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原罪 本书作者:林羽登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番外 文案:: [非传统学院题材,关键词是狗血/伪替身/强取豪夺,受是小可怜,攻都是阴湿男鬼,结局是受逃离一切,关评论区是因为被控控厕妹网暴] 伯明顿学院开学后的第二周,邬也顶着“倒贴太子一年的平民”、“太子白月光的拙劣替身”和“走后门的下作特招生”等名头,转入特权子弟云集的A班。 全校学生严阵以待,匿名论坛于前一天晚上盖起高楼,势必要狠狠教训邬也这个不知廉耻的货色,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但那天,学生们早上陆陆续续来到班级,都看着教室后排发直了眼,不约而同地噤住了声。 他们看见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觉,来的比他们都早,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截后腰都露了出来,是比所有人都白了一个度的冷白色皮肤,乌墨色的半长头发散在脸侧,微微遮挡住卷翘的睫毛…… 半张脸都睡出了红红的印子,像一颗熟透的红苹果,甚至能想象出一口咬下去的甜美溢齿。 他们被邬也的美貌惊呆了,彼此对视,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在论坛里狂打字—— 天杀的太子那个死人!!瞒得我们好苦!! * 可是……贵族男校里的特招生长得太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家境贫寒,因为出身卑微,邬也注定要沦为少爷们的玩具,献出尊严和人格以供践踏,换取生存下去的资格。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如鬣狗一般流着涎水,阴暗地注视着邬也。 他们掰着手指头算,邬也何时会被贵族学院的巨额开销压垮。 等邬也落难,他们就能一拥而上,肆意分食这个美丽的少年。 而邬也的应对是……狠狠给了领头人一巴掌,清脆响亮。 狂妄自大的男生捂着脸,跪倒在了他面前。 “打你我都嫌手脏,贱狗。”邬也冷淡地转回身,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他冷傲孤高,从一开始就看不起贵族学院里依靠家世横行霸道的少爷们。 至于倒贴太子? 有没有可能邬也只是在呼吸……就被编排成勾引。 * 没有人知道,邬也的内心自卑敏感。 他憎恨被当成老鼠,也不想当一辈子平民,所以他要攀着高枝往上爬。 科学家母亲被权贵所害后,邬也小心藏起母亲的研究成果,花光最后的积蓄买了身黑西装,将苍白瘦弱的自己送上了第一世家荣家的门。 “荣先生,请您收留我……”少年在雨夜里抬起湿漉漉的眼,像一株快要被风折断的纯白鸢尾花。 他以接受身体改造为代价,成功走进了荣家,摇身一变为荣家家主的未婚妻。 巧合的是,邬也同时也成为了,贵族学院太子的准婶婶。 *邬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因为这张脸吃尽苦头。 后来他毁掉了自己的脸,但依然没有被放过。 所以他只能逃离。 [阅读指南] 1.本文包含元素:雄竟修罗场、yy论坛体、无聊的狗血,以及abo; 2.受是万人迷,所有人都在阴暗爬行地爱他,攻身心双洁,无攻攻暧昧; 3.架空现代,攻受都已成年。 4.厕妹别看我的文,混厕所的是蛆,混厕所的gksk公公嬷嬷产品解是蛆中蛆,祝愿厕妹早日从互联网消失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打脸 现代架空 爽文 校园 ABO 主角:邬也 狗狗们 配角:荣傅 荣越 祁乐 李思锐 白与墨 茶累 其它:雄竞修罗场,训狗,论坛体 一句话简介:他的枷锁,他便挣脱 立意:勇于突破自我 第1章 转学 [你们听说了没?被太子甩掉的那个平民要转到我们学院上学了……] [嗯??什么??他走哪家后门进来的??] [特招呗,可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倒贴货,他不会以为靠脸就能在我们学院读书吧。] [听说长得像太子白月光,他是觉得自己能当替身么?哈哈。] [对,我们应该给他点教训……] 邬也昏昏沉沉地睡着,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一段悠扬的古典乐曲调,所以他没意识到这是上课铃。 从小读平民学校,根本就没有打铃的概念,能上课全靠老师的嗓门够大,能盖住另外的声音。教室那间水泥方盒子里,来自不同捐赠者的桌椅拼凑在里面,时好时坏的空调就是顶级奢侈品。 音乐结束,周围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头顶有冷风刷刷吹过。 邬也微微皱眉,轻轻打了个寒战,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他好像坐在空调下面。 但刚刚感觉到的冷,不像是因为环境的温度,而是有些毛骨悚然,像是……有人在看他? 邬也半晌才察觉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教室里,伯明顿学院的二年级A班教室。 他在今天,从新城大学转学到了伯明顿学院。 早上来得很早,教室里没有一个人,邬也困得厉害,随便挑了个后排的位子坐下补觉。 那现在的安静就很古怪了。 邬也睡到头都开始痛,怎么会还没上课?刚刚那是上课铃? 在迷茫中睁开眼,邬也先趴在桌子上懵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听见其他人出声,好像他穿越到了某个异时空里,而不是特区唯一一个贵族学院的教室。 邬也以为自己睡蒙到了过去,直接到了放学后,他吓得猛地站了起来。 在一片寂静中…… 邬也慌张地撩开刘海,抬起了眼,但他却看见,教室里没有位置是空的,每一个人都在,坐在他们的位置上,身体却转过来,对着邬也的方向。 所有同学,包括老师,此刻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几十道没有声音的灼热眼神,几乎要射穿邬也。 邬也咬了咬唇,略感不安地从这些陌生的面容上扫视而过,他低头看回自己的桌子,领的新书在他睡觉时被弄得凌乱不堪。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邬也想,贵族最爱的娱乐之一似乎就是嘲笑平民的举止粗鲁无礼。 邬也迅速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桌子。 但他不知道,跟没摆放好的书籍比起来,他脸上那个睡出来的的淡红印子要惹眼得多。 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想咬。 教室里的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想。 “你醒了,邬同学。”终于有人开口。 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男生半边身子都转了过来,对着邬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安抚邬也道:“没事,不用急,才刚上课。” 男生的长相温雅和润,唇角天生微微上扬,领口别着象征学生会会长身份的银质徽章。 邬也看了男生几秒。 随后拿起所有的书竖起来,在桌上磕齐,他在两声闷响中无视了这位学生会会长,冷淡地移开了眼,转而对着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说了声抱歉。 “早上来得太早,不小心睡过了,请您开始上课吧。”少年嗓音清冽,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不当行为,才坐了下来。 周围变得更安静了。 邬也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风轻轻吹过来,撩动他的半长乌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就扫过了下颌线,让他不得不用手指将它们别到耳后——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处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李思锐望着邬也,身体还没有转回去,笑容僵在嘴边。 他身为学生会会长,自认为给出了最富有亲和力的初印象,邬也却看也没看他。 像是精心搭建的纸牌塔突然晃了一下,李思锐感觉到微妙的受挫,搭在桌沿的手指收拢又松开,对自己先前获得的信息有了疑惑。 倒贴太子一年的特招生?这么拽? 还是单纯看不起他,所以无视他? 李思锐思索着,邬也要是真如传闻中那般攀上了太子,倒确实可以看不起他。 他虽然是学生会会长,可说不好听点,也就是个打工的,跟出身第一世家的太子相比,还是差了点。 这样想着,更不快了。 李思锐缓缓转过去,朝向面前的老师扯了扯唇。 老师刚对邬也笑了笑,莫名收到李思锐不悦的眼神,捏着的粉笔直接断了,十分窝囊地退到讲台边缘,不敢与李思锐对视。 他是个平民,所以就算是在这所学院里教书的老师,也会因为今天用右脚进门被这群贵族少爷们随意欺负。 这位老师早已养成了见状不对就变身缩头乌龟的好习惯…… 即使李思锐平时也不怎么刁难人,他只是头回被特招生甩脸色,一时有些迁怒而已。 老师在慌乱中打开了投影仪,动作笨拙地调试起自己的课件。 后排的邬也,在李思锐转回去后才抬起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心里警铃大作。 这就是贵族学院。 家世、财富、权势……取代了所有世俗的规则,背景深厚的学生能骑在老师头上,在学院里无所不能。 而像邬也这样拿着奖学金进来读书的特招生,更是底层中的底层,还可能不幸地沦为少爷们的玩物。 邬也低下头,有些迟缓地将课本翻到第一篇,浓密纤长的睫羽垂下,盖住了琥珀色眼瞳,他很困倦,没精打采地,用手撑住了额头。 这样的他看上去好欺负极了,明显没在听课,讲台上的老师要求翻页时,也要反应半天。 那么趁邬也这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可不可以做些什么呢? 一只宽大的手掌,就在这个时候,从右边悄悄覆上了邬也纤细的手腕。 手的主人是邬也的同桌。 比想象中要柔润上许多的触感,让同桌没忍住捏了捏。 多么漂亮的一截腕啊,他用手掌就能轻松握住,触感极好,像一段上好的美玉。 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摸起了邬也的手腕。 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薄,淡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隐约走过……像藏在雪里的一条溪流,洁白美丽。 同桌的每一次触碰都刻意放慢,他的指腹沿着腕骨凸-起的弧度游走,描摹画作似的,仔细感觉每一个细节。 所以也能清晰感觉到,指尖下的脉搏快了一拍。 同桌低笑,故意用指甲极轻地刮过那块皮肤,满意地看着对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可他又偏偏松了力道,只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贴了上去,任由那种细腻的触感从接触点一路烧进血液里。 慢慢…… 变热。 邬也半阖着眼,视界里是模糊的文字,困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被同桌捞过去赏玩。 或者说,他被揩油了,在转进伯明顿学院的第一天,被他的同桌。 他还是很困。 好在邬也还是先感觉到了热,于是蹙起眉,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别动,”同桌收拢手指,将邬也试图抽离的动作截在半途。 他俯下了身,让自己的呼吸擦过腕间,唇几乎要贴上青色的血管,“到底是能贴上太子的,尝起来应该味道不错。” “但我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同桌喃喃道:“还是个下-贱的平民。” 同桌说话的声音,终于传进了邬也的耳朵里。 半梦半醒中的他,眼珠子向下移,盯着自己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疑惑地看了一会。 ……哪来的? 首先,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慢吞吞地确认了这是只别人的手。 手的每根手指上都有层茧子,轻轻磨蹭着他的腕部,隔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指腹的粗糙质感。 让他的腕部,成了被人把-玩在手里的玉器。 邬也握着的笔发出咯吱的声音,转头看向手的主人——他的同桌。 互相对视,对方表情坦然。 “谢谢款待。”同桌笑着说道,咬字十分黏腻,语调轻佻至极。 完全笃定了邬也不会反抗似的,那只手继续上移,摸到了邬也的小臂。 那里的肉感是更柔软的。 肌肤在掌下微微发烫,同桌贪婪地不肯放开,每一次触碰都带了点试探的意味……看看下次还能不能更过分。 像是要确认这触感是否真实,又像是要深深刻进记忆里。同桌就这样抚摸着邬也的一只手臂,从匀称的骨骼线条,到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再到那一层薄而柔韧的肌理。 怎么感觉,每一寸都令他着迷。 “真的是男生吗,皮肤这么滑……”同桌的声音微哑,他感受着邬也因敏感而起的细微战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指尖沿着小臂缓缓游走,越来越过分,又要往上了。 邬也终于清醒过来,按住了那只手。 “呀,”同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摸你,需要先收费吗?” “听说你被太子甩掉了,很缺钱吧。” 第2章 第一个巴掌 窗外有树叶被风卷着擦过玻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邬也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同桌,制止同桌的力道不算重,这就显得…… 有些暧昧。 同桌眼底的笑意加深,将半边身子压过来,脸凑近了邬也。 他的外貌很优越,是贵族男子间很常见的俊美类型,但眉眼间又带着点阴郁的感觉,平时的生活应该不太得意。 同桌的嘴唇贴到了邬也耳侧。 “我不知道太子以前给你多少钱……”温热的吐息让邬也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同桌已凑得极近,他注意到,邬也右边的耳垂缀了粒小小的黑色耳钉。 那枚耳钉幽幽缀在耳垂上,冷光流转间,显出了几分妖异感。 说明他们已经靠得已经很近了。 近到同桌能看清金属表面的光泽,随着邬也微微偏头的动作若隐若现。 同桌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鼻尖几乎蹭到那颗小巧的耳钉,说话就有些昏头转向的:“既然你追到了学院里,就应该知道,这儿有很多像太子一样的贵族少爷。” “而太子他……”忍住想要含-住耳垂的欲-望,同桌缓缓道:“那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过几天就要回来读书了,你只是替身而已,对么?” 将那截圆润的耳垂吹到通红后,同桌才餍足地后仰,拉开距离。 他看着邬也轻笑道:“跟我谈个好价钱吧,邬也,既然太子已经抛弃了你。” “你跟着我,还能在这所学院好好读书。” 同桌的话音落地,邬也收回了按住他的手,似乎是某种默许的信号。 这让男生的眼里划过欣喜,还搭在邬也小臂上的手掌继续抚摸。 变本加厉地亵玩…… 同桌的手上移,捏住了邬也的手,再顺着指缝滑进去,严丝合缝地扣住,将企图后退的指尖攥得更紧。 白玉般的指节被逼出淡粉色,却仍固执地留了半分空隙,直到同桌突然用拇指重重碾过虎口那处。 相贴的十指骤然收紧。 这个时候,邬也右手被牵着,还能活动的左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同桌略微不解,同时眉心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 课本重重合拢的闷响。 邬也将钢笔咔哒一声扣进笔盒,羽睫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他忽然抬眼问道:“你很有钱?” “当然……”同桌再度勾起唇,笑得从容。 “太子的派对上,”邬也的声音像把薄刃,冷冷地出了口:“你只配在角落弹钢琴吧?” “我见过你,太子的跟班。” 玻璃珠似的琥珀色眼珠映出一个瞬间僵硬的笑,同桌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邬也一句话就揭穿了他的身份。 他虽然也是有钱人,但与太子的阶级相差甚远,因为从小学钢琴,就时常被太子喊过去给大家助兴。 “跟班”? 是父母要求他务必奉承好太子,上议院议长的儿子,第一世家的继承人,抬手就能扼住同桌家族的咽喉。 所以同桌从小跟在太子身后,说好听点是玩伴,其实就是个供人取乐的小丑罢了。 邬也觉得他是跟班,倒也没错。 但更让同桌难堪的是……邬也接下来扫了眼他的袖口。 那上面印了个小小的标签,是学院统一制衣的标志。 学院平时的制服有十几套,用料已经算是昂贵,半数以上的学生为了省事,都会选择由学院制衣。 只有衣柜里的每套衣服都得量身定做,金贵到完全穿不了外面衣服的某些少爷,才会让家里的高级裁缝根据学院制服的款式重做,改成最顶级的剪裁。 “你家连高级裁缝都请不起……”邬也嗤笑了声,“有钱?” 前座男生肩膀在可疑地抖动,同桌沉着脸,自己袖口的统一标签突然变得刺目难堪,他下意识扫了眼邬也制服的袖口。 却没在那看见应有的标签,反而绣了圈浅金丝线,将少年纤细的手腕衬得莹润如玉。 邬也的制服是高级裁缝做的,同桌一怔。 在他的认知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并不会为玩物关注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除非…… “太子上过你了?”同桌脱口而出。 要是邬也已经爬上了太子的床,才有可能多得到些太子的关注,太子不会让自己的人在外面穿着寒酸。 同桌失态地放大了声音,虽然还是在课堂轻声交流的范围内,但敏感的词汇一出口,附近的人就都投来了诡异的眼神。 邬也深呼吸一下,攥紧了手中的课本,最后一次确认,自己课桌上没有零碎的小东西会掉在地上。 然后他扬起书,朝同桌那张脸上狠狠砸去。 书页划破空气,同桌甚至看见了邬也的手背因用力绷出了青筋。 “砰!” 一声重响,椅子倒在了地上,邬也再次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 同桌踉跄着跪倒在地,脸颊火辣辣的疼。 有血珠顺着颧骨滚落,他在眩晕中,看见邬也慢条斯理抚平书页折角的模样。 像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邬也砸过来的书厚度不薄,锋利的书页边缘在同桌侧脸上划出了一条血痕,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同桌完全跪在了邬也脚边。 他摸了摸自己肿痛的左脸,用手背草草抹去血丝,抬起了眼。 仰视的视线里,邬也冷淡的面色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失望。 也许是因为没扇到同桌脸朝地。 随后邬也就转过了眼睛,吝啬给予同桌一点多余的眼神。 他重新翻开书本,如果没有同桌这个人顶着肿脸半跪在腿边,邬也随意的姿态,像是刚刚只是用书扇了扇虫子而已。 而不是给了同桌一耳光。 好歹也是位贵族学院里的少爷,居然就这样被邬也当成了“虫子”。 很奇怪。 前排的李思锐注视着这一切,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眼僵在讲台上的老师。 这位出身贫困,凭借着奋斗进入伯明顿学院任教的老师,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正常来说,不应该如此。先动手的邬也,不管是什么原因,身为特招生的他都会第一个被老师责问。 而老师居然哑巴了,还隐隐向李思锐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他希望学生会会长能代替老师,在课堂上处理一下这桩突发事件。 李思锐眯了眯眼,他看出了老师脸上的畏惧,那并不是来自于邬也同桌的家族…… 是邬也。 有人为了邬也,警告过老师什么,以至于让老师在邬也与同桌发生冲突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李思锐走到同桌旁边伸出手,同桌没有搭上,死死盯着邬也站起了身。 “祁乐,怎么回事?”李思锐低声问道。 祁乐,也就是邬也的同桌。 他现在的模样委实有点凄惨,本来也算是生了副好样貌,却被邬也扇得脸颊高高肿起,承受着来自班级里所有同学的无声注视。 偏偏罪魁祸首撑着额头支在桌上,半阖着眼睛又睡了过去,全然没把祁乐放在眼里。 只是李思锐明显看见,邬也被阳光照透的耳廓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 跟被舔过似的。 他们发生了什么?李思锐眼神略暗,看向祁乐。 “痛。”祁乐从咬紧的牙关里蹦出来一个字,对着邬也说的。 李思锐:“……” 邬也已经睡着了啊,你跟他喊痛有什么用? 李思锐平时和祁乐的交情也不错,但此时见自己这位好友,特别像条被主人揍了后委屈呜咽的狗。 他深知祁乐绝非那种下-贱的性格,从小跟在太子身边奉承讨好,祁乐隐忍克制,为自己的家族博得了不少好处。 现在怎么会对着一个特招生露出如此眼巴巴的表情?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李思锐说,他有点暗含-着“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的意思,祁乐被他拉了一下,眼睛才终于从邬也身上移开。 教室门拉开后,又被推回。 在底下学生的窃窃私语中,老师若无其事地捡起粉笔,继续刚刚的授课。 他丝毫不在意,底下的学生大多拿出手机,表情兴奋地在手机上交流着些什么。 [刚刚……那个叫邬也的扇了祁乐一巴掌!] [就那个倒贴太子的!今天转进来了,在二年级A班] [我天,他怎么这么狂啊?不是说要给他一个教训吗?] 教室外的李思锐和祁乐对视了一眼,祁乐也拿出了手机,进入校园论坛的隐藏板块。 “这么急着发表感想吗?”李思锐挑挑眉,揶揄道。 他家教严,从不看这些东西。 匿名论坛的人躲在ID后面,能做出许多不正常的事,李思锐平时也就上学时看祁乐进去逛逛。 今天的论坛,里面有个置顶的帖子,标题被染了红色,前面还加了三个吸睛的[火]。 帖子标题是:开盘了进来赌,太子上过那个特招生没? [都被太子抛弃了,怎么可能没碰过啊,楼主天真。] 回复已有百余条,李思锐亲眼看着祁乐在输入框打字。 [我摸了邬也的手,他都不躲,让我摸了五分钟] [他这么放-浪,还能没被太子弄了?] 第3章 你也想摸,是不是 [邬也很放浪,可以随便摸他] 这句匿名留言一发出去,祁乐的论坛界面就卡顿了一下,屏幕上的刷新图标不停旋转。他不耐烦地敲击着,等页面重新加载后,瞬间涌出来几十条回复。 --你谁啊,摸他哪了?? --真的假的,我是二年级A班的,早上见到人感觉脸好臭(撇嘴)。还没见过这么张狂的特招生,转学第一天就给李会长脸色看,难道是在给自己抬价吗,笑死,有够装的。 --倒贴太子一年,他有成为“太子妃”的可能不(爱心眼)? --怎么可能,平民想当妾室都够不上太子家的门槛吧。我看他也就是跟太子白月光有点相似,太子玩玩他罢了。 --呵呵,我听说像邬也这种职业,每天都要吃很多激素药把自己变成女孩子 --看照片,感觉脸上的肉软软的,而且皮肤好白,不像男生,他有可能真在吃药……A班的能不能多拍点(流口水) --哈?那太子玩腻了把他丢了,他怎么办,变得不男不女的谁要他,估计会在学院里找接盘的吧 --好好好,那我会等着收拾他的^ ^ …… 满眼不堪入目的幻想,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会长不忍直视,他移开了眼睛。 “你这样……”李思锐的语气颇为不赞成,“是在造谣邬也同学。” 明明是祁乐趁邬也睡觉的时候偷摸吧? 给人发现后就挨了一记耳光,被祁乐说的好像邬也很随便一样,论坛上的那些学生居然也信了。 不过像邬也这样,长得过分漂亮,又是特招生,在这个充斥着权贵子弟的学院里注定是无法安稳读书的。 李思锐知道,肮脏下-流的谣言会像附骨之疽般纠缠邬也直到毕业。 即使少年美好得像朵晨露中的白鸢尾,是只有平民出身,才能造就的一种干净。 可越是纯白无暇,就越会激起人想要弄脏他的欲-望。 坏脾气大概是邬也自保的方式吧,李思锐想。 邬也给祁乐的一巴掌,倒没有让身为贵族的他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对邬也有了不少兴致。 特区内阶级固化严重,大部分平民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贵族,邬也能走特招渠道进入资源顶尖的伯明顿学院,一定付出了不少。 但他那么年轻…… 才刚刚成年,除了身体还能利用什么往上爬呢? “你别欺负邬也了,”李思锐说,“如果传闻是对的,他只是喜欢太子而已,碰巧跟那个谁长得像,又不是犯了什么错。” 上流贵族圈就那么大,一群生来就站在金字塔尖的公子哥,每天除了变着花样烧钱,剩下的全是空虚,他们的人生其实很无趣。 因此当他们听说,有个叫邬也的平民,扮成白月光的拙劣替身,倒贴太子一年后仍被抛弃,最近居然还追进了学院里,都纷纷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把狗血故事当成生活的调味品,以观看主角的悲惨遭遇为乐。 祁乐明显就是这种人,他坐在邬也旁边,很会挑事。 所以,李思锐劝祁乐收敛点。 祁乐冷笑一声,刚准备说你别装,想了想还是道:“邬也的手很好捏,你也可以试试。” 他在李思锐面前抬起手,张开五指,又依次收拢,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脸上浮现出回味无穷的表情,“摸的时候,稍微用点力气就红了,其他地方应该也是一样的敏感吧……” 祁乐说着,拇指和食指扣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腕,做了个示范动作。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生,李思锐一下就明白祁乐是什么意思。 祁乐不就是摸了摸邬也的手么?揩人家油还被扇了一耳光,怎么就这么意犹未尽? 李思锐的喉头滚动一下,唇线微抿,虽然才对祁乐说着,别那样想邬也,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望向了祁乐的手指动作。 他想,邬也看起来个子不高,身形纤瘦,手腕肯定比祁乐的还要细一圈,说不定一只手就能完全圈住。 被触碰时一定会皱眉,那双琥珀色眼里盛满恼怒,像烧化了的琥珀,流光溢彩。 那么,得抓得紧一点才行,否则会被狠狠扇脸吧? “你也想摸,是不是,”祁乐勾起唇,敏锐地捕捉到李思锐一瞬间的恍惚,嘴角扬起玩味的笑,仿佛找到了共犯一样,他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人之常情,跟见了漂亮小猫就想抱走是一个道理。” “你这么喜欢,可以追他,不过你跟太子也比不了,邬也不一定能看上你。”李思锐迅速调整表情,镜片后的眼睛恢复清明。 他反过来戳祁乐的痛处,毕竟自己家世很好,还在伯明顿学院里当着学生会会长,属于不用讨好太子那级的,在祁乐之上的优越感随口就来。 祁乐就不行,家里是最开始是暴发户,连着两代跟没落贵族联姻才算混进了圈子,但也还是底层,可以被身份更高贵的贵族随意指使。 祁家父母见识有限,以为从小按着祁乐学钢琴,就能培养出属于贵族的优雅气质,同时卯足了劲把祁乐往太子跟前送,逼祁乐学会巴结权贵。 效果自然是适得其反??。 李思锐藏好自己那点不自然,再看祁乐,男生英俊的面容上已经压了许多阴郁,他可是被邬也直接嘲讽了“穷的连高级裁缝都请不起”。 “行了……把你家用的高级裁缝介绍给我。”祁乐咬咬牙,低头看着自己制服袖口上的标签,恨不得立刻就撕掉。 “你忘了,我也是懒人,没用过。”李思锐嗤笑,抬手露出标签,示意自己也是统一制衣。 家里底蕴足,他不是在乎衣装的人,李这个姓氏就是彰显身份的符号。 所以也只有祁乐会被邬也气到,因为他真的缺地位,才需要通过别的东西来拼命证明自己。 阳光透过哥特式的拱窗斜切进来,在古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他们去医务室,正好穿过连廊,路过三年级A班的教室,李思锐瞥了一眼,后排角落,太子的位置是空着的。 “太子今天没来上学?”李思锐问道。 他们两个和邬也,都是二年级A班的。 而伯明顿学院,作为特区贵族后代们唯一会选择的学校,也是特区学生进入特区政-府部门的唯一渠道。 学生在通过毕业考试后可以在政务部、研究院和军队之间进行自由选择,因此学院制度其实很严格,请假缺课是会扣平时分的。 太子就算是第一世家出身,被整个学院捧着,也不能依靠权势为所欲为,反而更要交出完美的在校履历,他平时的每一个行为举止都被人们注视着。 这也是邬也这么引人关注的原因,能给太子当“倒贴货”……也是很不寻常了。 “太子应该是第二节课再来,”祁乐看了眼手机,摸了摸下巴说道:“到时候就知道太子对邬也是个什么态度了。” 说是这么说,祁乐早上骚扰邬也时也没想起来太子这号人。 可要是太子对邬也厌弃至极……那邬也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祁乐眯起眼睛,想象着那个漂亮少年被众人孤立时的表情,嘴角上扬,他很期待看见那个场面。 “这个嘛,邬也转到我们班,我有点奇怪的。”李思锐应道,“你知道平民那个什么,新城大学就是个笑话。但邬也怎么没从一年级读起,积累他的履历?要是为了太子才走后门转进来,为什么不直接进三年级A班?” 来二年级,在校履历已经差了一年,以后参加毕业考试,面试部分就会缺失分数。 对特招生来说不是个好主意,邬也不应该这么选。 而且更重要的是,邬也怎么转进来的?走了哪家的后门?谁在帮他? 这是李思锐更感兴趣的事,邬也一定还是倚仗了某位贵族。 是谁呢…… 谁会去帮助邬也,一个年轻漂亮的平民? “你想多了,邬也可能单纯不懂,他肯定觉得能毕业就很好了,对他们平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吧。”祁乐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邬也拥有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必然是来贵族学院挑选金龟婿的,哪会在意什么毕业考试。 说不定邬也是听说,伯明顿学院二年级A班的少爷们都又帅又有钱呢? “说真的,我们要给他一个教训,他早上居然敢那样对我,丢脸死了……” “等一等。”李思锐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听那边的内容,渐渐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祁乐以为是李思锐家里的事,但等李思锐挂了电话,却转眼看向了他,眼神十分奇怪。 “邬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论坛那些人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我早上让人查了下邬也,”李思锐缓缓道,“刚刚他们告诉我,邬也的父母前几天去世了……” “是太子家的司机撞的,但应该跟太子没有关系,司机是疲劳驾驶,警察初步判定为意外。” 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么一来,好像能说通一些事。 比如传闻说,邬也曾是被太子资助的贫困学生,见过太子后,就对太子一见钟情,倒贴了整整一年。 因为长得像太子白月光,他倒也成功接近了太子。过去一年里,太子出现在圈内的聚会上,都会带着邬也。 但每个人都知道,邬也只是个玩物而已,随时都会被抛弃。 果不其然,在开学前的暑假尾声,就隐隐传出太子厌弃邬也的消息,论坛上对邬也的诋毁同时达到了顶峰,甚至现实里的网络也开始注意到邬也,攻击邬也的不知廉耻。 [真恶心啊……他总算被太子甩了] [长着那张脸又有什么用,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已,太子不可能看上他的。] [好想知道他陪太子一次能拿到多少钱啊,哈哈哈] 曾经在匿名论坛浏览过的,那些恶意满满的揣测,由此刻的李思锐和祁乐看起来,越来越卑鄙龌-龊。 “所以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祁乐手指翻动,快速刷着论坛首页,有些怔愣,“那邬也为什么还要转学进来?” 他们站着的连廊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离开了校园。 面无表情的男人靠在后座。 手机摆在旁边的中-央扶手上,男人微微偏着头,目光扫过外面的伯明顿学院,眼神淡漠,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忽然,他抬手松了松领结,视线同时下移,扫过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小也:荣先生,早上的第一节课结束了,我感觉很好,谢谢你帮我安排。] 笑意从男人唇角浮起,仿佛一缕微光掠过了冰面,但又转瞬即逝。 他深邃的眼眸里闪过愉悦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惯常的克制所取代,只是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男人想了想,轻轻敲击起回复:如果在学院遇到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解决。 然而……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再没有亮起。 他没有收到回复。 另一边的邬也,拇指反复滑过这条消息,屏幕上都留下了几个模糊的指纹。他咬着唇,键盘被拉起来又放下去,最终停留在空白的输入界面。 最后邬也还是决定不再多说些什么,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毕竟他和男人之间,只是最单纯的交易关系,互相各取所需。 而既然已经倚仗着男人转入了伯明顿学院,只是遇到被同桌揩油这种小事,就跟男人告状,显得自己十分无能。 他都可以解决的。 他还能在这所学院里,帮男人拿到想要的东西。 上课铃再次响起,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很多道视线,不少来自外班的,若有若无地落在了邬也身上。 “欸……就是他啊。”不停地窃窃私语,传进邬也的耳朵里。 是啊,就是我。 邬也闭上眼,勾起了唇。 就是我,要把你们这些恶心的嘴脸,统统撕碎。 第4章 太子 医务室里,校医戴着橡胶手套沾起碘伏,小心翼翼地为祁乐清理颧骨处的伤口。 要贴上敷贴时,祁乐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指尖在淤青处轻轻摩挲,唇角勾出笑意。 “……”李思锐确信他从祁乐的脸上看到了一些恶心的眷恋表情,透着股病态的愉悦感。 “你很享受被邬也揍?”李思锐欲言又止道,“真想把你刚刚那样子录下来传到论坛。” 可怕的是,李思锐居然从祁乐嘴里听到了“行啊”这两个字,他面前这个差点就被毁容的英气男生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用膈应死人的语气说:“传吧,要说我是被邬也揍的。” “……要传你自己传。”李思锐无奈道。 “那还是算了。”祁乐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机相册,他当然知道论坛上那些人会怎么嘲笑他——被平民当众扇耳光,简直能入选学院年度笑料。 也幸好,邬也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是扇在了他祁乐脸上,随便换个脾气更大的贵族都会当场还手。 至于祁乐为什么没还手,因为他确实占便宜了嘛。 诊室的全身镜前,祁乐歪头打量着贴好敷贴的伤口,他在手机相册里新建了个收藏夹,把自拍照放进去。 指腹在邬也的名字上停留了半秒,镜子照映出男生微微发亮的眼睛,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做了,祁乐隐隐预感到自己以后会放不少挨了打的自拍照,有收藏夹方便回顾。 毕竟……刚刚邬也扇他时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被他摸了半天手才反应过来,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收拾书本,连发梢都气得微微颤动,就像只蓄势待发的野猫,看似温顺地收起爪子,实则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邬也很会积蓄力量,如果把他抓到手后就掉以轻心,结局一定是被爪子挠死。 “你以后离我远点。”见祁乐这副模样,李思锐忍无可忍地说,他不想被祁乐这种奇怪的疾病传染上。 “不过,太子现在估计对邬也挺愧疚的,你的事肯定会被他知道。” 祁乐皱着眉将手机按灭,他骚扰邬也的时候还真没想到邬也刚死了爸妈,而且是被太子家司机撞死的。 太子和邬也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祁乐仍然不认同李思锐,语气笃定道:“不可能,我了解太子,太子会嫌晦气,给够赔偿后就把人赶走。” 李思锐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走到窗台边,从医务室正好可以看见二年级A班的教室,能看见邬也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背影。 “要打个赌吗?我猜,第二节下课后,太子就会来我们班找邬也。” 作为政要之子,李思锐比那些盲目崇拜太子的同学看得更透彻。 百年前由于资源匮乏,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特区开始实行将所有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阶级制度,一直到今天。 少数的贵族掌握了大部分的财富,世代掌控着政治、经济与军事命脉,牢牢控制住上升渠道以固化阶级,确保后代永远凌驾于平民之上,贵族享受绝对的特权。 不听话的人被强硬的手段镇压,他们的后代就是如今的平民,大约占总人口的九成,却只能挤在贫民区的几条街里,那里污水横流,老鼠与蟑螂在垃圾堆里爬行,多数人只能从事最底层的体力劳动。 早有论调认为,贵族和平民已经不算一个人种,从外貌到肤色都有着明显差异,贵族肤白貌美,平民面黄肌瘦。 不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平民凭借着出众的才华和能力,拿到伯明顿学院的邀请函,只要能毕业,就可以跻身上流。 但也可能是因为,像“平民政客”,或者“平民官员”之类的头衔总是个噱头,是贵族内部永远都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精心挑选着平民放进圈子,傲慢地视其为玩物,欣赏平民的高升、自得和最后的堕-落。 年年如此。 “邬也,是荣家送来学院的。”李思锐淡淡道:“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太子任由邬也倒贴一年,说明太子很看重他。” 只从今天早上邬也的表现来看,少年拥有的特质,就足以让精明的政治家下注。 回教室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过了一半,赌约很快能分出结果。下课铃打响,李思锐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对着窗外抬了抬下巴。 连廊上,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祁乐眯起眼睛,看清轮椅上那个身影——真是太子。 教室的其他学生也都看见了,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 这位学院的太子怎么屈尊来了二年级教室,还是坐在轮椅上? 等太子到了教室门前,所有人都注意到,太子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一双雾蓝色眼睛此刻遍布阴霾,下面挂着浓重的青黑,双手交叉在膝上,指节发白。 他抬起眼扫视A班的同学,像中世纪一位阴郁暴躁的贵族,患有家族疯病的那种。 “疯”太子掀唇发出命令,声音仿佛在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让邬也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迅速转移到了后排趴在桌子上的男生,此刻邬也正将下巴垫在手臂上,也抬起了头,脸侧有个睡出来的淡淡红印,望向荣越的眼神没有波动,是冷漠的。 怎么跟传闻不太一样……每个人都在想。 “邬也,三年级的荣越学长让你出去。”李思锐充当了好心的传话角色,顺便叫出了太子的大名。 “不。”邬也很快回答了他,然后又将脸埋回了自己的手臂间。 本就安静的教室,在邬也这个字落地后,又安静了一个度,连窗外飞过的麻雀振翅声都清晰可闻。 李思锐朝祁乐挑挑眉,转头对荣越说:“学长,邬也同学不想出来。” 荣越冷冷看着他,手推动自己的轮椅就要往里进,李思锐一抬脚,精准地卡进了辐条之间。 “外班同学不能随意进我们班的教室,大家都一样,这是学院的规定。”李思锐说,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好几个人已经悄悄举起手机开始录像。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了,接下来学院里将发生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 “李思锐,”气质阴戾的男生不负所望,扯唇勾出冰冷的微笑,“你要跟我作对?” 第5章 邬也是我的人 处于低位,荣越不得不将脸仰起来看李思锐,他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墨来。李思锐面对逼视,夸张地挑起眉毛,嘴角扬起一抹刻意的弧度,“学长说什么?” 他低下头颅,目光自上而下地睨着荣越,像是在欣赏某种有趣的景象——他能站着,而荣越只能坐在轮椅上。 “抱歉,学长,但您怎么……生气了?”李思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后的眼微微弯起,唇角笑意加深。和荣越的冷笑比起来,他看起来是真的心情愉悦。 话音一落,推着荣越的跟班终于从“我靠李思锐你他X的找死”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当即暴怒地往前跨了一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作势就要挥过去。教室门口的学生见状,立刻默不作声地将桌椅往后挪了挪,生怕被波及。 李思锐细长的狐狸眼里划过轻蔑,此时的他,和邬也对所谓“贵族”有较为相似的看法——这群被权势豢养长大的野兽,脑子里只有“特权解决一切”的愚蠢信条,对真正的规则毫无敬畏之心。 他懒洋洋地将手插-进裤兜,肩膀舒展,甚至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来啊”的欠揍模样。 跟班的拳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瞬,力道松了松——他那点可怜的脑容量,实在想不通这个素来阴险的学生会会长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然而,拳头还未落下,一只苍白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让你动手了?” 荣越的声音冷冽,跟班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荣越面无表情地、一寸寸地将他的手腕掰折过来,力道缓慢,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每一寸骨骼的错位。 “对、对不起,啊……啊啊啊!!” 跟班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在惨叫中连连道歉。李思锐见状,失望地望了望天花板——可惜了,荣越不是个蠢货。 如果今天荣越的跟班真的对他动了手,明天李思锐就能让自己“受伤”的照片登上特区各大媒体的头条,让荣家这代继承人的恶名传遍整个上流社会。 而但凡挡在眼前的不是李思锐,荣越都不会拦跟班。 可偏偏,在这所学院里,唯一能和荣越抗衡的,就是眼前这个李家的大少爷,他背后站着的,是特区法院的大法官母亲。 在特区的政治体系中,总统、国会和法院三权分立。总统虽名义上是最高元首,实际权力却被掌控议会的第一世家荣家,架空得所剩无几。唯有法院,尚能在议会面前保持独立性,也正因如此,出了大法官的李家,勉强算是“第二世家”。 可李思锐怎么会……护着邬也? 伴随着跟班的手腕被折过来的角度,荣越雾蓝色的眼珠子缓缓扫过教室里一张张或骇然或畏惧的面孔,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 邬也正用头顶对着他,看起来睡得毫无防备,有几根不听话的乱发翘了起来,被微风吹过,泛着柔软的光泽。 荣越盯了一会儿,既想伸手替邬也捋顺,又觉得,这样乱糟糟的,也挺可爱。 他松开跟班已经变形的手腕,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一声。 “李思锐,邬也是我的人。”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像是皇帝在宣告自己的领土。 “最近他在闹别扭,不愿意理我……没关系,我不会跟他计较,过段时间就好了。” 荣越抬起头,直视李思锐,眼神平静得近乎危险,“我也不在乎你今天发什么疯,我只警告你一次。”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你要是敢碰邬也……我一定弄死你。” 教室里的空气不知道第几次凝固。 趴在桌上的邬也睡得正沉,对投来的数道视线浑然不觉。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仅仅一个上午,就做尽了旁人不敢想的事——给学生会会长甩脸色、对同桌动手,甚至当众驳了学院太子的面子。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他发梢,映出几缕浅金色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更像朵纯洁无暇的花,在那里安静柔顺地生长。 伯明顿学院的匿名论坛再度卡顿,风向已然开始变化。 [不是,这个叫邬也的平民是什么背景?] --又有什么“平民变形记”开拍了吗??他无视李会长,那李会长是脾气好,又给祁乐一巴掌,那祁乐家族也次,但他刚刚??拒绝了太子?? --你们传来的“平民甘当太子白月光替身”剧本是不是有误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贵族太子对冷漠平民追妻火葬场”呢 --服了,只有平民才爱看这种吧,邬也先当替身倒贴,被太子虐身虐心,带球跑后太子追悔莫及?太俗套了…… --最讨厌这种剧情,坐等太子白月光回国呵呵呵 --我想知道邬也为什么一上午都在睡觉,能不能起来让我看看脸……早上那会完全没看够,你们不在A班的不知道,他是真好看,就那种数据拉满,甚至有点伪人感的美。 --二年级A班有人录视频了吧,快发一下,我要逐帧分析。 教室角落里,暗中录像的祁乐按下暂停键,看着荣越离去的身影缓缓吐出口气,刚刚就算荣越没分给他半点眼神,他的手心里也尽是被骇出来的汗。 在这个班级里,或许只有他最清楚——荣越说要弄死谁,就真的会弄死谁。 他走到李思锐身旁,幸灾乐祸地压低声音:“你完了,会长。上一个惹荣少的人,被退学后……现在正在贫民窟生不如死。” 李思锐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姿态依旧懒散。 “第一,我还没碰邬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亏?”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第二……哎呀,我可真害怕啊。” 他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荣家小叔?” 第6章 第二个巴掌 李思锐让祁乐给他看刚刚录的视频,将画面暂停在荣越拦住跟班的那一幕,指尖在屏幕上轻敲两下:“你看,他手不稳。” “什么意思?”祁乐眯起眼睛。 李思锐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像在看一个先天不足的孩童。“就你这点眼力还想挖荣越的墙角……”他拖长了音调,“不如现在自宫,说不定还能去'太子妃'身边当个贴身太监。” 祁乐嘴角抽搐了一下,早已习惯李思锐这张刻薄的嘴。他和李思锐是表兄弟,平时之所以爱跟李思锐玩,就是因为对方确实比他有能耐——有可能把荣越给踩下去。 虽然投靠李思锐后,对方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踩荣越之前先把他奚落一顿。 “你别管,我就喜欢抢荣越的东西……”祁乐辩解道,“荣越怎么了?跟他坐轮椅有关系?” “嗯,看他坐姿僵硬,背部几乎不动,明显是被家法伺候过,伤还没好利索。” 祁乐回想了下自己那群狐朋狗友里传出的消息,确实听说了荣越有一段时间没出过门。 而之前暑假的时候,荣越一直将邬也带在身边,给邬也穿上公主裙与高跟鞋,打扮得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但又不许邬也露脸,带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口罩,也没有正式介绍过邬也。 有人试图向邬也搭话,被冷漠地无视,邬也的眼睛里只有荣越一个人,他看起来是心甘情愿地在当太子的小宠物,所以才会有“邬也是荣越白月光替身”的传言。 应该是在开学前发生了什么,邬也的父母意外去世,荣越被动了家法。 但以荣家太子爷的金贵身份,若是真被家法打得行动不便,怎么不在家休养,偏要来学校让李思锐看笑话? 为了邬也? “这才该是你往校园论坛爆的料,”李思锐滑动视频,停在荣越离去的画面上,指尖在那个背影上画了个圈,“看看他走路的姿势……像不像一条丧家犬?” 祁乐猛地夺回手机,后背窜起一阵恶寒。丧家犬这三个字哪个偏旁部首都没跟荣越沾过边。他暗自腹诽,李思锐也是和荣越表面和睦装久了,转来个和荣越有点瓜葛的邬也就迫不及待要撕破脸了。 “行了,都回座位,”李思锐朝班级外面等候的老师点头示意,上课铃其实已经打响很久了,“祁乐,你安分点,荣太子放狠话你也听到了。” 在这所贵族学院里,荣越是个说一不二的小皇帝,现在皇帝明令禁止任何人碰他的邬也呢。 不过很显然的是,李思锐和祁乐都没把这道圣旨当回事。二年级A班的学生都是入学前李思锐亲手挑的,里头不会有皇帝的扈从,可能向少爷告状的只有邬也自己,现在他们也没有了这个担心。 “邬也……”祁乐趴到桌子上,眼睛放低到和邬也同样的高度。 他的同桌背对着他睡了半节课,调整姿势时无意识地将脸转了过来,现在的祁乐只要再靠近几公分,就能碰到那微微颤动的睫羽,甚至能伸出舌头舔一下那张瓷白的脸。 “荣越给了你多少钱,赔爸爸妈妈的命?”祁乐压低声音,灼热的呼吸碰到邬也脸上,“你是恨死他了,还是想以此为要挟,求荣越多疼你几分?” 邬也对荣越冷淡的态度让祁乐在理智上倾向于前者,但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就在他眼前安静地沉睡,毫无防备地任由自己一点点拉近距离,祁乐内心有一面构筑多年的防御城墙正在缓慢崩塌。 贵族内部也有严苛的等级制度,就像一座金字塔,而祁乐永远被压-在荣越的阴影之下。从小到大,他习惯了仰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习惯了在荣越面前低头,习惯了被当作可有可无的陪衬。 他看着眼前沉睡的少年,呼吸轻浅均匀,仿佛对周围的危险毫无察觉。 祁乐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渴望的,或许根本不是荣越的东西,而是……荣越得不到的东西。 他能预感到,邬也是荣越拥有的一件最珍贵之物,比他曾觊觎过荣越的任何东西全部加起来都要更为珍贵。如果他得到邬也,他在荣越的阴影下苟活十几年的人生都将不值一提。 鼻尖似有似无地触了触另一个鼻尖,祁乐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呼吸喷洒过去,甚至盖过了邬也轻微的起伏,他声音暗哑,低低呢喃道:“邬也,你一晚上要价多少?十万?我还没上过男的,有点吃亏啊……” 他既带着抱怨又含-着期待的牢骚还没发完,就骤然撞进两汪琥珀色的深潭里,像夏日里被烈阳晒出金色波边的海,也像女巫的黑猫在深夜里睁开的灵目。 祁乐怔怔地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邬也的眼睛,一双浅得近乎透明的棕色眼眸。 下一秒,他的视野骤然被深褐色的课桌占据。鼻子狠狠撞上坚硬冰冷的桌面,温热的鲜血顿时涌出。 耳边短暂的嗡鸣消失后,祁乐听见李思锐的声音又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抬头。 “祁乐,”李思锐的语气充满无奈的责备,“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祁乐张开嘴想说话,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这时他才惊觉,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正死死压着他的脖子,几乎要将其折断。 “消消气,邬也同学,”他只能听着李思锐在那装模做样,好像还趁机抓住了邬也的手腕,“不知道祁乐又怎么得罪你了,我们这医务室不给同学间斗殴报销医药费的……” “你也知道祁乐家底不厚,要是被你打毁容了,可没钱整容……” 我X……你别说了!祁乐绝望地想。 更让他绝望的是,邬也似乎真信了这番鬼话,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转而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满脸是血的祁乐对上了那双刚刚看出神的眼睛。 “十万块?”邬也冷冷地说,“祁乐,留给你自己治治脑子吧。” 第7章 怎么脾气这么大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火]十万块?想买太子妃一晚上可不够哦~》 0L 楼主 祁乐替大家第一个出价了,被太子妃揍进医院缝针咯~ 1L 哈?还要钱?就邬也那个贫民区爬上来的下等人,倒贴给我送X……我才会考虑一下。 2L 笑死,刚准备说你不要我要呢,但是也得让我看看X先 3L 祁乐不是摸过了吗?手感如何? 4L 我是祁乐 谢谢邀请,人在医院,鼻子很痛,触感犹在,又软又弹,死而无憾。 5L 啊…楼上真是祁乐?一上午了也不给大家贡献点照片,就这模模糊糊的一个侧脸我已经盘包浆了 博雅班的你们也很不够意思,我可不信你们手机里没偷拍 6L 十万块我可以……看照片的话,再高点也不是不行…… 又把祁乐揍进医院了,他怎么脾气这么大啊…… 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劲劲的特招生,你们不觉得把这种嘴上说着“贵族都是垃圾”的平民,欺负到哭出来很有意思吗…… 一边反抗一边又不得不承受着…… 7L 谢谢楼上,冲了。 …… 李思锐用祁乐的手机翻完论坛最新贴,脸上表情冷淡,推了推眼镜道:“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别装。”祁乐弓腰坐着,鼻梁上还贴着纱布,声音因麻药未散而有些含糊。话音刚落,医生手中的针便直直刺入皮肉,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李思锐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机,镜头对准祁乐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按照他的要求全程录像。“邬也还挺会控制力道的,”他评价道,“再重一点,你就不是缝针,而是直接鼻梁骨折,得动手术了。” 顿了顿,李思锐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敲:“不对,我刚刚想说的是,你们这个论坛屏蔽了荣越的IP没?” “嘶……为什么多此一举?”祁乐疼得龇牙咧嘴,却仍强撑着嗤笑一声,“少爷不可能屈尊就卑来体察下等人的生活。” 在这所等级森严的贵族学院里,只要不是最底层的特招生,每个人都能找到比自己更低贱的“下等人”来踩上一脚。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荣越,更是能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视作蝼蚁。 某种程度上来说,邬也跟荣越还挺像的,李思锐想。 少年撩开额前的碎发,看向他们的眼神无比轻蔑,和荣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时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 正说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将他们视为垃圾的邬也走了进来,指尖夹着一叠缴费单,径直甩到祁乐面前,语气冷硬:“医药费,付清了。” 祁乐愣了下,鼻梁上的麻药让他反应迟钝,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李思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干笑一声:“多少钱,我转给你。” 邬也看都没看他,直接转向李思锐,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你们想怎么样,今天他第二次惹我。” 显然,他早已看出这两人之中李思锐才是真正的主事者,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给予这位学生会会长半分应有的奉承。 邬也琥珀色的眼睛斜睨着李思锐,单手展开了根皮筋,歪着脑袋将半长的头发甩过去,中指和拇指一勾一卷,就扎成了脑后的一簇小卷毛。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指节微微曲起,像是随时准备挥拳。 李思锐的目光落在邬也脑后那截翘起的小辫子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 他刚刚绝对没有在期待着被邬也揍。 “不用那么杀气腾腾的……小也,”李思锐唇角微扬,声音温和得近乎亲昵,“大家都是同学。” 小也? 祁乐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在心里默默倒数。他不信邬也这种暴脾气会容忍李思锐这样黏黏糊糊地称呼他,也许李思锐马上就要坐在他旁边缝针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邬也只是蹙了下眉,偏过头盯着输液架,沉默了几秒后,语气冷淡地说:“上午的事,谢谢。” “什么?”李思锐笑意加深,明知故问。 他慢条斯理地从邬也身后绕到面前,优越的身高让他能微微低头俯视对方,长腿再向前,不经意地侵入邬也的空间,将人逼得后退两步,后背几乎贴上墙壁。 “小也,谢我什么?”李思锐嗓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 邬也的眉头拧得更紧,整个人紧绷得像只被逼入绝境的猫。李思锐满意地看着邬也的反应,少年脸上写满了被同性靠近的不适,这或许可以说明邬也未经人事…… “荣越。”邬也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我知道你跟他是对头,所以我转到了二年级A班。” “谁跟你说的?”李思锐故作讶异地挑眉,随即轻笑一声,“我和荣学长关系很好。” 邬也一怔,棕眸里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冷意覆盖。显然,告诉他这件事的这个人很值得信任,所以他只能怀疑李思锐在撒谎。 “你们怎样我无所谓……”邬也侧身避开李思锐的逼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生很像某种喜好静悄悄逼近猎物的捕食者,严重激起了邬也对于天敌的警惕本性。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握紧,抬眸直视李思锐,“我只想要你以后继续在荣越来的时候拦住他,我知道只有你能做到。” 李思锐笑着摇了摇头,再次逼近邬也,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请我办事,报酬呢?” 在邬也开口前,李思锐忽然抬起食指,轻轻抵住邬也的唇。那两片唇瓣饱满圆润,触感温热,让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我别的什么都不要,小也。”李思锐缓缓俯身,在邬也耳边低语,温热的吐息缠绕而上—— “我要你像伺候荣少爷那样,伺候我一晚。” 第8章 第三个巴掌 一分钟前,祁乐心想该死的他怎么能忘了李思锐那张人畜无害老少通吃的好好学生校草脸有多蛊惑人心,就不应该让李思锐跟来医院,邬也会被迷惑的! 一分钟后,祁乐心想……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我们只能看到刷屏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祁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你不是自认为很聪明吗?”他边笑边抹眼泪,“李思锐,你也有今天?你以为邬也是什么小猫小狗吗?” 身为特区大法官的独子,伯明顿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李思锐的在校履历向来完美无瑕,待人接物全都滴水不漏,连最苛刻的批评媒体都挑不出他的错处……可现在,他的脸上却印着两道鲜红的掌痕,邬也刚扇的。 