈危被带去了测试基地。 从身体状况、标记状况、信息素稳定状况、信息素等级、战力等等方面进行了测试。 经过长时间的测试,沈危最终拿到了测试结果,在每个测试环节都远胜过那些Omega。 【身体状况:良好】 【标记状况:已标记】 【信息素稳定状况:优秀】 【信息素等级:S级】 【战力:SSS+】 他很轻松地进入了正式的作战队。 特遣小队种的作战队种几乎等同于这个星球的军队。 在录入测试结果的时候,工作人员不免多看了沈危几眼。 S级的Omega、被标记、战力还是SSS+,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Omega。 原来Omega的战力也能达到SSS+吗。 看着眼前一头黑发、黑瞳、黑衣的沈危,工作人员不免心生敬佩,也很想探究能压制住这个Omega的Alpha究竟是什么样子。 沈危被他上下打量,感到不适。 他居高临下,轻皱眉头,眼神里的不耐警告着没有边界感的工作人员。 沈危的气场太过强大,好看的脸上尽是不耐,自带着压迫感,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就收回了视线,专心地给他录入信息。 “被标记者需要登记婚姻状况。” 他觑着沈危的神色。 “丧夫。” “抱歉,节哀。” 沈危没有接话。 工作人员干笑两声,为了缓解尴尬,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说:“怎么会想到来荒星呢?这里什么都没有,都还在建设。” 沈危没有回答。 工作人员轻咳两声,继续搭话:“Omega进作战队很少见呢,你很优秀。” 沈危保持沉默。 最终,他终于录完了信息,硬着头皮把沈危这人请走了,他一抹额头的冷汗。 沈危挎着背包,跟在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后。 有人带他熟悉训练场地和整个基地的构造。 耳边是工作人员的讲解,但沈危有些微微出神。 似乎是之前留下的后遗症,他的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 才落地外星球,就吃上了这个星球的国家饭,今后的晋升空间也很大。 沈危抬眼,从特质玻璃往外眺望。 这里除了环境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他而言,是全新的生活。 沈危深吸一口气,和江渊分别的最后一面仍然深刻。 所有的痛苦,都是江渊带来的,但不可否认,沈危似乎也在这其中,感受到了欢愉。 欢愉痛苦交织,矛盾至极。 想到和江渊的最后一面,他做不到纯粹的恨。 沈危安静地垂下眼眸,收回思绪。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特意没有按照江渊交代的路线离开,跃迁点信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或许他们从此以后都不再会有交集。 再也见不到的人,谈仇恨谈爱意,都再也没有意义。 沈危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步伐走完了星球的军部基地。 最后,他被安排进了基地里的单人间进行休整。 在明天,他将正式地进入作战队。 沈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 单人间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左侧是床、中间是桌椅,右边则是生活区,还有......医疗仓,所有的生活起居都可以在这个房间内完成。 沈危对此很满意。 跃迁之后,事情进展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难得生活中出现一件顺心事。 他把背包放下。 被雨水淋湿的包散发着味道。 现在的沈危,才算彻底安顿了下来。 终于能打开背包看看了。 沈危安静地拉开背包。 走得仓促,很多东西都被江渊胡乱地塞进背包,那些东西都凌乱地散落在背包的空间里。 沈危还记得最后一面,江渊在雨中的样子。 都是一些必需品,哪怕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江渊也都把东西收得齐全。 沈危从里面捞出抑制剂和抑制手环,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编号。 这款抑制剂和抑制手环并不便宜,这是他很久之前喜欢用的品牌,见效快,副作用小,但区别在于,他以前用的是Alpha专用的抑制剂,眼下,他只能用Omega专用的抑制剂。 不可否认,江渊对他是很好。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了伤害的基础上。 后颈又开始疼了。 沈危想,或许可以找个时间把腺体摘了。 在工作之余,他准备找找靠谱的医院,能摘掉就尽量摘掉。 否则,那个腺体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走进卫生间,把衣领一圈一圈地卷好。 被布料掩住的后颈终于露出来。 沈危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血色全无,后颈的痕迹暧昧得发红。 他转身出去了。 沈危决定好好休息,他躺入了医疗仓。 老实讲,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很多碎片似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在梦的最后,他在和江渊对峙的时候,被沈霆誉抓住了,然后江渊推开了他,代替自己死在了沈霆誉的手下。 在那个瞬间,沈危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人。 黑暗中,接触到的却是医疗仓的冰冷内壁。 思维缓慢转动,片刻后他才想起—— 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星球。 心悸缓解片刻后,沈危从医疗仓里坐起身来,出仓。 脚稳稳地踩在地上,有着实感,四肢轻盈有力,下.身一直以来的酸胀感也消失了,膝盖处的伤口似乎也只留下了一道疤。 他轻轻按住腹部,那个升值腔的位置也不再因为注入得太多而凸起。 身体终于不再受限。 在一觉之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完毕。 沈危沉默地拉开房间中的窗帘。 他想呼吸新鲜空气。 外面,快要天亮了。 沈危也不想再睡觉。 于是,他坐在窗前,等到了天亮。 到了时间,沈危换上了训练服,为自己注射了Omega的抑制剂,前往训练。 他到了训练场,发现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沈危扫视一圈,意识到面前的这些人,都会成为今后的战友。 然而训练场的其他队员都想看热闹,说是正式作战队里来了个Omega。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Omega能有多大的能耐。 居然没有通过层层选拔,直接就进了作战队。 直到沈危穿着作战服,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新加入的队员。 他安静地站入队伍中。 无数的议论声响起。 “这就是那个Omega??” “这么帅?一点都不像Alpha啊?” “马上就到训练时间了,只能是他了吧?” 众人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有其他新人加入。 “啊?怎么看着不像Omega?” “是啊,他能行吗?还不是我们本星球人,是外来的。” “听说就是在跃迁点招回来的。” “我们星球已经缺人缺到这个地步了吗?要去跃迁点找人?” “我最开始听说的是招一个S级Alpha回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变成了S级Omega。” 众人之间为首的是一个Alpha,相貌英俊,看清了沈危的脸后一脸鄙夷,冷着脸说:“那只能是靠关系进来了。” “我们这里的人谁不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进来的,在这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凭什么他就能这么轻松进来?” 他显然是队伍关系的中心人物,这句话一出,众人的揣测也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沈危对这些不友好的语言恍若未闻,经历了二次分化和之前的事情,沈危只想好好保护身体,并不想和眼前的人起冲突。 他很珍惜身体健康的感觉。 “确实啊,昨天才进行的测试吧,怎么今天就入队了?” “那只能是关系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草包的话,估计执行完一个任务就要灰溜溜地滚了。” “我说这么容易受伤的性别,干嘛放进来,很碍事啊。” 为首的那一个Alpha并没有阻止这些人说三道四。 沈危绷着脸,以准备的姿态站立原地。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活动着。 为首的那个Alpha走到沈危面前。 他面色铁青,说:“新来的,不管你是依靠谁的关系进来的,你都要完成你该完成的任务,队友没有义务给你擦屁股。” 沈危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队长和你说话呢!” “怎么不回答?” “被吓住了吧......Omega这个性别嘛,能理解。” 众人笑作一团。 那些笑声极其刺耳,沈危感到不适。 于是,拳头裹着劲风,到了那个为首之人的脸上。 那个s级Alpha被打得踉跄,往一旁歪去。 众人脸上的表情凝固。 沈危看向那个Alpha,淡淡地说:“单挑。” “看看谁是草包。” 气氛凝固。 没人动。 于是,沈危拎着那个为首的Alpha,双眼直视,从下往上看他。 “来。” 众人惊疑间,Alpha已经被那个Omega狠狠地掼在地下。 “砰”的一声,溅起灰尘。 Alpha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摔到了地下。 众人惊呼,没想到这个Omega来真的! “层层选拔?” “万里挑一?” “水平也就这样?” 沈危发出质疑,顺势把脚踩到了Alpha的后背上。 “在我的星球,你连和我同一个城区的资格都没有。” 沈危陈述事实。 带着清冽冷意的声音钻进Alpha的耳朵里。 他被沈危踩着,勉强抬头。 这些Alpha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踩在新人的头上耍耍威风,彰显自己的能力。 曾经的他也会这样做。 但他忽然就觉得,没意思。 沈危放弃了和他们缠斗。 他转身离开,只给众Alpha留下他的背影。 “我糙......这么辣?” “神经病。” “这人口气怎么这么大?” “居然把队长打了,好过分!” 沈危走进总部的领导办公楼。 他敲响了办公室门,等到了许可,他进入办公室。 看见领导的第一句话,他说:“我要换编队。” 领导抬头,对这个人有印象,是才入队的新人,从外星来的,很有实力。 “怎么了?和我说说。” 沈危上交了录音。 所有的恶意都被录音笔录下来,正在听录音的领导脸色非常不好,青一阵红一阵。 录音播放结束,沈危说:“这就是我的理由。” 领导沉默片刻,说:“好,这边我会让人处理这个事情,我这边直接调动你去另外一个编队。” “不过另外一个编队马上就要执行任务了。” “你......” 沈危说:“我曾经有过执行任务的经验。” “但是这个任务比较重要,不过难度不算大。” 沈危说:“明白。” “好,那我现在调你过去,录音中的这些人会得到处罚。” 沈危问:“什么处罚?” “加练,扣薪。” “我要求通报他们。” 沈危不留任何情面。 在新的地方来,他并不想给别人一种他很好欺负的错觉。 “这边我会和其他□□讨论决定,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 “好的,谢谢领导。” 沈危除了正事之外一直都很沉默,领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这件事我们会给你补偿。” 毕竟沈危来自外星,又具有实力,哪怕是个Omega,通过培养,也会成为人才。 做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没人不惜才。 沈危说:“好。” 他转身出门,往新的编队去了。 - 核心城区的某医院内。 江渊的卡和现金都给了沈危,他没有钱接受治疗。 他是被沈霆誉送来医院的,不过沈霆誉并没有打算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在腺体止住血之后,江渊就为自己办理的出院手续。 他拎着药,往家中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近来的天气没有晴过,尤其是沈危走之后。 他的周围都是沈霆誉的人。 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去不了其他的星球,沈霆誉势必会跟着他查到沈危的头上去。 现在,还不是找沈危的好时候。 他单手撑伞,另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呛咳着。 他上了飞行器。 往曾经的家里走去。 受伤让他的行动变缓,平时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程,他今天硬是走了半个小时。 他推门而入,恍惚间,他希冀还能看见在窗边等他的沈危。 然而,他能看见的是一片狼藉。 沈危种的花,被沈霆誉带人踩得一片狼藉。 江渊俯身,哪怕腺体剧痛,他也有些执拗地想要把那些花扶起来。 雨水打在那些沾满泥浆的花叶上,头顶的伞被雨水打得发出响声。 没有人出来帮江渊扶花。 那些被踩得稀巴烂的花再也扶不起来,也看不清颜色。 江渊尝试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平日里干净有力的手,此刻蒙上了一层泥浆,江渊却感受不到一样。 他沉默地看着花园,随后,他又一朵、一朵地把那些花连根拔起。 他没有管这些花会不会弄脏衣物。 直到确认,土里一朵花都没了,他才进了屋子。 屋子里也一片狼藉。 曾经的生活痕迹,荡然无存。 他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把花洗干净。 江渊想把这些花制成标本。 看着这些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花,脑海中又浮现了沈危的脸。 他现在去到了新的星球怎么样了,腺体还会不会疼,在那边有没有安定下来。 江渊一概不知。 看着手中的花,江渊一点一点拨弄,在想到沈危种花的背影时,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第44章 分别 几个月过去, 江渊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沈霆誉也已经调离了当地,也没有什么人再记得当时闹极一时的舆论事件, 涉及到的主人公也都已经复学, 安分地训练、生活, 偶尔会有同学提起沈危, 满嘴唏嘘。 只是没人敢在江渊面前提起。 江渊平日本就不太合群,但他本身实力超群, 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有一次有人在江渊面前提起了沈危, 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江渊把人送进了医院。 从那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敢在江渊面前提起。 自然,愿意接触江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但是对此,他并不很在意。 依然独来独往。 他偶尔会承受方洋旭的为难。 他也会问方洋旭有关于沈危的下落。 但方洋旭闭口不言。 以前的所有事情,似乎都随着沈危的死, 而尘埃落定。 训练结束,江渊背上书包, 准备收拾完东西后往跃迁点去。 这是第98次跃迁,他还没有得到沈危的消息。 但他没有放弃。 整个寰宇浩瀚,星系众多,星球数不胜数, 他从近到远, 临近的星球都去了一遍。 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已经临近毕业,届时他会分配到别的星球进行工作。 想要找沈危,就更难了。 江渊回到寝室收拾东西。 他现在住在学校里,寝室依然是那个二人间。 只是另外一个人, 再也不见踪影。 江渊把东西都搬来了寝室,曾经偷拍过的那些照片,塑封翘起,不知道主人来回抚摸了多少遍。 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 那枚抑制手环上面的刻字,都因为抚摸太多次,而开始模糊,快要摸不出来那两个字母了。 他收好这些东西,准备好了行李,前往下一个跃迁终点。 可是寰宇偌大,沈危不想被找到,江渊也没有手段。 他只能一个又一个星球大海捞针。 这无异于难上加难。 江渊点开手机中的监控设备,那枚监控器消失的最后地点,就在跃迁点。 跃迁时强大的引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这些电子设备。 那个红点永远地定格在手机屏幕中的固定位置。 他抬脚往跃迁点走,却收到了来自律师的信息。 【您父亲的事情有转机了,请快到星狱来。】 他在通讯器上查询到下一个跃迁点应该是“厄骸”,是一个荒星。 江渊没有理会律师的信息,一心想要去跃迁点,可律师已经找人上门。 哪怕已经定罪,但是案情出现转机的时候,他们团队依然会跟进。 江渊只得放下行李。 他在通讯中询问律师:“什么转机?” “有个关键性证人翻供了。” “好。” “所以一切流程都要重新走,据我们商讨,认为这次的转机是关键性的,有机会实现减刑。也有可能......上诉后实现判定无罪。” “所以有些资料,还需要再进行确认,我们已经和您父亲交流过,一切由您代理。” 江渊皱眉,随后回应。 “好。” 最终,犹豫片刻,他放弃了这次跃迁。 - 厄骸星。 沈危执行完了任务,正在休假。 他完成任务极其出色,以优越的决断力和战力,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已经实现了升职。 沈危目前成为了他们作战小队的队长。 负责战略任务的决策和执行。 眼看着身体情况越来越稳定,沈危辗转几天,犹豫之后,他才向上级提交了摘除腺体的请求。 摘除腺体对于他们而言,绝非儿戏,拥有摘除个人腺体权限的只有最高医部。 发.情期实在是很难捱,尤其是已经被完全标记之后。 这意味着,他只能接受以前的那个Alpha的抚慰。 可是他并没有回原来星球的打算。 腺体的存在,只会一直提醒他过去的事情。 既然暂时做不到放下,那只能强迫遗忘。 所以他才想着摘掉腺体。 然而,上级很快驳回。 沈危查看了驳回短信,没说什么,扬手删除了短信。 随后直直地往训练场去了。 他让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不让自己闲下来,会好很多。 这样就不会一直困在过去。 近来他们要迎来水平测试,沈危想去模拟训练一下。 才到训练场,沈危就和原来的那队人正面对上。 是他之前举报的那队。 整个作战部分派了很多小队,沈危早就转了编队。 只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又有些微妙。 据他所知,那队人起初在面对惩罚的时候,所有队员都不愿意接受。 是他们那个队长出来,安抚了队员并接受了所有惩罚。 沈危想起,那个队长就是当面警告他的那个Alpha。 此刻,他们全队人都在。 沈危心想,真不巧。 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粘在了沈危身上。 今天的沈危身着灰色训练服,哪怕受到了O类激素的影响,沈危整个人的气质也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更瘦了。 才来的时候,沈危还不像现在这样瘦。 现在的沈危骨相锋利,身体劲瘦,看上去没有Alpha的那种侵略感,也没有Omega那种娇柔感。 但也不像Beta一样普通。 在人群中,他是很出众的存在。 “我靠怎么是他?” “上次被批评了真的好丢脸,这个新人真的是惹不起,这么睚眦必报呢?” 他们的队长轻拍了他们的肩。 他自知理亏,说:“好了,都少说点。” 沈危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Alpha上前一步,拦住了沈危的去路。 沈危眉头轻皱,说:“让开。” 那个英俊的Alpha却对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白叙,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对你道歉。” 沈危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回握的打算。 “不用了。” 白叙仍然凑上去,说:“真的很抱歉,我们全队回去已经反思过了。” 沈危说:“让让,我要模拟训练了。” 白叙却仍不愿意让开,他露出笑脸,找着话题,说:“上次任务的时候,你那一套连招好丝滑,一下就把敌人制服了,我们下来研究了很久,想问问你是在哪儿学的?我们也想学习学习。” 沈危的眼神微变。 这是江渊教给他的。 经过了那个时候的训练,他的格斗技巧全面提升。 沈危的喉咙上下一滚,说:“自己琢磨的。” “那有空的时候,能赏脸传授一下技巧吗?” 对面的人仍然死缠烂打。 沈危被缠得受不了。 他说:“再说吧。” 白叙仍然不肯让开路。 沈危眼神一暗,猛地过肩摔了白叙。 在当场许多人的震惊眼神下,白叙结结实实地被沈危摔在了地下。 Alpha的体格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带起浓重的尘埃。 其他的队员想要围上来帮助他们的队长。 沈危却踩在他的肩头,对众人说:“别挡路。” 众人顿步,都不敢动作。 于是,在众人恐慌的眼神中,沈危往前走,所有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进了模拟仓。 白叙在他的身后,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靠他不就是仗着有点实力吗,这么拽?” “是啊!白队,你倒是还手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是哪个星球来的啊?拽成啥样了。” “哪个个Omega像他一样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白叙却依然沉默,眼神没有从那个方向离开过。 他低声喃喃道:“他不是Omega,他是沈危。” 有队员发现了端倪,满脸不可置信。 “白队你......?” “什么意思?你被他打出感——” 白叙猛地捂住那个队员的嘴,又恢复了以往那个严肃的样子。 他说:“几天之后的测试,你们想输给其他人吗?” 众人摇头。 “那就训练。” 白队发号施令了,众队员只能压抑住内心的八卦之情,乖乖听话去训练。 在模拟仓里的沈危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把难度调至了最高。 熟悉的模拟场景出现,沈危恍然记起,在和江渊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模拟训练时,这个场景也出现过。 在出神间,他遗漏了训练目标。 在最后,他的模拟成绩只有SS。 沈危冷着脸关闭了系统。 他把汗湿的头发往后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由于体力跟不上,沈危暂时放弃了二次模拟的念头。 他出了模拟仓,用毛巾擦着汗,后颈有些闷热。 然而他现在不能随意露出后颈。 沈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渊。 他并不想这样的。 或许是标记的原因。 因此,为了避免再想起那个人,沈危休息片刻之后,就又开始了训练。 从那天时候,他始终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因此,在几天后的水平测试中,他很轻松地拿下第一名。 名次出来的瞬间,整个作战部都炸开了锅。 一个Omega居然成为了第一名。 但得知是沈危夺得了第一名后,众人也就没有了异议。 沈危自从加入作战队之后,成绩有目共睹,出色完成了很多高危任务。 沈危本人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曾经的他作为Alpha的时候,第一名是家常便饭,只是成为Omega之后,他自认为身体素质有下降,却还是拿下了整个作战部的第一名。 他松了口气。 原来性别鸿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跨过。 根据本次排名,上级安排了任务。 是一个负责星舰试飞仪式安全的任务。 沈危在得到水平测试名次的同时,也接收了上级的任务。 本次任务需要作战队维护星舰试飞仪式的安全。 这是星球的第一架军舰,因此,首次的试飞仪式隆重盛大,届时,会邀请其他星球的民众进行参与,有关现场的安全问题很重要。 根据水平测试的名次暂时组成小队,执行本次任务。 本次任务小队的队长由白叙担任,因为白叙执行任务的经验比沈危丰富,由他牵头带领比较合适。 然而,白叙却推荐了沈危。 理由是要让新人锻炼锻炼,但是被上级驳回。 这件事传到了沈危的耳朵里,他皱眉。 他对于这种莫名其妙来的好意已经心有余悸。 沈危没有承接好意,只装作不知情。 在执行任务的那天,沈危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隐约的腰线,黑色手套裹住他的细长手指,长腿隐在作战服下,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衣领无缝衔接进黑色头盔,只露出两只淡漠却好看的眼睛。 和他对视,让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他被安排在领导席的一侧,确保有状况的时候能迅速反应。 沈危的反应力在整个作战部排名第一。 白叙安排他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沈危却没有分给他一丝注意力,领了任务之后迅速到了指定的位置。 今天的任务要紧,他在过来的时候抬眼看了那座宏大的星舰。 舰身散发着莹莹蓝光,整个星舰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感,舰身两侧的推进器在缓慢翕动,和舰身的连接处散出金色的能量域,在港口停留着。 沈危站立在这庞然大物的下方。 观礼平台上,挤满了人,各种身着制服的人员还有经过了层层筛选的星际公民对这座巨大的星舰投去视线,所有人都屏息,目光聚焦。 星舰里维持运作的嗡鸣声回荡在整个空间。 舰长在观礼台上发表讲话,目光如炬,身着着深空作战服,她的身后是核心建设人员。 沈危的任务就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的视线扫过空间的每个地方。 直到舰长发表完毕讲话,和成员安全撤退,试飞仪式正式开始,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可以放松一些了。 沈危依然立在原地。 只是......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 白叙正向他走来。 沈危移开视线。 “累了吗?” 白叙递来一瓶水。 沈危只能接过,说:“谢谢。” 白叙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这座星舰叫什么,你知道吗?” 沈危沉默。 “是守望号-Ⅰ” “上级说守望号每年更迭一代。” “今年是首次亮相,所以是一代。” 沈危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眼见沈危没有和他聊天的想法,白叙只能默默地站在沈危的身侧。 嗡鸣声逐渐增强,舰身的蓝色光芒更亮了,整个星舰缓慢地往前推进。 沈危的视线追随着那座星舰。 随着时间过去,嗡鸣声变得集中、尖锐,守望号-Ⅰ的尾部爆发出炽白的亮,光芒迅速膨胀、翻腾,哪怕有着能量场的隔绝,沈危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脚下的地在震动着。 猛然间,星舰往前推进。 随后,守望号-Ⅰ在黑寂深空里拖曳出金色的发亮轨道,从众人的头顶滑过。 沈危抬头,目视这一代星舰扬长而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危也没想到,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往后几年生活,会平静而充实地度过。 时过境迁。 ——星舰再次稳稳地泊在港口。 指挥室的门随着一声气响,缓缓打开。 指挥室外,有人抬头,朝身着制服的人敬了个礼,恭敬道:“总指挥,守望号-Ⅴ已经成功泊入港口。” 黑色军靴踏在了金属质的梯子上,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清晰、沉稳的声音,深蓝色的制服长裤裹住来人修长有力的长腿,随着步伐展示出一种力量感,裤线笔直,一直从靴筒延伸至腰间,那里束着同样材质的腰带,勒出来人细且有力的腰身。 紧实、劲瘦的肩颈因为来人的姿态,而更显有力、挺拔,制服领口收束,翻领挺阔,来人的权威感更加明显。 不是Alpha,气质却胜似Alpha。 沈危微低着头,唇部抿成一道直线,鼻梁高挺,整张脸的表情近乎漠然,他右侧臂章映着守望号-Ⅴ的莹莹蓝光,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几不可察地点头,随即走出指挥室。 星球吹来的风扬起他的额前短发,身侧的披风随之飘动,劲瘦挺拔的身影在风中不曾晃动,整个人气质卓然,和过去,全然不像。 沈危抬眼看着眼前的守望号-Ⅴ,忽然想起,这是他在这个星球工作的第五年。 第45章 重逢 “守望号-Ⅴ已经泊好了, 在场的民众也已经安全离开。” 白叙向沈危汇报工作。 五年过去,沈危对于任务已经得心应手,这次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他五年内连升五级, 在此期间, 几乎从未停留休息过。 沈危本人无意逐权, 他只是做好了分内该做的事情, 每次都完成得极其优秀,得益于厄骸星还算年轻的政场, 沈危一路顺风顺水, 几乎是很轻松地升了上去。 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判若两人。 沈危望向天边,有些出神。 最近两年, 他的话越来越少了,和别人接触也提不起兴趣。 沈危也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 以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之前的一切......离他很远了。 白叙上前,贴心地为他拿着披风,温声说:“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我已经提交了休假申请。” 沈危打断了他的话, 继续说:“到时候麻烦你帮我盯着点。” 白叙说:“好。” 两人不打不相识,在见第一面的时候, 白叙被沈危掼在地上,还因为对沈危出言不逊而被降薪、通报,自那时起,白叙就注意到了沈危, 再见面, 他想要对沈危道歉,又被过肩摔在了地下。 自那时起,白叙整个人都被沈危吸引住了。 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白叙都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整个军部也都明白了白叙对沈危的感情。 其实不止是白叙, 也有很多其他人,对沈危表示好感。 但是沈危像是对感情天生漠然一般,对他们的示好和追求毫不动容。 明确拒绝了多次。 但是白叙并没有因此放弃,仍然在不死心的追求中,也不知道是哪一次,他得知了沈危的婚姻状态是“丧夫”,白叙高兴得不行,贴脸沈危说了这件事,结果又被沈危揍了,半个月没下得来床。 白叙算是军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被沈危一个Omega揍成那个样子,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军部上下,都明白了沈危上一段感情是禁忌,绝不能在本人面前提起。 白叙却还是依然坚持。 沈危拒绝了多次无果。 他看着白叙用各种手段追求自己,就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都是他自己玩剩下的。 很奇怪。 他多次明言拒绝,对方在多次碰壁之后把尺度拿捏的刚刚好,以同事、朋友的身份自居。 让人挑不出错误。 沈危也就只能作罢。 眼下,上级有意把白叙调过来,成为了沈危的助手,协助沈危完成各种任务。 沈危和白叙暂时达成了一种和平相处的现状。 沈危想要伸手拿回自己的披风,但是白叙并没有把披风还给他的打算。 他面无表情,招呼了一旁正在搬枪.械的工作人员,伸手指向白叙,对工作人员说:“他喜欢拿东西,你交给他搬。” 于是,白叙去帮忙搬枪.械了。 在白叙的目送下,沈危离开了星舰停泊的港口。 在仪式结束之后,是守望号-Ⅴ成功试飞的庆功宴。 沈危换下了制服,穿上西装,有专人来接他。 沈危作为整个厄骸星上最年轻的指挥,瞩目非常。 他隐约记得,五年前的庆功宴,他只是个边缘人物,那时候具体的流程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每个人都特别开心,但是自己好像始终开心不起来。 庆功宴开始,沈危站在高台上,臂章反射着光,晃眼十分。 有很多人来找他敬酒,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点头,随后抿一口酒。 众人簇拥着他。 得益于以前鬼混,他的酒量还算不错,不会因为这么些人来敬酒而招架不住。 “上次那场战斗真的堪称艺术,还是总指挥能做到!” “确实,这次的守望号-Ⅴ试飞仪式也很圆满,之前总指挥没在场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岔子。” “还不是因为咱们总指挥能力出众。” 沈危的出处,他们从不知道,军部把每人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因此,这些人也不知道他曾经就读于原来星球的最高军.事学府。 他的出身奠定了能力。 沈危话语不多,多是听别人说话。 都是一些奉承的话语,身边敬酒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白叙适时地出现在他身侧。 白叙以军务为由,把人解救出来。 两人靠在场馆二楼外的阳台处。 星球的风扬起他们的头发。 沈危说:“谢谢。” 白叙晃着手,说:“等下应付完这些人,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你真的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 沈危沉默片刻,低声应了句。 身上的制服有些重,压得他的肩颈有些酸胀,他轻微地活动着脖子。 “这次的长假,我会好好休息。” 他难得放松片刻,沈危自然地将双手搭在阳台栏杆处,看向星球远方的地平线。 风裹着泥土腥味往沈危的脸上扑。 沈危下意识地往天上看。 常年干旱的厄骸星,好像要下雨了。 - “好,这次合作愉快。” 一个Beta伸出手朝着面前这个一表人才的执政官握手。 江渊稳稳握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合作愉快。” 在很久之前,经过长时间的奔波、调查、翻案,江渊的父亲在五审时,被判决了无罪,随着父亲的释放,江渊的家境终于好了起来,父亲官复原职,但被调离原地,他也在毕业分配中,得到了补偿。 他按部就班地从联盟第一校毕业,走上了父亲以前为他铺设的道路,凭借强大的魄力,成为了区域首席的执政官。 他在寰宇间不停地穿梭、工作,终于接过了上任领导的担子,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执政官。 Beta执政官曾经有听说过江渊的事迹,此刻正满脸敬佩地看着江渊。 江渊长相周正,整个人的气质沉稳可靠,还是个顶级Alpha。 Beta执政官对于这次的合作很是放心。 星球间的经济合作已达成,两方代表任务都已经完成,两人的团队眼下终于能够放松。 从谈判桌下来,双方不再紧绷,交流也都松弛不少。 年纪稍大的Beta感叹道:“多少年没出个合作这么愉快的合作方了,江先生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江渊的可靠程度,让他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我们星球资源丰富,但是觊觎者太多,常年遭受掠夺,现在我们正需要提高在寰宇间的地位,我想,经济发展是首要的。” 江渊很适时地摆出倾听者的姿态,从容道:“没错,两方星球合作,取长补短,对双方而言能实现共赢。” Beta执政官点头。 猛地,炮弹轰炸的声音在空间外响起。 Beta执政官脸色一变,咬牙道:“掠夺者又来了!” 随后,他脚步急促,领着双方团队往避险地下室走去。 江渊身侧的助手询问:“是否要给江理事发送求助信息?” 江渊压住他,眼神不变,沉着道:“看清这个星球的形势再说。” 助手点头,脸上难免有些焦躁。 这种真实炮弹轰炸的时候,哪怕接受过再多的训练,也难免会慌张。 江渊却连多余的注意力都没分给轰炸。 这些情况,他早就在学校出任务的时候经受过。 “星盗掠夺者并不会真的伤害星球民众,资源权限还在这个星球人的手中。” “惹急了只会两败俱伤。” 助手心定下来。 毕竟江渊的判断力一向很准。 脚下的建筑剧烈晃动,轰炸还在继续! 众人险些站不稳,只能扶墙往避险地下室行进。 头顶建筑的灰簌簌往下落。 猛然间,轰炸声消失。 就在众人以为对方被制服的时候,所有人眼前均是一黑。 建筑猛然倒塌,压住了众人! 这次,江渊的判断力出了差错。 - 厄骸星。 没想到久旱的厄骸星居然迎来了第一场雨,沈危安静地看着宿舍窗外。 雨声拍打在玻璃窗上,回荡在偌大的房间内。 房间是上级批给他的,比最之前的房间不知道大了多少,里面的设备依然很全面,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没什么娱乐设施。 有点无聊。 正在休假的沈危还是闲不下来,他考虑片刻,进了训练模拟仓。 保持锻炼是一个好习惯。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哪怕是之前最混账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学校的训练课。 训练的时候,他能掌握自己的身体,这让他很踏实。 哪怕现在他已经成为了Omega,但在实战中,他并不比Alpha,甚至还比他们做得更好,身体的各项指标,也越来越稳定。 只是在体力上有所欠缺。 半天之后,沈危出了模拟仓。 当他垂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模拟训练的时候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血液顺着之间下落,滴滴点点的红色布满地板。 平日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沈危皱起眉。 明明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训练,莫名其妙就受了伤。 感觉近来有些倒霉。 沈危回想了一下屋里的绷带在哪个位置。 伤口需要包扎。 他很久没有用过医疗箱了。 平时他都会直接去医院,他这个级别的人物就医,效率很高。 更何况,从战场下来,伤口几乎都是要命的,自己也没办法处理。 所以他基本上不会自己处理伤口。 可眼下这个小伤口,没有必要去医院。 沈危在塞满杂物的柜子中,找到了许久不用的医疗箱。 柜子里都是杂物,一件一件垒得很高,牵一发而动全身。 终于,在尝试之后,他拿出了医疗箱。 好在其他的杂物还算稳当,没有要垮塌的痕迹。 在包扎好伤口之后,他试图把医疗箱原封不动地塞回去。 杂物堆摇摇欲坠,终于在他第三次尝试的时候,轰然倒塌下来。 满地都是他许久不曾碰过的杂物。 杂物四散在地板。 看着一地狼藉,沈危俯身,一件一件捡起来,然后塞回去。 直到在满地的狼藉中,看到了某个眼熟的包。 沈危捡起来,上面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四散。 他打开背包。 太久没有动过这个包了。 沈危缓慢地拉开背包。 背包里面是一沓快要发霉的现金,还有早就过期了的抑制剂。 在看到的第一眼,沈危就想起来这是包是谁给他的。 是......很久以前,他从原来的星球出逃,江渊塞给他的包。 沈危下意识看向窗外。 走的那天,也在下雨。 除了抑制手环,他没有用过里面的东西。 毕竟整个作战部,对于正式队员的福利还算不错,在正式入队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 起初用这个星球的抑制剂是很不适应。 但是这么久了,以前不适应的东西现在早就适应了。 后颈时不时的疼痛,也不会让沈危再想起过去的日子。 只是会梦到江渊——在前两年极其偶尔的时候。 午夜梦醒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恨江渊的。 梦的内容很杂乱,有时候在梦中,他杀了江渊,把他后颈的腺体挑了出来,江渊没有还手,只是双眼失焦,用透露着死意的眼神盯着自己。 有时候,他又梦见自己和江渊死在了同一场大火里,或者是江渊为了救自己,和自己葬身在了同一火场。 醒来又是心悸。 有时候他会因为在梦中杀掉了江渊而愧疚,因为江渊曾经确实给了他一次生路,如果不是江渊把他带回去,他在那场大火里活不下来。 有时候又会因为自己屈服于江渊而愧疚,愧疚对不起自己的身体,而且自己的痛苦也都是江渊带来的,他却在和江渊的相处过程中感受到快.感。 他对江渊,好像恨得不够纯粹。 沈危自己也解释不出来原因。 近三年来,他很少再梦到。 因为他没有了时间,几年以来,他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过,不停地出任务、完成任务,又接下一个任务。 他起初逼迫自己,用工作上的事情把自己的生活填满,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对于Omega的身体和性别,他也早已适应了,除了每个月的发.情期,他需要注射抑制剂之外,这个性别对他而言,和Alpha没什么区别,毕竟他也一直在服用一些强健体魄的药品。 沈危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了。 几年以来的成长,让沈危快速改变,回想起自己之前对江渊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分,而江渊对他的报复,也让他有了没办法释怀的痛苦。 沈危的表情复杂。 沈危想,自己或许不会再有下一任了。 有时候,他想,自己也该信信命,有些东西在年轻的时候肆意挥霍,老来就再也没了。 放在五年前的自己,他肯定不会认为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对于感情的事情会全无感觉。 他沉思片刻,又把背包拉上了。 随后,他看向了脚边的垃圾桶,思虑片刻后,还是把包扔进了柜子的最角落。 他派了家居机器人为自己清扫房间,才坐下准备歇歇,通讯器响起。 是白叙在联络他。 沈危挂断了他的通讯。 片刻后,白叙切换了工作账号联系了沈危。 沈危深吸一口气,感叹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在休息时间被打扰,居然也就这么忍下来了。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怎么了?” “在外星的外围抓捕了一批星盗,现在正在狱中闹呢,副手压不住他们。” 沈危疑惑:“直接处决不就行了?偷偷处理掉这批祸害,又不会有人发现。” 有时候,白叙也敬佩于沈危做事的果断,但是这显然行不通。 抓捕行动声势浩大,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几个星球,偷偷处理掉星盗显然不可行。 然而,他们星球的监狱压力过载,要处理掉一批人,需要沈危拿主意。 “被占用的假期我这边已经给你申请补贴了。” 沈危说:“知道了。” 随后,他换上黑色制服,乘着飞行器往星球的监狱去了。 - 一边的监狱中。 江渊艰难地睁眼。 显然,他们已经昏迷了有一段时间了。 精心熨烫过的制服早已发皱,他似乎从来没有狼狈过。 监狱湿冷无光,江渊长手长脚,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们的手都被牢牢铐住。 整个空间不算大,江渊艰难地环顾四周。 角落里有个人,是江渊的助手,看见江渊动了,就往前滚动。 滚到了江渊的手边,助手停了下来。 他扬起脸,说:“我们被抓起来了。” 在睁眼之前,他们都还在星球洽谈合作,结果来了一伙星盗,在区域内狂轰滥炸,他的判断出了偏差,没想到星盗真的有胆量在星球上贸然动手。 再睁眼,就被关进了牢狱之中。 但是这里的条件,远远不像星盗所能建设出来的监狱。 经过江渊的初步判断,他们是被误抓了。 “你所知道的信息?” 江渊问一旁的助手。 助手一脸命苦,压着声音说:“我们被星盗抓去当了人质,上了他们的星舰后,他们还在确认我们的身份,结果就被‘厄骸’星的军部抓了,我们是被误抓的。” “这伙星盗被通缉很久了,这次被抓,我们有点不幸。” 江渊点头。 助手继续说:“我没有打草惊蛇,不知道这个星球的人怎么样,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眼见江渊醒了过来,助手颇为高兴,这次出来洽谈合作,没有一点准备肯定是不现实的,江渊身上有求助器,只有他有权限操作。 只要江渊按下求助器,原来的星球就会立刻派人来拯救他们。 江渊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上的桎梏。 这点束缚器,关不住他。 就在准备按下求助器的片刻。 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在阴冷潮湿的监狱中回荡。 一下、又一下。 来人不止一个,而那阵脚步声却显得格外有力。 悬在求助器上的手停下了动作。 外面,有人来了。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叫你来。” 沈危的语气冷淡,只“嗯”了一声。 “这批星盗被通缉很久了,规模很大,我们的监狱压力有点大。” “所以有些关了很久的犯人,需要做出处理。” 沈危的眼神略过每一个牢房,言简意赅,“带路。” 本来安静无声的监狱中,猛地爆发出剧烈的挣扎声。 一旁带路的人脸色一变,说:“活腻了吗?在这里搞事?” 那阵挣扎的声音还没有停下,似乎有越演愈烈的趋势。 本来在休假被抓来上班的沈危心中就有怨气,今天刚好要处理罪犯,那就用这个人杀鸡儆猴,来立威了。 沈危的脚步顿住,在旁人的带领下,拐了个弯,往剧烈的声响处走去。 他一个一个扫视牢房,里面蠢蠢欲动的人都被吓了回去。 原因无他,沈危的压迫感太强了,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更是,气质更加凌人。 他在巨大噪声的源头处停下。 随着他的到来,那挣扎的声音也停下。 整个牢房昏暗无光,潮湿无比,空间极其狭小,此刻却塞进了两个Alpha,在空间中挤作一团。 沈危眯眼,厉声道:“抬头。” 在角落的那个Alpha抬起了头。 沈危呼吸倏地一滞。 那是沈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江渊倒在角落,半张脸隐在阴影下,眉头紧皱,鲜血从嘴角留下,神情痛苦至极,汩汩的血又从他的后颈猛然冒出,沾湿衣襟,他缓缓睁开了快要失焦的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的方向。 沈危后颈猛然一痛。 梦中的场景和现实逐渐重合。 沈危快要站不稳。 这么多年,在梦里他杀了江渊无数次。 江渊那双眼睛总盯着他,总会半夜惊醒。 沈危快要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他试图扶住什么东西,却做不到。 沈危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平日那样沉稳的总指挥官,此刻却因为看见了一个牢狱中的犯人,而变得呼吸急促。 这是下属,第一次见沈危这样失态。 下属猛然一喝:“老实点。” 江渊的眼神却还是追随着沈危。 沈危似乎还没喘过气来,他胸膛起伏着。 下属在一旁说话的声音,也模糊得不像话,听不清楚。 沈危想。 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第46章 腺体 沈危的身形晃动,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平静下来。 眼前的江渊和过去还是没怎么变,沈危的视线从他的脸到脚, 扫了一遍。 两人的状态骤然颠倒, 现在, 狼狈的是江渊。 意想之中的爽感, 没有到来。 他以为,看见江渊这幅快死的样子, 会觉得解气。 然而, 他的后颈微微刺痛,似乎正在感知着那位Alpha的存在。 正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不耻的经历。 沈危深吸几口气。 他从那人的脸上移开视线。 下属在一旁有些担心,说:“您身体还好吗?” 沈危紧绷着脸,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点头。 然而, 下属依然担心,请示沈危:“我通讯白副官来帮忙。” 沈危制止了他, 说:“没有必要。” 下属有些急了,说:“您这样!白副官看了之后会担心的!” 沈危一记眼刀。 “你认为我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吗?” 江渊猛地呛咳出血。 下属自觉地闭上嘴,又开始给沈危说:“不是......这两人以及隔壁的十人,都是在星盗的星舰上抓捕到的, 身份信息缺失, 暂时无法得知真实的信息,所以才关到这儿来了。” 他又低声说:“这几个人看着都不像星盗。” 沈危的呼吸终于平静,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狱中的人又吐出一口鲜血,沈危从那一滩粘稠的血迹移开眼,一副不认识江渊的样子。 他轻吐热气, 说:“稍后提审。” 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是,他的尾音微微颤抖着。 沈危从那处牢房迈步离开,却在走动的瞬间,腿脚发软。 脚似乎有千斤重,他一个一个查阅牢房信息。 “这个是违反了安全条例——” “流放。” “这个是犯了盗窃——” “流放。” “这个是违反了保密——” “流放。” 下属觑着沈危的神色。 自从沈危离开了刚刚那个牢房之后,似乎心情就不太美妙。 下属不敢说什么,只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坏事。 所以他向白叙发了条求助短信,并说明了刚刚的牢房编号。 于是,白叙迈着步子来到那处牢房。 江渊正在和他的助手交流。 助手满脸慌张,低声劝:“咱们按下求助器吧!” 江渊艰难地说:“那边赶过来太远了,而且近来他们工作太忙,不一定顾得上我们,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在助手的眼中,江渊永远可靠,只是江渊平时都很注重效率,可这次却一反常态。 助手想,江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他听信了江渊的话。 白叙冷脸,在牢房外喝止他们的交流。 “白副官,这就是刚刚惹怒总指挥的那个Alpha。” 江渊抬眼,他按住了自己的伤口,鲜血却依然汩汩外流。 只是,他的眼神变了。 变得不再狼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 被这种眼神盯上,给人一种浑身发冷的错觉。 白叙皱眉,还没有人敢和他这么对上。 他在来牢房之前,就已经查看了刚刚在监狱中的监控。 沈危的失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受伤的Alpha看上去,不简单。 于是,他和沈危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立刻提审。” - 后颈的剧烈疼痛,让江渊睁开眼。 极其刺眼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江渊缓慢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间密闭的黑色屋子。 似乎是牢狱中的审判室。 江渊曾经探视父亲的时候,在外面观察过审判室。 密闭、隐私性极强,不管在里面做什么,都不会被察觉。 待到意识完全清醒。 江渊完全睁开眼,终于看清楚了坐在面前的人。 沈危坐在高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江渊。 他的眼神中,再无波动,微挑的眼神向下睨。 沈危整个人的身体包裹在制服之下,制服冷硬,肩章晃眼,配上沈危的眼神,给人一种不可亲近之感。 江渊久久凝视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渊想要开口说:“我......” 沈危的喉咙上下一滚,打断他说:“编号2277,现在对你进行提审。” 他看见江渊因为束缚而不适地活动身体。 随着江渊的动作,他的侧颈露出一道血肉翻起的伤口,沈危的余光看见了伤口一角,呼吸停滞片刻。 他抬眼,手腕轻动,关闭了监视器,他从高台走下。 靴子砸在地上,发出有力的声音,只是......步伐的节奏有些乱。 “你沦落到......去做星盗了?” 声音依然好听,清亮,和过去一样。 江渊的声音虚弱无力。 “我没有。” 沈危已经走近他的身侧。 他的视线随之落下,江渊后颈有一道翻起的伤口,深可见骨。 看伤口,像是有人对他动用了私刑。 在伤口的一旁,是江渊的腺体,上面有一道陈年的伤疤。 伤口处的皮肉早已痊愈,只留下伤痕。 不知道是多久、在哪里伤的。 他能看出江渊穿着价值不菲的衬衣,此刻却沾染着血污,江渊的五官仍然周正,他的眉头紧皱,看上去痛苦至极。 看见江渊这幅样子,他应该是要开心的。 然而,内心却始终无法雀跃起来。 沈危从江渊的身边绕行一圈。 那股熟悉的味道从江渊的后颈冒出来。 沈危之前多次申请过摘掉腺体,但每个器官的存在都极其有用,摘掉腺体,会让整个人的精神力下降,不论Alpha或者是Omega都是如此,考虑到沈危常年工作在前线,摘掉腺体,有害无益。 上级一直没有批准过沈危摘除腺体的请求。 久而久之,沈危也开始适应了新的性别。 Omega性别对他而言,只有发.情期比较难熬。 只要不见到曾经完全标记过他的Alpha,他就不会受此影响。 偌大寰宇,沈危也以为再无见面的可能,可命运弄人。 他似乎只能和江渊一直纠缠。 再次相见,没想到是在监狱。 预想中,亲手拔枪射穿江渊后颈的情节都做不到。 因为江渊这幅样子,看上去已经快死了,用不着他动手。 门倏地被打开,白叙端着一杯温热水进来了。 他有些意外,看见了沈危站在那名犯人的身侧。 沈危见有人进来,于是从江渊的身旁抬脚离开。 江渊吃力地抬起头,才能看全沈危的背影。 沈危觉得那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的背上,许多年前的那股危险感,又猛地出现。 又是一股,被盯上的感觉。 白叙温声地对沈危说:“你身体不舒服,那就让我来审吧?” 沈危摇头,说:“我来。” 白叙给他拉开椅子,沈危坐下,江渊死死地盯着两人的动作。 白叙把那杯温水推到沈危的面前。 沈危和江渊两人的视线都随之落在那杯温水上。 沈危感受到有一股视线,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让他极其不适。 “不用了,审完再喝。” 白叙点头,尊重沈危的意见,他有些疑惑:“监视器没开吗?” 沈危说:“我刚刚关了。” 白叙压低声音,在沈危耳边说:“你想动私刑?” “下次我来就行。” 江渊呛咳着,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血沫从他的嘴里喷出,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沈危和白叙拉远了一些距离。 他说:“不废话了,抓紧时间审吧。” 话音落下,白叙恢复了那股严肃的劲头,准备审人。 沈危看着台下,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住的江渊,面色惨白,他轻吐气息,稳住声线。 “姓名?” “江渊。” “职业?” “区域执政官。” 白叙记录着的手停下了,和沈危一齐投去视线。 静默的空间内,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审人的过程。 白叙得到了沈危的许可,沉声道:“进。” 下属从外面进来,附在沈危的耳边说着什么。 沈危边听,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的视线投向江渊,江渊也注视回去。 随后,沈危跟着下属出去了。 在出去之前,沈危说:“流程暂停,等我回来。” 白叙点头。 等到了沈危出去以后,白叙察觉到江渊的蠢蠢欲动。 他喝道:“老实点。” 江渊却一反之前狼狈的样子,神色变得冷漠,整个人松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和刚刚判若两人。 江渊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白叙感觉自己的威严被侵犯,说:“闭上你的嘴,现在是我们在审你。” 江渊的眼神逐渐阴沉,白叙觉得身边的温度都下降几分。 在气氛凝滞时,沈危终于开门进来。 他居高临下,说:“放人。” 白叙不明所以,依然照做。 江渊惨白着脸,朝沈危举起被拷住的双手,看上去很是虚弱。 沈危让人去把他的镣铐解开。 江渊的眼神却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白叙用眼神问沈危,怎么回事。 沈危没有回应。 被解开镣铐的江渊久久没有起身。 沈危的视线顺势下落,江渊的腿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他冷声道:“腿不走路,就让人来砍了。” 于是,江渊扶着一旁的椅凳直起身来。 他颇为勉强地稳住身形。 沈危示意下属去扶住江渊。 江渊被扶住,一步一步走出了审讯室。 沈危和白叙走在江渊的前面。 白叙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作战队抓错人了,他是外星的首席执政官。” 此话一出,白叙有点心塞。 “这么大的官,能抓错?” 沈危的脸色极其不好。 “嗯,上级很重视,说这次要好好补偿道歉。” “怎么补偿道歉?” 沈危想到领导刚刚的指示就心烦意乱。 领导说,这次是不打不相识,他迅速制定了初步计划,让江渊一行人留下来做客,由沈危牵头,出面社交,好好补偿江渊一行人,表达本星球的歉意。 总而言之,让沈危当导游,带着江渊他们在“厄骸”星住上一段时间,参观一下星球,顺便看看能不能促成什么合作。 沈危不想接这个活,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江渊相处,挑了江渊的腺体,成为仇人,不够现实,原谅江渊的过去,成为朋友,他做不到。 现在只想远离江渊。 于是沈危托辞自己平日事务繁忙,让下属去做。 然而,领导就指定了他,说沈危办事上级放心。 沈危没办法拒绝。 迫于无奈,他只能接了这个任务。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要求。 完成了这次任务之后,他要摘除自己的腺体。 上级最终同意了。 第47章 亡夫 从审讯室出来, 为了表示歉意,沈危的上级也来了,亲自把江渊一众人等从审讯室接出来。 上级挂着歉意的笑容, 说:“这件事纯属是误会, 军部那边我也已经沟通过了。” “会给予处罚。” “没关系, 这次反倒让我们见识了贵星的实力极其强大, 能极其迅速地将星盗一网打尽。” “这次是信息差引起的误会。” 