祁乐抓拍到了特写,作势要传到论坛上,就不止他一人被嘲笑了。 但见李思锐也不拦他,祁乐又取消了上传,他莫名不想让别人知道李思锐也被邬也扇了,他想独占这种猫挠过的“荣耀”。 “见我挨打这么开心?”李思锐面无表情地接过护士递来的冰袋,轻轻将冰袋贴在红肿的脸颊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李大会长,你平时真的很欠,你完全没有自觉吗?活该邬也给你甩脸色,他肯定一眼就看透你有多装了。”祁乐笑道,学生会会长也照扇不误,邬也还是很聪明的。 “你说我们两个之间,他现在更讨厌谁?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忍不住……”调-戏邬也。 李思锐没什么被刺激到的反应,也不在乎刚在邬也那加上的好感度功亏一篑。他坐到祁乐旁边,语气平静得像是讨论天气:“祁乐,倒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 “呵呵。”祁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低头摆弄手机,播放刚才录制的视频——画面里邬也的脸颊气得通红,棕眸在那一刻亮得惊人,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猫,狠狠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祁乐的手速还是很快的,以后就可以反复欣赏邬也被李思锐那张贱嘴气到后,狂甩这贱-人两巴掌,恼怒离去的身影。 视频最后,邬也很明显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想一脚踹开诊室的门,但门突然被向内推开,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差点撞上他。邬也就跟受了惊后无处逃窜似的,往后躲了两步,嘴唇抿得发白。 他最后还是冷着脸帮护士把摇摇晃晃的药瓶放好,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了,半点威慑力也没留给身后气到他的男生们。 “太可爱了……”祁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曲起手指,轻轻触碰手机屏幕里显得很小只的邬也,“他真的跟我们一样大吗?怎么比我见过的所有小孩都好欺负。” “很显然因为你只会骚扰邬也。”李思锐调整着冰袋的位置,冰水渗入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他发出了跟祁乐相似的嘶声。邬也个子不高,手劲是真不小,他也是亲身体会了。 虽然比他预想的要早太多,李思锐曾以为,自己在今天展露出的对班级的控制力,能让邬也对他客气一点。 可惜克制力还是差了,竟然也没比祁乐好多少。见少年微微抬着下巴看他,明明有求于他却又不把他放在眼里那副模样,恶劣的心思就开始疯长,轻松打破李思锐的冷静自持。 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学生,在权贵云集的伯明顿学院里,本该是最不起眼的存在。邬也是倚仗了什么,敢这么毫无顾忌地对贵族动手呢? ……真有意思。 在普遍傲慢的贵族阶层内,李家算是较为亲和的世家。为了戴好这张善待平民的假面,李思锐也参加过不少慈善活动,他清楚地记得那些平民看着自己的眼神——最多的是嫉妒,最少的是感激。 但李思锐从来没见过哪个平民,是像邬也这样,漂亮又锋利。他眼里燃烧的火也不是平民对贵族普遍都有的憎恨,更类似于一种轻视……他看着他们,是在看无聊的跳梁小丑。 贵族们引以为傲的家世、地位与光环,在邬也眼里也许统统不值一提,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他只是在不耐烦地扮演着转入贵族学院的貌美平民……匿名论坛里的学生以为自己在看戏,恐怕也没人意识到,整场闹剧中,邬也才是唯一的观众,欣赏着他们丑陋的作态。 “有件事我们要快点确认下了。”李思锐暗下眼神,跟祁乐认真道:“护着邬也的那个人是谁?并不是荣越,邬也讨厌他。” “嗯……”祁乐闻言,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他用力压了压,强迫自己板起脸转向李思锐,下巴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和我,现在这样招惹邬也,都是为了对付太子,对吧?” 李思锐也沉下脸回望他,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互相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不想承认的东西。 一阵诡异的沉默。 李思锐先开了口,他家背景更深,性格比祁乐更稳重,成长经历中一直谨记着母亲的嘱托。想被家族托举得更高,必然要放弃掉私人情感,这是有得必有失的问题,他做的一向不错。 “当然,”李思锐缓缓道,“祁乐,我们想法相近,入学以来都合作得不错,这次一样也可以合作。” “我真烦你每次说话都这么故作高深,”祁乐冷笑一声,右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懒得跟你扯,我们把邬也搞到手那天……猜拳决定顺序,谁都不许吃独食。” 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在沉默中将“招惹邬也”变质为了“把邬也搞到手”,但他们都愉快地认同了这次的合作方案,嘴角挂上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好像已经把那只挠人很疼的野猫拔光指甲,绑到床上了。 “找出邬也背后那个金主是谁前,先安生一点吧。”李思锐说。 第9章 没想谈恋爱 走出医院后,邬也收到了两个人发来的信息。 第一条是备注为“荣部长”的人发来的,对方应该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了如指掌,但一句也没有问祁乐和李思锐的事,只是发了很普通的问候,询问他上午在学院是否适应。 邬也先回了这条,如实交代了自己刚从学院旁边的医院出来,等会就回学院。 [我现在走不开,小也,你用过午餐后,自己先去一趟校长办公室吧。] 邬也垂着眼睛看了会聊天框,半晌后恢复了个“好”。 第二条消息很奇怪,邬也不认识发信人的头像,他皱眉点开,发现是个毫无印象的新城大学同学。但消息里那些咄咄逼人的问句,字里行间透着熟悉的偏执,是那人借用了别人的账号。 [为什么拉黑我?] [为什么突然转学?] [你转到伯明顿了?谁帮的你?] 一连串的问号,邬也不打算回,正准备把这人也拖进黑名单,那边又跳出了一条消息。 [是因为我吗?小也,你还没有原谅我?] 铺天盖地的“对不起”像装了连点器般狂发过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邬也的手机屏幕,一条接一条地弹出,震得掌心发麻。邬也看着疯狂滚动的对话框,嘴角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打字快很了不起吗,真无聊……邬也长按电源键,强行关机了卡顿的手机,不欲给屏幕那头正在崩溃的人任何回应。 * 李思锐和祁乐在外面吃完午饭后回了学校,刚踏进校门,就被请入了校长办公室,看到邬也也在,他们不算太惊讶。 “快过来坐。”校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他是一个样貌温雅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快,笑容随和地坐在邬也旁边,面前的茶几已经冲泡好了四杯香甜的冰奶茶。 祁乐的眼睛死死黏在邬也身上,抢先在邬也对面坐下。垂着眼睛的少年状似有些拘谨,但在二人还未向校长问好时,邬也就抢先开口道:“校长先生,祁乐的伤是我打的,上午心情不太好,祁乐没有还手。” 三言两语就阐述了事情经过,只是邬也明显有重要的细节不愿透漏,校长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小也不喜欢祁乐同学吗?换个同桌怎么样?” 李思锐和祁乐二人都还未从校长维护邬也的架势里反应过来,听闻噩耗的祁乐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茶几发出重响,他急道:“不……” “不。” 邬也的声音同时响起,更清脆也更坚定,盖住了祁乐的声音,他怔怔抬起头看着唇瓣微张的邬也,心跳如擂鼓。 直到此刻,邬也并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人这个事实摆在他面前,祁乐才感觉到了慌张。 邬也想怎么做?直接离开A班远离他们吗?之前对邬也的调-戏确实很过分……但这也太突然了,他慌张地想,现在能做些什么来挽救? 眼睛里只能看见掌控他命运的少年唇齿轻启,略长的额发软软垂下,遮挡住富含魔力的棕瞳,祁乐在眩晕中听见邬也说:“不需要换。” “这……我还是希望小也能和学院里的每个同学和谐相处。”校长犹豫道,虽然他们算不上斗殴,但邬也的行为也严重违反校园规定。 “我明白,所以祁乐同学介意吗?”邬也将挡眼睛的碎发挂至耳后,抬眼与祁乐对视,微微一笑,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当然不介意,”祁乐晕头转向地,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说,“我和小也相处得特别好。” 脑袋里像被邬也那一笑放置了高速旋转的陀螺,祁乐的眼前不断出现迷乱的幻觉,挥之不去的始终是邬也那双会在笑时弯起来的眼睛,他凝视着这对琥珀石跌下了台阶。李思锐冷眼看着他踉跄的样子,没有伸手去扶。 疼痛将祁乐骤然拉回现实,他不满地质问李思锐:“怎么不拉我一下?” “为了让你清醒,”李思锐的视线扫过祁乐兴奋的脸,皱着眉说,“知不知道你刚刚在校长面前说了什么,以后你再被邬也揍,没人会管你了,因为你‘当然不介意’。” “所以?李思锐,你是不是嫉妒我,”祁乐浑不在意,揉着膝盖满脸陶醉道,“小也说喜欢跟我相处,怎么办?我只是想上他,没想跟他谈恋爱的。” 李思锐一言难尽地看着好友痴迷的神态,他和校长都能看出来邬也那样说只是为了糊弄过去,真的信了的傻子也只有祁乐这种蠢货,邬也居然随便笑笑就能夺去祁乐的心魂。 “你可别拖我后腿……”李思锐头疼地说。 他是非常非常地不愿意,看见祁乐成为邬也的狗。 校长室内。 邬也没有同两人一起离去,而是留了下来,还有事想跟校长说。 “是我打人,能不通知家长吗?”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壁,邬也抿了口校长泡的奶茶,不着痕迹地遮掩住自己的心虚。 “事实上,我已经告诉荣傅了,”校长和蔼地说,显然他与这位邬也的“家长”关系不错,“但……荣傅还是要求我不要干涉你,以你的意愿为主,再尽一切努力帮助你。” “那就够了,我的意愿就是,你们什么都不要做。” 马克杯放回茶几,碰出轻响,少年站了起来,虽然在同龄人中不算很高,但如修竹般颀长的身姿从未让他落于过弱势。尤其是脊背挺直的那一刻,还在坐着的校长也被邬也低头下瞥的眼神看得不自然收腿坐正。 邬也看着他,并没有什么畏惧,和看着刚刚的李思锐、祁乐也区别不大,他心中似乎有一架自己的天平,能无视任何世俗因素,将所有被虚捧起的上位者放置回与他相同的高度。 说不定,邬也还会认为,他自己是站得更高的那个才对。 校长低声笑了笑,盯着邬也离去的身影,摸了摸旁边余热未散的沙发坐垫。 “荣傅,你的这个未婚妻,要是把我的学院弄得一团糟……我可不会放过他。” 第10章 放学 隐约听到放学铃打响,睡了一下午的邬也撑着额头缓缓醒来。他半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还蒙着一层未散的水雾,不知道在望着哪里出神,看起来安静柔顺得不可思议,与上午那个嚣张无比的样子相差甚远。 “你是住校吧,邬也?”祁乐问道,他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等邬也睡醒。 班级里的学生也没怎么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或多或少都把视线投向了角落的邬也。没人再惹他,下午也就什么都没发生,但空气中隐隐浮着躁动的气息,不少爱挑事的学生在蠢蠢欲动。 祁乐皱着眉,冷冷瞪向前面某个正端着饮料杯,脸上憋着笑走过来的男生。好低级的伎俩,一眼就能看出是要假装不经意,把粘稠的饮料泼到邬也身上去,祁乐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男生愣了下,脚步顿在原地,他和同伙纳闷地对视——这才一天而已,祁乐这是被邬也揍成狗了?居然在护着邬也。 两人撇撇嘴,悻悻地转身走开了。 “不是。”邬也过了片刻才回答祁乐,他没抬头,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似乎没注意到这段小小的无声冲突。 “……你走读?”祁乐愣了下,微微挑起眉,“从学院回新城,挺远的吧?” “新城”是贫民区的地名,其实颇为可笑,历届政-府都声势浩大地推动贫民区改-革,建设资金从左手倒到右手,最后都只留下了烂摊子,让居住其中的人们生活更为困难。 邬也没再理会祁乐的打探,拎着书包直接走出了教室。 夕阳时分的光线很柔和,将整个天地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二年级A班的教室外就是一条垂满紫罗兰藤曼的连廊,淡紫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有几片花瓣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进走廊。 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植物,他垂眼,看到有小片花瓣落到鞋尖,耳边是同学轻声交谈的声音。表面上看,这间贵族学院里的一切都优雅从容,像被人精心编排好的乐章,不会有不和谐的音符。 ……有人在跟着他。 邬也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用屏幕的反光照了下后面,但并没有找到那个特定的人,因为周围几乎每个经过的学生都在看他。 就算他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理应没有谁能认得他。那些或探究或打量的视线还是黏糊糊地投过来,让邬也几次不自然地确认制服领带的系法是否正确,或者是其他的着装问题。 耳尖因为被太多人注视着,在发烫。 走出教学楼后,邬也就放弃了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有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站在前面,挡住了邬也的路,其中一人做出了要吹口哨的嘴型,明显是要作弄他。 邬也冷下脸,快步走过去,在即将擦肩而过时突然侧身,肩膀狠狠撞过,让对方踉跄了一下,手中的书本哗啦散落在地。 他回头瞥了眼那人错愕的眼神,同时也对上了许多转过来的手机镜头。 邬也抿住唇,口罩下的脸绷紧,现在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但在这所贵族学院里,因为他的外表就想接近他的蠢货似乎格外多。 都是修养良好的贵族少爷,还不如新城大学里忙于生计的平民学生,至少不会闲到盯着漂亮同学走不动路。 [小也,前面左转从礼堂后面绕过去,可以直接到电车的站点哦] 手机震动,邬也看到名为祁乐的联系人发来消息,身后隐约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想了想,采纳了祁乐的建议。 这人是才加上他的,还有那个李思锐一起,与邬也设想的有所不同,两人加上他后都先发了一段言辞诚恳的道歉,明确表明对他的骚扰只是想逗他玩玩而已,下午也规规矩矩的。 和以前某个加上邬也就开始给他转账的神经病相比,邬也对祁乐和李思锐算是高看一眼。 [宝宝好乖] 然而祁乐紧跟着发过来的消息让邬也对其刚刚回升的好感度又跌至谷底,他黑着脸按灭屏幕,加快步伐走出礼堂后的小路,电车站点果然停在那里。 伯明顿学院建立在一座人工岛上,四周环绕着碧蓝的海水。学生进出若是没有自家的车辆接送,就只能乘坐电车,一般也只有特招生不得不选择这个。 邬也走向站台等候发车,往学院正门看了眼,各式各样的豪车正在排着队驶入,接走学生,他看见祁乐和李思锐钻进了一辆车里。 这两个人…… 每次看到他两凑在一起同时投来玩味的眼神,邬也就会从尾椎骨处冒出冲动,想像预见危险的猫那样弓起背,逃开或者扑咬过去,上午给祁乐的两下子根本不够邬也解除警惕。 邬也思索了一会,滑出祁乐的聊天框,打开了李思锐的,更沉得住气的这个人除了道歉没有发过来什么,他斟酌着编辑了条信息。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会长能帮助我融入班级。] 李思锐秒回了个“当然”。 邬也看着回复无声冷笑,没有点开祁乐头像上冒出来的红点,挂着耳机开始闭目养神。海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二十分钟后,到达邬也要下的站点,手机也有人适时发过来消息。 [荣傅:到了吗?] 邬也慢吞吞地走出车站,回了个“是”。 面前是幢矗立在特区中心的摩天大楼,虽然已经被告知可以从正门进入,邬也脚步一转,还是选择了从旁边的商场地下通道绕过去,他不是很想穿着学院制服走进荣氏集团。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躲藏的……明明那种事情都答应了。 邬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手指无意识抚过脖颈处被衣领遮住的位置。 穿过熙熙攘攘的地下街,走上自动扶梯。一位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早已候在终点,看到邬也上来后立即欠身道:“邬少爷,您来了。” 男人的声音恭敬而不失距离感,目光恰到好处地停留在邬也肩膀的高度,毫不越界。 邬也低低地嗯了一声,即使知道荣傅不可能亲自来接他,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大厅里搜寻。 “荣议员还有十分钟结束工作会议,”敏锐的助理看出了少年的意图,声音放轻了些,“否则他会来的。”这句话里带着微妙的安抚意味。 “我没问你。”邬也不快地道。 助理鞠躬表示歉意,邬也烦闷地拽下口罩,他真的没有关心荣傅在干什么。 他只是不想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尾巴……被荣傅看见了。 眼角余光向后,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隐入人流,邬也轻轻哼了一声,差不多能猜到祁乐和李思锐跟踪他到这边来干什么。 很好奇他狂妄的资本吧。 第11章 荣傅 荣傅在电梯门口等着邬也。 电梯直达荣傅的议员办公室,不过他其实很少在议会大厦,本职是一名武器工程师,在军队相关部门工作,影响力很高。 荣家这代的家主,也就是特区议会议长荣邦鸿身陷谋杀丑闻后,让现在的荣家很大程度上都需要仰仗荣傅。 但对邬也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在他过去的人生里,从来都只是个竞赛班周日讲座里的“荣部长”而已。 男人身量修长挺拔,微微低头看向邬也时,眼眸含-着温润的笑意。薄而分明的唇形微微上扬,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肤色偏白,但并非病态的苍白,而是常年养尊处优才有的矜贵。 这样的人来到平民大学开设讲座,学生们自然趋之若鹜。邬也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付出过很多努力去够荣傅的门槛。 终于获得听讲座资格的那天,作为唯一一个低年级达到门槛的学生,邬也坐到了离荣傅最近的位置。 后来,他们越来越近。 “荣部长。”金属门缓缓滑开,邬也抬起眼看比他高上十几公分的荣傅,男人从助理手中接过邬也的书包,笑着点了点头。 “今晚就在这将就一下晚餐,可以吗?待会直接去医院,节省些时间。”荣傅让助理离开,休息室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从外面餐厅送来的餐盒,他亲手帮邬也摆好了餐具。 “小也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担心浪费,剩下的我来解决。” 大家族沉淀下来的温和修养在男人身上完美体现,荣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从容。动作优雅且不刻意,说话时的语调不疾不徐,像是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 本性阴鸷的荣越,在最初遇见邬也时,就是模仿着荣傅伪装出了一派风度翩翩。 “我没有关系。”邬也说,他这段时间都胃口不佳,面前的饭菜也只吃得下去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小也……”荣傅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声音依然温和,只是握着汤勺的手指略微收紧。他搅弄了一会海鲜粥,舀出了块肥美的鲍鱼肉,另一只手轻轻撩起邬也耳边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廓。 “再吃一口。”男人的语气不容抗拒,将勺子递到了邬也唇边。 邬也的棕眸盯着他,在汤勺靠近时下意识地抿了抿,最终还是顺从地张开,让荣傅把勺子压进牙关,将食物尽数吞咽。 见少年的喉结轻轻滚动,荣傅笑意加深,他知道邬也确实是不想吃了,只是随时随地都想确认下自己对邬也的威慑作用是否在良好运作。 这次便是成功了,邬也在他面前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荣傅拆开湿巾,握着少年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李思锐和祁乐怎么回事?” “什么?”邬也抿住唇,他听荣傅话里的意思,并不是他把祁乐揍到缝针的事。 “他们两个跟着你到了楼下,刚刚回去了。”荣傅说。 邬也猛地抽回手,不慎撞到了桌沿,小拇指疼得一抽,溢出唇的痛呼被他强行抑制住,冷声道:“你找了人跟踪我?” 荣傅好笑地抓回邬也的手,轻轻揉-捏那根抽-动的小拇指,“小也,我不放心你的安全,没办法让司机接你,我只好这么做。” 邬也闭了闭眼,从那辆撞死父母的车后座下来后,他就没办法再坐进任何轿车了,这是非常典型的PTSD症状,最近一段时间,荣傅每天都陪他去见心理医生。 可这不是……荣傅跟踪他的理由,指尖被男人握在手里轻轻摩挲,邬也克制住抗拒的本能,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荣傅对他超乎寻常的掌控欲。 邬也抱着父母的骨灰盒走进荣家那天,并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形。 “你可以不告诉我和那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喜欢他们今天的行为,也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荣傅开明地说。 “小也。”男人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握着邬也的手却加重了力道。他注视着少年紧闭的双眼和发颤的睫毛,语气温柔得近乎危险:“想要我照顾你,就好好听话。” 邬也低着头,顺从地回答:“我会的,荣部长。” 一个“部长”的称呼,始终不改。 明明是邬也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寻求庇护,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如今还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提醒荣傅保持距离。 简直是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荣傅目光沉沉,沉默片刻后,他让嘴角重新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牵着邬也的手起身,“走吧,去医院。” “今天不止要做心理疏导,小也,还要检查一下身体被改造后的情况。” 空旷的诊室。 这里完全只为邬也一个人设计,中间摆放着一张从妇科移用来的产床。比普通的床要短上一截,因为只有上半身会躺到床上,下半身要高悬至半空中。 产床两边新安装上了脚踏,之前没有脚踏时,邬也得躺在上面自己抱着腿分开,见邬也经常抱得手酸,荣傅提出了对产床的改造。 两个护士留在了门外等候,拿着病历本的女医生带着邬也走了进去,以及作为陪同家属的荣傅。 女医生调整了下病床的高度,在病历本上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检查的时间,面色严肃地对邬也说道:“邬少爷,今天还需要让我观察下发育情况。” 邬也低低说了声好,抬手去解制服的领带和纽扣,上面不用全脱,露出胸-部即可,下面的衣物则要全部除去,他只着一件散开的白衬衫躺上了产床。 荣傅捡起邬也脱下来的制服,目光肆无忌惮地投向少年打开的身体。这张产床恐怕也只服务过邬也这么一个苍白清瘦的少年,像一个刚成年就被-干大肚子的年轻母亲。 可以将这种幻视变为现实吗?荣傅垂下眼思考着。 邬也要是现在就怀上他的孩子……一定会无助到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第12章 发育 女医生在往探头上涂抹润滑的液体,这东西待会要进入邬也的身体里,查看里头那个小小腔体的发育情况。 特区成立以来,对人体实验管制严格。邬也若不是父母骤然离世,为了保存下父母的研究成果,绝不至于沦为这项研究的实验品。 这项研究的名字是,ABO-性别二次分化实验。 邬也的父母是一对备受瞩目的平民科学家。起初,他们不过是像特区里生活的每个人一样,蜗居在军队圈起的围墙之中,太过向往外面的世界——虽然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不停地灌输外面有多危险。 能把人的骨头都融化掉的辐射、喝了就会长出肌瘤的污染水、以及不明物种的畸形怪物等等……特区政-府控制了一代代人的思想,利用阶级制度镇压反对者。但总会有人觉醒,拼命踮起脚向外看,对政-府冠冕堂皇的说辞产生怀疑。 主持研究的是邬也的母亲邬玉丹,她于新城大学毕业后通过推荐进入研究院,与邬父一同研究强化人体的Alpha药剂。 接受改造,二次分化成Alpha的人类,在体质上会有倍数级的增强。就像幻想里的超人一样,不会再畏惧外面的危险……但这项研究很快就被上层叫停。 因为贵族们发现,邬玉丹的Alpha药剂并不能让每一个人都分化成Alpha,而是有着严苛的基因限制。 简单来说,贵族们由于世代内部通婚,以至于他们大部分人的“劣质”基因,完全无法分化成Alpha,只能维持普通的性别,也就是Beta。 在抽取样本后的数据估测中,平民分化成Alpha的概率比贵族大得多,这让保守派贵族们感到恐慌。 为了阻止这项研究,他们差点把邬玉丹关到监狱里去,正在分化中的一名志愿者Alpha也被军队押走,至今下落不明。 生命被威胁时,邬玉丹紧急赶制出了另一种性别分化药剂。大部分模组与Alpha药剂类似,但几个关键节点的变化,让这种性别的强化方向与Alpha截然相反。 ——Omega,可以让男性长出生殖腔,让男性怀孕生子,还会出现只有动物才有的发热期。 虽然特区生育率低下,但Omega这种性别似乎远不如Alpha强大,没有足够的研究价值。面对上层犹疑不定的态度,邬玉丹告诉他们,基本只有平民可以分化成Omega。 也就是说,贵族们将有大批新的玩具。 性别二次分化研究得以继续。 借着Omega药剂的掩饰,邬玉丹仍在私自进行着Alpha药剂的研究。 她却渐渐发现,Alpha性别并不完美,甚至极度残缺。体质强化后的人类同时会变成毫无理智的野兽……除非,得到Omega的抚慰。 “没想到,最后我的研究重心会完全放在Omega性别上,”邬玉丹将那支唯一研究成功的Omega药剂交到邬也手上时,忧心仲仲地说:“保护好它,小也,这是我们能走出去的希望。” 邬也执行了母亲的嘱托。 父母被撞死在眼前时,他第一时间就咬碎了挂在脖颈上的药剂。因为他知道,保护这支药剂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使用,不给任何让外人使用它的机会。 然而……邬也在使用母亲研制的药剂前,因为一些意外,他的身体已经错误地吸收了残次品药剂。 所以他经历的二次分化,会格外难熬。 “外胚层内陷…已与生殖导管相连…发育较快。” “激素水平异常…且与上次观察相比…有激化趋势。” “收不回去…仍处于兴奋状态…需要纾解。” 女医生手捏着探头,站在产床中间,语调平稳地报出一项项指标。 冷汗从邬也的额头滴落,顺着散发滑下,隐没在颈间的衣领里。他抿紧唇,忍受着持续加重的异物感,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少年那张清丽的脸,忍受痛苦时,漂亮得惊人。 探头一直在进。 女医生在病历本上飞快地记录着,对荣傅正色道:“荣先生,邬少爷的生殖腔,快要发育成熟了。” “好的,”荣傅眼神暗沉,嗓音有些低哑,询问道:“他身体里还有那些残次品药剂的残留吗?” “根据抽血结果来看,没有了,”女医生合上病历本,后退两步让荣傅靠近产床,“那么接下来还是请您……” “嗯,我来就好,你出去吧。”荣傅点点头,从旁边的托盘里拿出医用乳胶手套戴上,将照射灯拉近到方便自己观察的距离。 遮挡帘拉起后又放下,背后传来女医生关上门的声响。 闭着眼睛的邬也眼睫一颤,女医生离开后,之前刻意忽略的消毒水味骤然弥漫进整个鼻腔,正躺着的冰凉产床以及那个仍在检查着的探头……都在一瞬间让邬也的感官极度过载。 他死死咬着唇,难堪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全身都在轻微战栗。 “生殖腔……在这里。”荣傅放轻声音,手拿着探头,跟随着仪器上的显示,碰了碰那个小小的地方。 男人的动作突然,邬也小腹一酸,惊得猛睁开眼,正正对上一双凝视他的眼睛。 相距不过十厘米,所以他能看清这双眼睛的每一个细节,虹膜的颜色是纯粹的黑,没有一丝光亮,像电脑制出的黑洞照片。 “小也,还是害怕吗?”荣傅俯着身,几乎要贴上邬也惊慌的脸,另一只干净的手按上邬也唇角,向里顶开紧咬的牙关,柔润的下-唇已经被邬也咬出了一排白印。 “我……”邬也瞳孔涣散,表情空洞,男人只是将大拇指卡进他的口腔,就让他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这具被用Omega药剂强行催化的身体,让邬也感到无比陌生,还未适应的热潮急速冲刷着理智,让他没有意识到荣傅靠得过近的距离。 “……不害怕,”邬也艰难地说,“可以继续。” “好。”荣傅停在了边缘,开始仔细地检查。从仪器传过来的画面来看,邬也那处新长出的腔体生得很是小巧精致,接受过一个阶段的改造后,发育了不少,形状漂亮得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纤蝶。 打湿了的手套贴在指腹上,荣越额角隐隐爆出青筋。他比邬也要付出多得多的耐力去忍,要一边按住少年乱蹬的双腿,还要一边克制自己的反应,暂时还不能让现在的邬也看出他汹涌的欲-望。 会吓到小也的。荣傅想。 ……可,邬也不是自愿要给他当老婆的吗? 荣傅闭了闭眼,理智上他很清楚,邬也只是为了寻求庇护,若自己在此刻就急不可耐地对小孩下手,就必须撕裂邬也心里那个依赖的长辈面具。 邬也是相信他,才让他帮自己检查生殖腔的。 ……还是小孩自己也知道,身体只能给未婚夫看? 荣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强行让自己停止这些无意义的遐想,专注地看着仪器屏幕,拿着探头完成里面的检查。 加快了速度,数据采集完毕的滴声很快响起,荣傅低声说:“可以了。” 同时,邬也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往小腹处汇聚,身体也酸软无比,尤其是那个新生的器官。 他红着脸从脚踏上收回自己的腿,不着痕迹地按住肚子,“谢谢您。” “没事。”荣傅垂下眼,盯着手上刚抽出来的仪器探头,上面已经…… “是我应该做的,小也。”他勾起了唇。 第13章 抱紧我 邬也是被荣傅抱出诊室的,他想尝试自己走,刚迈出两步就双腿发软,膝盖一弯险些跪倒在地,被荣傅及时拉住。 经过入体检查,后颈处新长出来的腺体发烫得厉害。于邬也而言还很陌生的器官在身体里激起一股股热流,让他控制不住地弓起腰往男人怀里钻。 “还是我抱你回去吧,小也。”荣傅强行将走不动路的邬也又抱了起来,手臂稳稳托住邬也下滑的身体。男人体温偏低,隔着衬衫传来的凉感,让邬也下意识又贴近了几分。 “好热……”邬也低低呢-喃。 根据检查报告的激素水平来看,邬也现在应该还处于Omega的分化期,另一套生殖系统在缓慢成型。 可这项性别二次分化研究前所未有,邬玉丹离世后,邬也的身体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更是无法预测。 所以,邬也现在是热潮的症状吗?荣傅低头盯着少年泛着不自然潮-红的脸颊。视线下移,可以看见Omega的腺体肿-胀发红,制服的领子被汗水浸出了一小片深色痕迹。 荣傅曾经是邬玉丹的学生,他知道从理论上来说,Omega的分化期会伴随着热潮。但前提是,邬也没有因为先前被注入过残次品药剂,已经经历了一次热潮。 “小也很难受的话,还是要回医院,家里没有抑制剂。”荣傅说。抑制剂的研发比性别分化药剂要慢得多,只有医院保存了很少的量,专供邬也使用。 “没事……我能感觉出来,不是热潮。”邬也无意识地蹭着荣傅的肩颈,呼出的热气灼烧着男人的皮肤。 当一声甜腻的嘤咛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时,他立刻死死咬住下-唇,齿尖在唇上压出凹痕。 “确定不是吗?”荣傅顿了顿,追问道。 “不是,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邬也冷下了脸,眼底闪过难堪的情绪。他为什么知道不是?当然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时候身体完全失控,几乎任人摆弄……荣傅明明都知道的。 “抱歉,小也,我害怕你再出事,不是热潮的话就好。”荣傅温声哄着发起脾气的邬也,指尖轻轻抚过少年后颈发烫的腺体。这方面他很有经验,顺着邬也说就对了。 “我们回家。” 邬也明显是觉得被抱着丢脸才会倔,荣傅没把邬也放下来,反而收紧了手臂,他绕了些远路避开人群。 为了照顾不能坐车的邬也,荣傅搬到了议会大厦附近的政-府公寓,一条越过马路的玻璃连廊贯穿了议会、医院和公寓这三个地方,一般也只有荣傅这样的高层才会用到这条连廊。 夜风从连廊两侧呼过,邬也的脸贴在男人肩上,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四下张望,确认没有旁人后,他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荣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颠了他一下,吓得邬也立刻抱住男人的脖子,生怕荣傅放手。 “就这样抱着我,小也,”荣傅语气里带着恶作剧成功的愉悦,“否则你会掉下去的。” “我不会,”邬也不快道,“除非你松开手故意摔我。” 他盯着荣傅漆黑的眼睛,手指将颊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将自己的棕眸露出来,让男人可以看清楚他此刻的认真。只是通红的耳垂还是揭穿了邬也受惊的状态,像只在猛兽面前强作镇定的幼猫。 实际上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荣傅想。 “那么我会松手的,小也。”荣傅突然压低声音,在连廊中段停下脚步。他抱着邬也转向栏杆,下方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渺小如蚁。 邬也瞳孔微缩,在荣傅怀里挣-扎起来:“让我下来!” “不。”荣傅的两只手臂像铁箍一样钳着邬也的腰背和膝弯,勤于锻炼又身材高大的他想制住邬也太轻松了,和抓起一只真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小也,抱紧我。” 他托着邬也的屁-股,将少年绷直的脚尖抵在栏杆上面,脸上神色坚定,仿佛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会松手。 邬也的呼吸变得急促,他难以置信地发现,荣傅在戏弄他——用这种幼稚却有效的方式,提醒他现在的处境。 他不过是个主动送上门的玩物,献出新奇的身体换取权贵的庇护,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连廊很高,风吹得猎猎,从他们之间穿过。 邬也好像腺体都不疼了,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他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荣傅脖子上,愤怒地撕咬起荣傅的侧颈,但也不得不将双手环上了男人的脖子。 他妥协了。 “乖孩子。”荣傅低笑出声,后退几步离开栏杆。虽然他已经闻到了自己的颈肉被邬也咬伤的血腥味,但作为一次驯服野猫的代价,无比值得。 毕竟他不会真的把邬也扔下去,邬也却是真的会被他吓到这一次,此后再想违抗年长者的指令,邬也就该好好考虑。 并且,邬也的妥协也是因为他不够信任荣傅,荣傅的威胁才能得逞。 步伐仍然沉稳,荣傅无动于衷地由着邬也发泄,进了家门后才将邬也放下,摸了摸脖子,流了一手血。 他是第一次这样恐吓不听话的邬也,邬也也是第一次这样伤害尊敬的荣教授。荣傅嘴角还挂着笑,驯服的过程是场持-久战,他会好好享受。 邬也站在客厅,看着荣傅从容不迫地处理伤口,他冷不丁地开口问道:“荣教授为什么这么做?” 从父母去世后就帮助邬也打理好一切的荣傅,今晚突然撕下了温和的伪装。而无所适从的只有邬也,荣傅看起来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游刃有余地玩弄邬也,或者说,这是轻贱。 这男人是觉得收留我了,就能为所欲为了吗?邬也暗暗咬紧牙关,他本不必如此卑微,走进荣家时,他只想请求庇护,是荣傅索要了更多…… 要他继续Omega的性别分化,要他乖顺听话,要他付出所有。 荣傅轻叹一声,将止血敷贴按在伤口上。他特意选了合适的尺寸,确保明天被人看见时,不会误以为是打架所致,而只是“被家里不听话的小朋友挠的”。 “可能是因为小也第一天上学,就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小也还不愿意告诉我,”荣傅抬眼直视邬也,缓缓道:“小也是为什么呢?订婚的事情,还没考虑清楚吗?” 第14章 忍耐 订婚。 邬也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盯着荣傅,没想到对方会第二次提起这件事。 “小也想以什么身份住进我家?”男人在那天晚上笑着对他说,用开玩笑一般的轻佻语气:“要和我结婚吗?是未婚妻的话,一定没有人敢再欺负小也了。” 邬也裹着毯子坐在床尾,他垂下眸,在心里思索要如何让荣傅长久地收留自己……所以他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荣傅说,好。 “你真想……”邬也像是今天才认识荣傅,他现在的心情很古怪,蹙着眉道:“我以为我们……等我查清楚爸爸妈妈的事后就会分开。” 邬也含含混混的,不想明说。 他很惨,但也是故意扮可怜,用最后一点钱买了合身的西装,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熨帖好每个细节,让自己显得苍白瘦弱。 他还淋了雨,让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打湿单薄的衬衫,就这样装出不依靠着谁就活不下去的无助模样,按下了荣家的门铃。 空有美貌的平民……不就只能这样做么,这是邬也仅剩的筹码。 荣傅捂着剧痛的脖子,轻嘶了一声,见邬也这般纠结烦恼,他笑了笑直言道:“这就是小也勾-引我的目的吧。”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两人之间最后的脆纸。 “我不怎么在乎外界的看法,当然可以和小也结婚的。”荣傅温和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目光牢牢锁在邬也脸上,他仿佛为邬也考虑了许多,让邬也不用介意身份的差距。 也许还有……他比邬也大十二岁这件事。 邬也的指尖陷进手心,从牙关里挤出来一句“不是!”,突然跑进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这个“不是”,是否定了他勾-引荣傅,还是否定他要和荣傅结婚。 荣傅的唇角缓缓放平,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邬也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刚刚崩塌掉了。 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也许最开始很坏,但慢慢来……会按照他的心意发展。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在邬也失去父母庇佑后,他才可能得到邬也的全身心。 这点上他真的得感谢自己的侄子……荣傅抚着自己的伤口,感觉着邬也那个牙印的形状,他很唾弃自己此刻的无-耻,但心底雀跃的情绪又是那样真实得不可否认。 从两位恩师因车祸身亡的那个雨夜开始。 在得知邬家父母意外离世的消息后,荣傅第一反应就是联系律师,准备接收邬玉丹的研究项目。 他本就是邬家父母最看重的学生,荣家的权势又手眼通天,压制住自己的议长哥哥后,他更是没有任何阻碍。 从一开始,邬也作为ABO研究的实验品,就不得不来到他身边。 荣傅读大学时,曾在邬玉丹的实验室待过几年,他先是看着邬也长大的“傅哥哥”,再是偶尔给邬也做竞赛讲座的“荣部长”,邬也本就爱依赖他,一直在努力向上走,也是在向他走。 少年眼里有的是倾慕,是荣傅低下头时,先晃了神。 想要……邬也。 那时,只有荣傅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住邬玉丹的研究成果,他是邬也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邬也考虑的时间很短,注入Omega分化药剂后,对比周围太多虎视眈眈、意图对自己下手的权贵,他立刻选择向荣傅请求庇护,这是必然的。 可他不知道,是荣傅悄悄放出了一些消息——“第一个Omega已经改造成功了,那个孩子有一具美妙的身体”。 是谁呢?快找到他吧……然后好好地享用他。 面对着那些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邬也意识到了他以后的命运。所以才慌慌张张地把自己送给荣傅,却没想过,以他已经和荣傅无比亲密的关系来看,并不必如此。 荣傅给了他要用身体换取庇护的错觉。 但是,邬也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那天晚上要求荣傅将他三个还未成年的妹妹送给远房亲戚收养。那家人要与他父母的研究毫不相干也毫不知情,将妹妹们与父母,也是与哥哥的关系完全割裂开。 荣傅没什么异议地照做了,领着邬也去政厅进行居住地转移的时候,他看着少年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付出了很大努力克制自己的指尖不去颤-抖,在下面靠着邬也,于户主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觊觎多年的,这只爱好张牙舞爪的漂亮小猫……就这么成为荣傅的所有物了。 不过这样评价邬也,其实个人臆想色彩很重。荣傅知道,邬也虽然被父母娇养出了差脾气,但不惹他就不可能被挠,而惹了他,不管你是谁他都会挠回去。 比如今天缝了三针的祁乐,邬也将同桌报复到这个地步,绝不只会发生了什么小打小闹。邬也关于祁乐却什么都不说,他在刻意隐瞒。 和祁乐之间能发生什么,邬也会不好告诉荣傅的? 看着小孩绷着脸生气的样子,难以言说的情绪微微撕裂了荣傅身为年长者该有的定力。 他在客厅里独自坐了许久,落地钟的指针走过一圈又一圈,卡着邬也睡觉前的点,才起身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白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荣傅盯着那圈涟漪,将碾碎的安眠药物撒了进去。 邬也没有锁门,也没有冲他发脾气,采取了漠视的态度。牛奶放在面前,他垂眼看着书页,长睫被暖黄的灯光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动也未动。 荣傅低声说了句“早点睡觉”,见邬也现在不想跟他说话,似乎是要冷战,那就最好让他冷够,所以放下杯子后就离开了房间。 也没有劝邬也喝牛奶,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那杯牛奶不算很重要。 如果邬也喝了,睡得熟,荣傅不会做过分的事,对没有意识的小孩下手。 如果邬也没有喝……说明小孩对他的信任已跌到谷底,那么荣傅就什么都不用再顾忌,那件事早做晚做都没有区别,邬也都会恨他。 忍耐到今天,荣傅到底还是不想被邬也恨,或者尽量推迟他被邬也恨上的时间。 他快忍不住了。 第15章 第四个巴掌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太子妃居然是走读,他哪来的钱坐车回贫民区?》 0L 楼主 so我怀疑他住在校外某金主家里 1L 不就是太子家吗……看看太子巴巴地跑到二年级教室的样子,贵族少爷为爱卑微了已经…… 2L 我服了(笑哭)这个叫邬也的怎么这样不识抬举啊(鄙视)我今天想跟他认识一下(憨笑)他居然直直冲过来撞我唉(撇嘴) 但我跟你们说……他凑近我的时候,有种花香味钻我鼻子里,怪好闻的…… 为了在学院里勾-引男人还偷偷喷香水,受不了…… 3L 为什么感觉楼上很享受(疑惑)(问号)(思考) 4L 咦2L也觉得邬也身上香吗,我坐他前面,也闻到了,但一会儿后又闻不到了,奇奇怪怪的,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这种平民能勾-搭上太子肯定得有点手段吧,是不是给太子下药了,然后把……给骑了……(挤眼睛) 5L 好好好这就对了,我深夜点进你区是来冲的,邬也长得真不错啊,想…… (伸舌头)(伸舌头)(伸舌头) 6L 啊你们速度好快,真的要这样吗,太子妃你们也敢……吗 7L 太子又不上论坛 (图片) 从A班学生那买的,无偿分享了,这张真的特别好……,他刚睡醒,脸颊红红的,想咬,眼睛里水蒙蒙的还瞪了我一眼(晕) 老婆老婆也不是不行(心心眼)我愿意接盘(心心眼) 8L 楼上熬夜熬傻了吧,邬也一看就是那种特别爱慕虚荣的货色,他会不停攀高枝往上爬,再把你吸干,用完就丢 9L (微笑)我二十岁男大怎么就受不住了呢,别叫 10L 额,谁还记得前两天你区说要给邬也一个教训来着…… 11L 谁还记得主楼是要扒邬也住在哪个金主家的(无语) …… 周二早晨,祁乐翻着昨晚的帖子走进了学校,一晚上过去,这个平时不算活跃的匿名论坛起了不少高楼,无一例外都与他那个漂亮同桌有关。 学院里的学生们,躲在匿名ID后,一边嫌弃邬也的平民身份,一边又对着人的照片各种意Y,祁乐皱着眉长按保存键,他现在对某些过度攻击的言论也看不过眼了。 [你们眼瞎了吧,邬也那样子就是很讨厌太子,他两肯定没关系……] 祁乐打了很多字挤满输入框,论证邬也绝对没有倒贴太子。点击发送后,余光就瞥见李思锐双手插兜从走廊上晃过来,他撑着教室的门框迅速转身,拦在门前,“我先来的。” 现在校门才刚刚开放,没几个到校的学生,祁乐是猜测邬也昨天乘坐了最早一班电车来的学校,所以今天也来得很早,想堵邬也。 显然李思锐也这么想。 “是是是,”李思没什么所谓地说,“我不跟你抢。”他有种祁乐会来个开门红的预感,没打算跟祁乐挤在教室门前这个位置。 梳着乖巧妹妹头的少年在两分钟后背着书包从走廊那头现身。 他乌发半长,软软搭在肩上轻微晃动,蓬松的齐刘海呈三七分,略微盖住眼睛,再往下看,秀气的鼻尖,柔嫩的粉唇和尖瘦的下巴……像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也像你心里的黑长直女神,对不对?”李思锐点评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祁乐踹了他一脚,“我的身心都是干净的,没有什么女神,你不要跟邬也乱说。” 李思锐无语至极,他才发现好友在当狗这方面天赋异禀但毫无自觉,都已经一头扎进深水区了,还以为在岸上看戏呢。 这种蠢狗怎么可能把邬也搞到手? 外面恰好送来阵微风,邬也慢慢走到他们面前,露出了曲线优美的脖颈供男生们补齐想象,李思锐垂下眼睛,瞥到邬也颈后贴了块方形敷贴。 怎么感觉……有点香。他看着那里愣了愣。 邬也的模样也与昨天相比有些变化。李思锐眯起眼睛,在心里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少年像朵正在盛开的花,昨天还将花瓣包着,今天展开了不少,站在他们面前,眉眼艳丽得逼人。 奇怪,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李思锐想,他的感觉一向敏锐,也看了昨晚论坛上的帖子。 有人说,邬也晚上住在金主家里…… 金主…… “让开。”少年冷冽的声音打断了李思锐的思绪。 祁乐挡住了门,邬也微微仰起头看他,表情很臭。 “嗨……”祁乐怔怔地说。他还沉迷于邬也骤然近到眼前的美貌,却没有注意到邬也身上散发的寒气比昨天要重。因为同桌对他一直都是冷着个脸的模样,一时看不出问题。 李思锐有所预感,眯着眼睛,身体侧倾躲了躲,响亮的巴掌声一秒后在他耳边响起。 他等了会才重新站回原位,邬也居然只扇了祁乐一下。劲还不大,祁乐脸上只是浮现了淡淡的巴掌印,没像李思锐昨天那样肿起来。 但……好像是因为邬也身体虚弱,李思锐打量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和淡青的眼圈,邬也似乎是昨晚没睡好,手上没力气。 “让开。”邬也重复道,语气比刚刚更冰冷了。 祁乐捂着脸,从状况外回神,一脸不敢置信道:“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怎么又打我?” “我没想拦你。”意识到邬也误会了什么,祁乐委屈地揉了揉脸,鼻子上顶着的纱布显得他可怜兮兮的。 邬也沉默一会,看了眼旁边的李思锐也是表情无辜,不自在地抓住了自己的书包背带,“对不起,你可以打回来。” “啊……那不用。”祁乐心痒痒的,这样的邬也在他面前像做错事的小猫咪,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但其实随时都能从他的视线里窜出去。 于是祁乐站直身体,正色道:“你能再打我一次吗?然后再跟我说声对不起,没关系的,小也,我这个人很大度。” 连李思锐都没听懂,祁乐想挨打和他大度之间有什么联系,邬也同样。 他们用一种看傻叉的眼神注视了祁乐很久后,邬也甩了甩手腕,转对李思锐说:“把你的狗牵走。” “嗯?”李思锐奇道,“别这样,小也,我可不是祁乐的主人,但我可以教你怎么做才能撵走他……你就抬起下巴,对祁乐说'向前走两步'。” 邬也皱着眉头照做了,微抬下巴,眼神轻蔑,气势比刚才更盛了一层,“祁乐,向前走两步。” 高大英俊的男生狠狠瞪着旁边不怀好意的好友,真的像条狗似的,听话地向前走了两步,让出了进入教室的路。 “看,”李思锐推推眼镜,“是你的狗,小也。” 第16章 香气 祁乐脸上的淡红巴掌印很是引人瞩目,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无一不投来了诡异的眼神。 疑似校园暴力受害者本人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支着下巴,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在看旁边补作业的同桌,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我还以为小也是优等生类型的,”祁乐尾音微微上扬,他被挠了之后心情很好,愉悦地说:“小也喜欢早上来补作业是吗?要不你抄我的吧,我的家庭教师看过了,基本全对。” 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邬也额前垂落的碎发随着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头也不抬地举起一本书,挡在祁乐试图凑近的脸前,“离我远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祁乐遗憾地退回去,他最近鼻子受创,为了不留下疤痕影响这张俊脸,确实不敢太过招惹邬也,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同桌的作业本上瞟。 “可是你上面的草稿把'7'误写成了'1',后面的运算全错了。”祁乐眨眨眼说。 邬也的动作猛地顿住,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他不可置信地翻过草稿纸,确实如祁乐所说,因为太过匆忙,他把数字写错了。 捏着的笔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邬也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极少犯这种低级错误,现在的状态差劲,都是因为昨晚完全没睡…… 荣傅对他……邬也突然咬紧下-唇,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扳回来,掐断那些不堪的回忆。 他不能再想那些! “别这样揉啊,对眼睛不好。”祁乐的声音软下来,心疼地说。看着同桌红了一圈的眼睛,又感觉有些好笑,跟被他欺负哭了似的,像某种小动物。 邬也怎么总是轻易就气呼呼的?祁乐歪着头思索片刻,突然压低声音:“你好敏感啊,宝宝,我刚刚没有想嘲笑你。”说完立刻敏捷地后仰,后背紧贴墙壁,做好了躲避巴掌的准备。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邬也只是紧紧抿着唇,继续埋头补作业,仿佛完全没听见这句调-戏。可从凌乱发丝间露出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像熟透的草莓儿。 那地方最甜了。 祁乐舔舔嘴唇,甚至隐隐觉得自己闻到了什么香气。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镜头对准那抹可爱的红色偷-拍一张,发给李思锐附言道:我知道邬也的弱点是什么了,高攻低防,适合慢慢磨死他。 [说说就脸红了,……估计也很敏感……,你明白吗?] 祁乐手指翻动着打字,还没发出去,李思锐上条回得很快:不,你目前最该做的是躲避。 祁乐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李思锐从前方投来的视线。戴眼镜的男生无奈地耸耸肩,用眼神示意他看看身旁。 邬也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祁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次打左脸行不行……”祁乐自知做错事,低声下气道,“正好就对称了。” 在课代表下来收作业的喧闹声中,祁乐置身于邬也的注视下,外面所有的声音都突然离他很远。他的世界只剩下邬也那双冰冷的眼睛,胸腔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震耳欲聋。 但他没能等来那个“梦寐以求”的巴掌,邬也看着他,粉唇轻启,只说了一句话。 “祁乐,你很恶心。”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祁乐钉在原地。周围的嘈杂声又骤然如潮水般涌回耳中,祁乐全身一震,被恢复的听觉冲得几欲呕吐。 邬也看见了他刚刚的消息内容。 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是…… 祁乐手指颤-抖,慌乱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好像这样就能隐藏里头所有不堪入目的污-秽,他昨天没有将邬也说成一个卖身上位的平民,在匿名论坛里大肆造谣。 “小也,你听我说,”祁乐嘴唇蠕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我只是……挺喜欢你的,所以……”他说不下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品行。 这样看,平民仇视他们这些贵族真是再正常不过,没了身份的虚名,他就是条随地发-情的公狗。 祁乐从邬也冷漠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 “小也,你不想理我了吗?”祁乐失魂落魄道。 邬也早已坐正,将一本本作业合上叠好,交到走过来的李思锐手里。 因为是刚发下来的崭新作业本,李思锐检查了下,提醒邬也还没有在封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谢谢。”邬也接过本子,低头写下自己的名字,递回去时,他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没事,小也。”李思锐笑意吟吟,从怔愣的祁乐面前直接拿走了作业本,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转身离开。 李思锐没有注意到,祁乐在他背后回了一道带着怨恨的视线。那里头翻涌着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为什么? 为什么邬也对李思锐态度这么好? 昨天就是,李思锐跟他一样调-戏了邬也,道歉后却得到了邬也的谅解,而他祁乐什么都没有。 面色冷淡的同桌又趴到桌子上睡觉了,脸埋在胳膊里。祁乐的视线落在他后颈处露出的敷贴上,随着呼吸的起伏,衣领微微滑开,露出一小块疑似咬痕的印记。 香气又飘了过来。 很淡,不仔细闻就会错过,但又很能钻,丝丝缕缕地,喉咙都痒了起来。 祁乐皱起眉,想起论坛上的那个帖子。 [邬也好香啊……想舔……] [他不会把那种药涂自己身上了吧……就可以到处勾-引人了……] [是吧,你们都闻到了……] [奇怪了……哪来的香味啊……?] 祁乐将手机翻过来,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点亮屏幕,点进了那个匿名论坛。 首页有了新的高楼,飘红的新帖标题刺眼地跳动着:《等会游泳课,有人要把我们的太子妃推进泳池么?》 第17章 差别待遇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火]等会游泳课,有人要把我们的太子妃推进泳池么?》 0L 二年级A班和三年级A班是一节课,别的班就没这个福气了哦,有意者请留言 1L +1+1,多来几个人啊,我不信邬也能一人一巴掌扇过去 2L 呵,他也就敢对祁乐动手而已,祁乐是个死舔狗,我可不会惯着邬也。 3L 无人在意,祁乐已把社媒的在线状态修改为[恋爱中]…… 4L woc,他在自嗨什么?我看不起他! 5L 说真的,要看湿身赶紧动手,别等这两个真谈上了,邬也把祁乐放出来咬人。 6L 同意……邬也的腰看起来很细啊,这制服穿他身上怎么就跟我们这么不一样 他不会偷偷收腰了吧,故意在我们眼前晃,想在学院里勾-搭个男朋友跨越阶级…… 7L 岂止,我看他说不定还涂口红了,哪有男生嘴唇这么粉的,眼睫毛估计也刷了吧,又翘又密的 8L 所以把他推水里看看呗,就知道是不是在装清纯了,都能把太子勾上,那方面肯定有几分功夫。 9L ^^把他的衣服弄湿后可以扒掉吗? 10L 怎么说话的,不小心把他衣服扯开了,能叫'扒'吗,我们也是好心帮他 …… 97L 校学生会 各位同学, 学院对于校园霸凌是零容忍。 一经发现,没有辩驳余地,直接报警处理并进行处分,计入学生档案永久不可消除。 本贴已作为证据留存,请不要做出伤害同学的行为。 …… 下课后的教室外,李思锐倚着窗台,举起手机在祁乐面前晃了晃:“如何,满意吗?” “就不能把帖子删了吗?”祁乐眉头紧皱。 “论坛不是我建的,我没有权限,”李思锐耸耸肩说,“只能警告,差不多也够了,这些人不是蠢货。” 学校到底担着个“贵族”的名头,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多的是家族里精心培养的二代子弟,不会见色起意到把前途都搭进去。 “有些人说的话太恶心了……”祁乐烦躁地划拉着论坛首页,被李思锐以学生会的名义警告后,不少过分的帖子倒是自己删了,但各种意银扒皮贴依然明目张胆地挂着。 还有说:[想知道太子的腿是不是因为消受不住太子妃被骑废了] 底下的跟帖都说的煞有介事,再看证据,就只是从荣越坐轮椅臆断出来的而已。 祁乐狠狠戳了下屏幕,声音拔高了几分:“邬也那么讨厌荣越,他们怎么还把邬也称作太子妃?” “让他们改称祁夫人也行啊,只要你敢跟荣傅抢人。”李思锐闻言轻笑出声。 某些人光是把名字提起来就能让温度骤降十度,祁乐抱了抱胳膊,心虚地看了眼身后,邬也还趴在桌子上熟睡,柔软的黑发铺散在臂弯里。 他们昨晚放学,因为好奇邬也背后是谁,跟着邬也到了议会大厦,没想到看见邬也被带进去后,有人来到他们面前,自称是荣傅的助理,拦住了他们继续往里跟。 荣傅…… “太子”荣越的小叔,荣议长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曾经沉寂,但如今日益张扬的名字,不过,也从来没有人小看过此人。 他的实职是军队武器部部长,任职期间开发过多种基因武器,传出过很多离谱的谣言。 像李思锐和祁乐这个年龄,小时候都被父母半真半假地告诫过,“不能进入贫民区,会被军队抓走做实验的”。 “两位小少爷是邬少爷的同学吧?”助理笑容虚假,嘴角的弧度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既然碰巧遇见了,荣先生要我送两位小少爷回家,顺便再替荣先生看望下李老先生。” 这人貌似客气,实际上态度强硬地让他们离开了议会大厦,到了李家后,在李思锐外公面前,话里话外都是威慑。 在警告李思锐,邬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对待的人。 “邬少爷父母去世后,荣先生花了不少力气疏通关系接走邬少爷,舍不得他受委屈,”荣傅助理笑眯眯地说,“李会长也嘱咐一下你朋友祁乐好吗?” 李思锐当时礼貌地应好,说会照顾好邬也,那人又说不麻烦,让邬也安心学习就好了。 护着邬也转入伯明顿学院的那个人居然是荣傅…… 为什么是他? “李思锐,你说这话不觉得奇怪吗,什么叫跟荣傅抢,邬也是荣傅的所有物吗?”