江渊脸部的血迹已经清理过了,神色又恢复成往日的那种淡然, 和上级接话时, 就把这件事定了性—— 都是误会引起的,他们不会追究。 同时, 江渊还夸了他们星球的军事实力。 他的身侧紧随着他们执政团队的成员,都是才从星狱里接出来的。 上级和江渊说话,没有沈危和白叙插嘴的份,他们紧随身后。 江渊还没有换下带有血渍的衣服, 狼狈至极地被一众人簇拥着。 场面有些怪异。 沈危的步调始终跟随其后。 耳旁忽然多了一道声音。 白叙低声询问:“你和这人认识吗?” 从沈危在监狱失态开始,到审讯室询问, 再到眼前的嫌犯反问他和沈危是什么关系,都透露着重重怪异。 沈危的眼神从江渊的后背移开。 他凑近白叙,似乎并不想被其他人听见。 白叙很配合地弯下身子,凑近沈危。 他听见沈危吐字清晰地说:“亡夫。” 江渊恰好扭头, 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沈危正对着旁边那个称作“白副官”的人耳语。 而那个白副官也低眉顺眼地垂下脑袋, 听沈危讲话。 江渊脚下的步子停顿,一旁跟随的上级察觉到不对,跟着江渊的视线,看向沈危和白叙。 上级立刻用眼神示意他们分开。 白叙拉开了距离,沈危望了回去。 沈危和江渊隔着众人, 视线交汇,却一触即分。 是沈危先移开视线的。 江渊扭回头。 沈危的视线追了回去,又看向他后颈的伤疤。 明明当时分开的时候,江渊的后颈还没有这道疤。 这么多年过去,沈危也不知道江渊是经历了什么。 哪怕众人都簇拥着江渊,江渊和过去也不太一样了,他示人的面具更加精巧,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显得游刃有余。 曾经的沈危,也被江渊的这幅模样骗过。 他心想,巧言令色罢了。 初遇的时候,江渊还很落魄。 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在经济上也很拮据,沈危想,这么多年,江渊肯定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到现在的位置。 思绪又在神游。 等到回神的时候,身边的人还没跟上来。 白叙还在身后,沈危想,在他面前,直接表明自己和江渊曾经的关系比较好。 他也无意再纠缠进什么感情里。 身前的江渊还和他的上级聊着天,只是,余光中的江渊,似乎还在往自己这边看。 直到江渊众人被带去更衣室清洁,沈危才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紧绷太久。 他骤然放松,吐出口气。 白叙跟在他身边,有些犹豫道:“他复活了.....?” 这个“他”指代的是谁,不必多言。 沈危说:“算死了。” 白叙沉默了,他察觉到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只是,觑着沈危的神色,他终究没有问出那些话。 白叙的声音有些紧,说:“那.....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这话其实有些过界,普通的同事根本不会问这么越界的问题。 但沈危还是回答了他,态度强硬地说:“不可能。” 只是说完之后,他不自然地把手搭在自己的后颈,感受那一处,突突地跳着。 从见到江渊之后,他想,一定要把这个腺体摘掉。 都过去这么久了,看见江渊,腺体还是会肿胀、发疼。 沈危面色冰冷,脸色极其糟糕。 但他又对白叙说:“白叙,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只是一个已经被完全标记了的Omega,你......找个其他门当户对的Omega或者Beta结婚,我会给你随个大的份子。” 也不知道白叙有没有听进去,白叙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呆在更衣室外。 更衣室内,江渊的助手在他的身侧,注视着江渊一点一点把自己收拾出来。 江渊话少,整个人的气质也比较淡,平时穿着简约,白衬衫黑西裤,配上那张脸,气质就已经很出众,可今天的江渊,却在镜子前看了又看。 很反常。 助手打趣道:“领导,今天这么注重个人形象?” 江渊话少,在休闲时间里,他一般在团队中充当着聆听者的角色,对下属他们的话不置可否,共事久了之后,团队里也都还算融洽。 此刻,面对下属的打趣,他只是勾嘴笑笑,没有其他的反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危。 见江渊不说话,助手又换了个话题,问:“领导,你和外面那个上校认识吗?” 脑海中,都是过去的画面,江渊轻声应了句:“我认识他。” 答案很模糊,江渊只单向地说自己认识沈危。 助理察觉自己越界了,便立刻闭嘴不言。 同样的,在更衣室外,沈危有些出神。 直到门锁拧开,沈危下意识望过去。 江渊从房间中率先迈步出来,整个人和刚才全然不同,不再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而是成为了精英的样子。 在他的身后,是一众顶级的Alpha,是他的团队成员,都只静默地跟随着江渊,目光也自然地聚焦在江渊的身上。 沈危和他猝然对上视线。 却像是被烫了一般,沈危立刻移开眼。 白叙看着两人的互动,冷声说:“各位贵客随我这边来。” 他直勾勾地看向江渊,话语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整个人拦在江渊的面前。 江渊迈出一步,稍微挡在了沈危的前面,阻隔白叙的视线。 他姿态挺拔,裁量得体的西装制服,把他衬得更加高大,江渊微微扬起头颅,下颚线条清晰,目光带着审视,没有多余的表情,Alpha的威压感在白叙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都是顶级的Alpha。 现场氛围凝滞。 直到沈危低声说:“白叙。” 沉默的氛围骤然打破,白叙挂上职业化的笑脸,侧身给江渊众人让出一条路。 一众人到了洽谈室。 沈危的上级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江渊道了个歉,上级也客气几分,氛围还算不错。 沈危主动起身为双方斟茶。 他的座位离江渊最近,江渊从他手中接过茶壶,轻声却坚定道:“我来。” 随后,他斟好了茶。 这种场面大多是做面子功夫,沈危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他更宁愿去打仗。 更直接干脆。 他有些不耐烦,沈危想不明白,在这个时候,江渊的话怎么能这么多。 以前怎么没见江渊这么健谈。 茶水逐渐过半,白叙主动地斟茶。 这次,江渊却不再有刚才体面的动作,他让白叙给自己斟了茶。 甚至,连注意力都没分给他。 在这一场面之下,沈危能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 江渊的举动异常明显。 沈危再也受不了这种氛围,现在的他只是作陪,众人看上去聊得火热。 他终于以公务繁忙为由,脱了身。 走出房间的片刻,沈危长舒一口气。 他走到建筑的角落,从刚刚路过的下属身上拿走一包烟。 沈危拆开烟盒,抽出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这个东西了。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戒掉了,除非必要,他不会抽。 今天却很莫名其妙,他的烟瘾有点犯了。 沈危垂眼,衔住烟头,牙齿轻轻厮磨着烟头。 最终,他也没有点燃。 也不管上级会怎么唠叨他,或者怎么处罚他,他都不想再待在那个房间。 他走到了办公楼的最顶层,最顶层是一大片花园样式设计的休息室。 此刻因为时间已晚,没什么人,他行走至休息室的阳台处。 远眺能让他感到放松。 他往星球远处看,厄骸星的城区已经建设得极其完备,和过去全然不同。 时间过得已经太快,他最初逃到厄骸星时,这里还是荒星,经过几年,他在这里扎了根,看着厄骸星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不算太繁华,但一切都在向好。 沈危脑海中还想着上级对他说的,想通过这次契机,和江渊所在的星球进行合作。 江渊......所在的星球,是他们曾经待过的星球吗。 这方面的信息,沈危还无从得知。 厄骸星拥有丰富的资源,但是难以开采,这也是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如果江渊所在的星球是个工业化科技化水平超前的星球,两个星球合作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 更何况,经过这一遭,上级肯定愿意借此机会,和其他星球打好关系。 沈危的唇线绷得更直了。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跟江渊打交道。 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腾升,模糊了他好看的眉眼。 - 另一边,洽谈已经结束。 双方聊得很是愉快,上级让江渊等人稍等,已经派人去沟通住宿事宜了。 白叙仍然在一旁作陪。 江渊应了下来。 他问:“刚刚离开的上校一表人才——” 还没等江渊话音落下,白叙就开了口。 “当然,我们星球作战部的总指挥,肯定一表人才。” 江渊望过去,眼神不曾变过。 上级乐呵呵地说:“是,小沈在前几年进的作战队,立了很多功,很厉害——白叙,你负责将这几位贵客安排入住,我还有事要处理。” 白叙对他敬了个礼,“好。” 等到上级离开,白叙冷冷扫过江渊,说:“跟我来。” 江渊示意周围众人跟上。 白叙再怎么不满,也只是冲着江渊去的,他明白事情分轻重缓急。 所以他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只是在带路的时候,兀自走得有些远。 江渊一旁的助手察觉到白叙有些异常,再结合江渊刚才的举动,猜测是白叙刚刚在审讯室和江渊起了冲突,为了让两人之间不要闹得太难看,他在江渊的身侧说:“我看这个白副官和沈上校关系还挺好的。” 江渊:...... “领导,你还和沈上校认识,白副官又是沈上校的朋友,说不定你也能和这个什么白副官成为朋友呢?” 于是,江渊从这刻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助手说话。 众人乘上飞行器,沈危被叫来安置众贵客。 本来他这个级别的人物是可以不用这样做的,然而,为了表达“误抓”的歉意,星球还是应该拿出态度来,让沈危来牵头做这个事,说明星球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极高。 飞行器设有座位,江渊和沈危隔着太远,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沈危。 沈危的眉眼情绪很淡,江渊注意到,他右耳下方有一块极其微小的疤。 江渊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 一路沉默,飞行器抵达了星球最高规格的酒店。 在下飞行器时,江渊落后众人,紧贴着沈危着陆。 淡淡的烟草味似有若无,撩拨着江渊的意识。 沈危抽烟了。 江渊皱眉,视线顺势往下落。 沈危松了制服的衣领,外扩的衣领挡不住后颈,后颈的腺体就这么暴露在江渊的视线之下。 除了微微的凸起,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江渊曾经灌满过的腺体,如今,上面的痕迹已经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没人知道沈危曾经被他标记过,所以有些Alpha才会凑到沈危身边。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轻磨犬牙。 沈危似乎感知到什么,他往后看去。 江渊试图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然而沈危很快就将头扭了回去。 维持着这种沉默的氛围,沈危和白叙一个一个地把贵客安置进酒店房间中。 江渊的房间在酒店走廊的最末尾。 沈危和白叙并肩而立,把江渊送至门口。 从头至尾,沈危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江渊长腿迈进房门,沈危准备转身离开。 白叙完全挡住了江渊的视线。 江渊哑着声音问:“这片区域的药店在哪?” 偏冷的声音传来,“你问药店干什么?” 哪怕知道沈危并没有扭头,江渊也露出一个难受的表情,说:“我后颈腺体旧伤复发,需要稳定剂。” “什么旧伤,需要你用稳定剂?” 沈危拨开拦在面前的白叙。 白叙死死盯住江渊。 江渊露出一个苦笑,说:“都过去了。” “爱说不说。” 沈危冷声。 “药店地址我等下发给你。” 沈危看着他脸色苍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于是拿出通讯器,准备把药店地址发送给江渊。 这需要两人相互交换联络号,白叙却拦在了沈危之前。 他说:“我发给你就好。” 江渊看向他,皱着眉。 白叙却冲他笑了,带着莫名的挑衅意味。 “不必,我和沈上校比较熟,和他联络会比较方便。” 沈危开口打断:“白叙你带通讯器了吗就发?江渊,我们也不熟。” 白叙一摸口袋,的确没带通讯器。 他沉默了。 江渊没有接话,依然维持着刚刚的表情。 沈危的话一出,两个Alpha都沉默着。 “发给你了,有什么病就买什么药。” 沈危准备抬脚离开。 江渊又出声说:“ 我不是‘厄骸’星居民,没有取药权限。需要你的帮助。” 沈危皱眉:“......你事真的很多。” 白叙在一旁充当着好人的角色,安慰沈危,说:“我来就好。” “算了。” 沈危还记着任务。 他看着江渊下单稳定剂。 江渊温和地说:“进来坐坐吧,药送过来还有一阵。” 沈危强硬拒绝,说:“就在这里等,无人机很快就送来了。” 随后他担心白叙等太久,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去?” 白叙说:“没事,我陪你等。” 江渊的脸上是一副不满的表情。 三人像是对峙一般,在房间的门口相视而站。 果然,药品很快就送到了。 沈危看着江渊亲手取到药品,再次迈开腿准备离开。 江渊却又开口,说:“抱歉,我上药不是很方便,需要帮助。” 沈危反问:“你有完没完?” 白叙抢先,说:“我帮你吧。” 沈危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行为,说:“随你。” 看着江渊已经取到了药,沈危长腿一迈,离开了此处。 江渊的表情随着沈危的离开而阴沉下来,他抬手关门。 门外的Alpha伸手抵住门板。 门关不上。 随后,白叙的半边身子挤了进来。 他冷声说:“亡夫就要有亡夫的样子,你在沈危最艰难的时候死哪去了?现在你知道回来了,这又算什么?你是A么你?” 江渊抬手,把人推了出去。 门被砰地关上。 亡夫...... 亡夫......? 江渊紧攥着手中的药,他需要扶着墙,才能稳住整个身体。 原来自己在沈危那里的身份是亡夫么? 忽然,江渊又勾起嘴角笑了。 - 沈危回到宿舍已经很晚。 他从家里翻出抑制剂,给自己推了两剂。 沈危靠在沙发上,回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真的又出现在眼前了。 不是做梦。 他抬起手肘,捂住眼睛。 随后,通讯器震动。 这个点,沈危以为是什么工作上的急事,进入通讯短信界面,却发现有个陌生的联络人给他发了消息。 【陌生用户:注射了稳定剂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陌生用户:谢谢你。】 沈危认出这人是江渊。 眼下他为了完成任务,也没办法把这个人拉黑,只能装作看不见。 很快,那边又发送了短信。 【陌生用户:我能来找你聊聊吗?我们以前有误会。】 什么误会,沈危自嘲,他相信过江渊,可结果呢? 信任的、逐渐依赖的人,却是伤害他的那个人。 他依然没有理会江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危看着通讯器的界面,靠坐在沙发上,很有没有挪动身子。 那边很久没有动静。 就在沈危以为江渊放弃骚扰他的时候,对面又发送了一条短讯。 【陌生用户:亡夫......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纠缠 看见这条短讯, 沈危编辑了信息; 【当初只是为了应付信息审查,我被你标记过,为了避免麻烦, 我对人说了婚姻状况是丧夫。】 【你没必要抓住这点纠缠, 更何况, 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 这次见面,我没有用枪抵着你已经算很大度了。】 【希望你有作为一个死人的自觉。】 沈危几乎是以生平最好的脾气, 编辑好了这段短信。 随之发送。 随后, 他屏蔽了江渊的信息。 沈危扔开通讯器,洗澡去了。 热水把他从头到尾浇透, 整个身体燥热不堪。 尤其是后颈的那块地方。 沈危屈起长臂,伸出手指触碰那块地方。 那里的存在感始终无法忽略。 过去的画面如同决堤洪水,迅速淹没他的理智。 直到整个浴室热气氤氲,快要窒息的时刻, 沈危带着满身的潮红走出浴室。 他赤.裸着身体,一步一步往房间里走。 水顺着他的发尖滴下, 在地毯洇开一小圈水迹,他赤脚踩在地板,似乎感受不到冷意一般。 被水汽蒸红的指尖抚上冷硬的枪—— 是他的配.枪。 只要他扣动扳机,江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被打穿。 但不行。 受限两人之间的处境, 沈危眼下做不到这件事。 他想, 会有机会的。 从重逢那刻开始,沈危更多的是震惊,眼下,夜深人静,理智回笼。 闭上眼, 都是那个时候的画面,从见到江渊开始,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台坏死的机器,处理不了信息。 沈危在黑夜中睁开眼,望向一片虚无。 这样的他,太狼狈、太失态。 似乎,他对江渊的态度有点过于好了,才让江渊能蹬鼻子上脸。 随后,沈危敛好视线。 他沉默地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想着江渊的事情,沈危沉沉睡去。 或许是今天太过忙碌,今天的觉睡得格外沉。 沈危是被机器人唤醒的。 来自领导的通讯震动已经过了好一阵了。 他清了清嗓,立刻回拨过去。 过了一阵,领导通过通讯,言简意赅地对沈危阐明了任务。 今晚,是星际阅兵的庆功宴,由“厄骸”星承办,需要沈危带领江渊一行人参加晚宴。 在江渊一众人面前彰显厄骸星球的实力—— 哪怕过去是荒星,现在也已经发展得极其好了,完全有实力成为外星的合作伙伴。 沈危脑子迅速运转,从才睡醒的恍惚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应道:“好。” 挂断通讯后,沈危想到,他昨晚把江渊给屏蔽了。 他需要在通讯器的垃圾站中准确找到江渊。 沈危有些心烦,但这是上级交代的任务,他不得不完成。 垃圾站里充斥着各种的信息,备注全都是陌生用户。 被拦截下的短信看一秒都会让沈危觉得是一种侮辱。 垃圾箱里很多狂热的告白。 沈危忍着不适,强压火气,精准地把江渊的用户从垃圾站中翻了出来。 屏蔽之后,前置的聊天记录会随之消失。 沈危也看不见江渊昨晚的反应。 沈危磨着后牙,一字一句敲下邀请函。 随后发送给江渊。 江渊很快就回复过来。 【陌生用户:地点有点模糊,我们不太清楚路。】 沈危几乎能猜到江渊下一句话是什么。 于是他敢在江渊之前,发送了短信过去。 【会有专人接送。】 简洁有力。 沈危还想再次屏蔽江渊,但想着有公务往来,便压下了这种冲动。 难得的假期就这样又泡了汤。 沈危迅速换上制服,往训练场去。 眼下的星际情形还算和平,他没有前线的任务需要执行,日常的任务就靠上级安排,这段时间还算轻松,训训兵就行。 今日白天的接待任务没有派他去做,所以在白天,也不用担心会碰上江渊。 投入工作的沈危几乎可以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充实又轻松。 然而,认真工作的时候,时间迅速飞逝。 沈危从新兵连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沈危垂眼看向时间。 有些晚了。 他迅速赶往宿舍换了身制服。 另一边,晚宴快要开始。 江渊众人都提前到了会馆,整个会馆装得富丽堂皇,往来衣香鬓影,星际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其中穿梭,来者多是顶级的Alpha。 江渊正在和人交谈,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移去。 原因无他,就是没看见沈危。 他快速结束了和对方的交谈,也没顾得上注意对方黑沉的脸。 还有人想上前和他洽谈,毕竟江渊顶着区域执政官的名头,和星球的合作都要和这位执政官商讨。 这样的晚宴,正是互换资源的好时候。 江渊经过评估之后,认为这些星球都没有合作的潜力,他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情,只能道歉后离开人流聚集的地方,把这种社交评估的活动暂时留给他的手下。 他往二楼平台走去。 面前投下一道阴影,江渊抬眼看去。 来人是白叙。 江渊被他打量着,却不显慌张,依然从容道:“你看见沈危了么?” “他不想和你说话。” 白叙睨他一眼。 “我们不需要你在中间传话。” 江渊仰头看他,身上的压迫感却丝毫不减,那是属于Alpha之间的等级规则。 白叙没有江渊的等级高,不管是性别等级,还是职务等级,哪怕他现在站在上一级楼梯,往下俯视江渊,江渊依然有底气和他针锋相对。 江渊的眼神近乎于淡漠,眼底却透露出一种隐隐的警告。 他一直在被白叙打断,白叙对于沈危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明面上,他面上露出不愉之色。 “白副官,你一直都是多余的那位。” 江渊冷漠地陈述事实。 白叙冷冷地回应道:“是么?” “你这样说,沈危他知道么?” “白副官,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渊的脚踏上一级台阶,他只要轻微用力,白叙就能被他挤得往后倒去。 两个Alpha在对峙。 周围也投来视线。 片刻后,白叙终于往旁边挪动了。 他穿着厄骸星球的制服,他的一举一动在这个场合中都要三思,他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厄骸星。 江渊抬脚往上走去。 白叙却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江渊。” 江渊恍若未闻,他脚下的动作没停。 “沈上校送了我一瓶酒,有兴趣帮我拿一下么?” 江渊顿步,侧着脸看他。 “我这边需要接待一下客人,只能麻烦一下你了。” 白叙的口吻中丝毫没有麻烦的意思。 江渊却似乎被他的话勾住了。 他问:“什么酒?” 白叙说:“你帮我取了就知道了,好像不是很容易弄到,我们认识四周年的时候,他费了大劲弄到,送给了我。” 江渊漠声说:“四年,才送了你一瓶酒?” 白叙:...... 不过最终,江渊还是接受了白叙的挑衅。 他跟着侍者去取酒了。 酒库很大,江渊跟在战战兢兢的侍者身后。 天知道贵客顶着区域执政官的头衔来亲自取酒,有多吓人。 侍者只能尽力稳住声线,给江渊伸手指了那个放在最高处的酒瓶。 眼见着江渊准备亲自去取,侍者很有眼力见地帮他从最高处取下酒瓶。 江渊拿着酒,往酒库外走去。 他支开了侍者,在角落,很冒昧地打开了酒盒。 片刻后,江渊提着酒盒,在一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往二楼平台处走去。 白叙正在和沈危说话。 沈危简单地打扮过,精气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制服领口被系得很紧,后颈的腺体隐在布料之下。 打量间,江渊已经走近两人。 沈危抬脚就走,似乎不愿意和江渊待在同一个地方。 江渊把酒盒塞给白叙,快步跟了上去。 白叙被忽然打断,心情不好,当揭开酒盒,看到的是一堆碎片之后,心情更加烦躁。 酒盒里面的酒瓶碎成了片状,浓郁的酒香扑面,珍藏了四年的酒,就这样被江渊打碎。 他心中暗骂,真阴。 沈危并不知道白叙挑衅江渊,也不知道江渊报复了白叙。 他兀自往厕所走去。 他闻到了江渊身上的那股信息素味。 多年前的标记又在蠢蠢欲动。 从后颈带起一阵麻意,延伸至四肢。 沈危很厌恶现在的自己。 他勉强越过人群,朝厕所的方向去了。 推门而入,厕所的空间宽阔而大,没有什么异味。 沈危松了松领口。 过紧的领口勒得他腺体有些疼。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又狼狈了。 沈危试图捧水泼向自己,让自己维持清醒。 身后的声音却响起。 有人进来了。 沈危死死地盯着镜子。 江渊阴魂不散,追到了这里。 江渊迈步,往前靠近。 皮鞋敲在地上,发出声音。 像是一下又一下踩在了沈危的理智上。 “沈危。” 江渊的声音在空间内回响,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低沉感,直抵沈危的耳膜。 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他的神经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沈危从镜中看向江渊。 宴会已经开始,热闹被隔绝在外,厕所外面的声音模糊而远。 这里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沈危也不想和江渊叙旧。 他轻轻侧身,直面江渊,江渊的脚随之移动。 “让让。” 沈危的声音在此刻稍显低沉,尾音有些发哑。 江渊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沈危的脸,从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到挺而直的鼻梁,再到绷成一道直线的嘴,浑身上下写满了防备。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沈危没有遮挡着的后颈,停留片刻。 那股目光没有赤.裸的欲.望,只有一种近乎沉静的审视,直直地落在那个曾经被他标记过的腺体上。 气氛凝滞。 沈危的眼底露出一种狠戾,他没有往后退,而是直直地面对着江渊,面对江渊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动作,他往前倾身。 江渊也往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在社交礼仪的临界点,再近一步,沈危都能感知到江渊的鼻息。 空间内静默。 “什么意思?” 江渊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危。” “滚。” “白叙和你是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系吗?” “有。” “江渊,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仗着我现在没办法对你下手,挑战我的底线。” 江渊仍然固执,似乎听不懂沈危话里明晃晃的警告。 “他在追求你吗?” 沈危耐心已经耗尽,压着声音喝道:“让开。” 他往右抬脚,江渊随之一起,挡在沈危面前。 “可是,他知道你的腺体上,带有我的标记吗。” 陈述句的语气提醒着沈危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无疑揭开了沈危长久以来的伪装。 浓郁的雨水味泄露出来,在空间内攀升。 沈危瞳孔骤缩滔天的恨意和屈辱几乎要冲破理智,他紧攥拳头,手指骨节因为太过愤怒,而咯咯作响。 他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挥拳向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江渊侧身闪过。 沈危不再退让,他压低声音,问:“当年的事情,你还敢提起?” 他喘息着,感受着江渊的信息素如同毒蛇,缠上他的腺体,往他的腺体里钻。 信息素陡然浓郁,带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意味! 腺体深处的那个标记,像是蛊惑着沈危—— 要他放下仇恨,想办法得到眼前这个Alpha的标记。 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不齿和愤怒:“当年二次分化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沈危已经摸到了腰侧的配.枪。 江渊迎着沈危凌厉和愤怒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 沈危在这个距离,似乎能捕捉到他眼底犹疑的片刻。 江渊似乎在回想过去的事情,片刻后,他似乎终于回想起来,他说:“是误会。” 可方洋旭曾经对沈危说,是江渊在他的水中下入了诱导剂。 那个时候,也只有江渊能做到! 更何况,在医院门口袭击他的,也是一个Alpha。 此刻的江渊却直视着沈危的双眼,“我并不知道你的证据何在,有什么能够直接表明,你的二次分化是我所为。” 江渊的反问,像是预设好的程序一般,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 “误会?” 沈危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嘲讽的冷笑。 他拔枪,用枪口抵住江渊的咽喉,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收起你的鬼话!” 沈危的声音压得很低,“从你被我欺负开始,就已经盯上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报复我!” 江渊被沈危戳穿,更幽暗、深沉的情绪翻涌上来。 他的目光终于变了,不再是平静的审视,而是带有一种粘腻的、近乎贪婪的渴求。 他被冰冷的金属质枪口抵住,终于吐出一句话:“就算不是误会,你......也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吗?” “另一种可能?” 那股暧昧的信息素缠上了他的身体。 忽然间,脑海中有个想法,让沈危四肢僵硬。 在那一刻,沈危忽然间明白了江渊那隐在话语之下的恶心的潜台词,这比“报复”这个借口,更加让人恶心! 江渊是想要占有自己。 诱导二次分化,只是想占有他?! 那股屈辱猛地爆发,席卷了沈危的理智。 他的指尖轻颤,似乎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门外却有人路过。 枪没有装消音器! 沈危以最快的速度收好配枪,猛地抬手,不是攻击,他攥住了江渊的衣领! 江渊被迫往前倾身。 昂贵的西装被沈危紧紧攥在手中,力道之大,江渊只能就这这个姿势拉近和沈危的距离。 沈危双眼猩红,因为格外愤怒。 他的警告从嘴中迸出,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警告。 “收起你那些恶心的可能!江渊我警告你——” “我有机会,真的会杀了你。” “从今天开始,离我远一点。” “如果再用你那恶心的信息素碰我,我不介意把你的腺体,连带着你碰过我的地方,一点一点剜掉。” 就算江渊被这样对待,他也没有反抗,甚至称得上顺从,他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凝神看着沈危因为愤怒而生动的脸。 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痴迷的欣赏。 仿佛沈危的愤恨和威胁,都让他甘之如饴。 江渊的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向上翘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像是.....很满足。 那股寒意直抵沈危的心头,让他遍体生寒,这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沈危猛地甩开手,就像是甩开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他嫌恶地往后退开,把自己的制服领口扣好。 他带着恨意看了江渊一眼,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 沈危趁着江渊愣神的空隙,往旁边走去,最终拉开厕所的门,往外走去。 抑制剂似乎要失效一般,他的腺体蠢蠢欲动。 厕所中,江渊还站在原地,被沈危攥过的衣领留下了清晰的褶皱,他抬手,面对镜子,缓缓伸出手,极其缓慢地,用着近乎温柔的力道抚平了那道褶皱。 他喉咙轻滚,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豆蔻味和他的雨水味缠杂在一起。 他和沈危的信息素,无声地纠缠着。 第49章 神情 沈危离开了厕所。 心悸还在持续。 脚下的速度逐渐加快, 他只想快速逃离那个地方。 一切有江渊存在的地方,都如同噩梦。 胃内翻江倒海,明明他晚上什么都还没吃。 情绪一激动就想吐, 仿佛是之前的后遗症。 这个症状, 也是江渊给他留下的。 直到现在, 他闻了江渊的信息素, 都觉得胃部不舒服。 平日里拥有雷霆手段的指挥官,此刻在场馆中, 稍显狼狈, 一直到,他遇到了白叙。 白叙正在东张西望, 显然,他也在找沈危。 在瞬间,白叙游移的视线定格。 他看见了沈危。 沈危脸色极其不好,垂在他身侧的手都紧攥着, 似乎还有些发抖,表情严肃的沈危看上去十分有距离感, 好看的眉眼之间凝聚着一团戾气,没人敢上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危心中的火气未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 忽然间, 他的手腕被人拉住。 沈危下意识想要甩开他, 但周遭的环境让他压抑住这种冲动,他顺着手的主人看去。 是白叙。 白叙说:“跟我走。” 沈危跟着他暂时离开了会馆。 在离开会馆的片刻,白叙带着沈危找到一片荒了的花园,他双手撑着膝盖弓腰,胃部剧烈痉挛。 沈危似乎还能闻到属于江渊的雨水味。 猛地, 沈危往外吐。 有人把手掌抚在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着。 白叙满脸担忧。 沈危本能地抗拒肢体接触。 但他理智上明白,这是白叙在关心他。 出于朋友的关系,他暂时忍住了这种不适。 吐到再也吐不出来,沈危直起身。 白叙为他准备好了温水。 温热的水充斥口腔,漱口完毕,沈危把脏水往外吐。 因为呕吐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挂在眼角,沈危整个人都说不出话,他单手撑在一旁的枯树上。 现在的他,哪还有大名鼎鼎的指挥官的样子。 沈危的衣领微微凌乱,是刚刚和江渊对峙的时候弄乱的。 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也没有调查出来。 现在的他,甚至不能让江渊付出代价。 白叙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片刻说:“要不,今晚的晚宴我给你请个假?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等下的宴会?” 沈危摇手,说:“这次的晚宴重要,不用了,我能坚持。” 看着沈危的这幅样子,白叙最终没有询问他和江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样子两人的互动不太愉快。 白叙也不愿再揭沈危的伤疤,只是带着人重新往会馆中去了。 会馆中的晚宴厅。 大部分宾客已经落座在位置上,准备享用晚餐。 今天晚宴的厨师大名鼎鼎,上座率极高。 沈危和白叙同时进入了晚宴厅,众多的视线向他们投去。 他们的同事也都知道白叙在追求沈危,眼见两人都并肩进入大厅,同事纷纷向他们投去暧昧的视线。 沈危的眼睛不正常地发红,哪怕颜色很淡,只要近距离观察,就能让人注意到。 他的唇色红润,上面还沾有水渍—— 是刚刚清洁口腔留下的。 上级派人到他身边说话,让他落座在指定位置。 白叙被安排至另外的位置,以更好地照顾客人。 沈危被一路带到最中心的位置。 用餐的桌子呈长型,精心织绣的餐布垂下,骨瓷一般的餐具放置其上,众宾客落座。 沈危被领到一处位置,一旁的侍者为他移开椅凳,他的身形僵硬。 无他,身旁坐的是他目前最不想接触到的人—— 江渊。 江渊的视线紧随他一路,直至落座,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向沈危递去餐巾,沈危却扭头和其他的宾客寒暄。 刚刚沈危和白叙同时出现在宴会厅门口,他不是没看见。 沈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表情,都被江渊精准捕捉。 发红的眼角、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上面还沾有不明的水渍。 江渊皱起眉头。 然而,沈危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 沈危心中的火气还没消散,现在直面江渊,他做不到。 可这偏偏是上级安排的位置,他不能不坐。 很显然,上级的意思是让沈危把江渊众人陪好,但是经过刚刚在厕所的对峙,沈危已经不想看见江渊。 可饶是如此,当晚宴开始时,他和江渊也必须交流。 落座在上方的上级正说着什么话。 沈危竭尽全力忽视身旁那个Alpha的存在,他全神贯注地看向台上,虽然上级讲得也都是些场面话,但为了避免那个Alpha的骚扰,他还是装作了很认真的样子。 果然,江渊很有眼力见,没有再来烦他。 等到上级终于讲话完毕,餐桌上的菜品也开始丰富。 终于可以用餐了。 才吐过的沈危此刻没什么胃口,尤其是身边还坐着江渊。 侍者开始为他们斟茶,上级也落座在上侧的位置。 沈危浑身紧绷,想要赶快结束这一切。 他似乎能察觉到江渊贴过来的热量。 沈危不适地往旁边轻轻挪动着。 还没有开餐,上级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沈危往一旁侧身,避免和江渊有直接的接触。 然而,有些发硬的鞋尖忽然抵住了他的脚踝,然后以极轻的幅度晃动着,带着他的裤脚开始往上爬—— 在餐布的遮挡下,江渊用脚勾住了他的小腿。 酥麻感蔓延,直抵神经,沈危克制住想把手中的餐具扔出去的冲动。 他的腿往一边挪动。 在期间,他用余光观察着江渊。 江渊面上冷静,似乎不是有意为之。 沈危吐出一口气,把腿移开,确保江渊不会再碰到他。 他心烦得紧,江渊就像个没事人。 沈危在心里骂着他。 握着餐具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沈危已经处在了理智边缘。 他真的想试试看,和江渊打一架。 终于,上级讲完话,可以用餐了。 但是沈危被江渊触碰之后,仅存的胃口都已经消失。 他用刀划动餐盘中的肉排。 肉味让他有些犯恶心,沈危强撑着把肉排缓慢切割,划成小块,以此降低进食速度。 刀和盘子摩擦的声音让沈危极其敏感,他觉得后颈发麻。 尤其是听见江渊切开肉排的声音。 他想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沈危深吸一口气。 身侧的人却将一旁的小菜,推至沈危的面前。 “没有胃口么?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属于江渊的声音响起。 但是沈危并没有理会,他避开了江渊推过来的菜,叉起肉排往嘴中送。 因为推菜的动作,江渊的身体向沈危靠近。 他的脚似乎又触碰到了沈危。 有人在找江渊说话,沈危反脚踩中了江渊的脚。 江渊说话的声音一顿,又迅速恢复正常。 沈危又用了些力,江渊虽然面上不显,可借着餐布的阻挡,他紧攥住沈危的手腕。 骤然温热的触感触碰到他,沈危理智上想要迅速逃离!但他的身体似乎又在享受这种摩挲。 又是曾经的那个标记在作祟!! 沈危想,在摘除腺体之前,先把标记洗掉。 他真的受够这种一靠近江渊,身体就开始泛起异样的感觉了。 他面无表情,脚下还踩着江渊的脚。 沈危几乎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脚跟下压,碾在江渊的脚背上,江渊吃痛,钳住他的手终于松劲。 沈危轻而易举地挣脱出来,他抬脚,大发慈悲一般挪开了脚。 好在,江渊后面再无出格的举动,因为有无数人在找他交流,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接近沈危。 白叙似乎已经完成任务,朝着沈危的方向来了。 江渊敏锐地察觉到白叙的靠近,他释放出极其轻微的信息素。 参加晚宴的众人都带着抑制环,不会受到他的信息素影响,可是沈危不一样。 沈危被他完全标记过,哪怕江渊泄出一缕信息素,他都会受到影响。 丝丝缕缕的信息素往他的腺体里钻,江渊又想通过信息素对他实现控制。 宴会厅里的人来来往往,沈危只能被迫承受。 嘈杂的声音让沈危心烦意乱,人影晃动,他还没办法离开。 沈危惨白着脸,身体以一种极其轻微的幅度颤抖着,无人察觉,所有人都陷在晚宴的氛围中。 湿冷的信息素似乎要透过腺体往他的身体里钻。 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又想吐了。 他撑在餐桌上的手掌逐渐收紧。 最先发现他异样的是一个Beta侍者。 他俯身,轻声询问:“先生,您不舒服么?” “这边有休息室——” 沈危咬着牙关,说:“没关系,我等会自己去。” 侍者有些意外,但这是宾客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他又说:“我为您准备一杯温水,稍后给您送来。” 沈危点头说:“好,麻烦你了。” 坐他身侧的另一位宾客听见了沈危和侍者的交流。 他询问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Omega,说:“需要什么帮助吗?” 江渊似乎也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他扭头面对沈危,说:“我送你去休息室。” 是一种陈述的口吻。 沈危并不想和他独处。 还好,在江渊话音刚落下的瞬间,白叙终于靠近沈危的身侧。 沈危皱眉,和他耳语。 江渊就在一旁看着他们。 他又释放出信息素。 这是一种不满的态度。 沈危当着他的面和其他Alpha耳语。 沈危被他的信息素折磨得心烦意乱,身体开始发热。 某处的异样明显。 沈危并紧双腿。 白叙看着眼前的沈危眼色越来越不对劲,开始迷离,这完全不是正常的现象! “我带你去医院。” 沈危摇头,说:“这里的事情更加重要,你留下来,我自己能行。” “我送你去。” 江渊冷声,声音里透露出隐隐的控制欲。 碍于宾客在场,沈危只能勉强挂起笑容,以周围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不用了,您是Alpha,我是Omega,这点事情就不用单独麻烦了,我的同事会送我去医院,您玩得开心。” 随后,他起身。 江渊握住他的手腕,沈危难以挣脱。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沈危全身紧绷,思考在这里毙了江渊的可能性。 哪知,江渊只是轻声地说:“上校,你的通讯器掉了。” 随后,江渊就放开了他。 沈危接过江渊手中的通讯器。 他和周围的众宾客道完歉,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去他的任务,他不干了。 脚步有些虚浮,只能依靠白叙的搀扶,他才能维持身形离开。 江渊在他们身后,视线紧紧追随。 他没办法脱身于眼下的名利场,追上去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沈危离开的背影。 沈危勉强维持身体稳定,他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跪下去。 白叙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觉得你应该远离江渊,江渊要是真的关心你,早就在前几年你低谷的时候陪在你身旁了,把你一个人送来荒星,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着和这种人复合吗?” “不。” 沈危否认得干脆,却没有告诉白叙,他的低谷期正和江渊有关。 “你这几天的工作交给我处理吧,别太累了,不要强撑,你要对自己的身体有个数。” 沈危知道白叙是在关心他,于是说:“工作交接没有那么简单,我自己可以。” 他也没办法告诉白叙,他身体的不对劲是因为江渊——因为想要他的标记,后颈才开始胀痛,身体开始潮热。 难以启齿。 要找一个伤害过他的人要标记。 沈危的自尊心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等到从医院里拿好信息素□□剂后,沈危支走了白叙。 头顶的白炽灯晃着他的眼睛,沈危扶着门框,确认白叙已经离开,他才缓了片刻重新走进门诊室。 面前的医生绝对权威,沈危开门见山:“我想洗标记。” 洗标记极其痛苦,需要冰冷的金属制机器切开腺体,生生剜走腺体上的一块肉。 由于部位特殊,洗标记会留下无法愈合的疤痕,恢复期也会极其漫长,几乎没有人会真的洗去标记。 沈危却决定了,他要洗去标记。 任由江渊拿捏的日子,再也不会存在。 医生还在劝着沈危。 沈危神色不变,说:“我要洗去标记。” “那.....我给您一张申请表,您填好得到批准后,医院会根据您的体质评估,拟定洗标记的日子。” 但是医生又劝了句:“您.....想好,洗去标记之后,再进行标记之后,是无法洗去的。” 沈危点头说:“明白了。” 医生又说:“那我这边有个初步的意愿填写,需要麻烦您填写一下。” 洗标记的事情重大,需要走多个流程确认。 沈危没有犹豫,接过了医生手中的纸张。 姓名、性别、标记时间,沈危都填写得清清楚楚。 在【清洗标记理由】的一栏中,沈危也没有犹豫,他直接写下:丧夫,被标记者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他递交了意愿表,丝毫没有注意到医生表情,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些。 “最快多久能安排手术?” 医生看着沈危那张好看又不似Omega的脸,有些出神道:“得到批准后,隔天就能进行手术。” “好。” 沈危极其干脆,留下这句之后,离开了医院。 他请示了上级,确认晚宴现场不再需要他的出现,便回了宿舍。 四肢酸软,沈危终于回到宿舍。 以前在前线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这几天累。 沈危褪去制服。 身体暴露在视线中,沈危垂眼,自己的身体从脖子以下,红成一片,是一种极其不正常的红色。 这是一种近乎于发.情期的红。 由于之前得到了完全标记,但是此时又很久没有被Alpha标记,身体一直渴望着,得不到满足,就会这样。 余光中的通讯器莫名亮屏。 沈危从一侧的桌上取来通讯器。 他稍微用力。 一枚跟踪器落了下来。 沈危冷笑一声,江渊还是死性不改。 重逢之初,沈危见江渊可怜,心中的恨意还没被完全激发,直到厕所对峙的那刻,沈危冷脸想,江渊根本不可怜。 只是自己的记忆一直在美化江渊。 江渊一直都是那个善于伪装的疯子。 沈危给自己推了最大剂量的抑制剂。 身体潮热逐渐平息。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整个房屋设定恒温,此刻的他身心极其舒适,准备填写清洗标记的申请表。 在桌前坐下,通讯器开始震动。 【陌生用户:你在哪?身体还好吗?】 这样的口吻,沈危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是江渊。 他顺手屏蔽。 片刻后,又有人给他发送了短讯 【陌生用户:我给你买了稳定剂,在你宿舍楼下。】 沈危眼神黯淡,这个时候他才编辑了短讯 【行,你上来。】 他不介意让江渊也吃点苦头。 沈危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道绳索。 他双手绷紧绳索,确认材质是最牢固的那一种,带着它走到门前。 沉稳的皮鞋声敲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有时候伴有停顿,似乎正在辨认,哪一间才是沈危所在的宿舍。 直到江渊精准地停在沈危的门前。 沈危开门,迅速用绳索套牢江渊的脖颈,单脚扫过江渊的脚踝。 江渊扶住门框借力,双膝猛地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皱眉头。 内心的爽感翻涌,沈危看着江渊痛苦的神色,双手逐渐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掌心被勒出痕迹。 “你既然要纠缠,那行,我奉陪到底。” 沈危喘着气,居高临下地直视江渊眼睛。 却恍然发现,江渊的眼神从痛苦转成愉悦,哪怕快要窒息。 沈危猛地放开绳索,又伸脚蹬在江渊的胸口位置,把人往后踩。 江渊似乎很配合地倒了下去。 他的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板。 沈危的脚逐渐用力。 江渊的心脏位置受到压迫,生理性的痛让他的嘴角定格。 维持着一种痛苦却愉悦的神情。 沈危冷眼,又扔下那个跟踪器,“这么多年,你的手段就没有长进一点吗?” 随后,沈危从他的胸口处抬起脚,又落在那个跟踪器上。 在江渊的视线中,沈危的单脚下落,跟踪器瞬间碎成齑粉,往四周散去。 沈危的动作,是明晃晃的警告。 第50章 洗标记 沈危嫌恶地从那堆齑粉上移开脚。 他都觉得脏。 江渊一个顶级Alpha就这样倒在地下, 毫无挣扎之意,沈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危冷声道:“你说,现在把你交给警卫队, 会发生什么?” “发现一个外星的执政官, 其实是一个疯子?” “或者是, 来自外星的执政官, 在大晚上来骚扰Omega?” 沈危的话语中也尽是警告。 他真的受够了江渊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 从和江渊重逢开始,那股危险的、被盯上的感觉又重新出现。 经过前几次的交锋, 沈危已经明白了江渊的目的。 他又想把自己重新变成他的Omega。 江渊对他说的那些话, 还回荡在耳边。 这种近乎于变态、扭曲的占有,沈危不可能再放任不管。 比起过去, 江渊的情绪要外放一些,手段也更加直接。 沈危又被他重新缠上。 听见了沈危警告的江渊却说:“好,我也很期待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江渊这一近似挑衅,却又暧昧的话落在沈危的耳中, 那股被羞辱的感觉,又萦绕在沈危的心头。 于是, 坚硬的鞋底又落在江渊咽喉处。 摩挲着他的喉咙,危险感从沈危身上溢出来。 只要沈危用力,他就能踩断江渊的脖颈。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在走廊处打斗的动静不算太小。 此刻, 有人开门往外望。 沈危直接用脚, 把江渊的头踩得往一旁歪去。 江渊的脸贴上冰冷地板。 其他探头出来的队员还没有看见江渊的正脸,就被沈危喝了回去。 指挥官发话,没有人敢不听。 所有门都被砰地关上。 在确认所有看热闹的脑袋都缩了回去之后,沈危直接拎着人的衣领,把人拖进屋里。 江渊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轻轻摩挲。 “我不能被他们看见么?” 进屋的瞬间,江渊带着沈危的手腕,往身侧扯。 沈危此刻有些上头,情绪仍在波动,一个重心不稳,他被江渊扯得踉跄一步。 视线内的景象天旋地转,后背被宽厚的手掌捞住,他险些砸在地上,又被江渊捞了回来。 猛然来的刺激让沈危胸膛开始起伏。 现在,他在下面,江渊在上面挡住了客厅的光。 “我,找了你很久。” “可是,跑了这么多星系,都没有找到。” 江渊专注直视沈危的眼睛,皱着眉。 低沉的声音往沈危的耳朵里撞。 沈危想,又来了。 江渊惯会装,装成这幅无害的样子,又想骗他。 可沈危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 刚刚在晚宴厕所的对峙,沈危记得清清楚楚。 江渊变态的想法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对他说了。 江渊又凑近了些,说:“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 “这么久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沈危屈膝,猛地顶在江渊的小腹处,趁着他吃痛片刻,他猛地翻身,用膝盖顶住江渊的腰,反剪江渊双手。 那个属于Alpha的腺体完全暴露出来。 沈危直起身子,半跪在江渊的腰上,抽出防身用的配刀。 “你做梦!” 短刃闪过寒光,抵住江渊后颈的软肉上。 刀尖不偏不倚,正好抵在了江渊腺体的伤疤上。 江渊后颈的另外一道伤口还没愈合,此刻做了处理。 沈危只需要轻动手腕,刀尖就能再次刺入江渊的后颈,给他增添一道新的疤痕。 江渊却丝毫不反抗,说:“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你可以把刀全部捅进来。” 他微微仰头,刀尖刺入腺体。 沈危猛地抽出。 血珠和信息素混杂着,往腺体涌出。 新的伤口刚好覆在旧的伤口之上,沈危猛地觉得那道旧伤口有点眼熟。 慌神间,江渊挣脱。 沈危双手被人钳住。 熟悉的气息缠上沈危。 “回到我身边。” 一种近乎于陈述的口吻。 “滚!你离我远一点。” 沈危被江渊锁着双手,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被江渊勾着泄出来。 “你做梦!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的所有品?为了满足你变态的私欲,把我变成Omega,又装作好心收留我,如果不是方洋旭找到我,你打算把我关起来一辈子吗?” “就成为你的所有物?” 江渊说:“我担心你离开。” “知道吗,你现在看上去很可怜,就像个在乞求我施舍一点爱的狗。” 沈危死死地盯住江渊。 “不说话?我戳你痛处了?让我回到你身边,做梦——” 猛然间,江渊俯身,带着强势的意味吻住他。 把沈危剩下的话吞吃进口腔中。 对方撬开他的牙关,沈危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往外推,猛烈的挣扎起来。 沈危用力,咬住江渊的舌尖。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两人的口腔。 江渊扣住他的后脑,汲取着沈危的一点一滴。 劲瘦的手臂被江渊轻而易举捉住。 曾经的画面被记起。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手腕被震得发麻。 双腿被顶开。 被Alpha完全标记过的Omega,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会自动朝Alpha敞开双腿。 沈危此刻就像是逃不开这个诅咒一般,他根本对抗不了。 此刻的信息素,就像是诅咒一般,狠狠地缠上他。 沈危勉强抬起头,问:“你还是死性不改。” “你还只会用这种手段吗?” 修长而白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味。 是沐浴露的味道。 江渊很轻松地捉住了沈危乱蹬的脚。 “沈危,我现在有很多钱了。” “应该比白叙还要富有。” “不会再有过去那样的日子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两人的体力悬殊,沈危根本无法抵抗江渊做任何事。 沈危痛苦地偏头,说:“我要你离开我!!” 曾经的噩梦再度缠上沈危。 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会被江渊找到。 为什么他根本抵抗不了江渊的反应。 每时每刻,沈危都处在煎熬之中。 江渊刚刚受过伤的腺体还在往外淌血,顺着江渊的脖颈滑落,又滴在沈危的胸膛。 沈危的眼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刺痛,他扭开头。 江渊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一般,仍然固执。 看着激烈反抗的沈危,江渊问出心中的想法:“你喜欢白叙这种类型的吗?” 沈危不回答,的理智和欲.望还在强烈对抗,他想要伸手去够一旁的短刀。 他的手腕,被江渊捉回去。 江渊问:“可以不要看别人吗?” “我说的是白叙。” 内心深处的惊恐被重新唤醒。 沈危这才意识到,江渊和过去远不一样了。 强势又疯。 还好,在不远处的通讯器,开始猛烈震动。 江渊停下动作,往那处看去。 沈危屈肘,顶开江渊侧颈。 他踉跄着去接听通讯,又关注着江渊的动向。 他后背抵住墙壁。 沈危稳住声线,说:“我明白了。” 星狱那边忽然出了事,有囚犯出逃,需要沈危立刻到现场处理。 沈危整个人还陷在浓郁的信息素中。 江渊率先起身,靠近沈危。 沈危用装上消音的手枪指向他。 “收好你的信息素。” 瞬间,整个空间里的信息素都被收了个干净。 随后,沈危眼也不眨地冲着江渊开枪。 子弹擦着江渊的手臂而过。 空中溅出一道血线。 “滚出我的房间。” 江渊皱眉,任由伤口往下滴血,他甚至没去看伤口。 “冷静点。” “你要出任务么?我送你去。” 沈危红着眼,喝道:“滚!” “下次开枪就不是冲着你的手臂了。” 在时间上,沈危不能再耽误。 他拿上制服,往外走。 江渊紧跟其后。 直到有人来接沈危,看见沈危身侧站了个Alpha,下属虽然不敢问,但视线一直往江渊的身上飘。 沈危报了个酒店名字,压着火气,让下属再派了辆车,把江渊送回去。 下属没耽误,立刻去办。 沈危上了飞行器,他把江渊甩在身后。 现在没有时间留给他再考虑和江渊的问题。 几分钟后,沈危到了星球边缘。 星狱固若金汤的建设被轰开了几个洞。 一众领导站在星狱不远处。 沈危垂头,整理好凌乱的衣领,确保自己再无异常,又恢复成理智冷静的样子。 他行至各个领导之前,朝他们行了个礼。 众领导让他不必在意礼节。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给沈危说明了情况,之前处理的那一伙星盗还没有清理干净,星盗头目正在提审期,他的下属带着武器,趁着换值,兵力薄弱的时候劫狱,把星盗头目救走了。 沈危听着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并非小事,需要立刻上报寰宇和平组织。 他的上级站在一众领导之中,招呼沈危过去,就是为了商讨解决办法。 但毕竟人已经被劫走了,眼下能做的就是赶紧把星狱修好,防止里面的囚犯暴动。 很明显,沈危是被叫来镇压众囚犯的。 他有雷霆手段,对待不听话的囚犯从不手下留情。 有次,一个囚犯挑衅他,沈危当场废了他的双脚。 被教育之后,囚犯只能趴着给他道歉。 从那之后,星狱的囚犯都听话很多,沈危的大名也在星狱里流传开来。 眼下的情况,正是需要沈危出面。 沈危被领去星狱。 有多间牢房损坏,因此许多囚犯挤在一起,整个牢狱的空间压力激增。 沈危踏着军靴,行走在拥挤的牢房外。 一下又一下,被淹没在嘈杂的挣扎声中。 囚犯能依靠行走的力道、频率判断是谁来了。 沈危的到来,甚至不用出声,那些囚犯自然而然地安静下来。 他行走至高台,睥睨众生一般,扫过所有牢狱。 “闹事者,死。”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牢狱之中。 很显然,沈危的名号在星狱很管用。 偶尔有一两个还不服气,还想着逃走的囚犯,被沈危暴揍了一顿。 整个场面触目惊心。 被教训得半死不活的囚犯被扔回牢狱。 沈危寒着脸,说:“还有闹事的,可以试试。” 下属在一旁看着背部发寒,也不知道今天是谁惹到了他们的上级,下手能这么狠。 看着就疼。 等了一阵,星狱内终于趋于安静、沉寂。 沈危脱下沾血的手套,扔给下属。 很显然,他今天是带着怒气来的。 但是没人敢出口问沈危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沈危的上级从事务中抽身,把沈危拉进办公室,询问刚才的事况。 “刚刚在星狱,你对囚犯做的一切被其他几个领导看见了。” 沈危反问:“他们有意见?” “不,他们有点怵,坐办公室的很少见这种场景。” 沈危轻嗤一声,“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手段来镇压他们。” 上级点点头,眼见星狱的压力缓解很多,他也能轻松一下,于是他问:“今天怎么不开心么?” “是因为太累了?” 沈危摇头,说:“以前的任务强度比这次大,我并没有觉得累。” 随后,他直切主题,“我需要清洗标记。” 上级问他:“不摘了吗?” “要。” 上级有些不解,“摘了腺体,标记就不起作用了,何必多此一举。” 他把茶推到沈危面前,自己端杯。 沈危说:“因为,江渊曾经完全标记了我。” 上级满脸震惊:“啊?” “他是你那个......亡夫?” “怎么现在才说啊!那合作指日可待啊!” 上级有些欣喜,似乎只注意到了这层关系,并没有注意沈危提出的“清洗标记”的需求。 “不是,不过也可以这么说。” “我们并没有结婚,这只是当时我为了躲避复杂的查验流程,才这么说的。” 反正厄骸星还有很多事务都离不开他,今天的坦白并不会让沈危失去什么,反而,这是他的底气。 “曾经,任务太多,我才一直放任这个标记存在,但江渊重新出现了。” “我现在,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再带着他的标记进行合作,这不像话。” 上级显然对他们的这层关系有点不解,但结合沈危的复杂身份来说,不询问才是礼貌的选择,毕竟之前沈危是一个S级Alpha,二次分化成为了Omega,又和其他Alpha有纠葛。 他此刻已经严肃。 “可以是可以,只是Omega洗标记的恢复期会很长——” “我明白您担心什么,洗完标记之后,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恢复时间,不会耽误正常的任务流程,现在没有什么前线任务,很多时候,白叙就能帮我处理大部分的事务。” “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在......合作任务结束之后,我仍然会选择摘取腺体。” 沈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这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上级对沈危的感情状况感到震惊,但沈危没有主动说的意思,他也就不再询问。 常年工作让他敏锐至极。 上级问:“你......现在需要任何帮助么?” 沈危深呼吸一口气,说:“暂时不用。” 这么多年,上级一直是沈危的领导,算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一边是星球发展,一边是他欣赏的下属。 仍然需要以大局为重。 上级斟酌片刻,说:“星球之间的合作,是必须要继续的。” 沈危工作几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点。 他垂眼,视线落在被蹭破皮的手掌,是刚刚在和江渊缠斗的时候所受的伤。 “我明白,后续为了避嫌,我会申请从任务中退出。” 眼见沈危的状态不好,上级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说:“你先把身体顾好,任务后面再说。” 于是,上级在清洗标记的申请表上,落款。 沈危收好了申请表,开始预约手术。 在手术之前,他都需要先暂时呆在星狱附近,以防有任何特殊情况出现。 刚好......能远离那个疯子了。 这么多年,江渊还是没有改变。 甚至更疯、更强势。 沈危想,或许这才是原本的江渊,又或许是因为白叙的出现,所以刺激了江渊,变得沉不住气,敢直接当面来找他。 他一边想,一边放好了清洗标记的申请书,回到临时搭建的休息处。 随后,通讯器里弹出一条短讯。 上面显示,手术预约在两天后。 随后,沈危在休息处合衣躺下。 不过很快,等到把标记清洗完毕之后,江渊的信息素就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江渊这种扭曲的占有欲,让沈危无法理解。 在工作的日子里,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星狱里暴动的囚犯被他制得服服帖帖,没有囚犯再敢闹事。 于是,上级撒手让沈危去了。 到了手术预约的时间,沈危只身前往医院。 医院位于基地之中,是专门为基地的工作人员所建造的,医生水平都毋庸置疑,治疗、手术的流程极其高效。 前置体检流程很快就已经走完。 信息素水平测量、信息素稳定性测量、身体指标测量...... 所有体检都已经通过,现在,只需要吸入麻醉神经的药物,等待手术的开始就好。 当沈危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头顶悬挂的白炽灯有些晃眼,他闭了闭眼,想要缓解那种灯光直射眼睛的不适感。 他缓缓吸入麻药,有专门的医护为他监测体况。 由于整个医院的特殊性,有一些领导也会在里面进行手术,需要有专人监督,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外界也配有巡逻的军部人员。 手术室的构造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在墙壁上有一块特质透明材质的窗口,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能看到对方。 整个手术都能在极其规范、标准、透明化的流程下进行。 毕竟这是在军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极其谨慎。 沈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余光里忽然出现一道视线。 他扭头,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视线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被白叙带来的江渊此刻正透着透明窗口,看见沈危侧躺在病床上,已然失去意识。 白叙在一旁提醒,“是沈危让我带你来的。” “他说要你亲眼看到,他把你带来的标记,完全洗去。” 第51章 拒绝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对吗?” 白叙反问江渊。 江渊没有说话,眼神紧盯着房间中行动着的医护人员,沈危被翻了个身, 露出后颈微微凸起的腺体。 后颈看上去, 什么也没有。 因为, 标记已经嵌入了血肉深处。 “从你来到这个星球开始, 我就没看见过沈危放松一刻。” 白叙很适时地在江渊面前说着。 “你觉得他被你标记过,就一定完全属于你么?” “沈危这样一个傲气的人, 却多年带着你的标记, 你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是还想着你吧?你很天真。” “你和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你,我敢肯定,你绝对没有办法得到沈危。” 白叙的话没有停下。 江渊并不理会, 他直直地看向手术台,看见医护人员动用机器, 把沈危的后颈切开。 马上就要清除标记了。 江渊的瞳孔随着他们的动作极其细微地缩紧片刻。 他冷声道:“你不需要在这里代表沈危说什么。” 声线紧绷。 “你的存在,对于沈危而言只是负担。” “你想知道,沈危为什么会让你亲眼看他清洗标记吗?” 江渊的呼吸放缓,视线盯着沈危, 丝毫没有再次理会白叙的意思。 “你用一些下流的手段, 并不会得到他,反而,因为你的行为,沈危离你越来越远。”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他远离你的第一步。” “从手术室走出来之后, 他和你再无关系。” 江渊眉心中出现了极短的竖痕,转瞬即逝。 他整个人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轻微的幅度往后倾,平静的面具之下,下颚紧绷,眼神带有扭曲的意味。 属于顶级Alpha的肩膀不自觉地紧绷着。 江渊说:“闭嘴。” 巡逻兵在他们身后来往交叉巡逻,他们连交谈都没办法大声。 江渊压着声音,一向沉着的人,身形有些不稳。 他一向擅长内敛情绪,只有在面对沈危的时候,才会克制不住内心的占有欲。 “亡夫就该有亡夫的自觉。” “我曾经问过沈危,沈危明确地告诉我,你们再无可能。” “再继续纠缠,对他、对你,甚至对两个星球都不体面。” 白叙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情绪,哪怕明知对方可能会成为星球的合作方。 话音刚落,手术室中的医护人员动作开始变得急促,一旁的助手从仪器和手术床之间来回走动。 手术室中的所有人往一块仪器投去视线。 江渊跟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那块仪器。 仪器上面的数据胡乱跳着。 似乎,情况有变。 显然,有人认识门外的白叙,有助手来到门口,告知白叙:“白副官,沈指挥的情况不太好。” 江渊的视线始终望着沈危,往医护助手的方向移动。 一股熟悉的豆蔻味扑来。 因为完全标记,江渊此刻能清楚地感知到沈危的信息素在失控。 白叙感知不到,只能看向沈危的方向,声音有些急促,“怎么回事?洗标记不应该是小手术吗?” “现在沈指挥的信息素极其不稳定,快要失控,需要有Alpha信息素安抚。” 白叙没有时间细究原因,说:“我可以——” 江渊拦住他的动作,说:“他的标记是我带给他的,让我去。” 医护助理愣怔片刻,这个Alpha他从来没见到过!怎么会标记过沈指挥?! 不过眼下并不是八卦的时刻,他直说:“沈指挥交代过,手术中途有什么事情,都找白副官就好。” 随后,白叙被医护助理带进手术室。 “砰”的一声。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 江渊一个人留在外面,他甚至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 他面对着冷硬的门,神色难辨。 他没有被沈危选择。 甚至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长久地沉默着,指尖轻颤,却也只能待在手术室外,袖手旁观。 江渊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个Alpha去安抚沈危。 静极的空间中,江渊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呼吸又深又沉,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压抑的力道。 在江渊的视线里,白叙靠近了沈危,把沈危的上半身挡得严严实实,江渊什么都看不到。 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 做完手术的沈危会通过另外的通道,被送至病房。 江渊的视线一直追随,在问过医护人员之后,朝着病房的方向去了。 通讯器很不合时宜地震动着。 通讯者是助手,江渊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一边走一边接通。 “领导?在哪儿呢?晚上我们有安排会议,和星球通讯,进行工作汇报。” “全权交给你,”江渊的步子越迈越大,“你来牵头做这个事。” “啊?”助理在那边不解,虽然这个工作汇报并不重要,但是一向爱工作的江渊,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 随后,助手又察觉到江渊在跑,瞬间警惕:“领导你那边怎么了?” 江渊顺着无人机的指引,往沈危所在的病房快步走去。 他问:“什么?” 眼下的他没办法分心其他事。 助手又重复了一遍。 江渊说:“不用,我有私事要处理。” “之后在星球的外交,没有重大场合,一切交给你处理,你可以做到。” 江渊直接在通讯中下达了命令。 “啊?” “我评估过,稍后把资料发给你,我需要......请一个长假,请假申请我会提交系统。” 关于工作的内容,江渊都已经详细地做了文件,里面包括项目评估、日程安排、合作节点等等信息,助手拿着这份资料,能很好地处理绝大部分工作内容。 “有拿不准的随时通讯我。” 江渊给助手留下了定心丸,先行挂断了电话。 做事一向可靠的江渊在找病房的时候三番两次看错了房间号。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在第三次询问了医护人员之后,江渊才找到了沈危所在的病房。 虽然清洗标记只是一个小手术,但这不意味着零风险,任何手术,不管是哪个性别,都需要时间进行恢复。 此刻,沈危躺在病房内。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 核验了身份之后,江渊被允许进入。 病房里,白叙已经在里面了。 沈危趴在病床上,脸往一侧偏着,睡颜安静,好看的眉眼随着呼吸起伏而轻颤着,只是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被魇住了。 白叙低声喝道:“这里不需要你。” 他准备俯身为沈危的后颈贴上什么。 江渊皱眉,从他手中拿过。 是特制创口贴。 江渊面色严肃,“他才手术完,创口贴中的药剂成分只会刺激伤口,需要六个小时之后再贴上。” 白叙没有说什么,自知理亏。 “我不认为你有照顾好沈危的能力,”江渊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取下医院准备好的毛巾,“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白叙反问:“你觉得沈危睁眼看到你,会开心吗?” 江渊沾湿毛巾,俯身为沈危轻轻擦拭额角的汗,“我只听他说,你的意见不重要。” 白叙本就压着火气,此刻被江渊的态度激怒,他从后抓住江渊的衣领。 江渊的后颈腺体暴露在白叙眼中,白叙看见了上面的伤痕,属于Alpha的腺体上,有一道狰狞的旧疤。 江渊察觉到了白叙的停顿,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毛巾折叠好。 他反手擒住白叙,语气沉稳地说:“你所看到的伤疤,是我为沈危伤的。” “我们之间的羁绊,比你想得要深。” 江渊陈述事实。 “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白叙被江渊死死地按在地下,动弹不得,惊讶于江渊的武力。 看上去是个攻击性不强的Alpha,却这么有劲,久经沙场的他居然丝毫都反制不了。 江渊眼神发暗,脑海里都是刚刚白叙进手术室,和沈危待在一起的画面,此刻的他肩部紧绷,颈部线条凸起,放轻声音说:“嘘,不要吵醒他。” 如果有相熟的人来看到江渊,就明白他此刻正出于失控的边缘。 但为了不吵醒沈危,江渊敛好自己的情绪,放开了白叙。 动作极其轻微地落座在沈危边上,安静地看着他。 直到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江渊才去看见了沈危后颈的伤口,一道红痕横贯在他的后颈上,让人无法忽视。 白叙似乎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一起落在沈危的后颈。 空间中,是诡异的沉默。 消毒水味弥漫,检测信息素稳定性的仪器正发出规律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 沈危的状态逐渐趋于平稳。 麻药逐渐失效。 沈危缓慢睁开眼。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勉强睁开眼。 视线内,是空旷干净的空间,鼻尖萦绕着令人心安的消毒水味。 脑子里像是有一片浆糊,让他没办法清醒。 他的视线逐渐上移,看见了不够干净的皮鞋,挺括无褶的西裤,以及......江渊的脸。 混沌的意识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江渊又为什么在这里......? 江渊上前想要靠近沈危,却被白叙挡了回去。 白叙温声问:“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危眼睛缓慢眨动几下,说:“还......行?” 随后,意识缓慢回笼。 他洗去了标记。 沈危回想起自己在医院干什么。 后颈骤然的轻松让他还不太适应,他试图扭动脖颈,但伤口剧烈的疼痛又让他扭回了头。 沈危因为太久没有进水,嗓音变得沙哑,“手术还成功吗?” “成功,很成功,后颈标记已经被完全洗去了。” 白叙回答他。 江渊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反应。 沈危的视线被牢牢挡住,看不见江渊的反应。 他低声说:“江渊。” 江渊上前,他蹲身在沈危的身旁,和沈危的视线齐平,他整张脸血色全无,气质脆弱破碎。 江渊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让他几乎要蹲不稳。 沈危现在的样子虚弱至极。 和以往的沈危都不一样,江渊清楚地感知到了。 哪怕过去沈危再狼狈,也远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带着麻木、恍惚的气质。 印象里的沈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刚刚得知沈危信息素失控的时候,也是和现在的反应一样。 但江渊只能强撑着,不能让自己偏离端重、可靠的人设一分一毫。 被沈危看到,会很不体面。 但他的内心已经清楚认识到,沈危真的在一点一点远离他。 想要依靠过去的方式把沈危拴在自己的身旁,再也做不到。 沈危主动选择洗去标记,江渊再也不可能通过信息素控制他,耻辱和痛苦的源头被清除。 “我已经彻底洗去了你的标记,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沈危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星球间的合作还要继续,但是我们......如非必要,不要再接触了。” 因为注射了麻药,此刻沈危的情绪,极其平静,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有怒气、没有怨气,他只觉得轻松——结束这段畸形关系的轻松。 但是无端地,他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注意江渊的反应。 江渊伸手扶住病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你现在还没恢复好,我请了长假,来照顾你。” “不用,医院的陪护已经很完善了。” 沈危平静地对江渊说着,眼神却死死盯着江渊的脸。 白叙跟在沈危话后说:“你也用不着在这里装可怜。” 江渊却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沈危说:“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对方仍然坚持。 沈危忍着剧痛,换了一个方向偏头,拒绝和江渊对视。 沈危紧闭双眼,说:“不需要。” 白叙伸手要去拉江渊,江渊却猛地甩开。 沈危说:“我需要休息。” 白叙很快地接了一句:“好,那我们出去,你有事叫我们。” 沈危低声应了句。 白叙对江渊说:“听见了吗?沈危需要休息。” 江渊的视线仍然落在沈危的后颈,那个地方的伤口恢复起来极其漫长。 他的腺体也曾经受过伤,明白腺体被切开有多痛苦。 看着沈危的样子,江渊喉咙上下一滚,干涩地说:“好。” 第52章 失控 医院走廊很安静, 江渊和白叙落座在病房外的椅凳。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在外坐了很久。 往来的医护人员偶尔和白叙打个招呼,白叙也回应了他们, 随后他们又匆匆离开。 在他们的星球, 在这所医院, 没有人认识江渊, 相比白叙来说,他在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然而江渊始终沉默着, 神色难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危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在这里等, 觉得有什么意义吗?” 江渊似乎已经习惯了白叙在他耳边念叨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他没有选择回答。 江渊一贯如此,沉默,情绪内敛。 在和沈危相处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 也是行动胜过语言。 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当时的那个画面。 沈危让白叙带他来看做手术,又特意交代手术期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求助白叙。 他曾经标记过沈危, 不仅要亲眼看见沈危把标记洗去,连沈危信息素失控的时候,他也没被允许去安抚,反而, 让另外一个Alpha去安抚。 江渊的下颚线始终紧绷着, 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 因为沈危根本不愿意听他说话。 铃声响起——是沈危按响的。 江渊依然没被允许进入,沈危亲口说的,让江渊离开,最好不要出现在病房。 因为江渊此刻的信息素波动太大, 信息素检测仪器疯狂地闪烁着。 会影响沈危的伤口恢复。 江渊离开了病房。 他坐在靠病房最近的椅子上,就算沈危亲口让他走,他也没有离开。 他的肩颈依然挺拔,在别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出江渊的变化。 只是,他的脸绷得更紧了。 耳边的脚步声响起,又远去。 从他身前经过了许多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 频频的视线往他身上投来,似乎正在惊讶这是哪位病人的家属,怎么一直坐在病房外,不进去照顾病人,有些视线带着隐隐的苛责。 江渊的眼神像淬了冰。 他数着白叙进病房的次数。 这是第五次,已经进去了十分钟,还没有出来。 江渊起身,面向病房,往病床处投去视线。 看不见沈危,只能看见白叙的身影。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麻烦让一让。” 江渊下意识侧身避让,有护士从他身边经过,进入病房。 江渊的视线扫过,护士拿的是营养液,往里面走去,江渊恍然发现,现在已经到了饭点。 营养液是经过特制、检测,供给人体营养的液体。 沈危的口腹之欲不强,在前线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有做饭的条件,通常会拿营养液对付一下,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喝营养液,很少正常进食。 在手术之前,沈危就已经申请了医院的营养液份额。 手术结束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有护士为他把营养液送达。 白叙替他拆开营养液,想要就着姿势喂给沈危,沈危却往后拉开距离。 他说:“谢谢,我自己来。” 白叙的手悬在半空,说:“别逞强了,我能代劳的就帮你代劳一下。” 沈危坚持说不用,伸手,拒绝白叙的帮助,自己喝下营养液。 白叙收回手,说:“这营养液这么难喝,你居然还能喝这么些年。” “身体需要,喝这个很方便。” 沈危单手把营养液包装扔进了垃圾桶。 “外面那个人还坐着,怎么办?” 沈危的视线被白叙牢牢挡住,看不见病房外的情况。 他垂着眼说:“他愿意坐就坐。” 白叙问:“要不我把他赶走?” “你赶不走的,”沈危对江渊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他也不会走。” 说完这句,沈危闭上了嘴。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早就把江渊了解得清清楚楚。 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娱乐消遣,他和白叙的沟通也并不多,许多想法不可避免地涌上脑海。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和江渊纠缠的时间并不长,但江渊给他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 他从A变成了O,受欺于江渊,在一段时间内,他自己都像是被夺舍了一般,依赖上了江渊,现在想来,江渊的手段真的很高明,如果被戳穿,或许他现在还只能依附于江渊生活。 江渊给他带来伤害,所以江渊对自己的感情,沈危一直不想承认。 这种扭曲的感情,沈危也是第一次面对,甚至于是他第一次面对感情问题。 曾经的他很混球,并不懂感情,在各种各样的Omega身上流连,但大多是为了寻求刺激,他没有体会过正常的恋爱,和周围人的情感交锋极少,起初出事的时候,他也并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好,但慢慢的,江渊似乎能让他体验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理智上,他那个时候的性别意识还没有逆转,还把自己当成是Alpha,从小到达接受的观念,是A和O天生就要结合,两个Alpha在一起的,他很少听说。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某个方向想过,就算有想过,固有的观念也没有让他再细想,而是捂着耳朵屏蔽想法,麻木地生活了一段时间。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江渊构筑起了虚拟的感情世界,沈危完全沉溺其中,那段时间,他确实感受到了放松,也有不同于以前的感觉,他能感知到江渊一些行为,不同于正常的Alpha。 他们曾经一起上过床,见到过彼此最赤.裸的样子,日常生活也在一起,江渊对他确实很好, 那个时候,他会想,或许就那样和江渊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哪怕他们都未曾对对方说过“喜欢”、“爱”的字眼,但至少待在江渊身边,他觉得踏实。 然而虚构的永远是虚构的,对他而言,生活里一切好东西的出现,都不大牢靠。 很快,江渊构筑起来感情世界,因为方洋旭的揭发,而崩塌。 沈危也被他关了起来,不让离开。 分开的那天,他们甚至连吵架都没来得及,沈霆誉就找上了门。 然后就是......江渊亲自把自己送走。 那天的场景,他还记得清楚,常年冷淡的江渊,眼神里罕见地出现一抹悲凉,让他快走。 深切曾经那么多次恳求江渊放自己离开,江渊没有同意,但沈霆誉找上门时,江渊却立刻放走了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渊的确帮助了自己。 他也在江渊那里短暂地得到过轻松和快乐。 沈危沉默片刻,对白叙说:“扶我起来吧。” “上厕所吗?” 沈危摇头,把手搭在白叙的小臂上,借力起身。 医生建议他动作幅度不要太大,毕竟腺体部位十分脆弱,容易牵扯伤口。 沈危却仍然坚持,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劲瘦的身材隐在布料之下,此刻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和十分。 他一步一步朝着病房外移去。 江渊依然在病房外。 沈危扶着白叙,走到病房门口,说:“你可以回去了。” 江渊起身,俯视沈危,说:“不用,我待在这里就好。 ” 沈危仰头看他,语气加重,“我说,回去。” 此刻的江渊看上和平时不太一样,他的眼底......似乎有不安。 “如果你现在不离开,我会随时通知安保人员,从今天开始,你再也没办法踏足这个医院。” 江渊沉默,说:“我们可以聊一下吗?” “不想聊的是你,和我独处的时候,你只会用强制的手段。” 沈危继续说:“我最后说一次——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说,你现在就走。” 江渊想去碰他,却被白叙拦住。 他说:“你走吧。” 江渊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 三人长久地对峙。 直到沈危的身形有些晃动,显得精力不支,江渊才转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直视着江渊远去的背影,沈危想,自己应该是要感到轻松的。 但好像,内心并没有因为江渊的离开而感到松弛。 这一晚,沈危睡得并不好。 后颈腺体的轻松,反而让他的入睡更加艰难。 在中途,他曾经醒过两三次。 睡得不好。 因为在住院过程中,没有处理公务的烦恼,闲下来倒还觉得不太适应。 他习惯了高强度、快节奏的生活,太闲了反而休息不好。 于是,在第二天,他让白叙带了些文件到医院里来。 他一边住院,一边批文件,避免公务积压。 但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交给白叙来处理,但是沈危始终坚持自己做。 看完了一些文件,沈危忽然感到饿意。 因为太过投入,此已经到了饭点,白叙也回去了。 正苦恼时候,一道很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步、又一步。 沈危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江渊换上了休闲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沈危:? 江渊说:“我给你炖了汤,熬了粥。” 沈危扭回视线,说:“不需要。” “我在外面等了一会,没看见护士来给你送营养液,所以我进来了。” 江渊十分罕见地解释了自己的做事逻辑。 在沈危听来,似乎有着妥协的意味。 沈危抬头很艰难,忍着疼痛,抬眼望他。 “不需要。” “我把汤和粥放在这里了。” 江渊知道自己在这里,沈危是不会吃的。 他轻轻拧开碗盖。 香气从碗中泄出。 江渊把汤粥放在沈危触手可及的地方。 沈危没说什么。 江渊没有等到沈危说话,自己转身出了病房,在门口站了一会。 此刻正值午休时间,江渊的身影在医院实在是太过于出挑,来往的医护都以为是什么上级领导来视察了,但他们却认不得江渊这张脸。 从他身路过的护士小声交流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大领导来了。” “这Alpha从昨天就在这里了,在003病房外坐了很久,当时白中校也在。” “啊?那003病房里住的是谁啊?看着来头不小啊。” “是沈上校啊,就是作战队的总指挥,很厉害的那个。” “他?因为什么住院?咱们这里不是腺体科吗?” “是啊,是清洗标记的手术。” “妈呀......你们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当时沈上校做手术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Alpha在手术室外面等他,据说他亲口说了沈上校的标记,是他弄的。” 余下的人一脸震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沈危,曾经被标记过。 而且,在被标记之后,还专门来医院清洗标记。 众人一边八卦一边频繁地往回望。 江渊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视线,他没有听见他们的讨论,只是在病房外长久地驻足,凝视着。 他掐着时间,汤和粥都快冷了,他才意识到,沈危或许是真的不会吃了。 随后,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临走之前,他看了看病房门口的监控。 沈危察觉到江渊已经离开,才侧脸去看江渊送来的汤。 他冷笑一声,原来江渊一个执政官,也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沈危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食用江渊送来的东西。 他赶在最后预约上了最后一批营养液。 在病床上躺着等了片刻,营养液送达。 沈危动作幅度极其轻微地拧开营养液,在飘香的病房中,就着香味,喝完了味道不怎样的营养液。 他把营养液的包装扔入垃圾桶,并收拾好病床一旁的那些汤和粥。 沈危没有碰。 虽然知道江渊大概率不会再往他的吃食里面放什么东西,但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提醒着他,需要警惕江渊。 沈危把盛放着汤和粥的碗放好。 此刻,正好白叙忙完了公务,进入房间,和沈危交谈着什么。 江渊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这一幕。 终于,如同一块碎石砸入平静已经的水面,在没人的地方,江渊濒临失控。 他的视线长久停滞。 压抑已久的信息素呈爆发一般,猛烈地从后颈喷出来。 江渊猛地拉开抽屉,翻出两支抑制剂给自己推入血肉。 可失去Omega的情绪席卷理智。 抑制剂无济于事。 内心深出幽暗、扭曲的占有欲让江渊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和情绪。 沈危已经洗去了标记,他已经感知不到任何属于他Omega的信息。 就像是心里猛地空了一块,他想要抓住沈危。 沈危却甩开了他,和其他的Alpha呆在一起。 浓郁的、井喷似的雨水味顺着房间缝隙往外泄露。 整栋楼的A和O开始躁动,顶级Alpha的信息素强度无法言喻。 那是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严重影响到了其他人。 有警部的人迅速破门而入。 他们带着武器,做好了和失控Alpha打斗的准备。 然而,所有人都看见,那个顶级Alpha蜷缩在地上,怀抱着某种花朵标本,紧紧蜷缩一团。 为首的警部队长举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众人停了下来。 雨水味紧紧裹住在场的每个人,让他们都快要喘不上气。 警部队长在强大的压迫感下,迅速作出判断:“这个S级Alpha,进入了易感期。” 第53章 道歉 江渊被警部的人抬去了医院。 普通的抑制剂对江渊而言已经完全失效 , 并且进入易感期的Alpha攻击性极强,必须强制送医。 经过这么大的动静,江渊所在团队的成员也从隔壁的房间内走出。 江渊所在团队只有几人, 都是顶级的Alpha, 此刻他们佩戴着抑制手环, 也能隐隐感受到属于江渊的压迫感。 助手和剩下的同事面面相觑, 本来这两天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哪知他们的顶头上司就在休息时间内, 进入了易感期, 或者说是失控的易感期。 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江渊的这幅样子。 江渊蜷缩着,高大的Alpha身体就蜷缩在一起, 平日里宽阔有力的肩膀此刻往内扣着,好看的脸上满是痛苦,看上去颇为委屈。 他的手中怀抱着某种花的标本,哪怕此时江渊已经接近失控, 但是他手中的力道却十分轻,没有伤害那个花朵标本分毫。 助手从入职的那天开始, 就经常看见那个标本,只要江渊出现的地方,那个标本必然会伴随着他出现。 平日里也没见过江渊和哪个O走得很近,哪怕已经有无数的Omega朝江渊表白过心意。 关于那个花朵标本, 他们心中都有隐隐的猜测, 但是江渊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过问。 此刻,他怀抱着标本。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Alpha,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江渊信息素的影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近身, 逐渐失控的江渊展现出强烈攻击性,警部成员和其他同事束手无策。 只能通知医院,让他们采取手段,让江渊接受治疗。 助手紧急联系星球的相关人员,他们毕竟是外来者,江渊的身份特殊,此刻他又无比脆弱,需要送至一个安全性比较好的医院。 助手联系着人,很快,星球外交负责人就接手了这件事,他通知了基地内的医院,前去接江渊就医。 众人都神色凝重,死死克制住同性带来的生理反应——想揍人的反应。 很快,基地内的医院派了飞行器过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江渊的信息素,确保江渊已经失去了攻击性,迅速将人送至医院。 - 基地内的医院。 沈危后颈的伤口恢复得不算太快,或许是身体没有怎么跟上,又或许是腺体的部位问题,他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住了好几天的院,沈危终于把积攒的公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往病房外走,深切想要去医院楼下的草坪走走。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沈危难得见厄骸星有这么明媚的自然光。 医院里人并不多,最近没什么前线任务可以出,受伤的队员少了很多,病人自然也少了很多。 沈危从医院走廊的电梯离开。 于此同时,位于走廊另一侧的电梯门打开。 电梯里挤满了人,有警部成员、也有外星的宾客,也有医护人员,他们神色凝重,密闭空间内,全是江渊散出来的雨水味。 担架床上的Alpha五官英俊端正,神情却极度痛苦,侧身蜷缩,平日里可靠沉着的执政官,此刻显露出脆弱来。 电梯门开,江渊被先行推出,往救治室去。 凌乱的脚步声在腺体科的走廊内响起,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随着江渊被推进了救治室,众人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还好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众人被拦在了救治室外。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是这次的事情具有极大的安全隐患,毕竟一个顶级Alpha失控 警部队长找到助手,说:“我们这边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 助手点头,抬眼看了看救治室的门口。 他长舒一口气,说:“嗯,您问吧。” “在信息素失控之前,江先生去过哪些地方呢?” 助手说:“不太清楚,因为我们这两天正在休息中。” 忽然一下,他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说:“不过确实有异常,领导他突然和我通讯,告知我要请假。” “为什么会请假?” 助手继续说:“不太清楚,他只说他有私事需要处理。” 警部队长点头,说:“区域内曾经出过一起大案子,也是顶级Alpha失控,造成了严重后果,结果是人为诱导的,所以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我们需要对他的动态轨迹进行掌握,包括.....您口中所说的私事,如果查清楚是自然进入的易感期,我们就不会再继续打扰。” 助手点头,表示理解,“但我们并不清楚他的私事是什么,我们并不会过问。” 警部队长经过询问后,明白询问助手等人不会再问出什么结果来,于是保持沉默。 众人就这样在救治室门口,无声地等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助手需要立刻对最上级报告,阐明去意之后,警部队长表示理解。 助手在一旁没人的空间,和最上级的领导开始通讯。 ...... 沈危此刻正坐在楼下草坪的长椅上。 他沐浴着自然光,长腿交叠,安静地看着远方有棵树,有几个小孩在那里四处追逐玩耍。 空气中隐约浮着土腥味,不算好闻,但整个环境让人感到惬意,沈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沈危忽然想起,马上到饭点,江渊还不会来送东西? 其实根据他的判断来说,江渊是会的。 江渊一旦认定的事情,想法设法都要做到。 在安静的环境下,沈危的情绪趋于平和,他已经快要记不起当年才二次分化时候的恨意了。 记忆似乎有屏蔽机制,那个时候的痛苦,对现在的沈危来说,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这么多年,他不停地出任务,不停地升官,或许曾经的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在经历那次看似绝望的时期之后,竟然能意外做到现在的位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不是二次分化,他现在或许还活在那个城区之中,依然得不到成长,毕业后,或许能够去一个好一些的单位工作,但是能不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难说。 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甚至有点时候,沈危一个无神论者也开始相信命运一说。 江渊像是他的一道劫,迈不过,跨不去。 过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和他纠缠。 怎么又在想那个人了。 他不应该想起江渊的。 果然,人还是不能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沈危随后起身,缓慢地往自己的病房走。 为了不牵扯到伤口,沈危只能缓缓抬脚,慢慢移动。 整个医院的空间很大,但没什么人,沈危移动着,有人从身后叫住他。 “上校。” 来人是一个很甜的Omega,沈危和她相熟,好几次从前线下来都是她帮助自己处理伤口,在医院工作了五六年。 沈危缓慢扭动脖颈,露出笑容,说:“巧。” Omega手中推了个轮椅,说:“上校,您才动过手术,我把您推上去,以防伤口崩裂。” 沈危思考片刻,承接了Omega的好意。 他说:“又要麻烦你了。” “我就是做这个的,没关系的上校。” 沈危落座在轮椅上,Omega从后面推他,两人缓步。 沈危话不太多,Omega活泼,会和沈危搭话,说:“上校,您都不知道刚刚医院来了个病人,是个S级的Alpha,真的很少见。” 沈危轻轻皱起眉头,因为一说到S级Alpha,江渊的脸就浮现在脑海。 不过出于社交礼仪,他回道:“是基地内部人员吗?” “好像不是,似乎是外星来的。” 沈危皱眉,他熟悉的S级Alpha有那么几个,但也都是上层的人物了,说是外星来的,他应该不会认识。 但是这个Alpha是从外星来的。 这个等级和身份,沈危很难不联想到某个人的身上。 他问:“是因为什么住院?” Omega想了想,说:“我不是腺体科的,不过听朋友说,似乎是信息素失控了,然后进入了易感期吧。” 这个年代,因为信息素失控而住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除非腺体有什么问题,又或是有什么其他隐疾,才会诱发这一症状。 他没看见过江渊失控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他。 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江渊一向把情感、信息素、性格都敛得很好。 “嗯,那你们又有的忙了。” 沈危点头。 Omega说:“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据说那个Alpha还是从外星来的贵客呢,医院稍微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事。” “你说的那个Alpha,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沈危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Omega说:“不太清楚,我没有直接接触,不过你们说不定会成为邻居。” “他从治疗室出来之后,应该会到004病房住院。” 听见沈危问这么细,Omega问:“怎么了?你认识吗?” 沈危偏回头,说:“不,不认识。” Omega推着沈危回到了腺体科,在电梯口处,沈危从轮椅上下来,对Omega表示了感谢。 Omega摆手,随后告别沈危,工作去了。 沈危缓步走着,电梯口离病房并不太远,他能够很轻松地回到病房。 走廊很直,头尾都有电梯,沈危下意识地抬眼看。 在他对面的那个电梯门开了,位于中间的病床先进入沈危的视线,病床旁簇拥着一众顶级的Alpha,另一旁的是Beta医生,沈危看不清病人的面孔。 但是他认识那一群Alpha,是......江渊的下属。 呼吸骤然停滞,有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 对面的Alpha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视线交汇中,那一众人提步而来。 沈危下意识想去看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人神情安详,只不过黑色金属质的止咬器,覆在了那人的脸上,看上去冰冷又危险。 记忆猛地浮现,同样的脸,同样的止咬器,在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有过这一画面。 只是,病床上的那个人,此刻再也没了过去的那股疯感。 江渊脸色苍白,血色全无的脸上还覆着止咬器。 这一幕,看上去荒唐又可笑。 沈危和江渊的助手对上视线,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对方也同样如此,和同事低声交代了几句。 沈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江渊,他的上衣被剥脱,露出肩颈以上的部位,侧颈有道疤从后颈延伸出来,还没完全愈合,肩颈下似乎还能看见江渊的手臂。 曾经烧伤过的伤疤边缘若隐若现,那画面似乎刺痛了沈危的眼睛。 他侧脸,不想再看。 可当病床从身侧经过的时候,沈危也顾不得自己后颈的疼痛,扭回头。 他和其他Alpha擦肩而过,那名高大的Alpha挡住了沈危的视线。 近距离的观察,沈危都没做到。 一缕若隐若现的雨水味在空中拖曳,沈危嗅到了,他不自觉地调低了手环的档位。 助手目送他们,看着他的同事把江渊送进病房,他顿步,礼节性地和沈危交谈起来。 沈危克制住自己想要问话的冲动,愣是等到了助手开口。 “上校,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沈危点点头,声音有些干涩,说:“你们......怎么也在?” 助手说:“领导在刚刚突然失控,进入了易感期,还好有你们帮忙,不然我们人生地不熟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失控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沈危问他,又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又说:“江渊的精神力稳定性应该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助手有点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危说,因为医生那边的诊断结果是:情绪波动引起了信息素紊乱。 理由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不过好在江渊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医生说,江渊后颈有旧伤,虽然不影响信息素强度,但是对信息素的掌控能力会下降,如果不好好休息,信息素再失控,可能会有切除腺体的风险。 助手简单地说:“因为情绪问题,领导他从来都是将情绪藏在心里,很少表露出来,可能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吧,才会莫名失控,沈上校您别担心,您也要好好修养身体。” 沈危点头。 助手还继续说着:“如果不是因为警部的人上门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天也不知道领导在忙什么,还和我说过要请假,还好警部的人发现及时。” 助手还不知道江渊和自己的事情,沈危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 他也没打算说。 只是,助手的这番话让沈危不自觉皱起眉。 江渊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病的。 沈危问他:“江渊是,多久失控的?” 助手回想起医生的推测,说:“大概就在饭点之后,测试仪经过数据推测出来的。” 饭点之后...... 江渊今天中午给他送了吃的,被他让白叙拿去扔了。 应该就是从医院回去之后,江渊发了病。 情绪波动...... 沈危曾经经受过,因为情绪波动而引发的信息素失控,很不好受。 会和他有关吗?沈危不知道,江渊此刻也没苏醒。 助手不好再说,只劝:“沈上校,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因为沈危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他点头,“好,你先去忙吧。” 他们的领导者住了院,肯定有的忙,沈危也没有再留人,他自己回到了病房。 江渊就在一墙之隔外的病房。 沈危还是觉得荒谬,没想到,江渊居然因为信息素失控而住院。 脑海中都是江渊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虚弱、破碎,和强势、疯感十足的他完全不一样。 一直到了深夜,隔壁没有了动静。 在中途,沈危的上级,还有江渊团队的人都来看望过他。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和江渊曾经的关系。 终于安静下来,平时早就犯困的点,居然一点也不困,甚至越来越精神。 后颈腺体的伤口让沈危没办法辗转,只能僵硬地维持一个姿势。 沈危下了床,缓解因为躺太久而僵硬的身体。 他缓步走到窗边,感受夜风。 夜风还算清新,挟裹着极其轻微的土腥味。 站在窗边,沈危越发觉得精神了。 他又把窗帘拉上。 医院内的病房空间很大,沈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间。 实在是太安静了。 病房隔音也很好,门一关,他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沈危往门口处走去,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随后,轻轻下压。 门开了。 他出了病房。 但是他要去哪里,沈危自己也不太清楚。 片刻后,他朝着隔壁病房走去。 沈危深呼吸口气,想,他要去求证一下,江渊的失控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毕竟江渊从他的病房回去之后,就开始失控,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他并不想欠江渊什么。 江渊所在的病房已经关了门,周围没人路过。 沈危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内已经关上灯,他的团队成员都已经回去休息,基地医院的安全性极高,不会存在问题,因此,他们很放心地把江渊单独留在了医院。 沈危轻手轻脚靠近,他听不见任何动静,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人造光,往前江渊靠近。 只要看一下病例就好,他就会离开。 沈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恍然间,他有种做贼的错觉。 病例放在床头,沈危的指尖才堪堪触及到病例一角,冰冷的触感就缠上沈危的手腕。 后脑骤然发麻,黑暗中,沈危什么都看不清,他被江渊的手牢牢握住 他只能听见很低的一道声音——属于江渊的声音。 “抱歉,过去是我错了。” 第54章 出事 第一次做贼的沈危被正主逮住, 起初他是有些心虚。 毕竟半夜摸到人家的病房里来,确实不太体面。 然而,江渊的话一出, 心中那点仅存的心虚感荡然无存。 沈危强硬地挣开江渊的手。 黑暗中, 他轻声说:“没有必要了。” 江渊被挣开的手悬在半空, 还试图去抓住沈危, 沈危却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身子。 悬在空中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江渊说:“当年的事我已经在查了。” “还需要查吗?” 沈危觉得有些可笑, 他问:“你自己做的事情, 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瞥见了江渊脸上的止咬器。 还没被摘下。 江渊没有说话,沈危收回视线, 只当是他被自己拆穿后,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的沉默。 沈危想,自己已经因为过去的不成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从前的他心高气傲, 对人不设防,以为自己总能压制住他们, 尤其是对江渊这种人,结果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江渊轻声说:“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从我的身边离开,这件事,我会给你交代。”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沈危冷笑, 说:“你以为我是什么物品吗?非要和你捆绑在一起?” 两人地位颠倒, 沈危牢牢掌握住主动权,江渊只能低声说了句:“抱歉。” 沈危并不想和他废话,每次和江渊对话,他总是会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黑暗环境中,沈危的呼吸声, 一下比一下重。 “过去,我因为自己做的混账事付出了代价,你呢?就道个歉么?” 沈危冷笑,往门外走。 江渊还在他的身后喊他的名字,声音的尾调带着颤抖。 “沈危。” 听见江渊的声音,沈危不可避免地顿步,随后,他的肩部轻轻下压,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说:“别叫我的名字。” 随后,沈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才出病房,他迎面撞上了下午的那个Omega,对方的表情有些惊讶,看了看病房号,又看了看沈危。 沈危神色不好,面色铁青,他勉强对Omega挤出个笑容,没说什么。 Omega见沈危没有说的迹象,也沉默,说:“早点休息,对腺体恢复有帮助。” 沈危点头,扭头回了属于自己的病房。 黑暗中,没有声响。 他躺回床上,把思绪清空。 这晚,他又没睡好。 - 隔天,医生来查看沈危的伤口,再过几天,就能出院。 后颈被剜去了一块肉,放谁身上都会觉得不适,沈危也如此,受限于部位特殊的原因,他只能一直留院观察,更何况,他的工作特殊,对待伤口就更要谨慎小心。 沈危想到了江渊,不知道江渊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而失控。 这个想法一出来,沈危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不管是什么理由,这是江渊应得的。 沈危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 他躺在病床上,观看寰宇的实时情报,本来是习惯,此刻他的脑海中又无端地出现了江渊的脸。 沈危有些心烦,干脆下楼走走。 他拧开病房门,经过江渊所在病房门前的时候,顿了片刻,又往前走,坐电梯下楼散步去了。 沈危把散步的习惯保持了好几天。 每次经过江渊门前的时候,总是会投去视线。 这么两天,江渊的止咬器依然没有摘下来,说明江渊的信息素依然不太稳定,他本人也一直被束缚在病床上,不能活动,看上去狼狈至极,哪里还有那个执政官的样子。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感到难受。 沈危也经历过信息素失控,很难受,江渊现在的情况或许就是如此。 他在江渊病房门口驻足的时间越来越长。 江渊的病房里也没什么人探视,似乎都去忙工作去了。 沈危想,就算是给江渊安排了人照顾,他应该也不会接受,他不喜欢生人和他产生肢体触碰。 因此,此刻的江渊显得狼狈、可怜无比。 沈危抬脚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他挪不开步。 还好,白叙每天忙完都会来陪沈危,沈危不至于太无聊,也能够转移注意力,不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江渊的身上。 出于外交礼仪,白叙也照例去询问江渊的病情。 沈危有时候会问他,江渊的情况,但白叙不太愿意说。 他也就不再多问。 只是有天,白叙忽然对他说:“江渊出院了。” 沈危那个时候正在看文件,闻言抬头,反问:“出院?” “对,出院的时候还戴着止咬器。” 沈危问:“那不就说明,他还没有恢复?就这么出院了?” “好像是他自己要求出院的吧,具体不太清楚,”白叙没有多说什么信息,继续说,“没关系,你再等两天也能出院了。” 后面白叙还说了些什么,沈危都显得有些敷衍。 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恢复好就要出院,他也没办法找到江渊问。 直到饭点的时候,沈危知道江渊为什么要出院了。 江渊覆着黑色止咬器,提着保温碗出现在了沈危的门口。 他一言不发。 沈危哽了一下。 他几乎能看见来往的医护人员都朝江渊投来了视线。 他沉默片刻,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饭。” 沈危有时候不能理解江渊,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江渊靠近自己,做任何事,江渊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 沈危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脸色却无比苍白,止咬器覆在他血色全无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盯着江渊看了一会,松口道:“你进来吧。” 江渊从门外进来,把饭菜放在沈危的床头。 “我给你打开。” 沈危拒绝,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好。” 江渊用这种方式示好,却遭到了沈危的拒绝。 本以为江渊会知难而退,但接下来的好几天,江渊都送来了饭菜。 准时准点,雷打不动。 沈危没有看见的是,江渊的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他努力克制,在失控的身体前也显得无力。 江渊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他垂着头和沈危对话。 “我查过,这些食材对腺体伤口的恢复用促进作用。” 沈危看过里面的食材。 是一些补品,厄骸星很难得到,也不知道江渊是从哪里搞到这些补品的。 沈危有点头疼。 他一直拒绝江渊。 江渊却不听。 看着江渊戴着止咬器,沈危也没有动手。 于是,他申请了提前出院。 在出院的那一天,江渊也来了,依然送来了饭菜。 现在的沈危几乎什么都不缺,江渊准备的任何东西,对沈危来说或许都微不足道,只能通过送饭这种方式,每天和沈危产生一点极其短暂的接触。 江渊通过这次沈危洗标记的事明白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本,能够强硬地把沈危留在身边。 他越像曾经那样对待沈危,沈危越会离他远去。 江渊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沈危不知道江渊内心的想法,只觉得苦恼 他现在不应该和江渊交集太多,他想过要江渊付出代价,但工作原因,他现在做不到,也没办法让江渊付出什么代价。 沈危觉得,近来这段时间,受江渊的影响太多了。 和江渊相处,简直比出任务还累。 在出院后,沈危回到自己的宿舍,开始小幅度地训练。 他试图通过前几年的方式,强迫自己再次忘记掉江渊。 但还是会想起。 前些年想起江渊的时候,还能借口说自己是受到标记影响,如今,标记已经被清洗,他还会想起江渊,现在他找不到任何借口。 这种困扰,终于在江渊一众人离开的时候得到解决。 听说江渊晕倒了,还是在基地的住宅区附近、某栋宿舍楼下晕倒的,被巡逻的站员发现后,通知医院的车拉走了。 后来江渊的直属领导,直接要求江渊的团队迅速返回本星球,众人忙不迭地准备离开。 这件事引起了江渊上级的关注。 同时也引发了沈危上级的担忧。 江渊的身体,和信息素稳定情况,显然不太适合待在这个星球。 