祁乐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说的是真的吗,邬也现在住在荣傅家?以什么身份?” “不清楚,”李思锐说,“荣傅曾是邬家父母的学生,照顾老师遗孤也正常。” 祁乐扶着下巴,对于荣傅和邬也的关系,心中总有些异样。 他摇摇头,暂且认同了李思锐的说法,还是转回刚刚的话题:“李思锐,是我让你去论坛制止那些言论的,你要是找邬也邀功,记得说是我提醒你的。” “是是是,”李思锐并不在意,“毕竟我可不会逛这种造谣邬也的论坛。” 祁乐拳头一紧,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教室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邬也揉着眼睛站起来,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有种冲动是怎么回事……祁乐的眼睛有片刻失神,他隐隐约约好像又闻到了香气,像某种为了吸引传粉者,在春天里才有的花香。 【催化……】 【Omega的信息素……会催化……】 【……Alpha】 香气渐近。 周围闻到这缕幽香的男生都滚动了下喉结,盯着邬也走出了教室。 祁乐正靠在门外,他回过神来,胡乱理了理头发向前迈了半步,软着声音跟邬也说:“小也,下节游泳课,你不知道游泳馆怎么走吧?我带你去好不好?” 英俊高大的男生非常殷勤,眼巴巴的样子像只等待抚摸的小狗。 “嗨,小也。”旁边的李思锐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半长发的妹妹头少年手里提着本书,走路姿势有点冲,散发出睡眠不足生人勿进的可怕气息,就是转过来看他们时,脸上有个睡出来的红印子,显得眼神都没那么凶了。 祁乐没忍住笑了一下,邬也的棕眸冷冷地扫过他,在李思锐脸上停留了一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打招呼。 李思锐笑着说:“游泳馆见。” 邬也发出了似乎是“嗯”的鼻音,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半点目光没分给祁乐,纤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香气消失了。 祁乐怔怔地望着,他从来没考虑过,邬也这个冷淡的模样,好像是以后也不想再理他了,怎么会这样?邬也昨天在校长办公室,还说喜欢他。 是在闹别扭吧?还是…… 祁乐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喃喃道:“李思锐,他喜欢你?” “我们才认识第二天,”李思锐将眼镜摘下来,捏捏鼻梁无奈地说,“祁乐,你清醒一点行不行,这么低级的手段都能把你绕进去?” “搞差别待遇想把你训成狗而已……” 他这样说着,语气轻松悠闲地像在谈论天气,眼珠子却也牢牢黏在邬也那道越来越小的影子上,跟祁乐没什么区别。 差别待遇……可是两只狗一起训啊。 第18章 落水 莫名其妙的,论坛那帮人很笃定邬也不会下水游泳,他们言之凿凿地认为,邬也每次都绕到偏远的实验楼使用卫生间,是在偷偷化妆。 所以邬也才会这么漂亮。 “讲的我都要信了。”李思锐懒懒地靠着栏杆,随手将眼镜挂在松散的领口上。 他近视度数不浅,但凭借敏锐的嗅觉,还是在一个个模糊的人影里找到了邬也,少年正独自坐在离泳池最远的看台。 重新戴上眼镜,视野恢复了清晰,李思锐将那个单薄的轮廓印在眼底,试图分辨此刻邬也脸上的表情。他发现邬也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正静静注视着三年级的方向,而那道视线尽头是……荣越。 “太子他要干什么?”祁乐也皱起了眉,他见到荣越就浑身不痛快。 像家里钻进了条毒蛇,阴冷黏腻的感觉从脚底往上爬。你不想看见蛇,可蛇总会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钻出来,吐着信子。 这位“太子”尊名的由来,比起顶流家世,更多的是因为其狠毒的手段。被荣越整过的人,就没有不怕他的,你还不能躲着他走,在他面前除了恭敬,做什么都是错的。 现在荣越不知道怎么被打瘸了腿,只能坐在轮椅上。估计是他过去骄纵的人生里,最窝火的时候了,三年级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太好过,生怕惹着煞星。 “不对劲。”李思锐微微眯起眼睛。 荣越推动着轮椅,身边围着几个跟班,正朝着邬也的方向移动。李思锐和祁乐对视一眼,当即拔腿就跑。 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在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荣越那几个跟班冲到邬也那,竟然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粗暴地将邬也从座位上拽起来,就要往水里扔。 还是水最深的那片区域。 邬也的挣-扎在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里头完全不显眼。祁乐只看见一只手无助地伸出来,在那些男生背上徒劳地拍打,还有被强行弯折过来的腿,拉扯上去的裤脚和快要蹬掉的制服鞋……中间露出来一截细瘦的脚踝。 “噗通。” 一瞬间,泳池边所有的喧闹声、水花声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那声落水格外刺耳。水花溅起又飞速落下,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最终回去包裹住中心点那个下沉的身影。 “祁乐,快去!邬也不会游泳!”李思锐喊道。他近视,不擅长游泳,没有把握去深水区捞人,而看邬也没呛两口水就直直往下掉的样子,水性恐怕比他还差。 祁乐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在李思锐喊他之前就已经飞跨过几排座椅冲到泳池边。 荣越的跟班还想拦他,被他不管不顾地用头撞开。跳进水时,额角在池边擦出一道血痕,但祁乐浑然不觉,只是顶着那条蜿蜒的血线拼命向邬也游去。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祁乐的视线里尽是血色,而前方不远处,衣衫凌乱的邬也正静静漂浮着。 少年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四肢舒展,像是睡着了一般。 阳光透过水面在他身上投下摇曳的光斑,那张精致的面容在波光粼粼中显得格外沉静,恍若某位画家笔下的溺亡少女。 四周清蓝色的水理应温柔地拖着少年,但游泳馆暖黄-色的光线折射进来,却让这片水域给了邬也一种残忍的美感……以溺着他为代价。 祁乐尚且年轻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撕心裂肺的恐慌。 他奋力划水向前,终于在触到邬也的那一刻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少年单薄的身躯在臂弯中轻得不可思议,湿透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现出苍白的肌肤。 将邬也送上岸时,祁乐的手抖得厉害。他自己撑着池边爬上来时,双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 “邬也……醒醒。”祁乐颤声道,他不知道为什么邬也只在水里待了两分钟就失去了意识,被他抱着时一动不动,轻得像片羽毛。接下来要做什么?人工呼吸吗? 该死的李思锐为什么还不来帮忙! 在祁乐病急乱投医地要俯身下去时,他的腰侧突然被轻轻掐了一下,力道很轻,几乎没什么力气,来自他正亲密接触的这个人。 “……你给我死远点,”方才在祁乐心里已然垂危的邬也突然勉力掀开一点眼皮,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虽然声音虚弱,但语气阴沉得不像快没救的样子。 “我头晕,要吐了,放我躺下来。” 祁乐呆呆地照做了,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找个毯子什么的,把邬也裹起来,好在现在是夏天,刚刚摸着邬也体温不怎么凉,应该问题不大。 等祁乐终于舒了口气抬起头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李思锐站在旁边,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辨。还有一个荣越也是阴沉着脸,他的跟班们都远远退到了后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呵呵……”荣越见祁乐终于忙完,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李思锐,你喜欢邬也?” 祁乐这才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回躺在地上的邬也,少年平躺在地上,被水浸-透的白衬衫纽扣全被扯开,凌乱地散在身侧,裸-露出大半白瓷般的皮肤…… 那上面竟然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各种暧昧的红痕点缀其中,尤其在腰侧,几道明显的手指印清晰可见,仿佛有人曾用极大的力道握过那里。 李思锐沉默地蹲到地上,撩起邬也的右腿裤脚,在小腿内-侧,还有一个咬痕,边缘已经泛紫。 “我都不知道他昨晚被谁弄成这样的,”荣越笑道,声音里有几分癫狂,“李思锐,你不会喜欢这种表子吧?” 李思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拨开邬也湿漉-漉的长发,检查他侧颈处的伤痕。 祁乐看了一会,突然觉得眼睛刺痛,像是从里面渗出了血,视线一片模糊。但他至少能听清楚荣越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我真是受够了……”祁乐狠狠揉着眼睛,转向那个方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荣越,我活到现在最恨的就是你从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冲了过去,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第19章 热潮 邬也觉得很冷。 那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可以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战,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动。 紧接着就能感觉到,额头上好像压了块烙铁,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里,许多金红色的圆圈在浮动,忽大忽小,时而聚成很多狰狞扭曲的陌生面容,时而散作一场倾盆而下的血色暴雨。 “妈……妈妈。”邬也本能地向最亲近的家人求助。 没人回应他。 他急得想大喊,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呜咽,根本听不清楚。朦胧中有人往他嘴里灌水,水是温的,流过喉咙时像刀割,他下意识吞咽,却呛得咳嗽起来。软绵绵的四肢浮在床上,已经不属于自己。 “……小也?”一双手臂从身后环过拥着他,男人的声音在哄他放松身体。 “靠过来一点,没事的。”男人又说,呼吸拂过他滚烫的耳垂。 邬也拧起了眉,在混沌中本能寻找凉意。男人的体温是恰到好处的冰凉,他不由自主地往那具结实的躯体靠过去,好像为身体的燥热寻到了解药。 后颈发烫的腺体被轻轻按住,男人粗糙的指腹揉着那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呃!”邬也浑身一颤,腺体被触碰的感觉仍然是疼的。 男人又揉了几下腺体,邬也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男人怀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依赖着男人的抚摸。 邬也胡乱抓住男人的手腕,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磨蹭,他献上了脖颈…… “乖孩子。”男人低笑出声,夸奖了邬也,大方满足了他的渴求,将他搂进怀里。 被唇贴着耳廓,带着愉悦的气息侵入,邬也听到男人说:“小也确实是热潮期啊,现在相信了么?” 热潮。 邬也缓缓睁开失神的双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因为荣傅昨天晚上…… 记忆如粘稠的沼泽将邬也吞没。 在少年沉睡着的房间里,本该锁死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备用钥匙在锁孔里缓缓转动。 男人压下门把手,一双深如幽谭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了更好的视物能力。 他能看清侧身躺着的邬也,手指死死攥着枕套,不知道睡前是不是又开始发热,才以这样别扭的姿势睡着。 “嗯……”邬也在梦中轻哼,他看起来无比难受,嘴唇微微张开,舌尖无意识舔过上唇,留了晶亮的水痕。湿-漉漉的乌发黏在脸侧,后背更是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就是Omega在发-情,小也为什么不承认呢?荣傅的眸色更深了,他的手指轻轻刮过邬也唇角,立刻被少年红艳艳的舌尖勾住,急切地含进口腔。 很笨拙地,在吮吸着他的指尖。 邬也想要留住荣傅。 这个时候的他,身体会自行调整到最适合受孕的状态,荣傅冷静地分析着,看少年在睡梦中难耐地扭动。 邬也会很热,需要降温,同时感到空虚,急切地想要与一个Alpha结合,发热的症状才能得到缓解。 可惜Alpha药剂还没有研发成功,邬也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找到Alpha,他目前唯一能缠上的只有自己。 荣傅垂下眼睛,手指从邬也唇中抽出,转而抚上邬也后颈肿起的腺体,那里烫得惊人。 他还知道另一种制造Alpha的办法,不用药剂,是他曾经向邬玉丹提议却被拒绝的方案。 那就是利用Omega的信息素去催动二次分化。理论上完全可行,只要被催动者拥有分化成Alpha的基因,当接触到足够浓度的Omega信息素时,身体会自发进化出接收器——也就是Alpha腺体。 想要以这种方式去分化自然有许多苛刻的条件,AO双方都必须是高等级基因,且Alpha要接触到相当于AO结合时浓度的信息素。 简而言之,和邬也做一次,就有可能分化成Alpha。 这是荣傅收留邬也的原因之一,他完全符合这种分化方式的条件。 他可以成为……被邬也催化的Alpha。 拇指重重碾过红肿的腺体,荣傅欺身压上沉睡的少年。膝盖强势地卡进双腿之间,将人牢牢禁锢在身下。 闻到了,香气。 是很甜腻的味道,其实荣傅早就能隐约闻到。但直到此刻,他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是邬也的信息素,像熟透的蜜桃被碾出汁水,甜得让人舌尖发麻,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口糖浆。 邬也脾气不好,散发出的信息素,倒是与他外表截然相反的柔软。 或者说,这就是邬也真实的内在,你打破了那面坚硬的外壳,就会被他软和地包裹住。 荣傅将鼻尖埋了下去。 他虽然目标明确,但不着急,只是浅浅地嗅闻。腺体应该是个敏感区域,第一次实践的荣傅很快掌握了要义,用轻轻重重的力道交错其上,沉睡的少年发出了幼猫似的弱吟。 强烈的酥麻感侵入身体……邬也的手从枕头抓到床单,简直无处安放。他被荣傅蒙住了眼睛,还不知道自己身陷了何种境地,男人正在疯狂吸取着他唇齿间流溢的甜美信息素。 因为还不想把邬也弄醒,荣傅只是一手按揉腺体,一手进入邬也口中而已。 等他抽出手指后,邬也还依依不舍地绞缠着他,甚至释放出了更多信息素,那香气浓烈得几乎具象化,像有糖丝在四周飘荡,甜得让人头晕目眩。 但荣傅结束得很果断,继续停留只会情难自抑到一发不可收拾,他强行将冲动忍了回去,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 他把邬也的被子盖好,转身离开房间时,瞥见邬也桌上那杯被自己放了安眠药的牛奶,是一滴也未动,连最开始的位置都没有偏移。 荣傅无声地勾起嘴角,心知他与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可那是他忍耐多年的结果,如今他不想忍了。 第一次从邬家父母的实验室看见穿着洋裙的小少年,赤着脚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他的爱怜之心就长出了芽。 此后小心呵护、苦心谋划,开设几场竞赛讲座引诱少年。又因为邬家父母倾尽所有去投入ABO性别研究,让邬家几近赤贫,邬也又自尊心强,荣傅只能暗中资助邬也上学。 但他没想到,邬也写给资助人的感谢信碾转几手寄到荣家,竟然被他那个好侄子荣越窃取了过去。 一年前,荣越拿着信接近邬也,就那么将他守护多年的珍宝诱拐。后来甚至给邬也下药,用残次品Omega药剂改造了邬也,强行催出邬也的第一次热潮,意图占有邬也…… 只是把腿打断还是太便宜荣越了,荣傅想。他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酒,缓慢平复汹涌的欲-望。 饮着饮着,燥意略退,突然听见房门轻响。荣傅抬眼望去,一个行李箱被推出门缝,接着是穿戴整齐的邬也,还背了个书包。 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就是邬也来荣家时带的所有东西。 空掉的酒杯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荣傅撑着桌站起身,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突然出现,吓得邬也猝然一惊。 “这么晚了,”荣傅笑着问道:“小也是要离家出走吗?” 邬也看着荣傅,抬手按住了后颈。 在这个晚上,他终于发现荣傅不对劲。 第20章 傅哥哥 邬也曾经听妈妈说过一个故事,关于荣傅的母亲,傅兰。 她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年纪轻轻就在基因学上有了不俗的研究成果,人们都尊称她为傅教授,和邬也的妈妈邬玉丹在生物领域内常被夸赞为最优秀的一对“双姝”,她们是贫民区里很多孩子的偶像。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大学毕业后进入研究院,第一次共同主持研究项目,没有多久就因为资金问题被雪藏。她们都是平民,即使拥有无可比拟的天赋,在贵族掌控的地方还是举步维艰。 那也是ABO性别二次分化研究的前身,只是两个女孩儿平平常常的愿望,因为贫民区环境恶劣,里头生活的平民们平均寿命远低于贵族,她们想增强普通人的体质。 研究受到阻挠后,傅兰去结了婚。 一开始,这件事震惊了所有人,因为傅兰的结婚对象是……荣永昌。 无人不知道这个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名字,也无人不畏惧这个名字。 荣永昌比傅兰大上整整二十岁,他就是荣傅的父亲,过去建立特区的国父之一。荣永昌一手缔造了荣家的荣耀,掌控住议会,让荣家成为了特区的第一世家。 这是攀高枝,还是攀上了最高的那根枝。来自贵族阶层和平民阶层的,数不清的羡慕和嫉恨淹没了傅兰,而当时为傅兰感到担忧的,只有邬玉丹一人。 “现在说给你听,你可能听不懂,”邬玉丹对年幼的邬也说道,“你只需要明白,那个荣永昌,就算他是备受尊敬的国父……他把你阿姨'傅教授'变成了'荣夫人',依然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傅兰是荣永昌的第二任妻子,虽然出身贫民区,但年轻貌美、博学多识。和荣永昌结了婚,也算是件令人津津乐道的好事,然而婚宴结束后,邬玉丹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天她看傅兰穿着奢侈的婚纱被荣永昌揽着,好友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却像是一副凝固的面具。 此后,她最好的搭档不再来实验室了,被荣永昌永远留在了家中。 傅兰会盛装出席各种政界晚宴,挽着丈夫的手臂,面带僵硬的微笑,以美貌继续登上报纸头版,而不是她的才识,媒体们给她安上“平民皇后”等莫名其妙的头衔,嘲讽她勾-搭男人上位,不知廉耻。 与此同时,邬玉丹研究项目的资金问题被解决,起死回生。即使傅兰从未说过,邬玉丹也明白,项目从被雪藏到重获批,背后估计全是荣永昌的手笔。 “我不相信傅兰会那样做,一次次地去找她,被他们荣家的佣人像狗一样赶出去……”邬玉丹一遍遍地跟丈夫和儿女们说这些故事,“最后我怀疑,荣永昌强迫了傅兰,再威胁她结了婚。” 邬玉丹的怀疑是对的,荣傅出生后不久,傅兰就发了疯,见到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大声尖叫,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而见傅兰的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荣永昌也就停止了做戏,不再资助妻子曾经的研究,邬玉丹只能一个人艰难地走下去,与邬父相识,开始进行ABO性别的研究。 邬也还记得,荣傅来家里请求拜师于邬玉丹门下的时候,妈妈只提了一个要求。 “荣傅,我希望你,不要像你那个禽-兽父亲一样就好……”邬玉丹眼含-着泪,将昔日好友的儿子抱到怀里。身边坐着小小的邬也,他在一个人生闷气,用力揪着沙发上的流苏,小脸气得鼓鼓的。 因为今天妈妈都还没有抱他,就先去抱了别人家的小孩。 但邬也又自己劝自己,荣傅都这么惨了,大度一点。 他吸了吸鼻子,从沙发上滑下来,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走到荣傅身前。因为脖子仰着疼,他不快地拽了拽眼睛上面,荣傅的衬衫衣角。 当时还十分沉默寡言的青年蹲下身来,眼珠子黑漆漆的,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问他:“妹妹,怎么了?” “我是男孩子!”邬也喊道,“没什么,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事情,不许再喊我妹妹了。” 说完,邬也转身就想跑了,因为邬玉丹爱给他穿裙子,他才会跟每一个新认识的人强调他是男孩。 可是荣傅拽住了他裙子上的蝴蝶结,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跟邬也说:“小也,你还要问我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了,”邬也生气地把蝴蝶结抢回来,根据邬玉丹的嘱托,抬起头不情不愿地喊道:“荣傅哥哥。” 青年却摇了摇头,说不是。一张面无表情多年的冷脸,在邬也面前试探性地勾出释放善意的微笑。 “别叫那个'荣',小也,”荣傅盯着他的眼睛说,“喊傅哥哥就好了。” “傅哥哥……” “傅哥哥……” 十年后的邬也将手臂盖在眼睛上,崩溃的意识在记忆里努力寻找可以求救的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什么的,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居然还是那个下午,提了几箱礼品来看望妈妈的青年。荣傅站在门廊的阴影交界处,半边脸浸在阳光里,垂眼看向从窗户翻进来的邬也,他当时好像说:妹妹,慢一点。 “傅哥哥……”邬也迷茫地呢-喃出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荣傅的动作一顿,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男人俯下身咬着他的耳朵说话,只有紧贴着,邬也才能听清楚。 “小也好久没这样喊我了,”荣傅低声说,舌尖舔过怀中人发红的耳尖,“知道么?我每次听到小也喊我'哥哥',都无比兴奋,所以后来不让你喊了。” 邬也读了大学后,他便让邬也按职称喊“荣教授”,极其疏远。 “现在没关系了……”荣傅低沉的声音里,是压抑苦久的情-欲。 “多喊我几声'哥哥'吧,小也。” 第21章 第五个巴掌 被骗了。 邬也想,荣傅对他,早就有着这个世界上最肮脏下流的欲-望。 夜里,荣傅走进房间的时候,邬也并没有睡熟。他抱着枕头,身体深处涌起的陌生潮热烧遍了全身,却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意识又无法抵抗困意,在这股燥热感中昏昏沉沉。 他固执地认为这不是发-情期的热潮,只是普通的分化热而已。 第一次发-情期时的遭遇,像噩梦般萦绕着邬也,让他不愿意承认,也对身体的失控感到恐惧。 所以当被子被掀开,荣傅压下来时,邬也很清醒,身体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他的后颈传来一阵阵刺痛,腺体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渴-望着被尖锐的犬齿刺入,渴-望着Alpha的标记。 发-情时的Omega会像动物一样毫无理智,会向任何人放-荡地求欢,这就是资助邬玉丹进行研究的贵族们想达到的效果。 他们说:以后讨厌谁,把他变成Omega就好玩了。 荣傅也是这种人……他不是很清楚吗?邬也的睫羽不安地颤动,腺体被指腹碾上的瞬间,甜腻的信息素猛然炸开,像熟透的果实破了皮。 这就是他自己的味道,平时淡得几乎遗忘,甚至感觉不到信息素的存在,此刻却浓得发苦,每一次喘息都会让甜腥味灌进喉咙。 提醒邬也,他已经从普通男性被改造成了Omega,会散发出勾-引人的香气,存在的意义就是和Alpha交合,再受孕生下一个个孩子。 “嗯……”被荣傅抚摸着,一声呜咽不受控制地从邬也喉间溢出。 他感觉到荣傅在亲吻他的腺体,牙齿轻轻刮过,就会激起他的战栗,身体各处都变得无比敏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值。 再不进行纾解,可能会硬生生烧晕过去,转化成炎症……成为分化失败的产物,在高热中痛苦地死去。 Omega被设计出来就是要作为床上玩物的,邬也怎么可能独自度过发-情期呢。 “订婚的事情,还没考虑清楚吗?” 邬也想起了荣傅的话。 他应该说,他肯定考虑清楚了……不然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上门,像一个妓-女般推销他Omega的身体,告诉荣傅,他就是母亲保存下来的研究成果。 难道他在期待着,荣傅还是以前那个温润有礼的学生哥哥,会无条件地庇护失去父母的他,而不是想要侵-犯他? 被骗了。 邬也想,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在父母葬礼上,那些贵族暧昧不清的眼神,让他以为自己仅剩的价值就是身体。 他狼狈地躲开一些明目张胆的抚摸,却有更多的手伸过来,意图掀开他的衣服,看看他是不是那个改造成功的Omega。 “你们闻到了吗?这个孩子身上是不是有香气……” “是他吗?那个死掉研究员的儿子,第一个Omega肯定是他了。” “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邬也崩溃之际,面前的人流突然分开,荣傅撑一柄黑伞立在人群最前方,向他缓缓走来。 “走吧,小也。”荣傅说。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了,邬也抱着骨灰盒,看着自己的脚尖,下定决心寻一个保护伞。 荣傅站在他的身旁。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响将邬也拉回现实。邬也趴伏在床上,睡衣凌乱地挂在肩上,他的舌头被夹出来玩弄了许久,此刻收回去都微微发麻,腺体更是疼得不行。 但热度居然有退去一些,邬也摸着后颈,回忆着母亲曾提过,通过与Omega结合分化成Alpha的方法。 “小傅说的,完全可行,但会将第一个改造成功的Omega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邬玉丹说,“所以绝对不能这样做。” 邬也艰难地撑着酸软的身体起来,平复好呼吸后,迅速起来收拾行李。 他要立刻逃离荣傅家。 但邬也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后,完全没想到,荣傅居然还没睡。 客厅没有开灯,黑暗里男人望过来的眼睛,让邬也浑身发冷。 “这么晚了,”荣傅缓缓起身,语气是令邬也毛骨悚然的温柔:“小也是要离家出走吗?” “我不是离家出走,我要永远离开你,荣傅,”邬也努力让自己镇定,理直气壮地说,“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清楚。” 男人缓缓走过来,脸色平静地问道:“小也,为什么?” 邬也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转身就想走。 紧接着,行李箱被踢到在地,重响让邬也瞳孔微颤。他被紧攥着手腕压到了墙上,一阵辛辣的酒气扑来,还有男人冰凉的嘴唇。 “是,我清楚,”荣傅抵着他轻声道:“因为我想要小也,小也害怕得要跑了。” “可这不是小也自愿的吗?” 荣傅疯狂地撕咬上来,邬也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后脑就被紧紧扣住。男人压倒性的力量轻松掰开他的下巴,让唇舌都尝到了酒的味道。 酒味不浓,所以邬也知道荣傅并不是醉了。 “唔……!” 他瞪大了眼睛,和另一双吞光的黑眸几乎要贴到一起。 口腔被入侵到恶心的地步,邬也下意识想要呕吐,使劲地挣-扎,但动弹不得,缺氧更是让他四肢酸软。 最后被放开,不是因为荣傅结束了,而是因为邬也脸色潮-红得不正常,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汲取被夺走的空气。 在垂着眼的男人又要压下来之际,邬也迅速扬起手狠狠扇了过去,“荣傅,你骗我!” “你只是想利用我成为Alpha而已!而且你、你,”邬也支撑不住地弯下了腰,他咬紧牙,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你很久以前就想要我。” 所以才如此等不及,要在夜里偷偷进他的房间……玩弄他。 邬也抬起眼,看向挨了自己一巴掌后,面无表情的荣傅,冷笑道:“我求你的时候,你很得意吧。够了,我现在后悔了,我要走。” 荣傅轻轻笑了声,他摸-摸自己的脸,愉悦道:“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很舒服……” 这男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窜,邬也转身就想跑,却不知道这种行为最会刺-激荣傅的神经。 他不能忍受邬也有任何妄图逃离他的举动。 荣傅轻松制住邬也,将人扛回房间扔到床上,游刃有余把那两只细腕握在一起,再解开自己的领带绑好。 很难说他动作这么熟练,是因为早已在心中模拟了许久,还是因为从小就看着父亲这样对待母亲。 不过直到将自己的猎物压到身下后,荣傅才发现,原来他对小时候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能记得父亲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别报警……没人会救你的,”荣傅边回忆着,边慢吞吞地说道:“就算我会进监狱,小也,你明白的,对邬教授研究的投入会直接中断,其他贵族不会允许这个于己身没有益处的项目继续下去。” 试图唤出手机语音助手报警的邬也,愣住了。 “你怎么能……”比起愤怒,邬也此刻更多的是震惊,“荣傅,你跟你父亲有什么区别?你母亲也是被强迫的!” “没有区别。”男人坦然地回答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衬衫扯开,露出一身健壮优美的肌肉。 “不……松手……”邬也徒劳地推拒,尾音却变成一声惊喘。 邬也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Omega馥郁甜美的信息素中,渐渐混入另一种气息,虽然还很淡,却已经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荣傅俯身望着邬也,指尖抚过少年湿润的眼角,他发现没有想象中的不忍,只有被延迟满足后的兴奋。 像拆开一件放置了许久的礼物,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我和我父亲一样……喜欢小也,就不可能放小也走。”他轻轻笑了。 荣傅曾经害怕过自己会变成荣永昌,所以才对邬也克制了那么多年。 可是一年前,邬也趁他不留神去接近他的侄子荣越,还把自己的身体搞出问题。 好不容易被他哄回家后,如今还想从他身边逃走。 是邬也逼他的。 “……” 邬也没有说话,他突然不再挣-扎了,安静地看着荣傅,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温顺,只会在眼角缓慢留下无助的泪水。 漂亮的脸上连气愤的情绪都停止,居然换成了一种对男人的悲悯,□□傅看着只会想,邬也被打碎的样子比他想象的要好看更多。 邬也是被主人抓回来的翻窗小猫,爪子给主人捏着,在墙角罚站,小猫又不会说话,只能在眼眶蓄积泪水,默默委屈。 “你需要我,”荣傅低头,再次吻上邬也红肿的腺体,“小也,你需要我。”重复一遍,是为了让自己确信这个事实。 “放松……小也。”他轻声哄道,心跳和邬也的叠在一起,比从前任何一次相拥都要快。 邬也眼前阵阵发黑。 前所未有的快-感伴随着强烈痛楚席卷而来,身体里积留许久的燥热居然真的向上攀起了高峰。 一场进度不同的性别二次分化……此刻,正在交缠的两人之间发生着。 第22章 对不住 很疼。 荣傅做了不止一次。 而邬也分化成Omega后才长出来的生殖腔,因为是新生的,就算被用药物强行催熟,去容纳什么也极其困难,是没办法怀孕的。 “小也的身体……还没准备好,”荣傅低低叹着,语气十分遗憾,“没关系的,我不急着让小也怀宝宝。” 邬也的瞳孔涣散,唇瓣颤抖着,完全无法理解这疯子在说什么。 他的意识在情热的折磨下几乎溃散,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两半。 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很快要晕过去了,荣傅就咬他的腺体,男人似乎进化出了犬齿,或者本来就有,只是此刻才彻底显露。 某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从被刺破的伤口处注入了进来……是此刻的邬也最需要的东西。 Alpha的信息素。 起初还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感觉。直到邬也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又在成倍爆发,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疯狂地、兴奋地,与Alpha尚且较淡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尖锐的犬齿更深地嵌进了他的腺体,荣傅在舔舐着渗出的血珠,好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你……你真的会分化成Alpha。”邬也痛到不停流泪,睫毛都被打湿,黏成了一簇簇的。 身体里,灼烧邬也许久的燥热在被缓慢抚平,他在疼痛的同时感觉到了安定。就像被野兽叼住后颈的猎物,潜意识已经清楚,再多的挣-扎也只是徒劳,反而会放松下来。 发-情期的Omega,只有Alpha能抚慰。荣傅正在分化成Alpha,男人甚至可以释放出一定剂量的信息素,让邬也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只能做一只任人摆布的玩偶。 他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被最信任的哥哥从里到外都弄了一遍的过程。 荣傅蓄谋已久,没有丝毫悔意。 “邬老师有告诉过小也吗?Alpha只要咬了Omega的腺体,就能形成临时标记,小也的身上都会是我的味道了……可惜现在也没有其他人能闻到。” 荣傅换了几个姿势,把邬也全身都舔遍了,他还没完全分化成功,就已经有了Alpha喜好留标记的恶习。 他抓着邬也的手,比划了一下,同邬也说,等生殖腔发育好,就可以进去成结了。 那会是比这次更加难挨的完全标记,让邬也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沾染上Alpha的信息素。且之后邬也再进入发-情期,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抑制了,只能向荣傅,他的Alpha寻求抚慰。 他将永远都离不开荣傅。 结束后,邬也踉跄着冲进浴室,扶着冰冷的洗漱台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可这也是邬也从第一次被迫服用了劣质Omega药剂后,身体里没有了难耐的燥热,因为几乎失去了知觉。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唇瓣被咬出了血痕,肌肤上布满触目惊心的淤青。 看不见后颈,但那里的腺体只会更加惨不忍睹。 “我妈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要在她死了之后这样对我,荣傅?”邬也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通红。他腿软得根本站不住,还得靠荣傅从身后揽着腰,才不至于滑倒在地。 荣傅抱着邬也,亲了亲他的发顶,眼底满是餍足。 “我会好好照顾你啊,小也,怎么算对不住邬老师呢?”荣傅语气轻慢,随意扭曲了邬也的疑问,不说邬玉丹对他如何,只说自己以后要对邬也如何。 他笃定邬也别无他法。 Omega的发-情期是瘾,Alpha的信息素是唯一的解药,荣傅已经成为了第一个Alpha,至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Alpha出现…… 荣傅眼神幽深,在镜中与邬也对视。AO结合的大部分情况在这次得到了验证,但他们都知道,邬玉丹还曾预测,分化成Alpha的人会出现发狂的症状……所以还需要观察。 邬也咬牙推开荣傅,自己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走回房间。每走一步,腿间的疼痛都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床上一片狼藉,被褥凌乱、痕迹斑驳。邬也一点力气都没有,腿一软就跌倒了地上,膝盖磕到冰冷的木地板,又是剧痛。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抱起腿,麻木地蜷缩在地上。 荣傅好像又把他抱去了别的房间,邬也没有在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在意。他昏睡了两个小时,在平时的生物钟下机械地起床,洗漱穿衣背上书包,去乘坐最早的电车。 他要继续过一个普通学生正常的生活,暂时欺骗自己,把昨晚的一切当作噩梦。 “我给你请假了,小也。”荣傅站在门前拦他,邬也一声不吭地抓着书包,平视前方,不肯抬头。 他很讨厌仰起头看人,荣傅失去了被他忍耐的特权。 邬也这副倔强要死的样子像一颗快要被暴雨压断的小树,单薄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却固执地不肯倒下,荣傅无奈地放弃了劝邬也在家休息。 就这样让邬也装作什么都未发生吧,没有任何作用。 荣傅没有对邬也完全标记,但他已经在邬也身上打下了一个印记,那会无时无刻地提醒邬也,自己被男人占有过的事实。 …… 《太子妃居然是走读,他哪来的钱坐车回贫民区?》 0L 楼主 so我怀疑他住在校外某金主家里 …… 伯明顿学院的匿名论坛,倒是隐隐猜中了真相,不过荣傅并不会关注到这个论坛。 他在上午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后,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邬也肯定会生病,没有去工作就是为了等着接邬也回家。 但那边老师接下来小心翼翼交代的话,让荣傅紧皱起了眉,眼底闪过冷意。 老师说,邬也被几个同学扔进了泳池里,现在发起了高烧,晕了过去。 在荣傅的逼问下,老师很不自在地告诉他,指使人欺负邬也的,是荣越。 第23章 梦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 邬也感到呼吸不畅。 他在父母庇佑下恣意张扬的年少时光里,极少出现这样的窒闷感。就算那时被荣越哄骗着,穿上缀满蕾丝的裙子参加少爷们的聚会,也能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冷视回去。 “别碰我……我是荣越少爷的朋友。”邬也警告道,他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倚靠强大的人,让自己显得脾气坏、不好惹,在一群贵族少年中间也不会拘谨。 但那是因为有人能护着他而已。 邬也只是一对平民科学家的小孩,他长了张过分漂亮的脸,才在一年前被荣越拉入他们的世界。 荣越总喜欢把他打扮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在众人面前炫耀般地展示。 而面对荣越那群金尊玉贵的少爷朋友们,邬也一边紧紧抿着唇,散发着不悦的冷气,一边又不自觉地攥住自己的裙角,将脏污的指尖悄悄藏进层层叠叠的裙褶里。 甲缝里,残留着帮妹妹修车时留下的黑色油渍,他被荣越带走得太匆忙。 邬也感到自卑,他还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这份难堪。 荣越是唯一一个看出邬也不自在的人,但只是漫不经心地晃着香槟杯,递到邬也唇边强硬灌下,再用施舍般的语气说:“小也,我给你妹妹买辆自行车吧,你就不用再修了。” “小也亲我一下就好了,我什么都能给你买。”气质阴戾的男生突然俯身,用冰凉指尖勾起邬也的下巴,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他对邬也倒也不是蔑视,而是种生而就有的认知,就像贵族看待自己豢养的珍稀宠物。 荣越知道自己可以轻松掌握大部分人的命运,这是他从出生起就被反复灌输的观念。而邬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小东西,因为从前都没拥有过,所以荣越愿意给邬也更多的关注。 但邬也仍和他玩弄过的那些点头哈腰的跟班们没有本质区别。 荣越想要轻贱邬也的意图,没怎么掩饰,邬也当然能看出来。 可他穿着开了胶的帆布鞋站在谁面前都会自卑,那不代表他不会对傲慢的人类张开爪子,而且你都不蹲下来看看猫,猫怎么会喜欢你呢? 更何况猫愿意跟你走,是为了报恩,不是为了吃名贵猫粮,他在外面撒野也长得很好。 荣越是拿着邬也写的感谢信,找到邬也的,他让邬也以为,是那个资助他读完高中、支付大学学费的神秘恩人终于现身了。 荣越跟邬也说,想要报恩的话,就陪我一段时间吧。 邬也同意了,阶级矛盾严重的特区里,平民得到贵族资助并不常见,他很感谢荣越。 可……误入上流社会的那段时间里,荣越就是第一个让邬也知道同性的心思能有多脏的人。 所以邬也忍了荣越很久,其实只是为了要回自己写给资助人的感谢信。 他已经不想谢谢荣越了。 “小也……”又是一场梦醒,有人轻轻拍他的脸颊,熟悉的声音说道:“放松,别把嘴巴咬这么紧。” 邬也从牙关里逼出低吼,他胸口闷得难受,像是被按在枕头里,像是被逼进酒气里,也像是被沉入冰水里……自由地呼吸空气居然是件这么困难的事。 这对一只张牙舞爪了十七年的小猫来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熟悉的安全环境不复存在,强大的捕食者们在一夜之间填满邬也的视野。 他们戴着宝石袖扣的手随意把他拎起来,用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就像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真是一只不乖的小猫,需要被好好教训才行。 而他们居然还要指责他,这是你应得的,邬也,你是天生下-贱的婊-子。 “小也?”荣傅摸了摸邬也紧闭的眼睛,少年睡得很不安稳,纤长的睫毛不停颤抖。他轻轻挑开一点那道纤密睫羽,一串泪珠就滑了下来,在雪白枕套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荣傅失笑,神色变得柔和。他知道邬也受了委屈会在睡觉时候偷偷哭,平时装得再凶,外壳竖起的尖刺下,藏着的其实是一颗敏感易碎的心,受不住任何一个轻视的眼神。 “难受的话就醒一醒,宝宝。”荣傅说,他继续做手上的事,指尖沾着药膏,哄邬也放松身体。 细致地将里外都涂抹完毕后,荣傅抬眼去望邬也,正对上少年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睛。 邬也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瞳在灯光下发亮,像极了只被惹怒的猫。 “你是畜生吗?”邬也嗓音嘶哑,早上出门时还没什么异样,此刻体温上来后,被男人侵-犯过的痕迹会更加明显地浮出皮肤表层。 昨晚……昨晚他后悔了,他想要离开荣家,然后被荣傅…… 第二天,他去上学,又被荣越扔进了泳池里。 这对叔侄跟他有什么仇? 现在的感觉,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一遍,又再拼回来。 意识到邬也误会了,荣傅慢条斯理地拧紧药膏盖子,摇摇头笑道:“高烧的时候……会很热,但我只是给你抹药而已,小也,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口气坦然,赫然已经把下一次侵-犯提上日程。 电流感隐秘地窜进邬也的尾椎,激得邬也在荣傅的注视下绷紧脊背,那是捕食者将满意的猎物圈养起来的眼神,男人的视线在少年雪白的肌肤上流连,仿佛在评估猎物的可口程度。 邬也全身酸软,没什么力气,只能窝着火偏头避开荣傅,他看见床头柜摆放着一只水杯,没什么犹豫地,他伸手拿起来就对着荣傅泼了过去。 “荣傅,我为我以前依赖过你感到恶心……”邬也哑着嗓子,艰难地让自己的吐字清晰,“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的目的吗?” 荣傅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抽出纸巾擦干净脸,将湿透的额发撩上去,露出更为锋利的眉眼。 “小也,我为了你给邬老师投的钱,已经足够再建半个研究院了,”他笑着说,“所以我只上小也一次,是不是太亏了?” 第24章 事后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我老婆真的被人那个过了,好崩溃》 0L [空白] 1L lz不语,lz只是在默默哭泣 2L 虽然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但怎么就八倍速快进到老婆了?上次来咋们不还是在讨论要不要接盘的问题。 3L 呵呵,lz一看就是颜狗,见人长得好看就舔上去了,喊人老婆人理你吗,早就把自己送太子床上了。 4L 爹的,我真的感觉被绿了,看邬也那拽得要死的样子,对他吹个口哨都要撞我,我以为他贞洁烈女呢,早特么被……,干,还装什么受不了男人 5L 刚刚看得清清楚楚,他趴地上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皮肤上好多红印子,像被舌头吸出来的呵呵呵 我就说,邬也昨晚就是在太子床上,你们在嘴硬什么 6L 嗯?这是在说什么?? 7L 楼上还不知道?邬也上午游泳课被太子带人扔进泳池里了,他不会游泳,捞上来后还挺惨的…… 但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李思锐那几个挡得严严实实的,5L是荣越跟班? 8L 非5L,我当时在旁边,就见李思锐在那摸邬也了,不知道干嘛呢还把人腿抬起来看……在邬也身上到处摸 我们学生会会长有够虚伪的哈,早上估计就是他给论坛发的警告,结果不许别人意银,自己直接用手摸是吧,狗-日的见人一个 9L 等等,怎么太子也无人在意了,他在泳池边被祁乐揍了一拳啊你们不震惊? 10L 有什么好惊讶的,祁乐是邬也同桌,说不定早就弄过邬也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舔狗,觉得自己很会表现很能为邬也出头是吧,无语,我要是在那我也能把荣越的头拧下来,替老婆撒气谁不会啊? 11L 看不懂楼上,感觉在自己打自己脸 这种人越来越多了,你区好像变味了,一边骂舔狗一边当舔狗的,这才开学第二天,邬也根本就没鸟过你们好吧 12L 爹的,我说你们老婆早被太子上过了,你们没看见吗?4L5L都是我,我亲眼看见他被捞上来后衣服全黏身上了,屁股特别翘…… 不是,他身上那吻痕特别明显,说没被,谁信啊? 13L 演得跟真的一样,我当你亲眼看见邬也在太子床上呢,楼上傻叉 14L 所以你们还是在yy对吧?其实这帖子标题惊到我了…… 我也就看见李思锐用毯子把邬也抱出来,怎么一个不注意老婆就被别人抱了呢,吓死人……而且我也就调-戏下老婆,不是真的希望老婆被我以外的人碰好吧…… 15L 现在还没被,也快了,祁乐被荣越带的人揍进医院了,估计得躺个七八天的,接下来邬也身边可就没狗护着了 16L ^^太子想使用他的太子妃不是应该的嘛 17L 应该你大爷,我服了,荣越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把邬也扔水里啊,我老婆湿身全被人看光了! …… [演得跟真的一样,我当你亲眼看见……]祁乐哐哐哐地在手机上打字,两只眼睛被纱布包得就剩点缝了,居然还能看清楚键盘。 “我看你好得很,”李思锐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削给自己吃,“亏我还慌里慌张地给我妈打电话,说你要被荣越揍瘸了。” “够了,”祁乐面无表情地说,“当我傻吗,你巴不得我被太子弄死,你能直接让太子被开除。” 李思锐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确实觉得祁乐被打轻了,也就是眼睛内出血加上皮外伤,顶多算同学间的一点小摩擦,影响不了荣越什么。 倒是荣越看上去已经要被邬也气死了。 想到上午在游泳馆的情形,李思锐手里捏着的水果刀缓缓停顿,在果肉上磨出一块难看的刀印。 他们都读大学了,这个年龄,也不可能不通人事了。 邬也被捞出来后,全身都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体上,薄薄的衬衫什么都挡不住,几乎一览无余,但最显眼的还是邬也身上那些痕迹。 祁乐眼睛伤了没看到,李思锐的眼睛好使得很,一寸寸审视过少年雪白的肌肤,每一处玷污其上的暧昧红痕都看得十分清楚。 那就是被男人爱-抚后的残留,李思锐仔细检查下来,掌印与牙印留在那样的部位……他很难给出邬也没被侵-犯过的结论。 原来他第一眼就看中的漂亮小宠物,早就是其他男人的私有物了。 这倒没什么,多的是办法把落在别处的心抢回来,只是那男人并不是他最开始认定的敌人,让李思锐有种被冒犯到的恼怒。 准备绑架回去的野猫,到底是被谁给顺回家了,他居然没有意识到? 李思锐心里其实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如果是真的,那一家人比他想得还要恶心,完全没有底线。 “思锐,我做了个梦,”祁乐突然开口道,“梦到邬也在水里,眼睛闭着像睡着了,但他皮肤那么白,看着像死掉了,直往下沉,我怎么抓都抓不到……” “等等,”李思锐打断祁乐,突兀道:“祁乐,我们昨天是怎么说邬也的?” 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悄悄长按起音量键,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啊?”祁乐怔了怔,“我们是为了对付少爷才招惹邬也的。” “嗯,接下来呢。”李思锐不动声色地诱导。 “还有……跟你打赌谁能先把邬也搞到手。” 这就是李思锐想要的内容,他立刻关闭了录音,果然祁乐下一句话就是:“我现在不想再欺负邬也了,少爷已经够混账了。” 好友俨然一副深陷情网的模样,李思锐轻轻摩挲手机背板,他跟祁乐一起长大,其实很清楚,表面上他品学兼优人缘最好,实际上祁乐真诚直接,更能交到真心朋友。 这种性格的蠢狗……最能打动外冷内热的柔软小猫了,但到那个时候,这段录音就能让邬也继续厌恶祁乐。 邬也会知道,祁乐是抱着玩弄他的目的,才接近他,对他示好的。 李思锐唇角微扬,耳边传来一声开门的轻响。 抬眼望去,正是邬也走了进来,披着件宽大的,明显不属于他的西装外套。 第25章 花开 李思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同性用上“娇小”的形容词,但裹在西装外套里的邬也看起来实在不像跟他们在一间教室读书的同学,完全就是男校学生最爱幻想的某种尤/物。 那尺寸宽大的西装下摆几乎包住了邬也的屁股,让两条腿显得十分纤细。 也更脆弱了,似乎一折即断。 邬也走进来,没精打采地倒向了离门最近的沙发里,如同某种流体生物般,软软地靠在垫子上。 那张因为高烧而苍白的脸丧失了所有攻击性,棕眸扫过来时,终于没再裹挟着冷意,而是和嫣红眼尾互衬,成了种惹人爱怜的情态。 除此之外还有…… 香气。 汹涌地向李思锐扑来。 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李思锐想,他坐在沙发另一端,离虚弱的少年要近一些,他望得出神,那种丝丝缕缕的甜香钻进了鼻子里,和之前闻到的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是,花开了之后的香气。 花苞紧闭时,那甜是被风吹出来的,因为含蓄,所以清冷,香气蒙着一层薄雾,若即若离的,只是勾着你,又很快不让你闻见,让你停留在花前流连忘返。 花瓣舒展后,香气骤然苏醒,渐渐丰-盈,像蜜糖在舌尖融化,又像熟透的果肉被轻轻掐破,汁液四溢,展示自己的果实已经可以品尝…… 邬也,是在像花结果实一般成熟吗? 李思锐从邬也今早来上学起,开始回忆。 那时他就闻到了邬也的香气,但是太淡,他以为是错觉,或者是邬也喷了香水。 邬也从泳池里被祁乐捞上来后,香气又浓郁了一些,而当时李思锐更关注邬也身上的吻痕,没太在意。 可如果这味道是香水的话,在泳池里为什么没有被洗掉呢? 甜味一直在。 勾的人口干舌/燥,心里窜起邪火,想要…… 想要触碰邬也。 “空调太冷了。”邬也没察觉到李思锐的注视,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对李思锐说。 李思锐骤然惊醒,偏头移开视线,去拿空调遥控器,调高了病房里的温度。 他努力去忽略掉那边传来的甜香,此刻却又再想,邬也好像一个偷了客人外套跑出来的妓-女,堪堪遮住自己一身的爱痕。 虽然他只要不用下半身思考就知道,高烧会让人体发冷,邬也才穿上了荣傅的西装暂时取暖,那种色-情的想象太离谱了,跟学院论坛的变-态们没有区别。 李思锐明明向来自诩理智冷静,从没被自己性别的劣根性影响过,现在脑子里只会想邬也,想邬也有没有被…… 被人睡过。 这很不正常,李思锐咬住自己的舌尖,邬也会不会是用了什么平民研究出来的催-情药?否则邬也怎么会这么香! 他甚至怀疑自己会被香疯。 “我来看看你……”邬也完全没注意到李思锐的异常,他面对着祁乐,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很轻:“听说是你把我救上来,结果被荣越揍成这样的,谢谢。” 李思锐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想着邬也这嗓子不会是被男人弄的吧,一边语速极快地抢话道:“听荣部长讲的吗?小也住在他家?” 他仔细观察着邬也的表情,少年听到他的话后,细眉下垂,杏眼微眯,是一个典型的厌恶倾向微表情,对他提到的“荣部长”字眼。 “之前荣部长跟我交代过,在学校里好好照顾小也。”李思锐怕邬也误会自己调查他,解释了一下。 “是,荣傅是我父母的学生,”邬也缓慢地说,“我父母死后,现在他照顾我,仅此而已。” 最后那两个字被他艰难地加重强调了,听起来更像是在欲盖弥彰,试图在掩盖某些事实。 李思锐的手不自觉收紧,他回忆起上一次在名流聚会里看见荣傅的场景。 男人是议会议长的弟弟,在军队和研究院里又都地位很高,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人细细揣摩,从只言片语中判断以后的风向,是一个能宰割他人命运的绝对上位者。 可他今年有三十岁,而邬也不过才十九岁。 陌生的愤怒在李思锐心里涌动,他盯着邬也后脖子那块被换过的敷贴,暗暗地想:荣家这个死不要脸的老男人…… “我没事啦,”祁乐轻快的声音插-进来,“不用愧疚,小也,我看太子不顺眼很久了。” 邬也静静地看着祁乐,从祁乐现在还习惯性将荣越称为“太子”,他就可以知道,至少祁乐在今天之前都还十分畏惧“荣越”的名字。 “你们为什么跟荣越是对头?”他问道。 祁乐和李思锐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李思锐来说。 “其实没什么,我们表面上关系很好的,”李思锐换了个坐姿,不着痕迹地向邬也那端靠了靠,“有什么不满也只会私底下说。” 邬也没什么力气地挑挑眉,示意他快说。 李思锐笑了笑,“嗯……小时候,荣越摔死了我两一起养的一只小猫。” “那个贱-人,”祁乐冷不丁地插话道,“早就应该把他摁死,李思锐太怂。” 李思锐懒得反驳,他知道祁乐现在就是要在邬也面前表现,都懒得戳穿了,他以前可不用像个小丑一样去给荣越弹钢琴听。 反正邬也开学第一天就嘲弄了祁乐。 邬也在此时托起下巴,视线在他们的脸上来回,“你们……” “我们是表兄弟,”祁乐急忙道,“小也,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男朋友也是。” 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的解释。 不过他们两个原来是表兄弟,长相不怎么像,李思锐偏文静清秀,祁乐偏野性帅气,但因为都喜欢直勾勾地盯着邬也看,所以他对谁都感觉不舒服。 邬也明显没兴趣地倒回沙发里,转向李思锐,语气闷闷地问道:“猫是怎么摔死的?” 李思锐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只是告诉邬也,小猫是他在外面捡到的,本来就身体不好,当时还有猫瘟,看上去脏兮兮的,棕黄色皮毛不知道被谁剪成了一块块的,很丑。 但小孩子就是会对小动物有最基本的同情心,虽然李思锐家教很严,他还是不忍心放着小猫缩在车下面,随时会被碾死,或者被街区的清洁工处理掉,结果一把小猫抱出来,他又忍不住将小猫抱回家了。 他的妈妈果然不同意养,但给了钱,可以给小猫治病,李思锐又不忍心把小猫放在宠物医院冷冰冰的笼子里,将小猫带去了祁乐家里。 两个平时里淘气得不行的男孩,就这样把这只猫小心翼翼地养大了,一身暖黄色皮毛长得油光发亮,肉乎乎的,团起来像个球。 “猫的眼睛和你很像,小也,”李思锐专注地看着邬也,勾起唇,笑着说:“我们叫它'琥珀'。”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的结局,邬也还是紧紧蹙起了眉,听李思锐讲接下来的转折。 “那天荣越一时兴起要来我家看看,我并不知道,佣人把他放进门的,”祁乐接过话,“我当时在楼上,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下来就看见琥珀被荣越的跟班甩到荣越脚边,流了好多血。” “就因为……琥珀看见陌生人应激,扑到了荣越的脸上挠了道印子,他就让人把猫举起来摔,送去医院后看,琥珀的内脏都被骨头扎碎了。” 祁乐显然多年后都不能忘记那时的怒火中烧,语气阴沉:“小也,你知道后来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我抱着猫哭了一路回家,我爸狠狠扇了我几巴掌,让我上门去给荣越道歉。” 他冷冷笑了声:“我挺没用的,真那么做了,否则第二天荣越就能整我家,因为猫。” “你们可能不清楚,荣越的父亲,也就是现任议长,是个很卑鄙的人,”李思锐补充道,“我们两个什么也做不了,我母亲那年还没当上大法官,只能对荣家卑躬屈膝。”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思锐推推眼镜,唇角扬起个有些得意的弧度,“前段时间,我母亲正式就任了大法官。” 而荣邦鸿身陷谋杀丑闻,他被指控在暗中培养杀手,静悄悄地处理了许多与他意见不合的人,贵族里也是人人自危,往日惧怕荣家的家族们联合在一起,要求荣邦鸿给出解释。 所以,荣家才一时有被李家压过的势头。 邬也垂下眼,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不久前父母的死亡,正是荣邦鸿暴露的导火索…… 李思锐说完,祁乐轻哼了一下,好像李思锐的妈也是他的妈一样。 “反正我俩现在不怕太子了,”祁乐得意洋洋地说,“小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知道……” 他咳了一声及时打住,差点说出论坛那群人是怎么从邬也湿身意银到邬也被上了的。 “荣越这样欺负你,我们可以帮你报复回去,”祁乐扬扬裹满纱布的手,“给他点颜色看看吧?” 第26章 花又开 少年的脸庞浮现出浅淡笑意,眉眼柔和下来,连空气都能因为其变得轻盈。 “你先好好养伤吧,”邬也说,“明天我会再来看你。” 祁乐这种幼稚的约架行为让邬也久违地接触到了来自同龄人的真实与纯粹,这是他过去一年里跟着荣越去各种迷乱的派对、下雨天撑着黑伞参加父母的葬礼以及昨晚被荣傅压-在身下侵-犯时都不会有的感受。 但这才应该是他十九岁的大学生活。 不过看着被包成木乃伊的祁乐,邬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比如祁乐痴迷怔愣的眼神,但他现在更愿意认为这是不成熟同性对弱者无意识施加的羞辱。 而不是真的像荣傅那样……对他产生了索取掠夺的情感,恶心至极。 邬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Omega信息素正在悄无声息地催化着身边的人。 他们会对他的信息素上瘾,再对他产生欲-望,最后分化成Omega无法拒绝的Alpha。 侵-犯他。 祁乐和李思锐都盯着邬也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邬也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消息提示,荣傅之前跟他说会在二十分钟后过来。 “我要走了。”他说,声音比平时略微紧绷。 病房门轻响起“笃笃”的敲门声,高大英俊的男人随后走了进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裤,袖口挽起,露出小臂处紧绷的肌肉线条,搭在邬也肩上时,两人体型差距太明显——邬也的肩膀几乎被完全罩在男人的手掌下。 