他们一众人本来就是阴差阳错来到的厄骸星,经过这么多天,两个星球对于合作一事已经达成共识,任务已经完成,按理来讲江渊他们应当回本来的星球复命,只是江渊的失控,让他们滞留了一段时间。 据说江渊当时情况还没稳定,就执意出院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经过几天,江渊的情况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最后晕倒。 沈危沉默了,他回想着江渊出院后的几天,一直待在自己周围。 给自己送饭菜,送完之后,会待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暗自注视自己。 这么多年,沈危几乎能感知到江渊的存在。 因为那股熟悉的危险感会缠着自己,但是江渊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藏身藏得不太好,沈危总能发现他。 但江渊没有影响到他,他自己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监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江渊,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自己做些什么。 沈危恍然,原来自己都已经适应了这种扭曲的视线。 他自己也没想到。 沈危看了远方的天际,那是跃迁的方向。 分别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距离重逢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而且......这次又是猝然的分别。 沈危听见江渊离开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说话。 他没有问江渊的身体状况,也没问他们是否会回来。 或许受限于公务,江渊不会再来到厄骸星。 沈危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开心的,毕竟江渊不仅受了伤,他还少了这么个纠缠者。 可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他对江渊最后的情况一概不知。 沈危得到消息的时候太晚了。 或许这个时候,江渊一行人已经开始跃迁,用不了多久,江渊就会回到他原来的星球上,修养身体后,又开始忙碌于工作。 心中像是空了一块。 沈危在今天进行训练的时候,心不在焉,直到后颈开始刺痛,他才停了下来。 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气喘吁吁地拿过正在震动的通讯器。 上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沈危说:“明白,我现在就过来。” 沈危换了身衣服,往上级的办公室赶。 几分钟后,他叩响上级的办公室门。 得到应允后,沈危进入。 才一坐下,就看见上级的神色不太好。 上级有些犹豫,说:“本来你还在休假,身体也没完全康复,按理来说不应该叫你,但是眼下实在没有可用的人了,只能叫你过来。” 他铺垫了一大段,沈危就知道接下来要出任务了,他说:“我明白,服从管理。” 得到了沈危的态度之后,上级才继续说:“江渊他们的团队在跃迁的时候,遭到了星盗袭击。” “现在他们下落、生死不明。” “砰”的一下,沈危只能看见上级的嘴在一张一合,外界声音忽然模糊,巨大的耳鸣让沈危身形不稳,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耳后,试图缓解。 杂音被收束,使劲往沈危的耳朵里钻。 被星盗袭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更何况还是在跃迁的时候!江渊的身体情况都还没有稳定跃迁都稍显吃力,更别说遭受了袭击。 就算在袭击中存活下来,在宇宙中失联也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现在江渊他们的情况很危险! 这么多年的任务经验,让沈危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危双手撑住桌子。 他尽力摆脱那种不适感。 上级起身,扶住沈危的肩膀,说:“根据推测,是在八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沈危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失态,深呼吸几下,说:“您继续说。” “经过信息比对,正是之前从我们星狱出逃的那伙星盗干的,”上级也很头疼,“现在江渊他们下落不明,这非常不利好两个星球的合作,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把他们找到,给对方星球一个交代。” 星盗出逃,这件事他们需要负责任,更倒霉的是,这伙星盗居然完全不加以收敛,还挑衅似的袭击从厄骸星跃迁的人员。 沈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正在尽力忽略“江渊下落不明,可能死亡”的信息。 “眼下,星球上没有可用的人,我知道这很不人道,但是——” 沈危紧绷声音,连带着整个肩颈都十分僵硬,他罕见地打断了上级,“我明白,我去。” 上级仍然担心沈危的伤势,他皱眉问:“这次你做战略决策就行,不要亲自上前线。” 沈危没有回话,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状态,说:“我申请即刻出发。” “好,出事坐标我会通过内网发送给你,切记,活人的利益更重要,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身体不行就不要强撑。” “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报告,我会向寰宇和平组织申请支援。” 此刻不借助外力,是因为这件事对于厄骸星极其不利,沈危明白此中利害。 不管江渊他们怎么样,哪怕是......尸体,他们也要把人带回来。 沈危出了上级办公室,迅速换上黑色作战服,立刻通知白叙集结军部战员。 十分钟后,他领导战员,朝着出事坐标出发。 第55章 认命 战舰在寰宇间穿行, 沈危坐在驾驶舱,盯着操作面板。 面板上的红点不断向预设坐标靠近,有下属和沈危搭话, 沈危一言不发, 紧锁眉头, 时而抬眼望向舰外。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 于是,整个舰仓内的气氛沉闷。 不多时, 沈危带着手下, 抵达坐标。 沈危率先踏出战舰。 他的手下跟随着他,往仓外走。 该坐标所在的位置是一个边缘星球, 几乎没有人类涉足过。 此刻,这个星球的某个区域,一片狼藉,碎石飞溅, 尘雾飞扬,看上去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 沈危脸色铁青。 目之所及的地方, 都是碎石成堆,并没有看见跃迁舰遭受袭击坠毁的情况。 在来的路上,沈危就已经得知了完整的情报。 八个半小时之前,江渊一行人在跃迁回本星的中途, 意外碰到在寰宇流窜的星盗, 星盗认出跃迁舰为厄骸星制造,动了报复的念头,直接朝着跃迁舰轰炸,跃迁舰被击落,落在了这个边缘星球上, 随后,星盗逃逸。 好在这个星球的气候还不算太糟,人类有机会可以生存,更何况,他们都是Alpha,身体素质不算太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江渊的身体,在跃迁的时候,他还没从晕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又遭遇了袭击。 他的生存状态,很难说。 沈危脸色铁青,强压情绪,迅速分派小队,带上探测仪搜寻。 但由于星盗的袭击,完全破坏了信息场,探测仪已经完全失效。 沈危深吸一口气,他迅速改变策略,朝本部发送求助信息,随后指挥小队迅速通过原始的办法找人。 他的手下立刻行动,朝着不同方向进发,进行搜寻工作。 沈危明白,这次的事件,不仅仅能够影响他和江渊的关系,更关乎于两个星球之间的关系和厄骸星的对外形象,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江渊一行人,他们难以交差,而放眼整个厄骸星,沈危的能力有目共睹,多次完美完成任务,这也是上级派沈危执行任务的原因。 沈危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和丰厚经验,他标记了几个跃迁舰可能坠毁的地方,从最有可能的地方开始搜寻。 这极其考验领导者的能力,如果判断有偏移,那很有可能会耽误救援时间,从而导致被救援者出处于危险的境地。 得到命令的战员迅速前往沈危标记的点进行搜救。 看着各个队员远去的背影,沈危罕见地开始自我怀疑。 因为他没办法保证自己的预测方向是对的,如果没有预测错误,只会让情况更糟。 沈危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他亲自搜救,但是,在自我怀疑中,沈危决定带领剩下的战员,前往其他的地方进行搜寻。 因为沈危发现,他似乎赌不起。 有站员劝他:“上校,搜救任务就交给我们吧,您的身体......” 沈危并不在话语上纠缠,他直说:“你们,服从命令就好。” 此话一出,他们都能感知到,沈危的心情十分不妙。 沈危在工作中流露情绪,这是极其少见的。 但是作为沈危的下属,他们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危领着人在一堆碎石中寻找着,别说人了,就连跃迁舰的碎片都没看见。 沈危的额角开始渗汗,他能感受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湿。 他明白,晚一分找到人,就代表着他们的危险更深。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搜寻还没有任何进展。 当然,也有最坏的一种可能,跃迁舰遭受袭击后,有概率起火爆炸,舰身碎片连带着人都有可能被高温灼烤、升华,从此消失在寰宇。 沈危没办法继续想下去。 他的后颈开始刺痛,伤口也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而刺激他的神经。 有下属来劝说,让他休息片刻,沈危却拒绝了。 “星球支援到了我再休息。” 下属也就没再说什么。 时间过去,依然没有发现江渊一行人的影子。 沈危迅速和上级联络,他确认情报是无误的。 他的身形有些不稳,直到白叙领着支援来到这个荒星,他扶住沈危的肩膀。 沈危转身,白叙才看见了他的脸色如此之差。 “你现在需要立刻停下来进行休息!” 沈危挣开他,说:“白叙,立刻展开搜救。” “你别再硬撑了好吗?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白叙压低声音,迅速指挥战员搜救。 “不是说你不要到前线来吗?” 沈危冷脸,说:“我有权决定自己在哪里。” “江渊就这么重要吗?” 白叙问他,情绪有些激动,戳穿沈危的坚持。 沈危的瞳孔骤然缩小,胸膛极速起伏。 “不......” “你清醒一点!这么久还没找到,那多半是没了!” 沈危同样压着声音说:“任务还未结束,白副官,你现在需要服从我的指挥!” 白叙咬着牙,说:“是。” 搜寻范围逐渐扩大,沈危也参与其中,然而,正在搜寻的时候,天边骤然出现一道星舰。 沈危抬头反应,认出那是星盗。 在沈危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已经上了作战舰,朝星盗飞去。 作战舰因为速度过快,在空中划出火花,迅速向星盗撞去。 两艘舰身快要相碰,沈危又骤然拉开距离,带着人顺势往仓门外飞身,迅速降落在星盗的舰身甲板处。 刹那间,血雾四溅,沈危领着战员,极其强势又迅速侵占星舰控制室。 本是回到犯罪现场欣赏战果的星盗,此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撞上搜救的战员!更没有想到他们会被一个疯子一样的人打得元气大伤! 沈危此刻猩红着眼,血液顺着他的刀身流下。 他的步子有些虚浮,但完全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那种修罗气场。 这些星盗完全没办法反制。 在星舰上用冷兵器远比其他的武器更加高效!沈危把冷兵器玩得出神入化,不成体系的星盗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眼也不眨地扫开星盗,直直地把刀架在舰长脖子处。 他怒喝,“现在,带我们去出事地点!” 星盗毫无招架之力,人数众多的他们迅速被控制。 星盗舰长在权衡之后,迅速带着沈危众人前往事发地点。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说:“就......就是这里了。” 沈危眯眼,从控制室往去,脚下的星球碎石如山,一旁的山有过被轰炸的迹象。 沈危几乎能猜到这些星盗为了发泄恶欲,在袭击了跃迁舰后,轰炸一旁的山,山体碎裂往下滚落碎石,掩住了跃迁舰的舰身。 他面色铁青,说:“把他们看好。” 随后,沈危从空中上了作战舰,而后降落。 在他落地的瞬间,脑袋上的星盗又再一次逃逸。 此刻顾不上那么多,救人要紧。 沈危通知了部分战员,迅速在此地进行搜寻。 沈危也不例外,他在碎石中翻找着。 没有.......还是没有。 耳鸣又开始响起,沈危弓腰,扶住一旁的碎石,勉强稳住自己。 白叙赶到,扶住沈危。 沈危冲向他投来视线的战员下达命令:“继续找!” 搬开碎石实在是太费时间精力,沈危不顾劝阻,执意要和他们一起。 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有人高喊。 “找到了!” 沈危迅速起身,往声源处靠近。 他们拨开碎石,发现有一角布料露出。 白叙代替沈危高喊:“在这个区域搜!剩下的人过来帮忙。” 沈危已经赶到了区域,他俯身,用双手扔开碎石。 不是江渊的衣服布料,沈危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白叙拉住他的手,“这里交给他们就好!” 沈危仍然固执,还想去帮忙挖人。 白叙在他耳边说:“你冷静一点!” 沈危说:“我很冷静。” “你这根本就不是冷静的样子!” 争执间,其他的战员迅速挖出了掩在碎石之下的人。 沈危认出来是江渊的助手。 助手紧闭双眼,身上尽是脏污,衣袖处被燎烧过,脸颊上也尽是碎石划出的小口。 狼狈至极。 沈危的心跳得很快。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或许是紧张,他不敢想江渊现在是什么样子。 被碎石掩盖住的人被一一挖出。 江渊是最后一个被挖出来的。 沈危几乎是瞬间就走到了他身旁。 江渊双眼紧闭,脸上血色全无,胸口处只有极其微小的起伏,因为事故,此刻他的上衣已经被烧毁,新伤旧伤交错,血肉模糊,手臂上的烧伤痕迹明显。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呼吸一滞,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也没想到,一个执政官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旧伤。 在众人面前,沈危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去试探江渊的鼻息。 很微弱。 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触目尽心。 上一次见到江渊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在牢狱的时候。 不,沈危从未见到过江渊这副濒死的样子。 他拍了拍江渊的肩,在他耳边喊着。 没有反应。 沈危扭头,声音有些变调问:“飞行器准备好了没?” 白叙说:“马上就到了。” “通知战舰立刻准备好备用医疗仓,”沈危继续说,“其他人迅速和我一起转移伤员!” “白叙,你留下勘测现场。” 白叙点头,说:“我明白。” “但是你......真的能行吗?” 他从江渊那张脸上移开视线。 沈危的理智尚存,说:“可以。” “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尽量不要让个人感情影响自己。” 白叙对他说。 好在现场在沈危的安排下,变得紧张但有序,所有人都忙着抢救、输送伤员,暂时没有人注意到沈危紧抓住江渊手掌的场景。 沈危说:“好。” 随后,他和其他战员一同把江渊架起,挤进飞行器。 很快,抵达战舰,但沈危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直到有专业的医疗战员把江渊接过,沈危跟着他们进入了消杀室。 在进入医疗仓之前,需要进行身体检查和消毒,确保治疗的效果更好。 江渊的伤口给消毒床上留下红色血迹。 失控的信息素盈满空间,江渊已经完全地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医护人员褪下他沾满血液的裤子,他的大腿、小腿、以至于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挤压伤。 甚至他的右脚小腿有些变形,是挤压的缘故。 沈危死死地盯着他们操作。 这是从重逢以来,第一次看见江渊的身体。 江渊的身体上都是伤痕,比过去要多得多。 沈危皱眉。 消毒的溶液顺着江渊的伤口往里钻,这是一种极大的刺激,消毒溶液会刺激伤口,从而带来痛觉,以确保人的神智清明。 然而,就算把江渊的整个身子都泡进消毒溶液中,江渊都没什么反应。 这样看来,十分危险,江渊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刺激的感应。 医护人员互相对视,斩钉截铁:“需要立刻送入医疗仓!” 沈危又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江渊缓缓送入医疗仓。 医疗仓的面板上迅速开始分析江渊的伤势。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是沈危的下属,朝沈危报告情况。 “指挥长,伤者已经全部入仓,战员已撤退,可随时返航。” 沈危侧身对医护人员说:“这里麻烦你们了。” “分内之事。” 随后,沈危迈步出门。 现在他只能先顾全大局。 他联络白叙,做了返航指示。 随后,作战舰驶至星轨,开始返航。 舰身开始平稳,沈危暂时离开了指挥室。 他朝着医疗室的方向走去。 医疗仓所在的地方温度很低,沈危却毫无感知。 他朝着江渊所在医疗仓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江渊进医疗仓时,还是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一个小组,因为沈危抛弃了江渊,把他留在了战场,江渊因此受了很重的伤, 回到城区的时候,江渊就已经呆在了医疗仓里。 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他和江渊就是个不对付的关系。 自己对江渊也确实做了很多坏事。 沈危扯着嘴角想,这就是报应吗。 他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医疗仓外壁上。 再隔着医疗仓看江渊,居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沈危也惊讶于自己的记性,有关于江渊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他不可否认的是,在找到江渊的那一刻,他的心骤然一松。 在看见江渊濒死的时候,他不可否认地再次紧张。 医疗仓内,江渊的神情冰冷,连痛苦都没有。 沈危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才察觉,他们已经纠缠了这么久了。 坦白来讲,只要沈危现在想要复仇,大可以拖着江渊的治疗时间,让他活生生拖死。 他现在拥有这个权力,而且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是他真正这样做的时候,他反而下不去手了。 看着江渊的脸,他做不到。 沈危想,曾经的自己认为,江渊是该死的。 可等到江渊真正濒死的这一刻,沈危又无比想把他拉回来。 他还做不到面对江渊的死亡。 医疗室内安静无声,一声叹息无比明显。 不管他怎么推开江渊,总会有各种情况发生,让江渊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就像是注定好了一般。 曾经,他伤害过江渊,江渊也伤害了他。 在前半辈子,他们几乎要扯平了。 沈危下意识地抚上后颈的腺体,那块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把江渊的带来的标记清洗干净。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江渊斩断关系,但命运似乎告诉他,他和江渊注定没办法分开。 沈危隔着透明玻璃,看着江渊毫无生气的眉眼,终于认命。 他想,或许要和江渊纠缠一辈子了。 第56章 濒死 作战舰以极快的速度抵达厄骸星。 基地医院门口。 接到命令的医护人员迅速出动, 他们向沈危行了个礼。 沈危略过不该有的礼节,说:“快,作战舰上共有八名伤者, 均送入了医疗仓, 接下来由杨医生与你们对接。” 医护人员行动很迅速, 通过医疗仓上的伤情介绍, 加上和舰队医生的对接,立刻判断江渊和剩下两名人员需要即刻进行手术抢救。 杂乱的脚步声在医院大厅响起, 慌张、急促。 沈危跟在一众医护人员后面。 他需要时刻跟进情况。 沈危给白叙发了短讯, 让白叙先行回去报告,医院的事交给他负责。 医院头顶的白炽光晃眼无比, 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往沈危的鼻腔里钻。 沈危身着作战服,在医院里穿行,走廊处的其他人自动避让,为被抢救者让出一条路。 明明很短的路, 沈危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直到江渊和其他两人都分别进了抢救室,沈危才缓过神来。 从前执行任务, 几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搜寻任务从开始到现在,他全凭着直觉和经验做出决策。 好在把所有人都带了回来。 沈危又分派自己的下属,在手术室门口紧盯伤者抢救的状态。 他还需要亲自再确认剩下的人伤情如何。 沈危挺直肩颈,在医院的各处穿行, 带血的作战服还来不及换下, 刚刚战斗时的血迹溅在他的脸上,此刻红得发暗,整个人看上去攻击性极强,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恐怖,周围没人敢和他打招呼。 腺体科、骨科、信息素科, 他都走了个遍,却丝毫没觉得累。 脑海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他一一确认余下伤者的情况,行动果决快速。 他从最后一名伤者的病房走出,又直直地往手术室的方向去。 沈危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马上就能到手术室了! 他拐进手术室,下属纷纷为他让开一条路。 作战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一下一下地踏在下属的神经上,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氛围沉默而严肃。 江渊的伤势最重,沈危派了最多的人守在江渊的手术室门口。 沈危在手术室外等候,他一言不发,透过一块透明窗口,看向手术室。 周围也没人再敢说话,朝沈危投去视线,观察他的反应。 江渊此刻已经被移出医疗仓,里面的蓝色治疗液都被江渊的血染成紫色,透出一种浓厚的危险感。 江渊赤身躺在手术台上,直到此刻,沈危才完整地看到了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伤疤无数,其实很不好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其中有一些伤疤,是沈危给他留下的。 身侧有下属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江渊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 平时的江渊在和他人打交道的时候,衬衫纽扣会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口也紧紧扣住,整个人都流露出禁欲且不好靠近的气质,根本没有人想到衣服之下,江渊的肌肤斑驳崎岖,触目惊心。 沈危同样盯着江渊的身体,又移开视线去看检测仪。 忽然间,他凑近窗口。 因为他看见江渊的各项信息素都在往下掉! 信息素浓度却骤然升高,检测信息素浓度的仪器闪烁着危险红光。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Alpha和Omega除开分化的时候,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释放,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濒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最浓郁的信息素会在他们临死的时候,爆发似地释放,像是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沈危整个人几乎都要贴近窗口,紧攥着的手用力到青筋爆出,泛起白色。 他的额角疯狂地跳着。 仪器疯狂而急促地尖叫着,抢救室里的医护人员动作开始急促。 沈危的心高高悬起,他几乎要忘记呼吸。 目光中,江渊仰躺在手术台上,整张脸血色全无,白到晃眼的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肌肤在血液的沾染下显出一种破败的灰,了无生气。 明明那张脸那么熟悉,沈危却快要不认识了。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能够利落杀死敌人的手在微微发抖。 洗过标记的他,对江渊的信息素感知更弱了。 他根本感知不到江渊此刻的情况,只能透过这方窗口看他。 视线里,有医护人员脚步急促,冲着门口来了。 他一拉手术门,对沈危敬了个礼,“上校。” “说。” 信息素从门缝中泄出,雨水味几乎要淹没沈危,周遭一众Alpha神情痛苦,那是一种被死死压制的痛苦。 Beta性别的医护人员语速很快,“病人已经陷入了濒死期,信息素失控,通过医疗手段无法治疗!我们急需O类信息素安抚他。” 沈危绷着声音说:“对omega有什么要求?” “最好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Omega,效果才会更好,病人的各项指标都在极速下跌,现在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暂时稳住病人的信息素。” “如果......没有呢。” “通过内网查询,可以调查出和病人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但是这样费时费力,对方不一定能够同意......” 毕竟江渊已经进入了濒死期,如果信息素安抚不起作用,江渊去世,没有Omega想要因此承担别人死去的压力。 有下属立刻报告沈危,说:“上校,我去查询。” 其他下属和医护人员都没有说话,等待沈危下达命令。 沈危的喉咙一滚,他说:“我去。” 护士还想开口劝他,却被沈危打断—— “我曾经被他标记过,我应该很适合安抚他。”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让各下属的理智崩塌。 上校居然被这个Alpha标记过????!! 众人都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看了看沈危,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那个S级Alpha。 沈危在他们错愕震惊的视线下,进入手术室。 他的身形有些晃,全身消毒之后,他往里靠近。 他一步一步靠近江渊。 曾经的他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绝对不会来招惹这个Alpha。 太狼狈了,他们都太狼狈了。 曾经的他不知道这段关系以后该怎么收场,他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江渊。 眼下,这些担心都成了无意义的事情。 因为,他们可能不再有以后。 江渊的眼睫都不曾抖动,对外界失去了所有感知。 沈危此刻才发觉,自己接受不了江渊的离开。 推开或是纠缠的主动权,又回到了江渊的手上。 Alpha紧闭双眼,沈危尝试地释放出信息素。 辛辣、带着安抚意味的信息素缠上江渊。 他靠近江渊,伸手牵起他的手。 指尖抵住,错开,滑落,他十指紧扣住冰冷的手。 脉搏极其微弱。 耳边的仪器的急促响声,血肉被剪开的声音,还有医护人员间急促的交流,一下一下往沈危的耳朵里撞。 手术光好晃眼,沈危想。 好吵,江渊也能听见这些声音吗。 沈危想,如果江渊能醒来,他会好好和他沟通交流。 这次,他不躲了。 雨水味逐渐淡薄。 空间内,豆蔻和雨水的味道纠缠。 仪器夺命般的响声缓和,检测仪上的指标缓慢回升,手中的手逐渐升温。 情况好转。 医护人员此刻来不及关心沈危和江渊的关系。 主刀的医生说:“现在需要送入紧急病房观察。” 沈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松开手。 江渊的手失去支撑,沈危牵着他的手放在手术台上。 沈危克制住声音,说:“麻烦你们了。” 而后,沈危离开手术室。 他踏脚出手术室。 其中一个下属说:“指挥长,上级叫你回去开会。” 沈危恢复了以往那副样子。 他说:“你们留在这里,看好伤者。” 随后,他侧脸,朝手术室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江渊的指尖轻轻蜷缩,终于有了反应。 沈危吐出一口气,之后离开医院,朝着会议室走去。 办公楼静极,坚硬的作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沈危推开会议室的门,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场会议规模并不大,只有一些高级部门的核心成员。 都是沈危面熟的人。 “如果不是监管不力,让星盗逃走,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境况?”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少说点,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正休假呢!发生这种事,谁出的事自己负责呗,凭什么要我们给擦屁股?”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好好解决就好,现在叫大家过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 “真的好麻烦,就不能让沈危自己擦屁股吗?” “别这么说,毕竟沈危要管的事情太多,顾不过来也是常事。” “一个外星来的,还是个Omega,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他已经很风光了吧?享受着我们星球这么好的待遇,管事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在说话的人视线骤然上移。 沈危走到了他身旁,直接把他一个Alpha提起来。 本就不爽的心情被彻底点燃。 沈危挥手,一拳舞到了那人的脸上,他完全没有收着力。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一个Omega,也能把你一个Alpha的牙打掉,”沈危面色不虞,声音里带着火气,“别给脸不要脸。” 沈危的脸上还沾有血迹,此刻的他哪里像一个Omega。 说是索命鬼还不为过。 那个Alpha待在星球核心部门的时间已经很长,再怎么样也算是老人了,此刻直接被沈危揍了一通,面子尽失,他还想扑上去还手。 沈危踩着他的后颈,说:“想死?” 在场众人眼看收不了场,急忙上前想要分开沈危和Alpha。 沈危今天的心情极其不美妙,甚至称得上戾气十足。 此刻,上级姗姗来迟。 他的声音如同一座山,压了下来,“干什么呢?会议室不是训练室!” 沈危松开了脚,满脸戾气。 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让沈危此刻看上去十分可怖,在场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没有去过真正的战场,此刻被沈危牢牢唬住。 沈危头也不回地落座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也觑着沈危和上级的神色回到座位。 唯独还有地下那个趴着的Alpha还没起身。 上级视若无睹,说:“会议马上开始。” Alpha屈辱地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地落座。 沈危连丝毫的注意力都没再分给他。 沈危的上级位于最上方,清了清嗓。 规模不大,流程也就不用太正式。 “针对‘谐振星’代表团受袭一事,我们需要即刻拟定后续方案,倘若对方代表团人员真的去世......” 沈危罕见地打断了上级,说:“不会的。” “我们说了不算,我也很希望他们全员存活,但是一切都以医院那边的消息为准,”上级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危,又说,“此事严肃,大家不要过多地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 沈危没有说话。 而后的商讨,他几乎都没有参与讨论。 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江渊是他们团队的核心,但此次他伤势最重,他的状态很危险,我已经让人拟好了致歉信和讣告。” 沈危抬眼,看向上级。 “讣告......?” “没错,搜救的时候,已经有目击者了,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我们要赶在舆论起势之前,提前发布讣告。” “尽量把我们星球的损失降到最低。” 耳鸣又开始影响沈危。 “这是我所想到的一个应急方法,沈危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沈危深吸一口气,劝告自己,此事重大。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说:“首先,眼下要和‘谐振星’取得联系,其次,准备道歉,最后,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星球有必要亲自登门致歉。” 眼下的他还没办法接受“江渊会去世”的可能。 他只是简短地阐述了一下思路,再细致的东西他也没有办法去想。 “好,”上级继续补充,“如有葬礼,需要以最高规格来办。” 沈危后面的就再也没听清楚了。 在很多年前,他曾经亲眼看见过自己的葬礼,那个时候他和江渊还呆在一起。 事到如今,是他要参加江渊的葬礼了么? 沈危深吸一口气,没有做过多的反驳。 后面的会议内容说了什么,他没再听清。 耳旁的声音模糊而远,似乎是隔着一层纱,他的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 “如果需要举办葬礼,那由沈......杨清负责。” 上级最终下达了命令,并让众人做好最坏的打算。 沈危强忍着心口不适,等待会议结束,就离开了会议室,乘着飞行器到了医院。 脚踏进医院,沈危的下属追着他开始汇报,“已经陆续有3人醒来了。” 沈危点头,说:“紧急病房的那个Alpha醒了吗?” 下属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他也不清楚,于是他说:“不太清楚......” 沈危看了他一眼,他险些腿软,明明沈危只是一个Omega。 随后,沈危独自前往紧急病房。 沈危觉得自己几乎要跑起来了。 他停在紧急病房门口,需要穿戴防护服才可进入。 沈危一言不发地穿上。 从前,都是别人穿上防护服来紧急病房看自己。 现在,位置骤然颠倒,穿上防护服的是他。 而他,要去探视江渊。 他从没有想到过,江渊真的可能会失去生命。 一切的爱和恨都是由江渊带来的,现在又是他要先走,把痛苦留给自己,沈危的后牙轻磨,他只能尝试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进入紧急病房。 江渊全身上下贴满了各种检测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胸膛只有极其微小的起伏。 检测仪规律地响动。 沈危的心算是稳住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江渊濒死的样子,他不知道是什么撑着自己完成了任务,又去参加了“商量江渊后事”的会议。 他微微俯身,咬着后槽牙。 沈危甚至没办法触碰他,因为江渊身上几乎没什么好肉。 沈危扶住病床边缘才能稳住身形。 江渊这副样子,真的和印象里的他不一样了。 他看着检测仪又开始跳动,心率不正常地波动,面板上无数根线在跳动、交错,一下一下地刺激沈危的神经。 沈危听见有人进来了。 脚步慌乱、急促,一如抢救时那样。 检测仪尖锐的警报声彻底击碎理智。 沈危俯身贴近江渊,他猩红着眼,咬牙说:“你还欠我当年的调查结果!!给我醒过来!!” 猛地,他的手被攥住,江渊猝然睁眼,伸手抓住他扶在病床上的手。 触感冰冷。 他死盯着沈危,瞳孔骤然放大又缩小。 他的胸膛极速起伏,似乎极其痛苦,喉咙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听不清楚说什么。 沈危被医护人员拉开。 他看着江渊的脸,和江渊对上视线。 “上校,我们现在要实行抢救!” 急促的脚步声、含糊的呜咽声、仪器的报警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像是催命一般。 沈危隔着人和江渊对上视线,声音颤抖着说:“活下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他没办法失去江渊。 第57章 缓和 沈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紧急病房。 或许是有人把他带出来的,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现在的他,全无印象。 从任务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 事情一件接一件, 他像是一直被推着走。 江渊的那个眼神,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沈危快要麻木,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下属到他面前,汇报道:“有人醒了。” 沈危稳住声线, 说:“带我去。” 下属为他带路。 醒来的是江渊的助手。 他是第一个被救出来的, 伤势最轻,正呆在普通病房。 沈危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 他推门进了助手的病房。 房间内干净明亮,助手躺在病床上,精神状况良好,他扭头看见了沈危, 目光有些怪异和探究。 他沙哑着声音说:“上校。” 沈危走到他面前,在他身旁坐下。 他说:“感觉还好吗?” 助理点了点头, 说:“多亏沈上校,不然我们真的要死在荒星了。” “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助理暂时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回答起沈危的问题来。 “我们在跃迁到一半的时候,撞上了正在流窜的星盗, 他们直直地冲着我们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偏航躲开,他们就轰炸我们,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说完,就痛苦地闭上眼睛。 “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是冲着我们来的一样。”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抢夺的意图, 对我们更像是泄愤一样?” 沈危点头,让一旁跟着的下属记录下来。 但是看着助手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又没有再问。 助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危,沈危忽然觉得对方的目光有点怪异。 助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危望向身侧的下属。 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三人,沈危支走了下属。 他说:“现在可以说了。” “上校,领导在我们星舰坠落之前,曾经和我说,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要帮忙带话。” 沈危的太阳穴开始跳动,他问:“什么话?” 助手开始回忆起江渊对他说的话。 那个时候,情形太紧张,但是因为江渊的话太过震惊,助理记得极其清楚。 印象里,这么多年,江渊身边从不缺追求者,有Beta也有Omega,还有更多领导的孩子,都有想法,让江渊与之结婚。 但江渊对此的态度一向冷淡,像是天生情感淡薄一般,不接受追求,也不接受各种领导孩子的示好。 于是有人猜测,江渊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但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江渊和哪个B或者O共同出现过,一到下班的时间就看不见人影,到处跃迁到其他的星球。 部门里的人都说,江渊是个爱旅游的人,但是他去的星球却有许多的荒星,他跃迁的地点更像随机一样,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就连接触时间最多的助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非工作时间,通常是找不到江渊本人的。 结果,自从到了这个星球之后,他们团队的人都忽然察觉到江渊的不对劲,先是江渊莫名请假,再是一向淡定冷静的江渊居然会信息素失控,而且在抢救过程中,他们隐约看见了江渊身上的伤口。 和平时的江渊判若两人。 直到在坠毁之前,江渊抓住他们,说让他们带话——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们似乎明白了,江渊这段时间为何异常。 助手缓慢地重复着江渊的话。 “调查结果已经发送至我的内网中,权限密码是初始密码。” “沈危,抱歉。” 其实江渊还说了什么话,但是跃迁舰坠落的速度太快,江渊又位于跃迁舰头部,几乎是瞬间,几人就失去了意识。 沈危沉默了。 助手不明白江渊口中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江渊和沈危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沈危的视线移向窗外,喉结滚动,声音喑哑,说:“谢谢,我知道了。” 助手忍不住为江渊说话,“领导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行胜于言。” “上校,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工作以来,就没有看见领导这么失控过。” “您在他心中,肯定很重要。” 沈危不再去看助手,他扭开头,说:“谢谢。” “他......还说了什么吗?” 助手说:“其实领导还想说什么,但是坠落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 “领导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其他同事他们怎么样了?” “江渊......还在抢救,其他人,均已脱离危险。” 助手情绪激动,掀被说:“什么?!” 随后,他咬着牙说:“上校,你们不能放过那伙星盗!” “嗯。” “你好好休息。” 沈危转身出了病房。 他的脚步声一下比一下重,眉头下压,神色严肃,拿出了平日在前线的气势。 下属跟在他的身后,问:“指挥长,发生什么事了?” “我需要那伙星盗的详细资料,在三小时之内发给我,通知手下的人准备好,”沈危此刻如同才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眼里全是恨意,“这次要把星盗的老巢捣掉。” 他声音发冷,完全不似在开玩笑。 他要清算这伙星盗! 下属说:“上校,您才执行完任务回来,休息一下吧。” “去。” 沈危的口吻不容拒绝。 他的姿态强硬。 沈危乘着飞行器回到准备室,他在做战前准备。 上级开始疯狂和他通讯。 沈危接通。 “你要反了?!!我没有通过你的出战许可!” “你现在带兵出去,我随时可以把他抓回来。” 沈危的声音骤然拔高,说:“那就任由他们在寰宇间作恶吗?!这次是他们,下次就是我们。” 上级的声音极具威慑力,“你冷静一点!” “他们狡猾无比!你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私情?那个执政官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你不要去送死,给我冷静下来。” 上级没有给沈危留余地。 “你的作战系统权限已经关闭,不要犯浑,这事由不得你!” 沈危咬牙,说:“给我解开权限。” 江渊濒死的样子又在脑海中闪现。 “你应该休息了,”上级的声音压下来,“你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去送死!” “更何况你已经和他们交过手,对方肯定已经记恨上你,如果你没有在战斗中死去,你知不知道被他们活捉了是什么下场?!” “现在给我冷静,然后去休息!” 随后,通讯结束。 而后,沈危看见自己的作战系统全部黑屏,他失去了控制权限。 他猛地往墙上挥拳。 随后,墙灰簌簌往下落。 他猛烈地喘息着,试图联系白叙。 白叙对他说的话和上级如出一辙。 “现在你被强制休假了。” 沈危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他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他只能撑住一旁的墙,稳住自己。 白叙听见了一阵响动,焦急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过来。” 沈危平息片刻,说:“不用了。” “我回医院了,你忙自己的。” 白叙近来也很忙,沈危看向自己手指关节处的红色血迹,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太失控了。 白叙的声音充满担忧,还想说什么,沈危强硬拒绝道:“没事了。” 直到挂断,沈危才准备抬脚离开作战室。 忽然间,他从身后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沾满血迹的作战服还没有被换下,此刻的他散发出一种森然气质。 他愣了片刻,移开视线,随后开始清理身上的血迹。 沈危走到盥洗室,他拧开水龙头,水声回响在偌大的空间中。 他把手移到水流下,往下流的水瞬间被染红,视线中,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四肢开始发软,他只能扶住洗手池边缘。 从工作开始,到现在他见过的死人无数,其中,也有并肩作战的队友死在眼前,他依然能够理智地处理后事。 直到看见了江渊的濒死状态,又听见了江渊助手的那一番话,沈危理智全无。 一心想要去找那伙星盗算账。 江渊平日里话不多,这次就连留下的话都这么少。 沈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和江渊的最后一面。 江渊为住院的他送来了饭菜,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有得到自己的进入许可。 自己应该吃一点的,沈危想。 再到之后,江渊就因为晕倒而被星球紧急召回。 在那之后,他见到江渊,对方就已经快要死了。 沈危给自己泼了一捧冷水,他拧紧水龙头。 整个盥洗室静极,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下沉。 他试图联系下属,但是他的权限已经被关闭。 现在的他,已经被强制进入休假阶段。 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而忙碌,他独立之外。 沈危换了身衣服,往医院去。 整个人是怎么到医院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一踏进医院,他就记起江渊助手刚刚对他说的话。 刚刚情绪太过激动,一心想着去抓星盗,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渊对他说调查结果已经出来,就是当年他二次分化的调查结果。 其实关于二次分化这件事,沈危从头到尾接受到的信息,都是别人给他传递的。 从当时朋友找到他,直接揭穿了江渊开始,江渊没有否认自己在这件事中动过手脚,到这次重逢,江渊又对他说是“误会”,当时他情绪上头,一直以为是江渊的借口。 当时他抗拒江渊的靠近,对这个调查结果根本不抱有什么期待,但江渊真的给调查出来了。 江渊最后就给他留下这样一份调查结果,还有一句道歉。 沈危想,道歉,他要亲口听见江渊说。 关于二次分化的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 “上校,那名执政官醒来了。” 有人说话打断了沈危的思绪。 沈危说:“带我去!” 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被抛到脑后,他的脚步声逐渐急促,到后面,他几乎是跑了起来。 各医护人员都朝沈危投去视线。 沈危却毫不在意。 他喘着气,换上防护服,推开紧急病房的门。 江渊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身上的检测贴更多了,在白炽光的照射下,他的皮肤仍然呈现白色,不过好在没有再出现那种破败的灰,沈危盯着他,此刻,才明白那句,生命高于一切。 “上校,现在病人没办法说话,也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生看了看江渊又看看沈危,继续说,“但我担心这位江先生对你们很重要,所以才为您开放了探视权限。” 沈危的声音有些急促,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江渊的身上飘,他说:“谢谢您。” 医生随之退出病房。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沈危和江渊两人。 因为只有沈危得到了探视权限。 江渊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他的眼球缓慢转动着,直到视线落在沈危的身上。 沈危靠近病床,从上往下看着江渊。 两人之间沉默无比,只剩仪器声在规律地响动着。 沈危和江渊对上视线,他喉咙一滚,说:“你......感觉还好吗?” “你......用眨眼回答我就好,眨一下视作肯定,眨两下视作否认,”沈危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听懂了就眨一下。” 江渊看着沈危,面色惨白,头发耷着,精神状态看着不太好,眼睛却莫名有光。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似乎正在判断沈危来这里的目的。 沈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带给我的话,我听见了。” 江渊眨眼。 江渊说不了话,此刻,沈危有一种自言自语的错觉。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江渊的身体上。 那些伤痕,比自己身上的伤痕都多。 沈危一哽。 江渊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沈危看向他,说:“你想说的,只有那两句吗?” 江渊缓慢眨了两下眼睛。 “你还想说什么?” 沈危看他的表情还不算太糟,没有半点危险期的样子。 沈危明知道他说不了话,却还是故意这样问他。 江渊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沈危这一举动,沈危不再像之前那么尖锐了。 几乎是瞬间,江渊就从他的语气、神态还有话语内容分析出来,沈危这次来,或许不是抱着复仇或者问罪的目的而来。 一旁检测仪的心率指数已经飙升,沈危的视线到那块检测仪屏幕上。 “对你来说,张嘴很难吗?” 沈危问他。 江渊眨了三下眼睛,他不明白沈危是什么意思。 但是沈危既然愿意来探视他,并且还对他说这番话,那就说明......沈危的态度已经缓和。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躲避逃跑。 也意味着,他们或许有新的可能。 沈危叹了口气,说:“算了,你现在说不了话,问你这些有什么意义。” 江渊的视线赤.裸,直视沈危。 沈危吐出一口热气,对江渊表明了态度,说:“你想说的话,留着康复之后说给我听。” 第58章 清算 江渊冲他眨眼。 似乎沈危的这副态度对他而言, 也是一种安抚。 沈危穿着防护服,在看见江渊没事的瞬间,他松了口气。 他曾经想过让江渊去死, 但是真正看见江渊在自己的面前濒死时, 他又不想了。 他不想江渊死。 虽然医生说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但是看着江渊这个精气神, 沈危总算放下心。 将死之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心放下后, 沈危才开始好好打量江渊。 江渊的视线也一直跟随着他。 江渊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右侧的小腿被固定住,属于Alpha的体格在病床上显得有些局促。 整个人哪里有什么执政官的样子, 沈危的视线从他的伤处,落到江渊的嘴唇处、再到鼻梁,最后是眼睛。 对方也一直看着他。 沈危沉默片刻,说:“好好休息。” “别想耍什么花招, 我现在进入了休假状态,可以每天都照看你, ”沈危顿了顿,或许觉得这样子说有点奇怪,又说,“好起来后再找你算账。” 江渊以极其轻微地幅度晃了下头。 那幅表情像是在问沈危, 要怎么算账。 沈危明白他的意思之后, 冷脸,“把你丢到荒星去,让你自生自灭。” 江渊的眼睛却轻轻地弯起来,眼底似乎有笑意,他听出来沈危并不是认真的。 沈危的确也不是认真的,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他认清了自己对江渊的态度。 只是,他还没办法那么快转变对江渊的态度。 一切,等到他查看了当年的调查结果之后,再说。 他也不太清楚江渊把调查结果给自己看的意图在哪,给他自己定罪么? “上校,探视时间已经结束。” 属于护士的声音传来,打断两人的互动。 探视时间已经结束,沈危要从病房中离开。 江渊眨了两下眼睛——以示拒绝。 沈危冷声道:“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你自己好好休息。” 随后,他没管江渊的反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他带上病房的门,在门口看了片刻。 江渊在他离开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心率下降,逐渐趋于平稳。 从沈危这个视角看去,江渊紧皱眉头,完全不似刚刚那样轻松。 沈危隐约听见了护士在里面说什么“强撑”、“病情”、“严重”之类的字眼。 他在门口等候片刻,终于等到了护士从病房里出来。 沈危问她,“请问他状态还好吗?” 护士摇头说:“不太好,还需要观察,现在患者还没办法自如地控制信息素,腺体受损。” “那他的信息素等级......?” “等级不会下降,但是信息素强度肯定会大打折扣的,”护士顿了顿,看着沈危的眼睛继续说,“腺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患者在曾经,腺体也受过伤,虽不严重,但是叠加这一次的伤情,今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能治疗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沈危还是想听见专业的医护人员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一个管不好自己信息素的Alpha,极有可能被监控,同时在出门的时候,要带上止咬器。 在寰宇间,佩戴止咬器象征着一种危险、不稳定,对于佩戴的Alpha来说,实在是不太体面,更何况职位已经到这个级别的江渊。 “这个不太清楚,要依据患者的情况而定......” 沈危忽然想起江渊后颈的那道疤,很眼熟,却一直没有机会了解,于是他对护士说:“你们对他后颈的伤口做检测了吗?” 护士说:“有的。” “能给我看看么?” 沈危发话,护士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应下来。 护士调出病例,送到了沈危的手上。 沈危点头,备份了江渊的病例。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仔细查看。 沈危把病例从头看到尾,伤病太多,以至于沈危不知道先关注哪一个。 江渊身上的伤不比自己身上的少。 自己是因为出任务,那江渊又是因为什么。 大部分还是旧伤。 新伤叠旧伤,沈危看得很慢,一条一条病情看过去,心中鼓胀,说不出话。 内心像是被揪住一角,明明看自己的病例都不像现在这样难受。 沈危叹了口气,翻到了腺体科诊断的病例: 【局部检查(后颈腺体区):伤口位置位于后颈中线左侧1.5cm左右,伤口形状为不规则条状,创口边缘有明显撕裂痕迹,创口深度为2.5cm。】 【初步诊断:开放性穿透性刀刺伤-腺体区。】 【风险点:信息素控制力下降;易感期紊乱;神经后遗症;腺体感染;腺体坏死。】 沈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后翻。 后面附着了几张图片。 图片记录着伤口的详细样子。 那块伤口极其眼熟,就像是......被带有倒钩或者锯齿状的刀具所伤。 这类型的伤口......沈危敏锐地想起来,沈霆誉曾经也大肆投入生产过这类型的近战武器。 他迅速上网查询,关联沈霆誉的信息,果真查到了这类型的武器。 沈危点开武器界面,有详细的介绍,包括上市时间、制造材料、制造公司、以及试用视频。 随后,他带着怀疑,点开了武器使用视频,将进度条拉到最后,他看见了武器造成的伤口。 沈危开始比对视频和手中病例上的照片。 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他几乎瞬间断定。 江渊后颈的伤口就是被这款武器所伤! 沈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沈霆誉了,直到这处刀伤摆在眼前,沈危才想起来,江渊和沈霆誉曾经交过手。 就在当时他从原来的星球出逃那天,沈霆誉找上了门,江渊迫不得已把自己放走,但是他却留下来和沈霆誉周旋。 按照沈霆誉的谨慎程度,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 但是他从出逃到跃迁的过程中,极其顺利,没有碰到沈霆誉的人,接着就抵达了厄骸星。 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就好起来了,再也没有碰见以前的那些事。 很有可能,是江渊拖慢了沈霆誉的脚步。 结合伤口的时间,江渊受伤的时候,武器还没有上市,只有沈霆誉才持有这种武器。 沈危眉头紧拧,他从来没有听见过江渊说过这件事。 起初他是想要找沈霆誉复仇的,他也浅浅地打听过,沈霆誉似乎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过得不太好。 眼下,沈霆誉重新出现在视线。 既然这样,沈危想,过去发生了什么,他全都要知道。 想着想着,沈危进入了江渊的工作内网,他得到了权限。 从现在开始,他要清算过去的所有事情。 内网里的操作大都一样,沈危很轻松地找到了那个调查文件。 沈危的心里,二次分化这件事虽然早就盖棺定论,但既然江渊特意托人留下这句话,那估计有什么新线索。 沈危点开调查结果。 调查结果以时间线为线索,以他的病例、监控画面还有诱导剂背后公司、人物网等等证据为佐证,极其详尽,调查结果电子档下背景上有水印——是寰宇里一个有名的调查机构。 此调查机构独立于所有其他的组织,和一切组织都没有利益往来,买家信息匿名,信息不互通,调查时间极长,但结果最为可靠。 沈危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 他现在要再一次直面当年的伤害。 沈危往下滑动调查结果,第一个关键点在于,沈危体内的诱导剂残留问题。 江渊的确有投放诱导剂Y-07的行为,沈危的体内也有这种诱导剂Y-07的残留。 这也是沈危所得到的消息。 江渊出于扭曲的心理,给沈危投放了诱导剂,让他二次分化成了Omega。 但,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导致沈危二次分化的根本就不是诱导剂Y-07! 沈危体内还有另外一种诱导剂XA-01的存在。 那才是诱导他二次分化的元凶。 沈危的呼吸停滞,他原来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么细致的问题,诱导剂也有很多类型,效果全然不同。 也就是说,江渊投放的诱导剂,根本就不能诱导他二次分化?! 他需要缓一缓,理清思路。 那这件事还有第二个关键点,曾经在医院门口袭击过他,并给沈危注射信息素那个Alpha,究竟是不是江渊。 对于那个人的身份,其实一直存疑,沈危曾经怀疑过江渊,毕竟袭击自己的那个人也是Alpha。 但是江渊也从未提及过袭击那件事,而是一味地认下来,这也就导致了,沈危认为自己的二次分化就是江渊一手造成的。 很快调查结果也对这个关键点进行了调查陈述。 结论是,袭击他的Alpha根本就不是江渊! 袭击者由沈霆誉雇佣,得到了诱导剂XA-01,把它装在医疗黑厂的注射器中,在医院门口袭击本就身体不适的沈危,直接诱导沈危进行了二次分化! 并贴上了袭击者和沈霆誉聊天的画面,还有袭击者的信息比对。 沈危此刻浑身发冷,血液似乎倒流,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也就是说,诱导他二次分化的人,根本就不是江渊? 这一切,都是沈霆誉在做局?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江渊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袭击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 为什么沈霆誉能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抓起来,并火速想到了应对方案,因为这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是为什么沈霆誉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沈危想不通。 为了炒作?为了博同情?为了增加大选成功率? 沈危不知道。 但这确实是沈霆誉能想出来的手段,这人极其阴险。 沈危现在需要时间,好好理一下这件事情。 之前这件事就像是在被某人推动着,但是因为有江渊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加了进来,把自己从火场救了出来,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就是,事件的结果没有朝着某人预想里的方向发展。 沈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收好了调查结果,起身往江渊的病房中走。 走到病房门口,有护士拦住了沈危,说:“上校,病人再一次晕厥过去,现在还不能探视。” 沈危点头。 他在病房门口驻足。 江渊脸色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此刻更加脆弱。 心里莫名刺痛。 沈危皱眉,他看向江渊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应该相信江渊吗。 第59章 脆弱 沈危委托了本星球的调查机构进行二次调查。 以前的事他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但因为年份久远、当事人也离开了原来的星球, 调查起来注定有难度,所以耗时很长。 沈危接受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江渊给出的那份调查报告如果为真,那自己这几年以来都误会了江渊。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江渊, 心中不是滋味。 沈危在脑海中缓慢地理着这件事的脉络。 但是时间太久, 很多细节他都已经忘记了, 只能勉强记得几个大的节点。 他在医院门口被袭击之后, 在医院就完成了二次分化,接着他开始和朋友查找袭击者, 但是医院门口并没有监控, 那个时候的他身体和精力都没办法支撑他再深入查下去,因为查人, 需要动用极多的关系。 所以,查物,远比查人简单,他只能从袭击者不慎掉落的注射器入手, 查到了下城区的医疗黑厂,但是因此惹怒了其老板, 引火上身。 医疗黑厂的老板为了报复自己,特意挑在沈霆誉快要大选的时候,把自己的事情爆出来。 那个时候,沈危的身心极其脆弱, 直接被沈霆誉拿捏住了。 再之后, 就是沈霆誉要放火烧死自己,把自己拉出来挡枪。 这样看下来,沈霆誉的确很无辜,似乎只是被自己牵连了。 但是仔细想想,医疗黑厂的老板如何能得知自己的信息, 更何况,当时的自己还就读于联盟第一校,自己的信息被保护得很好,且自己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沈霆誉真的没有注意到么? 有关自己的事在星网上火速发酵,这个速度已经超乎了他所能控制的程度。 但是沈霆誉以极快的速度就想到了解决方案,只是......江渊杀了出来。 把自己从火场里救了出去,他是沈霆誉计划里的唯一变量。 沈危只是按照目前的结果和当年的情况再分析,他也不清楚这件事的最终真相到底是什么。 因为曾经的江渊表现出来的行为,不像是无辜的样子。 他现在很乱。 算了,一切都等二次调查结果出来,还有等到江渊醒来,一起复盘当年的事情。 既然江渊还没有醒来,那他就......先认定这个调查结果吧。 之后的日子里,江渊仍然没有醒来,其余受伤的人员也在缓慢恢复,两个星球间的合作事宜也不再经手沈危。 沈危被勒令休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有时在医院,有时候在宿舍,有时候在跟进调查结果。 虽然他休假了,但是作战队离不了指挥太久,所以很多决策类的信息文件,都要询问沈危的意思。 所以这个假期,也不算很清闲。 这天,他终于接到了医院的消息。 江渊醒了。 他现在身体情况好转,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沈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文件,往医院去。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办法近距离接触江渊,因为江渊的身体情况不稳定,没办法让人探视。 直到现在,江渊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也就可以探视了。 他脚下的步子有点急,衣角翻飞,带起一阵风。 沈危的脚步声在医院走廊响起,惹得众人回头看。 他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加上沈危到手术室安抚江渊的事,其实众人私下都在八卦,但毕竟沈危是上校,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只是在背地里悄悄八卦。 “上校又来了。” “我感觉这段时间的上校都快住在医院了。” “你不知道吗,上校好像和外星来的那个执政官,有什么关系。” “啊?那个超帅的Alpha执政官吗?” “没错,当时那个执政官信息素失控,还是沈上校进去安抚的。” “看见沈上校的脸,时常会让我忘记他是个Omega,这样看下来,两人很般配啊。” “哟,今天不犯花痴了?” “没错,虽然沈上校很多人喜欢,但是真正敢对他表白的没几个吧。” “对啊,上校的旧情人来了,那白副官怎么办?” “不知道,白副官追上校这么久了,还没追到。” “那应该是没戏了。” 几人话语中的对象没有理会他们的八卦,直直地朝着江渊所在的病房走去。 沈危的手按在病房门把手上。 他犹豫片刻,随后推门而入。 普通病房宽敞干净,明亮十分,江渊已经在病床上坐起身,他的助理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他们听见了沈危开门的动静,视线顺着沈危的方向看。 两人都抬起了头。 沈危看清楚了江渊的脸,更瘦了。 这一个多月的住院时间里,江渊没办法及时补充营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助手看见沈危来了,他招呼了一声,“上校。” 沈危点了点头。 随后,江渊助手很有眼力见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于是,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沈危和江渊两人。 这是自重逢之后,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沈危率先开口说话:“什么时候醒的。” “半小时前。” 属于Alpha的低沉声音响起,却带着沙哑。 沈危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江渊的咽喉处。 “你......那份调查结果我看了。” 江渊低声回道:“嗯,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说话极其缓慢,像是还不适应醒来后的身体。 沈危看着他这幅样子,把过分的话咽了下去,“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我......” 江渊喉咙一滚,还以为是沈危兴师问罪来了。 “抱歉,我不该那样对你。”江渊直视沈危的眼睛。 “这句话我已经听烦了,你已经说了很多次,”沈危似乎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么说,又开始说,“与其道歉,还不如把这件事查清楚。” 江渊敏锐地注意到沈危话中的信息。 “把这件事......查清楚?” 沈危看着江渊的眼神,确实是不知情的样子。 他把江渊那一份调查的结果,如实地和他说了。 在说的过程中,沈危始终注视着江渊,观察他的神色。 江渊眉头紧皱。 沈危问他:“你当年做了什么?” “为什么在我质问你的时候,你默认了?” 江渊正在努力回想当年的事情,他抬手按住鼻梁。 沈危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的手背上。 江渊的手背肌肤苍白,覆着凸起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跳动,手背上是无数细微的针孔,把他的手背扎得不成样子,腕骨凸起。 一副脆弱的模样。 “我以为,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沈危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江渊的脸上。 江渊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你......感觉还好吗,不行的话我们可以随时中止谈话。” 沈危还想着江渊手背上那大大小小的针孔,看着对方这幅样子,他也不想再说重话。 “还好。”江渊轻轻地呛了一声。 沈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他一举一动牵着走,有些头疼。 他起身关上了病房中的门窗。 风被隔绝在窗外。 江渊沉默地看着他动作,手指克制地蜷起。 沈危见他这副样子,把说话的语气、态度放软了些。 “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我。” 江渊点头,一边想一边说:“当年......我是想要把你变成属于自己的Omega。” 如此直白的话落在沈危的耳中,他脸色随之沉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这样冒犯的话了。 “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成功投放诱导剂的次数并不多,”江渊说得很慢,他正在努力回想过去,“你说到的‘袭击’一事,我也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最终导致沈危二次分化的人,并不是江渊。 “袭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他反问江渊,这应该是本件事突破的关键点所在。 沈危说:“和沈霆誉有关。” “具体身份还在查。” “你确定今天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沈危问他。 江渊说:“都是真的。” 那按照江渊的说法来看,沈霆誉是从始至终都在做局,让自己二次分化,然后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杀死自己,还让江渊背锅,并且江渊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锅。 今后出了什么事,沈霆誉也完全可以甩锅给江渊。 就像是织了一张大网,把他和江渊牢牢罩在其中。 如果不是江渊把自己救出来,或许他现在真的葬身火场,沈霆誉也能借由自己的死炒作一波,博取大选的同情票,他分明就是既得利益者。 这么说来,沈霆誉的动机也有,但他还是没办法把这件事串起来,还得好好查。 “在我走之后,沈霆誉是不是升官了?” 沈危问江渊,江渊那个时候还待在城区里,对于这些都算是知情,问他,能补充一些基本的信息。 江渊坦白,“没过多久之后,他就调职了,具体升去了哪里,不太清楚。” 沈危的脸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 那以往的账,他要和沈霆誉清算了。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实力,想要找到沈霆誉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他看向江渊,轻声说:“那我暂时相信你。” 误会暂时解除。 江渊的眼睛抬起,和他对视。 此刻,江渊眼底是淡淡的笑意,他身上的那种隐约的阴郁感一扫而空。 “你笑什么?” 沈危反问他,不自觉地看向他的眼睛。 “没什么。”江渊肩膀往下沉,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沈危绷着声音,说:“行,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在起身的瞬间,沈危的衣角被一阵力道扯住,他不得不顿步。 声音在身后响起。 “可是我不想你走。” 沈危猛地回头,和江渊对上视线。 江渊极其坦诚,“我想你了。” 第60章 原谅 沈危一哽。 江渊这次醒来, 他的眼神和话语,格外直白。 沈危有点招架不住。 以前他和Omega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么直接过, 别人也常常这么对他说些漂亮话, 但大多都不是走心的话, 说完就忘。 所以他自己也不太信甜言蜜语之类的话。 但是江渊这次的神情, 十分认真。 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从前没人这么直白地对他表白过心意,也没有人对他有这样一份纯粹的直白的心思。 江渊是......第一个。 沈危深吸一口气, 说:“你好好休息再说吧。” 江渊听着他的话, 头微微垂下,一副认真的样子。 “刚刚你助手醒来就到你的病房来, ”沈危的视线移向江渊受伤的右腿,继续冷声说,“你是有多忙?才醒来就要忙工作?” “昏迷太久,很多工作进度耽误了。” 江渊解释。 沈危皱眉, 问:“住院了还要你处理工作?” “嗯,其实是——” 沈危冷声, “你自己的身体不清楚什么样子吗?还想再被抢救吗?” 江渊沉默,他坐在病床上,从下往上看沈危,没有多余的表情, 很认真地在听沈危说话。 沈危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 他愣了片刻,继续说:“我意思是,你要好好休息。” 江渊说:“好。” “我还有事要处理。” 沈危的口吻认真严肃。 江渊抬头,这次没有再拦着沈危。 从病房出来之后,沈危和江渊的助手迎面撞上。 现在对方应该知道他和江渊之间的关系了, 对方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挂着笑脸和沈危打了个招呼。 沈危冲他点点头。 而后抬脚离开,丝毫没有关注到,身后助手又变得怪异的目光。 而助手重新进了江渊的房间之后,觑着江渊的神色。 江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不像是和沈危吵过架的样子。 关于两人的关系,助手私下也有猜测,两人之间肯定有点什么,但是江渊从来没有正面说过。 就连当时遭遇袭击,江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托他们给沈危带话。 而且他在住院的时候,听到领导才被救下来的时候极其危险,信息素都已经失控了,还是这个沈上校进行安抚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救了他们领导的命。 结合之前种种怪异行为,助手猜测,领导和这个上校之间有过一段感情。 但是江渊没有主动说,他们也不可能去问。 江渊又恢复成过去的那种样子,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助手继续说,“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咱们的工作进度耽误很多。” 助手一脸苦涩。 “咱们都在厄骸星滞留好久了,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啊。” 江渊似乎想起了刚刚沈危所说的话,说:“身体比较重要,工作是做不完的,带我去看看其他人。” 被星盗袭击之后,他的下属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助手带着江渊走了几个病房。 大多数人都在问江渊,什么时候返回星球。 这次的意外已经耽误了他们太久的时间,所有人的手上都有工作要完成。 江渊罕见地没有当机立断拿主意。 他看着窗外,说:“再等等。” 他上级的意思是说,养好身体之后就赶紧返回星球。 那边离不了江渊太久。 回去后,江渊又要回归过去的日子,工作繁忙,休假时间极少。 想再到厄骸星,机会很少。 见到沈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更何况,现在横贯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大矛盾还没有完全解决。 当年二次分化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人也还没有追到手。 江渊需要时间计划,也需要和沈危沟通。 过去的那种方式......行不通。 于是,在第二天,他没遵医嘱,找沈危去了。 彼时,沈危正在训练场上训练新人战员。 沈危冷着脸,正在训人。 江渊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次江渊从医院出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隔着距离,江渊仍然能清楚听见沈危的声音。 他身着灰色训练服,正在训话一众Alpha,面对那些Alpha,沈危像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始终站在Alpha队列之前,把那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的队伍,不收废物。” 沈危以最后这句话结束了对他们的训话。 众A开始训练,精气神要比之前好上不少,沈危才暂时轻松一些,他在一旁作监督。 视线一扫,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摇晃的视线定格在江渊身上。 江渊安静地站在训练场的边缘地带,穿着白色衬衫,没有出声。 他的脸色算不上很好,只是那张脸,长得太过英俊好看,又是个Alpha,许多人在训练的时候频频回头。 沈危冷声道:“专心训练。” 所有人都转回头。 沈危长腿一迈,走到了江渊身边。 他问:“你来干什么?这是训练场。” 江渊微微垂眼,看着沈危,说:“我......可能要回星球一段时间。” 沈危有明显的愣怔,随后说:“你就来和我汇报这个么?” “多久走?” “很快了,”江渊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他轻轻侧身,把沈危的身影挡住,“我想尽早解决那件事。” “二次分化那件事。” 沈危感受到自己被一阵阴影罩住,他说,“还要时间。” 他察觉到江渊话中的迫切感,沈危问他:“急着给自己洗脱嫌疑吗?” 他仰头看江渊,光越过江渊的肩膀,打在沈危那张好看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江渊几乎能闻到沈危身上的沐浴露香味,还缠杂着丝丝缕缕的豆蔻味。 那是常出现在江渊梦里的味道。 江渊鬼使神差地应了句“嗯”。 他的视线没办法从沈危的身上移开。 视线赤.裸、直白。 沈危被江渊的身影挡住,那些探究的视线被江渊挡在身后。 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 他想了半天,才说:“我还没说原谅你。” “那我争取。” “什么?” 沈危问他。 “争取让你早日原谅我。” 沈危猛地一哽,现在的江渊和过去差别也太大了。 他不自然地错开视线,说:“你回去吧。” “如果你是因为我受伤,我任你处置,金钱、权力、又或者是地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给你。” 江渊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甚至认真到有些笨拙。 沈危觉得有些好笑,反问他:“我要你的金钱权力地位有什么用?” 江渊答非所问:“如果这些能让你能消气的话,我并不在意。” “你有的,我都有,”沈危睨他一眼,继续说,“我对你说的这些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沈危说:“没兴趣。” 江渊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沈危高挺的鼻梁上。 沈危察觉到江渊的视线,抱臂说:“你多久走?” “可能两三天后。” 沈危点头说:“时间差不多够了,二次调查的结果快要出来了。” 那个时候,或许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得知真相之后,就是要复仇了。 前面这么些年,沈霆誉一直踩着他,现在的沈危有了实力,足够和沈霆誉抗争。 只是......沈霆誉的消息已经消失很久了。 江渊不用沈危说,他自然明白眼下沈危的意思。 “这件事我也会继续跟进。” 江渊对他承诺。 沈危说:“行。” “沈霆誉的信息,我会去查。” 江渊继续对沈危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的分开,也是由沈霆誉导致的。 现在,他们要清算这件事。 虽然两人并没有沟通交流要合作什么,但是都对彼此要做的事情心知肚明。 沈危负责查证二次分化那件事,而江渊则负责沈霆誉的信息收集。 当年的账,该清算了。 “好,我知道了,”沈危依然带着某种上位感,“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江渊却没有动,依然挡在沈危的面前。 沈危抬眼看他,说:“我现在要回去训练了。” 从这个视线,刚好可以看见江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一丝不易察觉的雨水味渗出来。 缠上沈危的嗅觉。 江渊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侧身给沈危让出一条路。 沈危往前走了一步,雨水味更加浓郁,他侧脸。 这是江渊受伤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信息素会不自觉地失控。 江渊后颈上贴着医用贴,为了保护创口。 沈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后颈的那道伤口。 他顿步,转回身子,说:“你后颈上的那道伤......是沈霆誉所伤吗?” 沈危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江渊说:“是。” 沈危回想起那道伤口,“什么时候伤的?” “记不清了。” 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沈危语气加重了一些,“不要骗我。” “没有。” 江渊依然坚持自己所说。 沈危眉头下压,江渊不想说的话,他也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撬出来。 只能作罢,后面他想查也能查出来。 他说:“我送你回医院。” “好。” 江渊跟在他的身后。 沈危说:“我得先换个衣服。” 江渊说:“好。” 看着江渊这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沈危让他跟着自己。 于是在训练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下,某个陌生的Alpha跟着沈上校回到了他的宿舍。 训练场和宿舍楼隔得并不远,他们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沈危带了一个Alpha回宿舍。 然而,这些战员只能满心震惊,不敢表露。 白叙恰好路过,他看着这些新人战员表情怪异。 平日里,白叙的性格外向,能和这些新人战员打成一片,他问:“你们不好好训练,在看啥呢?” 有个新来的战员,凑近白叙,朝他挤眉弄眼说:“刚刚沈上校带了个Alpha回宿舍去了。” 猛地一下,白叙的表情阴沉,“什么?” “我看得千真万确!” 于是,在众人的视线之下,白叙也朝着沈危宿舍的方向去了。 第61章 偷情 江渊没有被沈危允许进入房间。 他站在门外等沈危。 沈危主动提出要把他送回医院, 江渊自然很乐意。 只是沈危还没有允许他进入房间。 他来回打量宿舍楼,沈危所在的宿舍楼还算不错,但是江渊觉得, 还是有一些挤了。 毕竟宿舍楼还住着其他人员。 沈危平时出任务很忙, 却住在宿舍这个地方。 虽然不排除是沈危自己的需求, 但是江渊认为, 关于居住的地方,还是要有一些选择。 江渊垂眼, 开始搜索厄骸星的房价。 临近星球基地的房价最高, 因为附近设施完善,厄骸星的最高学府也离基地不远, 各方面的地段还算不错。 他想了想,自己的积蓄能为沈危买下这样一栋房屋。 正准备联系人了解厄骸星购房详情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来人的步子有些急促,江渊看去。 是.....白叙。 江渊挺直背部, 扭回头,只用余光看他, 多余的注意力都不想分给他。 他看着沈危的房门,一副正在等人的样子。 “你觉得在人家门口堵人礼貌吗?” “人家不让你进屋子就是不想看见你。” 属于白叙的声音响起。 江渊不语。 “你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江渊终于出声,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白叙皱眉,问:“你骚扰我们星球的指挥官,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江渊往前走了一步, 堵在沈危的房门口。 江渊声线平稳,问他:“这就是贵星球对待客人的态度么?” 白叙冷笑一声,说:“你算哪门子的客人?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骚扰沈危!你还妄想得到什么好脸色?” “骚扰?” 江渊极其轻微地嗤笑一声。 “现在莫名出现在沈危门前的是你,我想, 你没有资格说我。” 白叙没有说话。 江渊敲了敲门,说:“我在外面等你。” 屋内没有回应,或许沈危没有听见。 白叙说:“把自己骚扰的行为合理化?” 江渊坦白:“刚刚沈危说要送我回医院。” 语气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淡的小事,以彰显他和沈危的关系。 白叙冷笑:“你自己没长脚?还要别人送。” 江渊没有理他。 面前的门终于打开,江渊方才还挺直的背部骤然弯下,他呛咳两声。 沈危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仍然是深色系,把他整个人的气质衬得更加冷淡。 才一开门,他就看见了两个Alpha待在自己的宿舍门口,且神情都很难看。 沈危看到了江渊这副样子,身体状况堪忧,沈危看着白叙:“刚好,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去,顺便去医院看一下人。” 白叙此刻的表情如同拨云见月,即刻晴朗起来。 江渊身形有些摇晃,他垂着头。 沈危神色微变,准备伸手去搀扶江渊。 白叙却抢在他的动作之前,一把扶住了江渊。 江渊被扶住的瞬间,挣脱掉对方的动作,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沈危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态度,当即说:“走吧。” 两个Alpha极其听话,跟在沈危的身后离开。 三人一起乘坐飞行器到了基地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又扑面而来。 沈危和白叙把江渊送回病房门口。 江渊却没有进病房。 沈危站在白叙身侧,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江渊的眼神格外亮,“你等会去哪?” “我和白叙要去看看你团队的成员,毕竟是因为我们星球而出的事。” “那我和你们一起。” 白叙打断他,说:“你现在好好休息,这点事就不用你亲自去了。” 江渊看着沈危说:“没关系,我的身体还不错。” 沈危有点迟疑,带着江渊,说话之类的确实会方便一些。 “您下午的时候去哪儿了?我们到处都找不见您。” 一个Beta护士的声音响起,这显然是对着江渊说的,语气有些急。 她站在沈危的旁边,仰头直视着江渊。 江渊说:“抱歉,我之后不会了。” 沈危皱起眉头,了解了一下情况。 原来江渊从医院出来,并没有得到许可。 安抚了护士之后,沈危抱臂对着江渊说:“身体还不错?” “我是不是对你说过,要好好休息?” 沈危冷着脸问江渊。 江渊沉默了,没有说话。 这件事他不占理。 “你自己休息。” 沈危扔下这句,看着江渊回到病床上躺好了,才抬脚离开了江渊的病房。 他和白叙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他们现在要去看看其他伤者。 白叙压低了声音,问沈危:“他是不是骚扰你了?” 沈危摇头,说:“没有骚扰,我和他之间......有一些事需要解决。” 多年的共事,让沈危不用多说,白叙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白叙继续说:“那你们解决完......” “白叙,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始下一段感情了,”沈危目光平直,说出来的话坦然无比,“从过去到现在,我和江渊始终在纠缠,这一段已经让我很心累,未来也再也没有办法和别的人走进感情。” 他的声音不大,继续说:“我这个状态,不适合谈情说爱。” 曾经的白叙被沈危拒绝之后,或许还能感觉到一线生机,但这次,江渊出现之后,沈危整个人的状态和过去都不再一样。 白叙敏锐地察觉到,他真的和沈危不再有可能。 他扯起一个苦笑,说:“我明白了。” 沈危没有过多的安慰,此刻多余的话只会让白叙更加痛苦。 他转而说起工作的事情,“这次的安抚事项、合作事项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我认为,这一切还是和星盗有关,星盗还是不能放过。” 白叙打起精神,恢复到工作状态,说:“我们星球已经上报了寰宇和平组织,已经要联合起来对付这伙星盗了,但是他们很狡猾,似乎每次都能洞察各个星球的行动,很怪异。” 沈危说:“那说明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啊。” 他在救援江渊团队众人的时候,和这伙星盗交过手,对方实力显然不怎么样,但是居然能在寰宇间流窜这么久,还不被逮住。 似乎被沈危点醒了,白叙福至心灵,说:“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的。” 沈危点点头,随后带着白叙走了几间病房,看望了剩下的伤者。 他们其实绝大多数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江渊受伤最严重。 在看望的时候,沈危觉得他们看自己的视线怪异。 是江渊和他们说了什么吗?但江渊并不是那样性格的人。 想到这里,沈危决定再回到病房去看看江渊。 沈危告诉了白叙自己的想法,白叙又想到刚刚沈危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沉默片刻后自己抬脚离开了医院,回去写工作报告去了。 沈危看着白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抬脚走了。 推开江渊病房的门,坐在病床上的人原本还躺着,见到来人,坐直了身体。 沈危说:“我刚刚去问了医生,你现在不能高强度工作,必须好好休息。” 他把重音落在了“必须”二字上面。 江渊点头说:“好。” 虽然江渊点了头,但是沈危一点也不相信他会认真执行。 沈危板着脸,“我会不定时询问医生你的情况。” “至少你在我们星球的时候,要好好休息。” 此话一出,江渊的神色暗沉,“嗯。” 其实这也提醒了他们,江渊过不了多久,就要返回星球。 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过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江渊还没办法开口说“追人”的事。 过去的事情不解决,眼下就没办法谈“之后”的事情。 江渊的视线从始至终落在沈危的身上。 “之前二次调查的结果,多久能出?” 江渊问他。 沈危说:“就这两天了。” “不过我明天会出个任务,回不来,你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 江渊坦诚道:“我没办法联系你。” 沈危想到了前几次,他把人多次拉黑的举动,也没解释为什么,说:“我晚点联络你。” 江渊露出了一点笑意,说:“好。” “那......我走了。” 江渊说:“可以再等等吗?” 沈危喉结一滚,看着江渊的脸,“为什么?” “我想待在你身边。” 沈危移开视线,“你这些话......留到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后再说。” 江渊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他。 曾经的沈危明明很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但是面对江渊,他说不出口。 江渊说:“好。” “我走了,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沈危再一次提出了自己要走。 过去几年,他怎么没感觉到工作的多。 这段时间,他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的工作有点太多了,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太少,管理、训练、一线的工作都是由他牵头处理。 他想,后面要扶持新人。 看见江渊之后,沈危觉得,自己应该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他迈着长腿走了,在走到病房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扭回头。 江渊已经抬起头,哪怕整张脸气色不好,白炽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光......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坚定感。 沈危的心倏地一跳。 直到他的下属唤他。 沈危才猛地回神。 “走吧,回基地。” 沈危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表情淡漠。 只是他的心中泛起波澜,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水面,晃荡起圈圈涟漪—— 让人久久不能平息。 隔天,沈危出任务,他穿上作战服。 防护级别最高的那种。 他的手下看见沈危这副样子还有些好奇。 沈危平时作战,只挑便于行动的作战服,今天一反常态,挑了个防护级别最高的作战服。 但是没人敢问为什么。 沈危冷着脸,站在小型星舰的指挥室,说:“出发。” 今天是个小任务,在今天之内就能返回星球。 寰宇间各星球散发着光,平和、安静,沈危指示着星舰略过这些星球,抵达作战地点。 在任务结束的时候,沈危满身血污,带领着各战员回到小型星舰。 脚踏入星舰的一瞬间,通讯器就响起来。 沈危看着来电名字。 是江渊。 他走到星舰角落,接通来自江渊的通讯。 “怎么了?” 执行了一整天的任务,沈危此刻的声音难免沙哑,听起来极其疲惫。 江渊低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执行任务还顺利吗?” 一副关心的口吻,只是江渊像是贴着通讯器在说话一样。 沈危的耳朵微微发痒,总觉得江渊正附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勾走。 他喉咙一滚,说:“一切顺利。” 他的身后是下属正在清理伤口,嘈杂、喧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沈危竟然生出一种,两人像是在偷情的错觉。 第62章 表态 江渊通讯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关心。 两人无言, 通讯器里恢复安静。 听筒贴得太近,沈危几乎能听见江渊的呼吸声,正在有规律的起伏。 江渊那边似乎还有人声出现在背景音中, 隐隐约约, 听不清楚。 “你那边还有人?” 沈危问他。 “嗯, 是我的助手。” “你又在工作?” 沈危的语气不是很好, 说:“不是说不能再劳神的吗?” 江渊那边沉默了片刻,语气放轻说:“我的上级下发了返程命令, 现在我们正在商量返程时间。” 他的嗓音又低又近, 就像是贴在沈危的耳边......报备一样。 沈危稍微拿远了些通讯器,想尽力降低江渊对他的影响, 他问:“不是说还有两天?” “星球的公务积压太久,需要回去处理。” 沈危“哦”了一声,说:“好,你们商量。” 其实江渊商量公务大可不必和他说什么, 毕竟自己和他分属于两个星球,彼此的公务并不相通, 他说出口,沈危也没办法给他帮上什么忙。 自从江渊出事再醒来,并且暂时澄清了他身上的嫌疑之后,沈危和他的关系就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沈危似乎也默许了两人这样相处的方式。 江渊也没挂断通讯,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我挂了。” 沈危率先对江渊说出这句话, 也没管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挂断通讯。 挂断通讯之后,沈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从暗处走出,命令返航。 众下属见到沈危出来,自觉地噤声, 整个舰体里重新变得安静。 沈危站在星舰前方,说:“速度加满。” 执舰者听着沈危的命令,动手调整了星舰速度。 于是,他们一众人返航的时间提前了一小半。 执舰者伸了个懒腰,泊好星舰,下属战员先行从舱内撤退。 执舰者和沈危说话:“任务完了,指挥官又能休假一段时间了?” 沈危正在换作战服,上面全是血污,说:“休不了。” “是不是因为‘谐振星’那一个代表团啊?” 说的正是江渊他们。 沈危说:“是,这段时间忙些。” 执舰者说:“您也要注意休息。” “你也是。” 他收好了手上的作战服,“下班愉快。” 沈危的尾音有些拖,咬字很轻,听上去心情很好。 他直直地朝着医院去了。 推开病房的时候,沈危听见了一阵物品掉落地下的声音。 沈危才推开门,病房里的所有人扭回头看向他。 原来江渊所有的下属都在他的病房。 沈危的脚步迟疑了一瞬,他正在思考自己应该走还是留下。 现在抬腿就走的话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他就这样,没有敲门直接进了江渊的病房,在外人看来或许......也不太礼貌。 江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说:“你来了。” “嗯。” 沈危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才下星舰的时候,沈危就接到了二次调查的结果,他想来找江渊一起看看,顺便商量一下之后的方向。 距离他们通讯结束已经过了很久,沈危以为他们这边商讨早就已经结束了,所以自顾自地来找江渊。 只是没想到......江渊团队的所有人都在病房。 “那就定下来了,我们于后日返航启程。” 江渊很快地抛出结论,他的下属们也非常有眼力见,立刻四散。 临走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和沈危打了招呼。 沈危轻轻点头。 直到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离开,江渊起身走到沈危的面前。 江渊高大的身影挡住光亮,沈危的视线微微一黑。 江渊率先开了口,“执行任务还好吗?” “如果我不好,你这个时候就见不到我了。” 江渊点头,那抹笑意还没有从他的脸上消散。 被沈危怼了,他也不恼,江渊伸手,却想到沈危之前的态度。 他的手又悬在半空,随后收回。 他并没有得到沈危的允许——能够触碰的允许。 沈危的视线垂在他滞空的手上,单手插着兜,拖长声音说:“想检查?” 江渊垂眼,说:“我担心你有受伤。” “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危没动,他微微仰头看着江渊。 得到允许的江渊伸手。 微凉的指尖落在沈危的侧颈,泛起一阵酥麻,顺着往下,江渊的手指搭在沈危的锁骨处。 沈危从这个视角能看见江渊微微颤抖着的手臂,青筋脉络凸起,正在跳动,似乎正在克制。 随后江渊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眼神发暗。 雨水味又充斥鼻腔,沈危皱眉,刚想发火,却发现江渊的神情也很意外。 沈危想起,这也是江渊受伤的后遗症。 信息素不稳定,可能会随时泄出来。 沈危觉得空气中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抚着他后颈腺体。 后颈泛起细密的痒意,锁骨处还搭着江渊的手,沈危往后一仰,和江渊拉开距离。 江渊的手悬在空中。 沈危在他的视线之中,转了一圈,说:“没受伤,你可以不用检查了。” 随后他移开视线,避免和江渊对视。 江渊收回手,说:“好。” “去床上坐好,”沈危平复好刚刚被江渊信息素扰乱的心绪,把人赶到病床上坐下,操作电子屏进入内网,“我来这里是还有正事和你说。” 江渊坐在病床上,为沈危拉了个椅凳过来,又默不作声地把椅凳的距离拉进了些。 “关于二次分化的二次调查结果出来了,这次我委托了我所信任的机构去调查。” 沈危落座在椅凳上,调出二次调查的结果,发送了一份给江渊。 江渊和沈危同步打开了二次调查的结果。 十分钟后,两人看完了几万字体量的调查结果。 和第一份调查结果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结论一:沈危当年体内残留两种诱导剂,一种是Y-07,另一种则是XA-01。导致二次分化的是XA-01。 也就是说江渊虽然投喂了自己诱导剂,可这种诱导剂在他的二次分化中几乎没起作用。 至于江渊的动机,沈危等解决完这些事再和江渊算账。 眼下他和江渊需要共同战线,一起清算当年这件事。 两人继续往下看。 结论二:XA-01诱导剂是由袭击者注射给沈危。 结论三:袭击者和沈霆誉关系匪浅,有利益往来。 结合当年的情况,眼下就能确认幕后凶手到底是谁了。 两份调查报告结论无异,江渊也确实没有再骗他。 沈危的目光仍然停留再那份调查报告上,似乎要把里面的每个字都印在脑海中。 他没有说话。 脑海中回忆起曾经和沈霆誉为数不多的相处片段,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沈霆誉就没管过他,在懂事之后,他也很识趣地不去招惹沈霆誉,直到母亲去世,那个男人在母亲的葬礼上,哭到几近晕厥,但离开镜头后,他的表情又恢复冷漠,对他而言,家人不过就是他能踩着上位的工具,就连母亲最后下葬的时候也没有出面。 沈霆誉因此得到了同情票,直接反超竞争对手,因此,竞争对手为了报复沈霆誉,派人在母亲下葬的那天来闹事。 白色的花朵纷飞——被人踹飞的。 整个葬礼现场混乱而无序,小沈危只能紧紧扒在冰冷的棺材上,祈祷那群人不要来打扰妈妈。 可他们政.客本就没什么良心。 沉重的棺材被掀翻,沈危看向母亲灰青破败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母亲生前没有被沈霆誉优待过,死后却因为他不得安宁。 沈危没办法抗衡。 他还没有整个棺材高,他趴在母亲冰冷的身体上,试图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拦住那些恐怖的大人。 好在他们也只是泄愤,发泄一通之后,抛下一片狼藉的葬礼现场离开。 因为沈霆誉的不重视,就连葬礼残局,都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收拾,好在还有个好心的老伯和他一起收拾。 最终,小沈危在老伯的帮助下,终于让妈妈火化、入土为安。 星球大多数人还沿用最原始的殡葬方式,沈危的母亲也不例外。 最后一捧土落在妈妈的坟头时,泪水从小沈危的脸颊滑落。 沈危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沈霆誉。 但他抗衡不了,母亲生前很听沈霆誉的话,即便如此,也得不到这个恶毒的男人一丝温情。 母亲的家庭也被沈霆誉掏空,压榨到了最后一丝价值之后,再无情丢掉。 沈危没办法抗衡,他没办法在沈霆誉面前表现得太有价值。 于是他花天酒地,看上去长成了个草包。 沈霆誉也没有再在他的身上打主意。 直到沈危分化成了S级Alpha,沈霆誉又试图想要控制他。 沈危并不愿意,甚至在以自己的方式,暗暗反抗沈霆誉。 沈霆誉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试探,哪怕自己也会被沈霆誉所伤,但是只要能让他不爽,沈危就觉得爽了。 于是,那个时候,沈霆誉让他不要招惹江渊。 然后他招惹了。 最后被江渊缠上了,直到现在,还和他纠缠着。 沈危想,或许这就是命吧。 江渊出声问:“在想什么?” 既然逃不了,那就好好解决吧。 沈危深吸一口气,说:“江渊,我需要你的帮助。” 江渊说:“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沈危心中一动,“什么请求都答应?” 江渊说:“嗯。”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死你也愿意?” 江渊轻飘飘地说:“我死就好了。” 他听出来了沈危的话外之音。 沈危心中有了一些打算,他没有表明,江渊暂且不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 沈危垂眼,又轻声说:“算了,我们一起活吧。” “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江渊问他。 沈危有些意外,不过仍然点了点头。 “我想报仇。” 江渊的眼睛极其迟缓地眨了一下,从沈危的复仇对象成为了复仇同伴,他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他也很快欣然接受。 至少这样,他们不再是敌对关系, 他明白,沈危这是要正式地开始规划,对沈霆誉复仇了。 江渊看着他他,缓慢又坚定地表态。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跟着你走。” 第63章 分开 “那, 我们就从这个诱导剂入手。” 沈危对着江渊说着。 一切的源头都是这支诱导剂。 诱导剂和袭击者有关,袭击者和沈霆誉有关。 “我已经提前让人去查了,因为诱导剂是违禁物品, 厂家都会很谨慎小心。” “还有沈霆誉的消息......我也让人去查了。” 江渊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点头, “等这些查出来, 我们就能根据现有信息制定计划。” 沈危说:“没错。”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那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江渊沉默了。 这是目前横在他们之间另一个重大问题。 他们两人都有工作, 且短时间内不可能闲下来。 江渊思考片刻, 说:“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的。” “就你这样?才醒来就要顾工作,有时间过来?” 江渊垂眼思索回去就辞职的可能性。 他想了想, 自己工作了两年,积蓄虽然算不上丰厚,但是大概能在厄骸星买下一套房,至于后面的生活, 他大可以接一些私活,似乎也能保证温饱, 再训练训练,说不定还能当沈危的手下。 这样,他们就能进同一个系统,江渊努努力, 也能让沈危今后过得更好。 虽然沈危看上去物欲并不高, 但是该有的选择不能没有。 过去,江渊觉得自己是太亏待了沈危。 他正在慢慢改正。 虽然极其偶尔的时候,那些幽暗的想法依然会冒出来。 但是想到沈危洗标记的那一幕,江渊开始却步,才重逢的时候, 他想要故技重施,可现在的沈危根本就不像过去那样。 扭曲、偏执的占有欲只会把沈危越推越远。 他永远忘记不了沈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清洗标记,信息素失控的时候自己没办法进入手术室。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江渊每天都在和自己斗争中,时常想靠近沈危,却担心把他再推远。 他开始踌躇,只能小心翼翼开始试探,只能做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弥补沈危。 沈危当然没有接受。 一向端重自持的江渊终于在沈危看不见的地方发了疯。 可依然无济于事。 身体还因此拖垮,被上级勒令返回星球。 只不过在返回星球的路上,居然遭到了袭击。 被抢救醒来之后,沈危对他的态度全然不同。 江渊其实想过,他宁愿多受伤几次。 是不是就能离沈危再近一些,近到可以,消除过去的隔阂。 直到沈危叹息一句,拉回江渊的思绪,他说:“算了,到时候我想办法来找你。” 江渊的眉眼松弛片刻。 本以为就这么敲定了。 哪知道沈危在第二天,他还没踏入办公室的门,就被江渊的助理拦下了。 他有些惊讶,毕竟他和这位助理并不太熟,唯一一次私下见面,还是因为江渊托他带话。 沈危想不出来助理找他的理由。 五分钟后,沈危知道了。 助理的神色忧郁,说:“领导说回去之后要辞职。” 沈危被噎住了。 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江渊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江渊说放弃就放弃,依据沈危对他的了解,江渊是真的能做得出来这件事。 沈危面上不显,说:“这是他的自由。” 助理却铁了心要他帮忙。 “我们都劝不动领导,上校您肯定可以的。” “他为什么要辞职?” 助手说:“领导说他有私事。” “但是我想,和您有关。” “虽然这样有点冒犯,但是只能拜托您劝劝领导。” 其实江渊的助手来找他,已经算越界了。 更何况,还提出了这种请求,算得上冒犯。 但是看着对方慌乱的眼神,沈危也没说什么重话。 沈危只说:“江渊他是一个成年人,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去劝也不见得可以让他回心转意。” “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劝他的事情不应该由我来,他的离职与否,应该和你们系统内部的管理有关。” 助手失魂落魄地走了。 沈危想了片刻,他通讯了江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但他还是要和江渊聊聊。 那边很快接起。 属于江渊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你在哪?” “我在医院。” “好,我现在就来找你。” 沈危说完就单方面挂断了通讯。 挂断之后,沈危忽然有点后悔。 他管江渊干什么? 自己的手上都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沈危冷着脸想,自己肯定是疯了。 尤其是在见到江渊之后。 沈危其实想转身就走,但是江渊的表情......让他很难挪动步子。 似乎知道沈危要来,江渊专门遣散了自己的手下。 今天他们就要离开星球了。 江渊恰巧收拾好了自己,一扫病气,精神状态其实还算不错,身体状况依然不太好,因为沈危又再次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 江渊走到他面前,阴影罩住沈危。 他的嗓音低沉,在沈危的耳边响起。 “怎么了?” 江渊的声音很轻。 如果沈危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沈危的。 沈危抱臂,微微仰头看着江渊。 “为什么要辞职?” 江渊的眉头极其轻微地扬了一下,似乎对于沈危知道这个消息很意外。 “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有一点笑意,就好像在讨好沈危一样。 沈危的表情很严肃,说:“为什么?” “这样就能来找你了,不好吗?” 江渊没等到沈危说话,似乎是担心这次一回去,就很久都见不着沈危了,于是他的话多了一些。 “辞职也没关系的,我有一些积蓄,和过去不一样了,更何况我也有信心在你们星球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沈危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江渊要从原系统辞职,到厄骸星就业。 沈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他捏了捏鼻梁。 “理由?你还没有告诉我。” 江渊的话语停顿片刻,说:“因为这样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你见面。” 江渊和他的距离极其近,沈危几乎能感受到江渊说话时候的气息。 此刻的他正垂着眼,看向沈危,他的眉骨高,此刻挡住了光亮,落下一片阴影,眼神却格外亮。 这个距离,沈危几乎能数得清江渊的睫毛,江渊的眼神永远这样,看上去淡淡的,瞧久了,还能从里面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沈危的心猛跳一下。 江渊的话和眼神对沈危来说,都太直白了。 沈危扭开视线,避免心跳的鼓噪声影响自己。 他知道江渊或许是为了调查的事情,放弃工作。 “我不需要你放弃什么东西来做这件事,就算没有你的参与,我认为我自己也能完成得很好,”沈危顿了顿,继续说,“何必要放弃职位?” 江渊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尴尬。 始终没得到答案的沈危在扭回头的一瞬间,被江渊捉住垂在身侧的手腕,落入他的怀抱。 熟悉的雨水味罩住他,沈危的瞳孔骤然放大又极速缩小。 心跳得太快了,沈危想。 江渊垂头,把脑袋搁在沈危的肩膀上,轻轻侧脸,鼻尖抵住了沈危的侧颈,他的手从后环抱住沈危,把人扣进了自己的怀里,深吸一口。 他的手掌之下,沈危紧绷着身体,肌肉僵硬。 江渊顺着沈危的脊背,一下一下顺着。 怀中的人逐渐放松了身体,沈危的下半张脸抵在江渊肩头。 沈危听见耳边的人说:“这是我的决定。” “不过还没有落实,我本想着落实之后再和你说。”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江渊说话带起胸腔震颤,“对你也很重要。” “我知道过去做的事情,伤害了你,过去我......用错了方法,现在的我只希望能尽量弥补。”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沈危感受着江渊说话时的胸腔震动,心口有些酥痒,心跳轰隆,让他暂时没办法应付江渊骤然来的表白。 今早明明是他主动来找江渊兴师问罪来着。 沈危轻咳一声,说:“我知道了。” “你终于舍得张嘴了。” 沈危嗅着江渊的信息素味,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再闻江渊的信息素要出事了。 沈危折起手臂,挡在自己和江渊之间,轻轻推开他。 他偏开头,依然维持着原样,面上的神色仍然镇定冷淡。 “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你再说吧。” 江渊收回滞空的手。 他不奢望能立刻得到沈危的回应。 但是只要关系没有再恶化,就好了。 至于后面的关系修复,就留给他。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他们的互动。 江渊一众下属等在门口,说:“领导,我们多久走?” “走了。” 助手看见沈危还在病房,于是很有眼力见地带着其他同事往外走了,说:“领导我们在楼下等你。” “好。” 江渊盯着沈危的脸说话。 脚步声逐渐远去。 两人能再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沈危绷着脸,说:“我送你下去。” “走吧。” 江渊跟在沈危的身后。 今天的厄骸星难得大晴天,自然光自上而下照亮整个基地。 医院楼下站满了厄骸星的作战部领导班子,其中还包括了沈危的上级。 他们来送别江渊一行人。 他们寒暄的声音闹而模糊,沈危和江渊从一楼大厅走出。 在隐秘的拐角处,江渊从后轻轻拽住沈危的衣角。 沈危顿步。 “就到这吧。” 江渊垂眼。 