像野兽扼住猎物的喉咙,李思锐想。 “来接我家小朋友回家,”荣傅微微笑着,眼睛却不带一丝情感地打量这两个年少的男孩,“小也还在生病。” 李思锐展开讨喜的笑容,面带局促地问好:“荣叔叔,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 平心而论,荣傅气度不凡,看起来确实比真实年龄要少个四五岁,但李思锐此刻这句话,就连祁乐也听出了阴阳怪气之意,他疑惑地望向好友,发现李思锐双拳紧握,居然在紧张。 至于吗?祁乐想,邬也又不是荣傅的女儿,会让荣傅提着刀把他们这样大的男孩赶离邬也身边。 荣傅也确实一笑置之,连轻视都不曾有,将邬也揽进怀里就带着离开,根本就没将两个男生当成回事。 只是离开病房,被邬也推开后,荣傅的脸才沉下来,低声道:“小也,你还是离李思锐远点吧。” “我原本以为认识些背景深厚的孩子对你有好处……但李思锐还是算了。”荣傅说。 他有打算好好培养邬也。 邬也转进伯明顿学院,其实是荣傅的决定,他想让邬也享用更好的资源,与上流社会的新一代结交,真正地融入贵族阶级。 虽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荣傅心思不纯地想将邬也养成自己的小妻子,但他并不会把邬也圈进金玉浇筑的牢笼,即使对他来说,囚禁邬也轻而易举。 “你的气度这么小吗?”邬也讥讽道,荣傅不说为什么,真像被李思锐用年龄刺到了似的。 显然那不是原因。 因为邬也被荣傅从医院带回公寓后,男人不顾他的反抗,又将他压-在了床上。 “别闹……宝宝。”荣傅轻松制住邬也的双手推至头顶,和昨晚完全相同的领带绑法,他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副手铐。 邬也看见那套银光闪闪的桎梏用具,瞪大了眼睛,气愤与惊恐在脸上交织出一层薄红,他对男人无-耻的认知一天天刷新下限。 “在小也搬过来前,我准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荣傅带着炫耀的意味,对邬也说。 他握住邬也一只纤细的脚腕,那里的骨骼突出,皮肤薄得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手铐拷上去正合适,另一头拷到床尾柱,金属与金属相扣,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这样再抱着邬也亲吻,就方便多了。 刚开荤的野兽迫不及待地俯身嗅闻,亲手捕获的猎物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人疯狂沉沦,甚至深深成瘾。 荣傅将鼻尖贴在邬也颈侧,信息素的味道有些淡了,他仔细闻,还可以在其中闻到一丝浅淡的幽香……那是他将年幼的邬也抱起来时,就一直喜爱的体香。 现在终于等到邬也长大,他可以放肆地往深处探索,他知道哪里还会流出更好闻的甜腥气。 “让我检查一下,”荣傅轻声道,“小也刚刚在同学面前,不难受吗?” “理论来说,Omega的发-情期会持续一周左右,小也还是感觉很热吧。” “我只离开了你二十分钟!你自己看不出来吗!”邬也使劲蹬着腿,脚踝上的金属铐链与床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已经被男人视为床笫间的情趣,一次次挣-扎像是在热情地扭动腰肢,身体不自觉地向前拱动。 他的脸颊再次泛起异常的潮-红,额角渗出汗珠。 是荣傅的Alpha信息素……邬也红着眼睛想,让他无意识地想与荣傅亲近。 被打得焉坏的花蕊再经不住任何刺-激,邬也甚至忘记了眨眼,瞳孔涣散,脑子一片空白地看着天花板,他没有经过任何过渡,就被直接扔到了浪尖上,床单在手里皱成一团。 荣傅心满意足,用指尖勾起一缕心醉的甜味,放在鼻下闻过后,又伸舌舔尽。 “好香……”男人喃喃自语,低垂着的眼中,欲-望浓得化不开。 昏沉的邬也被抱起来坐直,此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屁股下面都放好了吸水的软垫,湿毛巾擦拭后,再抽走垫子,一次纾解完毕,很快就清爽洁净。 “好了,这次热潮很好解决,”荣傅将垫子收起来,“小也现在可以睡觉了。” 话里的这个意思,邬也还得感谢荣傅帮他,才能安稳地睡觉。 “你不碰我……我的身体不会这么快就变成这样,”邬也含-着水汽的眼睛有些空洞,“荣傅,你告诉我,我抱着爸妈骨灰盒晕倒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想的都是这种事吗?” 男人站在他床前静默片刻,又是一言不发,轻轻走了出去。 每次提到邬家父母,荣傅都无话可说,自知没有任何辩解余地,也不会再在邬也面前假惺惺地忏悔。 他只会靠在少年的房门上,咬住自己的手,眼里尽是狂热之色,兴奋到牙关都在轻微战栗。 “是啊……”在邬也看不见的地方,荣傅语气坚定,坦然承认自己的卑劣,一如之前许多个独自忍耐的夜晚。 “真感谢小越,把小也变成了这么可爱的宝宝……” “离不开男人的样子好漂亮……” 自言自语的荣傅抓着邬也用过的小垫子举起,将脸埋了进去,蹭着湿黏的水印,鼻翼翕动,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病态的愉悦中。 你不会从现在的他身上看到任何荣家人应该有的高贵。 第27章 故事 开学短短两天发生了太多事,邬也晚上睡得很早,疲惫的身体却又在夜里醒了过来,满背退烧的热汗,皮肤粘腻,骨头又酸软至极。 他昏昏沉沉地冲完澡回房间,看见桌上摆着几本作业,应该是李思锐送过来的,在上面贴了便签条。 下面却还有一行荣傅的字迹,说给学校请了假,想休息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邬也的动作一顿,撑着桌子,自己稍微探了探,就知道荣傅在他睡觉时给他换了遍药,胀痛感几近消失,显然恢复得很好。 明明承受的时候那么痛苦。 想起荣傅强行抓着他的手去抚摸……,邬也闭上了眼,在脑中回忆最近学习过的知识,努力去忘却男人在自己身上舔舐的恶心感。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手机时间,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微信弹出了很多消息提示,邬也点开看,发现都是好友申请。 是通过班级群加他的同学们,但申请理由都非常奇怪…… 【邬同学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去看祁乐了吗,下午还不回来,跟他睡了?】 【小也今天湿衣的样子好漂亮,拍了你的照片,喜欢?】 【别跟祁乐开房……当时我在场的话,也可以帮你揍荣越的,你别这么轻易就送给别人上了。】 【邬也,听说你被少爷玩到完全离不开男人了,要不要试下我的?这个学校里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祁乐算什么东西】 【小也,想舔你】 …… 邬也揉了揉眼睛,手指上滑,将这些人的好友申请翻到底,大多是这样骚扰性的内容,只有极少数看起来是相对真诚地关心,但也是明里暗里地打探他和祁乐的关系。 这个班级微信群是李思锐私底下建的,没有老师,所以每个人都没用真名备注,可以畅所欲言,邬也刚进群,也不能将这些头像和白天在教室里见到的同学对上号。 其中好几个人都给他发来了大段大段的文字,如果不是微信申请理由有字数限制,邬也的手机屏幕根本放不下这些人的长篇大论。 而所有人的核心论点都是:邬也,你被上过了? 但这群人明明在开学第一天还正常的很,除了祁乐没谁不长眼睛的来找邬也不痛快,仅仅一个晚上,或者说,仅仅是因为邬也被扔到了泳池里。 他们就像闻到了猎物的血腥味,鬣狗似地龇起牙,迫不及待地围到邬也身边。 拽个什么呢?你这不是挺好欺负的嘛? 邬也手里的笔被捏出崩裂的声响,他以前在新城大学读书,虽然隐隐也能察觉到来自同性的注视,但都成不了气候,绝没有人敢这样冒犯邬也。 可伯明顿学院这样别称“贵族学院”的地方,充斥着雄性躁动的荷尔蒙,他们趋于基因的本能,一定要在群体中找出个柔弱可欺的对象,来证明自己的统治地位。 归根结底,还是邬也今天的表现太弱小了。 邬也截了张图发给李思锐,将微信号设置成拒绝添加,又花了一分钟摒弃杂念,开始写作业。 六点后,外面出现了些响动,荣傅在一会后敲邬也的门,说做好了早餐。 “小也还在烧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荣傅问道,得到少年沉默的应对后,他也不急,继续语气温和地说,“下来喝点粥,小也,你昨天都没怎么吃,今天别再浪费食物了好吗?” 不容抗拒的态度,还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绑架邬也,但荣傅知道这对邬也有用,贫苦人家长大的孩子最听不得这个。 他向后退了两步,邬也果然在片刻后冷着脸打开了门,手上倒是没拿着什么“武器”,荣傅还以为自己会挨上几下。 “很乖,”荣傅笑着说,“小也,可以继续把我当成依赖的长辈,喊我哥哥。” 邬也嗤笑一声,越过他走下楼,倔强的背影完全就是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让荣傅感觉到很新奇,唇角笑意加深。 这是在他无趣乏味的人生里,比家族斗争和夺权上位都要珍贵得多的东西。 桌上的清粥和小馒头很合邬也的胃口,这让本欲做出副难以下咽模样的邬也不自觉间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到底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更何况邬也对个子在同龄人当中不算高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做不出绝食对抗家长这种事。 空气中安静得只有少年轻轻咀嚼食物的声音。 趁邬也在慢慢吃饭,荣傅缓缓开口,跟邬也说了一个故事。 “也许说教意味很重……但既然我比小也年长,就应该让小也从我这里学到点有益的经验。”他说。 邬也将手机放到桌面上看,浑然不理。 荣傅笑了笑,低声道:“跟我母亲傅兰有关……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很恨父亲,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母亲关在阁楼里,不允许我跟母亲见面。” “小时候因为我聪明,还是他的老来子,他也宠我,经常带我出去,我就故意让他出丑,干一些调皮捣蛋的事……”比如见到荣永昌和秘书搂搂抱抱后,故意踩坏秘书的鞋,荣傅就没有详细地告诉邬也了。 “父亲他忍了我几次,最后一次他把我带上母亲的阁楼,然后抽走母亲正在看的书,当着我的面把那本书一点点撕掉,我母亲直接开始发疯,父亲就抱着我离开,再将阁楼锁上。” “那时我就明白了,面对我无法打倒的人,任何反抗都是可笑的。”荣傅单手支颐在桌上,歪着头看向对面的邬也,好像在寻找自己从前的影子。 “后来呢……我学会了奉承讨好我父亲,甚至会给他做按-摩,体现我的孝心,”荣傅低低笑了一声,眼里尽是快意,“而现在,他的四肢被我亲手打断,瘫在床上生不如死。” 邬也沉默良久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完了,”荣傅说,“小也,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助你成长。” 那他说的这个故事又有什么作用呢? 邬也垂下眼帘,将筷子端正放到吃完的空碗上,起身去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他背着一个三脚架下了楼,荣傅只看一眼就知道,邬也要做什么。 “这样就很好……”荣傅低声道,随后跟邬也说,“小越现在禁足在家,荣家祖宅的地址你知道的,小也。” 邬也淡淡地应了声好。 第28章 报复 暮色渐沉,天边的云霞染上了橘红色,昭示着一天即将结束。 在去荣家祖宅的路上,邬也收到了李思锐的回复,他发了一个名单过来,昨晚给邬也发-骚扰信息的总共有七个人。 【有些人还用小号加你了,小也可以放心,我很了解班里的同学们,没有漏了谁,把他们赶到离你最远的地方坐好不好?】 【学生会也会给予他们一定的惩戒,我们会开会讨论】 算是比较妥当的处理方法,邬也回复了句好,将手机息屏后想了一会,突然给李思锐发了一条:【你也想知道吗?我有没有被祁乐睡过?】 发完,他轻轻歪头,盯着李思锐的狸花猫头像,嘴角微扬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李思锐对邬也基本都是秒回,这次却没有立刻回复,五分钟后,手机才轻轻震动了一下。 【小也是不是发错了?我不是那种人,不会想那些事】 邬也低笑一声,指节抵着唇边,懒洋洋地按住语音键,嗓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当然啊,逗你玩的,我们也算是兄弟了嘛。” 好像真的只是直男的一个玩笑。 他浑然不知,那边的李思锐脚步一顿,呼吸骤然急促,随即转身推开最近的厕所门,闪身躲进隔间。 门锁咔哒一声扣上,李思锐背靠着门板,缓缓吐气。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眼底的冷静早已被某种压抑的暗潮取代。 低头看着自己身体的反应,李思锐喉结滚动一下,露出了苦笑,低声喃喃道:“小也好笨啊……” 说这样的话试探他,以为自己会嫉妒吗?怎么可能。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李思锐盯着邬也发来的那条消息,眼底的晦暗愈发浓重。他当然不会嫉妒,因为这一切就是他精心布下的陷阱。 他在故意引导学院里的同学们,让邬也成为被集体选中的狩猎对象。 现在,邬也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羔羊,自以为住进了温暖舒适的羊圈,还用鼻尖蹭了蹭投喂食物的人,展示善意。 却没想到,那双手早已准备好扼住他的咽喉。 李思锐缓缓闭上眼睛,想象着邬也日后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加深。 那一定会非常、非常美味。 …… 荣家这种自诩至尊贵族的第一世家,祖宅倒没建在僻静的郊区,而是从闹市中的一条小巷走到头,一座旧式样的洋房藏在其中,享用喧闹中的寂静。 邬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次他被荣傅带到这里认人,并没有见到荣越。 曾经乖巧听话的宠物突然住进了他小叔的家里,估计荣越也觉得十分荒谬。 确认过身份后,铁门缓缓移开,有一个佣人匆匆跑出来迎接邬也,被步伐很快的少年甩在身后,一直到了洋房旁侧的游泳池才停下。 “叫你们少爷下来。”邬也对佣人抬抬下巴,将三脚架拿出来放置在泳池边的一个位置,手机放上去固定好。 打开录像模式,镜头微微朝下。 邬也笔直地站在镜头前,手垂在身体两侧,缓慢活动着手指,这种感觉其实对他有些陌生了。 在以前的学校,一次立威后,就没人会敢来惹他。 在伯明顿学院,麻烦很多。 很快,坐着轮椅的荣越出现在花园小径上,他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没有再被荣傅动家法,只是禁足。 但眼下青黑深重的眼圈,能告诉所有人,荣越一点都不好。 不好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冷冷看着他的少年。 “小也,你终于来找我了……”荣越微微笑道,英俊的面容因为萎靡太久,让这个笑显得很是难看。 甚至可以说恐怖,像一条可怜的落水狗,小心翼翼咧开嘴,伸出舌头舔舔主人的鞋。 他的主人当然只会一脚踢开他。 “看来你准备好了。”邬也说。 荣越笑着靠近邬也,轮椅的限制让他只能矮邬也一头,前倾起身子,才能碰到邬也的指尖。 “我知道你生气了,”荣越说,“但是你先背叛我的,对不对?小也,你跟谁偷-情了呢?” “祁乐?还是李思锐?真没想到小也是这种随随便便的货色,你知不知道,你被弄过之后真的很明显,两条腿走路时都打不直……” “要不是我已经上过小也了,都看不出来,你怎么敢让别人碰……” 话音未完,荣越就被邬也一拳撂倒在地。 他的两条腿都还打着石膏,一时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手撑着半坐起来,摸了摸脸上邬也打的那块地方,吐-出一口带着唾沫的血。 就算是这样,荣越都要仰起脸看着邬也,说出两个字。 “婊-子。” 邬也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也有点惊讶,听到荣越说了这么一通,他其实没有很生气,心中掀起的波澜平平。 毕竟你要是路过看见一条流浪狗冲着你狂叫,你也只会嫌弃地看他一眼就离开,心想哪里来的臭狗。 只是邬也还不能离开,因为他被臭狗咬过了,得把狗打一顿泄气呢。 “嘴这么脏,好好洗洗吧。”邬也说,随即就拎着荣越的领子,将他拖到泳池边,跨坐到他身上。 荣越愣了愣,意识到邬也要做什么,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邬也掐着脖子,死死压进了泳池里。 从未体验过的窒息感。 憋闷到胸腔都要炸开,荣越的眼睛其实很娇贵,平时进一点沙子都难受半天,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 因为他要看看邬也,他好久都没好好看看邬也了。 隔着一层清蓝的水膜,少年精致的面容略微折曲,但荣越脑中会自动补好每个细节,他曾经看着这张脸,就能产生冲动。 邬也那时候还会对他笑,为讨他喜欢,戴上卷卷的假发,穿上漂亮的洋裙,有点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你一定要这样吗?” 荣越轻轻嗯了一声,握住少年的指尖。 “想回报我的话,就这样陪着我吧。”他说。 回报……荣越恍惚地想。 邬也为什么要回报他呢? 他被骤然从水中拉起,眼前变得清晰,但紧跟着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邬也的唇瓣一张一合,好像在骂他“公狗”。 荣越眨眨眼睛,愣了一会。 啊,他又有冲动了。 可那是因为邬也现在正坐在他身上的啊,就在那个地方,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小……也……”他又被按回了水里。 邬也每次都卡着荣越快要溺水的那个时间点,时间把握得很准,荣越的脸变得青紫,被称为酷刑之首的水刑都不过如此。 □□越倒是一点不求饶,反而用某样存在感极强的东西,碰到了邬也。 这都能发-情。 邬也咬紧牙关,向上移动,坐到男生腹部的位置,但会让荣越更没办法呼吸了,每次被拉出来喘气都在剧烈地咳嗽。 对荣越来说,漫长得像是一生,但他很幸福,因为始终能注视着邬也。 邬也也专注地看着他,如果时间能静止,就更好了,荣越想。 而且……邬也身上有什么香气。 被拽出水面的短暂几秒,荣越张大嘴巴呼吸着,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闻到了以为的那个东西,和他曾经闻过的香气有些差别,好像是更甜了。 怎么会? 荣越的心跳迅速加快,他身体里,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远离了Omega,而冷却下来的分化进程在缓慢苏醒。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邬也被他喂了Omega分化药剂后……虽然是劣质的残次品……但是……但是…… 他闻到了! 荣越大部分时间都被邬也按在水里,可丝丝缕缕的甜香,还是遵循着某种AO结合的规则,被荣越所接收。 严格意义上,荣傅并不是第一个被邬也催化的Alpha,在这之前,是荣越先俘获了邬也……让邬也开始变成Omega。 不知道过了多久,荣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上方控制他的人,全身都在兴奋得发-抖。 这不是邬也希望达到的效果,他微微蹙起了眉,试图在荣越脸上寻找到恐惧、崩溃之类的情绪,什么都没有找到。 反而荣越这副模样,像在被邬也奖励。 “畜生东西……”邬也轻声道,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愤怒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反而会感到恶心,手下渐渐松了力气。 刚被荣越支开的佣人终于路过了这边,她尖叫一声,冲到泳池旁,将邬也从荣越身上拉开,捞起了差点掉进泳池里的荣越。 邬也身上被溅上了不少水,打湿了乌色的发丝,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部线条下坠,让其白皙的皮肤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在阳光下莹润发亮。 荣越被佣人扶着,在剧咳中,仍痴痴地看着邬也的脸。 “跟琥珀道歉。”邬也冷漠地看着他,顺手调整好手机摄像头的位置,对准荣越。 “李思锐和祁乐的猫,跟它道歉,否则我们就继续。”他说。 第29章 道歉 荣越第一次在邬也脸上看到了冰冷的愤怒,那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不像邬也平时故意板起脸时,嘴角仍会不自觉地上扬,露出猫咪般狡黠的笑纹,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并未真正生气。 “李思锐和祁乐……”面色阴鸷的男生轻声咀嚼这两个人名,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这两个废物,还要小也帮他们出气?” 话音未落,邬也突然抬脚,狠狠踹在荣越心口。他已经摸清了和这人相处的门道,疯狗只有挨了打,才能重新披上人皮。 荣家的佣人被邬也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吓得脸色煞白,邬也一把揪住荣越的衣领,转头时却瞬间收敛了戾气,对着佣人温和道:“阿姨,您先去旁边休息好吗?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事,别误伤了您。” 邬也对待佣人礼貌得体,更何况荣家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早已警告过所有人,绝不能让这位小少爷有丝毫不快。佣人想起如今被囚在阁楼里生不如死的荣老爷,颤抖着退到旁面,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准备联系荣越的父亲。 邬也转回身,粗暴地将荣越拖到自己架好的手机摄像头前。他死死扣住荣越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镜头,声音冷得像冰:“道歉。” “那时我并不想弄死猫。”荣越抬起眼,目光锐利,即使左眼已经青紫,唇角渗出血丝,他依然保持着世家少爷的矜贵姿态。可惜这份做作很快就被邬也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清脆的巴掌声在庭院里回荡。 这场景顿时变得滑稽起来,前一秒还在装模作样,后一秒就狼狈挨打。荣越能想象到,这段视频公开后,自己在社交圈的形象会跌落到什么地步。 “李思锐、祁乐,你们两个蠢货,就会缩在邬也身后吗?”荣越冷笑道,血沫顺着嘴角滑落,“我解释过了,我小时候怕猫,那时朋友见我受伤才下了重手,他动作太快,我没想让他那么做。” 他是真没料到,这件陈年旧事会被那两个贱-人翻出来,还添油加醋地讲给邬也听。博取同情?顺便污蔑他是个虐猫的变-态,好让邬也厌恶他? 事实上,荣越对猫一直是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冷淡态度,当年这件事他也没多少愧疚,弄坏了别人的财物,赔偿就是了,感情都是可以用钱衡量的东西,这猫能有他荣家对祁家的扶持重要?简直可笑。 “所以你不打算道歉,是吗?”邬也气极反笑,冷艳的面容被怒火烧得越发夺目,很容易让他的敌人被迷惑,沉醉在这种美之中。 “我猜你觉得一只猫算不上什么,让你给猫偿命也确实离谱,砸碎你一只手好了。”邬也笑道,他转身走向后面的假山,挑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掂了掂分量,满意地走回来。 荣越皱着眉,他并不相信邬也会这么做,内心还不愿意相信,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跟被戴了绿帽子一样,邬也凭什么为了别的男人这样对他?和那两人才认识多久,和自己曾经又有多亲密?甚至到肌肤相贴的地步……谁能比得上? 直到尖锐的痛楚让荣越瞳孔剧缩。邬也毫不犹豫地,将石头砸上了他右手的小拇指,石头与地面间的缝隙尽被血肉填满,在石板上晕开一片暗红。 “以为我不敢吗?”给予痛楚之人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像被猫爪轻轻挠过。 “荣越,我早该这么做了。”邬也轻声说,用视频录不到的音量。 原来还是为那件事啊……荣越恍然。他还以为邬也早就把那夜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荣越明白了,邬也一直记着呢,他也不应该忘掉,自己第一次被侵-犯的感觉。 甜味,更明显地钻入了荣越的鼻腔。 他盯着邬也,回忆起那支药剂语焉不详的说明书,邬也会变得像女人一样,会无时无刻不需要男人的抚慰……现在少年身上这股幽香是改造后的某种表现吗? 光闻着就想发疯了。 以后的邬也该怎么办?他这么高傲,也只能向自己求助,想到这里,荣越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乖顺地偏过头,遵循少年的意愿,对着镜头说:“对不起。” “说'琥珀,对不起'。”邬也冷冷道。 荣越温顺地重复了一遍。此刻他终于愿意卸下高傲的面具,学着做一条蹲在主人脚边的狗。主人让他做什么,他就摇着尾巴照办。 但前提当然是……主人由着他享用了遍娇软的身子,把狗喂饱了,他什么都能做。 “可以了吗,小也?”荣越舔了舔唇角的血迹,“要不我再学两声狗叫吧,最侮辱人了。” 他已然无师自通,成为最下-贱的狗,知道怎样能讨主人欢心,以前虚张声势地冲着主人狂叫,还不是为了博取关注。 “小也,你现在开心了吗?我们和好吧。”荣越说。 他明显还没学会,光听话,可不会让主人分出更多的精力照顾他,劣等狗只会得到深深的嫌弃。 邬也看都没再看地上的荣越一眼,拿起手机结束录像,收起三脚架,转身直接离开。 他和荣越没什么可说的,多看一眼都恶心。 少年的背影慢慢缩小成看不清的黑点,荣越眷恋地收回视线,闭上眼睛,由着赶来的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 他们的声音很吵,将邬也带给他的平静消耗得很快,荣越回到房间里,一边等人,一边取出素描本,描绘少年今日的模样。 【小也好可爱……】 无意义的重复性文字在画纸上堆积,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像的部分,让画里的邬也仿佛置身于疯子的絮语之中。 荣越好笑地想,要是让邬也进了自己的脑子,怕是刚看到他最浅层的幻想,就会被直接吓晕。 那是许许多多布满吸盘的触-手,只会无脑吮吸的生物一根贴着一根,紧紧缠绕在少年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触-手可以入侵到任何地方,不只限于某个甜美的秘境……刻下占有的纹路。 甚至每一个细胞,都会…… “小越画的不错。”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荣越猛地回神,迅速将画纸反扣在桌上。 被荣傅看见这一幕,他恼羞成怒:“我不知道小叔是这种爱偷窥的人。” 荣傅轻笑,对侄子画中那些不堪入目的幻想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看孩童的涂鸦,即使对象是他的准未婚妻。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荣越攥紧了画笔,从小到大,跟祁乐恨他一样,他也最恨荣傅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现在,他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炫耀。你最喜欢的小孩,早就被我上过了。若是知道这件事,你会气疯吧?荣越得意地想着,唇边勾起恶意的弧度。 “怎么,小叔也要来为邬也出回气吗?”他故意压低声音,掩饰语气中的兴奋。 “不,我是为了别的事来找小越。”荣傅轻飘飘地说,从容地抽出一张纸,“这是你和大哥的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小越并非大哥的骨肉,自然也不是荣家的血脉。” 荣越听完,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嗤笑出声:“多久了,小叔就搞出来这个,你以为……” “嘘。”荣傅抬指压唇,轻松止住躁动的侄子,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让小叔解释给你听,小越。” “这份亲子鉴定是否有效,取决于我什么时候将其递给父亲看。” “你觉得,老爷子还能坚持多久呢?” 第30章 一切的开始 陈默是荣越最忠实的跟班。 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圈内太子爷手下的顶级混球才对,听起来很威风。 他战绩赫赫,帮荣越摔过猫、揍过人,荣越有个看谁不顺眼就会把谁丢水里去的习惯,陈默便是那个动作利索的搬运角色,他看荣越的脸色办事,往往荣越还没说话就已经出手。 今天,陈默正躺在宿舍床上刷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传闻中的荣越白月光。 【白少爷:荣越好像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白少爷:怎么才告诉我?】 【白少爷:我快要出院了。】 陈默看到这三条消息连着发来,愣了愣。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玩具”指的是谁,邬也的存在,也是他告诉对方的。 陈默立刻狗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跟那边解释,说邬也只是贫民区的低贱-货色,就是长了张很漂亮的脸,眉眼间跟白少爷您有些神似,这婊-子又很不要脸地倒贴太子,才被太子带在身边玩了一年。 【邬也就是个玩意而已……但他最近转进我们伯明顿上学了,我这不就给您汇报一下嘛……】 陈默在对面的要求下,又发了几张邬也照片过去,照片里少年精致的侧脸从哪个角度都没有瑕疵,陈默放大看了一会,最后还是不忘跟对面表忠心道:【邬也一点都比不上白少爷!您完全放心,太子心里肯定还是只有您的】 发完这条,陈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发道:【当然……既然白少爷要回来上学了,是不是该教训下这个不知廉耻的玩意?】 他是很盼着邬也倒霉的,且据他对荣越这位“白月光”的了解,绝对能把邬也玩死。 但过了一会,对面才有回复。 【白少爷:很漂亮的孩子,替我向他问好。】 啧。陈默略微不快,他就见不得别人夸邬也漂亮。 因为他也觉得邬也漂亮,每次见到邬也,目光都会不受控制地在对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上流连。可邬也已经被荣越使用过了,就算以后被荣越丢了,他也不能碰的,这是身为狗腿的原则。 他能做的……最多就是摸摸抱抱了。 想到这里,陈默的呼吸变得粗重。前不久,邬也就被他亲手扔进了水里,他仍记得少年皮肤细腻的触感。 邬也肤白肉嫩,掐上去,跟碰了块豆腐似的,手感好不说,用点劲都怕碎了。 最关键的是,虽然当时他们都被荣越赶得远远的,但陈默无比坚信,浑身湿透的邬也躺在地上,肯定是前天晚上被人搞过头了,否则邬也进个泳池而已,晕什么呢? 他已经连日在学院匿名论坛征战,力证邬也被上是他亲眼所见,甚至不惜自爆荣越走狗的身份,就为了让邬也舔狗们相信——他们早就被邬也绿了。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十个理由说明邬也很浪》 0L 楼主 一、我是少爷朋友,给他两开过房。 楼下继续。 1L 得,幻视哥又来了,这味怪冲的,我寻思当时把邬也扔下水的有三四个人,怎么就疯了这一个? 2L 无语,欺负一次我老婆给他能的,今天造的谣挺新鲜哈,以前没见过 3L 我要跟你们这些管邬也喊老婆的人拼了……光看脸就对一个特招生这么殷勤,贱不贱啊,开学第一天说好的等接盘呢,我看你们现在是要上赶着给邬也送钱了。 4L 怎么了我有钱啊,邬也去卖我买得起你买不起是吗,那就别叫,傻叉 5L 楼主 二、我当时站在房间外面,亲耳听见邬也叫了。 6L 真他爹的典,亲眼亲耳亲闻亲手亲临,精神病幻视哥五件套,我的评价是无图信鸟,我说我现在就抱着邬也在床上呢,有谁不信我请问? 7L 你的意思是我俩……正贴在一起吗,别搞笑,老婆在给我那个呢差点笑尿了 8L 养胃男别在这口嗨。。只会被我鄙视。。 感觉老婆是那种非常放-荡的谁懂。。 每天都要好好喂,死臭着脸就是因为太欲求不满了。。 9L 傻叉男别在这造谣,我老婆已经被我搞得很撑了懂不懂,滚远点 10L 幻视哥继续啊,我还挺想看的,追更 11L 十分钟了还没下一集,憋不出来了,散吧大家都很忙的,邬也舔狗滚回去跟你家主人下跪,邬也辱追滚回去继续视奸爬行,各回各家好吗好的。 12L 楼上真相,你区已被这两种人占领,这风气啧啧,传出去丢死贵院的脸 13L 自诩清醒党也滚。 ……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三、荣越给邬也下的药,就是我亲手搞来的】陈默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红着眼睛盯了半响,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还是慢慢给删掉了。 这个他还真不能说。 因为他就算再嚣张,也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荣越给的,荣越可没把他当朋友,就是一条好使唤的狗,用的不顺心了,一脚就能把他踩回泥里。 陈默小时候是个破落户家的私生子,他爸带着他去荣家求老爷子出手帮忙,他就遵从指示去花园里找荣家的小孙子,试试能不能搞好关系。 巧的是,年龄尚幼的荣越正被一只肥猫扑倒在地上,脸被抓得惨不忍睹,陈默躲在假山后观察了一会儿,一边想着机会来了,一边上去狠狠把猫踹进池塘。 他还记得,那只猫琥珀色的眼睛在落水前惊恐地缩成一条竖线,爪子在空中徒劳地抓挠,最后扑腾了几下,就沉了下去。 荣越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脸上的血,看着水面最后的涟漪,露出了狞笑。 后来陈默了解到,猫是荣越姐姐养的,他上头有三个姐姐。荣邦鸿见妻子拼到三胎还没生出男孩,就从外面将荣越带了回来,还用妻子的姓氏给儿子当名字,让妻子捏着鼻子认下来。 这是贵族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荣夫人肚子都没大过就有了个儿子,谁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荣家的三个小姐自然对私生子弟弟讨厌得不行,故意用猫作弄荣越,见猫死了,拉着陈默向父亲要说法。 然而荣越和陈默都安然无恙,三个小姐被嫁了出去,陈默就知道,他找对靠山了。 此后,陈默又帮荣越弄死了一次祁家的猫,那只猫也是琥珀色眼睛,死前在地上哀叫。 他看着,痛快的不得了。 而那名叫邬也的少年,就又是那么一只漂亮的小猫。他第一次被荣越带出来时,陈默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等着这只小猫赶紧挠荣越一下,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教训这个漂亮的少年。 可等着等着,邬也始终安静地靠在荣越旁边,像展示柜里漂亮的洋娃娃,精致又无神。只有在荣越碰他时,那双空洞的眼睛才会闪过一丝波动。 直到某天玩得太晚了,男生们喧闹的泳池派对开了震天响的音乐,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坐在岸边抱着腿的少年低声说了一句:“荣越,我能去你的房间吗?” 陈默当时离得很近,前不久他还在跟别人开玩笑说,那个白与墨还不回来上学就完蛋了,现有的小美人就在这里,白月光什么的算个屁。 他们在打赌,荣越什么时候把邬也上了,大多数人坚定地认为少爷就是玩玩而已,第一次被倒贴感觉新鲜,等少爷玩腻了,邬也不就得求他们收留了吗? 嘴上嫌弃着,可听到邬也说要去荣越房间时,场内传来好几声捏碎杯子的声响。 陈默看着对视的两人,荣越的脸上是明显的怔愣与无措,他心道不会吧,下一秒,他们这些人全被赶出了荣宅。 最后一眼,是夏日夜色里,荣越牵着邬也的手往主宅走去。 陈默收回目光,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感到一阵急需被满足的饥-渴。 荣越搞不定这只猫的,陈默想,最后还是要他来帮忙整猫。他太了解荣越了,这个外强中干的太子根本不知道怎么驯服天生野性的生物。 果然,陈默还没到家,就接到了荣越打来的电话。 那边声音急喘,刚开始有些语无伦次,陈默说听不懂,接着荣越的手机好像掉地上了,又传来一声叮啷哐当的声音,荣越的声音才又出现在那头。 “哑巴,给我送药过来,”荣越说,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邬也要跑,你知道是什么药,越猛越好。” 就是这个。 陈默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微笑,他就知道,他对付猫最有经验了。 荣越舍不得动手又怎样,用药也很好,再狂再野的小猫,都会软软地倒在地上收回爪子,四肢无力地张开,被捕食者肆意玩弄。 他用最快的速度搞到新式药品送到荣越的房间外,荣越赤-裸着上身出来迎接他,胸-前一道道显眼的抓痕血印被陈默收进眼底。 “我来帮你吧。”陈默说,视线越过荣越的肩膀,试图窥见房间内的景象。 荣越将门甩到他鼻子上,说滚。 第31章 第六个巴掌 时间倒退一个月,某只小猫被侵-犯前的一个小时。 邬也说,想去荣越的房间,让荣越赶走了所有人。 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帘投来柔和的光影,荣宅内到处都铺上了深灰色羊毛地毯,邬也的高跟鞋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他赤着脚踩了上去。 “这是我的房间。”荣越牵着邬也的手上楼,将人带进来。 那天荣越给邬也穿的裙子拖得很长,邬也要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提着,才不至于绊倒自己。后面是好几层白纱叠着蕾丝的裙摆,在走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一片飘动的云。 但穿在雪肤红唇的少年身上,异常合适,低胸的设计露出漂亮的蝴蝶锁骨和大片白皙的皮肤,半长乌发随意披散下来,在夕阳中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他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打扮,都能反衬着裙子闪闪发光。 邬也就是荣越见过最漂亮的人,是他从泥点子里捡出来的星星。 这都要感谢他的小叔荣傅。 一年前,邬也写给资助人的感谢信,错误地被佣人送给了荣越,他兴致缺缺地读完那些充满感激的文字,只有结尾那句话让他来了精神。 “可以的话,我想要回报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后面附着的那张照片里,邬也穿着白衬衫,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微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相纸,吸引着每个看到照片的人产生将少年从二维世界中拉出来的冲动。 荣越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已经有些发皱的信封,把照片拿出来贴在邬也脸侧仔细对比,心情愉悦地说:“小也被我养得更好看了。” 他当时拿着感谢信就找到了邬也位于贫民区的家,强硬地将满手机油、脸上还沾着黑渍的邬也塞进豪车,带到高级女装店买了一整箱裙子,再哄着邬也陪他去朋友聚会。 荣越至今都很享受进门后,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贵族子弟们,在看到邬也的瞬间,集体失语的模样。 这么漂亮的东西,是他的。 “但那些人的眼神让我有些烦了……”荣越轻轻抚着邬也的脸颊,感受着指腹下细腻的触感,“小也以后还是穿给我一个人看吧。” 邬也微蹙着眉,突然伸手将荣越指间捏着的照片和信封都拿走,然后狠狠推开了面前的男生。 荣越一怔,雾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困惑:“怎么了?” 这一年里,邬也可以说对他言听计从,从未有拒绝他亲近的举动。现在少年却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语气冷漠:“荣越,你不要再资助我了。” “欠你的钱我爸妈过段时间就会还给你,我陪你玩了这么久,够了。” 什么意思?荣越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这个颇为滑稽的姿势,伸向邬也转过身的背后。 拿走了那些破信,邬也忽地就变了个模样,不再温顺,不再乖巧,他刚刚冷眼看着荣越,好像在看一个仇人。 荣越扯了扯唇,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不久前他还满心欢喜,现在他就是个笑话。 邬也怎么敢就这样离开他? 邬也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邬也好像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是可以随随便便甩掉的人吗?”荣越在楼梯口一把扣住邬也的手腕,故作讶异道:“原来我误会了,小也主动要来我的房间,不是要跟我做啊。” “既然知道,就松手,以后都别来找我了,我没时间当太子伴读。”邬也冷声说,他拧着眉毛试图挣脱荣越,却被越握越紧,纤细的手腕上被留下了一圈红痕。 荣越比他要高半个头,一双雾蓝色眼睛垂下来,像某种猫科动物最害怕的天敌。 邬也真是受够荣越的动手动脚了,拿回自己的资助信后,他也算是没什么顾忌,抬腿就踹了荣越一下,“松手!” 对高大健壮的男生来说,邬也的攻击就像小猫挠人,最多一点疼,根本造不成实质伤害。 原来邬也还是为了那几封原本该送给荣傅的破信。 荣越加重了力道捏住掌中的细腕,他想,小叔从父亲那里抢了那么多本来该由他继承的财产,他只是抢走了邬也,很大度吧。 更何况,邬也一个穷苦家庭出身的长子,荣越完全可以预见他清贫的未来,终日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在实验室或教室里度过余生,努力点就变成“邬教授”,运气差点就成为“邬研究员”, 但无论邬也以后如何,都不会再和荣越这个阶级的人产生任何交集。 所以荣越怎么可能允许邬也现在离开他。 “我给你买的裙子,不喜欢吗?”荣越问道。 两只纠缠在一起的手臂同时绷紧,邬也冷笑了声,另一只手握拳蓄力,就在拳头即将挥到荣越脸上时,荣越却突然松开了邬也。 邬也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有及时收回力,身体因惯性向前倾,脚下还被荣越故意带着转了一个角度,一步踩空,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下了楼梯。 豪宅里的楼梯都很长。 “抱歉,小也,”荣越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王子如果想留下白雪公主,拿走鞋是没用的。” “……应该直接打断公主的腿。”他俯视着下方蜷缩成一团的邬也。少年痛苦地捂着肿起的脚踝,嘴唇都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 小时候,荣越用这个方法整过姐姐们好几次,今天他也熟练地让邬也像姐姐们一样跌下了楼梯,崴了双脚。 公主的腿断了,就再也逃不掉了。 荣越搭着扶手,徐徐走下楼,像一位真正的王子般优雅弯腰,从地上捞起他不幸的公主。邬也华贵的裙摆已经沾上了污渍,蕾丝边也被扯破了一角。 “放开我!”邬也挣-扎着,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荣越肩上,衣料在撕扯中发出破裂声。 王子捂着肿痛的眼睛轻叹,吩咐骑士赶快送来真爱魔药让公主喝下,石头做的心也会在魔力的作用下消融,化成指间淋漓的水。 陈默送来了一支注射式药剂,使用起来很方便,荣越将针口贴到邬也后颈处,药液就自动注入了进去。 药效很快,五分钟不到,邬也就软倒在了荣越怀里。 “我好像看过太多邪典童话了,小时候也没人跟我讲睡前故事。”荣越将邬也放到床上,俯身轻吻少年光滑的背部。 “所以我很早就知道我是同-性恋,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喜欢男人,才能报复到我爷爷和我父亲。” 他的公主沉默不语,只有愈加急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 荣越轻轻拽着邬也的发尾将人的脸转过来,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瞳此刻水雾弥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如此就算是邬也是含-着恨与他对视,也更像娇嗔而不是愤怒了。 “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邬也在喘息中艰难地说,声音发颤,“荣家少爷……又怎样?” 他的手机摔在了楼梯下的地毯上,四肢因药物而逐渐不听使唤。只能逼着自己在欲-火沸腾的脑子里思索接下来报复荣越的办法,因为此时的反抗已经没有作用,弱者在强者面前张牙舞爪与小丑无异。 邬也不是会做无谓挣-扎的人,他还会适当顺从以减轻伤害,这是在捕食场中反狩猎人的技巧。 没有人不会被他迷惑。 “那让我做了再说,”荣越语气轻松,手指顺着他刚刚吻过的痕迹一路向下,继续自言自语地诉说爱意,“别的同性让我恶心,只有你,小也,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我喜欢的人。” 手指到处探索,荣越的理论知识很丰富,配合药物,过程很容易,邬也的身体甚至还在热情地迎合他。 “小也很有天赋……生来就该和男人在一起的。”即使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荣越还是故意说道,带着恶劣的调侃意味。 他压着邬也,黏黏糊糊的吻一下下落在邬也颈侧。初次的邬也明显不堪承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丝丝甜味,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这才是真正开始发挥的药效。 陈默自己都不知道,他给邬也送来了一支劣质Omega分化药剂,让邬也在这个夜晚,开始分化成Omega。 荣越存心折腾邬也,动作很慢,却在某一刻突然加重,邬也的嗓子里就溢出变了调的声音。 “你也是同-性恋,小也。”荣越心满意足,抬起邬也的一只手臂,低头吻上手腕处青色的血管。 他听到了邬也的心跳,越来越快,透过薄薄的胸膛传来。 在荣越做到最后一步前,邬也突然问道:“白与墨呢?所有人都说你喜欢他,你这样对我……他怎么办?” “啊……?”荣越微愣,随后笑道,手指抚过邬也汗湿的额发,“唉……真是,以后再找他算账。” 邬也抬起软弱无力的手,给了荣越一个不疼不痒的巴掌。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手臂随即无力地垂下。 “别生气呀,”荣越无甚所谓地说,抓住邬也的手腕按在头顶,“我只对你有感觉,小也,宠宠我吧。” 第32章 资助人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缝隙透进一缕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痕。 很快,这缕月光突然消失了,外面传来了呼呼的风声,猛烈地拍打着窗户,空气中开始弥散潮湿闷热的气息,仿佛能拧出水来。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整个世界都在屏息以待。 室内,呼吸变得艰难。 药物正在一寸寸蚕食邬也的理智。 陈默家里的生意不干净,给荣越送的这支催-情药剂,是他们家在研究院安插的人手,仿照了邬玉丹的实验成果,偷偷制作的Omega性别分化药剂残次品。 这支残次品药剂使用的原料很劣质,去除了对体质、精神力等方面的开发作用,仅保留了对身体改造的催化作用,让男人长出可以怀孕的生殖腔,服用药剂的人会像动物一样发-情,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 陈家准备将这些药剂用于自家“公司”里那些不听话的女员工,陈默拿到的也是刚做好的第一支,就用在了邬也身上。 该不该说邬也幸运呢?在人类进化史上,这次意义重大的性别二次分化,他是第一个分化成功的人,第一个男性Omega,并且很多年里,他都是唯一一个Omega。 不过,以后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伟大的性别二次分化节点,居然始于一场暴行。 邬也感觉到的是纯粹的痛。 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用舌头将腥味舔进来,触到破损的唇瓣时,带来细密的刺痛。 他要提醒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压-在他身上的男生也伸出了舌头,从他的背脊滑下来,留下一路黏糊的吻,最后停留。 丝丝甜味逸散,身体的变化在悄然发生。 少年白皙的皮肤泛起了潮-红,细密汗珠顺着发尾滑落,都让荣越亲亲热热地吃进了嘴里。 怎么哪都是香的,他想,看来要把小也身上的每个地方都照顾到啊。 邬也怔住,眼眸失神,全身的感官都在被荣越的引导着。 又冷又热。 窗外的风刮得更猛了,几乎在咆哮,也盖不住房间里急促的呼吸声。 “很舒服对不对?”现在的场景,荣越设想了很久,所以他对邬也的反应得心应手。 他取悦着邬也,嗓音暗哑道:“小也,我是想要你快乐的,但你刚刚想离开我,让我很生气,对不起。” 荣越摸了摸邬也两只红肿的脚踝,这起码一段时间不能好好走路了,他在淤青处轻轻按揉几下,引来了一阵颤抖。 “嘘……别动,揉揉就不疼了。”荣越语气温柔地说,他已经成功让邬也放松了下来,重新将邬也抱回了怀里。 “你看,小也,一个暑假你被我摸、被我抱都好好地受着,为什么突然要拒绝呢?你明明也喜欢我的。”他将下巴抵在邬也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总感觉闻到了什么甜味,应该是邬也身上太香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好像一对真正的爱侣。 不…… 不对…… 邬也意识模糊地想,不是这样的。 他这个暑假由着荣越摸,由着荣越抱,不是因为喜欢荣越,是因为荣越是他的资助人。 是那个几乎拥抱了他整个年少时期的资助人。 邬玉丹被自己的研究掏空积蓄后,带着一家人搬到贫民区的那天,给了邬也一张荣家助学基金的申请表,这是贵族社区里给钱最大方的基金会,让他可以填了寄过去试试。 钢笔在纸上划出工整的字迹,墨水微微晕开,邬也如实填了自家的情况。 母亲的研究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父亲有心脏病,三个妹妹刚上小学。但他的成绩很好,如果有机会继续学习,他可以追随着母亲的脚步进入研究院,回报资助他的贵人。 资助人在他寄了信的第二天就回了信,信封带有白兰花的香气,沉甸甸的,邬也倒出了他的学杂费,以及一张小小的纸条。 资助人问他:你快要过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纸条边缘有些褶皱,像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 邬也将信封和纸条都好好收了起来,但没有立刻回信。他在等学校出期末成绩,直到自己拿了全年级第一名,他才又拿出信纸,端正地写下最近他获得了哪些荣耀。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等价交换,但邬也只有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才好意思收下资助人的钱。 写信的时候,三个妹妹吵了起来,一个要哥哥许愿手机,一个要哥哥许愿相机,一个要哥哥许愿游戏机…… 邬也把她们都赶了出去,跟资助人说他不需要生日礼物,然后分享了最近的学习生活。 最后他随意地提起,听说春天来了,溪流都化了冰,贫民区里的河都是臭的,他好想亲眼看看柳枝垂进水里是如何泛起涟漪的。 第二天,邬也收到了一瓶水,随信的小纸条上写着:被杨柳叶拂过的溪水,生日快乐,把瓶子摆在阳光下看看。 那天阳光很好,邬也对着窗户高高举起瓶子,他看见了细小的尘埃在透明清澈的水里晃动,一片细长的杨柳叶在水里慢慢地转圈,瓶底写着:因为太贪玩而掉进水里的叶子,会被我捡回来送给小也当生日礼物。 阳光下,瓶子里能折射出七彩的光。 脸上湿凉,邬也摸了摸,一手的泪水,很不争气地觉得,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这是一个瞬间,一个不用他当帮父母支撑起家庭的长子,不用当妹妹们顶天立地的哥哥,不用当班级里被老师寄托厚望的学生……他只是邬也,想要什么,就会收到。 后来他又收到了雪山顶上一捧洁净的雪,装在保温瓶里,瓶身还带着高山的寒气,还有沙漠腹地被骆驼踩过的沙子,装在玻璃罐中,沙粒间闪着金色的微光。 特区里,去到雪山和沙漠不怎么容易,那基本是边界军队管辖的区域。 但邬也甚至还收到了一只从没见过的棕毛小动物,上网查了才知道,这是松鼠。 资助人体贴地说,没钱养的话,放生就好了,松鼠存活能力很强。 邬也努力养了一段时间,可这只不幸被抓回来的松鼠咬断了笼子,从他家越了狱。 他没有在信里跟资助人说这件事,因为觉得丢脸。 直到被荣越找上,高大的男生将他塞进怀里,跟他说,身上的这条裙子很好看。 邬也怔愣地看着镜子里变了个模样的自己,喃喃道:“你以前送我的松鼠,跑掉了。” “哦……没事,我让管家再去买,”荣越每次都这样回答,手指轻轻梳理着邬也的头发,“小也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小也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资助人每次在信尾也是这么说的。 那个人怎么会是……荣越呢? 所有早已渗进他骨头里的暖意,都在此刻变成针变成刺长出来,告诉他:这就是你要回报的资助人。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心脏。 邬也从闷痛的胸腔里发出急喘,燥热的身体被死死压着,他被给予了更汹涌的浪潮,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留下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欲,正在摧毁他过去十九年里构筑出的自己。 “你……慢点。”邬也艰难地说,声音嘶哑。 这样带有顺从意味的恳求,显然让身上的人感到愉悦,他被仔细舔了舔撕裂的唇,可自己流的血也被掠走了,让他更为干渴。 “可以啊,小也求求我。”荣越含-住了邬也的耳朵。 他只会得寸进尺。 第33章 雨夜 似乎有一根绷得太久的琴弦终于断掉,发出突变的惊响,有雷声轰隆隆地从遥远的天际奔来,闪电划破云层,将本就没开灯的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破破烂烂的纱裙缠绕在邬也身上,像交错的白色枷锁困住受难圣母,细软的布料在挣-扎中早已皱成一团。 这残忍的一幕,因为少年始终难以均匀的呼吸……又带上了许多别的意味。 荣越眼底闪烁着病态的色彩,他勾起唇,举着手机,将邬也摆出各种姿势,连续抓拍了好几张。 “小也太可爱了,但你放心,我不会用照片做什么的,只是给我自己看。” 邬也阖着眼睛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似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半长黑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地黏在颈侧。荣越先前给他系上的蕾丝choker已经被扯坏了大半,但居然还顽强地束着细颈,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先让我出来,小也。”结束拍摄,荣越彬彬有礼地请求道。 有一道很短促的气音响起。 荣越突然笑出声,嘴唇弯成愉悦的弧度:“原来真的会有这种声音啊,好可爱。” 手指穿过邬也汗湿的发丝,荣越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俯身,将邬也紧紧压进柔软的床褥里,这里早已凌乱不堪。 昏昏沉沉中,以为荣越终于结束,开始放松身体的邬也完全没想到这混账还能继续,他吃力地咬紧牙关,眼皮沉重地睁不开一丝缝隙……去记住施暴者的轮廓。 “虽然我们都是第一次,但感觉小也比我要兴奋呢。”荣越亲亲热热地吻上邬也黏着choker的脖颈,唇舌在那片肌肤上流连,他咬着邬也的耳朵说:“谢谢小也款待。” 邬也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的唇瓣上还留着几处细小的伤口,他流了很多生理性的眼泪,整个人都在今晚被完全打碎了,软软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人摆布。 荣越伸手拭去邬也脸上的泪痕,他有些担心邬也会脱水,所以即使十分不舍,也必须结束了。 “舒服吗?”他不停追问邬也,直到邬也在怀里全身颤-抖着,发出了模糊的鼻音,近似像个肯定,荣越才亲了亲邬也,将人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浴缸里的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镜子的表面。荣越从后面搂着邬也,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自己留下的痕迹,在热气中,那些印记显得更加鲜红。 “我好像太着急了……只顾着做。”荣越懊恼地皱眉,他又低头在那片肌肤上补了好几个吻痕,满意地看着新的印记在水汽中慢慢浮现。 邬也很敏感,身上稍微一按就是个印子,星星点点地布在白瓷般的皮肤上,看起来好像被什么犬类含进嘴里吃了一遍。 稍微有些破坏和谐的是,邬也胸-前有道疤,很长的一条,从锁骨下延伸到小腹上,将邬也的胸口从中间分开。 在氤氲的水汽中,那道疤痕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像是开胸手术留下的……荣越眯起眼,手指沿着疤痕的走向轻轻描摹,感受着那处肌肤与其他地方不同的触感。 他将耳朵贴到邬也胸-前,听着邬也胸腔内的心跳声,跟他跳得一样快,应该是很健康的一颗心脏。 这很好。 荣越笑着说:“小也,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你知道我很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们这一年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邬也没有回应,药效渐退,他已然昏睡过去。 外面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要淹没里头这个小小的世界。 荣越将邬也的手机重新开机,弹出来许多未接来电,主要是邬也父母的,还有邬也的三个妹妹,几乎是每人轮流着,打了将近两个小时。 “真是让人羡慕啊……”荣越低声喃喃道。他有三个恨不得他去死的姐姐,邬也却有三个会在深夜不停给哥哥打电话的妹妹。 其实荣越早就知道,邬也拥有很多他没有的东西。 [在同学家玩晚了,马上就回来。]荣越用邬也的语气回复道,发完消息后,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轻笑一声后,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拿出自己的衣服给邬也套上,少年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一样,随便他摆弄,睡着了的邬也很乖,让荣越忍不住捏了捏邬也的脸颊。 但邬也还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眉毛也拧在一起,显得很不安,他要是在做梦,估计是个不太好的梦。 荣越背起邬也,眯着眼享受邬也轻浅的呼吸洒在后脖上的感受。走出房间时,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向书房拍门,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管家,开车送我同学回家。” 他的父亲荣邦鸿正在书房里和管家谈话,荣越满心烦躁地等着,没怎么注意里面在说什么。 但书房的门没有关严,隐约的对话声飘了出来…… “邬玉丹要把专利卖给荣傅……” “……那就直接把邬玉丹弄死啊,这件事很难吗?” “是,我明白了……” 书房里隐隐的争吵声戛然而止,荣家的管家走出来,那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挂着老实本分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跟在荣越身后,走向车库。 雨帘织成一片,冲刷着马路,击打到车身上发出重响。 邬也枕在荣越腿上,双手都紧握成拳,他睡得并不安稳,很想醒过来。 但好像有双手压-在了他的眼睛上面,像命运一般沉重,阻止他睁开眼看到什么。 “管家,你怎么开这么快?” 荣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邬也被颠得想吐,他张开唇想喊荣越的名字,但嗓子疼得厉害,发不出任何声音,反而因为歪了下头,被荣越当成一个亲密的靠近。 “马上到你家了。”荣越挠了挠邬也的下巴,得到少年极轻的呻-吟,像小猫吃奶时发出的呜咽,他突然就理解了那些痴迷猫的人。 “小也,我……” 邬也缓缓睁开眼,听见荣越的声音前,先听见了刺耳的刹车声,几乎撕裂了空气。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雨滴悬浮在空中。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车身猛地一震,邬也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倾去。荣越的手臂瞬间收紧,将他牢牢护在怀里,视线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轰鸣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小也!” 邬也在荣越的嘶吼中干呕,喉咙火辣辣地疼。他被荣越紧紧抱着离开变形的车厢,雨点砸在身上的感觉冰冷刺骨,周围嘈杂的人声似乎在说,刚刚发生了车祸。 雨天路滑,夜间灯暗,他们的车和一辆车撞在了一起。 “天呐,这辆车里面的人……” 在说什么?不是他们的车吗? 邬也的视线模糊,雨水糊住了眼睛,他费力地眨着眼,看向那辆与他们相撞的车,整个翻倒在地上,车顶已经变形,暴雨浇起了浓浓的烟。 那烟雾在雨中扭曲着上升,像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看到正对着他的车牌号,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邬也最熟悉的一个车牌号……他-妈妈邬玉丹的车牌号。 “小也……!!” 谁在喊他? 不是暴雨那天,爸爸妈妈已经死掉了,他在惊恐中咬碎了妈妈给他的Omega分化药剂,然后…… “小也?醒醒!” 邬也在男人慌张的呼喊声中猛然惊醒,像是被人从深水中硬生生拽出来。 梦境与现实模糊的边界缓慢划开。 没有雨声,没有尖叫,他看见了荣傅,搭着他的肩在晃,所以刚刚才有恶心感。 他拍掉了荣傅的手。 “抱歉……”荣傅愣了下,“我见小也在连廊下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还以为小也又发烧了。” “你流了很多汗。” 荣傅摸了摸邬也的脸,手指滑过少年侧颈,甩掉几滴晶莹的汗珠。 邬也后知后觉地捂着闷痛的胸口深呼吸,他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去找荣越算账,结束后要离开荣家时,荣傅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东西要送给荣越,让邬也在荣家等一会,他要带邬也去个地方。 毕竟才高烧过,在荣宅连廊等荣傅的邬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能因为又和荣越发生了身体接触,才做了个噩梦,回忆起和荣越在一起的那晚。 以及那晚后来,爸爸妈妈发生车祸的那个场景。 邬也弯下腰,再次开始干呕,这两天没怎么吃饭,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本就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更为消瘦,像一道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荣傅拍着邬也的背安抚,发现了不对劲,轻声问道:“小也,怎么了?” 少年闭上眼睛,抬手死死捂住嘴止住干呕的欲-望,片刻后,他放下手撑着膝盖,说话时疲倦至极的语气似乎能被风吹散。 邬也说:“荣傅,你之前说要订婚,那么我们的这种关系,你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第34章 第七个巴掌 “我们的这种?关系, 你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荣傅没有立刻回答邬也的问题。 他低头?,从西装内袋里抽出?手帕,仔细擦拭少年颈后的汗珠。淡淡的木质香调散开?, 像一层无形的薄纱,温柔地包裹住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擦完后,荣傅将手帕仔细叠好,重新放回口袋,这才抬眼看向?邬也,温和问道?:“小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邬也眼里透着疏离, 他微微偏头?避开?荣傅的视线,冷淡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去吧。” 说完, 邬也就摆弄起手机,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紧绷的姿态,但又?努力表现得对荣傅漠不关心, 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荣傅笑了笑,抬手去碰邬也的指尖, 自然得已经成了习惯。仿佛邬也还?是那?个?在外面玩到忘乎所?以的小孩,他遵从邬教授的指示,去绑架玩野了的小孩,每次就是这样把邬也强行拽回去的。 那?只小小的手在他掌心里渐渐长大, 已经足够与他十指相扣。 “别碰我!”邬也猛地抽回手,一声低吼打断了荣傅的回忆。 琥珀色眼眸抬起来,与荣傅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敌意在里头?燃烧,像被秋日烈火染红的枫叶,灼人又?刺眼。 “荣傅, 你不在意丑闻的话,我还?要脸。”邬也冷冷道?,一句话说的,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微微的颤音。 荣傅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小也,我就是害怕你会被他人多嘴,才要与你正式订婚。” 他顿了顿,忽然俯身凑近邬也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耳廓,语气轻佻得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否则,我应该……包养你。” 两种?与男人之间?,天差地别的关系。 邬也气得发抖,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巴掌甩向?荣傅的脸。然而因为用力过猛,脚下踩空了台阶,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他看见荣傅眼中闪过得逞。 挥出?去的手被荣傅顺势握住,整个?人直接跌进了男人的怀抱。 小猫尖利的爪子从男人脸色挠过,只留下一道?比吻还?要轻柔的红痕。 “这可不怪我,”荣傅愉悦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他戏谑道?:“小也自己?扑过来的,这么想被抱?” 他手臂稳稳揽着邬也的腰,轻巧地将邬也从悬高的连廊上抱下来,现在两人站在同一个?平面,邬也想扇他就要将手举高了。 荣傅知道?邬也最讨厌抬头?看人,少年发育期时曾经常追问他长高的偏方,可惜邬也直到从清甜的童音变声为现在的清冽,在荣傅面前,依然还?是那?个?能被拎着后领夹在胳膊下面的小孩。 也是已经被荣傅享用过的……他的小孩。 “好了,”荣傅在邬也推他之前收回手,指尖留恋地在少年腰际摩挲了一下,“跟我走吧,小也。” 周围还?有荣家的佣人不时走过,邬也抿住唇,放弃了继续跟荣傅计较,跟在男人身后离开?荣宅。 门口停着荣傅的车,因为邬也坐车会有应激反应,荣傅转身提议:“两个?路口,很近的,我们走过去吧?” 邬也却在他的车前停了下来。 冰冷的机械造物静静地停在这里,巷外远远传来交错的鸣笛声,像很多把尖锐的刀子同时刺入耳膜,扎出?金属碰撞的巨响、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妈妈微弱的呼唤。 邬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荣傅的胸膛,男人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这边走,小也。” “不……”邬也捂着闷痛的胸口,低声道?,“你开?车带我过去。” 他必须跨过这道?坎,被恐惧控制的人只会一事无成。 荣傅没有多言,揉了揉邬也的手心,拉开?车门,扶着微微颤抖的邬也坐上去,少年钻进车内的动作十分?僵硬。他转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偏头?看见邬也紧紧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车子启动的瞬间?,邬也靠在座椅上,指尖紧紧攥住衣角。 路程不过五分?钟,荣傅开?车也很平稳,但邬也还?是在未停稳时就捂着嘴冲下了车,胃里翻江倒海,他深深弯下腰,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想吐,荣傅又?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把他的手腕都捏痛了,嘴唇还?贴上了他的后颈,Alpha尖利的牙齿轻轻刮过。 “我知道?小也难受……前晚过后,我使用了抑制剂,压住我的信息素,暂时不再刺-激小也。”荣傅轻声说,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那个刚刚消肿的腺体。 邬也在荣傅怀里猛地挣扎了一下,因为Alpha的齿尖陷入腺体,他的身体仍是可耻地酸软下来。 Omega对标记了他的Alpha,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怪不得这两天没再闻到荣傅的味道?,他的热潮也没再来了……邬也意识混乱地想,那?现在又?是要干什么?这个神经病是不是不分场合地发-情? 邬也好像又?闻到了荣傅手帕上的木质香,但渐渐地,他好像知道?了这是什么味道?,类似于折断松针时,迸发的尖锐绿香,带有青草汁液的酸涩感?。 是冷衫木。 “你……好难闻。”邬也说。 荣傅轻笑一声,牙齿缓慢地刮磨着怀里Omega的腺体,他感?觉邬也在平静下来,带着点?得意的意思说道?:“是比较苦,但小也是喜欢的,对不对?” 有一丝轻盈的甜味,在苦调过后,拂过了邬也翻涌的胃部和沉重的脑袋。 他被自己?的Alpha用信息素安抚了,在应激发作的时候。 “冷杉嫩芽可以熬煮制成糖浆,所?以我的味道?其实?是甜的……”荣傅咬着邬也,嗓音含含混混地说,“这么好闻的Alpha信息素,我可是为小也调整了很久。还?好,虽然能否分?化成Alpha由基因决定,但信息素还?是可以通过药物调整的。” “那?你换成炸鱼薯条味可以吗?”邬也虚弱地说,声音因为刚刚的干呕而有些沙哑,“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那?个?……”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气氛短暂地轻松了几?秒,邬也先沉下脸,转身把荣傅推开?。 他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没事,”荣傅弯下腰去看邬也的眼睛,认真道?:“小也,我希望你早点?忘掉那?些,我想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邬也转过头?,他没有回应荣傅。 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忘掉父母死去的那?个?夜晚,荣傅却一厢情愿地要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现在的邬也也不会再跟荣傅倾诉自己?的想法了。 少年整理了下衣服,抬眼看向?荣傅带他来的地方,很莫名其妙,这是一个?赛犬俱乐部。 站在门口的侍者过来迎接他们,躬身取走荣傅的钥匙去停车,从门面装修的奢华格调来看,这个?俱乐部显然是贵族的消遣之地。 “我不至于来这种?地方看狗打架。”邬也说,虽然他这几?天没去学校,但之前看祁乐和荣越他们两个?撕咬起来,已经让他觉得无聊透顶。 “我以为小也喜欢狗呢。”荣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他确实?没带邬也去外面的露天赛场,而是径直走向?后面的狗舍,这里养的大多是血统高贵的品种?犬,且被驯化得很亲人。 邬也刚跨过栏杆,就被一只狂奔过来的拉布拉多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嫌弃地抬起了手,对这种?热情过头?的生物实?在提不起兴趣。 “你要干嘛……”邬也蹙眉看向?荣傅。 荣傅停在了一个?隔间?前,勾手让他过来,邬也在狗堆里艰难地钻过去,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在荣傅的示意下扒着隔间?的护栏往下看。 里面是一条边牧幼犬,黑白相间?的毛发蓬松柔软,眼睛大而明亮,看上去就挺聪明,蹲坐在地上冲他们摇着尾巴。荣傅伸手去摸它,幼犬被摸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爸妈死后我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但不需要养狗疗伤。”邬也有些不快地说,语气是明显的抵触。 “不是的。”荣傅微笑着,突然扇了一下幼犬的脑袋,小狗惊叫一声,拔腿就跑离了施暴者,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 “你……”邬也最看不得小动物被欺负,抬脚就狠踹了荣傅一下,“你有病啊?” “只是想打个?比方。”荣傅无所?谓地拍拍刚刚被踢到的地方,又?拉着邬也去看另一个?隔间?。 那?里也有一条边牧幼犬,不过要被领养走了,它的主人就站在旁边,荣傅对幼犬主人点?点?头?,然后故技重施,又?扇了下这条幼犬。 与刚刚那?条幼犬不同的是,这条幼犬冲荣傅狂吠了起来,它要不是受了良好的训练,肯定会来咬这个?莫名其妙揍它的男人。 “看明白了吗,小也?”笑容从荣傅脸上消失,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我侄子,以前在我面前,就像刚刚那?条狗一样怕我。” “你说荣越他为什么,现在就像有主人了似的,敢跟我叫了呢?” 第35章 全部砸掉 邬也瞪着荣傅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随手抄起旁边的狗粮盆,哗啦啦地砸在荣傅笔挺的西装上?,替那只无辜被?揍的幼犬报仇。 他?冷笑道:“所以呢?荣傅, 你想说什么?你知道我那天晚上?被?荣越下了药。” 那种劣质Omega分化药剂,被?荣越当成了催-情药。先是让他?在那天晚上?狼狈地雌-伏于同性身下,再是让他?无法进行正常的Omega分化,身体变得极度敏感,稍微经受一点?刺激,都可能引发?热潮。 邬也会越来越放-荡,甚至能怀孕, 给男人生?孩子。邬玉丹去世之后,这就是Omega性别被?推进研究的唯一价值。 他?没有妈妈了,他?还要在这些?不怀好意的贵族间?生?存, 他?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邬也攥紧了手,他?感觉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刺痛, 也没有松开。 “我说我后悔了,你为什么不放我走?”邬也的声音渐渐带上?哽咽的意味, 带着压抑的颤音,他?愤怒地质问道:“因为你早就想要我!那我被?荣越害成这副模样,你不开心吗?” 荣傅看着邬也,没有说话, 姿态从容地拍掉自己身上?的脏污,用?扫帚清理?干净地上?的狼藉,把狗粮盆摆回去。 男人的眼神陡然?变得严厉。 邬也的心一沉,他?很熟悉荣傅这幅样子——在他?因为偷懒没写作业时,晚上?玩到不想回家时, 抑或者是因为他?刚刚莽撞地砸了东西……荣傅就会这样微微眯起眼睛。 这说明荣傅觉得他?需要管教。 “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谈谈,小也。”荣傅转过身,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使用?了长?辈的口气对邬也说话,每个字又?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荣傅也确实有资格这么做,且邬家父母去世后,曾是邬玉丹学生?的他?,是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人。 邬也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荣傅的暂时回避让他?刚刚怒气冲冲的质问像一拳打进棉花里,显得他?幼稚、可笑。 自己在荣傅面前永远是这样……邬也咬着牙想,跟着男人走进了尽头的休息室。 他?快步从男人身边越过去,好像能夺回某种主权似的,到洗手池边去洗自己刚刚被?狗舔过的手。 冷水哗啦啦地流着,邬也泄愤式地搓洗着每一寸皮肤,直到皮肤泛红。 “真恶心……”邬也低声抱怨道,声音里仍然?带着颤抖,几乎要弄破层手背的皮。 身后传来门锁“咔哒”轻响的声音,邬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即使心理?上?明白不是自己的错,但和荣傅在一个密闭空间?独处,还是会让他?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就像小猫遇到了老鹰,无处可逃。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邬也逼自己直视荣傅那双黑到吞光的眼睛,他?相信有无数人在这对冷冽的黑曜石下感到胆寒,但他?不允许自己退缩。 “好……”荣傅声音低低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小也,你告诉我,这一个暑假,我每周的讲座,你听到一半就偷偷溜走,说是要辅导妹妹学习,其实是和荣越在一起对吗?” 邬也盯着荣傅,他?并不想回答,但还是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荣傅偏过头,忽然?轻笑了一声,像是气极,“我完全不知道啊,我最聪明的学生?给我的侄子当了一个暑假的陪玩。” “你到底什么意思……!”邬也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漂亮的眼尾都气到染上?一层浅红色。 他?真的受够了荣傅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完全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偏偏荣傅面对着他?的怒火,还变本加厉道:“小也喜欢当陪玩的话,现在转到的学校应该能有不少有钱的客人吧。” 邬也垂下眼,紧攥的手里,指甲完全嵌进掌心,好像有血流了出?来。 男人面沉如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靠近邬也,缓缓道:“小也,暑假的学生?竞赛,你少了1.73分就会错失金牌,如果没有金牌,你就永远失去了毕业后进入研究院的资格……” “那我也拿到了金牌!”邬也抬头怒吼道,清丽的脸上?已遍布泪痕,“第一,我从来都不喜欢学竞赛,是你和我妈-逼我的,现在我妈都死?了,你放心,我以后会继续做研究,继承她遗志的。” “第二?……”邬也用手背胡乱抹干净自己不争气掉下来的泪水,止住哭腔,仰起脸,一字一顿道,“荣傅,你过去五年里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会全部?砸掉。” 邬也说得十分郑重,好像已经在心里演练了许多遍,才能如此平稳地说出?来。 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尽管眼眶还红着,却已经找回了些?许冷静。 荣傅愣住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邬也说的,不是他?作为傅哥哥,每年在邬也过生日时给小孩送的书籍,而且他?作为资助人,给邬也送的一个个玻璃瓶。 那都是他?亲手从湖里捞起的柳叶、从雪山脚下捧起的雪、从树洞里抓出?的松鼠……每一个瓶子都承载着他?隐秘的情感,怀着取悦心上?人的愉快心情,隐去了姓名送给自己未来的爱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荣傅的嗓音有些?沙哑,眼神复杂地看着邬也,“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了,小也,荣越利用?你对我的感激哄骗你与他?亲近……这件事也让我很恶心。” “重要吗?”邬也冷笑起来,眼中带着报复性的快意,在失措的年长?者面前,他?终于拿回了主动权。 邬也甚至能向前迈一步,主动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荣傅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他?轻声说:“你对我好,就是为了上?我,我爸妈死?了,你是不是很爽啊?” 少年的眼里满是恨意,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向男人的心脏。 荣傅的脸色有些?发?白,沉声道:“不,小也,我从没有那么想过,邬老师是我的恩师,师公也照顾我许多,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他?们?” 男人的理?由无懈可击,他?加重了语气,重复道:“从来没有。” 这真的是实话。 从始至终,荣傅都只感谢过自己的侄子给邬也下了药,让邬也被?迫开始Omega分化,也就是把邬也的身体改造得离不开Alpha。 但他?绝对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为了俘获邬也,就毁掉邬也的安巢,那明明也是他?爱的邬也的一部?分。 邬也漠然?地看着荣傅,没有说话,他?表现得好像不会再相信荣傅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就因为男人那晚上?的失控。 “……是,我太嫉妒荣越了,我丧失了理?智。”荣傅在邬也冷漠的审视下喃喃道。 他?抬手想整理?领带,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声音越来越低:“你说你要离家出?走,我疯了一般地想,除了我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李思锐家?祁乐家?还是荣越?不管是谁我都无法接受。”即使邬也和荣傅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们。 荣傅幼稚得完全不像个比邬也年长?十二?岁的男人,只要邬也有被?外人夺走注意力的可能性,他?甚至都不如那个嘲讽他?老的李思锐冷静。 私欲点?燃了他?压抑多年的情感,让他?对邬也犯下了罪行。 “对不起……”荣傅想摸摸邬也的脸,自己又?停在了半空中,他?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小也,你之前问我,我们这样的关系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荣傅脱下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小心翼翼地托起邬也的一只手,将扳指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少年的手掌比他?小了一圈,掌心还有刚才掐出?的月牙形痕迹。 荣傅合上?了邬也的五指,将这枚扳指收入其中。 “这是个信物,可以解锁荣家九成以上?的财富与权力,”荣傅说,“不止这个……小也,早上?我给荣越送过去的,是一份证明他?不是荣家人的亲子鉴定。” 本来只想静静观看荣傅犯病的邬也错愕道:“真的假的?” “你希望是真的吗?”荣傅反问邬也,“如果荣越不是荣家人,那么小也就是我们唯一的继承人了。” 他?也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 在平民?家庭一穷二?白了十几年的少年睁大了眼睛,他?知道那是一笔多大的家产。 荣傅低头,轻轻吻了吻邬也的指尖。 男人的嘴唇冰凉,触感却异常清晰,抬起来的眼神专注得几近虔诚:“小也,我们现在的关系就保持到……你夺走了我的一切那刻,好不好?” 邬也在震惊中得到了一个轻柔的吻,荣傅的唇与他?相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休息室的角落里伸出?了一个手机镜头,悄悄地拍下了荣傅亲吻邬也的画面。 镜头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就是邬也能转入伯明顿学院的原因啊……阴影里的人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36章 照片 李家的氛围一向严肃凝重。 用餐的时候, 谁的职位最高,谁就坐在主位,以前是李思锐的外公, 之后是李思锐的父亲,现在是李思锐的母亲。 被入赘进来的丈夫压了多?年的李母一跃成?为特区的大法官后,李思锐的父亲就不?再同?他们一起用餐,无声地抗议太过强势的妻子?。 “你爸爸呢?”李母在早餐前例行公事地问道。 “爸爸昨晚上没有回来,妈妈,他……” 李思锐还未说完,就被满脸厌烦的李母摆摆手打断, 丈夫一夜未归却毫不?关心,父母的这桩婚姻似乎已经岌岌可危。 但李思锐也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他味同?嚼蜡地啃着馒头, 眼睛瞟着摆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都没看清楚是谁, 手中的筷子?就在慌张中滑了下去。 不?是邬也,班里某个跟他请假的同?学而已。 李思锐很失望,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期待来自?邬也的消息,人家好像也没事需要找他。 毕竟荣傅可以替邬也解决所有问题。 李思锐捡起筷子?,抬头对?上母亲严厉的眼神,李母拧着眉毛说:“太失礼了, 思锐。” 他们家严格遵守着食不?言的规矩,李思锐在吃饭时看手机对?李母来说更是一种冒犯,他低头说了声抱歉,将手机放进书包里。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邬也转学进伯明顿学院,只上了两天学而已, 李思锐和邬也的接触也不?算多?,就是与少年说了说话,靠得很近的时候,闻到了少年身?上的香气?。 很甜的,像蜜糖一样的香气?,钻进鼻腔里,好像连喉咙都甜丝丝的。 李思锐曾怀疑这是某种催-情药的味道,那天邬也在祁乐的病房,从他的视线消失后,他隐隐出现了烦躁不?安的情绪,当时以为邬也第二天会来上学,他将这阵莫名的情绪强行按了下去。 但邬也那天没有来上学,看见那个始终空着的位置,李思锐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的嗓子?发紧,牙齿无意识地咬紧在一起磨动,牙根都磨疼了,跟要换牙似的。 这种异常的身?体反应,暂时还不?影响生活,可对?李思锐来说,已经很不?对?劲。 他虽然再次依靠自?制力?忍了下去,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似乎是某种成?瘾症状,他因为远离了某样渴求的东西,脑子?深处在变得越来越疯狂…… 渴求的那样东西,是邬也。 如果邬也一直不?来上学,让李思锐一直见不?到他,李思锐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早餐结束后,李思锐将碗筷收拾好,李母和外公都坐着没动,好像有话要跟他说,李思锐便又?坐了回去。 “有个刚成?年的孩子?,最近住进了荣傅家里……”外公先开口道。 李思锐眼皮一跳,外公的这句话,使用的这种措辞,让他感觉到了微微的不?适。 “叫邬也?他转进你们班级了对?吧。” 李思锐点点头,放在餐桌下面?的手攥紧,他不?知道外公突然提起邬也,是要说什么。 这周一,他和祁乐跟踪邬也那天,就被荣傅的助理找上门警告了,外公知道这件事时,是嘱托他与邬也维持好关系的。 “荣家的老爷子?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是被控制了起来,”李母接话道,“荣家现在实际上的掌权人,应该不?是荣邦鸿,是荣傅。” “荣傅他母亲疯了很多?年了……因为什么谁也不?清楚,但我怀疑,最近这段时间?是荣傅囚禁了荣家老爷子?。” “荣邦鸿失势后也就荣傅能?管事了吧,以前荣老爷子?不?是就一直很器重荣傅吗?”李思锐听得云里雾里。 听母亲话里的这个意思,好像是不?赞成?荣傅的做法,但据李思锐所知,荣傅手里的权力?从来就不?小?,在军队的影响力?扩散到外面?,并不?弱于他的议长哥哥。 虽然没在政-府里担什么实职,可凭荣傅在军队的地位,应该从来都是荣家的代?表人物?才对?。 “不?是,荣老爷子?事实上,从来都只属意大儿子?荣邦鸿接他的位子?……”李母否认道,“荣邦鸿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接下来和荣傅有的斗。” 李思锐心头微沉,虽然李母没有说明消息来源,但他-妈妈在政法界人脉广泛,不?会是假的。 “所以……”李思锐想插话,又?被母亲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有不?祥的预感。 “荣邦鸿有桩案子在我手里,跟你同?学有关,很难判,外面?的猜测越来越离谱,连荣家私下里培养杀手的论调都出来了。”李母揉了揉眉心,她脸色很差,眼下乌青浓重,像是好几天没休息好。 李母疲倦地跟李思锐说:“我也不确定荣邦鸿和荣傅谁会先找上我施压,但妈妈希望思锐你不?要成?为我的弱点。” 邬也因为车祸死亡的父母吗,李思锐想,他知道妈妈要说什么了。 “和那个邬也保持好距离,”是外公说出了这句话,“不?要让我们失望,思锐。” 这可怎么办啊……李思锐收拾好书包,没有说话,外公和妈妈会以为他默认了。 其实他才三天没见邬也,就已经想得浑身?难受了。 骨头里好像有蚂蚁在爬。 *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李思锐如往常一样给邬也收拾好他的作业,刚整齐地码好后,突然有一个书包砸到了他的旁边,他同?桌的桌子?上。 洗得很旧的灰色帆布包,整个班里只有……邬也会背这样的。 同?时传来了,淡淡的香气?。 李思锐惊喜地抬起眼,让他初尝思念之苦的少年就站在他同?桌桌前,跟他同?桌说:“这节课让我坐下你的位子?,可以吗?” “好久没见我们会长了,怪想的。”邬也扬着唇,看向李思锐,少年把头发扎了起来,刘海挂到耳边,明明没有什么改变,但李思锐就是觉得,邬也又?变漂亮了。 似乎是因为,邬也今天的情绪很好,所以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明艳,琥珀色双眸像被水洗过了一遍,亮得甚至有些刺眼。 李思锐的笔掉到了地上,他同?桌也看呆了,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这节课你去祁乐的位子?坐吧,”先反应过来的李思锐对?同?桌说,“你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别把邬也弄脏了。 邬也无所谓,将李思锐同?桌的书递了过去,坐到李思锐旁边,顺手拿过自?己?的作业,问道:“会长,想我了吗?” 李思锐的笔又?掉了。 他捡起自?己?这只笔,是只钢笔,笔尖被摔得弯曲下去,明显不?能?用了。 邬也看着这支不?幸的钢笔,轻轻笑出了声,“是我吓到你了,抱歉,要我赔你吗?” “当然不?用。”李思锐摇摇头,他有点受不?了邬也这个语气?,似乎是与他亲近了许多?,还会开玩笑。 但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个某个普通要好的同?学,所以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会坐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笑。 这还不?是李思锐想要的发展,他需要……更近一些。 “小?也,有什么事吗?”李思锐问道。 邬也仰着下巴点了点他的手机,示意他看,李思锐点开来,发现邬也给他发了一个视频。 荣越躺在地上,一个人骑在他身?上的视频。 李思锐看完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小?也想要我怎么做?” “发到你们这人最多?的网络平台,群聊、留言墙或者论坛之类的,都可以。”邬也的语气?懒洋洋的,翻着自?己?的作业,有一本作业里好像被夹了什么东西,差点掉了出来。 他手快地捡起了这些薄薄的纸片,邬也看清楚那是什么后,瞳孔剧缩。 是照片。 荣傅亲吻他的照片,总共三张,每张角度略变,都拍得非常清楚。 第一张背面?写着:原来不?是太子?妃,但也是荣家夫人呀,荣傅比我们都大一轮呢,怪不?得没人猜得到。 第二张背面?写着:要让大家看看吗,小?也?我能?不?能?先用照片买你几个晚上呢? 第三张背面?写着:猜你肯定不?愿意,没关系,我会先欣赏一段时间?照片的。 邬也把书重重地合了回去。 正划着手机的李思锐眼皮一跳,转头问道,“怎么了?” 刚刚还心情不?错的少年,沉下了脸,说:“等等,视频暂时别发。” 在李思锐疑惑的目光下,邬也用手机查了荣傅带他去的那个赛犬俱乐部,问李思锐道:“你去过这里吗?” 李思锐凑过去看了说:“我去看赛马比较多?,我妈对?猫毛狗毛之类的过敏。” “所以你去过?”邬也追问着,在李思锐点头后,他又?问,“最顶层的休息室,一般谁能?去?” “顶级VIP客人,或者,俱乐部老板?”李思锐一头雾水,只能?边推测着边回答邬也,“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个俱乐部是陈家的,他家有个私生子?你应该认识,就是荣越的跟班陈默。” 闻言邬也冷冷笑了一声,李思锐就明白自?己?说到了重点。 “你是学生会会长,对?吧,”邬也说,“我有几个以前在新城大学的同?学想来参观,你能?帮忙把他们放进来吗?” 第37章 沉默 [对不起] [小也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 [别拉黑我了, 我不是想打扰小也,我想知道小也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伯明顿学院里都是不把平民当人看的?贵族,小也, 你一定需要我的?帮助] [可以?原谅我吗?让我帮你] …… [你理理我,你理理我……]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每天?都很痛苦,小也,你在乎吗?] …… [小也,你让我想死] …… 邬也靠在墙上,缓慢地划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消息。 他在刚转入伯明顿学院的?第?一天?, 收到过这?人的?消息。这?人借了别人的?社交账号,被?他拉黑后又不断找上在邬也好友列表里的?人借账号,最后邬也把原来新城大学的?同学都拉黑了, 这?人居然找上了邬也在伯明顿学院的?同学。 应该是某个和邬也差不多的?特?招生?,伯明顿学院的?贵族少爷们不可能帮这?人传话。 邬也的?指尖在[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每天?都很痛苦]这?条消息上停留了一会, 这?人大部分消息都是在道歉、祈求他原谅和询问近况,只有这?一条像是不经意发出来的?, 说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但又什么?都不说,不想让邬也知道。 邬也不是关?心这?人,他只是想到母亲的?ABO实验, 当时听?母亲说,第?一个分化成Alpha的?实验品,找了新城大学的?一个志愿者,母亲说他是个很能忍痛的?男生?。 母亲突然出意外后,这?位不知道分化进度如何的?Alpha志愿者应该是被?军队带走了, 特?区的?贵族在要求公开这?位志愿者的?信息,但军队没有走漏一丝风声,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会是谁呢? 邬也在屏幕上慢慢敲下:[我遇到麻烦了,来帮我吧。] 这?条信息对于那头崩溃许久的?人来说简直如同神迹,又有许多条消息疯狂涌入,邬也草草扫了一眼?,确认了这?人会来,还是将这?个账号拉黑了。 以?前养的?狗……真的?又吵又没用。 邬也支着下巴在桌上,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厌烦,李思锐一直在看着他,见邬也发完消息将手机反扣后,他才提醒道:“现在可以?去礼堂了。” 开学第?二周的?周五晚上是伯明顿学院的?开学典礼,班里的?同学在陆陆续续地过去,但邬也看起来心情不好,所以?李思锐说:“不去也没关?系的?,小也是要陪以?前的?同学参观学院吗?我等会跟你一起去接他们吧。” “嗯,会长?,晚上你会很忙吧,也不用这?样,你跟保卫处说一下就行。”邬也转头对李思锐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位学生?会会长?真有意思,明明听?懂了他叫人过来是要做些什么?,但不加以?阻拦反而一口答应,望着他的?眼?神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邬也很熟悉李思锐这?种表现,就是一条急着表忠心的?狗。 他看着李思锐,懒懒地靠倒在桌上,鸦黑色的?半长?发披散开,露出平时不常被?看见的?耳钉,在其间闪烁出圆润的?光泽。 李思锐呼吸一滞,邬也明明只是看着他而已,他却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嗓子焦渴至极,恨不得伸出舌头去舔一舔邬也,确认少年身?上是不是正有股甜香在勾引他。 “没事,我想跟小也一起去。”李思锐垂下眼?,他看懂了邬也的?笑容里有一丝嘲讽,邬也一定在鄙夷他轻易展露出来的?色心,那已经等同于暴露弱点?。 真的?很香……李思锐用手背摸了下鼻子,他完全被?蛊惑了,想为邬也做任何事。 “那个叫陈默的?,我讨厌他,今晚我想让他出丑。”邬也盯着李思锐,突然说道。 “他怎么?了?” “他拍了几张我的?照片……”邬也将脸转回去,他眨着眼?睛,纤密的?睫毛上下,让李思锐想起脆弱美丽的?蝴蝶,他看着邬也流露出迷茫痛苦的?情绪,语气纠结地说:“是我被?男人亲的?照片。” 这?短短几个字传递过来的?信息量让李思锐的?脑子处理了一会。 片刻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谁亲了你?” “祁乐吗?不是他吧,小也刚刚是看了那些照片后才不高兴的?,陈默用照片嘲笑你?威胁你?那亲小也的?应该不是普通同学,是让小也觉得羞-耻的?人。” “别说了……”邬也捂住脸,他好像被?完全猜中,现在十分难过,祈求道:“你帮我让他闭嘴,好不好?” 李思锐有那么一会儿是想直接抢过邬也桌上的?书本,翻看里面的?照片到底拍了什么?,但他实在分不清邬也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所以慢慢地应了一个“好”。 邬也放下手,重新转过来看他,唇角勾起狡黠的微笑,“谢谢。” “能不能直接把陈默的舌头剪了呢?”邬也问道,他正在说的?话是与他那张娇艳的脸蛋极其适配的残忍,“或者拔光他的?牙齿,他应该像他的?名字那样安静,你觉得呢,会长??” 李思锐应好后,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出现了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套紧,他平静地回答邬也:“挺好的?。” * 水晶灯的?光芒从礼堂顶倾泻下来,邬也去的?晚,坐到了最后一排,但也是在最高的?地方,对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他交叠着双腿靠在座椅上,神情倦怠,显然对开学典礼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祁乐跟着李思锐从侧门进入礼堂,他弓着背,表现得有些鬼鬼祟祟,其实不必如此,是他刚被?邬也指使着做了件事,因为是第?一次做,还是有些慌张的?。 “喂……祁乐,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李思锐拉住了要往邬也那边走的?祁乐,“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怜,让你以?为他要哭了?” “什么??”祁乐迷茫地回头看他,“小也给我发了个短信,让我给陈默拔牙,我就过去了啊。” “幸好我来了,他怎么?还去外校找人来帮忙了啊,明明有我就够了,那几个男生?看起来真脏……”祁乐紧紧皱起眉,不快地说:“尤其领头的?那个,看起来像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差点?把陈默弄死。” “小也不能再跟那些人交朋友了,他会被?弄脏的?。”说着,祁乐才发现自己的?指甲里还有残留的?血迹,他抽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和李思锐一样,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干净整洁的?。 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两人,刚刚伙同几个外校的?男生?,对自己学校里的?同学施加了暴力,在邬也的?指使之下。 但邬也没有亲自动手,他作为新生?,在学院的?要求下参加开学典礼,事后就算有人追究,也没人能查到他身?上。 “祁乐,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对吗?”李思锐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我一开始以?为小也被?威胁了,他跟我说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我才同意帮他……” 李思锐拉着祁乐,看着邬也的?背影,少年姿态悠然地坐在那,巴掌大的?侧脸娴静美丽。 “你都已经把陈默舌头剪掉了,你还这?样说?”祁乐挑了挑眉,他不能理解李思锐的?挣扎,对同学施暴确实出格,但如果是为了帮助邬也,祁乐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李思锐攥起了自己的?手,他怀疑自己被?下了什么?蛊,这?好像不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这?么?怀疑自己,他在做一些离经叛道……不,更?准确地说,在被?邬也引诱着做一些很疯狂的?事,可能会葬送他的?人生?。 “我们一定是疯了。”李思锐喃喃道。 祁乐嗤笑了一声,甩开李思锐,去到邬也旁边坐下。 “搞定了,小也,”祁乐迫不及待地邀功道:“等会你就能看到,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 “好,”邬也笑了笑,他撩了下头发,挂到耳朵后面,露出脸部更?完整的?精致线条,眼?睛斜斜地瞥了下李思锐的?方向,“既然学生?会会长?也参与进去,被?发现后,学院不会组织什么?校园暴力委员会吧。” “当然不会啊,陈默对小也做错了事就应该被?惩罚,”祁乐殷勤道,他很不乐意邬也更?在意李思锐的?表现,同邬也描述刚刚的?场面:“李思锐他犹豫了好几次,我可是很干脆利落地就动手了。” 李思锐默默地坐到祁乐旁边,没有反驳,只是像个主持人在播报节目般地机械道:“校长?发言结束,陈默要下来了。” 邬也闻言,笑弯了眼?睛,面带期待地望向舞台的?方向。 三,二,一……李思锐在心里默数。 “砰”,重物砸了下来。 坐在前排的?几位女老师最先发出尖叫,她们看见一个学生?从幕布顶掉了下来,满身?是血,尤其是头部,在礼堂的?舞台上瞬间漫出一小摊血泊。 血鲜艳的?红色,最能刺激人的?神经,礼堂瞬间躁动,刚发言完的?校长?也失态地倚靠着演讲台,表情震惊。 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人,还安然地坐在座位上,李思锐和祁乐陪邬也欣赏着这?幕。 “喜欢吗?” “喜欢,”邬也笑着点?头,“谢谢你们帮了我。” [开学篇-完] 第38章 蜜糖 开学典礼的?时?候有人死了, 尸体还正正掉在了校长旁边。 这听起来像某个恐怖小说的?开头,邬也?趁着学生躁动的?时?候先离开了礼堂,祁乐跟着他, 李思锐要去维持秩序。 “你?的?眼睛好了吗?”邬也?问道,上?次祁乐从泳池里把他捞起来后,被荣越指使人弄伤了眼睛,做完手术后一直在住院,今天才被邬也?喊出来。 祁乐没有说话,邬也?半晌没听到回答,疑惑地转过头去, 看?见男生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说:“小也?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你?在关心我。”见邬也?微微蹙起了眉,祁乐为自己的?问题补充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好的??很有用,能帮小也?出气。” 他们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停住, 祁乐越说越觉得?自己很能讨邬也?欢心,向前?一步抓住了邬也?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 “小也?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能随便小也?揍。” 这样大胆的?举动会招致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但祁乐暂时?不想考虑,他偏过脸将鼻尖埋进邬也?掌心,细细地嗅闻着若有若无?的?甜香,这香气贴近了闻相当?勾人, 祁乐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在升高。 他看?邬也?的?眼神越来越灼热,得?寸进尺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找打。邬也?抬起眼,里面的?情绪有些?冷,被祁乐按着的?那只手却没有抽离,只是蜷起了葱白指尖, 是一个想推拒但又忍下来的?姿态。 邬也?移开了眼睛,他想被摸两下手,就能随意使唤祁乐岂不是很轻松?以前?他在新城大学因为长得?太漂亮被欺负的?时?候,要和人接吻才能被放过。 美貌在成为邬也?的?武器之前?,先是他的?弱点?。 就算新城大学是平民?的?学校,他刚入学那里的?时?候,和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看?上?去就是班级里最?柔弱可欺的?学生,谁都能踩上?一脚。 而?那时?候领头欺负他的?人是…… 邬也?的?视线越过祁乐,看?见了那个人,他的?表情变了变,眉毛拧在一起,他以为那人已经走了。 “警察要来了,”邬也?冷冷开口:“累狗,陈默已经死了,你?会被警察找上?的?,怎么还没走?” 一直在盯着邬也?的?祁乐愣了愣,才舍得?放下邬也?的?手,但还是捏着没放,转身看?向后面。 一个穿了一身黑色,戴着帽子口罩的?男生静静站在那里,他身形高大,但打扮明显是在极力遮掩自己的?外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下三?白型,显凶。 祁乐下意识地拉着邬也?往身后藏了藏,这人就是邬也?找李思锐放进来的?外校朋友,跟条疯狗似的?。他和李思锐把陈默骗到偏僻的?地方后,这人上?来就一拳打掉了陈默半边牙,将陈默举起来往地上?砸,行事不管不顾,极为狠毒。 祁乐不知道邬也?和这人是不是真的?朋友,这人又是什么身份,但他被对方激起了警惕,很不乐意邬也?再与这人接触。 “他是谁?”祁乐冷冷看?着那个被邬也?称为“累狗”的?男生,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小也?,你?都来我们学院读书了,以前?的?朋友适当?可以断了吧,对你?没好处。” 累狗离他们大概七八米,能听见祁乐的?话,但没什么反应,半点?眼神都没分给祁乐,只是乖乖地回答了邬也?的?话:“我想见你?,小也?。” 他开口后,身上?那点?没遮住的?凶恶气息也?好好收了回去,倒是也?没有平时?给邬也?狂发消息纠缠不休的?劲,在现实里被邬也?冷冷地盯着,他一句讨嫌的?话都不敢说。 “你?见到了。”邬也?语气冷淡,抬抬下巴,赶累狗走的?意思,手还和祁乐紧紧牵在一起,似乎是有点?厌烦累狗打断了他们。 少年外貌美艳,此刻冷漠得?像位没有情感的?神明。明明指使累狗来对陈默施暴,让累狗背上?杀人的?罪名,也?吝啬给予半点?好脸色,和祁乐是明显的?区别对待。 祁乐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果然更?讨邬也?喜欢一点?。 但他看?着孤零零站在那有些?可怜的?累狗,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被邬也?玩疯的?狗估计就是这个下场,拼尽全力才能得?到一点?主人的?目光,还是他用剩下的?。 累狗静静地散发出了崩溃的?气息,他低下头拉低帽檐,慢慢从邬也?与祁乐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时?,累狗停下一会脚步,跟邬也?说:“我希望小也?今天有原谅我一点?点?。” 邬也?笑?了下,红唇勾起像玫瑰初绽,艳丽至极。 “滚,”邬也?说:“没看到我在忙吗?” 他在忙着……训新狗呢。 累狗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看?表情震惊的?祁乐,依言离开了。 但邬也?却回头望了眼累狗,他不动声色地闻了闻周围的?空气,刚刚与累狗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好像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很混乱,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但邬也?指尖发紧,是被压制的?感觉。 似乎是……Alpha的?信息素。 “他走了,”看?着累狗离开的?背影,祁乐爽得?不行,好像得?到了某种主人的?肯定一样,更?胆大地捧住邬也?的?脸扭过来,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继续忙啊,小也?。” 邬也?的?脸小,被他一双手就包住了,祁乐真以为邬也?是为了他赶走累狗呢,低头就想落下一个吻,这回终于被邬也?狠狠扇了一下。 “你?也?滚。”邬也?冷着脸说,他本来可以再忍祁乐一会,但刚刚闻到Alpha信息素的?错觉让他瞬间就心情不好了起来,后颈又开始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手机又在裤袋里疯狂震动,荣傅打了好几个电话邬也?都没接,发消息说等会要来学院接邬也?回家。 才因为陈默这个晦气玩意死了而?舒畅点?,邬也?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他扭头回教室收拾书包,学院里死了人,估计要将学生封锁起来查明凶手,邬也?懒得?在这里耗,荣傅肯定能先接他出去。 那几张陈默拍的?照片还夹在书里,邬也?想了想,一同放进书包,准备等会给荣傅看?。 荣傅自己对他心思不纯还能被人拍照利用……反正不是邬也?的?错,荣傅应该好好替他解决陈默的?事。 “你?们把留下的?痕迹都处理好了吧。”走之前?,邬也?又问了祁乐一句。 祁乐挨了一巴掌后,就老老实实地跟着邬也?回教室,帮邬也?提起书包,低头呐呐道:“嗯……放心吧小也?,你?应该不知道,荣越最?近出了点?问题,荣家怀疑他不是亲生的?,可能要把他赶出去。” “陈默是荣越跟班,没了靠山,死就死了,没人会追究。”祁乐的?嘴角上?扬,他描述这起杀人事件的?语气漫不经心,死了个人在他嘴里跟死了只猫猫狗狗一样。 这时?候男生暴露出来些?贵族的?凉薄本性,跟之前?那会被邬也?贬低后显出的?阴沉也?不相同,现在的?祁乐是把阶级在他之下的?人都没当?人看?,才能轻描淡写地揭过一条人命。 邬也?看?着祁乐笑?,他虽然表现得?很快乐,很满意祁乐他们做事,但其实心里在想,自己靠美貌就能获取贵族的?优待,怎么不是一种幸运呢? “做得?好,”邬也?笑?着说:“祁乐,可以和你?做同学,我很高兴。” 少年过去几天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撩拨同性的?话随口就来,漂亮的?眼睛斜睨一下让人心痒痒的?,好像带着钩子,开学那天对祁乐展现出的?暴躁脾气如今倒是很少窥见了。 但祁乐觉得?,那才应该是邬也?的?本性。他眼里的?邬也?一直都是只受伤的?小兽,父母死后有一段时?间没调整好情绪,才到处伸出锋利的?爪子,可等邬也?把伤口藏好了再伸爪子,会比之前?更?加让人猝不及防。 “没关系,我愿意为小也?做任何事。”祁乐眨了眨眼,这句话是真心的?,他想从邬也?身上?学到一些?他欠缺的?东西,比如在今天之前?,如果不是邬也?使唤他,他是不可能对陈默动手的?。 当?然不是害怕,也?不是忌惮……单纯就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而?已,陈默被他们绑上?舞台幕布上?时?其实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不过口腔已经空荡荡的?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陈默应该是被摔死的?。 祁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沾过同类的?血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野兽,跟身边的?其他人有了根本的?区别。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反而?极其兴奋,因为他知道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取心上?人的?欢心,那就相当?值得?。 唯一让祁乐有点?纠结的?就是,邬也?在把他们变成这样之前?,自己为什么先变成了这样? “那个累狗以前?对小也?做了什么?”祁乐陪邬也?站在学校门前?等荣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我听他求你?原谅他……” 祁乐想让邬也?讲给他听,看?邬也?对累狗厌恶的?态度,如果能将与累狗有关的?往事说出来,邬也?可能会舒服一点?。 邬也?勾着唇,从祁乐手里拿过书包,语气轻快地说:“做了你?对我做过的?事。” 他抬手摸了摸祁乐的?脸,身上?的?甜香像蜜糖。 第39章 羞耻 夏末秋初的天气, 像一块被水浸过的布,潮热里渐渐透出了些凉意,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风, 让祁乐轻轻打了个寒颤。 邬也突然抬手,主动抚上?了祁乐的脸,拇指摩挲着祁乐下巴上?的胡茬,冰冷的眼神带着审视,像在判断手下的肉值几斤几两。 祁乐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他对邬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曾对邬也动手动脚, 因为他原本想直接买下邬也的一晚。 “小也要惩罚我吗?”祁乐刚刚还?敢用唇去蹭邬也的掌心?,此刻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满心?绝望地问道:“我的下场会比陈默好一点吗?” 可是他都还?没睡过邬也,就要被邬也虐杀掉,也太亏了吧。祁乐破罐破摔地想, 他可以直接强吻邬也吗?反正都是要被邬也讨厌的。 “死前让我和你做一次吧,小也。”祁乐说, 他在一分钟之内就想好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却?仍不死心?地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甜头?。 邬也的指尖顿住,夜色里看起来格外红艳艳的唇抿了起来,他盯着祁乐, 一脸莫名地放下手,“你在想什么??我不是杀人狂。” 是啊,祁乐醒悟过来。邬也讨厌的那个“累狗”都还?好好活着,甚至还?能被使唤来使唤去。相比之下,自己对于邬也来说肯定是更好用的那个,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抛弃? 祁乐的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他迅速抓住邬也抽离的手,轻捏对方柔软的掌心?,厚着脸皮道:“我以前跟小也说过的话还?算数哦,小也要是缺钱的话,找我就好……” “缺钱?” 祁乐话音未落,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邬也回过头?,看见穿着深灰衬衫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黑色轿车上?,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意散开,领带缠在手上?把玩,荣傅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祁乐没注意到有人在看,是因为一直低头?专注地看着邬也。 而邬也其实听到了车来的声音,但毫不在意,没什么?所谓地在荣傅面前任由祁乐握着他的手,就像刚刚在累狗面前一样坦然。 “荣叔叔……”祁乐讪讪地笑了下,他还?不像李思锐那样隐隐察觉到了荣傅与邬也之间的关系,现在只有一点被长辈抓包的尴尬。 “嗯,小乐,还?不松手,是想被我折断吗?”荣傅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他显然不会像累狗那样忍声吞气,走过来时拿着领带的那只手握成了拳。 祁乐眼皮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不怕这位荣家小叔的,但看着这眉眼阴沉的男人靠近,周身似乎带着种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凝滞起来,他好像哪哪都感觉不痛快。 后槽牙不自觉咬紧,出于某种抢夺雌性?的本能,祁乐很想紧紧握住邬也的手,但性?格里比较理性?的那一面提醒他,刚刚那些轻佻的话语给荣傅听到确实不太妥当。 最终祁乐还?是松开了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好像格外艰难,当他与荣傅四目相对时,还?莫名有种败北的屈辱感。 这个时候,祁乐还?不明白,他作为一个还?没分化的Alpha,被荣傅用信息素压制后,让出了自己的Omega。 邬也低垂着眼睫,长长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连未分化的祁乐都在荣傅的信息素下感到不适,更不用说他这个已?经被标记过一次的Omega。他的膝盖微微发?颤,后背开始沁出冷汗,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当场软倒。 “回家了,小也。”荣傅看着祁乐说,抬手揽过邬也单薄的肩膀。 荣傅的身高过了一米九,而邬也个子小,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体型差让祁乐感觉越发?不适,他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邬也却?猛地甩开了荣傅,自己拎着书包冲去车那里,迅速钻进?了后座。 “小也心?情挺差劲的……”祁乐看着这幕喃喃道。 “为什么??缺钱?”荣傅眼神平静,状似无?意问道:“小也会在学?校里找你们要钱?他应该有奖学?金。” “没有,荣叔叔,我开玩笑的。”祁乐在荣傅的注视下,已?经不自觉地展现出了攻击性?,双手在身侧握紧,闷声道:“小也在学?校和我们相处得?很好。” 荣傅淡淡地瞥了下祁乐握紧的拳头?,唇角勾了勾笑着说:“是吗,我才跟小也说要离你们这样低等的孩子远一点,看来他是没听进?去。” 男人眼里的蔑视在这一刻毫无?遮挡地落下来,祁乐一怔,荣傅留下句“我要回去好好管教小也”,就慢悠悠地离去。 车里,邬也蜷缩在后座发?抖。 他抱着腿,脸贴在制服裤的面料上?,一股热流正从小腹处往外涌。即使车里开了空调,温度很舒适,邬也仍然浑身发?烫,在躁热中脱掉了鞋子,手放在领口上?正要扯,尚存的理智让他咬牙忍了下来。 后座的车门一开一关,Alpha的信息素流淌进狭小空间的空气里,邬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他抓起书包就往旁边砸去,“你有病?我才刚过发-情期几天!” 邬也转过来的脸颊酡红,荣傅上?来后他整个人都贴到了车门上?,被信息素压得?退无?可退,才和荣傅在一起待了多久,连嗓音都变得?软绵绵的:“这样诱导我发?-情,很好玩吗?” “什么?意思?”荣傅奇怪地看着邬也,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内侧,并不觉得?自己的信息素浓度超标。 “我只是今天没用抑制剂,小也,”荣傅若有所思地说,“你受不了么??” 少年像一只受惊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眼睛瞪圆了怒视着他,荣傅觉得?好笑,稍微坐过去一点抬手想碰邬也,就被狠狠打了一下,邬也从齿缝里逼出低吼:“你就坐在那!不要动!” 荣傅微微皱起眉,看了邬也半响,他本来想问邬也坐车回去会不会难受……但现在的邬也看起来要被蒸熟了,没有余暇思考创伤应激的问题。 荣傅交代司机回家,升起了车里的挡板,长臂一捞抓住了邬也的胳膊,就将人拽了过来。 Alpha的信息素似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缠绕上?了邬也。 他的身体也立刻就给出了反应,后颈的腺体热得?厉害,细微的刺痛感顺着脊椎蔓延,像是被火苗舔舐,又痒又麻。邬也本来想推拒的动作完全没使出来,他被荣傅轻松抱进?怀里,一声低喘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 “小也……”荣傅一手掌着邬也的后颈,一手握住邬也的腰让他分开双腿坐上?来,低头?看见少?年?白衬衫上?已?经有了两块被浸-湿的地方,有些错愕道:“你对信息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你、觉、得?、呢?”邬也红着眼睛问荣傅,他的分化受了劣质药剂的影响,身体的改造已?经趋向于易感易孕的方向,也幸好现在全人类只有荣傅一个Alpha,否则邬也根本没办法出门,因为他经受不住一点信息素的刺激。 黏腻的热度慢慢侵蚀最后的理智,邬也倒在荣傅怀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发?-情了,反正他只要碰到荣傅就会变成这副软弱无?力?的模样……什么?都做不了,随便Alpha怎么?摆弄都可以。 Alpha的信息素像枷锁一样钉住他。 荣傅眸色深沉,手隔着层衣服,抚摸上?邬也的后背,发?现那的衣料已?经被汗湿,他轻声安抚道:“我的错,小也,我今天应该用抑制剂的。” “你每天都应该用。”邬也冷冷地说,他并不相信荣傅的鬼话,荣傅早就在他面前暴露了恶劣的本性?。 “用那个我也很难受的。”荣傅笑了笑,按着邬也的脑袋让他靠下来,低头?