现在是工作时间,沈危没有请示上级,直接到了医院,没办法直接走出去,被他的领导发现,肯定会被问责。 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对沈危影响不太好。 沈危也没有推脱,他没有转身看江渊。 他声音有些干涩,说:“好,一路平安。” “平安抵达星球。” 江渊迈步向前,转身,面对着沈危,视线里装的全是沈危的身影。 “有上校的祝福,我们这次肯定能平安抵达。” 江渊一边退一边对他说话。 “等下。” 江渊顿住了步子。 沈危上前,走到他跟前,从江渊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倒影,接着,他伸手牢牢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他说:“之后再见。” 江渊有些错愕,又很快拥抱回去。 他带了些力,想要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身边,又或者嵌进身体里。 他垂眼,声音放得很轻,说:“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第64章 留宿 这已经是江渊离开星球的一周之后。 沈危始终和他保持着通讯, 起初的时候两人还只是交换一些信息,到了后面,两人的通讯似乎就有些变味。 江渊偶尔会分享一些日常过来。 沈危也只是看看, 但是没有做过多的回复。 江渊每次回通讯都在半夜, 似乎那个时候才下班。 据他所说, 那边的系统不愿意放他, 只愿意承诺给予长假补偿,但是江渊并不同意, 后来是惊动了上面的一个大领导, 多种手段轮番上阵,始终不让江渊离开。 沈危劝他, 那就好好干。 但是江渊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这两天又忙起来,似乎正在想办法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做完之后,直接离开。 沈危隔着太远, 自己手上的工作也很多,根本就没办法左右江渊。 所以他也就顺着江渊去了。 直到这天, 他从别的星球执行完任务回来,有管理者从他下星舰的时候,就说有人在接待室等他。 平日里的沈危并不负责外交这一块,所以沈危有些意外, 居然有人从外星专程来找他? 他换下了沾满血污的作战服, 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干净整洁地去见了这个人。 推门而入的时候,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沈危有点错愕。 直到来人率先叫了沈危。 “危哥。” 对方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起身,动作看上去有点局促。 沈危猛地回神。 他紧盯着来人,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方洋旭?” 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人立刻起身,他猛然上前搂住沈危。 “我靠真的见到你了!” 方洋旭的声音透露着惊喜。 在之前的时候,沈危不是没有找过方洋旭,但是自从出事之后,好像方洋旭一家就没有再出现在原星球。 之后,了无音讯。 沈危也很开心,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有人给我发了信息,说你在这里,”方洋旭来回看着沈危,“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你,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 “危哥,你现在好酷啊!” 沈危穿着一身黑色,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身上的那股桀骜劲头还是没有消失。 “会有人给你发消息给你说我的情况?” 方洋旭拉着沈危坐下来,说:“是啊,可能是因为我这么多年都委托了大大小小的机构来找你,所以有了消息。” 沈危的信息当然被星球严格保密了,自然找不到。 “危哥你还是这么酷,哎,我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方洋旭的眼睛里带了些泪花,他想说的还有很多,但真正在见到沈危之后,那些话又被忘了个干净,只剩寒暄。 沈危说:“你现在怎么样?” “哦,我过得蛮好的,进了我爸安排的部门,不过办公地点已经不在原来的星球了。” “我还一直听见他们叫你上校欸,哥们这么牛逼了?” 沈危听见了他的话,拢拳抵住自己的嘴角,泛起轻微的笑意。 “工作可累得很,要上前线,搞管理。” 方洋旭笑他,“能者多劳嘛。” 沈危请了半天假,带着方洋旭在厄骸星的作战部基地内逛了一圈。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方洋旭说:“危哥,其实我心里的样子就是你这样,不管你是什么性别......” 这么多年过去,不乏有人对沈危的性别提出质疑,沈危这副样子全然不似一个Omega。 “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 方洋旭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自觉地话多了些。 此刻,没有听见沈危的回答,方洋旭才知道这对沈危来说,应该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要是那个时候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沈危的视线落在前方,说:“这不怪你。” “当时我很怕你一蹶不振,你又走得突然,然后我又因为被卷入了沈霆誉的事件中,我爸妈担心影响我以后的生活,没过几个月就带着我转学了。” “然后我就一直被管得很严格,自己的自由一直被限制,直到工作之后,才好了一些。” 沈危点头,感受着朋友话里的遗憾。 他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问:“我走之后,沈霆誉怎么样了?” “他调离了城区,不知道去哪里了,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沈危点头。 方洋旭继续问:“危哥,这么多年过去,你有找江渊和沈霆誉报仇吗?” 沈危思索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方洋旭知道自己和江渊还在联系,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沈危沉默片刻,决定先问重要的信息。 问:“当年你给我的消息,就是江渊害我二次分化的消息,是谁给你的?” “沈霆誉啊?” 听着沈危的口气,方洋旭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问题吗?” 沈危直截了当地说:“我调查过了,当年的所有事情,都是沈霆誉一手策划的。” 方洋旭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沈危说:“一切都要等调查,我已经在等结果了。” 方洋旭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在询问沈危。 沈危耐心地对他解释着。 方洋旭听完后感慨:“沈霆誉真不是人。” “没关系,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沈危的眼神一沉。 最后,方洋旭忙着回家,沈危也没办法强留,两人保持着通讯。 面对失而复得的朋友,沈危心情很好。 连带着查看江渊信息的时候,都嘴角带笑。 江渊话不太多,发送通讯的时候多是一张图片,以及一句简短的描述句子。 沈危罕见地回复了他的信息。 在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后台一封文件信息弹了出来。 沈危垂眼查看。 是有关于沈霆誉的消息。 通过寰宇间的公开信息搜寻,沈霆誉正任某个星球的最高首领,才上任不久。 更有趣的一则信息是,通过当年的事情,顺藤摸瓜查到了XA-01诱导剂制造商和沈霆誉有关系。 沈霆誉和诱导剂制造商合作获利,在星球首领选拔中展现出惊人的财力,打通关系,顺利得到支持。 沈危勾着嘴角笑,如果让这则信息公开至寰宇,想必沈霆誉的事业能毁之一旦。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见沈霆誉登高跌重的样子了。 于是,他把信息告诉了江渊。 在通讯之后,沈危和方洋旭聊了几句,而后倒头就睡。 他的娱乐活动很少,生活不算太有趣。 明天有个任务,执行完之后就可以休息一小段时间了。 次日,沈危执行完任务回来,才下星舰,就看见了江渊。 江渊覆着止咬器,站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 他沉默着,身边没有任何人陪同。 沈危快步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还有……你这个止咬器是怎么回事?” 江渊说:“我手上的工作都处理完了。” 他走上前,拉进和沈危的距离,对止咬器的问题避而不答。 止咬器泛着金属光泽,强势地掠夺着沈危的注意力。 沈危心里其实有个猜测,江渊的腺体受损,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外泄。 因此,他只能戴上止咬器。 “你说有进展,我就来了。” 江渊的眼睛里倒映着沈危的身影。 那股眼神存在感太强,赤.裸,直白。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戴着止咬器,是因为什么?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沈危问他。 江渊说:“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信息素。” “很快就能好,不要担心。” 江渊不愿意好好交代他身体的情况。 沈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个止咬器。 “和我来。” 他自顾自地往前面走,也没管江渊和自己的距离。 十分钟后,沈危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这也是江渊第一次好好地观察沈危所在的宿舍,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把沈危按在了地上......第二次来,沈危没让他进门。 直到此刻,两人才心平气和地相处。 整个宿舍整洁干净,家具很少,沈危的生活习惯其实和他的也差不了太多,只是缺少一些......生活气息。 江渊思索着未来如果购房,要买些什么家具。 “在宿舍,你可以把止咬器取下来了。” 江渊直勾勾地盯着沈危。 沈危才执行完任务,还没来得及更换衣物,脸上泛着正常的红润感,把肤色衬白了些,光线因为被长睫遮住,在沈危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那股曾经多情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黑色的制服勒出他腰线的弧度,长腿裹在黑色布料之下。 他随性地靠在岛台处,后腰抵住台面,腰身下陷着轻微的弧度。 江渊轻轻地磨着后牙,没有采纳沈危的建议。 “我......还是戴着比较好。” 他顺着沈危的动作,落座在高脚凳上。 沈危也不强求,说:“随你。” 他的手说:“你怎么来的?” “我跃迁来的。” 江渊的手握着那杯温水, “你们星球舍得放人了?” 江渊含糊不答,只“嗯”了声。 “资料看了吗?” 沈危问他。 “看了,想解决这件事,突破口在诱导剂制造商那里,我准备了两套方案。” 沈危有些意外,江渊居然能这么快就把方案做出来。 在沉默中,他看完了江渊准备的两套方案。 一套方案是由沈危直接揭露,用寰宇舆论压力压迫沈霆誉,同时促使寰宇组织对沈霆誉进行查证。 另外一套方案是他们先行搜集证据,而后上报寰宇组织,引导舆论,让沈霆誉永无翻身之日。 沈危思考了一下,决定采用第二套。 “这样才更有把握能按死沈霆誉。” 前半生,他的大多数痛苦都是由沈霆誉带来,现在,也该做个了解了。 他要让沈霆誉从高处坠落,并且摔得支离破碎。 江渊点头,说:“我听你的。” 因此,他们眼下需要先搜集沈霆誉和诱导剂制造商的勾结证据,以此为突破口,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惊喜。 “第一步,需要进入诱导剂制造厂,得到研发数据以及权限审批人。” “第二步,确认权限审批人的身份,以及他和沈霆誉之间的关系。” “第三步,就可以上报证据。” 沈危和江渊的脑回路一致,于是两人开始详细计划。 等到从详尽的计划中抬眼,沈危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下来。 他有些口渴,沈危绕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冲着不远处的江渊举杯。 “要不你把止咬器脱下来,喝个水。” 江渊说:“不用了。” 沈危没有强求他,只是时间实在不早了。 他和江渊客气道:“要不今晚就睡在这?” 本以为仍然会遭到回绝。 沈危却没想到,江渊点头,没有再拒绝。 他说:“麻烦了。” 第65章 对象 在给江渊打好地铺之后, 沈危后知后觉,他竟然让江渊住进来了。 因为宿舍是单人间,没有多余的床铺, 这个时间点再去麻烦其他人员, 带江渊入住基地总归不太好。 毕竟江渊这次到厄骸星来, 也并非是代表他们星球而来, 他只是出于私人的原因,到了这里。 沈危还没有做好要把江渊公开的准备。 更何况, 他们现在也没有确认关系。 虽然自从江渊那次受伤, 自己进了手术室安抚他之后,整个系统中就开始暗自讨论沈危和江渊的关系, 但是和自己亲自盖章确认,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江渊似乎也很有自觉,他没有主动要求取下止咬器。 就连沈危要求他取下,他也拒绝了。 平日里沈危都是一个人生活, 生活用品不算多,当然, 床单被褥也不太够,沈危望着和江渊等长的地铺,心想,今晚只能先让他委屈一晚上了。 沈危本人的床倒是挺大的, 江渊的地铺紧靠着沈危的床。 如果江渊有什么异常, 沈危能第一时间发现,两人紧挨着也能沟通一些事情。 “我先去洗个澡。”沈危拿着自己的衣服,思索片刻。 江渊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应了一声。 沈危进了浴室才想起来,家里似乎, 没有适合江渊穿的衣服。 从分化成Omega之后,沈危穿的衣服码数要小很多,而且他的衣柜里都是作战服或者制服一类的,休闲服很少,他实在是没有购物的习惯。 算了等会再想办法。 沈危洗了个热水澡,整个浴室热气氤氲,他抹去镜子上的水雾。 模糊的镜子中间出现了一块清晰的区域,镜中的人眉眼张扬,眉头间透露着隐隐的戾气,皮肤没有因为常年执行任务而变黑,黑得浓密的发丝垂下,往下落水,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而后滑落,他没有任何表情。 镜中的人散发出一种不易接近的距离感。 想着浴室外的人,沈危尝试性地扬了扬嘴角,弯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冷漠。 却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于是,沈危收回了笑容。 他伸手去碰后颈的伤口,之前洗过标记的伤口已经不太疼了,沈危垂眼,用带着热气的指尖轻轻摩梭后颈。 隐秘的部位被触碰,泛起莫名的痒意。 沈危觉得Omega性别就糟糕在这一点,任何一点微小的触碰,或者信息素浓度,都让身体极度敏感。 江渊哪怕佩戴着止咬器,但他现在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 那点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时常会勾着沈危的心神。 沈危决定把抑制手环翻出来给自己和江渊戴上,他穿好衣服之后,从浴室走出。 江渊坐在沙发上,从刚刚制定的方案中抬眼,顿住了。 沈危的皮肤被热气熏得有些红,整个人穿着有些宽松的T恤,乌黑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把脖颈处的衣服布料洇湿,紧紧贴在后颈上,带有轻微凸起的弧度,此刻江渊再次生出了一种,沈危是Omega的实感。 只是沈危没有笑容,热气烘着他的冷脸。 他伸手扔出抑制手环,说:“戴上。” 江渊轻呼一口热气,试图用拳抵住自己的嘴,却被止咬器隔住。 他顺从地戴上了抑制手环。 “你可以去洗了。” 沈危对他说。 “家里没有能适合你穿的衣服,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沈危随意拿了条干毛巾给自己擦头发,一边擦一边翻着衣柜。 这个点,让无人机送一套衣服来也不太现实,基地里通过无人机运送的东西都要记录,他一个Omega,让人送Alpha的衣服来,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江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穿衣服的可能性。 翻找间,沈危倒是找到了一盒全新的内裤。 他扔给江渊,说:“可能有点小,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实在不行,我只能去找白叙拿Alpha的衣服了。” 听见某个人的名字,江渊表情并不好,瞥见内裤的型号,的确有点勉强,说:“没事,能穿上。” “那我把灯关了,你没穿衣服出来也没关系,我看不着。” 江渊说:“你看了也没关系。” 沈危:...... 江渊没再接话,往浴室去了,他脱下抑制手环, 整个浴室里充斥着沈危身上的味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豆蔻味道。 信息素又有失控的征兆。 江渊气血上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冲动了。 今晚被沈危的信息素勾着,冲动又有抬头的预兆。 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篓,里面装着沈危换下来的脏衣服。 鬼使神差间,江渊已经从篓中拿起衣物,凑近衣领后面的布料。 辛辣的豆蔻味席卷嗅觉,江渊皱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 门外传来响动,沈危越靠越近。 沈危敲了敲门,声音不大。 他问:“怎么了?这么久还没开水?” 沈危骤然出声,让江渊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江渊背抵着冰冷墙壁,低低地喘息两声。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扬声道:“没什么。” 沈危应了一声,随后离开浴室门口。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江渊打开花洒,让水流带走手上的粘稠。 等到洗完澡。 江渊才发现,沈危给他的这款内裤,对他来说,确实很勉强。 紧绷着,让他极度不适。 他赤身走出浴室,沈危贴心地关上了灯,连带把窗帘都拉紧了。 沈危问:“还合适吗?” 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闻到江渊他身上带有沐浴露的味道——和自己的味道一样。 “太紧了。” 江渊的尾音带着微哑。 沈危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些过去的画面,说:“要不你别穿了。” “好。” 江渊很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他重新到了洗手间,把那块布料换了下来。 “有烘干仓吗?” 沈危猛地想起,还有这个。 “有是有,但是我的家里并没有配这个。” 如果要使用,要么用共用的,要么就只能借用人家宿舍里的烘干仓。 他想了想,说:“我隔壁的同事有烘干仓,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 沈危点开了通讯器中的联络人,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通讯器散出幽暗的光,沈危的余光中是江渊的身影,高大,因为眼前一点亮光,他能隐约地看见江渊身体的轮廓。 仍然高大、肌肉线条也极其流畅。 以前沈危是Alpha的时候,身体健硕程度都没有达到江渊的这种程度。 到如今,受到体内信息素的影响,想要再恢复原来的体质,已经很难。 沈危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过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人,让沈危有些不太习惯,他已经独自一人很久了。 直到通讯器震动,他的同事回复了他。 【我在宿舍,你来吧。】 随后沈危对江渊说:“你把衣服洗好,我借一下同事的烘干仓把衣服烘干。” 江渊说:“洗好了。” 沈危点头,调高了抑制手环的档位。 从江渊身边经过的时候,沈危想要尽力忽略江渊的身体,他尽量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 可经过他身边时,沈危几乎能感受到江渊身体散发出的热量,竭尽全力也无法忽视。 沈危自认为现在他在Omega之中还算强壮,甚至和一些低级的Alpha的体型也相差无几,可到了江渊这里,他们体型上还是有一些差距。 他能感受到在黑暗中,江渊始终紧盯着自己。 直到从江渊身边离开,沈危才缓过来,他开了厕所的灯,试图从干净的放衣篓中把江渊的衣服拿出来,拿去隔壁烘干。 沈危却发现,江渊不仅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还把他的衣服都洗了。 并且,整个浴室都干净无比。 沈危敏锐地注意到,曾经有些杂乱的东西,都被江渊妥帖地收拾好了。 沈危沉默了。 江渊在做家务这件事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他没说什么,拿起洗过的衣服往隔壁去了。 临走之时,他对江渊说:“晚上的厄骸星很冷,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江渊在黑暗中应了他。 沈危提着湿衣服,敲响了同事的门。 同事是一个Alpha,曾经和沈危一起作战过,现在转到后勤去了。 沈危和他寒暄两句工作上的事情,说:“大晚上麻烦了。” 同事倒是很大气,他领着沈危进宿舍里,解开了烘干仓的权限。 沈危把江渊的衣服挂上,缩进烘干仓里,再等几分钟,江渊的衣服就能干。 两人也不算完全不熟,同事给他倒了杯水,问:“这个穿衣风格不太像你的,感觉尺码也不对啊?” “一个朋友的。”沈危喝了口温水。 “诶对,我听见好多人都在说你有个Alpha对象?你现在做到了这个位置,一定小心一些心怀鬼胎的人。” 沈危点头,他想,江渊的确心怀鬼胎,不过不是冲着他的头衔或者资产,而是冲着他整个人来的。 他谢过了同事的好意。 同时,他否认了和江渊的关系,说:“不是对象。” 同事有些震惊,有关于沈危的感情状况,近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听见了沈危的亲口否认之后,同事说:“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沈危勾着嘴角说:“不过快是了。” 在同事再次震惊的眼神之下,沈危取下了已经烘干的衣服,和他道了谢,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他下意识地按开灯光开关。 整个宿舍骤然变亮。 宿舍空间开阔,沈危才想起来宿舍里还有个人。 在视线范围内,江渊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客厅正中间,直直地看向沈危。 沈危的视线从上扫到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手中烘干了的衣服带着温度,但沈危却觉得它的温度无比灼人,热度,从指尖烧到了脸上。 第66章 接吻 沈危移开了视线。 倏地一下, 他又关上了灯,整个空间又恢复黑暗。 刚刚的场景还牢牢地映在脑海中,哪怕过去了这么久, 沈危也能在刺激之下想起过去的画面。 虽然回忆不是很好, 但是也都已经过去了。 黑暗中, 沈危似乎听见了江渊的脚步声, 正在向他靠近。 视线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危试图从一旁离开, 手腕却被江渊精确捉住。 他觉得江渊的体温也很高, 高到有些烫人。 江渊的手并不像他一样,没有茧, 指尖带着烫人的温度。 沈危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甩开手的冲动。 他清了清嗓,说:“挺精神。” 随后,他轻轻地挣掉了江渊的手,修长手指不自觉的蜷起, 轻轻拢拳。 如果江渊再有像之前的强制性动作,沈危想自己可能会一拳舞上去。 然而, 沈危听见了他低声道歉:“抱歉。” 沈危深呼吸之后,说:“没事,我忘记你在家里了。” 随后,他把已经烘干好的衣服塞进了江渊的怀中。 他说:“你去厕所换吧。” 随后, 江渊顺从地摸黑去了厕所。 他穿好了衣服, 带有沈危身上的味道。 沈危扶额,让江渊开灯。 这次没有再看见江渊的裸.体。 江渊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沈危扭开脸,说:“没有怪你的意思。” 江渊咳嗽一声,沈危抬眼。 他坐在床边,自下往上看着江渊。 江渊嗓子发紧, 身体紧绷,手臂肌肤露出来,青筋凸起,属于Alpha的强侵略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像是在伺机的猎人。 光照在他的身后,投下的阴影把沈危罩住。 沈危喉咙一滚,后颈有些发麻,受不了江渊的这副眼神,危险感自上而下笼罩他整个人,他开口说:“坐下。” 笼罩住他的阴影随即变矮,变低—— 江渊坐了下来。 他坐在地铺上,仰头看着沈危。 沈危说:“说正事。” “刚刚的方案我看过了,我觉得还是得先拿到证据,但是仅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 “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星球,让星球这边协助我们完成。” 江渊听着他后续的安排,点头说:“也好。” “刚刚我已经就收到了具体的信息,包括诱导剂制造厂的地址、沈霆誉和制造商的具体见面时间以及制造厂的安保系统情况。” 沈危说着就垂下了眼睛,沈霆誉现在正在其他星球做首席领导者,他的嘴角边泛起嘲讽的笑意。 “这种人居然能坐到这个位置。” 他轻哼一声。 江渊接着他的话说:“和非法厂商勾结这种事情,就足以把他拉下马。” 沈危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沈霆誉做事很阴,手段多样,他担心会被沈霆誉翻盘。 江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说:“这个罪名足以按死他,我们需要得到制造厂的违法实证,也就是研发数据,还要把沈霆誉的违法事实固定好。” “后面那件事交给我去做。” 沈危问他:“你能行?” 江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我行。” “那我信你。” 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让沈危懂得,要信任自己的战友。 江渊说:“好。” 随即他垂眼,忙活着刚刚所说的事情。 沈危心思微动,盯着江渊。 他开始仔细端详起江渊的脸来,起初的时候,沈危对Alpha并不感兴趣,对江渊的脸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直到现在,沈危是真的意识到,江渊长得的确很好看,不是沾有精致的那种好看,而是长得极其周正的好看。 江渊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即刻放在手中的事情,和沈危对视。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沈危移开了视线。 “时间很晚了,睡吧。” 江渊的视线没有移开,点头说:“好。” 整个空间恢复黑暗。 沈危在床边躺下,能听见下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沈危出声了,“止咬器戴着,没关系吗?” 江渊说:“我自己没有权限,取不下来。” 他仰面,视线平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如果不是沈危说,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还覆着止咬器。 “没关系的。” 沈危犹豫后,说:“我试试看。”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江渊后颈的那道疤。 心脏的一角像是被攥住,沈危半垂着眼,那道伤疤也是沈霆誉给他留下的。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一片沉默后,悉索的声音响起。 江渊从地下坐起身,单膝曲着,凑近沈危的手侧。 他低声说:“试试。” 沈危掀被,向江渊凑近,他单手撑在床沿处,另一只手搭在了江渊的后脑上,以一种趴着的姿态,伸出另一只手。 黑暗中,他和江渊凑得很近,这样才能找准位置,指尖搭在止咬器控制域的一瞬间,止咬器从江渊的脸上滑落,砸在江渊曲着的膝盖上。 鼻息纠缠,带着温度。 心跳声鼓噪,沈危看不清江渊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存在感。 丝丝缕缕的雨水味勾着沈危的理智,沈危还没有收回手,还搭在江渊的后脑处。 沈危的信息素泄出来了些。 他手腕轻轻用力。 江渊被他带着往前凑。 沈危感受着他微凉的唇瓣,江渊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垂头,双手捧住沈危的脸颊。 两侧的脸骤然被微凉手掌贴住,沈危微扬眉头,嘴不自觉地张开,给了江渊机会。 江渊的呼吸声逐渐粗重,放在沈危脸侧的手逐渐收紧。 趴着的姿势不好接吻,沈危只能仰着头,承受江渊。 江渊接吻的动作极其青涩,却唤起了沈危久远的记忆。 沈危的经验丰富,他用舌尖勾着他的舌尖,在对方缠上来的时候又后退,又追上去,黑暗中看不清江渊的表情,却能通过呼吸声猜测到江渊此刻的神态。 信息素的影响之下,上头的速度极其快,沈危被江渊压在身下的时候,才恍然醒悟。 他推着江渊的胸,却被吻得更深。 沈危抬手掐住江渊的脖子,往上用力。 却发现,江渊更兴奋了。 沈危曲腿,顶住江渊的小腹,含糊道:“给我起来。” 趁着换气的瞬间,沈危把江渊推开。 沈危起身,喘着气说:“你再得寸进尺,我就把你扔出去。” 江渊的胸膛极速起伏,扣在沈危床边的手用力,指尖几乎要嵌入床沿里,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清醒。 两人在黑暗中无言,一坐一站。 江渊才地下捡起止咬器,扣在了自己脸上。 “好。” 他的声音闷在止咬器下,带着沙哑。 沈危去了浴室,处理自己。 镜中,他看见自己的嘴不正常地红着,这抹红色有往外扩散的去世。 连带着他的耳朵都有些发红。 他烦躁地一捋头发,怎么就被某人的信息素蛊惑了。 沈危用冷水洗了个脸。 收拾好自己,沈危拧开浴室的门,却发现江渊站在门口。 “来干什么?” 江渊坦白道:“我需要把裤子换下来。” 沈危的视线顺着往下飘去,又立刻收回视线。 他以极快的速度从江渊身侧走过,“你去吧。” 他把江渊的“床”移远了些。 避免再次发生像刚才的事。 沈危睡不着了,听见了浴室里响起水声。 清晰无比。 沈上校思索片刻,转身背对着浴室的方向。 等到江渊从浴室出来,沈危紧闭着眼。 他现在还不想和江渊交流。 这算这么回事。 沈危想敲晕几分钟前的自己,他已经不受情绪影响很久了。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很纠结的人,碰上江渊就变得奇怪。 他烦躁得紧,却没有动身,不想让江渊发现自己还没有休息。 江渊自顾自地躺下了。 他在黑暗中轻声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沈危是顶着眼下青黑醒来的。 昨晚,他久违地没有睡好。 他黑着脸,转身却发现,江渊已经不在这里了。 沈危有些错愕,他穿着拖鞋往外走。 江渊已经穿戴好了,坐在餐桌边。 他抬眼,对沈危说了句:“早上好。” 似乎昨晚的插曲完全没有影响他。 沈危低声“嗯”了句。 他问:“这么香,你定了餐?” 江渊起身,从一旁的保温仓里取出早餐。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让无人机送了些食材来,尝尝,”江渊为他摆好餐具,“我做的。” 沈危更惊讶了。 江渊像是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不过,沈危确实很久没有吃上正常的早餐了,平日,他都吃的是营养液,对付一顿算了。 哪怕他的口腹之欲不重,此刻也被江渊做得早餐所吸引。 色香味俱全。 沈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早餐。 熟悉的味道。 沈危记得曾经江渊也给他做过饭,且不止一次。 他吃了个干净。 江渊问他:“今天要执行任务吗?” 沈危点头,说:“不过都是一些小任务,我在一旁负责决策就行。” “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对了,你多久回去?” 江渊说:“取决于你。” 沈危的话卡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哦。” “你自己娱乐吧,我很快回来,无人机等会会送几套Alpha的衣服来,你记得查收。” 江渊点头。 沈危换好了出任务的作战服,往外走。 江渊叫住了他。 沈危倒退着走到江渊面前。 “怎么了?” “这个给你。” 江渊把一枚很小的金属制品放进了他的掌心。 “这是什么?” 触感冰凉,沈危看着小小方方的东西,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线条。 江渊说:“护身符。” “希望你每次执行任务都能平平安安。” 第67章 可靠 沈危捏着那枚护身符, 隐隐感觉它在发烫。 他盯着江渊的脸看了半天,才说:“好。” 江渊目送沈危出了门。 他被沈危留在了家里。 无所事事间,他环顾四周, 把沈危的宿舍里做了大清扫, 自然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把地板照亮。 江渊满意地环视一圈。 另一边, 沈危正在前线厮杀。 他面无表情地把刀从敌人身上拔出。 溅出血液。 沈危眼也不眨,把最后一个首领处理完。 他利落地把刀收回, 冷声道:“收队。” 沈危本不用到前线亲自厮杀, 只需要在指挥室指挥即可。 但为了节省时间,沈危在制定好策略之后, 决定亲自上阵。 任务时间被大大缩短。 小型星舰在几分钟后抵达“厄骸”星。 沈危揣着兜,最后一个从星舰走出,他的手掌之下是一枚金属制品,那是江渊在自己临走之前, 塞进自己手里的护身符。 其实沈危是不太信这些的,他觉得, 依靠自己的实力,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但是既然江渊都给了他,那收下也不是不行。 沈危顺手点开了家中的监控。 他切换了几个画面,终于在客厅的一角发现了江渊的身影。 沈危不清楚江渊在家里干什么, 他翻出了监控页面的活动记录。 他看见了江渊在家里忙前忙后, 就为了......打扫房间? 沈危从监控画面中看见了反光的地板。 江渊一直很有做家务的天赋。 沈危随即往后看。 【10:38,检测到活体进入模拟仓。】 【11:24,检测到活体出模拟仓。】 【11:41,检测到活体进入厨房】 ...... 沈危查看了江渊一整天的活动轨迹,除了喝水吃饭, 江渊花了很长时间待在模拟仓。 模拟仓是模拟训练场地,给人提供训练用的。 没想到江渊的日常和自己一样无聊。 他轻笑了一声,准备抬脚往宿舍走去。 “上校,上级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危的动作被下属的声音打断,他只能顿住脚步。 他服从了命令,又给江渊发了信息,说自己会晚点回去。 江渊正在备菜的手没有停下,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复过去。 【好,我等你回来吃饭。】 沈危没有再回复,或许是忙去了。 江渊很能理解,但是有些不满。 沈危工作多得都不能按时吃饭,江渊想,或许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很多次。 现在的沈危却没有心思琢磨这些。 他到了上级的办公室,上级的脸色不太好。 上级开门见山:“你在文件里的情况都已经证实了吗?” “有关诱导剂制造厂商的资料,我确保是可信且真实的。” 沈危明白上级说的是什么事。 他在前些日子,就已经把这件事的情况上报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自己二次分化相关的事情,将自己剔除出去。 因此,上级所了解的情况是:沈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违法的诱导剂制造商并上报。 上级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 他说:“这件事很重要,寰宇对这种问题很重视,如果我们能把这个厂商处理好,我们在寰宇的地位能得到质的飞跃,但是,任务的危险性极高。” 沈危点头,这些都是他已经思考过的东西。 “但是,我看这个诱导剂制造厂已经存在了好些年,肯定有一些势力的支持,这件事,风险大,收益也高。” 沈危明白上级在担心什么,他说:“这个任务由我去做。” 上级一向很相信沈危的能力。 他说:“你给的方案我看了,派小队潜入制造厂,去得到它们的研发数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上报寰宇。” “我批准了,再观察两天,确认时机成熟,你们就可以去了。” “这个时机,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在走之前,我会召开会议,讨论方案的可行性。” 沈危认同了他的话。 这次谈话基本上都是上级在单方面输出,沈危听着他的话。 最终两人商定了这件事的大致方向。 上级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沈危再插话的意义不大,更何况,他们想的方向大概一致。 在确认这件事聊完之后,沈危被允许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上级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再次叫住了他。 “之前你说的摘除腺体的事情......” “我希望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是不要摘除。” “腺体是A和O身上最重要的腺体,摘除了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是对身体肯定是有影响的。” 沈危已经起身,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他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上级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以为沈危还想坚持过去的想法。 在起初的时候,他得知了沈危的这个想法,只能暂时稳住沈危,私人的事情他不好过问。 上级又试图劝说:“你为‘厄骸星’贡献了很多,不管是时间,还是健康,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会专门为你举办一个表彰大会。” 上级一句接一句,沈危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直到上级说话喘息的间隙。 沈危才抓住机会说:“腺体,不摘了。” 上级还在说:“不是其他什么意思,我是想你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嗯?” “你不摘了?” 沈危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脑海中的人脸更加清晰。 “嗯,不摘了。” 沈危表了态,继续说:“表彰大会就不用了,多给我涨些工资就好。” 上级脸色由惊转喜,“你小子,工资这么高了还想要?” 沈危想,以后可能要养家了。 他又不嫌钱多。 “不过我会去沟通的,”上级欣慰地看着沈危,“估计这次任务完成了,你又能升官了,上校。” 他带了些开玩笑的性质。 沈危却像是赶时间一样,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就说自己要离开了。 上级自然把人放了。 他一喝手边的茶,心想,沈危还蛮听他的话,心情更好了。 有沈危在前面盯着,他这个领导也做得安心,对沈危带了些欣赏和怜爱的心思,他想了一下,自己家中的孩子也大了,马上要迎来二次分化。 如果分化成为了Alpha或者Beta,上级心想,得让自己孩子和沈危见上一面。 他乐呵呵地盯着沈危远去的方向。 上级变岳父,也算是美事一件。 不过沈危本人并不知道上级还有这种想法,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他直接乘了飞行器,往宿舍赶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给江渊通了讯。 站在自己宿舍门前的时候,沈危的胸膛起伏着,心脏在胸腔中跳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归心似箭过。 他知道开门,就会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沈危又一边叹气一边笑着,他拧开了门把手,往屋里走去。 他身上的作战服还没换下来,只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皮肤上的血迹,玄关处有备好的热毛巾。 温度刚好、湿度刚好,沈危抹了把脸。 满屋的香味裹住了沈危嗅觉。 他一边擦脸一边想,这是江渊在做饭。 江渊听见了响动,他从厨房往外走。 沈危看见他的时候,扬起眉头,险些笑出声。 因为江渊这幅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他穿着白色的围裙,围裙的花边上有细小的粉色小花,袖口被挽住在了手肘处,上面有些油渍。 沈危忽然想到个词—— “人夫”。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主外的丈夫,江渊像是那个主内的妻子。 “辛苦了,饭菜都做好了,洗手吃饭吧。” 江渊这幅样子,实在是和平时的“执政官”有太大的反差。 当回神的时候,沈危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诡异。 在江渊的注视之下,他说:“好。” 江渊今天熬了汤,三荤一素一汤,每道菜看上去都很诱人。 差不多都是淡口菜,合沈危的胃口。 江渊在他的身侧落座,给沈危夹菜,说:“家里的冰箱我都收拾好了,之前你的那些营养液,我也已经给你归好了类,但是我在的时候,我会给你做饭。” 沈危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这话说得很像你要一直待在我宿舍一样。” 江渊微微垂眼,问:“不可以吗?” 沈危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余光里看江渊,像是很......委屈一样。 他原本还想问他在委屈什么,想了一会,心想算了,“没说不可以。” “把你这种表情收起来。” 沈危给他夹了一大块肉,塞进了江渊的嘴里。 江渊的眉头意外扬起,表情诧异,嘴只能张着,吃下沈危喂过来的肉。 沈危见他这副精彩的表情,觉得很好笑。 他的眉眼都沾染上笑意。 江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 一顿有滋有味的饭吃完,江渊自觉地把餐桌收拾好,把碗洗了,没让沈危做一点家务。 沈危也没有和他客气,很自然地让他去做了这些。 久远的记忆中,也是如此,江渊做家务,他负责休息就好了。 这么多年,两人待在一起的相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等到江渊收拾好了,沈危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 是新的,和江渊平时的穿衣风格很像,怪不得他刚才没注意到。 他坐在椅子上,冲着江渊扬了扬下巴,“这是我让人给你送的?” 江渊点头,他做完了家务把袖口重新放了下来。 “我很喜欢,谢谢。” 沈危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朝江渊招手,“过来。” 江渊在他的身侧坐下。 沈危说:“过两天应该就要潜入那个制造厂了,危险性比较高,老实说,我现在心中差点把握。” 江渊说:“有关于沈霆誉的犯罪事实资料,我已经收集好,加密了。” 他垂着眼说:“届时,这份资料,会被我发送到星网上,配合诱导剂制造厂的事情,他没办法再翻身。” 沈危点头。 江渊侧身,正对着沈危的身子,继续说:“你这次执行任务,我会跟着去。” “我在你背后。” 第68章 危机 在正式出任务这天, 江渊在沈危的邀请下,作为编外人员进入了作战小队。 在登上星舰的时候,沈危先行查看了江渊身上的装备,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 才开始查看自己身上的装备。 确认无误, 下属列成一队, 等待沈危的指令。 沈危将作战计划陈述了一遍,由他带领八人小队潜入制造厂商, 获取研发数据, 剩余的队员在星舰接应,同时, 援军跟在他们身后。 沈危身着黑色特制作战服,战术装备配在腰间,修长但具有爆发力的肌肉被束在布料之下,他的耳麦固定好, 所有人统一通讯频道。 频道内,沈危的所有下属都能听见他说话。 沈危的声音清冽, 却带着沉稳,他说:“行动开始,出发。” 无数的星舰从厄骸星隐秘的通道内出发。 沈危所在的小型星舰位于前列,沈危再次强调, “本次任务危险性极高, 抵达‘黑巢’星之后,所有行动听我指挥。” 下属纷纷点头,面色严肃。 沈危上位者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面色冰冷,按住耳麦,信号会受跃迁影响, 此刻越接近目的地,信号就越不稳定。 沈危说:“白叙,你在星球外准备接应,一旦制造厂商有任何自毁倾向,即刻抛弃我们,阻止波及周围星球。” 白叙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收......到。” 听起来危险性极高,沈危却面不改色,前期的信息、方案都已经极其详尽,他们已经尽力降低了可控风险,剩下的就要交给沈危这名指挥官了。 江渊在指挥室旁边,他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着,沈危暂时没有办法把注意力分给他。 江渊此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沈危在舰仓内忙活着。 沈危在忙碌之中抽空看了一眼江渊,江渊在他视线投过来的瞬间露出笑容,表情却不甚好看。 本来还在耳麦里说什么的沈危,立刻低声说了句“保持通讯”。 随后沈危暂时切出频道,放下耳麦。 一旁的下属在紧张地调试着装备,根本无暇顾及,整个舰仓内没人说话。 沈危走到江渊面前,江渊借着自己身体的遮挡,轻轻地勾住了沈危的手。 沈危说:“别担心,相信我的实力。” 他出声安慰着。 江渊沉默地点头,说:“今晚想吃什么?” 沈危想了想,说:“就你拿手的那几道吧,等我回来吃饭。” 沈危众人执行任务,江渊没办法跟着沈危深入一线,他只能待在舰仓里,等待沈危的归来。 江渊再度拿出显示屏,和沈危确认,说,“研发数据在制造厂的这个位置,你们从2号出口摸进去,进去后你们会经过第一道安保系统——” 沈危有些好笑地打断了他,说:“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放心吧,针对这个地图的情景模拟我们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不用太担心。” 沈危的一番话也没有让江渊定心。 有关于制造厂的内部构造信息及其模拟场景搭建经过了江渊的测量,他从战略信息系毕业,这是他的专业。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此次任务的另外一个关键点就在江渊的身上。 如果有关制造厂商的建筑信息出现了偏差,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更严重的,可能会让沈危因此丧命。 前两天,江渊没日没夜地搜集信息,搭建、还原地形场景,才给了沈危众人制作方案的基础。 他很难不紧张。 沈危看着江渊紧锁的眉头,星舰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他伸手,抚平了江渊的眉头。 “别担心,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沈危带着战术手套,隔着手套的特制布料触碰江渊。 江渊说:“我相信你。” 沈危伸手拍了拍江渊的后脑勺。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短发有点扎手,但江渊的后脑勺手感还意外的不错。 “好了,准备一下,要走了。” 沈危冲他笑着。 在其他人的视线盲区中,江渊捉住他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 他轻轻低头啄吻沈危。 “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沈危在江渊退后的时候,又追上去吻了一下。 这个吻无关欲望,更像是一种让彼此都放心的宽慰。 江渊垂眼看着沈危。 沈危微微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等我回来。” 星舰稳稳泊在“黑巢”星周围,沈危领队,从一旁绕行。 江渊和执舰者留在舰上,江渊死死地盯着星舰上显示屏,上面有执行任务的实时画面,还有沈危的雷达,正在显示屏正中央移动着。 江渊在心中默默测量着距离,估算着沈危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了制造厂本部。 制造厂本部位于一个边缘荒星,藏匿位置极其隐蔽,地形复杂,但是好在沈危领着战员进行了多次模拟,屏幕上的红点还在往前行进。 沈危行走在星球表面,敏锐的感知力让他顿步。 他比了个手势,所有人开始隐匿。 他们现在已经极其接近制造厂的位置。 从外面来看,这个制造厂极其隐蔽,几乎没有人迹。 但沈危瞥见了一摸红色,是星舰的巡航系统发出的信号红灯。 一艘小型星舰稳稳泊在制造厂门口。 星舰上下来了个人。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面容,是个Alpha穿着衬衫。 但沈危看见他的一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发冷,就算看不清来人的脸,他也瞬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沈霆誉。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沈危的胸膛开始起伏,他没有想到沈霆誉会到这里来。 多年不见,沈霆誉的姿态和过去毫无差别,看来这些年,他过得很好。 沈霆誉和这个诱导剂制造厂有着关系,在这里看见他也不太意外。 沈危没有轻举妄动,眼下的意外情况没办法让他们按照原计划进行。 还不知道沈霆誉到这个地方来是想要做什么,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霆誉进制造厂有些时间了,多拖一秒,任务就越容易有变故。 沈危当机立断,他打着手势,每个人四散,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摸进制造厂商内。 他们要取得研发数据。 沈危从另一边的入口进入,他贴墙而站,过了第一道安保系统。 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让沈危进厂里都轻车熟路。 巨大的声音响起,把沈危的脚步声掩住,沈危依次进入了制造厂最里部。 耳麦中,战员依次报备。 “1号口安全。” “二层楼梯安全。” “2号口安全。” ...... 沈危用特制机械卡,贴近房间门,在那个瞬间,他的后颈开始冒出冷意。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颈腺体。 “好久不见。” 沈危趁他说话的时候,猛地转身,手肘抬起,那把枪被弹远。 枪身擦着地板而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感应灯亮起。 沈危的脸在红色灯光下显得十分危险,他转身,随后和来人打得有来有回。 沈霆誉扬着眉头,他现在和沈危对战已经占不到便宜了! 沈危出招干净利落,带着体系,沈霆誉招架不住。 “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沈危说:“要你死。” 沈霆誉似乎并没有意外的表情,他说:“儿子,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不打算好好聊吗?” 他几乎是瞬间就猜中了沈危的意图。 “你都摸到这里来了,”沈霆誉被沈危打得连连后退,继续说,“我猜你想要的是制造厂的研发数据?” 沈霆誉已经退无可退。 “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沈危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沈霆誉举起双手,说:“如果你不想你的战员因此丧命的话,我劝你现在收手。” 一如既往的阴。 沈危愤恨地看着他,随后顿住了动作。 “研发数据,给我。” 沈霆誉说:“先聊聊吧,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沈危环视一周,只能暂时接受沈霆誉的提议。 他冷漠道:“我只给你一分钟。” 沈霆誉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松了松领结,说:“我们到办公室说。” 沈危跟在他的身后。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跟着沈霆誉停在门前,沈危顿步,“就在这里。” 沈霆誉顿步,侧身,说:“现在这里不是你说了算。” 随后,沈霆誉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对沈危继续说:“摘了。” 沈危拒绝,“不。” 沈霆誉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不容置噱的威严,“我认为你现在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沈危眯眼,暂时没有摊牌的打算。 现在整个星球外,都是他们的星舰。 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他现在只要能得到研发数据就好。 “能谈就谈,”沈危抱臂,没有退让的意思,“不然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沈霆誉说:“你不想确认一下你手下战员的情况吗?” 沈危说:“你把他们怎么了?” 沈霆誉说:“可以进办公室,我把监控调给你看。” 沈危说:“行。” 他在沈霆誉的视线之下,扔掉了那个带着定位系统和对话系统的耳麦。 在另一边,江渊清楚地在屏幕中看见,代表沈危的那个红点消失了。 一旁的人神色一变。 “沈上校失联了!” 第69章 复仇 在沈霆誉没有看见的地方, 沈危轻轻地摸了摸耳后。 耳后那道疤,是多年前留下的。 他用食指点了点那个位置。 另一边,江渊的通讯器屏幕上亮起红点。 江渊的眉头松动了一些。 多年前, 他有给沈危植入跟踪器, 那是因为担心沈危乱跑, 但是自从沈危离开之后, 他就再也没有沈危的位置信息了,很显然, 沈危已经把耳后的那个定位器完全取出来。 直到几天前, 沈危表达了担心,如果耳麦通讯受到影响, 那他们就会完全陷入被动。 无意间,他碰到了自己耳下那道疤痕,他问江渊,是否给他安装过定位器。 于是, 江渊坦白了。 那个时候的沈危也没想到,江渊的行为, 居然能在几年后帮到他。 于是,在沈危的要求之下,江渊重新在他的耳后装上了定位器。 经过了几天测试,确认没有问题。 这算是迫不得已的准备, 好在派上了用场。 不过信号并不稳定, 屏幕上的红点时隐时现,随时有消失的趋势。 整个舰仓内蠢蠢欲动。 沈危的失联无疑让众人开始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危的境况也越来越危险。 必须迅速出动,战员的命高于任务。 但,没有人下达任何命令。 江渊按着耳麦, 切到了和白叙通话的频道。 频道中声音嘈杂,显然那边十分混乱。 白叙勉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他的语气不是很好,问:“怎么了?” 江渊说:“现在沈危需要支援,你现在立刻增派援手。” “我先行出去探查情况,”江渊一边说一边换上了作战服还有战术装备,“我们保持通信。” 白叙在那边当机立断,跟着江渊的思路走。 江渊没有带战员,他并不是厄骸星的任何领导,他在这个任务中只是编外人员。 因此,他做行动的时候需要考虑后果。 江渊只身一人前往,哪怕被抓住,也不会波及战员。 倘若江渊带了厄骸星的战员,一旦出现了什么事情,可能会影响带队的战员。 白叙说:“我派人和你一起。” 江渊拒绝,“目标太大,一个人方便行动。” 随后,他将作战服穿戴完毕,独自踏上了“黑巢”星的地表。 星球遍地黑色土壤,江渊穿着黑色作战服,沿着刚才沈危众人的路线往前行进。 白叙在频道内说:“你很有魄力,但我认为你现在正在送死。” 江渊没有回答。 “你不是个文官?” 白叙那边的背景声音已经安静下来,显然那些躁动的战员已经被压住了。 “没想到你也能上战场。” 江渊依然没有和他废话。 “保持安静。” “立刻增援。” “好,我们按照之前的路线,跟在你身后。” “收到。” - 沈危坐在了办公室里,他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门外机器运转的声音——正在制造诱导剂。 诱导剂利润极大,沈危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初步估算了这个制造厂的规模。 恐怕沈霆誉这些年已经靠着这个制造厂赚得盆满钵满。 但沈霆誉的产业远不止眼前的这个厂。 沈危落座在沈霆誉对面。 在查这个厂商的时候,沈危并没有直接发现沈霆誉和这个厂的直接关系,只有他和制造厂商的负责人见面的信息,但今天,沈霆誉却出现在了这里。 沈霆誉给他倒了茶,似乎明白沈危正在想什么。 “我听说今天有人拜访,所以很快就来了。” 沈危听明白了沈霆誉话中的意思,今天的沈霆誉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那杯茶水,“研发数据给我。” “别这么急,儿子。” 沈危听见那个称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废话。” 相较过去,沈霆誉的性格有些变化。 变得不像过去那样死板,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没办法想沈霆誉想要干什么。 沈霆誉的声音依然没变,也不像过去那样易怒。 “这么多年,我都没找到你。” 沈霆誉的视线落在了沈危肩章上,上面有军衔还有星球的标识。 “怎么到这个荒星去了?” 