用犬齿轻咬肿起的腺体,留下道浅浅的齿痕,同时手上?开始动作。 ……邬也瞳孔骤缩。 “现在帮你解决吧,小也,我怕你会发?烧。”荣傅礼貌地向邬也征求意见,实际上?根本没等邬也的回答,就开始对Omega进?行抚慰。 很突然,邬也完全没准备,身体被荣傅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我要是以后都不用抑制剂,小也该怎么?办?”荣傅在邬也耳边轻声笑道,游刃有余地掌控着邬也。 Omega的信息素也开始填满车厢。 荣傅满意地嗅了嗅,他发?现,邬也在手下变得?越柔软,信息素的味道就会越甜。 现在闻起来,就像熟透了的蜜桃一样,诱人至极。 邬也没太听清荣傅在说什么?,他一口咬住了荣傅的肩膀,这点微弱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反而会让男人兴奋。 本来平稳行驶的车正好遇到一个小颠簸,邬也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些声音,他崩溃地抱住了荣傅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去。 片刻后…… 邬也想起来什么?,他还?喘着气,艰难弯腰捡起书包,拿出陈默拍的那些照片甩到荣傅脸上?。 “你、看,”邬也刚经历过情潮的艳丽面容扯出了一个冷笑,他将照片转过来,露出陈默写的那些威胁他的话,“被你做这样的事,我应该羞耻吗?” 第40章 一条狗 [听说陈默不仅被剪掉了舌头, 牙齿都?被拔光了,他咋死这么?惨] [看见邬也在校门口上?了辆无牌黑车,五分钟前] [干我也看见了, 我好像还看见了荣家荣傅啊啊啊!!我看错了吧?] [陈默怎么?了?] [什么?车?无牌?真的假的?能在特区里?开?无牌车还能有谁?] [我一定是?看错了……] [这么?多人同时?眼瞎,不会吧?只?能是?你区猜测许久的邬也金主人选终于曝光了] [真的无人在意我们新?鲜死亡的陈默同学吗,他怎么?真沉默了啊,这个?牛b哄哄的杀人犯出来自首好吗,把我们封在学校干嘛啊] [你们说邬也离校了?他金主这个?时?候能把他接走?] [所以说是?荣傅啊,你们还不信,邬也勾搭完侄子再勾搭下小叔不要太方便] …… 眼睁睁看着邬也上?了荣傅的车离开?, 祁乐简直狂躁到了极点,有种珍贵之物被当面夺走的错觉,明明邬也以后还要来上?学, 他有的是?时?间与邬也相处。 他心情很差劲地找了棵树泄愤,踹得树叶子哗啦啦掉下来,不把这股烦躁的情绪发泄出去, 祁乐感觉自己随时?会找人打一架。 但他现在最想做的好像是?……挥拳揍向荣傅那?张傲慢的脸。 让邬也离他们远点?他谁啊?荣傅把自己当成邬也的家长么?? 这个?大邬也十二?岁的老东西才应该离邬也远一点吧! 祁乐气急败坏地将拳头砸到了硬邦邦的树桩上?,他往常并不是?这么?易怒的人, 这会像是?被激素控制了身?体一样,说不清的妒火浇灭了理智,尤其是?想到邬也现在住在荣傅家里?这件事。 是?啊……邬也和荣傅只?差十二?岁。 祁乐怔怔地想到了什么?,手机适时?振动了两下, 是?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他微喘着气,收回了嵌进树桩里?的拳头,草草甩掉指节滴落的血,打开?手机,是?李思?锐发消息问他:你送邬也回去了?荣傅来接的?论?坛又炸了。 后面跟着一个?论?坛贴的链接, 标题是?《邬也居然叔侄两艮一起吃,吃得下吗》。 祁乐皱着眉点开?,依然是?满屏熟悉的污言秽语,只?不过对邬也的各种幻想加入了新?的男人,荣傅。 《邬也居然叔侄两艮一起吃,吃得下吗》 0L [图片]有图为?证…… 都?小看邬也了哈,怪不得这么?拽,原来早已踹掉了太子上?位成太子婶婶 1L 兄弟们晚上?坏,点进你区又被老婆戴绿帽子了 2L 不是?,荣傅今年都?多少岁了?邬也怎么?老男人都?睡啊!年轻的还不够他玩?? 3L 老男人位高权重啊……首先?人家姓荣,其次还是?议会议员,军队武器部部长,荣邦鸿这次要是?因为?谋杀进监狱了,荣傅妥妥地下一代荣家家主了。 4L 邬也给老男人当情-妇^ ^ 5L 唉,那?以后还能睡到邬也吗,他的腿真的很直很好看啊好想摸,昨晚还梦到被邬也一脚踹到胸口了,好爽…… 6L 不敢想我老婆在那?个?老男人面前是?什么?样子,老婆平时?也就敢对着我拽了 他在荣傅面前肯定乖得不行,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为?了进我们学院不知道被搞了几次哦 感觉我老婆会为?了我,在老男人床上?委曲求全,天天被玩坏TAT 7L 楼上?这个?发病程度也是?比较罕见了,邬也讨好金主肯定是?为?了自己啊怎么?可能为?了你,孩子我们醒一醒好不好啊醒一醒 8L 你区怎么?又被邬也这些破事刷屏了,谁知道陈默是?被谁虐成那?样的,有点吓人啊 9L 想采访荣越知不知道邬也与自己小叔有奸-情…… 10L 肯定知道吧,最近荣家不是?在怀疑荣越不是?亲生的吗,这很奇怪啊 是?不是?荣傅因为?邬也,在搞荣越呢 11L 所以邬也现在是?太子妃升级成皇妃咯? 12L 我真是?草了你们对着一张破图在瞎几X乱编什么?,第一小也有竞赛金牌,不是?走后门进来的!第二?荣傅是?小也妈妈的学生,照顾老师遗孤不是?很正常?第三邬也从来都?不喜欢荣越!他亲口跟我说的! 13L 楼上?这语气,感觉是?祁乐。 …… 刚批着匿名马甲进贴维护邬也就被识破-身?份,祁乐牙酸了一下。都?是?因为?邬也来学校只?跟他待在一起,所以他很了解邬也了,比论?坛这些傻X都?要熟悉邬也的多。 自己现在肯定招了不少人的妒恨,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祁乐按灭手机不想再看帖子,烦躁地走在去礼堂找李思?锐的路上?,但偶尔瞥见几个?同学聚在一起,举着手机窃窃私语,论?坛帖那?些恶心的揣测又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他们说邬也是?荣傅的情人…… 好像是?很合理的,邬也一个?平民,为?什么有底气来贵族学院上?学,有人给他撑腰是?没有争议的。 而邬也又为?什么?敢指使他们虐杀陈默……虽然也是他们自己乐意干,但能让邬也放肆到这个?程度,站在邬也背后的人一定有极大的能量。 原来是?荣傅。祁乐想,论?坛的言论?在他的脑子里渐渐转化成了画面,荣傅两次从他身?边带走邬也,男人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控制欲,将邬也揽在怀里时的姿态总是不容拒绝的。 反而是?他,是?不是?太迟钝了,为?什么?会一直坚定地觉得荣傅只?是?邬也的长辈? 死不要脸的老男人,别是?照顾小孩,结果把小孩照顾到床上?去了吧……祁乐咬着牙,在礼堂舞台边看见了李思?锐的身?影,他大步走上?前拉住李思?锐,想跟表弟倾诉这些快要把他折磨死的推测。 但李思?锐挣开?祁乐,没有动弹,抬抬下巴点了点一个?方向,示意祁乐去看。 一个?拄着拐杖,身?上?到处缠满绷带的男生站在舞台前,在垂着眼看那?摊陈默留下的血迹。 祁乐仔细看清楚那?人是?谁,疑惑道:“是?荣越?他的腿不是?骨折了,好这么?快,都?能走路了?” “荣越前几天才被小也揍了一顿,”李思?锐拿出手机,点开?视频给祁乐看,对他说:“小也录了视频给我,让我传给同学们看,我还没发。” 视频里?的荣越被邬也骑在身?上?,往泳池里?一下下地按,嘴唇都?憋成了青紫色,又被邬也提起来扇。 祁乐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他完全意识到了,邬也对他有多手软。 “小也说不定真的有一点喜欢我,我比荣越好太多了。”他说。 见祁乐看完视频就是?这个?感想,李思?锐无语地收起手机,他记得以前祁乐没这么?蠢狗样啊,平时?还能跟荣越有来有往呢,现在为?了邬也跟荣越撕破脸也浑不在意了。 李思?锐甚至能想象到,祁乐因为?邬也要跟无数情敌扯头发的日常……他绝对不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祁乐,你看陈默就这样被我们弄死了,荣越肯定知道这是?个?挑衅吧。”李思?锐将毫无营养的雄竟话题拐过来,懒懒勾起唇角,笑道:“荣越他这时?候好像一条狗啊。” 被李思?锐称为?“狗”的荣越,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了李思?锐和祁乐那?边。 他警告的眼神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反应,曾经会避他锋芒的李思?锐和低声下气的祁乐都?是?毫不示弱地回视过来,特别是?祁乐,一脸下-贱的样子。 小也现在的同桌……荣越敛眸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他很清楚祁乐哪来的资本跟他对着干,无非是?因为?邬也站在他们那?边罢了。 荣越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邬也的目光落在哪,是?无数人争抢不休的目标,邬也过去可能在他身?边停留了一会儿,但靠着那?张美艳动人的脸,随即就攀上?了其他男人。 未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男人被邬也蛊惑。 甚至连他的小叔叔,也加入了这场抢夺战利品的游戏。 荣越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他看着舞台上?的那?摊血迹,都?没什么?心思?去判断是?谁把陈默弄成这样,肯定是?与自己脱不开?干系的。 陈默犯下了什么?罪行,要被如?此惩罚? 他帮助荣越得到了邬也一次。 所以陈默的惨死让荣越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 荣越记得邬也跟他说过:荣家少爷又怎样?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个?晚上?的记忆当然无比清晰,荣越笑了笑想:这就是?邬也的报复吗?知道邬也脾气不好,倒是?没想到邬也的手段有这么?极端,那?他等着就是?了。 荣越看够了,拄着拐杖缓缓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最近荣傅正在试图用一张伪造的亲子鉴定将荣越赶出荣家,所以他是?一个?人来的。 失去了荣家独孙的身?份,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吹捧为?学院的“太子”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邬也…… 好想邬也,少年身?上?的那?股甜香闻之难忘,一直缠绕在荣越的梦里?,他今天晚上?过来,还以为?能见到邬也。 没见到邬也,虽然不渴,嗓子也干得厉害。 警察对陈默之死的侦察还没有结束,荣越不能离开?,他慢吞吞地在礼堂找了个?位置坐下,忽视掉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也不在乎现在别人都?怎么?看他。 他接下来的人生,应该只?与邬也有关。 是?这样吗……? 有人不停地给荣越发着消息。 [白与墨:你们学校死人了?] [白与墨:跟我说说嘛,我在医院待得要无聊死了] [白与墨:装死是?不是?,我最近要出院了哦,来不来接我?] [白与墨:荣越,我马上?就能见到你藏着的那?个?新?玩具了] 第41章 白与墨 这?里是?一间布置很?温馨的病房。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 在木地板上铺开了一片温暖的金色,窗台摆着几盆绿植,鲜嫩的叶片随微风轻轻摇曳, 墙壁和天花板都被漆成柔和的淡蓝色,像是?天空被定格在这?一方空间里,整体设计都是?为了让病人?感到心情愉快。 白与墨微笑着睁开眼,在早上医生来查房前,他妥帖地收拾好自己,梳理着长发柔顺地披到肩后,对镜调整微笑的弧度, 保持健康无害的状态,最后乖巧地坐在病床上等待医生。 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两下,白与墨垂眼望去, 并不是?他想收到的消息,他微微皱眉,听到病房门传来两声轻敲后, 迅速调整回来。 查房的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吊带长裙、打扮妖娆艳丽的女人?, 白与墨见到她惊讶道:“妈妈,你怎么来了?” 白母的神色有些惊慌,她急切地坐到白与墨身边,想挽住白与墨的手, 但直接就被白与墨避开,还被白与墨拉开了距离。 “小墨,过来妈妈这?里啊……!”白母涂着精致美甲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慌张道:“快!给我几根你的头发!” “怎么又要做亲子鉴定了呀,妈妈, ”白与墨微笑的弧度丝毫没?有变,他温和地凝视着母亲,“我是?爸爸的孩子啊,你要先问过爸爸吧。” “啊!!”听了这?句话,白母蓦地发出尖叫,抱着头蹲到地上,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她全身颤抖的样子,比白与墨更像个神经病。 白与墨眼中闪过厌恶,他对想安抚白母的医生使了个眼色,自己跪到白母身边,慢慢抱紧白母,嘴唇亲昵地贴近了白母的耳边,声音轻轻地说:“看您这?个样子,我相信荣越真的被赶出荣家?了,我可?怜的弟弟,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 “但不管怎样,弟弟都是?妈妈的孩子,那就让他回到妈妈身边吧。”白与墨眼神怜悯地看着白母,温柔地理好白母耳边的乱发,像个孝顺至极的儿子。 白母却没?有得到一点安慰,她的眼睛布满血丝,伸手就要直接向白与墨的长发伸去,被白与墨抬手打掉。 “给我你的头发!!”白母状态癫狂,挣不脱被白与墨握住的手,只能绝望地叫喊道:“荣越的亲子鉴定一定是?被伪造了!!但我还有你,还能证明你是?邦鸿的儿子!!” “唉……妈妈在这?个时?候才能想起我啊,真伤心。”白与墨轻轻叹了一声,对医生说:“请把我妈妈带走吧,她现在的样子很?影响我了。” 医生一直等候在门边,很?听白与墨的话,他点点头,上前直接将?白母拉起来往外拖。已经花了妆容的女人?还不死心,不停回过头喊着白与墨,但只能得到白与墨变都没?变过的微笑。 “小墨……你帮帮妈妈啊!!” “可?惜小墨早死了,他在的话,肯定会帮妈妈的吧,”白与墨轻声道,他捏着一缕自己的长发在手上把-玩,说完又嗤笑了一声道:“又忘了,现在我才是?小墨。” 是?从童星演员出道开始,就成为了很?多?人?心里爱慕的白月光,媒体称赞白与墨为一轮遥不可?及的明月,连曾经的荣家?独孙都对他痴迷无比。 完全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呢。白与墨走出病房,一脸玩味地看着白母被医生拖远,手机上给荣越发的消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荣越弟弟在干什么?这?么专心?白与墨想。 他对荣越的玩具好奇得不行,现在待在医院只会愈加无聊,路过的护士和病人?都对白与墨点头致意?,常年演戏的他就算是?在精神病院里,也?能用一张温柔可?亲的面具轻松收获所有人?的喜爱。 白与墨微笑着走到另一间病房,却看见里面没?有人?,东西也?空空如也?,这?里的病人?显然?出院了。 他愣了愣,拦住一个医生问道:“昨天下午就没?见到茶累,他出院了?” “是?的,茶累出院了。”医生知道白与墨和茶累的关系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快出院了吧,小白。” “嗯……是?的,茶累他病好了?”白与墨挑挑眉,据他所知……茶累那个病应该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他是?一条被主?人?抛弃掉的狗,除非他的主?人?又愿意?要他了。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茶累这个病人是军队送来的,身上有保密等级,白与墨知道这?件事,放开了医生。 知道茶累出院的消息后,白与墨在无聊之余感到了一丝烦躁,好像大家?都去做好玩的事了,也?不理他,也?不跟他分享新玩具。 他走进茶累原来的病房,床头柜上,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灰痕,那里曾经摆着张照片,白与墨目睹过茶累很?多?次发病,都是?抱着这?张照片放松下来的。 白与墨的指尖悬在那里,在空气中摸了摸照片的形状,盯着原来放照片的位置,唇边笑弧渐渐放下来,温和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沉静、审视,像一个猎人?在看猎物。 “邬也?……”白与墨轻轻念出茶累照片里那个少年的名字,“我也?想找你玩。”、 * 荣傅抽出了手指。 男人?的指节粗大,又还是?在车上,只用两三根都是比平常更难以承受的。 邬也的反应也更敏感了,结束时?他低吟一声,疲软地靠在荣傅怀里,见荣傅举着那几根手指盯着看,明显是?意?犹未尽,他恼怒道:“你快擦干净!” 荣傅笑了笑,拿出手帕擦掉淋漓的水液,整条帕子就沾上了甜香味,自从将?邬也?带到身边养后,他有了很?多?条这?样的手帕,Omega发-情后的信息素是?最甜香的,像他亲手调制出的蜜糖。 “小也?很?甜。”荣傅将?手帕收回口袋,愉悦地说:“幸好没?人?能闻到,否则小也?可?不能出门了。” 邬也?现在简直就是?一个随时?都在发-情的Omega,散发出的勾人?信息素能让所有Alpha疯狂,因为当?初的分化出现了问题,邬也?的身体又很?易感,在Alpha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荣傅都不敢想,如果再出现其他的Alpha,邬也?碰见他们就像肉落进饿狼堆里。 他决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牢牢控制住了邬玉丹的实验成果,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接触到ABO性别分化药剂,邬也?也?只会有他一个Alpha。 就是?之前邬玉丹还找过一个志愿者去试用Alpha分化药剂……荣傅的思绪绕远了一瞬,他搂着邬也?纤瘦的腰,轻轻摸起另一个需要抚慰的地方,那里有些疲软地被他掌在手里。 邬也?咬着牙,再被荣傅搞下去,他就完全没?力气爬起来了。 “荣傅,你看看这?些,”邬也?弯腰捡起书包将?陈默拍的那些照片甩到荣傅脸上,“真是?…够了,我很?讨厌被你做这?样的事!别人?就会这?样想我,觉得我应该感到羞耻!” 荣傅目光沉沉,先盯着脸颊酡红的邬也?看了一会,才捡起照片,看到后面的文字。 看到[小也?,我能不能先用照片买你几个晚上呢?]这?行字,荣傅冷笑了一声道:“确实该死。” 但不得不说,陈默还挺会拍的,三张照片都清晰地拍到了荣傅与邬也?唇齿相依的纠缠姿态,高大的男人?压着纤弱的少年索取,邬也?被按住后脑勺,侧脸美得惊心动魄。 “这?就是?小也?今晚闹脾气的原因?”荣傅不动声色地收好照片,他已经知道陈默死在毕业典礼上的事,确实是?他没?有保护好邬也?的错。 邬也?还坐在荣傅的腿上,刚刚被荣傅弄了那么久,车已经停到公寓楼下了。 他居高临下,冷冷瞪着荣傅,想从男人?脸上捕捉到后悔或是?抱歉的情绪。 他失败了,荣傅坦然?地回视,漆黑的眼中还有未散的欲望翻滚,邬也?总是?低估荣傅的无耻程度。 “做得很?好,小也?,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荣傅抬手抚上邬也?的脸,摸起来还是?这?么小,一只手就可?以包住。 在邬也?成年之前,有一段时?间,荣傅几乎不敢靠近青涩与稚嫩并存的少年。 他还当?成孩子的邬也?留起了乌墨色的半长头发,双唇粉嫩娇艳,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打耳洞,发间露出来小巧圆润的耳垂,缀了粒黑色耳钉,美貌逼人?。 那时?候的邬也?自然?少不了被别人?纠缠,荣傅受邬玉丹所托去新城大学接邬也?时?,曾撞见过邬也?在角落里抓着一个男生的头发扇他耳光,那男生最后跪在邬也?脚边发抖,被邬也?将?头踩进了泥里。 所以荣傅很?早就知道邬也?心狠,也?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弱者,他将?邬也?转入平民学生会很?难熬的贵族学院,一直都很?放心。 那些认为邬也?可?以用钱购买的蠢货们,其实才是?邬也?的玩具……荣傅看着邬也?冷淡的眼睛,他甚至觉得,邬也?会将?伯明顿学院变成一个狩猎场。 但不管什么时?候,邬也?都是?他的Omega。 荣傅笑着将?腿软的邬也?抱下车,他总要照顾邬也?的发-情期。 第42章 老婆老婆 邬也又在荣傅的床上睡着了。 他本来在荣傅的公寓里有自己的卧室, 里面布置简单,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还有很多?生物学方?面的书籍、一些?自己买不到的新奇游戏机。 那时候荣傅只是母亲实验室里一个?很有钱的学生哥哥, 邬也偶尔周末时来留宿,他当然喜欢住豪华的大房子,在繁华的特区里跟着荣傅闲逛,玩累了就靠着荣傅的肩膀闭上困倦的眼睛。 他对荣傅没有防备心,后来发生的一切,和哥哥做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哥哥身上让邬也安心好闻的味道发生了变化,温和的木质香也会?变得有侵略性, 邬也做了个?噩梦,他在半夜醒过来,感?觉呼吸困难,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 睁开眼后,邬也发现荣傅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男人的手臂勒住了腰, 将?他整个?人困在怀里。 邬也推了几下?都?没推开,他气得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举动,已经结合过的AO发生任何身体接触都?是一次信息素的交换。 邬也表情空白地跌下?了床,他并?没有做好准备,双腿发软, 直接就跪坐到了地上,床边的地毯晕开一小团水迹,全身的骨头好像被碾过一般。 “怎么醒了?”荣傅迷迷糊糊地支起身,他看见邬也跪在床边,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清理干净,让邬也肚子痛。 因?为被吻过而眼角艳红的邬也瞪着他说:“你做了一晚上了,为什么信息素还是这么浓!” 荣傅神?色迷茫,他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邬也的身体太敏感?,对Alpha的信息素反应过激,所以会?一直处于种发-情的状态。 那确实会?蛮难过的,荣傅也看见了地毯上的水迹,脸颊酡红的邬也欲盖弥彰地用手挡了下?,纤细的双腿微微发着抖,又是一副准备好被侵-犯的样子。 即使禽-兽如?荣傅,这个?时候也该意识到继续做下?去会?损伤邬也的身体了。他又给自己加了一针抑制器,邬也的脸色稍微好转,就强撑着站起身来,要回自己的房间睡。 “小也明天不要去上学了,休息一天好么?”荣傅拦不住邬也,对着邬也的背影说道。 “别管我?,”邬也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荣傅一眼,“你要是这么能发-情,去找别人陪你睡。” 到底是谁在发-情……荣傅摸了摸身边还有余温的床铺,他知道让邬也承认是自己离不开Alpha,那真是会?要了邬也的命。 *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想被邬也扇!想被邬也踩!想被邬也骑!》 0L 楼主 荣越被小也按在泳池边抽的那个?视频,我?做了个?24小时纯享版,把某人打码了,各位拿走不谢 附件:老婆下?次也骑我?好吗好的.mp4(下?载量:1027次) 1L 终于又有素材可以循环冲了,lz好人,赏你吃也优先?权 2L 喂楼上不要随便替别人做决定行不行,没人同意吃也优先?权这个?东西,会?剪点视频就能吃上我?老婆了吗,笑死 我?老婆发现你们这样乱剪只会?把你们全扇了^ ^ 3L 老婆你怎么这么会?骑老婆你为什么要骑荣越老婆你骑他就算了你还掐他扇他老婆你不许这样我?不同意我?不允许我?不同意我?不允许我?不同意我?不允许 4L 老婆求你骑一下?我?,实在不行的话扇我?一下?也可以的老婆TAT 5L 你们差不多?得了,好恶心……干嘛要在全男论坛用这种视频刷屏,集体发-情吗? 辣眼睛,你区小众癖好真是从未想过有那么多?哈,人邬也发这个?视频是为了报复荣越的,不是为了给你们……呃 6L 楼上一股清朝老僵尸味儿 7L +1,我?老婆的美貌只会?辣死狗的眼睛,是谁看不惯啊,被我?老婆扇一下?就老实了 8L 楼上做什么,不许让我?老婆奖励他 9L 我?老婆只会?骑我? 在我?身上狠狠地扇我? 不小心把老婆搞痛了 老婆还会?狠狠地掐我? 然后老婆就被我?……了 老婆已经没力气动手了 对不起啊小三哥们今天又把老婆玩坏了 他不会?再找你们了 10L emm好怕你区被封。。 不然我会把我p出来的小也那啥照分享给大家^ ^ 11L 10L我?们私联,我二年级A班的就坐在邬也前面,可用十张日?常照换一张 12L 其他班的不可以被邀请吗?可恶,让我?加入你们的小群啊啊 成绩好了不起吗,小也你等我?TAT,下?次分班考试我一定考进A班,让我?当你的同桌吧老婆! 我?知道你很会?哭,我?会?帮你把眼泪都?舔干净的 否则上着学呢老婆你突然脸红了,要怎么跟同学们解释呐 13L 神?经,我?每天早上出门?时就会?把老婆伺候舒服了,还用得着外?人来舔,滚 14L 邬也真的被荣越睡了? 15L ? 怎么还有个?刚通上网的 邬也他肯定啊,否则他怎么那样揍荣越,都?把人小拇指硬生生砸断了,荣越那是画画的手吧 肯定被荣越睡了,报复荣越呢 还有你们懂的……陈默那事,我?有个?三年级A班的同学才从警察那回家,被盘问了好久 16L 没关系的老婆我?不嫌你脏啊,我?会?用我?自己的把你洗干净的,老婆我?应该相信你的,对不起老婆我?错了TAT 这几天没来上学是不是在家里哭啊,没关系啊老婆你来上学被我?摸-摸你就习惯了,荣越那死人没让你爽吧TAT 17L 你们别yy了好吗,视频里小也说得很清楚了,是在给李思锐和祁乐的猫报仇 他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祁乐那个?贱狗样看着就不爽,李思锐也是有够装的,小也你眼光太差了居然跟他们搞到一起…… 18L 爹的李思锐祁乐这两死人,还能让我?老婆替他两出手,我?要把他两都?扬了 19L 小也干得漂亮啦^ ^ 真好啊你区终于没人管荣越喊太子了,早就看不惯这靠家世混进来的傻叉了,一年级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大冬天的就被他跟班陈默推进池塘里 因?为是特招生完全只能忍呢^ ^ 20L 陈默到底怎么死的啊 21L 不清楚,不关心,不在乎 22L 小也要是背着我?们骑了陈默你也不关心吗= = 23L 不会?吧?陈默也太衰了吧?感?觉给我?老婆舔鞋都?不配呵呵 李思锐和祁乐这两个?摸我?老婆我?都?忍了,人长得确实比我?帅啊,老婆喜欢就喜欢呗,记得回家就好 24L 下?周一邬也还会?来上学吗,周末两天见不到邬也感?觉要死了。。 话说有人能直接去问李会?长怎么回事吗= = 25L 对了,还有祁乐不是在论坛里吗,怎么不出来说话啊= = 26L 我?是祁乐 养伤,勿扰 小也来探病,才走 27L 真的假的?你骗人呢吧 爹的,短短两行字就让我?红了眼 祁乐你去死啊,邬也的同桌位子留给我? 28L 祁乐你不就破了个?视网膜吗?有什么伤需要养,还使唤我?老婆去探病,你大爷的谁啊 29L 我?是祁乐 是小也最信任的人 不说了,走了 30L 祁乐你不来上学了是吧……你以为我?们给邬也当老公的家里能没几个?麻袋吗……我?看你真是飘了哈…… 31L 回24L,我?找李思锐打听过,但总感?觉他在遮掩着什么。 就是说……陈默怎么可能被虐成那样还找不到任何凶手线索啊,学院里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 32L 补充,上周五我?看见陈默离开教室,但不知道被谁喊走的。 这种事情一般都?会?跟莫名其妙的转校生有关吧……比如?邬也。 33L 楼上想说什么啊,长嘴不是给你造谣的,陈默不是自己爬礼堂顶上摔下?来的吗,他活该,怪不了任何人 34L 对啊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陈默自己摔下?来的好么 32L下?次发言前过过脑子,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没老婆的,你想说谁是凶手呢,傻叉 35L 同上,谁敢污蔑我?老婆,我?真的会?弄死他哦,绝不是开玩笑^ ^ 36L 呕,能不能别提陈默这晦气玩意了,我?倒是真有内幕消息,荣越被荣家弃养了,因?为他不是亲生的 37L ??这是大新闻啊 啊虽然我?不是特招生,但我?真的会?笑,那他以后还算个?狗屁太子啊,在学校里也待不下?去了吧 我?就说,刚开学的时候你们都?觉得小也倒贴荣越,只有我?坚定不移地认为,小也是来倒贴我?的! 38L 你又知道了,怎么一模一样的话,小也也跟我?说过呢 39L 老婆请扇我? 老婆请踩我? 老婆请骑我? 40L 刷屏哥又来了,这贴无了,大家去置顶帖讨论吧。 [传送门?:《李涛,被邬也扇巴掌是什么感?觉?》] …… 点击进入本论坛其他热帖?? 《合理推测小也的…是什么形状,懂人体的哥们进》 《新的一天新的九宫格,存货不够了大家也贡献一点啊》 《荣越被抽视频讨论-集中贴》 第43章 蛋糕 邬也的周末看起来很忙碌。 祁乐压了压帽檐, 在路人诡异的目光中,弓下腰从墙角跑到了一个花坛后面,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明明是邬也约他?来的。 但祁乐也不知道邬也约了不少人,他?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就在约定的咖啡馆看见邬也被某个男生按着亲,直觉告诉祁乐现在还没轮到他?,所以他?只能躲起来。 邬也和那男生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一侧玻璃是完全透明的,祁乐能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少年体?格很小, 被高?大的男生搂在怀里亲只能仰起脸承受,后脑被男生的一只手?垫着。 男生的另一只手?就不知道放在哪了,反正是在下面, 所以会被桌子挡住。祁乐咬牙盯着看,不用猜都知道这人在摸邬也哪里!根本不为邬也考虑一下,还在外面就随便乱摸……别人会怎么看邬也? 目前这个“别人”只有祁乐, 他?录了段视频转给李思锐,看法是这男生看起来比他?会亲, 邬也也比他?想的还要放-荡。 [李思锐:?] [李思锐:这是累狗?他?怎么排我们前面?] 李思锐也在周五晚上被邬也约定了和祁乐相同的时?间在周末见面,他?们两兄弟在弄死陈默事件中角色关?键且出力最多,祁乐负责动手?李思锐负责删监控,但邬也单独奖励其他?人的时?候, 却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应付。 这水端的太不平了,邬也不担心他?两咬他?吗? 李思锐说了,祁乐才认出来这个按着邬也亲的男生是“累狗”。这人今天没戴口罩,露出来的脸英不英俊都是其次,从嘴角延伸出来的那道狰狞疤痕已经破坏了半张脸, 让累狗的外貌显得凶恶、丑陋。 邬也那张漂亮脸蛋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就显得十分脆弱,他?垂到肩上的乌发被累狗曲起手?指圈成一束,从脸颊到脖颈都随着接吻时?间的增长而染上淡淡的薄粉色,更不必说正被蹂躏着的嫣红双唇。 看上去?又软又甜。 怎么就这样给人亲啊……祁乐想,他?看着邬也的双手?推着累狗的胸,是一个推拒的动作,可?他?明显被亲到浑身发软,两只手?就被累狗一只手?抓着,轻松困在一起。 纤细的五指蜷缩收紧又松开,来回几次都不得挣脱。 隔着层玻璃,祁乐好像都闻到了邬也身上那股甘甜的味道,在被索取的过程中会越发甜美,甜到几乎成了种引人堕落的毒药。 好想吸邬也…… 祁乐一直看着时?间,他?紧皱着眉,几次强压下自己分开两人的冲动,前提是邬也不是自愿的。 但看邬也闭上眼睛、睫羽簇动的样子,少年明显也沉溺于情欲之?中,张开了唇任由侵略者?进入。侧脸被男生掌在手?里,时?不时?调换姿势,靠在窗上、椅上。 光看着,祁乐就能想象,邬也被舔遍了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等会他?也要这样。祁乐心情愤恨地?按下录像暂停键,李思锐也到了,他?迟到了近十分钟,而咖啡馆里面的邬也和累狗还没亲完。 李思锐还没进咖啡馆,就被祁乐拽着胳膊拉走。 “你拉我躲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找小也?”李思锐一脸嫌弃,被祁乐按着蹲到花坛后面,他?可?没有祁乐那种看见心上人在和别人接吻就会羞耻的感觉。 “这时?候进去?肯定会被小也骂啊!他?都被亲软了,”祁乐自以为很了解邬也,教训李思锐道:“我们两个算什么,这个累狗估计是小也在以前学校谈的男朋友,所以排我们前面。” “你自己当狗别拉上我行?不行?……”李思锐推开祁乐站起身,无奈道:“我都帮小也杀过人了,凭什么比不上里面那个?” “而且我查过累狗了,他?怎么可?能是小也的男朋友,最多是个跟踪狂,被小也报警抓进去?过好几次。”李思锐冷笑着说。 “你怎么又查到了,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窥探小也的隐私。”祁乐一边质问?李思锐,一边竖起耳朵听茶累的来历。 李思锐懒得跟祁乐装模做样,他?告诉祁乐,累狗的名字叫‘茶累’,曾经是邬也的学长,过去?大概率是对?邬也追求不成……应该是欺负过邬也,后来在学校里当众对?邬也下跪过几次,再后来,茶累就经常在很多同学的目睹下被邬也按着揍了,把头踩进地?里的那种。 茶累嘴角的那道疤就是被邬也用刀插进了嘴里,生生割出来的。 “那小也还……给他亲。”祁乐更不快活了。 李思锐没有接话,后面查到的东西他?不想跟祁乐说。在邬也转学到伯明顿学院之?前,茶累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住进了一家?精神病院,但别的却什么也查不到了,这很奇怪。 在特区里能挡住李家?的手?,通常只有军队,茶累在那段时?间的经历,可?能才是邬也同意他靠近自己的原因。 还是说被邬也整过的人都会进精神病院?李思锐想,那太刺激了,他?不会这么废物的。 咖啡馆里,被压在窗上亲的邬也终于拽起茶累的头发,将两人紧贴的唇分开,他?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红肿的嘴唇,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茶累脸上。 “滚。”李思锐看懂了邬也的口型,乌发红唇的少年随即就转过头来,看见了躲在外面的他?们,他?又很快背过脸去?,起身向咖啡馆内部?走去?,像一只气呼呼的猫。 茶累在原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邬也消失在咖啡馆的一个隔间里,才结账离开。 “到我们了?”祁乐问?。 “你要是等着小也跟你说句‘滚进来’,就在这蹲着吧。”李思锐说,他?真不理?解邬也怎么会把他?和祁乐这种傻子放在一起应付,难道邬也觉得他?们可?以相提并论? 李思锐只能把原因归结于邬也在贫民区长大,见识不足,否则邬也在学院里应该只倒贴自己一个人,因为李家?几乎掌控着特区政法界,而他?是李家?独子。 “我不是不想进去?,我在想能不能先揍茶累一顿。”祁乐将帽檐转到后面,拍拍身上,从花坛后面站起来,两人正好和走出咖啡馆的茶累对?上眼。 半张脸都被疤痕覆盖的男生冷冷看着他?们,拉起了外套的帽子,他?长得很凶,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好惹,文明世界长大的祁乐最看不惯这种野蛮人,怒道:“你看,他?瞪我两!” 都把邬也亲成那样了还好意思瞪他?们,茶累以为自己是邬也的谁啊!祁乐好像不止一次有过这样愤慨的想法,上次是在荣傅面前,他?也是被那男人如此蔑视了。 “……”李思锐两边都不想理?,他?看都没看茶累,抬脚就与男生擦肩而过,追着邬也刚刚离开的方向去?了隔间。 李思锐是明智的,茶累是一条被邬也训好的狗,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轻易咬人,但被人挑衅当然会反咬,尤其挑衅他?的还是主人的另一条狗。 所以等祁乐撩开隔间的帘子进来后,脸上已经挂了彩。 “你……”邬也正在吃小蛋糕,唇边挂着点白色的奶油,他?看着祁乐青紫的眼圈惊讶道:“你的眼睛不是才动过手?术,想变成瞎子么?” “他?先挑衅茶累的。”坐在邬也右边的李思锐说。 “你在小也面前胡说什么,我不就是多看了他?一会,他?先动手?的。”祁乐明显是没讨到好,闷闷不乐地?坐到邬也左边。 他?一靠近邬也就闻到了扑鼻的甜香。 起初还以为是邬也面前放着的小蛋糕,但祁乐看了眼那蛋糕只觉得索然无味,他?望着邬也,所有诱人、可?口的香气,全是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好香啊……”祁乐喃喃道。 “你也觉得我香。”邬也蹙起了眉,“为什么茶累没有这么说?” “不知道,他?鼻子坏了。”祁乐感觉自己要被迷晕了。 邬也是个刚分化没多久的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很敏感,每次与Alpha接触都会将身体?催化得更完全一点,且会立即陷入情热。 只是茶累今天为了见邬也,害怕自己会失控,事先给自己放了血,通过这种十分原始的方式让自己变得虚弱,但按着邬也亲、给祁乐一拳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邬也并不知道这些。 他?将叉子含进嘴里咬下一块白色奶油,蛋糕是李思锐选的,奶油很蓬松,吃的时?候很容易挂到脸上,和邬也被亲肿的嫣红双唇对?比强烈,李思锐情不自禁地?抽了张纸帮邬也擦掉奶油。 他?擦了,但又故意不认真擦,白色奶油在邬也的唇角抹开成更大的面积,像对?着这张脸……某些东西挂在了脸上…… 邬也琥珀色的琉璃眼珠向右边冷冷转动,他?知道李思锐在想什么。 “好吃。”李思锐说,他?没吃蛋糕,也不知道在说哪个好吃。 “唉……够了吧,你已经亲过小也了?”祁乐看不过去?,一把扯开了李思锐的手?,“该轮到我亲了吧?” 第44章 可口 邬也?蹙着眉, 向后仰了仰身体靠进沙发。他被别人吻肿的嘴唇轻轻擦过祁乐的脸颊,像蝴蝶的翅尖扫来了下?,带来微酥的痒, 但不会产生任何压力,大脑反而会自动补全更深入的体验。 祁乐摸了摸自己侧脸被擦过的地方,下?意识躲远了些,他认识邬也?以来就发现这?个猫一样的少年身上带了自动反弹,碰后就躲是最?正确的应对方法。 他甚至比邬也?躲开的速度还快一点,两?人同?时拉开了距离,这?让坐了三个男生的沙发显得拥挤, 邬也?靠到了李思锐身上。 “你坐到对面去行不行?”李思锐扶住邬也?,对祁乐说?:“先来后到,谁让你跟茶累大家的。” 祁乐当然不愿意, 他看着邬也?放下?蛋糕叉子,心想自己起码得挨完一巴掌再走,邬也?却抬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一阵甜香袭来,少年的嗓音清冷冷的:“有多香?” “……” “你能闻到的香气有多香?说?话。”邬也?缓缓收紧手, 掌下?感觉到祁乐颈部暴起的青筋,突突地振着他。男生英俊的脸庞上浮现痴迷与痛苦,这?里?不是水底,他却看上去像要被溺死。 祁乐能闻到的甜香已经漫过了口鼻, 脸渐渐变红,他无法呼吸,也?就无法回答邬也?的问?题。 邬也?微微歪着头,半长乌发从肩侧披下?来。他盯了一会祁乐,观察着对方因他而起的所有生理反应, 拇指轻轻滑过祁乐的喉结按了按,把人撩拨得连吞咽口水都困难,紧接着却迅速收回了手。 “算了……你好容易被钓。”邬也?冷淡地说?,祁乐有时候只是坐在他旁边都会呼吸紊乱,这?样也?没办法判断是因为自己身上有香气,还是因为祁乐单纯好/色。 他要换更理智的人验证香气。 空气中,闻起来几乎能凝出糖霜的甜香随着主人的意图静悄悄改变了诱惑的方向,邬也?转身看向李思锐,他发现这?个气质清秀的男生早已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李思锐的长相?其实是比较淡的,像水墨画里?一笔勾出的影子,和情绪热烈的祁乐是硬币的两?面。可现在那双镜片后的狭长狐狸眼也?带上了惊恐之色,整个人缩在沙发和墙壁的角落里?,努力不碰到邬也?。 邬也?闻闻自己的手腕内侧,没闻到什么特殊香气,只感觉自己好像某种生化武器,有些无语地问?道:“你干嘛?” 李思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实在是因为这?时的邬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散发出了更甜腻的香气。 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比如邬也?是个即将成熟的Omega,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一个Alpha亲过,腺体的信息素水平在剧烈上升,只有Alpha能接收到他的香气,或者说?,两?个正在被他催化的Alpha。 这?种催化,从祁乐和李思锐第一次见到邬也?就开始了,他们天生携带着可以分化成Alpha的基因,所以即使没有服用药剂,也?会在面对Omega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当闻到第一缕甜香开始,他们的身体为了能接收到更多Omega信息素,就慢慢长出了Alpha的腺体。他们渴望邬也?、想触碰邬也?、想与邬也?结合……青春期对心上人本就有的冲动也?在里?占据了一小?部分,更多是纯粹的AO吸引。 否则李思锐会认为自己是能克制这?种冲动的,他不会狼狈地选择躲避,在邬也?不悦的目光下?猛地一推桌子,然后拔腿就冲了出去,远离身边的甜美型污染源。 咖啡店包厢的帘子下?挂了一排珠子,叮叮啷啷地碰响,李思锐还撞了一个路过的端盘子服务生,在人家的尖叫声中直直跑出门,好像有谁在追杀他。 “李思锐怎么跑了?”祁乐看着表弟冲出咖啡店的背影,在窒息中抓取空隙问?了句。 稀奇,李思锐平时可爱在邬也?面前表现了。 “……”包厢的珠帘晃动一会后停息,邬也?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强迫李思锐过来的,并且这?人跑的时候还没结账。 “他走了你不高兴么?”邬也?往旁边挪了挪,和祁乐紧贴的身体分开。 Omega本要伸向李思锐的信息素茫然地抓了个空,又转回来覆盖到祁乐那里?,像一条无形的狗绳,牢牢套住了祁乐的脖子。 邬也?观察着祁乐的表情,托腮靠到桌上,另一只手抬起来对着祁乐勾了勾。 这?当然会被误解成邀请,祁乐低下头就要舔上那几根纤细漂亮的手指,他把脸凑过去,然后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发/情的公狗。”邬也冷漠地说。他想控制祁乐太简单了,这?样轻松到手就会引起施虐欲,他忍不住回忆自己被荣傅压在身下?的情形,每天晚上他也?是一闻到荣傅的Alpha信息素就走不动路,只能任由男人摆弄他。 压制与被压制在祁乐这?里?得到逆转,邬也?却很难体会到荣傅控制他时会产生的快/感,他兴致缺缺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奶油蛋糕,蓝莓的汁水在唇间溢开。 “这?是我的奖励吗?”祁乐温顺低垂的眼睛闪过阴鸷,他捂着脸说?:“和茶累差太远了吧,没有我,小?也?怎么敢在学院里?杀人?” 邬也?面色冷淡,抽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他今天不想和人接吻了,口腔被异物?侵犯的感觉让他恶心。 “那把李思锐的份也?算给你,”邬也?将桌子上的咖啡杯和蛋糕盘推远,“你想对我干什么?” 这?似乎是在暗示祁乐可以做一些更过分的事,他在Omega的甜香中被迷得神魂颠倒,得到邬也?的默许后,就扑上去抱住了那截魂牵梦萦的细腰。 “小?也?,我老是觉得你是女孩子……”祁乐比邬也?高出不少,低头就能埋进少年柔软的发顶,他用手指轻轻梳开半长乌发,露出了缀着黑色耳钉的耳垂。 “你为什么留长发、打?耳洞?”祁乐捏着那枚耳钉,这?个小?小?的装饰品藏在头发里?,不是亲密接触邬也?的人不会看到,像一个等?待勇者挖掘的额外宝箱。 黑色耳钉折射出亮光,在某些昏暗的场合应该会更加动人。 邬也?冷着脸,感觉自己后颈的腺体又在发烫,祁乐还没摸到那里?,他忍着不适说?:“就是为了……勾引你这?种人。” “真的假的。”祁乐呆了一下?,他有种被邬也?突然戳穿的心虚。 虽然他背地里?经常在论?坛幻想邬也?是那种靠脸上位的婊/子,甚至就是制造了邬也?很多谣言的始作俑者。但只要看看邬也?的成绩单,就没人能说?出话来,美貌是邬也?最?不值一提的长处。 “假的。”邬也?在祁乐怀里?仰起脸笑了下?,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我妈妈生我之前想要个女儿,我出生后她?很失望,只能把我当成女孩子养,几年后她?得偿所愿,直接生了三胞胎女儿。” 他上初中之前都还会穿着裙子带妹妹们出门,后来在学校里?建立起明?确的性别意识,想剪掉长发时,邬也?却发现自己比同?龄男生要矮不少,身体发育的速度很缓慢。 荣傅曾带他去医院检查,打?过很多次昂贵的生长针,追上同?龄人的中下?水平后邬也?自己拒绝了继续注射,现在他的个子一米七多,身材纤瘦,在体格上仍然很难形成优势。 所以邬也?又把长发留了回来,他是好强的人,各个方面都不喜欢认输,所以转而为自己寻找别的优势,比如将美貌当成一种武器,刻意给精致漂亮的脸营造雌雄莫辨之感。 那些被他嫉妒身高的男生,就会低头看着他了,这?比用拳头击倒他们要轻松许多。 同?样的……瘦弱的邬也?也?失去了反抗他们的力量。 “你妹妹们现在由谁照顾?”祁乐好奇地问?,他第一次听邬也?提起自己的家庭,这?样拉近距离的对话都堪堪止住了身体的冲动。 他搂着邬也?想,李思锐这?次真的亏大了。 “在亲戚家,她?们都很懂事,却都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不太好……”邬也?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要跟祁乐说?这?么多,可能是因为父母去世后他没跟任何人倾诉过这?些。 “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疾病好像跟遗传关系很大,祁乐随口问?道:“小?也?,你也?有吗?” “我换过心脏。”邬也?说?。 他有点受不了用被拥抱的姿势跟祁乐聊自己的家庭了,便抬手抓住男生粗硬的短发,往下?压了压。 祁乐被邬也?带着降低视界,他眯起眼睛,顺势撩起邬也?颈后的黑发,发现那里?有一小?块皮肤是红肿的,上面还落了个很模糊的牙印。 在疑惑这?是谁咬的之前,祁乐先产生了立刻咬下?去把牙印覆盖的想法,他盯着那块皮肤看了一会,隐隐察觉到这?是邬也?身上香气的来源,是草莓最?甜的尖、芒果最?熟的肉。 无比可口。 祁乐将牙齿深深陷了进去。 第45章 犬齿 李思锐精准无误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跑出咖啡馆就拦了一辆计程车。 思绪混乱之中?,不知道报出了什?么地址,车久久未动, 司机回头诡异地望着他:“您再说一遍,要去哪?” “我要回家……”李思锐喃喃道,他的手在剧烈颤抖,只是刚刚离开邬也身边而已,闻不到那股甜香,他就出现了戒断反应。 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回去找邬也。 他不能这样做,他是李家的独子, 毕业后要继承母亲的大法?官职位,有着一片坦途的未来,怎么能对某个来自贫民区的下等人?成瘾? 李思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混沌的脑子短暂清醒,他报出了家里的地址。车子启动,很快远离了咖啡馆, 只有幻觉般的甜腻香气在鼻间萦绕。 勾着他几次萌生让司机掉头的想法?,不顾一切地回到邬也那里, 拥抱少年的身体,他可以亲吻那两瓣嘴唇,将舌头伸/进去尽情吸取甜香。 或者,再去更亲密的地方……还?能闻到更甜、更甜的味道。 “到了。”车子停在环境优美的别墅区深处, 司机回头喊了好几遍,后排面色涨红的男生才回过神来,付钱后冲下车,都?没来得及关上车门。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他,病得不轻。 司机对着这个看?上去就家境优越的贵族少爷比了个中?指, 下去自己?关了车门。 车内,有小部分极淡的Omega香气留存,随着唯一能接收的腺体离开,缓缓逸散了。 另一部分,还?不甘心地缠绕在李思锐身上,被他从咖啡馆一路带到家,煎熬着男生理智冷静的心。 李思锐深吸一口气,推开自家的门。刚刚在车上提前联系好的家庭医生正在客厅等待,看?着他奇怪问道:“少爷,怎么脸色这么差?” 熟悉的家给李思锐带来一些重新掌控秩序的安心感,他把钥匙扔进陶瓷碗里,绝地幸存般瘫倒在医生面前的沙发?上,喃喃道:“……我怀疑我中?了催-情药。” “医生,给我抽血,做个检测,查查我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医生依言照做,私人?的设备还?是有限,虽然结果出得快,但只能做到初步的检测,李思锐的血样并没有问题,没有检测出催-情药的物质,其他的身体指标也很健康。 “少爷,我们可以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医生说,她当然能看?出来李思锐不对劲,但她还?十分疑惑,李思锐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中?了催-情药?以她的专业眼?光看?来,她觉得李思锐比较像吃了兴奋剂。 政法?世家长大的李思锐身上书卷气很重,行?为举止从来都?是守礼克制的,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现在他捂着胸口粗声喘着的模样…… 跟条狗似的。医生在心里默默编排自己?的雇主。 “先不去医院了,给我一些能镇静情绪的药。”李思锐勉强直起身体,他头晕目眩,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胸腔。 镇静药不能随便用,医生先量了李思锐的体温,发?现其已经升高到了39度多?,她立刻给李思锐挂上了水,在退烧药中?加了些安抚心情的药物。 “看?来我是感冒了……”李思锐闭着眼?,感受冰凉药水一点点注入身体给自己?降温,对医生说:“如果母亲问你,你要说我没什?么事?。” 医生应了声好,她其实也觉得李思锐没什?么事?,只是发?烧而已,也不知道怎么把李思锐吓成了这样。 她将将输液的设备调好,就准备离开,却又被李思锐喊住,倒在沙发?上的男生撑着额头,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明明只是平常的一瞥,莫名?让医生心惊了一下。 人?类通常不会惧怕来自同类的注视,但他们对野兽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李思锐刚刚就给了医生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食肉动物锁定?了,那是标记猎物的眼?神。 所幸,医生接收不到李思锐身周渐渐出现的Alpha信息素,她在男生面前紧张地握住手,小心问道:“少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有别的事?情想问你。”李思锐收回目光,刚离开邬也就产生的戒断反应熬过去后,他终于感觉自己?冷静了一些,“最近研究院有什?么没对外面公开的项目吗?我有个同学的父母是研究员,前段时?间意外去世,我觉得很蹊跷。” “正常来说,研究院不公开的项目都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伦理道德,”医生想了想道:“比如白家有位少爷喜欢给别人换心脏,他想知道心脏能不能影响人?的性格,他很狂热,听说都?把自己弄进精神病院了。” “……不是那种,”李思锐知道这个神经病白少爷是谁,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应该是政府或者军队主持的,实验结果可能利润巨大,如果公开甚至能影响当前的政局。” “这方面不太清楚。”医生回答说。 李思锐伸直自己颤抖的手指,看?着它们慢慢平复下来,“去帮我查查,可以看?下荣家和陈家在做什?么,如果近期真有秘密实验的话,我想我们家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也不一定?。李思锐想,他的外公和母亲也许早就有所了解,不告诉他,是不觉得李思锐会深陷其中?。 他们警告过李思锐远离邬也。 是李思锐自己?没听,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因为邬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在不知不觉中?被邬也诱惑着做了许多?违反原则的事?,直到今天才恍然醒悟。 这个转入贵族学院的平民少年,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邬也身上的香气到底是什?么呢…… *** *** *** 咖啡馆里,邬也猝不及防地被祁乐咬了一口,陌生的信息素随着新分化Alpha的尖利犬齿注入腺体,直接就和荣傅留下的信息素撞上。 “你干……什?么!松开我!”后颈像被同时?灌进岩浆和冰水,邬也感到剧痛。刚刚还?像小狗一样听话的祁乐死?死?抱住他不放,几乎要将他纤细的腰肢折断,只为了能把牙齿陷得更深一点。 邬也瞪大眼?睛,瞳孔涣散。两种相克的Alpha信息素通过腺体进入血管,在里头展开厮杀。如果说荣傅留下的标记像一道锁链绞住了他的心脏,新注入的信息素就像用一把烧红的刀割开那道锁链。 “祁……乐……” 邬也分不清哪一种更痛,他呜咽着从喉咙里溢出惨叫,听起来像垂死?动物的哀鸣,桎梏他的祁乐仍然无动于衷,他的后脑被按住,脆弱的脖颈陷入猛兽口中?。 Omega原本的清甜香气被搅得浑浊不堪,渐渐转化为腐烂后的蜜糖,更甜、更腻,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这种转变是为了进一步诱惑Alpha,催促已经剥开果皮的祁乐咬下丰润的果肉。 以及,感觉到有人?已经先一步给果实留下标记,那就覆盖过去,重新打下自己?的标记。 这是……他的Omega! 祁乐虽然不懂这些,但他用犬齿刺破邬也后颈的皮肤时?,就尝到了另一个Alpha不容忽视的味道。 他不会闻出冷衫木甜苦交错的香,只觉得恶心、反胃,想要立刻将其驱散,让这股味道离开邬也的身体。所以他本能地咬得更深,犬齿根部的腺体疯狂生长,将自己?的信息素粗暴地灌进去。 荣傅没有将邬也的生殖腔做到最后一步,他留下的也就不是终身标记,是可以被其他Alpha覆盖掉的。祁乐察觉到了这一点,受了邬也良久撩拨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有了放松的路径。 邬也还?无法?反抗,他的身体软在祁乐怀里,快要化成一滩水,只能被动地承受。这让祁乐兴奋到指尖发?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留下的牙印,那块皮肤又肿起来一些,温度发?烫,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小也?”祁乐听见哭声,捧起邬也滑下两道泪痕的脸,疑惑道:“……你怎么哭了?” 他咬完了,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托着邬也坐到自己?腿上,嘴唇停留在邬也的后颈上磨蹭,回味方才无比奇妙的感觉。 好像他在那一刻拥有了邬也,并且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祁乐从后面搂住邬也的腰,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对邬也做了什?么,只看?见邬也哭得厉害,那双琥珀色眼?睛似乎要融化了,晶莹的泪水一串串掉下来。 祁乐伸手在邬也下巴尖接着,掌心积了小小一滩,他舔了口,只感觉邬也全?身上下哪都?是甜的。 好在他把邬也咬了一下,和Omega的信息素交融之后,冷静了不少,否则他真的会把邬也一点点吃掉,牙齿痒得厉害。 要谢谢李思锐走?得这么干脆了。祁乐想,他继续舔吻着邬也肿烫的后颈,一点溢出的血丝也要勾进嘴里。 邬也坐在祁乐腿上,默默哭了一会,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祁乐咬断脖子了。 而不久前,他还?觉得祁乐是条很好掌控的狗,现在他被祁乐欺负到流泪不止,在男生面前展示着破碎的情态。 这居然还?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他本来以为给祁乐两巴掌就够了! 邬也不明白祁乐为什?么突然咬他,就跟……荣傅咬他一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流着泪扭头看?向祁乐,抬手捏住了祁乐一边的脸。 “唔……小也。”祁乐被迫张开嘴,露出了自己?的牙齿,含含混混地跟邬也说话。 他上颌的门齿和臼齿之间,赫然是两颗明晃晃的犬齿。 尖利锋锐,带着血丝。 邬也黑着脸将手指卡进祁乐的嘴,捏住了一边的犬齿,他使?劲拔了拔,男生发?出了疼痛的呜咽,用舌头推他的手指。 犬齿没有半点松动,还?给手上沾了不少口水。邬也气得推了祁乐一把,抽了好几张纸巾给自己?擦手,只是刚刚一会检查的功夫,他的指尖上就留了一个小小的尖印,被那颗犬齿戳的。 “你以前就有这两颗犬齿?”邬也还?坐在祁乐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祁乐冷冷问道。 他用纸巾不停搓着自己?刚刚伸入男生嘴里的三根手指,淡淡的、不属于荣傅的Alpha信息素让他感觉烦躁。 祁乐低头盯着邬也裹在纸巾里的纤细手指,喉结滚动一下,他舔了舔自己?新生的两颗尖牙,感觉很痒,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磨一下。这个磨牙工具显然不能是怀里人?娇嫩的皮肤,他已经把邬也的后颈咬破了。 “我在问你话。”邬也拽住祁乐的头发?向后拉,男生迷茫地抬眼?,两颗犬齿又在唇间若隐若现。 “……”邬也的后颈又是一痛,他松开了手,并且少有地产生了‘不要招惹祁乐’的想法?。 祁乐将尖牙收回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犬齿给邬也带去了多?大的威胁,他和邬也的呼吸在方寸之间交换,每个瞬间都?像夏夜涨潮时?的浪,一次比一次更近。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祁乐才开口道:“没有啊……我以前整过牙,有的话当时?就拔掉了。” 邬也睫羽低垂,吐息微微发?颤,他按着祁乐的肩膀将身体挪回旁边的沙发?上,软软地推了下祁乐。 祁乐看?上去是因为给出了临时?标记而冷静下来,他却反而被激得冒汗,在充足的冷气里热个不行?。 “你坐到对面去。”邬也咬着牙说,捂着肿痛的后颈,后知后觉地继续抽纸巾擦拭那块皮肤。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晕眩,荣傅留在身体里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陌生的气味。 同样具有侵略性,但跟荣傅的相比要让邬也好受一些,不冷也不苦。他踢掉自己?的鞋子,抱着腿将身体蜷缩进沙发?和墙壁的角落,祁乐坐到对面,和邬也拉开到了最远的距离。 “你怎么了,小也?”祁乐天真地问道:“脖子很疼吗?我去买点药给你包扎一下好不好?” 邬也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含泪望向他,“你说我身上的香气是什?么味道?” “糖,”祁乐不假思索地说:“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爱吃的那种糖,除了甜就没有别的,平时?的你闻起来像裹了层包装纸,你被别人?亲过之后,闻起来就像……”对着邬也的方向,祁乐小心地翕动鼻翼,“像咬碎在嘴里的糖。” 邬也脸色阴郁,根据祁乐的描述再闻了闻自己?,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说明他的腺体已经进化到了一定?的程度,能散发?出更多?更浓的信息素。但理论上说,除了Alpha以外,普通人?不会发?现他是个人?形糖果。 “……祁乐,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邬也暂时?想不明白,自暴自弃地说道:“我闻你也挺甜的,像牛奶。” 祁乐震惊地看?着邬也,身高发?育良好的他第一次得到这样柔软的评价,对方还?是刚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的邬也。 “小也,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都?怪我把你咬出血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祁乐绝不可能承认自己?身上有牛奶味,他站起来,对邬也伸出手,一脸心疼的表情。 邬也冷着脸将纸巾盒丢过去,砸了祁乐一下。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在此刻居然闻到了第二股Alpha的信息素味,就来自面前的祁乐,很软、很淡,但他擦不掉,像牛奶一样绵密的口感。 一个荒谬的猜想渐渐出现在邬也心中?。他母亲制造的Alpha分化药剂只给两个男人?用过,一个是最初的无名?志愿者,一个是后来的荣傅。其他样本均被销毁,不可能有路径获取,邬也不觉得祁乐能接触到这项秘密的性别研究,难道这人?基因突变? 细想下来,祁乐和荣傅几乎没什?么共同点,除了…… 都?与邬也发?生过亲密接触。 “啊……”邬也恍然大悟,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强行?抑制住身体里某种想亲近祁乐的冲动,继续问道:“你第一次闻到我身上有香气是什?么时?候?” 祁乐看?着邬也眨眨眼?睛,回忆了一会说:“小也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早上就闻到了。” 是他和荣傅做过后的第二天,之后他就在游泳课上被荣越扔进了泳池里,发?起了高烧。邬也含着泪抬起头,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他每和荣傅做一次,腺体就会发?育得成熟一点。 根据邬玉丹的理论,只有先天携带Alpha基因的人?才能在服用药剂后分化成Alpha,邬也自己?服用的Omega药剂是由Alpha药剂修改而来,有没有可能,他对于未分化的Alpha来说是一种催化剂……? 将人?类划分成ABO三种性别,曾经在邬也看?来,是非常恶毒的实验。其赋予一种性别强大的力量,又将受孕的责任强加到一种性别上,AO会互相吸引,渴望身体接触,只为了孕育更为强大的下一代。 但如果全?世界只有他一个Omega呢。 思考中?的邬也,撩了下自己?过长的头发?挂到耳后,他紧闭的双腿微微颤抖,如果荣傅在这里,他估计早就直不起腰了,因为祁乐什?么都?不懂,他才能安然无恙。 不能告诉祁乐。邬也想,父母去世后这么久,他一直受制于荣傅,被迫对荣傅百般顺从,在刚刚,他终于想出了反击的方法?。 他要把能接触到的所有男人?都?变成Alpha,让荣傅再也不能用自己?的信息素威胁他。 