沈霆誉的语气有些轻蔑,透露出不满,沈危却冷笑着说:“你现在不也在荒星?” “你还是这样。” 沈霆誉自顾自地喝着茶。 “没想到你这么恶心,”沈危直视着他的眼睛,“居然还做这样违法的事情。” 沈霆誉也不恼,坦然道:“其实还有更恶心的,你变成Omega是我做的。” 沈危的手微微发抖,他捏着茶杯,朝沈霆誉泼去。 沈霆誉微微一躲,茶水只微微弄脏了他的衣服。 “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沈危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霆誉气定神闲,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在那个时候给我找麻烦。” “但是很可惜,你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你自己留下的马脚太多,险些连累我,”沈霆誉审视着沈危,“其实处理你的事情并不费多大的力气。” “但是我想了想,那个时候诱导剂才投入使用,在你身上试了试,没想到见效会这么快。” 沈危骤然听见沈霆誉说起过去的事。 他咬着牙,问:“你把我变Omega,仅仅是为了测试诱导剂?” 沈危眼前开始发黑,耳鸣声嗡嗡。 “当然不,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实最后,我担心大选的票数不够稳,不过我想了想,搏同情票这个手段还挺有用的。” 沈霆誉继续说:“就和当年你妈妈一样。”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活下来。” 沈危喝道:“闭嘴!” 沈霆誉摇了摇头,并没有停止发言,说:“最后的那场火,我很仁慈,没有告诉你真相。” “不过事到如今,你居然都查到这里了,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沈霆誉的话语中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不过你指导了又能怎么样,你拿到了研发数据又能怎么样呢?” 他说话很慢,已经笃定沈危这番行动没有什么意义。 沈危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单手撑着桌子,用力,整个人腾空,随后落地,跃身到沈霆誉面前。 他猛地掐住沈霆誉的脖颈。 沈霆誉扬了扬眉,没想到现在的沈危力气居然这么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危已经被他激怒。 沈霆誉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白。 他呼吸有些困难。 沈霆誉身下的椅子和地板猛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霆誉不甘示弱,屈肘挡住沈危的手,借力把沈危掀出去。 沈危抵住身后的窗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是四楼,他的余光里出现了星球黑色的土地。 沈霆誉松了松领结,用手肘抵住沈危的咽喉。 沈危后腰靠着窗户边缘,他被沈霆誉按在窗上。 沈霆誉有些戏谑,说:“沈危,你从出声开始,就赢不了我。” 他用力,沈危后背的窗户猛地一震。 沈霆誉慢条斯理地从腿边掏出一把量子枪。 “轰”的一声。 窗户贴着沈危耳边,遽然碎裂,沈危后半身悬在窗户外。 此刻,沈霆誉才露出原本的面容。 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五年前没有直接杀死你。” “还让你跑掉了。” 沈危上半身彻底悬在空中。 沈霆誉神色淡然,他说:“你去死吧。” 沈危根本反抗不了沈霆誉顶级Alpha的体格。 沈霆誉用脚一抬,手往下用力,沈危身体重心向后倾。 沈霆誉露出笑容,视线从沈危的肩章落在了他的脸上,说:“再见了,沈上校。” 沈危身后骤然一空,强烈的失重感席卷他的感官,晃神间,他的表情变幻,随后,笑容定格,说:“那你陪我下地狱好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危猛地拽住了沈霆誉的袖口,用双脚猛地夹住沈霆誉的头,借力,把沈霆誉从室内掀了出来。 两人一齐从窗口坠落。 “砰”的一声。 地面黑土溅起,尘雾飞扬。 周遭环境安静至极。 耳鸣声嗡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危摸到一手温热粘腻,是沈霆誉的血,或者是他自己的血。 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像是粉碎一般,痛意席卷全身,沈危眼前一片红色。 或许是眼睛出血了。 他小口地进气,呼气。 胸膛以极其微弱的幅度起伏。 沈霆誉踉踉跄跄地从地下爬起。 Alpha的体格让他从四楼砸下来,也没什么致命伤。 不过他身上也沾着血迹,沈危费力地睁着眼睛,视线逐渐模糊。 “砰”—— 沈霆誉又倒下了。 江渊从他的身后收好量子枪。 他面无表情地用脚碾过沈霆誉的身体。 江渊的身后,是无数援兵。 他俯身,单膝跪在沈危身边。 沈危躺在地上,忽然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脸上。 熟悉的味道抚慰着他,雨水味笼罩着嗅觉—— 是江渊来了。 沈危恍然间想着,是江渊哭了吗。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 “救战员......” 江渊没有回应。 沈危听见了他说话,感觉像是隔了一层薄膜,听不清楚。 越来越多温热的液体砸在他的脸上、脖颈上。 随后,沈危感受到自己被抬了起来。 意识模糊。 “上校急需急救!” “通知医生!备好医疗仓!” “让开——” “我说让开!” 无数的声音交杂,现场喧闹,混乱不堪。 江渊被远远隔绝在后,他抬脚,却被一只手扯住。 是沈霆誉。 江渊胸膛起伏。 他朝着地下的人挥拳。 沈霆誉本就说不出话,此刻被江渊一拳揍在了咽喉处——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第70章 关系 “上校, 请您保持清醒!” 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沈危的意识模糊不清。 意识浮沉。 陌生的声音...... 好吵,沈危暂时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只能被迫地、机械地接受来自外界的声音。 沈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 所有的声音又骤然远去, 耳边恢复一片安静。 可能要死了。 恍然间, 沈危觉得有点可惜。 死之前, 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是人生中第二次后悔。 后悔自己对任务太过于自信。 眼前是一片漆黑,沈危想要睁眼, 却做不到。 “睁眼!” “沈危!” 耳边骤然响起这道声音。 熟悉又令人安心。 那股似有若无的雨水味萦绕鼻尖。 沈危想, 这是他的Alpha。 不对,他已经把标记完全洗去了...... “沈危!” 熟悉的声音变了调, 尾音颤抖。 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危想,别哭。 ...... “各项机能指数正在迅速下降。” “情况危急,准备好医疗仓!” 嘈杂的脚步声和紧急的交流声交错,在舰仓内回响。 “您要不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有人朝江渊说了话。 守在沈危旁边的江渊猩红着眼睛, 他沙哑着声音,说:“不用。” 鲜血从他的腹部流出, 刚刚江渊亲自去取了制造厂的研发数据,在过程中遭遇了袭击。 好在经过援军和制造厂商的人员混战之后,在战术的支持下,他们取胜。 所有人迅速返航, 连带着沈霆誉和其他人员。 江渊随意捂住自己的腹部, 勉强止血,但由于袭击他的是一把特质枪,此刻,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极慢。 他要等沈危睁眼。 “上校需要入仓。” 江渊起身,看着他们把沈危推走。 在灯光的照射下, 沈危的脸色极度苍白,呼吸的幅度极其轻微,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江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他想,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沈危的命。 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他该有多好。 江渊看着沈危遍体鳞伤,从高处坠落,伤口触目惊心,他闭了闭眼。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沈危,却被其他医护人员无情隔开。 他侧身让出一条路,跟在医护人员身后。 沈危的身体各项指数都在往下掉,每人都在争分夺秒。 江渊的脚步越来越急促,他到最后,跟着医护人员跑了起来。 直到沈危进入医疗仓,江渊手掌撑着医疗仓的冰冷外壁。 他有些晃神,此刻的他却没有办法垮掉。 现在,沈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江渊应该按照原计划,和白叙接洽,破解违法制造商的研发数据,将沈霆誉的有关违法信息上传星网。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要趁着沈霆誉动手之前,把这件事散播出去。 星球关不了沈霆誉太久。 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再次处理好,已经是两天之后,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 和沈危的上级确认之后,江渊将所有材料发送到了星网。 沈危在任务开始之前,就已经和上级交代过,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任务后续就交给江渊和白叙负责。 在商讨之下,上级允许了这种做法。 材料一经发出,就掀起了寰宇间的热烈讨论。 沈霆誉也因此被寰宇安全组织提审。 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了别人,他们已经尽力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由于此事重大,他们只负责检举,剩下的事情则可以直接交给寰宇去调查,沈霆誉现在被关进了星狱,此刻他再想玩弄手段,也分身乏术。 当然,江渊仍然关注着后续进展。 他时不时地会去骚扰沈危的上级,要查看有关于此事的调查结果。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江渊又会到医院,守着沈危。 沈危已经脱离的危险期,就连各医护人员都惊叹于沈危的恢复速度。 他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江渊得到了特许,他可以探视沈危。 沈危终于在转入普通病房的这天,睁开了眼。 此刻正值半夜。 他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渊,他问:“你是谁?” 江渊显然愣住了,紧缩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起身,想要按下呼唤铃。 沈危抬手,轻轻捉住了他的手腕,带有点笑意,说:“开玩笑的。” 江渊垂眼,手顿在半空,又任由着沈危把他的手轻轻牵住。 整个病房内,没人说话。 沈危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没人知道,他醒来就能看见江渊是有多安心。 看着江渊同样苍白的脸,沈危想要和他开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却没想到,让江渊的神色更加不好了。 看见江渊这副着急的样子,沈危终于说了实话。 还是算了,不逗他了。 江渊回握住他的手,说:“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危说:“就是背有点疼,其他的还好了。” 说完,他力度很轻地拍了拍江渊的手—— 是安慰。 好在当时坠楼的时候,他是背部着地,还拉着沈霆誉垫了一下。 只是当时体质不比当年,他的伤势才这样严重。 沈霆誉......沈危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事情。 “任务怎么样了......” “失败了吗?” 自从苏醒以来,他的反应就要慢很多。 江渊说:“很成功,现在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你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 “他死了吗?” 沈危问他。 江渊回忆着沈霆誉的伤势,说:“他当时才坠楼的时候没什么大碍,但他的腺体受了损,估计要落下残疾了。” 沈危点点头,说:“他应得的。” 至此,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沈霆誉的下场。 从提审到审查,再到定罪,需要一段时间。 但由于他们所提交的各项证据,都十分清晰明了,沈霆誉又因为在接受治疗,还关在星狱,他想要做些什么,都没办法做到。 现在的他已经做了停职处理。 而接手他工作事务的,则是他曾经的竞争对手。 沈危听着江渊说着,冷笑一声,“他这种不择手段上位的人,要是自己现在的成果被竞争对手所享受,恐怕比死还难受。” 想到能看沈霆誉吃瘪的样子,沈危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好了不少。 说话都有力气了。 “好好养身体,”江渊为他掖好被角,“想吃什么?” 在出任务之前,他还和沈危约定过,执行完任务回去吃晚饭。 结果俩人都在医院待了几天。 沈危还在想着。 江渊就俯身靠近,贴近沈危。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危的脸颊。 沈危:“做什么?” 江渊说:“看看你的脑袋有没有真的受伤。” 沈危笑了,说:“失忆是我装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真的很担心你,”江渊的眼神没有轻松多少,“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江渊的表情有点严肃。 沈危错开视线,说:“好,下次不会了。” 江渊说:“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危想了想,说:“你随便做吧,我都挺爱吃的。” 自从江渊住进了他的宿舍,沈危就再也没有喝过营养液。 受伤的这段时间里,为了维持生命体征,沈危一直在服用营养液。 想了想江渊做的饭菜,此刻的他竟然生出一点饥饿感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口味似乎都被养叼了一些。 “好。” 沈危看上去精神状态的确不错,江渊放心了些,他的脸色也随之缓和。 沈危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好几天没休息了?” 江渊说:“没有。” “又想骗我?” 沈危艰难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说:“你上来吧。” 江渊忽然间说不出话,他说:“算了,我回你宿舍睡。” 随后,沈危眉头一皱,轻轻地“嘶”了声。 “怎么了?” 沈危:“腰有点疼。” “我叫医生。” “不用了,你给我揉揉。” 沈危微眯着眼睛看他。 江渊垂头,专注地给他揉着腰,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沈危的肌肉还很紧张。 在江渊的揉搓下,逐渐变得柔软。 沈危被揉舒服了。 或许是刚刚和江渊交流,耗费了太多精气神,江渊按摩得实在是太令人舒服,沈危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江渊垂眼看着沈危的背部,青红一片,腰收束进病服裤中,只能勉强看出原来的肤色。 他的手指有点颤抖。 亲眼看到沈危坠楼,还有他身上的伤口,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时常出现在江渊的噩梦中。 江渊将衣服给沈危整理好,又为沈危掖好被角。 他转身出了门。 此刻快要天光大亮,江渊想了想,决定去给沈危做早餐。 沈危的宿舍内,这里已经满是两人一起生活的痕迹。 煎蛋的滋滋声响起,一旁的炖盅咕嘟着,暖黄的灯光把江渊的眉眼衬得温柔,他神情认真又专注。 把早餐一一打包好,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江渊的指尖捂住了腹部,伤口有点隐隐作痛。 好在还能忍受。 于是,他提着保温碗往医院走去。 沈危早就醒了,这段时间他的睡眠不是很好,时常会从睡梦中痛醒,针扎似的疼痛让他坐立难安。 他今天也被疼醒了,等了一会儿,江渊就来了。 江渊提着保温桶,给沈危调了下床边桌,把早餐一一摆出。 沈危失笑,“做这么多,我吃不了。” 江渊说:“吃不完的给我就行。” 香味裹住了沈危的嗅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进食了。 他的进食速度有些快。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危的上级来了。 他进了病房,江渊退了出去,面对上级的招呼,他微笑着点点头。 随后,他给两人带上了门。 上级开门见山,说:“昨天我参加了个很关键的会议,本次的任务很成功,现在距离定罪也不远了。” 他知道了沈霆誉和沈危的关系,讶异之后,是心疼。 他敬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坚毅、果敢、能力也极其出众,得知了沈危的过去,上级也不仅怜爱他。 沈危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心吃着早饭。 上级没有得到回应,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沈危面前一大桌的早饭上。 看着确实很香。 上级:...... 沈危擦了擦嘴,点头。 “那就好。” “他多久能死啊?” 沈危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和别人打招呼一样,语气极其轻松。 “具体不知道,”上级继续说,“这个任务之后,星球会给你安排表彰大会。” 沈危点头,说:“不着急。” “嗯。”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着。 沈危问:“您吃早饭了吗?” 上级说:“还没有。” 沈危点了点头,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早餐上。 他没有说话,没有邀请上级共用早餐的意思。 早餐都被吃一半了,再让人家吃也不太好意思。 更何况,他也蛮喜欢吃江渊做的早餐的。 上级沉默了一下,说:“这么喜欢吃叉烧包,改天来我家,我让我夫人做点,她做糕点很拿手。” 沈危点头,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 “我们家那个小丫头,吵着想看看星球最年轻的上校。” 沈危进食的动作停住了。 他想了一下,上级的孩子,应该比他小个五岁左右,按照年龄来看,应该才分化。 “自从分化成Alpha之后,她就说,找对象就要找沈上校这样的。” 上级还担心沈危听不懂,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 沈危放下筷子,说:“领导,可能我的感情状况您还不清楚。” “我清楚啊,丧夫嘛,”上级继续宽慰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呀,不管喜不喜欢,接触接触新人,总没有坏处。” 沈危吞下了最后一口叉烧包,说:“我丈夫回来了,就在门外。” 上级以为他还在找理由拒绝自己,说:“沈危,外面就是那个外星来的执政官,你不要再骗我了,不喜欢我们家的小丫头的话,我可以回去和她说说。” 沈危见上级有些生气。 他表情有些严肃,说:“领导,我是认真的,没有贬低令爱的意思。” “我对象,就是江渊。” 第71章 在一起 沈危的上级张着嘴, 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啊?” 沈危说:“您可以理解为,我的亡夫回来了?” “亡夫......” 上级干笑两声。 当年沈危才来厄骸星的时候,在进入作战队之前, 进行了基础信息测试和登记。 当时沈危的身上带着Alpha的标记, 所以需要询问婚姻状况。 沈危为了避免麻烦, 直接说了自己正处于丧夫状态, 这样能够避免工作人员继续深入询问,从而得知自己的二次分化情况。 几年以来, 沈危的追求者众多, 追求者涵盖三个性别:A、B、O,一旦他露出江渊曾经给他的标记, 大多数追求者就会知难而退。 久而久之,系统内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沈危的感情状况:沈危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并且被Alpha完全标记过。 加之沈危的官职越做越高,追求者变少了很多, 只不过最近一两年,有很多领导家的孩子, 都想要介绍给沈危认识认识。 但沈危的工作太忙,真正待在星球上的时间很少,沈危本人对处对象这件事情不上心,据说有一次他拒绝了一个老大的邀约, 把老大气得吹胡子瞪眼, 直接让沈危去边缘星球驻扎了几个月,但沈危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后来大家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也就一个白叙持续在追求他,哪怕自己拒绝了无数次,直到江渊的再次出现。 那个时候的沈危很痛苦, 他对白叙剖白了自己的过去,坦白说自己现在不适合进入任何一段感情中,白叙出现在他眼前的频率才降低了很多。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沈危提起感情相关的话题了。 上级对沈危的这一回答感到无比震惊。 “那你之前执意洗标记......?” 沈危的视线落在面前桌板上,说:“我和他......过去有点误会。” 上级还没办法搞清楚来龙去脉。 沈危说出来的话冲击力太强。 “你和他的误会......解除了?” 沈危想了想,说:“算是吧。”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上级也没有再探究隐私的意思,但是结合之前沈危洗标记、摘腺体的举动来看,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应该不会很轻松。 “明白。” 上级是看着沈危成长起来的,对这个年轻人颇为怜爱和钦佩。 “你和他,能幸福吗?” 沈危想了想,说:“误会解除后,还挺幸福的。” “他待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我只用一心执行任务,剩余的事情,他都包圆了。” “但是他总会回去的。” 上级现在的重点落在了沈危个人幸福度上。 “异星恋爱,不是很稳定。” “其实他待在厄骸星,我们见面时间也不太多,毕竟我要一直执行任务。” 上级一哽,话语全被沈危堵住了,他问:“你小子,是不是在埋怨给你的任务太多了?” 既然上级开了这个头,沈危就说:“我感觉现在待在前线也够久了,事业什么的也差不多就这样了,下一阶段的人生目标可能要转变一下了。” 上级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他想起之前给沈危承诺过,本次任务圆满完成之后,要给他升职加薪来着。 沈危再往上面升,确实能够退居二线,一切都是沈危的选择。 “人生下一阶段得顾家了。” 饶是上级一生见多识广,听见“顾家”这两个字从沈危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有几分诡异。 察觉到沈危的态度认真,上级也就没有再劝。 “知道了,臭小子,”上级看了一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继续说,“这次你确实辛苦了,你为星球做了太多。” “答应你的不会忘记。” 沈危点头,心想面前的早餐快要冷了。 上级看他频频往桌子上看,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做得挺有卖相,江渊做的?” 沈危点头。 “你吃吧,我又没说不让你吃。” 沈危开始动筷,余光里的上级却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他不免得把动作放缓。 上级此刻就像个操劳的长辈,问:“那你们打算多久公布关系?” 沈危吃得很慢,说:“看时机。” “行,”上级看他这副样子,明白自己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他最后说,“过两天,有一个庆功宴。” “庆功宴?” 沈危反问。 上级冲他眨了下眼,说:“对,你之前说不要表彰大会,我想了想,就给大家弄个庆功宴好了,大家也能休息休息。”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沈危明白这次再也没办法拒绝,只得答应。 最后,上级和他说自己要去上班了,离开了病房。 临走的时候,上级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渊一眼。 江渊出于礼貌,冲他笑了笑。 随后,上级扬长而去。 江渊回到了病房,看着沈危都快要把眼前的这些食物都吃完了,他说:“不够吗?我下次多做一些?” 沈危说:“不用了,我是看你做得辛苦,才勉强吃完的,好吃,但是我吃不下。” 江渊说:“其实也不多,你现在生着病,多吃点补身体。” “我给你做的汤,也喝完吧?” 沈危说:“喝不下了。” 江渊看了一眼还剩一半的汤,很自觉地接过了光盘行动的任务。 他吃完了沈危剩下的早餐。 沈危侧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完江渊做的饭,身体还真的挺舒服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刚刚我领导出去的时候,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江渊说:“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不太对劲。” 沈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哦,因为我和他说了,你是我对象。” 江渊正在收拾碗筷的手轻轻颤抖,他和沈危对上视线。 沈危吊着眼神看他,从下往上。 江渊呼吸一滞。 那张常年冷淡的脸上,表情开始愣怔,他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是真的吗。 沈危的表情格外认真。 他想问沈危,这是不是他的报复。 但是来自沈危的报复,他也甘之如饴。 “不说话?” 沈危眯着眼看他,“那就是你不愿意当我对象了?” “不......” 江渊的声音有些颤抖。 哪怕曾经的误会已经消除,但是他曾经带给过沈危的伤害依然存在,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敢向沈危提起,担心只要一提起感情的事情,沈危会再次离他远去。 他永远忘不了沈危洗标记的那天。 沈危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他重新回到厄骸星的那一天,在沈危的宿舍,沈危主动亲他了,他也没有敢再进一步。 江渊担心是场梦。 担心他有稍微越界一点,沈危就会把他重新推开。 两人的关系就从很久之前开始,维持着一种微弱的平衡。 任何一点因素,都足以让两人摇摇欲坠的关系,彻底崩塌。 直到刚才,沈危主动说出关于两人关系的“界定”。 两人的关系骤然落实,对江渊来说,就如同中了大奖一般。 他被这份大奖砸得有些眩晕。 “不愿意?” 迟迟等不到江渊的回答,沈危看他这副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开始主动出声问他。 江渊说:“不,我的意思是,我愿意。” 在沈危的视线中,江渊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把餐具都收拾好,但是江渊颤抖的手,仍然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江渊把餐具放在一旁。 高大的Alpha俯身,他凑近病床上的人,珍重又缓慢地轻吻住他的对象。 温热的鼻息纠缠,病房的白炽光倾洒在两人的脸上,江渊的眉骨高,阴影下的眉眼显得更加深邃,沈危半睁着眼,轻微侧身,迎合江渊。 沈危仰着头,江渊用双手捧着他的脸。 或许是情难自抑,雨水味的信息素开始缓慢地泄出。 沈危情动,后颈的腺体开始肿胀。 可这里是医院。 他第一次觉得受伤是一件麻烦无比的事情。 沈危的脖颈仰得太久,有点酸软。 “江渊,唔,我脖子酸了......” 江渊就像是一台迟缓的机器,在几分钟之后才接受到信号,他轻微地往后退,终于舍得松开沈危。 沈危的胸膛不规则地起伏,他盯了江渊一眼。 “就这么爱亲?” 江渊在他的视线之中,点了点头。 沈危眼底带着笑,活动了一下脖颈,挑了挑眉,说:“再亲一下。” 江渊追着他的脸,在即将要亲到的时候,沈危轻微地往后仰了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过来点。” 声音轻缓,如同蛊惑一般。 江渊跟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凑近。 他的眼底倒映着沈危好看的脸。 而每次都在快要亲到的时候,沈危又往后仰头,逗着江渊,他的目光在江渊的嘴部逡巡,眼皮半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鼻息却又往江渊的脸上扑,牢牢地把人勾住。 他的神情,就和江渊当年偷窥的时候如出一辙。 以往的那股浪荡气,又不自觉地从沈危的身上流露出来。 面对沈危这样的逗弄,江渊甘之如饴。 他扣住了沈危的后脑,亲上去。 在深吻之后,江渊微喘着气。 沈危被吻得有些失神,在晃神间,他听见江渊说:“我爱你。” 而后又以极低的带笑声补了一句,“对象。” 第72章 调职 几天后, 沈危出了院。 这几天心情还算不错,加之他平日里勤于锻炼,体质还算不错, 沈危的伤势恢复的速度快了不少。 江渊一直陪在他的身侧。 在休息了两天之后, 他接到了上级的通知, 说是之前的任务有最新进展了。 江渊送沈危去了办公室。 临走的时候, 他们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个吻。 “等你回来吃饭。” 沈危笑着对他挥挥手, “知道了, 你回去吧。” 江渊站在不远处,逆着光, 带着淡淡的笑。 在江渊身边的呆着,总能感觉到心安。 沈危就在江渊的目送之下,拧开了上级的办公室门。 上级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声,沈危说:“您精神看上去越来越好了。” 上级笑道:“是啊, 你的任务圆满结束了。” 沈危知道他说的是有关于沈霆誉的那个任务,但不知道为什么说“结束。” 他直接问:“为什么说结束了?” “沈霆誉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沈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无意识地重复道:“死了?” 沈霆誉就这样死了? “没错,”上级已经想好了措辞,继续说,“简而言之, 他死于星盗手下。” “星盗?” 沈危实在想不通沈霆誉和星盗有什么关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沈霆誉的死讯来得太猝不及防。 在前几天, 沈危没有工作,所以他持续跟进着沈霆誉的案子,但是事关重大,沈霆誉已经被更高一级的组织所提审,许多信息都没办法流通。 只剩星网对沈霆誉的讨论, 能从其中窥得一些信息。 有关于沈霆誉的话题讨论度极高,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沈霆誉根本没办法动什么手脚,至少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才有可能翻盘。 结果,沈霆誉死了。 这几天,沈危一直在等着判决沈霆誉的消息,但是没想到先来的是他的死讯。 上级说:“因为提审的需要,他被关在了边缘星狱,虽然安保系统没有其他监狱那样好,但是胜在隐秘。” “那怎么会死?”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星盗直接轰炸了星狱所在的星球,整个星球的所有人都没能幸免。” 手段极其残忍,但是沈危仍然察觉到不对劲。 “星盗没有理由去袭击荒星,还是个有星狱的荒星。” 他已经在怀疑,这是否是沈霆誉的逃脱手段之一。 “因为他们就是冲着沈霆誉去的。” 沈危问:“他们和沈霆誉无冤无仇,怎么会冲着沈霆誉去?” “那你知道为什么之前的这些星盗都这样狡猾么?他们对很多星球的动向都了如指掌,是因为沈霆誉和星盗有利益往来,他给星盗提供信息,星盗给他返利。” “他这人......” 上级叹了口气,继续说:“居然能恶劣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沈危呼吸停滞。 现在的他,分不清是沈霆誉死了的消息还是沈霆誉勾结星盗的信息更让人震惊。 沈危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用力。 茶杯里的水面震荡不休,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加重。 放在往日,沈危几乎能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但是今天的消息太让人震惊,他的大脑正处于宕机中。 上级见他这副样子,直接明说:“沈霆誉和星盗的利益纠缠很深,星盗这样的举动,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沈霆誉的死,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危抓住重点,说:“那星盗就是过河拆桥。” 随着时间过去,他大概捋出来了。 因为沈霆誉被关押,引起了星网的广泛讨论,星盗看见后认为沈霆誉没有利用价值,于是趁他病要他命。 沈霆誉就这样,死在了星狱。 上级调出了现场信息给沈危看。 图像信息里,大半个荒星都是火烧过的痕迹,曾经的星狱被烧得面目全非。 现场的状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沈危说:“这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能知道沈霆誉已经死了。” “现场发现了他的尸体。” 上级继续说:“他还没有完全被烧得焦化,根据后面的检验,他是先昏了过去,然后重新醒了过来,现场有很多挣扎的痕迹,最后被烧死。” “也是就说,他其实是被活活烧死的,并不是窒息而亡。” 沈危的反应变得有些慢,舆论、大火,他冷笑一声,沈霆誉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全都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星网上的民众都说,沈霆誉死得好。” 上级悠然地喝了口茶,说:“这种人,居然现在才暴露,寰宇的组织实在是让他蹦跶得太久了。” “不过的确也是,他发展到现在,身边的势力纷乱错杂,要不是这次你们执行任务,也不知道他要嚣张多久。” 沈危没有接话,心里装着事。 沈霆誉的骤然死亡的确令人唏嘘。 到最后,沈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上级办公室的。 他有些失神,想到了当时见沈霆誉的最后一面。 沈霆誉要杀死他,但是他带着沈霆誉一起从四楼摔了下来,再之后,沈霆誉爬起来,或许是想要补刀。 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面。 沈霆誉死在星盗放的大火中,死后也会一直接受审判。 很多年前,沈霆誉也是这么对他的。 脑子里想着事情,沈危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他踉跄一步,却被一个人稳稳接住。 他抬眼,撞进了江渊的视线里。 沈危愣怔,说:“你怎么在这里?” 江渊说:“我没走,等着接你。” 沈危在他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哦”了一声。 “领导和你说了些什么?” 江渊敏锐地察觉到沈危的情绪不对。 沈危思考了一下,站稳之后继续和江渊向前走。 “沈霆誉死了。” 说完这话,两人间都沉默了。 而后,温暖干燥的手掌,挤进了沈危的指缝。 属于江渊的声音落下。 “消息属实么?” 沈危回扣住江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指尖,说:“大概率是真的。” “领导给我看了现场照片。” 江渊察觉到沈危的情绪变动,说:“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沈危被他牵着手,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却还在无意识地说着:“我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又是他的什么越狱方法。” 江渊察觉得到,沈危有话要说,他安静地做了一个倾听者。 “结果并不是这样,经过查证,他是真的死了,是被活活烧死的。” 沈危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可笑吗,当年他想用大火烧死我,结果后来自己死在了大火中,用我的事引导舆论试图博取同情,最后他的死也成了大众的谈资。” 江渊说:“嗯,这是报应。” 沈危叹了口气,把江渊的手扣得更紧了,继续说:“很意外,他这一生都在算计,我曾经一度以为他能功成身退,却没想到最后死得这么潦草。” “要是他知道自己死得这么潦草,估计要气得从地里爬起来。” 沈危叹了口气,说:“算了,这就是他的报应。” 沈霆誉死了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沈危松了口气,纠缠半生的人终于在很平常的一天死去。 江渊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说:“你现在是感觉难受吗?” “也还好吧,就是觉得有点唏嘘,”沈危想了想继续说,“从我出生之后,我都很少见他,后来我妈走了,他就更少回家了,忙着往上爬,他出身不好,一步一步做到了今天。” “做到一个星球的领导者,他这个人的确费了很多心思,估计在最后死之前,还想着怎么翻盘。” 沈危又冷笑一声,说:“算了,不想说他了。” 或许是因为沈危的最后一个至亲离世,让他开心不起来。 沈危闷声说:“江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他想要的是沈霆誉得到该有的审判,那个时候他就能踩在沈霆誉的头上,告诉他,他曾经看不起的儿子,亲手把他送进了牢狱。 江渊却轻声反问:“那我呢?” 沈危说了这么多,江渊做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他从头听到了尾。 沈危想了想,说:“你是对象。” 江渊拽着他的手以极轻的幅度晃了晃,声音放得很轻,转移了关于沈霆誉的话题,说:“能考虑一下,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吗?” 沈危笑了笑,说:“那还得考虑一下。” “看你的表现。” “那我得努努力。” 沈危用余光看他说,“执政官什么事做不下来?” “指挥官,不可以开后门吗?” 江渊反问他,声音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作弊可耻啊。” 沈危笑着说,又想起来,江渊已经陪在他的身边很久了。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星球?你在我们这里都呆了很久了。” 沈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江渊转移,不用再去想有关于沈霆誉的烦心事。 江渊说:“如果顺利,应该就不用回去了。” 沈危顿步,停下来看他,问:“什么意思?” “我已经提交了调职申请。” “调到哪里?” 江渊说:“调到驻厄骸星大使馆。” 沈危之前从来没有听见江渊说过这件事。 “你怎么一直没和我说?” 江渊想了想,说:“那个时候还没追到你,提前说的话,像骚扰。” 沈危欣慰于江渊现在的行事,比之前谨慎、守规矩了很多。 “这样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听见了江渊的话,沈危想了想,如果江渊能够调职成功,那他们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呆在一起。 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 第73章 标记 回到宿舍后, 江渊做了几道菜,沈危就在一边看着他做饭。 他时不时打打下手,他帮着江渊洗菜、择菜、盛饭、拿碗筷。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恍然间, 他真的体验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沈危几乎已经忘记了, 家里有另外的人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体验了。 小时候, 他只有一些关于母亲的模糊记忆, 母亲做饭,他在一旁候着。 再后来, 母亲去世, 沈霆誉不管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就这样一直成长到大,在二次分化之后,江渊救过他一次,两人诡异又充实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 沈霆誉找上门,沈危跑了, 在边缘星球扎根立足,工作忙碌,他经常喝一些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家里根本不可能动火。 直到, 再次遇见江渊。 沈危或许也没想到, 冷冰冰的宿舍也能变得温馨,变得有温度。 原来身边不用经常换人,也能感受到充实。 之前的他,朋友、对象换了一批又一批,似乎那样就能感受到热闹, 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有点太孤独了。 江渊的出现,让他不用再通过那样的方式来充实生活。 沈危想,身边有江渊就够了。 最后一道菜上桌,江渊说:“可以开动了。” 沈危自觉地拉开椅凳坐下,江渊给他盛了饭。 沈危接过。 肉片滑嫩,蔬菜鲜脆,江渊的手艺的确很好。 沈危一边吃一边问他说:“你做饭的手艺怎么这么好?有专门学过吗?” 江渊想了想,说:“有参照菜谱学习。” 沈危说:“我以前也试过,但是菜谱是菜谱,食物是食物的。” 江渊没有告诉他,他也是经过了很多次练习,做饭才能达到现在这种水平的。 “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吃我做的。” 沈危笑了,说:“行啊,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倒是很自觉地把家中的任务都交给了江渊。 江渊也不推脱。 在不错的气氛之下,两人吃完了饭。 吃饱喝足,江渊起身洗碗,沈危坐在已经收拾干净了的餐桌上,盯着江渊的后背。 其实家里多个人,也还蛮好的。 他有些出神。 洗碗的水流声,碗筷的相碰声,沈危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休息了会,沈危起身去洗澡了。 今天难得的惬意,他不用出任务,身边还有江渊陪着。 从浴室出来,发现江渊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通讯器。 带着热气的指尖挑走了江渊手中的通讯器,沈危站在他面前,问:“看什么呢?” 江渊以坐着的姿势,把人揽过来,低声说:“没什么。” “去洗澡。” 沈危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江渊的视线紧随沈危的动作,从下往上看着沈危。 才洗完澡的沈危整个面部透露出一种健康的红,穿着睡衣,眼形微微上挑,平日里的那股攻击性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平和、宁静的气质。 沈危逆着光,光给他的上半身勾出一圈亮,晃神间,江渊以为这又是哪场美梦,担心下一秒,美梦就会破碎。 他勒沈危的力道又重了些。 沈危用手托住江渊的下巴,居高临下,强迫江渊看向自己,说:“去洗澡。” 被沈危钳住的下巴有点轻微的痒意,而这点痒像是扫在他的心上。 闻言,江渊起身。 这样近的距离,让沈危再次感受到了江渊是个S级Alpha的事实。 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我给你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 江渊站起来之后,沈危只能微微抬头看着他。 沈危还是忘不了之前,江渊借宿在自己宿舍,没有衣服穿,浑身赤./裸,还被自己撞见了的场景。 在第二天,沈危就让机器人给江渊送来了衣服。 在之后,他还给江渊准备了其他衣服,都是按照江渊曾经的穿衣习惯给他准备的。 江渊拿着沈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进了浴室,沈危进了卧室。 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平时结束了任务倒头就睡。 睡眠时间对他而言十分宝贵。 骤然清闲,让沈危还有些不习惯,他躺在黑暗中。 按理来说,宿舍的隔音很好,但是他还是能隐约听见浴室的水声。 沈危翻来覆去。 他已经把地铺拆掉了,毕竟他们已经确认了关系,再让江渊睡地板也不太合适。 根据时间来看,江渊已经睡了大半个月的地板了。 今天是时候让他上床了。 吹风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危似乎能感受到带着暖意的风,闻到江渊身上的味道。 直到江渊拧开卧室的门。 他走进卧室里。 沈危的卧室宽敞,之前就算打了个地铺,卧室还有很多剩余空间。 卧室里没有开灯,江渊摸黑,下意识地往地铺走去。 走到位置后,江渊却发现,那里的地铺已经被拆掉了。 沈危似乎察觉到了江渊的动作。 黑暗中,沈危带着笑意说:“怎么了?让你睡床还不适应么?” 沈危察觉到对方的身体有点僵硬,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正在确认他真正的意思。 在江渊看不见的地方,沈危微眯着眼问:“还不上来?” 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身侧的床垫骤然塌陷,沈危的半边身子贴上另一人的肌肤—— 江渊上床了。 肌肤相触,热量随之传递,江渊才洗完澡,皮肤上带有微微的潮气。 沈危被烘得有些热,他往后挪了些。 “怎么之前没感觉到你身上这么热过?” “因为才洗完澡。” 江渊侧了个身,长臂一捞,把沈危裹进怀里,指节扣在他的腰上,隔着衣物布料,带起轻微痒意。 沈危的腰轻微弓起,用手掌抵住江渊的胸膛,低声道:“手别动了,痒。” 江渊:“我没动。” 沈危没有说话,心想,现在的自己对腰间的触碰都这样敏感了? 不过,他也没想多久。 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根本无法忽视。 沈危想,今天他是不是不应该让江渊上床。 江渊对沈危的想法毫不知情,他极尽克制,沈危身上的味道一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的指尖轻微地颤抖着。 他的力道又收紧了些。 江渊深吸一口气。 沈危被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单腿屈起,抵住江渊,却又缩了回来。 身体骤然一松,江渊松开力道。 江渊往后拉开距离。 动作间,沈危把他拉了回来。 “忍得不辛苦吗?” 江渊哑声说:“忍忍就好了。” “你说‘拜托帮我一下’,我就帮帮你。” 沈危那套调.情的手段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十分有用。 江渊垂头,声音紧绷道:“拜托,帮一下我。” 声音带着哑意。 后来,沈危想他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江渊真是,很会得寸进尺。 沈危的手不慎触碰到他的小腹处。 江渊闷哼一声。 敏锐如沈危,他几乎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兴奋的喘息,声音中带着痛苦的信号。 “啪”的一声,沈危翻身起床,开了灯。 骤然亮起了灯光,江渊腹部的伤口根本没办法藏匿。 江渊腹部的伤口周围泛起黑气。 沈危支起身子,抬眼看他,眉宇间沾染了些戾气。 “谁伤的?” 江渊就这这个姿势,任由沈危趴在他的身上查看伤口,坦白道:“执行任务那天,被偷袭了。” 沈危俯身凑近,用指尖描摹伤口,正在确认江渊的伤势。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上去不太严重,但是很折磨人。 沈危认得这种武器。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顶级Alpha也能被偷袭?你的感知能力去哪了?” 江渊不恼,捉住他的手腕,说:“没关系,都已经处理了,马上就能好。” 他被偷袭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危坠楼的场景,大意分心了,因此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沈危说:“要是今晚没看见,你还要瞒着我吗?” 江渊看着沈危红润的唇色,有点出神。 因为刚刚亲的太用力,沈危整个人还没有抽离出状态来,脸上挂着情动的痕迹,江渊深吸了一口气。 “下次不会了。” 沈危感受到他身下的变化,有些失语。 江渊说:“不要担心,真的没关系。” 他轻轻顶腰,让伤口离沈危更近,以此证明真的没关系。 但是某处的变化也无处遁形。 在某种程度上,沈危很佩服江渊,还受着伤,居然还这么精神。 沈危叹了口气,说:“算了。” “啪”的一下,沈危又关了灯。 他跨坐在江渊之上。 两人的信息素纠缠,充斥着空间。 这是第一次,如此和谐。 沈危对这种事还算得心应手,虽然做上位的经验要远多于下位,但是只要掌握了能带来块感的点,他也很乐于做这种事。 沈危凑近江渊,用气声问他:“想标记吗?” 江渊说:“嗯。” “那你应该说什么?嗯?” 沈危居高临下看着江渊,哪怕这样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江渊说:“拜托,让我标记一下。” 闻言,沈危主动把脖子送到江渊的嘴边,两人脖颈的肌肤相贴,俨然一副极其亲密的恋人模样。 他懒洋洋地说:“那标记吧。” 最终,江渊把信息素注入腺体,完成标记。 得益于多年的锻炼,沈危的体质已经达到了Omega的天花板,或者可以说,他的体力可以媲美大部分的Alpha,从前,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此刻,沈危却恨不得自己能晕过去。 沈危很恨自己的体力怎么如此之好,也恨江渊的体力这么好。 沈危数了数。 从卧室到浴室,再到卧室,循环了多次,之后的事情沈危也记不太清了。 沈危想,以后要限制次数。 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等到再次睁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生物钟让沈危准时醒来。 但是太累了,他被人揽在怀中,又昏沉睡去。 第74章 家属 不知道睡了多久, 沈危从梦中转醒。 浑身像是要散架一般,这和平时任务受伤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这种感觉又把沈危拉回多年前。 他惊喜地发现,江渊的活儿好了不少, 服务意识也好了很多。 沈危揉了揉脖颈, 下一秒, 身边人的手掌就覆了上来。 干燥温暖的指尖贴上沈危的后颈腺体处—— 轻轻揉按着。 也不知道江渊是什么时候醒的, 沈危哑声问:“什么——” 才出声的那一刻,沈危立刻闭上了嘴, 他的嗓音实在是, 太难听了!像某种漏风的乐器。 回想起昨晚,的确很疯狂。 起初的时候还很克制, 到了后来,在信息素的影响下,理智什么的已经完全被抛开。 江渊问他:“怎么了?” 他仍然在帮忙按揉沈危的后颈。那上面的痕迹极其明显,牙印布满腺体。 沈危暂时还不想说话, 所以摇了摇头。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头枕着手臂, 安静无声,侧脸看着江渊。 江渊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了,沈危却还没有,他在被窝中, 还没有穿衣服。 一道声音从头顶落下, “早餐和午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去给你做。” 上.床的确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得益于平日的锻炼,沈危昨晚还没有晕过去。 江渊还说:“我给你煮了润喉的汤。” 沈危在被窝之下,轻轻踹了他一脚。 大腿内侧像是被一根筋扯住一样, 沈危“嘶”了一声。 轻轻一动,整个下半身都在发软。 江渊的声音带着笑意,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几分。 “下次你再这样,我会让你带着止咬器做。” 沈危睨他一眼。 “收到。” 江渊依然没有停下为沈危按摩的动作。 等到江渊给沈危全身按摩了个遍,沈危才撑起了身子,靠着床坐起来。 他懒洋洋的,一副餍足的样子。 江渊去厨房给他做饭了,沈危动手掀开床被,看见自己整个身体上的痕迹。 沈危想,江渊是属狗的。 饭菜香味飘进来,许久没有进食的肠胃早就开始抗议,沈危下床。 脚掌触地的一瞬间,他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他轻声“啧”了声,随后在衣柜里随便翻找出衣服,给自己的身体遮一下。 衣柜里,他的衣服和江渊的衣服紧挨一起,沈危的手从那些衣物上滑过,随便拿了件黑色短袖,给自己套上。 他以一种有些怪异的姿势向外走去。 沈危洗漱了一下,喝了江渊给他热的奶。 温热的奶下肚,沈危觉得整个人都好受一些。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窗外的光直射进来,把整个宿舍照得明亮。 一道接一道的菜上桌,沈危坐在椅凳上,还等着江渊。 江渊穿着浅色的衣服,围裙系带圈在他的腰上,宽肩窄腰,整个人显露出顶级Alpha的气质来。 对于江渊的身材,沈危还是满意的。 观赏性很高,明明江渊都不怎么上前线,但是他的肌肉线条也很好看,像是锻炼多年一般。 因为激素的影响,沈危没办法再锻炼成之前的样子,不过看到江渊的身体也还行。 摸上去的手感也还不错。 最终,沈危终于释怀,想着,江渊有就约等于自己有了。 菜终于上桌,江渊给沈危盛了一碗汤。 江渊说:“这是润喉的。” 沈危喝了一口,微甜,喝下去之后,嗓子的确舒服不少。 他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眼前这碗汤又让沈危想起昨晚的事情,身下的椅凳坚硬无比,硌得他有点不舒服。 不过很快,这点不适的感觉已经被进食的快感所取代。 无他,江渊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吃饱喝足,沈危甩甩手,让江渊洗碗去了。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午后的光从窗外洒进来,把冷硬的宿舍衬得柔和,沈危躺在沙发上。 他想着,等几天后的庆功宴结束之后,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他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开始看今天的寰宇新闻。 沈霆誉的罪行和死亡情况已经被大肆报道,沈危随便看了看几个帖子。 有些关键的信息已经被隐去,只能模糊地拼凑出一个大概来,讨论度最高的还是某个星球的领导者在星狱去世。 沈危又想起了当时上级对他说的那些话,沈霆誉和星盗居然还有勾结。 这是沈危没想到的。 星盗一直影响着寰宇间的和平,沈霆誉为了向上走,不惜和星盗勾结,他有些出神。 其实按沈危对他的印象来说,沈霆誉是真的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现在星网上对他的讨论度极高。 只可惜,沈霆誉本人是再也看不见了。 沈危透过窗子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很好,模糊间,他还能听见不远处的训练声。 又有新的作战队员来了,沈危想着。 厄骸星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作战部也越来越壮大,自从离开了原来的星球,沈危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不管是从经济还是地位上来说,沈危也差不多做到了能力范围之内的最顶层,曾经的仇人也死掉了,过两天就是庆功宴,庆功宴之后还能继续升职,升职后就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执行高难任务。 他即将成为厄骸星上最年轻的少将。 沈危想,这就是升职加薪死仇人。 江渊已经洗完了碗,打断了沈危的思路。 他走到沈危身边,神情严肃。 沈危抬眼看他,问:“怎么这副表情,是怎么了?” 江渊说:“我可能需要,回原星球一趟。” 沈危皱眉,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工作调动,需要本人到场。” 说到工作调动,沈危想到之前江渊给他说的,“是调到驻星大使馆的变动?” 江渊嗯了一声。 “行,我送你去跃迁点,准备多久走?” “现在就要赶回去。” 通知来得太急,江渊有些赶时间。 沈危从沙发上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调动了飞行器过来。 “把衣服换一套,你身上全是我的信息素味。” 沈危一边走一边对江渊说着。 江渊和沈危进了房间。 沈危扔了一套衣服给江渊,说:“你穿这个,才洗过。” 江渊顺从地换上了沈危扔给他的衣服。 而沈危也褪去了身上的家居服,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迹,思索片刻,还是换上了作战部的制服。 全身黑色的制服包裹性极强,能很好的把身上那些痕迹给遮挡住。 江渊喉间一滚。 穿着制服的沈危平添几分严肃,为了遮挡痕迹,沈危特意把制服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 只露出白皙的脖颈,沈危面上没有笑容,柔软的姿态被他收了个干净,整个人只剩下不容置喙的权威感。 这套制服,把沈危上位者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后颈的咬痕还暴露在外。 出门肯定要把这些暧昧的痕迹遮个干净,沈危从抽屉里翻出来几张抑制贴。 他把抑制贴递给江渊,说:“帮我贴到腺体上,还有,把那些东西遮住。” 沈危背对着站在江渊面前,为了方便江渊动作,他伸手把衣领往后扯了扯,将后颈微凸的腺体暴露在江渊眼前。 黑色的制服和白色的脖颈相衬,视觉冲击力极大。 江渊要比沈危高一些,两人距离太近,江渊的视线能轻而易举越过沈危的肩膀,抵达他的锁骨处,凹下一片阴影,上面还带着江渊的牙印。 沈危微垂着头,腺体下方凸出的脊骨逐渐隐在布料之下。 江渊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的指尖触碰到沈危的时候,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沈危轻颤了一下。 “怎么还没好?” 催促的声音沈危的口中传出来。 终于,抑制贴盖在了他的腺体上,不仅能遮盖痕迹,还能阻隔信息素。 江渊冷静片刻。 沈危转身,看见江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顺势往下望去。 随机,他勾着嘴角笑了。 沈危的声音带着笑,问他:“看个脖子都能硬?” 穿着这身衣服的沈危,实在是太让人上头。 “跃迁晚一点也没关系吧?” 沈危仰头看他。 江渊说:“没关系......因为已经迟了。” “那就行。” 沈危扯住了江渊的衣领,从他身上卸下领带,随后给江渊的手腕缠住,轻而易举地把人推回床上。 沈危居高临下,眯着眼看他,“江渊,这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身寸。” ...... 两人的衣服都没怎么乱,为了节省更衣的时间。 他们就这样做了一次。 沈危在空气中喷了阻隔剂,顺便还给自己和江渊的身上喷了降解剂。 江渊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沈危又通了会风,确保他们身上没有不该有的味道之后,两人出了门。 在出门之前,江渊拉着人在门口亲了又亲。 最后是沈危捂住了他的嘴,表情带着警告,语气危险,江渊才放开了他。 出门之后,沈危带着江渊乘着飞行器去了跃迁点。 到了跃迁点,沈危去和工作人员沟通了一下。 江渊坐上跃迁舰。 沈危在跃迁点逗留了一会,又往办公室去了。 他找上级问了一下庆功宴的时间。 庆功宴定在两天之后。 在江渊临走的时候,沈危问了下他最快多久能回来。 但江渊也说不清楚。 沈危想着,关于这次任务的庆功宴,江渊是应该来参加的。 这次任务的成功,也离不开江渊。 沈危想让他来。 按理来说,工作交接之后是岗位培训,但并不会很快,所以江渊想要到这边来,需要一段时间,江渊要参加本次庆功宴,需要一个正式的理由。 要么以星球的名义邀约,要么以私人的名义邀约。 应约,出席合作星球的宴会,算是江渊的工作内容之一。 沈危想了一下,走星球的邀请行不通。 没有合适的理由邀请江渊参加庆功宴。 那就只剩下私人名义的邀约了。 沈危思索片刻,以私人的名义对江渊进行了庆功宴的邀约。 在邀约的开头,最醒目的位置,【邀约者和被邀约者的关系(选填)】一栏中,沈危郑重地写下“家属关系(伴侣)”一行字。 第75章 升职 接到沈危邀约的时候, 江渊正在办公室处理手上的事情。 这次他离岗的时间有些长,积累了一些大的事务需要处理。 经过培养,江渊的助手也能挑起大梁了, 只有一些很要紧的事情没办法处理, 留给了江渊, 除此之外, 江渊不用太费心。 不过事务堆积得仍然有些多。 接到私人邀约的时候,江渊还在处理文件。 “领导, 有你的文件。” 这个时候来的文件, 一般都是些垃圾文件,江渊短暂地从文件中抬眼。 他问:“什么文件?” “好像是......什么邀请函?” 江渊又重新垂头, 说:“拒绝了就好。” 同事们看热闹的头都缩了回去。 江渊对这些私人邀约的态度是,一概拒绝。 虽然对于他的工作来说,结交一些外星的人物是必要的,但江渊很忙, 除了工作交流之外,他从不出席什么私人的邀约。 江渊的头又重新垂了下去, 沈危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他叫住了同事,问:“是来自哪个星球的邀约?” “不知道,”同事左看右看那份实体文件,上面没什么多余的字符, 看不出多余的信息, “要拆开吗?” 江渊说:“我自己来。” 文件被递到江渊的手上。 江渊拆开文件袋。 江渊在邀请函本体上来回扫视信息。 是厄骸星发出的。 江渊紧绷的表情在看见“厄骸星”三个字的时候,骤然放松下来,眉眼沾了些笑意。 是沈危发来的。 上面的口吻公事公办,看来是统一发出。 沈危还邀请了其他人吗? 江渊不知道,他忙里抽空, 给沈危发了消息,没有回应。 另一边的沈危正在训练场。 他的通讯器放在了一边,对于今年的新作战队员,他还算满意。 他没有查看江渊发送的信息。 直到回了宿舍,沈危才查看了江渊发来的消息。 【我受到你的邀约了,我会准时到的。】 【你还邀请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吗?】 【还在忙吗?】 分别是不同时间点内发过来的。 沈危失笑,一一回了过去。 【好的。】 【只有你一个。】 【忙完了。】 对面没有回应,沈危坐在厨房一旁的餐桌上,沉默片刻。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前段时间,沈危已经习惯了江渊在他的身边,现在他不用执行任务,整个人闲下来了,平时这个时候,还能和江渊说说话。 沈危百无聊赖,等对方回消息。 整个房间,只剩下沈危一个人,他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锅碗还在原来的地方摆着,是江渊离开之前收拾的,自从他走之后,沈危也没有开过火,他不是没有动过自己做饭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很是无聊,那就算了。 沈危手臂支起,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点出神。 江渊还没回信息。 从那之后的几天,江渊和沈危回消息都像是错开了一般。 不过也能理解,江渊这两天正处于交接工作的时候,正忙呢。 沈危偶尔和他聊聊,也不过多打扰。 多数时候是江渊给他发消息,沈危也会回应。 他们之间很少谈工作,有时候会分享一些日常。 他们就这么过了两天。 两天后,庆功宴开始。 本次任务的胜利,引起了寰宇间的讨论,前来参加庆功宴的人众多。 庆功宴所选的场地极大,本次算是整个厄骸星规格最高的宴会。 来者看见了沈危都上前道喜。 沈危一一谢过宾客。 他穿着黑色军装,把他整个人衬得挺拔无比,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好看的五官,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沈危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垂头看着通讯器,江渊还没到。 但有另外的人和他通讯了。 沈危看了一眼就接起来。 “危哥,你人在哪儿呢?我才进场馆。” 方洋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沈危说:“我过来了。” 方洋旭站在个显眼的地方,等着沈危的到来。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洋旭还在工作,他这段时间一直和沈危保持着联系,但是受限于距离,交流也不像以前那么多,直到他看见了寰宇新闻报道。 沈危领队,捣毁了诱导剂制造厂,还把沈霆誉送进了星狱,星盗也被拔出萝卜带出泥,解决了寰宇一大隐患。 方洋旭看见报道中的沈危,由衷地替沈危高兴,沈危在以前的时候,能力就已经很出众了,经过了这几年的工作,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沉淀下来,和过去的样子不大一样了。 沈危如今已经成为了厄骸星最年轻的上校,经此一事之后,他只会继续往上面走,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 方洋旭心中感慨,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沈危也主动找到了他,和他说了任务的事情。 方洋旭听完了沈危的英雄事迹,激动地不行,说到庆功宴的时候,方洋旭撂下工作就来了。 好兄弟重要的人生时刻,他也要见证。 思索间,沈危已经走到了方洋旭面前。 沈危问:“想什么呢?” 方洋旭终于回神,脸上带着笑容,说:“危哥你今天这身行头真帅!” 沈危笑了笑,说:“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算满意。 “卧槽我在报道上看见你受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危说:“没什么感觉。” 可能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多了,沈危早就习以为常。 “你别担心了,和我去二楼的待客厅坐坐,”沈危领着方洋旭往楼上走,说话多次被寒暄的人打断,终于找到了机会,沈危继续说,“我等会还要去接个人。” 方洋旭脱口而出:“谁啊?” 沈危也没有瞒他,说:“江渊。” “啊?” 方洋旭惊疑不定,尾音险些变了调。 沈危坦白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啊?!” 方洋旭脚下趔趄,险些没稳住身形,脸上一片惊讶,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有宾客冲他们投来视线。 沈危也只是在方洋旭面前重复了一遍,说:“我和江渊在一起了。” 方洋旭现在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他没办法把这几个词组结合起来,沈危,江渊,在一起了。 他整个人身体紧绷着,动弹不得。 “从过去到现在,你都知道我的感情状况,这次也一样,我想说,我和江渊纠缠很久了。” “最近,我和他才真正地解决了过去的那些问题。” “和他在一起,这个决定,我也想了很久。” 方洋旭确认沈危没有在对他开玩笑。 他勉强挪动了身子,跟上了沈危的脚步。 只是走出去很远,还在左脚绊右脚,方洋旭此刻宕机了。 “危哥,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吗?” “如果是这样,危哥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办法给你担着!” 沈危抽空回应了别人的寒暄,又把注意力转移回来,说:“听我的,冷静一下。” 好不容易把方洋旭带到了私密性还不错的房间,方洋旭就要扯着他的手腕往外走。 “我不能接受他这么侮辱你。” 沈危说:“我们是认真的,我真的和江渊在一起了。” 在看到沈危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时,方洋旭心中一痛,说:“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了。” 看上去还是不相信,沈危的通讯器响了,他看见备注。 是江渊来了,正在找他。 沈危说:“我现在要去接个人,你可以待在这里,也可以到外面逛逛,我忙完来找你。”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现在还是不要刺激方洋旭了。 沈危没有对方洋旭说他现在要去见江渊。 方洋旭独自凌乱着,沉重地点了点头。 见他没事,沈危才放心地抬脚走了。 沈危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通讯器,江渊已经到了场馆。 如果有机会,沈危还是想拉着方洋旭和江渊见一面的,但是目前看方洋旭的态度,这件事就要搁置一下了。 沈危站在二楼平台,视线在场馆内扫视一圈。 他所站的位视野极其开阔, 江渊穿着西装,出现在场馆的门口,气质强势。 本来就长相周正的他,此刻往那儿一站,领导气质尤其凸出,众人侧目看他。 江渊在原地站定,四下环顾。 没有看见沈危的身影,江渊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似有所感间,江渊抬眼望去,越过人群,他和沈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沈危站在二楼平台,眼角眉梢带着轻微的笑意,穿着黑色军装,他不动声色地朝江渊扬了扬下巴,露出瘦削锋利的下颚线。 上位者的气质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肩章上的图标在灯下闪烁着光,有些晃眼。 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江渊也不自觉地对他露出笑意。 心中骤然一松。 沈危从二楼平台迈着步子往下走。 江渊也往沈危的方向走。 直到两人走近,江渊看清楚了沈危肩章的图标。 他说:“恭喜升职,少将。” 沈危抱臂看着他,语气有点不满,却带着笑容,说:“你迟到了执政官。” “抱歉,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怎么补偿?” 沈危问他。 江渊微微俯身,说:“任你处置。” 对沈危的另外一个问题却避而不谈。 沈危一哽,继而说:“别在这杵着了,随便去逛逛吧。” 江渊却不愿意从他的身边离开,眼见宾客越来越多,江渊也没有社交的打算,于是他把江渊领到了另外一个休息室。 休息室内没有人,这是专门给沈危准备的。 沈危说:“我告诉方洋旭了。” “什么?” 沈危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告诉他,我和你在一起了。” 江渊对此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但是他好像不是很认可这段关系。” 江渊看着沈危的表情,松了口气。 他说:“你认可就好。” 第76章 公开 沈危笑了, 却注意到江渊的动作有点怪异,他单手揣着兜。 他敏锐地问:“怎么了?” 江渊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他偏开视线。 沈危眯眼,打量了一下他。 “到底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在江渊准备开口回答的间隙, 沈危眼疾手快, 伸手摸向江渊的兜。 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硌着沈危的手, 他掏出来。 江渊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危用食指抵住盒子边缘,单手开了小盒子。 看清楚盒子里的物品后, 沈危意外地挑挑眉, 问:“你要求婚?” 江渊轻咳一声,说:“这个很好看, 我觉得很适合你。” 盒子里是一对戒指。 银色戒指由三条曲线交错编织,镂空处嵌入了一圈红色的矿石,红色矿石通透,在光下折射着光, 不会太夺目,也不会太素。 沈危对光看着。 的确是他喜欢的款式, 他问江渊,“矿石没有这么好弄到吧?” 矿石要去专门的矿石星球弄到,但是寰宇间的矿石星球很少应允个人的进入,这个级别的红矿石, 肯定不是能从普通卖家那里买到的。 论色泽、通透度和稀有程度, 这种类的红矿石都不会在市面上所流通。 “嗯,费了些功夫。” 江渊回答。 沈危瞥了他一眼,“戒指来了还不给我戴上?” “可......” 今天的庆功宴宾客众多,沈危手上突然多出来一个戒指,江渊不知道是否会给他带来困扰, 所以他没有主动说。 谁知道沈危那么警觉,只一个动作,就知道江渊有异样。 “可是什么,”沈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继续调笑说,“你不给我戴的话,那我就把戒指还给你。” “戴。” 江渊接过戒指。 外面宾客的交谈声传来,模模糊糊,休息室的权限只有少数人才有,整个休息室,只有他们。 隐秘的天地里,沈危伸出手,骨节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干净。 休息室的灯光映着沈危,黑色的军装仿佛为他量身定做,被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肩部挺直,衣服收束进腰带,勒出腰身得线条,衬得他整个人身形修长利落,他微仰着头,睨着江渊。 他缓声说:“戴戒指,要跪下吧?” 于是,另外一个顶级的Alpha心甘情愿地,单膝跪在他的脚边。 沈危把手搭在江渊的手背上。 江渊的表情珍重。 微凉的戒指从指尖滑到关节最底部,戒指牢牢地套在沈危的中指,戒指衬着沈危的肤色白皙许多,闪着光的戒指抵在手指骨节之前。 沈危将手收到自己的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红色戒指和黑色制服很是相配。 戒指带有极强的私人属性,就像是某人的烙印。 沈危说:“现在我给你戴。” 江渊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跪下。 沈危拗不过江渊。 他和江渊的距离极近,他垂头,阴影映在江渊的手背处,他捏着戒指,把它一推到底。 指尖交错,江渊轻轻扣住沈危的手。 两枚戒指并在一起。 沈危的心情不错,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戒指被体温烘热,江渊垂头啄吻了一下他。 “该出去了。” 江渊说:“收到,沈少将。” 沈危用手掌抵着他的后背,推着人往外走。 从休息室出来,沈危的通讯器开始震动个没停。 接通通讯的时候,沈危还能看见自己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江渊没有告诉他,戒指是怎么来的。 今天时间紧张。 才从休息室出来,沈危就要去到处社交。 到场的宾客交谈着,极其热闹。 许多人都想要来直接恭喜沈危,沈危完成的这次任务,让他成为了寰宇间的红人。 沈危正在和另外一个星球的外交官聊天。 “少将年轻有为。” 外交官举杯。 “过誉了。” 沈危伸出右手,和他捧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光下晃荡,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戒指闪着光。 好看至极。 对面也注意到了沈危手上的戒指,很有眼力见地恭喜着沈危。 沈危笑了笑。 后面,沈危又和外交官交流了一下星球相关的事。 等到交谈完,沈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他和外交官道别,离开的时候环顾四周。 视线定格在某个地方—— 江渊在远处看着他。 沈危和其他宾客错身,走到江渊面前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鬼。” 方洋旭适时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里没有他可以交谈的对象,实在是有些无聊。 只是他才从休息室出来,就看见了沈危和江渊站在一起。 于是,他满脸黑线地凑近沈危的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直视着江渊。 江渊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用左手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红得晃眼的戒指在方洋旭面前出现。 方洋旭死死地盯着江渊的手,又转而垂头看沈危的手。 沈危贴心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给方洋旭看。 方洋旭掐了一下自己,才勉强没有晕过去。 他低声说:“危哥现在有空吗?” 随后他又想了想,这毕竟是庆功宴,又说:“算了算了,等之后再说吧危哥。” 方洋旭想带着沈危离开,沈危用眼神示意一下,江渊颔首。 他带着沈危往外走也没有要做什么,只是看见江渊和沈危呆在一起,感觉怪怪的。 沈危对方洋旭说:“真的没关系,等宴会结束之后我给你解释。” 方洋旭这才放缓了脚步,半信半疑地说:“危哥,我真的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被江渊威胁吗?” 沈危说:“你觉得现在,谁威胁谁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方洋旭想了想,沈危现在有军功傍身,在寰宇间又极其有热度,而且这还是厄骸星,是沈危的地盘,所以沈危和江渊在一起,只能是出于自愿。 方洋旭有点崩溃,压着声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危哥!!” 沈危说:“庆功宴结束了之后和你说。” 本次的庆功宴流程比较简洁,也是沈危提倡的,他实在受不了又臭又长的宴会。 在宾客入场之后就是官方典礼阶段。 沈危问方洋旭说:“几点了?” “八点半了。” 入场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官方典礼阶段。 全场灯光变暗,场馆内的聚光灯打在整个场馆的中央舞台上,厄骸星首席领导者站在其上,台下的宾客自觉向舞台围去。 沈危站在台下不远的位置,江渊从身后挤着,强势地走到他的身边。 身边那些想要套近乎的宾客被江渊隔在外围。 领导者率先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欢迎了各位宾客的到来。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沈危抬手拍了拍,中指上的戒指在微暗的环境下,暗红色的矿石还微微闪着亮,好看至极。 方洋旭站在沈危的右手边,自觉地从沈危的手上移开了视线,神色紧绷。 在沈危的解释出来之前,方洋旭决定先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强迫他自己移开视线。 最好的兄弟被曾经欺负过的人拐跑了,兄弟看上去还非常的心甘情愿,方洋旭欲哭无泪。 台上的领导还在说着话。 客套的话讲完,舞台上出现了全息星图,动态地重现了此次任务的路线、模拟场景、战斗数据,配合着背景音乐辉煌的吟唱,领导者对当时任务进行了全息重现,从前期准备,到后期战斗,他详略得当地讲了一次。 沈危失笑,身边每个宾客的表情都严肃认真。 沈危和江渊是任务的亲历者,沈危也没想到这次星球把这个庆功宴搞得这么隆重。 台上,全息重演着当时的任务场景。 台下一阵惊呼,昏暗的环境中,沈危单手插兜,轻轻往后靠,用左侧的肩膀抵住了江渊的右胸膛。 沈危往后仰头。 江渊察觉到沈危动作的幅度,极其配合地垂头,视线落在沈危的侧脸上。 他轻声说话,场馆里的背景音掩住了他的声音。 只有他和沈危能听见。 “怎么了,领导?” 沈危侧脸,问江渊说:“我当时帅吗?” “帅。” 随后,沈危的肩膀微微发麻,江渊在笑,胸腔的振动轻撞沈危的肩膀。 沈危很受用地勾起嘴角。 在一番充满感情的讲解之后,整个任务流程都被呈现在众宾客眼前。 全场静极。 似乎都在惊讶这件任务居然能在0人死亡的情况下完成。 沈危是伤得最终的那个。 感受着四面八方偷来的视线, 随后,沈危被邀请到台上发言。 全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危的身上。 沈危并不想过多地说什么话,但是该有的客套话不能没有。 他站在台上,用左手握着话筒,聚光灯打在这个年轻的少将身上,他的肩章在光下闪着亮。 沈危先表达了对来场宾客的感谢,然后感谢了星球和领导。 “我单独一人肯定没办法完成任务,我的作战队员,他们很了不起,我们磨合再到配合,一起出生入死,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这份荣誉,我理所应当和他们共享。” 台下的作战队员开始鼓掌,眼中含泪。 他们鼓掌的举动带着其他宾客一齐鼓掌。 “还有我的朋友,感谢他一直以来的陪伴。” 沈危看向方洋旭。 方洋旭有点不好意思地垂头。 随后,沈危的视线游移,落在了方洋旭一旁的江渊身上。 江渊站在台下,距离沈危最近的位置。 他仰着头,注视着他的爱人。 沈危顿了顿,话筒从左手转移到右手,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动。 台下的视线聚焦在了那枚戒指上。 银色的戒身嵌着红矿石,在光下通透无比,美得不可方物。 议论声忽然如爆发般响起。 江渊在台下,呼吸一滞。 “当然,我还想感谢我的伴侣。” 沈危的视线随之落在江渊身上。 光偏爱地投射在江渊的身上,顶级Alpha把身上的侵略感收得一干二净,刚才还有些愣神的江渊,迅速收起那副神色,他面色温柔,冲着沈危弯起嘴角。 沈危的声音带笑,他很懂怎么哄人开心。 他说:“感谢他,在本次任务中给予的大力支持。” 第77章 恋爱 沈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往台下走。 直到,他和江渊并肩而立。 江渊的左手扣住沈危的右手,指尖相错, 微硬的戒指相碰。 他们抓住了彼此。 而后, 领导者在台上继续讲着话, 肯定着本次任务。 沈危和战员赚足了面子, 这算是最高荣誉之一了。 再之后,就是宴会和自由交流时间。 人们纷纷向沈危以及他的战员敬酒, 江渊借此机会还和几个其他星球的外交官谈论起工作。 漂浮着的机器人端着托盘, 在宾客之间穿梭。 时间过去,最终的庆功宴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送别宾客, 沈危和江渊并肩,又有沈危的下属来敬酒。 “领导,恭喜事业爱情双丰收。” “恭喜恭喜领导。” 众人排着队给沈危敬酒。 沈危一一喝下酒,到最后, 因为喝得太多,他的脖颈间染上不易察觉的绯红。 江渊要替他挡酒的时候, 沈危把人扯到自己的身后,压低声音说:“我有数。” 沈危的酒量还算不错,等到宴会散场,他还安排好了方洋旭的去处。 但是方洋旭说什么也要先把沈危送回去再说, 他觑着江渊的脸。 江渊站在沈危的身边, 说:“这里有我。”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外面天色已晚,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但是方洋旭不信任江渊。 江渊曾经欺骗过他,方洋旭不认为江渊是一个靠谱的人。 沈危的头有些昏,他想回去休息了。 他说:“这里不用担心,有问题我随时给你发消息。” 方洋旭住的地方离沈危并不远。 江渊扶着沈危, 态度开始有些强硬,对方洋旭说:“沈危现在需要休息。” 两个Alpha对立而站。 最终,沈危拍了拍江渊的背。 他又对方洋旭说:“明天醒来,你想知道的,我从头到尾都告诉你,现在有点晚了,你好好回去休息。” 沈危发话,方洋旭最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等到看见方洋旭上了飞行器,沈危的身体才松弛下来,斜靠着江渊,有点出神。 他们现在站在宴会场馆外,宾客已经被安排妥当,人群逐渐散去。 有下属向沈危走来,他又站直了身子。 沈危拒绝了下属的安排,他说靠自己就可以。 两人往外走,垂在身侧的手交错,紧握。 江渊牵着人,厄骸星的基础建设做得不错,宴会场馆外围就是绿化公园,两人没有怎么说话,往外走。 两人没有乘坐飞行器。 这里离宿舍并不远,沈危低声说:“走走路醒酒。” “好,我陪你。” 两人牵着手,行走在公园的石板路上。 暖黄的人造光打在他们身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酒精有点上头,沈危轻轻摩挲着江渊的指缝,他的指尖又滑落,触碰到那个微硬的戒指,反复把玩,碾着戒身,挤着江渊的手指。 江渊的手也任他把玩。 他低声说:“我最快在下周之内就能到岗了。” “我在基地附近看好了房子,有空的时候我们去看看?” 沈危说:“行。” 风扑向他的脸,弄得他的脸有些痒。 随后,他和江渊缓慢地行走。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沈危此刻放松无比。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江渊刚刚对他说的是“看房子”。 酒精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沈危半晌才说:“怎么突然要看房子?” “嗯,你的宿舍对我们两个来说,有点小。” 沈危反问他:“谁答应让你住进来了?” 江渊反问:“不答应吗?” 沈危说:“如果我说不呢?” 随后,江渊轻轻扯过他的手,亲住了他。 沈危有些意外,感受着温热的气息,他又很快投入状态。 他微仰着头,有些含糊道:“你这么亲不对。” “让我教你。” 一吻结束,沈危才反应过来,周遭的环境黑暗,他们走到了公园的角落。 他失笑,说:“你故意的吧?” 江渊没有回答,脸上带了淡淡的笑。 两人当机立断地乘上飞行器,回宿舍了。 沈危的余光能看见江渊的身体紧绷着。 他们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 密码锁解开,他们回到沈危的宿舍。 还没来得及开灯,沈危就被江渊顶到门板上,发出响声。 “你属牛啊?” 沈危后背被门板震得发麻。 江渊没有说话。 他衔住沈危的嘴唇,从上亲到下,单手捞起沈危的腿弯。 他们越来越契合。 江渊的学习能力很快,沈危只教了几次,江渊就已经完全把理论知识掌握得极其透彻。 沈危眯着眼。 没有着力点的感觉很难受,他揽着江渊的脖颈,用指尖碰着江渊后颈那块不甚明显的腺体。 谁知,江渊下一秒就把牙尖抵在他的后颈上。 从门口到卧室。 沈危用手指划过他的后背。 豆蔻味和雨水味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席卷空间。 沈危并不回避自己的欲.望,不管是做A还是做O,他都能找到令自己舒服的办法。 但是对上江渊,有时候还是有点吃力。 比如此刻。 不过已经分化成Omega多年,身体自然会有应对的方式。 沈危嗅着信息素的味道。 他能感觉到江渊的信息素越来越浓郁。 沈危皱眉,他猛地抓住江渊的手,说:“你是不是要易感期了?” 江渊没有回答。 沈危皱着眉,眼前的景象在模糊、颤抖。 “操......” 沈危咬着牙。 或许是今天累了一天,沈危最后昏沉地睡去。 他的腿无力地垂着,深陷在床垫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极其安静。 声音却回荡在房间。 沈危觉得口干舌燥,他哑着声音说:“江渊,我要喝水。” 江渊将他抱起。 沈危全身脱力,只能完全依靠江渊。 江渊把他抱到了客厅,沈危惊讶于江渊的这次的时间。 他勉强抬头看着窗外。 好像都要......天亮了。 到最后,沈危勉强喝了口水,又挂在江渊的身上晕过去了。 结束的时候,江渊才回神。 第二天一早,沈危醒来。 头疼地要命,不对...... 也分不清是头更疼还是身体更疼。 他的黑色军装已经被换下来了。 此刻的他穿着家居服,他随手一碰,就碰到了身边的人。 江渊睡颜安静,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有距离感。 沈危又躺了下去,江渊睁开了眼。 他的手轻搭在沈危的腰间,把人往身边揽了揽。 “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和昨晚叫“老婆”的声音如出一辙。 沈危听着声音就觉得腰疼,他说:“没有,帮我发个消息给方洋旭。” “说我有点事,晚上再和他见面。” 沈危此刻已经失去了力气。 江渊放开了沈危,支起身子,按照沈危的吩咐给方洋旭发了消息。 再次扭头的时候,沈危又闭上眼,睡过去了。 江渊也没睡多久,大概睡了三个小时。 他掀被起身,去准备早餐,确保沈危一醒来就能吃到东西,补充体力。 一边的沈危睡得很沉,他久违地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还是原来年轻的样子,而沈危却是现在的模样。 看见母亲的时候,他不因为这是个梦而失落,相反,他很珍惜。 母亲穿着生前最喜欢的白色裙子,她坐在沈危的对立面。 他们此刻正坐在咖啡厅。 母亲冲他温柔地笑着,说:“好久不见,小危都长这么大了。” “妈......” 沈危直视着母亲的眼神。 母亲没有回应,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您最近过得好吗?” 母亲莞尔,说:“我现在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过得很好,我成了最年轻的少将,把沈霆誉给送进星狱了,哦对了,他死了。” 母亲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我只想听你的近况。” 沈危说:“您现在不用担心我了。” “我找到伴侣了。” 母亲点点头,窗外的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柔至极。 “你要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让它们影响你。” 沈危说:“我明白。” “我过得很好,你也不要太过牵挂。” 随后,母亲抿了一口咖啡。 沈危却没有动作,他盯着母亲。 在很多次被沈霆誉忽视、针对、殴打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她。 安静地坐了一阵,母亲告诉他,要离开了。 沈危起身目送。 直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店门口,沈危转醒。 睁眼是白色的天花板,沈危躺了一会儿。 身体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饭菜香钻进鼻腔。 沈危整个人都仿佛通透了一般,他勉强掀被,下床。 他扶着墙,拧开门把手。 江渊听见了动静,他隔着墙问沈危:“现在要吃饭吗?” 沈危有气无力地回了声“吃。”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沈危坐在了餐桌前,江渊给他盛了饭。 看着面前满满一碗白米饭,沈危拿起了筷子,先送了一口米饭到嘴里。 他问:“什么时间了?” 江渊说:“下午三点了。” 沈危险些被呛住,没想到他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 他吃着饭,很没有感恩的心,睨了江渊一眼。 他问:“你笑什么?不都是因为你。” 沈危本想着限制次数,但是上头之后,什么规矩都不作数了。 江渊垂着眼,说:“抱歉。” 看着江渊垂头的样子,像是某种大型犬类,认错的样子看上去有种......可怜感? 吃着人家做的饭,沈危说:“算了。” 他估计要被江渊吃得死死的了。 第78章 回家【正文完】 晚上, 沈危带着江渊去见了方洋旭。 他们约在了基地的一个餐厅,这里环境还算不错,私密性也比较高。 在方洋旭到店里之前, 沈危拉着江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自己和他身上该有的痕迹都被遮住了, 这才放下心来。 饭菜都已经上桌, 方洋旭推门而入。 他们定了包间, 这里说话方便。 沈危和江渊坐在一起,方洋旭落座在他们对面。 方洋旭还有点恍惚, 他从前也没有想到, 沈危居然能和江渊坐在一起。 他的视线自然垂在两人的手上。 戒指的光简直要闪瞎他。 他有些心塞地移开了眼睛。 沈危对方洋旭说:“饿了没?” 他穿着休闲服,后颈贴着抑制剂, 此刻,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不像是少将,更像是什么学校的学生。 坐在他身侧的江渊穿着浅色衬衫,面色沉稳, 倒有些当官的味道。 坦白来说,两人坐在一起, 的确很养眼。 方洋旭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回答沈危说:“有点。” “边吃边说吧。” 沈危伸出长手,给他夹菜。 江渊转而给沈危夹菜。 沈危垂头吃了一口,两人看上去很和谐。 沈危开了话头, 说:“有什么想问的吗?” 方洋旭还没动碗中的菜, 他的视线从沈危的脸又游移到江渊的脸。 他问:“当年为什么要骗我的资料?” 他很在意这件事,当时他为沈危的事情所着急,病急乱投医,信任了江渊,把资料给江渊之后, 江渊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再顺着沈霆誉的线索,找到了被江渊囚禁的沈危。 方洋旭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沈危的性情大幅改变,变得不像沈危。 在那个时候,方洋旭怀疑面前的沈危已经被人夺舍。 再之后,沈霆誉就找上门来了,场景一片混乱,后面,沈危就跑了。 家人为了避免和沈霆誉有直接联系,再思考了一段时间后,带着方洋旭去了其他星球。 方洋旭也因此被家人管得更严格,好几年,他都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更别谈去找沈危了。 江渊说:“我担心你继续查下去。”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面色平静,完全没有被质问的恼怒。 方洋旭一哽。 “你不心虚为什么要阻止我?” “还有,当年你为什么要把危哥关起来?” 江渊看了沈危一眼,确认可以继续说,他才解释道:“第一,我当时并不相信你的能力,盲目查案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我阻止了你,第二,当时沈霆誉放了一场大火,我从火里把他带出来,为了避免沈霆誉找到他,把他带了回去,经过了沈危的同意。” 他说话的声音缓慢,吐字清晰,能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逻辑走。 江渊并没有提及当时标记的事情。 “那当年的A变O的事情,有没有你的参与?” 方洋旭稳住了声音。 回答他的是,沉默。 沈危在一旁,轻声说:“这个好吃。” 他给方洋旭夹了菜。 碗筷相碰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 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沈危给江渊也夹了菜,说:“你也吃。” 接着,沈危开始说。 “洋旭,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现在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已经付出了代价。” “关于那件事,我也不想再提了。” 提到这件事,总是会想起沈霆誉。 过去的事情,沈危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方洋旭看见沈危的表情之后,停住了话头。 沈危说:“当年的事情,是沈霆誉一手策划的。” 他没有说江渊在这件事中的所作所为。 “你也看到了,沈霆誉和诱导剂制造厂有利益勾结,现在也处理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沈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方洋旭的眉头逐渐松开。 或许是看见了江渊对沈危的好,完全不似演出来的。 方洋旭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也只想沈危能过得开心,看沈危脸上的幸福感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最终,方洋旭叹了口气。 他垂头开始吃自己碗里的菜。 一顿饭吃到最后,三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过去的事情。 只不过方洋旭还没有办法太快接受江渊的存在,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江渊。 好在和沈危交谈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 方洋旭说着他们现在的星球,景色是多么的好,让沈危休假的时候去找他,他会招待沈危,沈危也答应了。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以前的误会也解开了,两人趁这个机会也好好叙了个旧,把这几年没有说过的话,都说了回来。 江渊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不打断。 只是菜冷的时候,他会让侍者再次加热后端上来,安静地替他们倒酒。 两人聊了很久,江渊没有展示出半点不耐。 只是看见两人都喝得有些上头,垂在餐桌下的手握住了沈危的指尖,轻轻地捏了一下。 他在提醒沈危不要喝太多。 沈危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反手扣住江渊的手指,两人在桌下牵手。 方洋旭还在说些什么,情绪有点激动,似乎正在吐槽曾经的某个□□,还没有注意到两人在桌下的动作。 说到过去的时候,沈危有些出神。 在联盟第一校学习的时候,沈危还没经历这么多事,每天无所事事,就和Omega约会,现在想起来,就像是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曾经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成为了一个Omega,肯定也想不到他最后会和江渊在一起,也不会想到他居然能做到少将。 沈危的眉头微扬,他用另外一只手和方洋旭碰响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下肚,方洋旭的头垂在了餐桌上,他晕了。 最后,江渊扶着沈危,让侍者把方洋旭带回住宿的地方。 分别的时候,方洋旭抱着沈危哭了,说什么也不肯撒手,说要和沈危待在一起,泪水糊了满脸。 江渊的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他强硬地拉开了方洋旭。 沈危的意识还算清醒,他侧身,想要对江渊说些什么。 “让他和我们回宿舍吧,我还想和他聊聊天。” 他说话很轻,也很慢。 沈危此刻已经有些微醺,他眼皮半垂,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侧着脸和江渊耳语,视线落在江渊的嘴唇。 就像是有什么很轻的东西,在江渊的心上挠了一下。 沈危轻轻往后倒,用肩膀挤着江渊的手臂。 江渊的视线从沈危的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喉咙一滚,说:“好,听你的。” 但是江渊并没有让方洋旭继续碰沈危。 他强势地把方洋旭架了起来,动作不太温柔。 他用左手牵住了沈危。 三个人就这么走出了餐厅。 方洋旭喝醉了只能挂在江渊的身上,江渊走得很稳,扶着一个A级的Alpha对他而言,十分轻松。 沈危除了脚步有点虚浮之外,其他的看上去一切正常。 从飞行器下来,三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江渊牵着沈危,另一边架着方洋旭。 指间的骨节挤着骨节,沈危只觉得江渊的手掌很大,他们胳膊擦着胳膊,天气转凉,衣服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音传到沈危的耳朵里。 行走在每天下班必经的路上,沈危才恍然发觉,这个生活好像也很符合他想象中的样子。 工作变得不再忙,身边有人陪伴,还能和朋友叙旧。 沈危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快回去吧。” 方洋旭一直在哼唧,看上去很不舒服。 然后,江渊拖着方洋旭回了沈危的宿舍。 虽然沈危的宿舍并不算小,但挤下两个Alpha还有一个沈危,还是有点吃力。 进门之后,江渊带着方洋旭去了厕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方洋旭极其迅速地吐了出来,人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不再去吵沈危。 今晚和方洋旭叙旧,沈危也喝了不少。 两人以前喝酒都在酒吧,像这样好好地坐下来喝酒的机会几乎没有。 今晚把该说的也说开了,两人叙旧也很开心,从小时候聊到联盟第一校求学的时候,再聊到工作,他们聊得很久,喝得也多。 沈危已经连着两天都在喝酒了。 江渊兑了蜂蜜水,还准备了解酒药。 沈危只喝了小甜水,没有吃药,他勾着江渊的手指,说:“你太小看我的酒量了。” 他在过去,酒量极好。 可他的这句话,让两人都想到了过去的时候。 过去酒精上头的沈危做的一些事情,让他们俩都忘不了。 两人陷入沉默。 “好好休息。” 江渊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见江渊转移了话题,沈危也被分走了注意力。 “方洋旭休息了吗?” 本想着再好好聊聊天,结果方洋旭吐完之后直接睡了,没有再抱着沈危哭。 江渊和沈危说了他的情况,沈危也安静地躺了回去。 第二天,方洋旭是被通讯轰炸醒的。 他猛地查看消息,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请今天的假! 现在他要赶回去上班! 方洋旭心脏骤停。 他迅速起床,厕所里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等到洗漱好了,他觉得自己就这样走了不太好,还是要和沈危说一声。 方洋旭走到沈危的卧室门口。 他叩响了卧室门。 下一秒,卧室门开了。 极高浓度的信息素扑面而来,方洋旭立刻从宿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是......雨水味和豆蔻味,气息暧昧浓郁。 作为一个成年Alpha,他不会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方洋旭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一滞,和江渊对上了视线。 江渊没穿上衣,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暧昧的红痕还有各种伤痕,尤其是他肩膀处的抓痕,一道又一道交错,有鲜红的,也有结了痂的,看上去不像是一次就能弄出来的。 在这些痕迹的衬托下,江渊身上无数的伤痕,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个房子里,除了他,就是沈危,所以他们俩...... 江渊压着声音,眼皮下压,瞳孔漆黑,在方洋旭看来,江渊此刻有些阴郁,他问:“怎么了?” 嗓音带着不正常的哑。 我......草!!!! 方洋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在医院。 江渊面无表情地说:“你低血糖了。” 这也是方洋旭作为一个Alpha头一次,低血糖晕过去。 他更觉得自己像是气急攻心。 江渊出门在外已经穿好了衣服,把那些痕迹都隐在衣服之下,根本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和沈危昨晚的激烈状况。 “沈危在赶来的路上。” 江渊对他说。 方洋旭险些又晕了过去。 到底有什么比撞见这种场景更尴尬的事情啊! 所以,趁着江渊一个不注意,方洋旭跑了,跑得很快。 他要做一点心理建设,才能同时面对沈危和江渊同时出现的场景。 至少他现在没办法面对这俩人。 江渊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沈危在赶来的路上,就收到了方洋旭发来的信息。 【危哥,我上班迟到了,先走一步,没有当面和你拜拜很可惜,等我下次休假,或者你下次休假再聚。】 【我已经到跃迁点了,危哥勿念。】 等到了基地医院,沈危发现江渊正在前台办理手续。 沈危走过去,问江渊:“方洋旭呢?” “他跑了。” 江渊说完话,扭头看向沈危。 沈危出来得急,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但是唯独后颈的痕迹,他一点都没有遮住。 还好昨晚江渊被沈危克制住,只标记了两三次,痕迹不会特别明显。 白皙的后颈上,布着红痕、牙印,腺体微凸—— 它已经被江渊的信息素灌满了。 江渊挡住了旁边人探究的视线。 他拿了几片抑制贴,准备给沈危贴上,遮住后颈的那些痕迹。 然而,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叙才执行完任务回来,他手下的战员受了伤,此刻正准备前往病房,探视战员的情况。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沈危和江渊。 白叙在执行完之前的那个任务之后,就主动接了下一个任务,出去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才回来。 沈危坦然地迈步上前,和白叙来了一个战友间的拥抱。 江渊跟在沈危的身后,眼神发暗,神情看上去危险至极。 白叙冲他扬了扬眉,但没有挑衅的意味。 随后,沈危放开了他。 沈危说:“白上校,辛苦了。” “不辛苦,你们的庆功宴我都没能赶回来,太可惜了。” “不过我在星网上看见了你的庆功宴,排场整这么大?” 白叙的视线被沈危凸起的后颈所吸引,这个距离,刚好能看见上面的痕迹。 沈危已经被江渊完全标记了。 并且不久前还标记了很多次,白叙看着他后颈的痕迹判断着。 只是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面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沈危笑了笑,没有注意到白叙的动作,继续说:“上级指示,我们都听命行事了。” 他们两一边聊一边往外走。 沈危背对着江渊,冲他招了招手。 江渊跟了上去。 两人聊了聊任务的情况,多的也没有再说。 白叙很懂边界感,沈危现在已经被彻底标记了,这意味着他此生只会有一位Alpha伴侣。 直到此刻,白叙才真正地死了心,没有再动其他的念头。 两人往外走,在医院楼下的草坪上聊了一会儿,江渊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沈危。 他的视线一如最初,始终黏在沈危的身上,不曾移开。 直到白叙离开,在沈危转身的瞬间,江渊才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沈危说:“又在偷窥?” “嗯。” 江渊很坦然地承认了。 沈危反问他:“我这么令人没有安全感?” “不是。” 话音未落,沈危以很快的速度亲上他的嘴角,说:“别担心了,我和白叙就聊了聊工作,这辈子只有你一个Alpha。” 江渊愉悦地勾起嘴角,说:“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沈危主动牵着他往医院外走。 江渊紧握着沈危的手,说:“我也很爱你。” 基地医院的草坪生机勃勃,不远处是训练的声音,忽然起了一阵风,把他们身侧的大树吹得簌簌作响,空气中漂浮着清新的味道,自然光透过云层往下洒,光映在基地的绿化植物上,闪着亮,一切都恰到好处。 沈危心思微动,笑着转头,风扬起他的碎发,桃花眼发亮,就这么看着江渊,看上去灵动又勾人。 他说:“江渊,我们买个自己的家吧。” 江渊笑着望回去,他衣角翻飞,那点阴郁感一扫而空。 他应着沈危的话:“嗯。” - 几个月后。 江渊被调职到厄骸星,成为驻星大使馆的领导成员。 沈危升职后退居二线,可即便如此,他的工作仍然忙碌。 大大小小的决策事件都要过问他。 因此,买房、装修、交房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江渊。 江渊做事很靠谱,也没让沈危出一分钱。 在入住这天,沈危叫上了一众朋友来吃了饭,其中就有他和江渊的朋友。 江渊主厨。 这是沈危交给他的任务,江渊不会对沈危说一个“不”字。 来的客人围成一大桌,漂浮的机器人替他们斟酒。 方洋旭坐在沈危的手侧,说:“危哥,你们这家搞得真牛逼,真大。” 沈危说:“功臣在这。” 他拉着江渊的手坐下。 江渊穿着白色衬衫,把袖口挽到了手肘处,腕表挂在他的手腕处,看上去一副精英的样子,可他身上圈着的围裙,又实在有点令人出戏。 毕竟没人会想到,在外交场上阴辣的江渊,居然愿意为了沈危而洗手做羹汤,看样子还乐在其中。 沈危摸着他的手臂,感受着平滑的触感,带着江渊坐下。 江渊手臂的烧伤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肌肤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他带着江渊和朋友喝了酒。 白叙点头说:“看样子装修得还不错。” “花了不少星币吧?” 沈危笑了笑,说:“不知道,我没拿钱。” “没多少,只要他开心就好。” 江渊垂眼给沈危盛了一碗汤,放在沈危的面前。 围坐在桌上的人,筷子都滞留在空中,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莫名觉得被塞了一口狗粮。 不过话是真的,沈危的工作很忙,从头到尾都是江渊监工,他只管拎包入住,从宿舍搬回家的那天,沈危都没有操心。 江渊把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得很周到。 不管江渊多忙,沈危只要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饭,其实沈危也对江渊说过这件事,让江渊没必要为了为了这种生活的小事,把他弄得很累。 但是江渊说他并不累,并且在每个晚上都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 久而久之,沈危就不说他了。 回到家就能吃上热乎的饭,家务事都不用操劳,沈危也被养胖了两三斤。 经过这几个月的同居,江渊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炒菜技术,都变好了。 沈危很满意。 他以前的时候就很重欲,但是几个月下来,他觉得江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江渊尤其注意房间的隔音,但是也兼顾了房间的设计感,和寰宇间有名的设计师进行了沟通,共同打造了他和沈危的家。 房间是极简风格,他和江渊都不太喜欢太复杂的设计。 总体来看,沈危也很满意。 他和朋友碰了碰杯。 餐桌上,氛围火热,众人都在交流。 随后,江渊起身,从厨房里端了一盘白滚滚的汤圆出来。 “好久没看见这个东西了。” “吃这个寓意好,我记得古时候的人都爱吃这个。” “我来尝尝看。” 众人你一块我一块地把盘中的汤圆分食完毕。 江渊单独地给沈危备了一碗。 沈危吃了吃,甜口的,味道的确不错。 “你自己做的?” 江渊说:“是。” 沈危一边夸他一边给他喂了个汤圆,说:“好吃,你也尝尝。” “确实,下次得少放点糖,有点太甜了。” 沈危又吃了一个,说:“是吗?我觉得还好。”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碗中见底,汤圆已经吃完了。 等到他们吃完抬头,却看见餐桌上的众人,都把视线投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两人一互动起来就忘乎所以了,完全没有把客人放在眼里,他们也插不进话。 沈危的眼角眉梢都沾着笑,说:“抱歉。” 最后,方洋旭起哄,把这一卦糊弄了过去。 直到最后,每个人都吃得很饱,站在门口对他们礼貌地挥手再见。 方洋旭赶着上班,否则又要被扣工资了,而白叙则要忙着出任务,其他的朋友也都有自己的工作,有些还是沈危和江渊工作上的同事,他们要忙着回去处理事情。 沈危和江渊表示了理解,送别了客人。 沈危躺回了沙发,客厅里的灯都开着,温馨至极。 江渊把家务的事情都甩给了机器人,在沈危旁边躺下了。 做了一天的事,江渊也有些累了。 两人在松软的沙发上,彼此依偎。 他们拥有了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事业和爱情都也已经有了归属,看着眼前装修极好的屋子,耳边是爱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沈危觉得此刻的幸福感达到了最顶峰。 思索间,江渊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沈危笑了声,把头靠了过去。 暖黄的灯光下,他们相互依偎,他们是爱人,是家人。 - 第二天,沈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 今天的江渊不用上班,他决定让江渊好好休息一下,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是真的辛苦了。 家和基地的距离并不远,刚好围于基地和大使馆的中间,又有飞行器,沈危很快地就到了岗。 今天的任务是查看新作战队员的训练情况。 听说有几个好苗子,沈危打算亲自去挑挑,放进自己手下的编队里。 他穿着制服,站在方队不远的地方,观察着这些新来的作战队员。 心中微动,他看上了几个还不错的苗子。 他盯着看了很久。 直到他们休息的时候,沈危依然在观察。 有几个人已经开始了讨论。 “那人谁啊?” “好好说话,看人家的肩章,是领导级别的。” “天呐,他看上去我们差不多年纪,怎么就做到了那个位置?” “长得还这么帅,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少将,看来只有那个传奇人物了。” “什么?” “就是那位沈少将啊,长得帅,官职高,最关键人家还是个Omega,全星球上下,也就只有他了。” 众人再次望向沈危的眼神都变亮了许多。 沈危本来抱臂看着他们,此刻却接收到了他们的视线。 于是,他抬脚向他们走去。 原本众人还在休息时间悠闲地聊着天,看到沈危的动作之后,迅速起身整队。 沈危穿着靴子走到众人的面前,面对高他半个头的Alpha也完全不怵,整个人的气场可以压制住他们所有人。 他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极其令人放松。 他说:“不用整队,大家好好休息。” 但是没人敢动。 沈危叹了口气,下发命令。 “所有战员,听我指令。” “原地休息。” 他的五指张开,下压,一副上位者命令的姿态。 “是。” 然后所有人开始原地坐下休息。 不在前线执行任务的时候,沈危和下属的关系还算不错,不会太紧张。 他开始和这些战员聊天。 厄骸星越来越好,作战队员的质量也越来越高了,当年从跃迁点拉人充人数的事件也不会再发生。 眼前的这批人都是经过了层层挑选进来的人。 沈危和他们年龄差距本就不大,所以还算聊得来。 沈危挑着以前的几个任务给他们讲了讲,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亮。 毕竟要从里面挖人,还是得先打好关系。 作战队员都围在了沈危的身侧,沈危没什么架子,有几个人的胆子稍微大了些。 “少将,您作为Omega真的比很多Alpha都要牛了。” “是啊,大部分的Alpha都打不过您吧?” 沈危想了想,说:“至少我接触到的Alpha,没人能和我打平手。” 江渊除外。 众人心中对沈危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和众人熟络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沈危心思微动,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果然,对上了一道视线。 江渊安静地站在训练场的大树下。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S级Alpha的体型和英俊的脸让他格外引人注意。 气质沉静。 沈危心中一跳。 就江渊的脸,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那是谁啊?” “不知道,看上去像领导?” “没有军衔,不知道欸。” 有个战员大着胆子问他。 “少将,您认识那个Alpha吗?是领导吗?” 沈危已经起身,拍了拍自己制服上的灰尘。 “不,他不是什么领导。” “哦——” “他是,”沈危顿了顿,以更正式的态度继续说,“我的家属。” 随后,众人还在愣神间,沈危已经朝他们道别,大步走向了那个Alpha。 自然光从天空倾泻而下,厄骸星的天气从来没有这么晴朗过。 在众人的视线众,那个Alpha也大步迈向沈少将。 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像是童话故事那样。 美好无比。 沈危仰头,和江渊亲了一下。 嘴唇相接,又一触即分。 沈危弯着桃花眼,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江渊自然地牵过他的手,食指紧扣。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光影交错,映在他们的身上。 从江渊好看的眼睛里,沈危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沈危移开视线,轻声笑着,长睫轻颤,他单手拢起,抵在自己的唇边。 “好,我们回家吃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