就像祁乐、李思锐一样,他们会痴迷于他的香气,会祈求他给予更多?,最好是让他们互相打起来,只为了争抢他的注意力。 邬也缓缓勾起唇角,像一条把玻璃杯推到地上的坏猫,他高兴地计划着:趁这些Alpha打起来,打到两败俱伤,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他俨然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奖品的位置上,却不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准备仗着‘唯一Omega’的身份对别人?行?凶。 也不知道,即使?真如邬也所想,越来越多?的男人?被他催化成Alpha,局势混乱起来……这些Alpha是会先打得头破血流,还?是会先一起抓住使?坏的Omega? *** *** *** 邬也不知道祁乐的分化进行?到了哪一步,他自己?已经度过了这个月的发?-情期,就算身上有香气,应该也不会引诱祁乐进入易感。 事?实上,他和祁乐靠得过近后,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生理反应,他的四肢发?软,身体燥热,迫切地想贴着祁乐寻求降温,像中?了春-药,急需Alpha的抚慰。 荣傅经常这样控制邬也自己?爬过去,他的意识并不想与男人?发?生半点关系,身体总是违背意识行?动,等邬也反应过来,他已经自己?坐在了荣傅身上,从头到尾都?被木质香浇了个透。 “到了,小也,你住在这里吗?”祁乐从副驾回头,问坐在后排的邬也,他们从咖啡店离开后就拦了辆计程车,因为邬也说不舒服,要立刻回家。 一路上,邬也都?没精打采地趴在车窗上,他听见祁乐的声音,嗯了一声,手里拎着个打包的蛋糕盒,慢慢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祁乐很不放心,跟着邬也走?到公寓门口,邬也轻飘飘地推了他一下,将他拦在了这里。 “我跟荣傅一起住。”邬也说:“你别跟进来了。” “哦……”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祁乐心里还?是涌起莫名?的失落,和邬也的这场周末约会结束得太快,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喜欢吃蛋糕?打包的够吃吗,我再给你点个外卖吧?” 邬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祁乐迷茫地看?着邬也上楼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又在无意中?戳中?了邬也的痛处…… 邬也讨厌别人?发?现他爱吃甜食。 他出身平民,家境贫穷,下面有三个需要照顾的妹妹。这些都?逼迫他迅速成长为一个外壳坚硬的保护着,所以美丽无用、却价格昂贵的甜食是邬也应该抛却的东西。 这就像把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可惜邬也现在变成了随时?随地都?在散发?香气的Omega,信息素背叛了他,快要把他拼命维持的冷硬外壳一点点融化。 甜食曾经是童年奢侈的幻想,如今身上取悦他人?的甜香更是另一种形式的无用。邬也拖着脚步回到荣傅空旷安静的公寓,他将蛋糕提进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把门反锁了起来。 荣傅不在家,邬也拆开蛋糕包装盒,埋头进去直接咬下了一口奶油,口腔被填满,他今天其实吃了不少甜食,舌根都?有些发?苦。 但他还?是很喜欢……吃甜的。 甜味象征着温暖、安全?和被爱。 吃完蛋糕后,邬也昏昏沉沉地冲了个冷水澡,就躺上了床。他被祁乐标记后发?起了低烧,温度卡在37.5左右,这样不上不下的最折磨人?,口干舌-燥但身体粘腻,四肢发?软但情绪躁动…… 这时?候对他来说,只有Alpha是最好的解药。 半掩窗帘透进来的天光渐渐变暗,邬也难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发?现自己?看?不清抬起的手指,说明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荣傅还?没有回家。 邬也听见自己?的手机有振动过几次,他不想理会,屏幕明明灭灭,最后一次暗下去后很久都?没亮起来,他在自己?灼热的吐息中?慢慢睡了过去。 梦里,总是能听见别人?的脚步声,邬也睡不安稳,紧咬着牙关,听到了一声比一声重的咚、咚、咚,他很久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小也今天这么早就睡觉吗?”荣傅敲着门,在外面轻声问他:“身体不舒服?” “……是。”嗓子干得都?一时?说不出话来,邬也清咳两声,撑起上身去够房间的窗帘,将其完全?拉上,不让荣傅有看?见自己?房间灯光的可能。 “别烦我了,我现在很困。”邬也说。 “让我进来看?看?你,”荣傅按了按门把手,推不开的门传来让邬也愈加烦躁的沉闷咚声,他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向房门砸去,嘶声喊道:“我说了我要睡觉!” 一声巨响,随后门外沉默,邬也愣了一会,令他讨厌的声音虽然停歇,心情却依然烦躁。他将黏在脸侧的发?丝向后梳去,有片刻恐慌地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尤其是和荣傅……在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面前发?怒,让邬也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邬也仰身倒进枕头里,他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开,让我一个人?睡觉行?不行?,我是你买的妓-女吗,每天晚上都?要和你做?” “别这样说自己?,小也,”荣傅彬彬有礼、语气温和,短暂离开一会去拿了邬也房间的钥匙,他缓缓转动着门锁,说:“我买的妓-女是不会冲我砸东西的。” 啊啊啊……!邬也气得捶床,荣傅的意思是他连妓-女都?不如,如果以后真的和这个男人?结婚,他肯定?是不会有自由的! 邬也掀开被子,咬牙跑过去,用肩膀抵住将要打开的房门,他今晚不能让荣傅进来,发?现自己?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他会被荣傅关起来的。 “这么不想我进来?”荣傅玩笑似的推了下房门,外面泄进来暖黄色的灯光,邬也将其狠狠撞了回去,他无奈道:“生病了就要吃药,小也又不会照顾自己?,我只是想来看?看?小也的身体状况。” “你走?了我就好了!我今晚真的不想和你一起睡!”邬也的脑子晕晕的,他有些口不择言,寻找理由想呛住外面的男人?:“荣傅你都?三十多?岁了,为什?么每晚都?要抱着我睡??你不想买妓-女可以去买一个抱枕!” 荣傅终于沉默了,这显然不是‘要不要买抱枕’的问题,他只是被邬也口中?的‘三十多?岁’微弱地刺痛了一下神经,纠正自己?今年刚满三十岁也没什?么意义。 房门被彻底撞回去,邬也感觉那头没有再传来阻力,松了一口气,他将门重新锁上,荣傅也把钥匙轻轻拔出,“好,我今晚不打扰你,好好休息。” 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但这跟比之前那种逗弄宠物的态度相比,已经让邬也舒适不少。他宁愿荣傅因为自己?的不听话而头疼,也不想荣傅看?着自己?发?火只会鼓掌微笑,好像在欣赏小仓鼠徒劳地跑滚轮。 门缝下的光带也熄灭了,荣傅关掉了客厅的灯,回了主卧,周围的环境彻底安静。 邬也虚虚扎了把披在脑后的长发?,后颈出了一层汗,他背靠着房门滑坐到地上,第无数次后悔轻贱自己?的身体。父母还?在的时?候,他无比羡慕荣傅位于顶层的平层公寓,每次在荣傅这里吃到好的都?有种占了便宜般的欣喜。 现在的荣傅似乎从一个单调的富人?符号变成了一张可以撕碎的虚伪面具,邬也不觉得自己?是仇富心理。以前的荣傅把他当成弟弟宠爱,后来的荣傅把他当成玩具欺负,这里面有些结果也许是自己?的错误导致的,但大部分原因一定?是由于荣傅这个人?太可恶。 利用这少数可以在夜晚独处的时?间,邬也树立好未来的信心,艰难地爬回床上。他膝盖挪动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淡淡的水痕,久未被Alpha抚慰,屋子里的Omega信息素浓度再次达到峰值,甜得像刚出烤箱的面包,可惜无人?享受。 邬也将单人?床上唯一的枕头抱进了怀里,他双手双腿都?紧紧夹着枕头,双唇微张,发?出细细的呜咽,刚刚对荣傅气急败坏的嘲讽,实际上好像在说他自己?。 当然,如果邬也有钱有自由的话,他才不会像荣傅那样有病,对自己?从小认识的老师家小孩产生欲望。 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点一个听话的男妓。 然而现在邬也只能自给自足,他将抱枕深深搂进怀里,像蛇一样紧紧缠着柔软的枕头。 “呃…”邬也咬着自己?的手指,气喘不止,他自己?弄,实在不得要领。如同一艘浪尖的小船,被风暴推着狠狠撞上礁石,身体在碰撞的瞬间散架,船壁破了洞,水汹涌地冲了进来,将他淹没。 一道高浪下去后有短暂的平息,邬也曲起了一条腿,又绷紧了另一条腿,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找不到舒服的位置。他的潜意识里知道,离这里不远的主卧能将他从起伏的浪上直接解救下来,尚存的理智还?把他按在自己?的床上。 浪又要来了,似乎没有尽头。邬也低低哭出声,感觉自己?可能无法?再安然度过下一次,他抱着枕头跌下了床,晃晃悠悠地走?向房门,拽了几下后发?现被上了锁。 好在是他自己?锁的,能打开。 邬也转动手腕,房门打开了,右边就是主卧,他拖着枕头和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走?到主卧门前,曲着手指慢慢敲了两声。 里面居然没有反应,邬也不高兴了起来,他又用手掌狠狠拍了两下,正要上脚踹时?,门被骤然拉开。 “……小也,”荣傅扶了下邬也摇晃的身体,无奈道:“是你非要今晚不跟我睡的,为什?么要这个点把我弄醒?” 他面色难看?,脑子可能比邬也还?晕一点,因为抱惯了邬也入睡,今晚荣傅独自躺下时?,服用了三颗安眠药。 “……”邬也迷茫地看?着荣傅,眼?神湿润无辜,浑然不记得自己?几个小时?前说了什?么。荣傅轻轻叹气,俯身要抱哭泣的少年,邬也抱在怀里的枕头还?在负隅顽抗,试图隔开二人?。 凑近邬也的那刻,荣傅鼻尖微动,在Omega甜美的香气中?好像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他很疑惑,正要贴上去细闻,邬也突然推开他,面露惊恐,恍如梦中?惊醒。 “你怎么在这里?”邬也怒道,还?站在荣傅的卧室前,就这么对荣傅倒打一耙。 “……你怎么在这里?”荣傅怔了怔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这句话送回去,他胳膊抵着门轴,另一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明显是被邬也闯入。 邬也瞪大眼?睛,试图看?穿眼?前这个无耻之徒,紧接着他就发?现确实是自己?走?错了地方,Alpha的木质香信息素近在咫尺,像雨后的树林,呼吸间都?是清新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进去睡一觉,那一定?无比惬意。 这太危险了,邬也捏住鼻子,怪里怪气道:“荣傅,你真的很难闻,如果你不能把自己?改成炸鱼薯条的味道,草莓蛋糕也可以!” 说着,邬也又将荣傅往房间里狠狠一推,男人?困惑地被他打了两下手,松开了房门,邬也将这扇房门猛地关上。 “……小也下次再来,我就锁门了。”荣傅被关在自己?的卧室里,抱臂靠在门上,忍不住笑道。 他还?不知道,自己?只要在邬也流露笑意,就会激发?一层邬也的怒气。本来邬也双腿发?软,差点就被Alpha蛊惑得进了房间,一听见荣傅取笑他,愤怒就夺回了他的理智。 邬也狠狠掐了把脸,抹掉眼?泪,再踢了几下掉在地上的枕头,那上面沾着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哪来的水痕,丢在这里让荣傅看?见了又会被取笑,邬也泄愤后,还?是将它提了起来,扔进洗衣机里毁尸灭迹。 “小也不是生病了,要睡觉么?现在在外面忙什?么?”荣傅按捺住离开房间的冲动,只在邬也路过主卧时?,挑拨少年敏感脆弱的心。 他靠着的房门被邬也踹了一下,Omega的甜香从门缝里丝丝缕缕钻进来。 荣傅深深吸了一口……到底是忍了下来,没走?出去。 他也不想成为对某人?成瘾的无能之辈。 第46章 控制 李思锐梦到?血。 血的颜色是刺眼的, 味道是恶臭的,沾到?手上会很恶心?。所以他记得自己一直很谨慎,遵照邬也的要求, 将那个叫茶累的外校男生?偷偷带进?学院后,他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浓重阴郁气息,便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绝不能牵涉其中。 然后……他收到?了邬也的短信,一条说[我把祁乐也叫来了],一条说[我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了,刚刚路过三年级A班教室, 看?见陈默还在那里] 这两条短信都?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跟李思锐这个好朋友随意地谈论?一天?的日常。邬也想对付讨厌的人,不会自己亲手去做, 而是指使别人去做,并且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但什么人会傻傻地替邬也做事? 那天?晚上, 夜色降临,大部分学生?都?前往礼堂。李思锐站在三年级楼层的角落里, 身旁是蠢蠢欲动的祁乐和茶累,他拦着他们,盯着邬也发来的两条短信,揣摩邬也的意图。 他想, [我把祁乐也叫来了]的意思是,邬也觉得只有他并不能做好这件事,所以要找过去的同学做帮手,要让当时本在住院的祁乐也回学院参与其中,或许还要他们互相竞争, 抢夺自己的青睐。 [我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了],是邬也提醒李思锐自己的不在场,[刚刚路过三年级A班教室,看?见陈默还在那里]是提醒他们动手的时机。 邬也说得如此轻巧,就让他们三个为他杀害了一条人命。 “祁乐……你知道邬也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陈默,还要他去死?”李思锐记得,自己想努力拦住头脑愚蠢的表哥,祁乐满不在乎地问他:“为什么?” “邬也说陈默拍了他和别人接吻的照片,用来威胁他。” “哦,那确实?应该去死。”祁乐轻描淡写地评价道,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荒谬。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以邬也的意志来运行的,他不喜欢的人,就应该直接死掉,没谁会觉得不对。 那个外校男生?,李思锐当时还不知道他叫茶累,带着口罩和帽子遮掩面容,一直紧紧握着拳头,手背有青筋暴起。他听李思锐纠结了许久,不耐烦地问道:“欺负小也的人,你把他喊出来,我会自己解决的。” 李思锐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疯了。 他的外表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学生?会会长,脸上挂着体面的微笑,稳稳立在监控死角的楼道前,挡住要下楼的陈默,说出正当的理由:自己收到?了同学举报,请陈默来学生?会了解一下情况。 等教学楼所有人都?走光了,李思锐掐断电源,监控和照明同时消失,茶累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拳砸上陈默困惑的脸。 这个男生?的力气真的很大,陈默的血是喷溅出来的。 李思锐起初还满心?嫌弃,不停抽着纸巾擦拭溅到?脸上的血。他用自己聪明的脑子盘算要如何把这场暴行完美?地掩饰过去,他规规矩矩的人生?里从没做过这种事,但不代表他不会做,或者不爱做。 而邬也那张漂亮的脸确实?搅乱了李思锐的思维,以及最终控制住他的…… 邬也身上的香气。 李思锐在梦中急喘了几声,他以为是梦到?的血让自己恶心?难受,刺鼻的味道将呼吸系统全部堵住。但这种困难算不了什么,可以轻易克服,李思锐有很多磨练自身意志的方法,比如实?在煎熬时,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想到?甜丝丝的香气,他并不爱吃甜食,但居然在这一刻领会到?甜食的魅力。少年乌黑的发和嫣红的唇是最初的模糊轮廓,他先是想象出他最渴望的部分,再一点点往里填充细节,最后他也不知道画面和气味,是哪个最先出现?。 “小也说,希望陈默和他的名字一样安静。” 李思锐以为是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他在梦中愕然抬头,却看?见祁乐一脸平静,从工具箱里翻出了老虎钳和剪刀,对着躺在地上已经不知死活血肉模糊的陈默,也是对着出力最多的茶累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的舌头剪了,或者拔个牙?” 茶累点点头,他和祁乐那时还挺合得来,两个人都?是听邬也说句话就会丢掉脑子的蠢货,他拽着陈默的头发,把这颗血淋淋的脑袋提起来,摸索着卸掉了陈默的下巴。 李思锐看?着这副荒谬的情景,他本来觉得自己疯了,可看?祁乐和茶累从善如流的模样,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杀人,还是虐杀,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牙齿居然这么难拔。”祁乐握着老虎钳,动作很夸张地来回晃了几下,他发现?靠生?拉硬拽是暂时出不来的,他就选择把牙齿直接捏碎了。 祁乐要把陈默的口腔一点点变得空旷,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说:“小也一定会夸我的吧。” 听见这句话,呆立许久的李思锐缓缓抬起了手,他怎么可以只让祁乐讨到邬也的欢心?,和别人竞争仿佛成了一种本能。 不要做,不要对邬也言听计从……李思锐在心里绝望地想。 可他在梦里,在回忆重现?里,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手要过剪刀,祁乐帮他捏出了舌头。 咔擦。 咔擦。 李思锐猛地睁开眼,捂着胸口剧烈喘气,他看?见天?花板的灯,亮堂堂地悬在正中间,好像照亮了自己阴暗的梦,可他睡觉前应该将灯关了才对。 那声咔擦,是灯开关的声音。 是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打开了灯。 李思锐喘着气,迷茫地望过去,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外公,都?还穿着家居服,却一脸严肃。 时间是凌晨三点,李思锐匆忙从床上坐起身,他很久没看?见母亲和外公脸上出现?这么凝重的表情,上一次还是自己年幼时,父亲爆出了□□的丑闻。 “李思锐,”李母手里捏着几张纸,沉着脸喊了独子的全名,她慢慢道:“李思锐,妈妈和外公不是让你离那个孩子远一点吗?” 那个孩子。 李思锐缓缓平复自己的气息,他很快就意识到?母亲在说谁,除了邬也,他在学院里需要远离谁。 “他很漂亮,”李思锐抬起头,目光毫不畏惧地扫过母亲和外公的脸,“我喜欢他。” “……”房间里维持了一阵可以料想的沉默。 李母表情震惊,像是头天?认识自己的儿子,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求助,李外公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眉头紧皱:“你还帮他杀人?” 李思锐嗯了一声,他自己在学院里的小打小闹,从没想瞒过自己的家长,毕竟他要是惹出了事,能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也只有家长。 满头白?发的李外公摇了摇头,“你被Omega的信息素控制了。” 李思锐听见了陌生?的名词,他愣住了,望向?母亲手里拿着的一沓纸,这好像才是他半夜被喊起来的原因?。 “李思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血液里全是毒药。”李母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检验报告递给李思锐。 要不是家庭医生?跟她说,今天?李思锐给自己抽了血做检查,怀疑自己中了什么药,她不会起了疑心?,将儿子的血样送去研究院检验。 结果查出来…… “你已经跟那个叫邬也的孩子发生?关系了吗?”李母失望地看?着李思锐。 *** *** *** 凌晨三点,邬也吵醒了荣傅,搞湿了床单和枕头后,身体终于?感觉到?疲惫。他盯着洗衣机的转筒,看?着水一点点灌进?去淹没自己罪恶的床单和枕头,慢慢松了一口气。 “小也忙完了?”他路过荣傅的房门,听见男人在里面用可恶的语气说:“还要跟我一起睡吗?” 邬也抬脚就想再踹一次房门,脚趾传来隐隐的疼痛——他刚刚已经踹了一次,门是硬的,只把他自己踹疼了,对荣傅的伤害为零。 “你怎么还不睡?”邬也思索一会,决定学习荣傅的语气,用一种可怜他的,觉得他可悲的语气说:“荣傅,你不会没有我就睡不着觉吧,你可是比我整整大十?二岁,幼不幼稚?” “……”荣傅靠在门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纠正下,邬也对他说话爱提他年龄的毛病。 “是啊,”眼下他先干脆坦然地承认,忍着安眠药药劲的疼痛和对外面Omega的渴望,无奈地说:“我没有小也就睡不着。” “那么请小也发发慈悲吧,现?在可以来跟我一起睡了吗?” 邬也得逞了,他就知道荣傅会这么说,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一定要把他衬托成不懂事的孩子,看?似总在纵容他,实?则诱惑他一次次往下走。 “你真可怜啊,睡觉这种事都?要靠别人?”邬也冷笑一声,重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还带着一身黏腻的热汗,看?着自己空空荡荡、没有了枕头的床,走进?浴室冲起了第二次冷水澡。 ……反正自己不可能靠别人。邬也想。 第47章 偷拍 第二天是周一, 早晨。 邬也和荣傅各自怀着“绝不依赖他人”的心思坐上了餐桌。 邬也眼?下青黑、脸色苍白,荣傅看似如往常般神采奕奕,却在用餐时少见?地沉默不语着。 直到看见?邬也把一片好好的面?包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他才忍不住问道:“小也要把面?包再炸一下吗?你看起来吃得很痛苦。” 刚从烤箱出炉的面?包蓬松香软,铺满营养丰富的果干果仁,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太符合小孩的口味。 尤其邬也还?属于那种变幻莫测的性格,荣傅也不敢说自己?很了解邬也爱吃什么,应该是煎炸烤之类的食物? 邬也瞪着荣傅,在一瞬间产生了要把桌子上所有盘子砸碎的愤怒想?法。 紧接着他又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歇斯底里,荣傅做的这个面?包很难吃并?不值得他发很大火。 “……”邬也闻着荣傅的信息素, 看荣傅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极其不顺眼?。 这个外?人眼?里英俊不凡的男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浸透了让他厌恶的味道。 他现在也许有点像被?强行□□的母螳螂,他本来应该狂躁地撕碎自己?的丈夫。 “陈默的事情解决了,小也今天要我?送去上学吗?”荣傅先结束用餐站了起来, 把空盘端回厨房。 他想?也许留邬也独自用餐,能让小孩吃得自在一点。 “那些照片……”邬也苦着脸咀嚼面?包,声音含糊不清。 他最近浏览媒体新闻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道里, 他猜陈默没预料到自己?干脆利落地反击,所以还?没有把照片散播出去。 “销毁了。”荣傅冷淡地说。 他没有多说其他, 只是将一杯酸奶轻轻放在邬也手边。 陈默家?里对儿?子被?虐杀而死的尸体是什么态度、学院对发生在开学典礼上的这桩血腥案件有什么应对…… 这些东西邬也都不需要知?道,甚至可以就此忘记陈默。 这是荣傅的做事方式,他处理脏事可以把一切都做到干净无痕,更何?况是替邬也做。 如果邬也信任荣傅, 当然会觉得省心、轻松。 但邬也对荣傅还?是充满戒备的状态,他见?荣傅一副轻描淡写、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觉得气恼。 那些拍摄他被?荣傅吻到无力反抗的照片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即使记录者已经?永远沉默,他也很难放下心来。 “你以后不要在外?面?弄我?……”邬也努力遮掩自己?的气呼呼,像荣傅一样平静地说道:“在你的私人休息室都能被?拍, 身为荣家?人,你是不是太无能了?” 荣傅靠在邬也旁边的餐桌站着,听完邬也这番‘阔论’,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意?识到这种窃笑的行为会狠狠戳痛少年的自尊心,所以是弓着腰、捂着嘴,笑完了就迅速站直。 但即使这样小心,也还?是得到了邬也震惊中夹杂着愤怒的眼?神。 “你在笑我??”邬也唇边还?沾了一圈白白的酸奶,他怒道:“你在笑我?!” “我?……”荣傅背过身去,过了一会转回来板起冷肃的表情,他正经?道:“都是我?的错,小也,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请你大度地原谅我?吧。” 邬也气得头?晕,甚至在心里埋怨邬玉丹对Alpha和Omega的设计太过不公平。 他昨晚没跟荣傅睡觉,克服一夜的热潮后身体虚脱得仿佛三天没睡,荣傅倒是安睡一晚,还?是这么游刃有余、没事人一样! “我?自己?去上学。”邬也端着酸奶杯自己?气了一会,将剩余的酸奶一饮而尽。 他居然有点迫不及待要回到伯明顿学院里去了,至少祁乐、李思锐,都是可以轻松被?他拿捏住情绪的蠢货。 荣傅及时抓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 他在那双琥珀色眼?瞳火一般的愤怒注视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邬也手腕内侧,说:“小也,看到那些照片,我?一点不觉得羞耻的,我?们?接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哦……因为别人看到就知?道是你包养我?,估计还?要夸你会玩,能上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小孩。”邬也冷笑道。 他的身体在荣傅的抚摸下,控制不住地战栗。 “……”荣傅沉默,有种炸毛的猫不管从哪个方向顺毛都顺不好的前功尽弃感。 他也想?好声好气地跟邬也说话,但恶劣的品行让他总是无意?识就捉弄了邬也。 “我可以等到你毕业再订婚。”荣傅松开了手,垂眼?说:“……别人只会觉得我?走运。” 邬也没听到后面?那句话,他已经?捏着鼻子逃离了荣傅身边。 *** *** *** 这个周一,是伯明顿学院开学后的第三周,是邬也转入后的第二周。 他还?是按原来的时间踏入校园,反常的是,刚开校门这个时间点,本应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有不少跟邬也同时到的学生。 “早上好……小也。”下校车后,就有人跟邬也打招呼。 邬也望过去,并?不是他认识的面?孔,那男生被?他看到,迅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这种人从小到大都见?得太多了,邬也冷淡地移开眼?睛,对来自贵族少爷们?的目光洗礼已然接受良好。 毕竟他以前在新城大学就是个腥风血雨的学生,有一次把茶累的头?踩进地里后,他的一举一动就开始备受瞩目。 但伯明顿学院有个地方让邬也难以适应的是…… 新城大学的穷学生们?并?不会在学校里过多使用电子设备,这里的学生却习以为常地用手机记录着日常生活。 邬也经?常发现有人一边看他,一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学院内部必然有个隐秘的、他进不了的交流平台。 他们?是不是在拍自己??他们?会怎么说自己?? 邬也努力克制这种会让他抓狂的疑心,他正了下制服领带,目不斜视地往教学楼走去,但在门前突然停住脚步。 照相机快门的咔擦声迅速闪过。 走在邬也周围的几个人,都跟着邬也同时顿了一下。 所以,邬也不用回头?就知?道,身边的人全在注视着自己?,还?都藏着手机,将摄像头?对着他。 被?偷拍的感觉…… 就像身上被?钝刀刮了一下,留了道看不见?的伤口,就算不会流血,也隐隐作痛。 与被?侵犯无异。 这肯定不是邬也第一次被?偷拍,刚进入这所学院时,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有没有穿错衣服,或者是站错了地方。 他努力去装作若无其事,身边每个看似无害的同学都会带来强烈的不安。 一周过去,邬也已经?通过陈默夺回了自己?的游戏规则,惹他不高兴的人,应该直接去死。 所以现在被?偷拍…… 邬也会砸碎那个人的手机。 他闭了会眼?睛,然后猛地转身,快步走向一个方向。 三三两两成伴的人群后,藏着个举着手机的男生,样貌平平无奇,对上了他的眼?睛,心虚地躲了过去。 然后,男生的手机就高高飞起,被?邬也重重地拍到了地上。 男生露出了诡异的表情,揉着自己?被?同时打到的手腕,低头?讷讷道:“我?手机很贵的,邬也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在跟家?长说我?到学校了……” 他拙劣的解释顿住了,因为邬也将他的手机踩在脚底,不停地来回碾压。 机身被?踩得扭曲破碎,俨然成了块废铜烂铁。 “我?允许你拍了吗?”邬也抬眼?,看着男生笑,趁男生怔愣的时候,又抬脚狠狠踹了下他的膝盖,男生发出了痛呼。 这种人的骨头?果然是软的,直接就在邬也面?前跪了下去,手撑在地上,仰起面?色痛苦的脸,他偷拍前一定没想?到邬也会动手。 邬也垂眼?看着他,唇角的弧度翘得更高了,他下一个要踩的地方是手。 因为知?道自己?体重很轻,所以整个人都站了上去,男生的瞳孔因为惊惧而缩小,所有痛苦的反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让邬也觉得自己?从被?伤害的人成为了伤害他人的人。 他的心情十分愉悦,一只脚踩在男生手上,一只脚晃晃悠悠地抬起来,把这男生折腾得不轻。 周围那些原本就在跟着邬也,关注着少年举动的其他男生,此刻也都停了下来。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欺负人的邬也,放在学院论坛界面?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喜欢拍我?,下次直接跟我?说啊,不要躲在后面?,像个阴沟里的臭虫……好吗?”邬也慢慢地从男生手上走下来,冷冷扫视了眼?周围,最后对男生笑着说:“你要有的是手机可以被?我?砸,我?很乐意?。” 男生低着头?跪在他脚边,全身颤抖,疼得连连发出惨叫。 邬也很满意?,他转身离去,穿过前方围观的人群。 可他却完全没注意?到,刚刚教训过的男生紧跟着就从书包里掏出平板,对着自己?刻了个鞋印的手和被?砸成碎片的手机咔擦了十几张,拍了不少特写。 上传-伯明顿学院-匿名论坛。 《半分钟前,本人手机被?公主?砸了,手也被?公主?踩了,已爽死,谁接!!!》 第48章 奖励 伯明?顿学院→匿名模式→进入论坛 《半分钟前, 本?人手机被公主砸了,手也被公主踩了,已爽死, 谁接!!!》 0L 楼主 [图片][图片][图片] 献祭一个手机,公主尊贵的?鞋印已降临本?人的?手背 1L 看见“公主”二字愣了半天才发现点进了学院论坛。 你区对邬也的?称呼转变如风,我还?停留在“太子妃”的?版本?。 2L 并没有转变如风只是有好几?波人,喊公主的?四处刷屏,喊老婆的?集中在隔壁楼,因为盖太高快要把论坛服务器弄瘫了…… 3L ??怪不得今天刷论坛好卡 天杀的?我没有你区还?能?去哪里舔老婆照片 @管理?员快扩容啊!!看不见新鲜的?老婆我将成为一具干尸!! 4L 此时分在二年级A班的?优越感已经尽数体现了 邬也的?座位好像是香的?啊你们闻到了吗? 5L 他一直很香啊。 每天来上学前肯定是精心打扮的?,表面上看谁也不搭理?傲得要死, 实际上走过来能?把你香晕。 估计在指甲盖上都涂了香水吧。 现在平民?勾引人的?手段真是太高超了,我承认我愿意?给钱睡一次邬也。 6L 啊啊啊不敢相信前五层居然没一个人接楼主!我接我接我接! 接被公主踩手!接被公主扇巴掌!接被公主摔手机!老婆我有很多手机给你摔的?! 7L 回5L,你还?没发现邬也看上去一点都不缺钱吗? 制服是定制的?, 教材是崭新的?,坐车是无?牌的?,他有金主但不是你啊 现在还?说花钱就?能?睡到邬也这种?话?, 真的?很招笑了哥们 8L 不敢相信邬也真的?被荣傅包养了,荣越见到邬也是不是该喊婶婶了 哦我忘了, 荣越被荣家弃养了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怎么感觉荣越是因为把婶婶睡了才会突然被赶出家门…… 9L 楼上先后顺序搞反了 根据我的?推测,邬也是先倒贴的?荣越,暑假被荣越抛弃了,再搭上的?荣傅 转学后没几?天, 貌似就?把祁乐也搞到手了 并且我怀疑李思?锐也被邬也骑了,但他比较会装我有点看不出来 搞不懂 明?明?是我老婆,却被那么多男人睡过了,还?没轮到我 10L 邬也和祁乐李思?锐现在在学院里简直形影不离! 好崩溃,他们不会搞夹心饼干吧 把小猫放在中间吸不要太方便…… 11L 猫矮矮小小的?一个每次瞪我都要抬头是我错了不应该长这么高 12L 楼主 其他人能?不能?出去啊, 我开这楼是给家人们许愿的? 我接了好久,才接到被公主踩手好不好 今天太走运了,本?来觉得能?偷拍几?张照片,就?很值得了…… 没想到直接被公主砸手机了耶! ps. 公主的?脚好小,他踩在我手上时也轻飘飘的?,没什么感觉 感觉可以一只手把公主提起来 13L 谢谢楼主我来接了 我会走遍每一个帖子 来接被公主扇脸的?TAT 14L 小也到教室了! 好香!我吸吸吸! …… 邬也走进二年级A班的?教室,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 他蹙了下眉,在极端安静的?空气中回到角落的?座位,祁乐还?没有来,前桌和后桌都在邬也靠近时低下了头。 “刺啦——”邬也拉开椅子,声音显得很突兀。 他真不知?道这帮同班同学有什么毛病,明?明?在自己?进门之前,都还?姿态散漫地各做各的?事,而自己?的?脚刚踏到门框上,教室里的?所有人就?低下头,看着手机飞舞手指。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背着自己?偷偷建了小群。邬也想。 他微微抿住唇,是一个不太高兴的?弧度,冷眼在教室里扫视一圈,心里又萌发了砸人手机的?冲动…… 但很快又感到后悔,自己?怎么总控制不好情绪? 如果是面对荣傅,尚且还?有被老男人耍得团团转的?理?由?…… 面对一群软弱无?能?的?贵族少爷还?屡次想发脾气,邬也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容易生气了些。 想着想着,邬也甚至对刚刚砸偷拍者手机的?行为都开始充满悔恨,应该直接无?视过去…… 被拍几?张照片也不会掉肉,随便这些人背地里怎么取笑他,自己?反应过大可能?更是一种?笑料。 邬也冷着脸整理?好自己?上周延期的?论文作业,周身半径五米左右的?范围都寂静得落针可闻,让他不得不在心里慢慢哄着自己?:不要再发脾气,不要再给眼神。 他转进伯明?顿学院,难道不是为了好好学习的么? 祁乐就?在这样一种?肃穆的?范围里姗姗来迟了。 一夜过去,他给了邬也一个临时标记,虽然自己?浑然不觉,但回去做了好几?场春-梦,主角无?一例外是乌墨发色琥珀眼瞳的?少年,像蛇一样死缠着他。 以至于祁乐大喘着气从梦中惊醒,恍惚中度过早晨,现在见到邬也,也是莫名地心虚。 他在梦里,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邬也那么瘦,那么小,被他握在手里,浑身颤抖不止,眼中泪水盈盈。 却也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分开。 好像彼此本为一体,天生互相吸引。 “你来了。”祁乐听见邬也冷淡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脑中所有残存的?绮想如潮水般瞬间退去,现实里的?邬也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或是被他折叠到那样的?程度,还?红着眼睛求他别走。 “……早上好,小也。”祁乐喉咙焦渴,嗓音嘶哑,将高大的?身躯慢慢挪到邬也身旁坐下,像只鸵鸟似的?。 也不知?道,曾经一见面就?摸人家手的?嚣张劲儿去了哪里? 邬也托着腮,转身看向祁乐,火烧琉璃般的?眼眸渐渐浮上兴致。 他嗅了嗅空气中自己?的?甜香和祁乐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突然伸手摸上祁乐的?脸,指尖逼近男生惊惶的?眼睛。 香气袭入。 祁乐忍无?可忍,抓住邬也自己?送过来的?那只手,低头就?咬住了那截纤细的?手腕。 可惜柔嫩的?皮肉刚进嘴里,他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半边身倾倒过去,声音响亮。 “我应该把你的?牙齿也拔了。”邬也黑着脸找纸巾擦手,他本?来想尝试能?不能?用自己?的?Omega信息素控制Alpha,但这种?甜蜜美味的?香气也许只有引诱Alpha易感的?功效。 目前只能?把人变成狗,而不能?让狗听他话?。 祁乐捂着脸,在邬也注意?不到的?时候,和周围的?同班男生们对视几?眼,他收到了很多憎恨的?目光,所以坦然自若地放下了手,露出脸侧的?巴掌印。 简直像奖章一样耀眼。 “够不够小也消气的??”祁乐笑吟吟的?,把自己?的?另一边脸也转过来,“小也怎么老是奖励我啊。” 邬也捏着拳头,有些震惊地看着祁乐。 在他心里被扇耳光是一种?很屈辱的?事情,但他今天才发现有些人还?会引以为傲,这和他每次跟荣傅发火时,荣傅只会笑有什么区别? 祁乐和荣傅一样都没把他愤怒的?情绪当成回事! 邬也默默转回身体,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课本?上。这让以为自己?会挨骂的?祁乐大失所望,他揉揉脸,瞥了眼李思?锐的?座位,上课铃已经打响,那里居然还?是空的?。 “李思?锐怎么回事,”祁乐皱着眉说:“太过分了,昨天还?把小也丢下跑了……” “我不生气。”邬也打断祁乐的?话?,头也不抬,“我完全?不生气。” “哦。”祁乐呆了一下,“可是李思?锐没关系吗?” 见邬也不理?他,端着坐着翻课本?,祁乐盯着邬也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轻声问道:“我还?以为,小也接近李思?锐,是想让他的?母亲给你一些帮助……” 邬也父母在车祸中意?外丧生的?事故,还?没有对外公开,有关于ABO实验的?一切更是被上层捂得死紧,只有部分利益相关的?贵族知?情。 成为Alpha可以大幅提升智商、体质与寿命,一定会让人趋之若鹜…… 他们也不会在乎,如果没有Omega,Alpha的?进化终点将是毫无?理?智的?野兽。 邬也微微笑了一下,他差不多知?道荣傅每日早出晚归的?是在忙什么,母亲曾经为了保命,设置了自己?死后,就?会销毁所有研究成果的?自动程序。 就?算荣傅是邬玉丹的?学生,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复刻出Omega分化药剂,他的?进化还?要仰仗和邬也结合,他应该求着邬也和他做。 而Alpha,可是在被邬也一个个催化出来…… “用不着李思?锐……”邬也笑着看祁乐,感觉又把祁乐看顺眼了一些,他说:“我知?道谁该死。” “谁?”祁乐眨眨眼睛,这时候的?邬也实在美丽动人,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帮你杀了他。” 邬也不置可否。 等下课后,他不发一言地走出教室,穿过与三年级楼层连接的?连廊。旁边彩色玻璃窗透过的?阳光无?比绚丽,打在少年清瘦的?背影上,几?近于圣光。 祁乐跟在邬也身后,轻轻嗅着鼻子,到了室外,邬也的?香气虽然淡,但更悠远了,像一支飘扬的?曲子。 邬也停在了三年级A班的?教室外,他靠着别人的?教室门,将自己?冷淡的?目光投进去,去找荣越的?座位。 那里坐了个人,却不是荣越,是一个长发男生。 他察觉到邬也在看他,撩了下头发抬起头,露出张微笑的?脸。 “找我吗?”白与墨笑着说。 第49章 吸引 邬也的心跳突然错了一拍。 他?看着那个长发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瞬间离他?远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眼?中只剩下对方, 以及自己蹦出体外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邬也的心脏正在以一个从未有过的频率跳动着,它跳得沉重,在耳边清晰可?见,但又如此?轻盈,好像快飞出胸腔,要急切地奔向剧烈吸引他?的人。 但这是…… 不可?以的! 邬也不可?以再失去这颗心脏。 在他?幼年因?心衰病倒时,一个慷慨的捐赠者将自己的心脏放入了他?的胸腔中, 从此?他?的胸前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昭示着他?得到了别人的一部分生?命。 虽然这不是邬也自己的心脏,但却已经兢兢业业地, 帮助他?成长到了健康的十八岁,为他?推动着全身血液的流动,从未出过差错。 如今怎么能莫名其妙地去别人那里? “男生?见到我捂胸口……可?真少见, ”一张脸逼近邬也的眼?睛,他?的声?音穿插过沉重的心跳, 在邬也耳边轻轻道:“发这么久的呆,喜欢我?” 被拉长的一瞬间,蓦地回归正常流速。 邬也也陡然回神,全身上下除心脏以外的器官努力将他?恢复原状, 比如理智的脑子?,艰难调动起语言区域,让他?开?口问:“你是谁?” 长发男生?微微歪头,他?样貌柔和?,眼?尾上挑, 唇角再勾起来……这种长相,其实会被相当一部分的同性敌视。 邬也在背后攥起手?,仰起脸细细打量着这人,心里产生?了非常奇怪的感?觉。 真是怪异,心跳的错拍没令他?升起警惕,此?刻的他?反而觉得有些轻松。 毕竟留着长发的男生?,在这所贵族男校,可?能稀少到只有他?们两个了。 “我叫白与?墨,”长发男生?也打量了一会邬也,慢悠悠地说:“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叫我小白就好了。” 邬也蹙起眉,嗅到了神经病的气息。 他?以前也没那么敏锐,只是最近接触的神经病太多,才让他?感?觉白与?墨的自我介绍不太正常。 谁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今天才复学的学生?,一年多没来学院了,我不认识你呢,不介绍下自己吗?”白与?墨笑?吟吟地看着邬也。 他?从自己的座位走到邬也面前时,邬也在发晕,他?就这样悄悄走到邬也面前,拉近两人的距离,脚尖对着脚尖。 现在邬也抬眼?看白与?墨,被白与?墨催促着介绍自己之后,他?终于?微妙地感?觉到了不爽。 白与?墨…… 还是一个比他?高了十几公分的男生?。 邬也无条件讨厌所有比自己高的同性。 比邬也高的男生?,要依靠自己身高之外的其他?良好品行,才能不断填补邬也对他?们的偏见。 “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邬也寻回自己冷淡的声?音,“我是来找荣越的。” “滚吧,白什么墨,”祁乐的声?音也终于?传进了邬也的耳朵里,“别挡在小也眼?前了,他?找的不是你。” 白与?墨站着没动。 他?还是笑?吟吟地,垂眼?看着邬也,欣赏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对他?来说,实在要花些时间。 即使他?过去住在精神病院时,早就从隔壁的病友茶累那里看到了邬也的照片…… 茶累发疯时会把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个稀烂,偶尔甚至会凿穿白与?墨的墙。 唯独邬也的那张照片,他?抱在怀里护得好好的,发完疯后就吻着照片哭个不停。 白与?墨与?人为善,最擅长和?人交朋友,就算是疯子?。 他?对着茶累的照片夸赞过一句“这是你男朋友?真漂亮”,濒临崩溃的男生?就哭着点?头,被他?哄了好几天后,才愿意把照片给他?看。 那张照片其实有点?不堪。 一个少年跪在地上,直面着镜头,献祭般的姿势,双手?正在扯开?自己的衬衫。 你可?以看见,他?琥珀色的眼?睛盛满了愤怒,但却被强行抑制在里头,贝齿紧咬着红唇,颊边挂着道细细碎碎的泪痕。 整张美丽动人的脸,因?为布满屈辱的情绪,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凌乱的衣服堆在少年腿边。 大片白皙的皮肤,很晃眼?。 “我喜欢他?……但他?不理我,”茶累对着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好朋友白与?墨说:“我也没有办法,就去威胁他?的妹妹们,他?才理我。” “我让他?脱衣服给我看,”茶累疯发完了,哭也哭完了,摸着照片,脸上尽是痴迷,“他?好美,他?真的好美,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 “对。”白与墨说。 他无比认同茶累的评价,因?为这张照片,他?很是积极治疗了一阵子?,争取到出院、复学。 他?从陈默那里又收到了邬也的照片,他?知道邬也转入了伯明顿学院。 他想亲眼见见邬也。 三年级A班的教室门口。 因?为祁乐插话,氛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好吧……”白与?墨笑?弯了眼?睛,“请不要介意,小也,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多人跟我发消息说,要小心你把荣越抢走呢。” 听懂这句话,邬也的怒气值又到了一个点?。 抢走荣越……? 原来这个长发男生?就是传闻中那个荣越的白月光。 “荣越呢?”邬也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气’,平息静气地问白与?墨。 “不知道,死了吧。”白与?墨淡淡地说。 邬也转身就走,他?在白与?墨这里浪费了至少五分钟的时间。 “接下来是什么课?”邬也快步冲到外面,一时又没反应过来往哪里走,他?气呼呼地问祁乐。 因?为身边只有祁乐了,邬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午饭。”祁乐眨眨眼?,心里给白与?墨记上了一笔。 邬也一上午的情绪都?好好的,就刚刚见了那个白与?墨,漂亮的眼?尾又红了起来。 跟要哭了似的。 认真地分析一下,其实祁乐也没感?觉到白与?墨有什么惹到邬也的地方,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邬也还没怎么理对方。 不过他?已经意识到邬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经常自己气自己。 像猫一样难伺候。 祁乐停住脚步,及时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埋进心里,也及时拽住走错方向的邬也,“餐厅在那个方向,宝宝。” 邬也沉默不语,闷头冲向祁乐指的方向。 他?今天下课后的脑子?里本来充斥着有关荣越的一些事,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想?法。 因?为陈默作死,他?在几天前临时决定弄死了陈默。 陈默是荣越的跟班,接下来理所应当地轮到荣越受苦。 并且,邬也还不打算让荣越轻轻松松地死掉,他?知道自己父母的意外去世,一定与?对方有关…… 可?是荣越今天没来,坐在他?座位上的,是一个陌生?男生?,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荒谬感?受。 是…… 性吸引。 邬也深吸一口气,走进餐厅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取餐这种事肯定是指使祁乐,他?胃口一般,没精打采地点?了三个菜:甜鱼糕、糖醋鱼和?鱼香肉丝。 祁乐遵命离去,一道熟悉的轻柔声?音又出现在邬也耳边:“你是猫吗?这么爱吃鱼?” 邬也抬眼?,惹他?思绪混乱的长发男生?欣欣然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笑?得真讨厌。 “滚……”邬也从嗓子?里逼出低声?的警告,他?冷笑?着说:“我会打人的,长这么好看,别被我揍毁容了。” “那确实不行,”白与?墨顿了顿说,“课余我要去演戏,脸对我很重要的。” 邬也睨着他?,驱逐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与?墨却不在意,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还交叠起双腿,姿态悠闲。 “我不想?走,我喜欢你。”白与?墨专注地盯着邬也,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被你吸引了,真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邬也的心跳又错跳一拍。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糟糕,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低下头避开?白与?墨的目光。 这么多年来,邬也第一次开?始讨厌这颗被捐赠的心脏,不受他?控制地,在白与?墨面前疯狂跳动。 周围的一切再次被拉远。 只剩白与?墨的声?音无比清晰,邬也听见他?说:“小也,你有没有听说过遗传性性吸引?” “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兄弟姐妹,可?能会在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爱上彼此?。” “是想?要跟彼此?做的,那种爱。” 邬也微微瞪大眼?睛,随后,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他?心想?:原来是个神经病啊,跑到他?面前,说一大堆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 居然还让他?混乱了自己的脑子?。 邬也四周看了看,找到接饮用水的地方。 他?拿了个杯子?,接了满满一杯水。 然后走到白与?墨旁边,在白与?墨困惑的眼?神下…… 将这杯水倒在了他?头上。 “让你滚,你还不滚,你是不是有点?贱了?”邬也总算可?以低头看白与?墨了,他?勾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冷冷道:“我不是精神病医生?,听不懂疯子?在说什么。” “滚……否则我要动手?了。” 白与?墨抬眼?看邬也。 他?精细打理的长发被水浇了个透。 第50章 一拳 [我笑晕了白与?墨在二?楼餐厅被小也泼了一脸水, 不知道?犯了什么贱] [真的吗?他X的那我爽了……谁懂我看见小也对着白与?墨愣了整整一分钟有多恨, 我简直天塌了] [啊啊啊已爽死?,我刚刚真的以为我老婆要和白与?墨在三年级A班教室门口亲起来啊!!他两互相看了好久!!那眼神!!老婆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 [呵呵白与?墨算什么东西, 复学第一天就?去勾搭我老婆,真会犯贱,赐名“贱-人”怎么样] [不怎样,我老婆身?边的剑人太多了,只管白与?墨叫剑人我会分不出来的] [那就?白剑人、祁剑人、李剑人、荣剑人……] [摸我老婆的都是剑人^^] 邬也略显出格的行为又一次给伯明顿学院按下了暂停键。 熙熙攘攘的餐厅瞬间安静,以邬也为中心,许多部手机的镜头转过来, 即是对着笑容恶劣的邬也,也清晰拍摄了白与?墨狼狈不堪的模样。 [嘤嘤嘤我们公?主?现在干坏事都笑得?这么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白剑人被抽我也格外地开心,但依稀记得?你区有人说他是学院白月光, 荣越的白月光……] [假的吧!!!虽然?我是新?生,以前没见过白,第一感觉只有此人从头到脚都贱嗖嗖的!!!看得?我手痒!!!] [荣越喜欢的人??那我要替小也揍他!!] 白与?墨的长发滴着水, 脸上出现了长久的空白。 他看着邬也,眼睛一眨也不眨,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陷入了如此耻辱的境地。像他这样拥有贵族身?份、还长了张好脸的,从小到大应该都备受喜爱,受尽了优待…… 然?而,在邬也面前全都一文不值。 祁乐在旁边的桌子放下餐盘, 他观望了一会儿?,和此时疯狂滚动的匿名论坛看法大致相同:一定是因为白与?墨到邬也面前犯贱,惹邬也生气了,才让邬也动手泼他。 仔细想想,这已经是善良的邬也发了慈悲后的手段——因为白与?墨说他是演员, 脸很重?要,邬也才没直接给这神经病一巴掌,而是浇水让他清醒清醒。 只是这种?打击,对注重?外表的白与?墨来说可能要更大一些。 长发男生静静坐着,沐浴在周围学生嘲讽的目光下。原本心怀不轨的意图被一杯水直接浇灭,他还以为,依自己和荣越的关系,能让他戏弄一下邬也呢…… “让他滚。”邬也水泼完了,见白与?墨跟变成了块木头似的呆着不动,对祁乐抬抬下巴。 Omega的信息素就?像变成了条无形的狗链子,香气随着主?人的意识,缠绕在祁乐脖子上轻轻一拉,高大的男生就?双眼通红,跨步冲了上来。 祁乐揪着白与?墨的领子把人提起来,暴起青筋的手握成拳,狠狠砸到白与?墨的脸上,一声重?响。 围观的同学里发出了小小的惊呼,他们没想到祁乐会下手这么重?。 白与?墨轻飘飘地倒在地上,邬也也是一愣,他没有让祁乐直接给白与?墨一拳的意思。 他只是看到祁乐在后面站着,懒得?开口喊祁乐,就?试试将自己的信息素扔过去……把祁乐勾过来,将白与?墨赶走而已。 在荣傅的纵容之下,邬也仍没有意识到,Alpha对Omega的独占欲会有多强烈,强到祁乐从见到邬也对白与?墨发呆开始,就?不断升起暴虐的念头。 只是祁乐的兽性暂时还能被理智压制,但等他的Omega都给予了许可,他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他恨不得?直接杀了白与?墨。 所有吸引了邬也注意的同性…… 全都该死?。 祁乐蹲到地上,拽着白与?墨的领子把人拉起来,高高举起拳头,还要对着白与?墨的脸继续挥下去,邬也反应过来,急忙喊道?:“够了,停下!” 紧握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祁乐喘着粗气,听邬也又说了一句“松开他”,才缓缓放开了白与?墨的领子。 他已经快被放肆的Omega用信息素折磨成野兽,好在身?体还会下意识听从主?人的命令。 白与?墨被放倒在地上,邬也拧起眉,踮着脚绕开凌乱的桌椅,小心地走过来,要是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也一定高高地竖起来。 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被发狂的祁乐吓得?不轻,但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 要是白与墨在大庭广众下死了,他可就?成教唆杀人的凶手了。 “白什么……墨,你没事吧?”邬也有些心虚地问,“你还能起来吗?” 白与?墨闭着眼,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胸口轻微起伏,侧脸有一道血流下来。邬也更着急了,他跪下去,握住白与墨的一只手,“喂,快醒醒,你的脸破了。” 邬也以为脸是白与?墨最在乎的东西,能把人刺激起来,但白与?墨始终没什么反应。 他这下是有点慌乱了,便伸手摸上了白与墨的脸,能触到呼吸,因为太浅,他又俯下身?来,听白与?墨的心跳。 咚。 咚。 咚。 这颗心脏很健康地跳动着。 邬也小松口气,趴在白与?墨的胸前,抬眼看了下,蓦地撞进双湿润的眼睛里,似曾相识的感觉随之涌上心头,却像一缕烟,抓不住、说不清。 他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是在哪里? “好、好痛……”白与?墨摸着自己流血的侧脸,呻-吟出声。 “你先起来。”邬也说,他跪在地上,抓着白与?墨的手,将白与?墨慢慢拉起来,在彼此的心脏跳动声中,两人再次对视。 周围环绕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邬也盯着白与?墨,诡异地发现,长发男生睁开眼后,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捂着自己流血的脸,吸了吸鼻子,轻轻哭了起来。可邬也觉得?,之前的那个白与?墨看上去就?很装,是绝对不会当?这么多人面哭出来的。 简单来说…… 之前的白与?墨能看出性格恶毒,现在的白与?墨看起来又天真无害。 邬也黑着脸,心情极差,一只手被哭泣不止的白与?墨握在手里,心想自己今天跟这个精神病是没完了。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白与?墨紧紧攥着邬也的手,哭着说,“我好痛啊,我不知道?是怎么了,谢谢你拉着我,可是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眼睛变得?干净纯粹,直直看着邬也,好像真的无辜。 被祁乐一拳揍破的伤口里,血像泪一样流下来。 “……”邬也又是一阵心虚,反思了下自己刚刚的行为。 其实白与?墨找他来说两句疯话,似乎是没犯什么大错,他没赶走他,换个地方坐就?是了,并不至于让祁乐把他揍成这样。 “你被打了。”邬也移开自己的眼睛,抽走被白与?墨握住的手,但动了一下,居然?没抽出去,白与?墨死?死?握着他。 “你……”邬也咬咬牙,不动声色地继续抽自己的手,“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哦……”长发男生还是轻轻哭着,“是你打了我吗?你这么漂亮,却打我,一定是我错了。” “对不起。”白与?墨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上邬也的手,紧紧握着,语气诚恳地说:“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邬也受了这一通道?歉,简直心虚得?没边了。 他心里气恼,抬头瞪了眼把事情闹大的祁乐。 祁乐本来在狠狠瞪着白与?墨,接收到邬也的怒气,愣了下,身?上躁动的Alpha信息素缓缓收起来,他刚刚并没有讨到Omega的欢心。 “帮我把他扶起来。”邬也下命令道?。 他的手还被白与?墨握着,抽不出来了,便就?势抓住白与?墨的手臂,和祁乐一起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白与?墨却突然?喊了声痛,甩开祁乐,整个身?体靠到邬也那边。 “不麻烦他了,你扶着我就?好,”白与?墨哭哭啼啼地问?邬也:“可以吗?” “你不能自己走?你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祁乐暴躁地说。 邬也被白与?墨哭得?心烦,默许了,他只想赶紧把这个神经病送到医务室,然?后回来吃午饭。 但他比白与?墨矮十几公?分,却要挽着白与?墨,真是莫名其妙。 邬也要祁乐在前面带路,被白与?墨牵着,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着眉看和白与?墨紧扣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小,被完全裹在了里面,然?后听见白与?墨说:“你都长这么高啦。” 一个“高”字…… 又狠狠戳了邬也的痛处。 他听不懂白与?墨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矮,却被说“这么高”,就?是白与?墨在嘲讽他。 鉴于自己刚刚已经让祁乐狠揍了白与?墨一拳,差点酿出事故,邬也忍了又忍,一路上没搭理白与?墨。 直到看见医务室的门,他才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并推了下白与?墨的后背,将人推了进去。 白与?墨踉跄一下,站在医务室里,回头迷茫地看着邬也。 邬也才不想理他,喊了一声:“祁乐,关门!” 祁乐立刻遵命,终于将白与?墨与?邬也隔绝开来。 邬也大松口气,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他想……坏了,现在他对白与?墨心烦意乱的,是不是应该跟祁乐亲个嘴冷静一下? 第51章 亲吻 午休时间的?校医院寂静少人, 合上那间医务室的?门后,祁乐突然被邬也推进了附近的?楼梯间。 他不知道邬也要?做什?么,邬也低着头蹙着眉, 好像很生?气的?模样,用一只手抵着他的?腹部,将他一点点往后推,最后让他立在楼梯前。 消防门在身旁合上,发出沉重闷响,Omega的?甜香在狭小的?楼道里瞬间爆发,填充进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 祁乐感觉自己的?脑子炸了一下, 刚刚因为打架升起的?暴躁迅速转化成某种对?眼前人的?欲望。 他喉结滚动,犬齿发痒,野兽的?本能蠢蠢欲动。 “站这别走?。”邬也选到了合适的?隐蔽空间, 他警惕地跑到上一层和下一层都看了看,确定楼道里的?消防门都是关着的?,才放下心来。 一般人都会走?电梯, 如果有什?么人进楼梯间,一定会发出让他听到的?声音, 不会被看见的?。 “小也要?做什?么?”祁乐茫然地问,他看着邬也跑上跑下。 空气里的?甜香愈加浓郁,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勾动燥意?,祁乐只能自己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另一只手, 慢慢靠着扶手坐到楼梯上。 他深呼吸,想平复心情?,结果猝不及防,又吸了一大口甜香进嘴里。 像吃了蜜。 邬也确定好安全,从祁乐身后的?楼梯走?下来了。 他站着, 祁乐坐着,这是邬也少有能俯视祁乐的?时候,他垂眼看着祁乐,思忖了一会,打量祁乐的?眼神冷酷残忍,像在衡量一块肉几斤几两。 祁乐被盯得满心不安,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把白与墨揍过头了?他没有很听邬也的?话?他没办法想这些,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想咬邬也! 在Omega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还?很不成熟的?Alpha几乎发疯,额头和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白部分布满血丝,整个人随时可能绷断。 邬也拧着眉毛,后退了一级楼梯。 这个避让的?举动挽回了些许祁乐的?理智,他将两根手指伸入口中狠狠咬住,意?图攻击邬也的?犬齿陷入自己的?皮肉带来痛苦,祁乐扭过头不再看邬也。 可过了漫长的?一分钟或是两分钟…… 祁乐瞪大眼睛,他感觉到一股甜香扑鼻而来,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只有邬也离他很近很近时,他才能闻到这样将他淹没的?香气。 “真奇怪,祁乐,”邬也轻声说,“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像狗了?” 他松了松自己的?制服领带,将手搭在祁乐的?肩膀上,抬腿跨坐在了祁乐的?一条腿上。 因为身高?的?差距,即使祁乐被邬也逼得蜷缩身体,包住邬也也绰绰有余。 “我很好奇,以后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呢?”邬也的?语气天真又残忍。 他捧住祁乐惊惶的?脸,将自己柔嫩的?双唇送了过去。 祁乐还?在咬手指,邬也一边贴着祁乐冰凉干燥的?唇,一边顺带吻上祁乐的?手指,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细细打量着祁乐,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因他而起的?变化。 毕竟,祁乐会是他第一个催化的?Alpha啊。 很细微的?水声出现在蹭在一起的?嘴唇之间,邬也在祁乐的?食指和中指上留下了牙印,才让呆滞的?男生?把自己的?两根手指放下来。 中间没有阻碍了,他们完全贴在一起,互相吐出湿热的?气息。 邬也有点窒息了,他闭上眼睛,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舌头,他可没有主动的?经?验,他平时只会被荣傅按着亲到头晕目眩。 “……啧。”邬也大胆的?探索很快遇到阻碍,他舔到祁乐的?犬齿。 尖牙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刺了下少年柔软的?唇舌,里头裹挟着的?Alpha信息素迫不及待地传递过来,因为太淡,只能通过这种身体接触的?方式传递给Omega。 Alpha的?信息素必然会让Omega不舒服。 邬也有些恼了,他手按着祁乐的?胸准备将人推开,这场尝试虽然很短暂,但?他只要?有点不高?兴,就打算偃旗息鼓,舌头也收了回去,相贴的?双唇微微错位…… 祁乐按住了邬也的?后脑。 男生?在长久的?怔愣后终于想起闭上眼睛,这让他更?能体会到鼻间香气的?美味。 邬也是一块好吃的?蛋糕,一颗甜蜜的?糖果,更?何况祁乐不是憎恨甜食的?人,他沉溺进邬也就像呼吸一般理所当然。 并且就算他拼尽全力控制自己,又怎么能抵挡住邬也主动的诱惑? 毫不意?外?,邬也这回又干出了伸爪子挠别人结果被拎着后颈提起来的?丢脸事了。 他蓦地被祁乐按住深吻,也没能力下达终止的?命令,因为他只能发出一点喉音了,说不清是代表反抗,还?是代表迎合的呜咽也很快消散在交缠的?呼吸间。 祁乐莽撞粗鲁,他的舌头轻易抵开邬也的牙关,在里头没有章法地乱伸一通后,他发现□□上颚时,怀里的?邬也会剧烈颤抖。 他迅速掌握技巧,粗糙的?舌头开始一遍遍刮过那里,那里的?粘膜脆弱敏感,香气源源不断地被勾出来,吃也吃不尽。 邬也跌坐在祁乐腿上。 他为自己选了一个合适的?接吻空间,但?没有为自己选好被吻的?地点。 “……唔、唔唔!”邬也被祁乐完全按进了怀里,只能被动地仰起脖颈承受,仰得后脖子都发酸,更?别说口腔里被祁乐舔成了什?么样子。 这样深入的?吻,身体的?其他地方怎能安然,邬也感觉自己开始腿软,这样下去还?会发生?什?么简直不能想象,他再不堪承受,使劲抓着祁乐的?头发拽了几下。 相贴的?唇短暂分开,拉出黏腻的?银丝,邬也及时转过脸,让自己的?唇幸免遇难,灼热的?气息紧接着印到他的?侧脸上。 祁乐伸着舌头,小心翼翼舔了下邬也柔软的?脸颊,这个部位跟口腔里相比更?不能吃,但?也是他最想咬的?地方之一。 “祁乐……你没完了!”邬也怒道,按照习惯他现在应该狠狠给祁乐一巴掌,但?他在祁乐腿上坐得摇摇晃晃,实在没有个支撑的?发力点,最后只能继续拽男生?粗硬的?头发,说:“恶心死了,别舔我了!!” 祁乐睁开通红的?双眼,他恋恋不舍地收回舌头。 一通征伐,他战绩显赫,不仅将邬也的?唇舌吃了个干净,还?在邬也脸上留下了自己的?口水,这几乎等同一个标记。 但?祁乐明明还?可以留下一个真正的?标记,他抬手握住了邬也的?领子想转战下一个地点,犬齿刮过少年纤细的?脖颈,再往前去就是那块肿起的?皮肤。 下面楼层的?消防门突然一开一闭发出重响,邬也吓了一跳,迅速从祁乐身上滑下来,他差点被楼梯绊倒,祁乐扶住了他。 邬也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传来两个老师的?谈笑声,有香烟的?烟雾飘上来,看来他们只是躲进楼梯间抽烟。 学院里禁烟但?不禁恋爱,此刻这里感到心虚的?却只有邬也,他拽着祁乐的?衣袖,跟自己的?犯罪同伙低声说:“走?!” 祁乐顺从地被拉出去,推开消防门,Omega的?甜香飘散到空气里,他的?理智在渐渐回笼。 “小也刚刚亲我是奖励我吗?”祁乐眨眨眼,被邬也拉着路过送白与墨进去的?医务室。 他心里想杀了白与墨的?燥意?好像也被邬也亲没了,邬也亲他是为了冷冷自己对?白与墨的?心慌意?乱,但?这对?快要?发疯的?祁乐来说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安抚手段。 “……”邬也不想解释自己主动吻祁乐的?原因。 在他眼里这又是一次大意?酿成的?丢脸事故,他现在腰酸腿软,小腹隐隐发热,身体确实停止了对?白与墨的?感觉,因为转移到了祁乐身上。 “特别舒服。”因为邬也一直不说话,祁乐只能自言自语,补充了一下感想。 邬也恼怒不已,回头瞪了眼祁乐,结果意?识到自己还?抓着祁乐的?手腕不放,他迅速把祁乐甩开,同时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他本来不是要?吃午餐的?吗? “……都怪你!”邬也找到自己可以埋怨祁乐的?理由?了,他气道:“下午要?上课了,我还?没吃饭!” 好像他们在楼道里亲了有半个小时一样。 祁乐连连道歉,虽然他从未想妨碍邬也吃饭,本来也是邬也拉着他要?接吻。 但?既然邬也说他错,那肯定全是他的?错,否则邬也看上去要?随便找个洞什?么的?钻进去了。 “其实我不饿,”祁乐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已经?吃饱了。” 两人已经?回到餐厅,邬也诡异地看了会祁乐,意?识到祁乐是把他当成食物?的?意?思后,他冷笑着拿走?了祁乐的?餐盘放回原处,“那你就不用吃了。” 祁乐眼睛发亮,礼貌地问道:“我晚上也可以不吃,还?能和小也再亲一次吗?” “……”邬也端着自己的?餐盘,忍了又忍,才没把吃的?全洒祁乐头上。 他觉得自己已经?饿得没力气了。 第52章 关系 [不懂就问, 祁乐这么短吗半小时就完事了?] [啊楼上在说什么] [呵呵,,午休时有?人在校医院看见?我老婆拉着祁乐躲进楼梯间待了半小时才出来, 我骂他造谣,转头就看见?我老婆牵手祁乐照超绝流出,现在他们两个正在餐厅吃饭,,] [躲楼梯间怎么了] [躲楼梯间怎么了??某些人能不能睁开眼?清醒点,摸了亲了做了你们选一个] [不管是哪个,祁乐才半小时真的太废物了, 有?让我老婆爽到?] [啊啊啊这个世界上能给?小也幸福的只有?我。。(挥拳)(挥拳)] [(图片)邬也看上去好像腿软了谁来鉴定一下] [二年级A班的能不能别成天偷拍我老婆了……小也只是在走路而已!!他腿软什么啊!!] [……想知?道邬也有?没有?被搞,你把他衣服直接脱了,再看不是更方便一点……] 李思?锐的指尖停在发送键上, 他差点按了下去,长?期形成的谨慎习惯让他跟帖前瞥了眼?自己的id,还?好及时发现了这是学生会账号。 他切换回论坛里的普通匿名账号, 将刚刚想跟帖的内容重?打了一遍,发送, 几十条回复瞬间涌了上来,一眼?望去全是“吐舌头”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玩手机了,儿子?”母亲的声音把李思?锐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将手机黑屏, 随后又感觉这没什么好遮掩的,重?新按亮手机,屏保上面?的半长?发少年美丽动人。 “这就是邬也?”李母问道。 李思?锐点点头,将手机转过来给?母亲看得更清楚些。 身为一个差不多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到大和母亲之?间其实很少有?秘密。 “确实漂亮, ”李母推了下眼?镜,犀利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说:“但是好看的女生你平时没见?过么?李思?锐,我是不是不应该送你去男校?” “跟性别没有?关系,”李思?锐还?是将手机按灭了,“我喜欢邬也,可能是因为邬也跟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李母依依不饶,试图找出李思?锐迷恋邬也的真正原因,“如果他跟你一样出身世家呢?他顶撞你、冲你发脾气的时候,你还?会觉得他有?趣吗?” “……”李思?锐短暂沉默,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想邬也本?来就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如果要是个众星捧月长?大的小少爷,恐怕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会的,妈妈,”李思?锐温顺地回答道:“就算你从小就允许我养猫,我长?大后再遇见?小也,也会觉得他可爱的。” “……”这回换成李母沉默了,与不负责任的丈夫结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精神堪忧。 最?近她常常反思?自己,曾经是不是对李思?锐施加了过度的控制欲,才导致李思?锐在压抑之?下迷恋上了同班的漂亮男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李思?锐能读懂母亲的心情,他仍是语气温顺地说:“就像我小时候会把琥珀养在祁乐家一样,妈妈不同意我做的事,我会偷偷做的。” “李思?锐,你无可救药了。”李母揉了揉眉心,有?些生气又有?些疲倦地说:“我看你现在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回家吧,不必再见?荣先生了。” 李思?锐知?道这是母亲的气话,他将手机放到一边,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表明自己不会再沉溺进去。 反正只要刷刷匿名论坛,就能掌握邬也的一举一动…… 他回家后再慢慢翻就好了。 母子两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坐在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里,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地砖也是白色的,环境压抑、空气沉闷。 李思?锐被母亲带来这里时,以?为是到了特区的秘密研究院,但坐了一会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身着军装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军队。 应该是军队的武器研发部门,他看见?了几张应该出现在研究院的脸,研究员来军队的话,应该也只有?武器部需要。 李思?锐和李母又等了十几分钟后,一个外?穿着白大褂、内穿着军装的研究员端着托盘来到李思?锐面?前,她拿着抽血的工具,示意李思?锐伸手。 “这都抽了第几管血了?做个身体检查有?必要一直抽血?”李母皱着眉,忍不住问道,“荣傅很忙么?我早该见?到他了。” “长?官确实在忙,”研究院冷淡地回复,对待这位政法界的第一把手,行事也是一板一眼?,“抽血是ABO性别检测的必要步骤。” “抽吧。”李思锐捋起袖管,手臂上已经青紫了一大片。 肉眼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鲜红血液注入到试管里,李思?锐望着自己的血被研究员带走,他看着那女人离开的背影,对李母说:“妈妈,我们要不要自己去找荣傅先生?” “走。”李母答应了这个提议,“明明是荣傅让我带你来这里的。” 李思?锐跟上了研究员离开的方向,他们走入一截向下的斜坡,两侧渐渐出现玻璃隔开的实验室。 “我以?为妈妈说的ABO实验是研究院的项目,原来是荣先生手里的东西吗?”李思?锐扫了几眼?能看见?在做什么的实验室,他现在心情略微复杂,有?种沦为了实验品的感觉。 他妈妈还?觉得是邬也害了他。 李母摇了摇头说:“据我所知?,先是研究院已故的邬博士进行的这个项目,只是昨晚我把你的血样送去研究院,本?来应该由邬博士的同事负责这件事,是荣傅突然插手,强行要求你来军队接受身体检查。” “原来是荣先生对妈妈施压了。”李思锐说。 “是啊,现在谁敢惹荣傅,”李母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压着声音轻轻骂了句:“弑父的小畜生。” 他们在尽头的一间实验室停下,李思?锐眼?皮一跳,蓦地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同时还?听到了一声“砰”的巨响。 他扭头望过去,看见?自己面?前的玻璃上,糊上了一团血影。 ……是一个人。 被另一个人狠狠甩到了玻璃上。 眼?前的画面?无比血腥,李思?锐还?诡异地发现自己抬不起头来,他咬紧牙关,努力克服身体的抗拒感,先逼自己去看被甩到玻璃上的那个人。 那人从玻璃上缓缓滑下,一身是血,头颅被扭断了脖子似的倒向一边,让李思?锐能看见?他侧脸有?一道从嘴角延伸出的狰狞疤痕。 这种被划开嘴的疤痕很独特,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李思?锐眯了眯眼?,意外?发现…… 这个人是茶累! 他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想抬起头,去看是谁把茶累糊到了玻璃上,那人应该在茶累正前方,看一眼?并不该是什么难事。 可李思?锐缓缓抬头,甚至能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的艰涩响声,他的身体在阻止他去看那个人,好像看一眼?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就会把他压垮。 顶级Alpha的威压。 把李思?锐这个刚开始分化的Alpha,轻易压得喘不过气来。 “荣傅在这里呢,”李思?锐指尖发抖,艰难运转的脑袋,隐隐听见?母亲的声音,“我们进去找他吧,儿子。” 荣傅…… 李思?锐终于将眼?睛抬到能看清那个人的角度。 实验室的玻璃里,他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从白色的烟雾中?缓缓走出来,垂在两边的手,往下滴着血。 “荣、傅。”李思?锐从牙关里挤出男人的名字,重?复几遍,好像在提醒自己这人是谁,“荣傅、荣傅。” 男人也向这边扫过来了一眼?。 他的眼?睛像吞光的黑洞,直直望进去有?种近乎恐怖的压抑感。李思?锐僵立在原地,呆滞地看着荣傅走到他面?前,将瘫坐在地上的茶累拎起来。 随后李思?锐又听见?了“砰”地一声重?响,他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茶累又被血糊糊地丢在了面?前的玻璃上。 ……这两人多大仇? 李思?锐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又重?复了一遍艰难抬起头的过程,这回李母也发现不对劲了,她扶着李思?锐的肩,问:“思?锐,你怎么了?” “我……”李思?锐深深吐出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他将和荣傅对上眼?睛。 “妈妈,我……可能……”李思?锐艰难地说:“我等会可能……也会……被荣傅……扔到这里。” 李母脸上出现了一些“儿子你怎么就疯了”的奇怪表情,她可能觉得李思?锐的病情发展实在很快。 李思?锐满心绝望,他妈妈肯定不能理解这件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 在刚刚那刻,看见?荣傅把茶累像具尸体般扔来扔去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荣傅和邬也的关系。 过往许多细节浮上心头…… 荣傅将邬也揽在怀里的样子,荣傅用自己的外?套把邬也裹起来,还?有?荣傅身上的气息…… “邬也是荣傅的,”李思?锐得出自己的结论,他痛苦地说:“邬也是荣傅的!” 第53章 弹琴 一间?贵族学院的校医院医生?, 其实不太有处理斗殴外伤的经验。 名牌叫白与?墨的学生?进入医务室后?,医生?草草给他包扎一下,见白与?墨右眼角以下的部位青紫肿胀、流血不止, 她便劝道:“你快去医院处理吧,可?能会留疤。” “没有关?系,”长发男生?形状凄惨的一张脸上?挂着种诡异的温柔之色,他对医生?笑了笑,“谢谢你,我不在意留疤。” “……”看着白与?墨顶着伤疤微笑,医生?莫名心?底发寒, 她忍不住抚住了自己的胸口。 片刻后?,医生?又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奇怪,但一时对着这个?学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没话找话道:“上?周也有一个?被书扇破脸的男生?,你们?有在被谁欺负吗?” “嗯?”白与?墨唇边的笑弧扩大,到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角度, 在医生?看来,简直就像是电脑里走出来的假人。 “小也吗, 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能见到他真开心?……”白与?墨笑吟吟地说,“医生?,请不要担心?, 我们?同学之间?相处一切都好。”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熨帖,白与?墨平易近人的态度和温柔无害的外表也很能给女性好感,医生?转过身去自己定了定神。 接着她抬起?诊疗台上?的镜子,翻转过去放在白与?墨眼前,“同学, 你自己看看你的脸,伤得很严重,现在还是去趟医院吧。” 医生?动作太快,白与?墨猝不及防,就这么照了那面镜子。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微笑的表情突然扭曲,但转瞬即逝,弧度完美的笑一变不变地、极其刻板地,重新回到他脸上?。 “……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只是这个?白与?墨稍微有些?挂不住微笑了,他的语气也在渐渐崩裂,“谁干的……?谁弄伤了我的脸?” 医生?迷茫地看着这个?气质发生?变化的学生?,刚刚的白与?墨明明说自己不在意受伤。 不过,现在的白与?墨虽然好像有点情绪崩溃,但跟刚刚相比,反应显得真实许多?。 “这……你自己被谁打了也不清楚吗?”医生?被白与?墨搞得云里雾里,“你刚刚是不是说,‘小也’?” 白与?墨从镜子前抬眼看她,把医生?又是吓了一跳。 这个?男生?下半张脸的笑容始终不变,上?半张脸却变得无比怨毒,尤其那双眼睛,黑漆漆的,让医生?想起?恶心?的食人花。 “他居然敢这样对我?”白与?墨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毒,“……他居然敢这样对我!” *** *** *** 在伯明顿学院平平无奇的一天?快要结束。 邬也从最后?一节课开始,心?底就浮起?烦躁的情绪,他一点都不想回家,不知道晚上?该找什么理由不和荣傅睡觉。 所以放学铃打响后?,邬也决定在学院里消磨会时间?,直到荣傅催他回家再说。 “那要出去玩吗?”祁乐问道。 “不行,荣傅安排接我的司机就在学院门口等着我……”邬也没精打采地回答,和祁乐一起?在学院里闲逛,漫无目的。 只是,偷拍他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邬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他的同学们?就没几个?回家的,似乎都在若无其事地跟踪他和祁乐。 邬也攥了下手心?,又有打人的冲动,在心?里哄了自己好几遍:今天?已?经见了一次血,他需要保持平和。 正好转到教学楼大厅里,中间?摆着架三角钢琴,邬也百无聊赖地走过去,反坐到琴凳上?。 他推了推要跟他一起?反坐的祁乐,要祁乐在他旁边坐好,面对着钢琴,然后?指使道:“祁乐,弹首舒缓情绪的曲子给我听。” “……”祁乐想说,你跟我接吻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但随之他又想到,自己在邬也这里要是只有接吻的作用,那才是真的完蛋。 于是便乖乖抬起?琴盖,指尖滑下首慢调。 钢琴曲像一片溶溶月光洒下来。 邬也听了会,意外地感觉还不错,祁乐这样高大的身躯坐在钢琴前,居然也能小心?营造出静谧柔和的氛围,反差真大。 “嘟嘟”,手机振动几声。 邬也划开和荣傅的消息界面,听祁乐弹琴,他都能静下心?来回复荣傅发来的消息了。 [小也还没回家?] [在学校和同学待一会] [好,我今天?要晚点回去,但小也也不能在外面待太晚] [知道了],邬也心平气和地打下三个字。其实和荣傅一起?住,荣傅也不怎么限制他的自由,他却总有种被束缚住的气恼之意。 和荣傅上?-床之前,邬也都没有这种感受,看来,他是不应该把曾经照顾自己的朋友哥哥变成情人的。 他以前真的很喜欢荣傅。 “我好多?了。”邬也放松地坐在琴凳上,支着下巴玩手机,身体与?祁乐轻轻靠在一起?,说:“我想回家了。” 接吻之后?,他又能闻到一点祁乐的Alpha信息素,像牛奶,也像香草,总之比荣傅的能让他接受得多?。 “啊……好吧。”祁乐有些?遗憾,他很多?时候弹琴都不是为了自己,小时候学是为了更像贵族,长大了弹是给荣越当笑料,他也只有刚刚给邬也弹时,才感觉到了平静。 舒缓的曲调以更慢的速度停止,祁乐合上?琴盖,将邬也送到校门口,看着邬也上?车。 学院里一下走了许多?人,祁乐沐浴在很多?或嫉妒或愤怒的目光里,感觉良好。 他手里还拎着本邬也懒得带回去的书,转过身,慢悠悠地打量那些?连邬也一根头发丝都摸不到的失败者。 没想到,被一些?人狠狠撞了几回肩膀后?,祁乐在人群尽头看见了李思锐。 “李思锐,你今天?不是看病去了吗?”祁乐有些?惊讶地问他,“都放学了,你还回学院干什么?” 两人中间?还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这很短,但却没一个?人抬脚主动靠近彼此?。 李思锐没答话,静静地看着祁乐。 他们?曾经是一对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兄弟啊。 祁乐皱起?了眉。 他发现李思锐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说自己很了解这个?表弟,祁乐觉得也没有,他愿意费尽心?思去揣测的只有邬也,李思锐平时在想什么,他不会在意。 现在的李思锐,没有穿学院制服,只是日常的短袖长裤,某种装模作样的气质从他身上?褪去之后?,祁乐察觉到了阴郁。 “是去看病了,”李思锐轻轻开口,“然后?看见两个?怪物?打架。”当然准确来说是荣傅单方面殴打茶累。 “……你得了精神病?”祁乐疑惑,“反正你说你身体怎么样,跟小也没关?系吧。” 李思锐有一小会无语。 然后?他还是只能站在原地,与?愚蠢的表哥安静对视,继续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问道:“祁乐,陈默之前,你杀过人吗?” 空旷的校园,燥热的风吹过,微微撼动树叶。 祁乐偏过头,重重叹了口气,“李思锐,我不懂你怎么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拼命想显得我是个?被美色控制头脑的傻瓜,人杀都杀了,你到底想怎样?想忏悔自己去自首,还顾及感情就别?带上?我,还知道自己有病的话也别?带上?小也。”祁乐看着李思锐,语气很冷地说完了一大番他平时不会说的话。 “回答我的问题。”李思锐说。 他的表情很空白,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祁乐瞪了李思锐一会,吐出两个?字:“没有。” “所以我的想法不对么?”李思锐问祁乐,“遇到邬也之前,你是个?不会杀人的正常人,遇到邬也之后?,你变成唯命是从的狗,你还觉得没问题?你没想过你被邬也控制了吗?” 第一眼见到邬也,就被Omega的信息素控制了。 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生?漂亮好看,为什么忍不住靠近他抚摸他,为什么想要他开心?,为什么…… 会对他起?那种欲望,要像条狗一样跪在他脚下。 “小也没求你。”祁乐的态度始终没有动摇。 他听不懂李思锐在纠结什么,也就半点没被李思锐说动,反而?带了点炫耀的意思,想打击李思锐,“你今天?没来上?学,有个?神经病来惹小也……算了他不重要,我和小也接吻了。” 李思锐沉默了会后?,说:“我看见你给小也弹琴。” 祁乐嗯了一声,“他喜欢听。” 李思锐低头笑了下,他才一天?没来上?学而?已?,祁乐和邬也之间?已?经形成了他插不进去的氛围。 据荣傅所说,能分化成Alpha的人,越接触邬也,分化速度就越快。 那次在咖啡馆,他被自己的理智驱离邬也身边后?,就永远都比不上?祁乐了。 “表哥,”最后?李思锐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完了?” “什么意思?”祁乐迷茫了一会。 “我们?不可?以像养琥珀那样对小也吗,不要争抢、贬低彼此?,他可?以住在你家,但我只要想他,我就能去你家,和他在一起?。”李思锐解释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 祁乐在脑中设想未来的场景,他想,不可?以吗?李思锐头脑聪明、出身世家,他从小就爱听李思锐的,表弟没害过他。 “以后?会怎么样,你应该问小也,这不是我决定的,”祁乐花了点时间?,想清楚后?,对李思锐说,“你纠结了这么久,都没有考虑过小也是什么想法、对你是什么想法,真的想要他,你应该去求他。” “我只要小也开心?就好。” 第54章 哭泣 回到荣傅的公寓后, 邬也发现安静一天的李思锐发来了一条录音消息。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李思锐也没有说明,录音的名?称是一个日期, 邬也看了下?日历,是他转学后的第二天。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他被荣傅强制标记,陷入分化中的热潮期,在上学时被犯病的荣越扔进泳池后,就发起了高烧。 接着,是祁乐被荣越弄伤眼睛……再后面的记忆混乱不堪, 邬也只?记得从床上下?来变成了件很困难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发-情。 出于一种对那段记忆的厌恶感?,邬也盯着那条录音消息, 迟迟没有点开。 李思锐见?他没回,过了一会后发消息催他:[你应该听听这个,小?也, 这条录音会让你改变一些对祁乐的看法。] 邬也没有点开听,也不是很想听, 他讨厌李思锐的语气,好像他是什么?可以随意摆弄的人,会因为一条录音就改变自己的观点。 李思锐太傲慢,也太瞧不起他了, 他对祁乐有什么?看法,跟李思锐也没关系。 邬也没有回复李思锐,直到临睡前,荣傅还没有回家,他提着心?, 窝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有预感?,荣傅今晚会趁他睡熟,再把他抱回主卧,所以入睡时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地接到了李思锐的电话。 “……你没有听我发给你的录音吗,小?也?” 李思锐在那边问了好几遍,邬也茫然地听他说话,揉着眼睛清醒过来。 电话里,李思锐声音低沉,像在念一个故事的开头,说:“小?也,拜托你不要挂断,我将录音放给你听,请你一定要听完。” 邬也烦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手机调成免提扔到枕边。他闭上眼,情绪很差劲,心?想李思锐接下?来也许是要告诉自己,他跟祁乐过去有打?赌,谁能先跟他上-床。 黑暗静谧的夜里,与邬也所料差不了太多的录音开始播放,他听见?祁乐说:“是啊,我们是因为讨厌荣越才想得到邬也”,然后是“我们打?了赌,要怎么?把邬也搞到手”…… 录音结束。 邬也打?了个哈欠,问那边等待他回答的李思锐:“你的一定就是一定要在凌晨两点跟我证明你和祁乐有多下?-贱吗?” “我睡不着,”李思锐的语气冷静克制,比起发泄自己的痛苦更像是在告解罪过,他缓缓道:“我害怕你爱上祁乐了,小?也,他不配。” 这话真不知道从何说起,邬也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李思锐失眠的原因。 但想到对方也属于他催化Alpha的计划人员,邬也冷笑了一声道:“难道你想说你配吗?不用那么?麻烦,如果你也想和我接吻,明天在学院里找我就好。”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气恼地锤了下?床。这些贵族少爷一个比一个愚蠢,他却深陷泥沼不能脱身,还要献出身体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是自己没有被荣越设计,没有成为唯一的Omega…… 邬也思绪混乱,他抱住怀里的枕头,轻轻喘着气,每一次吐息都是热乎乎的。 过了一会后,枕头被他压扁,邬也仰起脖颈,琥珀色眼珠上翻,四肢也舒服地展开,他踢掉枕头,一身黏腻的汗,躺回了床上。 但没轻松半刻,锁上的房门?突然发出响声,邬也冷冷盯着转动的门?把手,荣傅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小?也还没睡?”荣傅逆着灯光站在门?口,脸色晦暗不明,“我本来不想打?扰小?也的,但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小?也自己在弄吗?不要我帮忙?” 邬也咬牙,比羞耻更多的是对自己在荣傅这里毫无隐私的愤怒,他开口呛荣傅:“是……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赶紧滚。” 这个时候,邬也的嗓音听起来,就算说气话也是软绵绵的。 屋里全是Omega的甜美信息素,荣傅没动也没说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Alpha信息素也填充进去。 没几分钟,他的脸就被一个枕头狠狠击中,邬也怒气冲冲地喊道:“荣傅,你要点脸行不行,别再勾引我了!听我求着和你睡觉,你就那么?爽么?!” “来主卧睡,小?也,”荣傅将门?完全推开,灯光照亮房间里的一片凌乱,他审视着脸颊发红的邬也,“要我过去抱你,还是你自己走出来?” “……”荣傅的态度比昨晚强硬许多,邬也气得不行,心?里却很清楚,这时候的荣傅他没法拒绝。 他气愤地想:祁乐今天没咬他,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的。 “……我恨你,”邬也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反抗,他拢好睡衣,跑到主卧的床上,只?沾着一点点边躺,虚弱无力地说:“荣傅,我不要跟你做。” “可以不做,但今晚我要检查下你的身体,”荣傅换好睡袍,从另一侧上-床,他拍了拍自己身侧,“过来,小?也。” 邬也瞪着天花板,荣傅也不催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长?手长?脚的身体占据了床上很大空间,等邬也自己挪过来。 他们没有僵持很久,邬也很快就能想清楚,现在反抗荣傅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荣傅,你想对我做什么?,还要找奇奇怪怪的理由?”邬也气呼呼地说,“都说了我自己来挺好的,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荣傅面色平静,等邬也慢慢挪到他身侧后,他抬手就按住邬也后颈,那里的腺体正温度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男人粗糙的指腹缓缓滑过后颈的皮肤,邬也一阵发抖,想起祁乐又有些心?虚,他咬紧牙,努力保持镇定。 荣傅轻轻摩挲了那里许久,黝黑的双眼一直盯着邬也,观察少年十分勉强的表情。 “你到底想干嘛……”邬也嗓音微颤。 荣傅轻轻笑了一声,像是感?觉很有趣。然后他突然发作,直接就将邬也捞进怀里,嘴唇贴在邬也耳边说:“最近有没有被野狗咬过,宝宝?” 邬也瞪大眼睛,完全不敢承认,只?能怒道:“你胡说什么?!哪来的野狗……!没有!” 荣傅静静地望着邬也慌张的神情,心?想:他想抓邬也有没有在外面偷腥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看看特区里有没有新?的Alpha出现就知道了。 和Omega发生身体接触,可以把普通男性慢慢催化成Alpha。 如果不是收到属下?报道,李家的李思锐送来研究院检测的血样里出现了Alpha的信息素…… 荣傅也没想到,邬也会背着他找别的人…… 不止荣越。 “小?也真的可以自己解决吗?没有让其他人帮你吗?”荣傅压低身体,牢牢制住试图挣扎的邬也,他紧紧贴着邬也,寻找邬也身上有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是不是在跟我撒谎?”荣傅含-住邬也的耳垂,拉扯着这处圆润的软肉,黑色耳钉顺便?没入口中。 然后…… 他进去检查自己想确认的东西。 很艰难很艰难。 至少最近,是没有被其他人染指过的。 荣傅想了想,上次和邬也做,好像还是邬也的热潮期,确实过了很久,邬也的生殖腔还没有发育完全。 他慢慢放开邬也,微叹一声,“小?也还没有和别人到这步吗?那只?是和别人接吻吗?有没有允许他碰你?” “……”邬也没有出声。 荣傅倾在邬也身上,垂着眼再检查了一会别的不问,他能感?觉到邬也在微微颤抖,却半晌没听到邬也回应。 抬头一看,才发现邬也又安静地哭了起来,几乎泪流满面。 “哭什么??”荣傅失笑,抬手抹走邬也的眼泪,但这泪珠流也流不尽似的,掉到他指尖。 “刚刚不还有的是本事跟我呛声吗?”荣傅收回手指,“我今晚到现在,可没跟你生气,小?也。” 明明是邬也先背叛了他。 少年将密密的睫毛哭到湿重,荣傅抽了张纸巾擦过去,Omega的信息素带着点水润气息的甜味留在了纸巾上面。 “小?也现在连哭起来都是香的。”荣傅忍不住吻了吻这张纸巾。 “……”邬也震惊地看着男人就这样舔走他的眼泪,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在伤心?什么?,直到被荣傅搂在怀里亲脸,他才痛苦地喊道:“够了!你好恶心?!” “哭什么?,嗯?”荣傅低头吻他,吮吻着邬也有些干裂的嘴唇,“小?也,你身边的同学有人在变成Alpha吧,你要跟我说,跟你没有关系吗?” “难道我不应该管管你?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邬也扯了扯唇,低声喃喃道。 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不是刚刚被荣傅弄疼了,他都疼习惯了。 他好像哭的是,他被荣傅轻易压在身下?,被男人摸哪里都可以,他贱得跟一条狗似的。 脑子里,又控制不住地想起李思锐发来的录音,邬也想起祁乐曾经说过什么?,用的是一种怎样轻蔑的语气,在那个时候,祁乐把他当成有趣的玩具。 “荣傅……”邬也流着眼泪,无比痛苦地说,“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得心?脏病差点死?掉,我如果那个时候死?掉了该多好!” 第55章 抑郁 荣傅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微微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盯着邬也,用同样痛苦的?语气说:“小?也那么?小?,却躺在病床上快要?死掉, 我当?然记得。” “还有你记得,”邬也哭着哭着突然笑了,他用手背抹抹自己?的?眼泪,“爸爸妈妈死后?,我妹妹们?都不?知道了,还剩你记得。” “小?也……”荣傅不?知道邬也为?什么?突然提起幼年的?病——因为?邬也换过?心脏后?,与健康的?孩子几乎无异, 他也就将那段痛苦的?记忆揭过?,尽心照顾邬也的?未来…… 现在的?邬也靠在荣傅怀里,突然推开?了他, 从床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荣傅皱着眉跟上邬也,他看见邬也进了厨房, 有些手忙脚乱的?,一个个拉开?抽屉和柜子, 不?知道在找什么?。 厨房很快被邬也翻得乱七八糟,拉到水池旁边的?柜子后?,邬也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排银光闪闪的?刀具。 他从里面抓起了一把尖刀。 “小?也要?干什么??”荣傅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这又是邬也的?一次大发脾气, 所以惯是无奈地说:“是要?捅死我吗?宝宝不?要?白费力气了,好不?好。” 但是,慌乱在片刻后?出现在荣傅脸上,他发现邬也提起那把刀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自己?。 邬也没有理荣傅, 他已经将自己?拉回了心脏会剧痛的?童年,虽然现在的?捐赠者心脏在胸腔里健康跳动,但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此刻他只想快点停止这种痛苦。 所以他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腕,将尖刀放在上面比划,横着切可?能不?够深,竖着切能更大面积割开?血管…… “小?也,放下!”邬也在恍惚中,听见荣傅跟他厉声说话:“你在吓唬我吗?你成功了小?也,你把我吓到了,不?要?跟我这样闹,把刀放下!” “我没跟你闹,荣傅,”邬也冷静地说,“我早就想死,在我换心脏前,我就应该这样做。” “那个人把心脏给我,是他让我活下去,他的?心脏改变了我的?脑子,我本来不?想活。”邬也语无伦次的?,自己?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他突然是怎么?了?邬也的?手在发抖,刀尖抵在手腕内侧,迟迟没有划下去…… 他做不?到,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器官在控制他的?行动,大脑要?他迅速解决痛苦,心脏却咚咚跳动,努力维持他的?生命。 “为?什么?突然提起小?时?候的?心脏病,小?也?” 荣傅趁邬也呆愣,夺步过?去抓住了邬也握刀的?手,他力气很大,邬也本来就手抖,刀一下掉在地上。 失败了。 邬也睁大眼睛,看着那把刀,心想,他怎么?又没握好刀? “不?要?这样,小?也,”荣傅将刀踢远,把邬也紧紧搂在怀里,向来平稳冷淡的?嗓音第一次出现颤抖:“我错了,哥哥错了,哥哥刚刚把你弄疼了是吗,对不?起,那你拿刀对着哥哥就好啊,不?要?对着自己?……” 邬也很久没对荣傅喊过?“傅哥哥”,荣傅也很久没对邬也自称过?“哥哥”了,他真的?有被邬也吓到,从没见过?邬也这个样子,像变了一个人。 荣傅很清楚邬也一直聪明?、坚韧,他是三个女孩的?哥哥,他强大到父母猝然离世也没被打倒。 这让荣傅经常忽略,邬也就算是长大了,也还是那么?瘦、那么?小?,头顶才过?他的?肩膀,抱在怀里的?重量轻到他不?敢搂太紧。 “你怎么?了?”荣傅感觉自己?的?心在被撕裂,他现在只能推测邬也是不?是堆积的?悲痛一次性爆发,“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哥哥错了,哥哥晚上不?应该欺负你,带小?也去见见妹妹们?好不?好?小?也,邬夜、邬莺和邬枝一定?很想你……” “不?见!”邬也牙关发颤,听到妹妹们?的?名字,从喉咙里艰难吐出两个字拒绝,他绝不?会让妹妹们?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的?三个妹妹比他小?七岁,家里的?很多事情,邬玉丹和邬也商量后?,没有让她?们?知道。 邬也是早产儿,刚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的?发育也比不?上同龄人,瘦瘦小?小?的?,三天两头就发烧感冒,一不?小?心就会碰坏了胳膊腿儿,像个玻璃娃娃一样易碎。 因为?邬玉丹和丈夫都工作忙碌,很难全天照顾邬也。 她?发现把邬也送到托儿所后?,瘦小?的?邬也经常被同龄男生欺负,她?就开?始把邬也当?成女孩子养,给邬也留长头发,穿漂亮裙子。 把一颗宝石用绸缎盒子仔细包装起来后?,情况有了好转。 原本欺负邬也的男生会对着邬也脸红,小?心翼翼地哄着邬也,不?敢再弄脏邬也的?衣服,不?会再扯邬也的?长发。 其他的大人也把邬也当成公主一般宠爱,怜惜邬也瘦弱的?身躯而不?是嘲笑。 邬也献出了自己?的?美貌取悦别人,他就成为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而不?是可?以欺负的?弟弟。 到邬也六岁左右,他心衰严重,医生说没有再治疗的?意义?,除非换心脏。 心脏移植,想找到一个儿童捐赠者无比困难,即使邬玉丹求助荣傅,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好消息,在这期间,邬玉丹还怀着三胞胎。 住院前,邬也就十分期待妹妹们?的?到来,一天天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他也隐隐预感到,即使自己?的?身体已经足够瘦足够小?,他的?心脏仍然无法再支撑这具身体。 所以邬也跟妈妈说:妹妹们?出生后?,不?要?再告诉她?们?有哥哥的?存在,希望她?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邬玉丹不?会把小?孩的?话当?一回事,她?在工作和养胎的?空隙尽量照顾邬也。 在荣傅的?帮助下将邬也转到最好的?医院,但邬玉丹还是很难一直待在邬也身边,她?不?在的?时?候,荣傅会来。 荣傅也没来的?时?候,邬也会坐在医院门口等,他有点害怕自己?会在一个人的?时?候静悄悄死掉,又希望自己?赶快死掉,不?要?再跟妈妈添麻烦。 妈妈会有新小?孩的?,而他从出生起,就是个残次品。 有一天,邬也遇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穿着病号服,但看不?出来生了什么?病,他比邬也高很多,抱着只猫坐到邬也旁边,问道:“你在等谁?” “我在等傅哥哥。”邬也看着男孩怀里的?猫,是一条大着肚子的?母猫,全身毛发柔顺,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他问男孩:“这是你的?猫吗?我能不?能摸摸它??” “如果你让我摸摸你,”男孩说,他的?脸色很冷淡,“你就可?以摸我的?猫。” 邬也同意了这个交易,荣傅不?来,他在医院待得很寂寞。 男孩摸了摸他的?脸,看了他的?眼睛很久,虽然还是面上淡淡的?,但他语气柔和地跟邬也说:“你真漂亮,我也应该养一只琥珀色眼睛的?猫。” “你先摸摸这只吧,”男孩把猫团起来递给邬也,“它?怀孕了,快要?生了。” “我妈妈也快要?生了,”邬也对男孩产生了亲切感,他将大肚子母猫抱在怀里,说:“希望它?平平安安地把小?猫生下来。” 邬也和男孩玩得很开?心,一直到荣傅过?来分开?他们?。 分开?之前他们?互换了名字,邬也说自己?叫“小?也”,男孩说他叫“小?砚”,他们?有些相似,这让邬也对男孩更是亲近。 第二天,邬也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时?候,小?砚出现在了他的?病房外。 小?砚没有发出声音,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邬也睁开?眼睛后?被他吓了一跳。 他发现,小?砚跟昨天相比有些奇怪,这个小?砚的?唇边挂着微微上扬的?笑容,可?昨天那个小?砚板着张脸,态度很冷淡,从来没笑过?。 “你是小?也?”挂着让邬也不?适的?笑,那个“小?砚”问他,“听说你喜欢我的?猫,它?刚刚生完小?猫,你要?不?要?来看看?” “真的?吗?”喜悦冲淡了邬也察觉到的?不?对劲,他快乐地跟上小?砚,去看望生产完的?母猫。 他很好奇,小?猫生下来是什么?样子,迎接新生命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邬也由衷地感到幸福,他跟着小?砚来到了医院花园的?角落。 周围有淡淡的?血腥气。 小?砚站到了邬也身后?,他撇撇嘴,鼓励邬也自己?将灌木丛扒开?。 邬也回头看了眼小?砚,男孩的?笑让他心里有些发怵,好像接下来等着他的?,并不?是他期待的?那件事。 可?是小?砚昨天和他玩了很久,一直耐心地把母猫抱在怀里照顾,怎么?会对母猫不?好呢。 邬也扒开?了灌木丛,然后?他瞪大眼睛。 他看见了一地血,那条母猫蜷缩在里面,全身都是血。 尤其是嘴,嚼吧嚼吧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邬也仔细一看,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活的?,还在发出微弱的?呜咽。 是母猫刚生的?小?猫…… 被母猫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砚发出一串大笑,见邬也吓得脸色惨白,他乐得不?行,捂着肚子笑,和昨天陪邬也的?冷淡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小?也,你吓死了对不?对?”狂笑着的?“小?砚”说,“没办法……这只小?猫跟你一样都是残次品,它?是矮脚,可?猫妈妈是高脚。” “猫妈妈觉得它?是残疾猫,就会把它?吃掉了。” 第56章 白砚 邬也倒没有被?猫妈妈吃小猫吓到, 他有点被?发?疯的“小砚”吓到,小小的身体在看到灌木丛后面那幕后,就木木呆呆地站着?, 小砚一直在狂笑。 “你怎么不哭呀?”小砚问他,“你哭起?来肯定很漂亮,让我看看吧。” 邬也不说?话,盯着?母猫,看着?它把那条矮脚小猫吃干净,血呼呼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看起?来是很美味的一餐。 那时候的邬也六岁多, 真的觉得还好。 小砚好像觉得他看见小猫被?母猫吃掉会伤心,其实不会,他早就接受了自己是个?残次品的事实, 并?且觉得矮脚小猫就算能?长大,跟着?高脚妈妈也不会开心,早早结束痛苦为?什么不是好事呢。 邬也木着?脸, 转身准备走了,他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妹妹们身体健康, 不要带什么先?天疾病出生,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那么辛苦地长大。 小砚还不死心,拉着?他不给他走, 笑着?说?:“小也,你不想?继续看看吗?只?要我之后不给母猫吃的,它还会饿得把小猫一条条吃掉……” 邬也想?甩开他,甩不开,有些生气了, 准备发?作的时候,突然有一团黑影冲过来扑到小砚身上,他也被?带得跌坐在地。 “白墨!!”邬也仔细一看,发?现黑影是个?和“小砚”差不多高的男孩,他掐住“小砚”的脖子,脸憋得通红,吼叫道:“谁让你碰我的猫了!谁让你碰的!” “什么叫你的猫?真奇怪,白砚,这明明也是我的猫。”“小砚”被?掐得咳嗽不止,脸上却还是挂着?诡异的笑容,“我们是兄弟啊,所有东西都是共享的。” “谁跟你共享?!那是我的猫,不是你的,我一个?人?的猫!我都把猫妈妈和小猫分开了!谁让你又把它们放在一起?的,你故意让猫妈妈吃掉小猫!” “残次品就该死不是么?白砚,就像你一样,长得比我们丑多了,居然跟我和荣越是三胞胎,你真恶心,怎么还不去死。”“小砚”被?狠狠砸了两拳,他的语气也变冷了。 邬也茫然地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发?疯,扭打在一起?。 他看见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一张冷着?,一张笑着?。 明明长相身高都无比相似,气质却天差地别。邬也看了一会,终于看明白,冷着?脸的叫“白砚”,笑着?脸的叫“白墨”,昨天陪他玩的是白砚,今天带他出来的是白墨。 母猫好像是白砚一直在照顾,白墨则趁白砚不注意,促成?了母猫吃小猫的发?生。 “说?我恶心?白墨,你才是我们三兄弟里最恶心的那个?!你不应该活下去,你才应该去死!”白砚撕扯着?白墨的头发?,四肢并?用地打在白墨身上,他是比较占据优势的那个?,还有空扭头过来问邬也,“你觉得呢,小也,该死的是谁?” “……”邬也还是没说?话,他这回是真的被?吓呆了,他以为?自己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一起?玩的好朋友,结果是两个?神?经病。 他年龄还很小,但已经察觉到,被?神?经病缠上不是什么好事。 所幸,邬也没有被?这对神?经病盘问太久,过了一会,荣傅找到了这边。 在邬也眼里,已经跟天空一样高的男人?弯腰将邬也抱起?来,问他:“不是让小也在病房里好好待着?吗,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们带我来的……”邬也小声解释道,指了指地上滚在一起?扭打的白墨与白砚。 那时候荣傅是邬玉丹实验室里的学?生,因为?母亲傅兰的原因和邬玉丹很亲近,他便也很照顾邬也,在邬也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是承担了一部分“父亲”的职责。 邬也很依赖荣傅,也有点怕荣傅。 荣傅抱着?邬也,皱眉看着?白墨与白砚。 两个?小孩在见到荣傅后,停止了打架,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一起?,抬头看着?荣傅,异口同声地喊了声“小叔”。 邬也愣了愣,他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第一次在荣傅脸上看到一种很冷很冷的表情,十九岁的荣傅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利剑,看上去会当场把白墨白砚捅死。 “等你们两个?改姓荣了,再来喊我小叔。”荣傅冷着?脸说?,将邬也抱得很紧。 小孩总是害怕大人?发?火的,邬也也乖乖靠在荣傅怀里,一声不吭,没有再跟白墨白砚交流,他感?觉到他们是荣傅讨厌的人?。 他扒着荣傅的肩膀往后看了眼,白墨与白砚盯着?他,一个?在笑,一个?绷着?脸,相同的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把他吞噬。 邬也不再看,缩进了荣傅手臂里。 那之后荣傅将邬也看得很紧,让邬也过了一段很是寂寞无聊的日子,荣傅比他大十二岁,虽然懂得很多、对他很好,但邬也心理上还是更亲近同龄人。 荣傅太高了,从邬也认识他起?,就越长越高,给邬也带去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趁荣傅不在的时候,邬也偷偷在医院里找那条母猫,他有些担心白墨真的会故意饿着?母猫,让母猫把小猫全吃掉。 找着?找着?,邬也抬头,看见了精神?科的牌子,也看见了白砚,手里捧着?三只?小猫,坐在走廊里。 “你们是精神?病?”邬也走近白砚,语气天真地问道,他觉得这个?东西还蛮稀奇。 “我不是精神?病,白墨是精神?病,妈妈要我陪他。”白砚抬头看见邬也,手臂上搭着?三个?小猫的小脑袋,都还没睁眼,软软地趴着?。 邬也垂眼摸了摸三只?小猫,他开心地笑了,白砚看着?他,问:“你生了什么病?” “心脏病,”邬也说?,“我等不到心脏移植,不会比小猫们活得久呢,很快就死了。” 白砚呆了一下,茫然地说?:“你这么漂亮,你怎么能?死?” “漂亮又没有用,你们看见我觉得喜欢,我看见我自己只?觉得讨厌,”邬也坐到白砚旁边,摸着?白砚的小猫,稚嫩的嗓音说?出了一种深沉的语气,“你兄弟觉得你丑,要让你去死?不要听他的,我觉得你很好。” “真的吗?”白砚突然变得很激动,“你是只?对我一个?人?说?的吗,所有人?都喜欢白墨,他如果脑子没病,就能?进荣家了。” “真的,”邬也坦诚地说?,“他笑得真假,喜欢他的人?肯定有毛病,再说?了,也没我好看,所以我说?得对。” 白砚开始发?抖,他将怀里的小猫都递到邬也手里,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到地上,哭着?说?:“小也,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白墨好看多了。” “你是什么血型?你今年几岁,要多大的心脏?”白砚哭完了,问邬也。 邬也没有多想?,告诉了白砚自己的血型和年龄,白砚抹抹眼泪,居然直接跑走了,留邬也一个?人?抱着?猫,呆呆地坐在原地。 那之后好几天,白砚都没再回来,邬也将猫抱回自己的病房,荣傅说?不能?在病房养猫,把猫送给别人?领养了,邬也没有意见,他确实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还会去精神?科,想?再找到白砚,不知?道在走廊里坐了多久,他无聊地晃着?腿,白墨和白砚同时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看起?来又打了一架,浑身是伤,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走到邬也面前,白砚说?:“白墨,你不是觉得谁漂亮谁就对吗?那就让小也决定,谁可以把心脏给他。” “可以啊,”白墨冷笑,“小也肯定要我的,不会要你这个?丑八怪。” “……”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又被?他们吓呆了。 “小也,我们两个?的心脏都是健康的,可以给你,你要哪个??”白砚耐心地跟邬也解释,“要我的,还是白墨的?” “你要是用白砚的,你会变丑的,小也,”白墨气呼呼地说?,“小也这么漂亮,不要被?他这种丑八怪弄脏了,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要你们的心脏……”邬也听懂了,他哭笑不得地说?,“你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小也,你就说?你要谁的心脏。”白砚和白墨非常固执,一定要邬也说?出个?答案,从他们中间选一个?出来。 白砚很自信,觉得邬也喜欢他,会选他,白墨觉得白砚痴心妄想?,邬也会选更讨喜的他,两个?人?还把邬也拦住,不许他逃跑。 “好吧……”邬也实在没办法,来回打量了一会他们,说?:“非要选一个?心脏,我要白墨的。” 白砚瞪大了眼睛。 白墨狂笑起?来,说?自己早就猜到了,白砚这个?丑八怪,居然还想?把自己的心脏给邬也,简直瘌□□想?吃天鹅肉。 “你怎么这样?你之前说?我好,说?喜欢我,不喜欢白墨,你怎么还要他的心脏,不要我的,”白砚崩溃了,他喃喃地说?:“你明明也看见了,白墨是个?多么自私冷血的人?,他害死我的矮脚猫,小也,你让我好失望。” 白砚以为?邬也是唯一一个?能?认可他的人?,他没想?到邬也在白墨面前,还是这样嫌弃了他,让他被?白墨衬成?垃圾,让白墨幸灾乐祸。 邬也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其实只?是想?,他要白墨的心脏,白墨就死了。 而白砚就不用死,可以活下去。 邬也想?要会照顾小猫的白砚活。 第57章 变成 下雨天, 空气潮湿闷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与墨从医院缝完针出来,撑着伞在路边等司机, 他垂眼看着脚边的一小摊水洼,倒映着自己、自己的脸和脸上一条丑陋的疤,伞从手中轻轻滑落。 头发?和衣服湿透,有路人认出他,投来诡异的眼神。司机匆匆来到,将白与墨推进?后座,车门关上两声重响, 司机边开车边回?头问:“白少爷的脸怎么回?事?夫人看到了?肯定要大闹。” “闹?”白与墨感觉好?笑,他勾起唇,吐字缓慢, 尽是怨恨与怨毒,“荣越现在流落街头,还不够她闹吗?” “……那个亲子鉴定肯定是假的, ”司机干巴巴地说道,“您和越少爷都是夫人好?不容易试管做出来的, 怎么可能不是荣家的孩子呢。” “再说,越少爷也没有流落街头,”司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句话都踩在白与墨脆弱的神经上, “他已经搬回?家住了?,您马上回?去就能看见?他了?。” 白与墨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他现在这个样?子见?到荣越, 不用想都知道会招致怎样?一番嘲笑。 荣越和他虽然是自一个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但可从来没有什么兄弟情谊,他们的母亲是荣家人包养的下-贱小三,费尽心?机怀上他们,要把他们送进?荣家。 白与墨脑子有病,被养在外面,荣越是正常的,在荣家长大,他小时候真羡慕荣越啊。 “不过是被荣傅打回?来的蠢狗……”白与墨低声喃喃,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慢慢擦着自己的头发?,往家里走,脚后滴了?一路水。 他最近刚从精神病院出院,脑子不是很清醒,有些事情,今天见?到邬也才看懂。 比如,荣越在荣家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被一纸伪造的亲子鉴定退货。 只有荣傅会操控这件事,这对叔侄本已相安无事地共处十几年?,荣越若不是染指了?荣傅的心?爱之物,绝不至于被赶出荣家。 白与墨在家里乱逛,因为不知道母亲把荣越安置在哪里,白夫人的房子很大。 他的目光沉如黑水,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站了?片刻,闻到淡淡的颜料味道,便走了?下去。 没管自己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地下室的门半掩,白与墨抬脚踢开。 他随意走进?去,踩在一地画纸上,灯光昏暗,一个人影从深处扑出来,揪住他的领子吼:“滚出去!你弄脏我的画了?!” 白与墨冷笑一声,毫不示弱,按住荣越拽他的手,笑道:“废物,你还在画画?画什么?不会是小也吧,你也配?” 已经有预料,荣越一拳就砸了?过来,白与墨侧身躲过,脚尖故意踢散一沓画纸。 荣越简直要发?疯,拖着还没好?的伤腿跪到地上,将白与墨弄乱的画一张张收回?怀里,视若珍宝。 白与墨眯起眼,看了?看荣越抱着的画。 地下室昏黄的光线也挡不住少年?的浓浓艳色,画纸上面的邬也乌发?红唇,或笑或哭、或嗔或怒,在荣越笔下,共同点?是都没怎么穿衣服,尽情展示着自己漂亮的身体。 还有些楚楚可怜的表情,白与墨觉得,并?不会在邬也的脸上出现…… 邬也也不会像荣越画的那样?,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床脚,仰脸伸出舌头,更?不会摆出小狗一样?的姿势,对着荣越摇尾巴。 荣越就靠这种绘画的方式满足自己卑鄙的愿望,真恶心?,白与墨想把这些画全撕了?。 “荣越,你好?可怜啊……”白与墨已经先占据了?取笑荣越的优势,他讽刺道:“小也今天还在学院里找你呢,你不敢去见?他?” 荣越冷着脸,将皱巴巴的画纸铺在地上仔细展平,鞋印和水迹一时半会很难弄干净,他抬头看白与墨,心?头涌上杀人的冲动,但看到白与墨脸上缝针的伤口,愣了?下说:“你毁容了??” 白与墨被戳中痛处,面容狰狞,攥紧拳头就上去跟荣越动手。 荣越前段时间被荣傅打断腿,最近才勉强能不用轮椅,难免落了?下风。 但他很清楚要怎么刺激白与墨,护着画狼狈躲开,嘴上笑道:“白砚,你这个冒牌货,整容脸被弄成这样?很难修复吧?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你自己是个丑八怪的现实?” “……操。”白与墨被气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耳边出现幻听?,凄厉的猫叫,和心电监护仪的刺耳滴声,几乎要把白与墨撕碎,过往的回?忆支撑他这具快要散架的身体活到今天,回?忆里的那个孩子却早已把他忘掉。 “他根本没认出来我!”白与墨哈哈大笑起来,“我把我自己整成白墨的样?子,我那么努力地学习白墨的虚伪,我成了?神经病,都是因为他喜欢白墨,结果他根本就忘了我!” “把心?脏给?小也的是白墨,他为什么要记得你,白砚,你比我可笑多了。”荣越狠狠推开白与墨,偏头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拿着自己的画向后挪动身体,远离发?疯的白砚。 “那也是我啊!我也是白墨!白墨死后,他的意识在我脑子里!”白与墨蹲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扭曲的脸上缓缓浮出来一个微笑,刻板僵硬,“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在小也胸腔里跳动,这种感觉真奇妙,他的身体有我的一部分,他好?像变成了?我的兄弟,他会被我吸引。” “小越,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让你占便宜了?,遗传性性吸引,小也会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我们,靠近他的兄弟。”白与墨抬起头,身上那股子怨毒的气质缓缓褪去,“白墨”人格在备受刺激下出现。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眼神变得天真无邪,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 “我管你是谁……你真是疯了?,”荣越扶着自己的拐杖站起来,“白与墨,你之前得精神病,我已经够照顾你了?,你想被所有人喜欢,我捧着你陪着你演,现在我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再帮你了?。” “是吗?小越想要的,不会也是我想要的吧?”白与墨笑吟吟地看着荣越,“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清楚,你是怎么得到小也的?你知道他用了?我的心?脏吗?” 想起白墨那颗心?脏是怎么捐出去的,荣越沉默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只知道他是小叔的。” 荣越拄着拐杖,把地上的画纸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摆好?,他这几天都没日没夜地缩在地下室画画,画邬也,他也无所谓是待在荣家还是白家,直到荣傅把他赶出去。 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实际上气量极小,站在他的房间里,看了?他很久,说不明白荣越有什么地方吸引邬也,就算荣越消耗着邬也的恩情,也不应该让邬也忍受他快一年?。 “也许是因为小也小时候移植了?白墨的心?脏,”荣傅最后推出个牵强的理由,“他是你的兄弟,小也才会对你感到亲近。” 荣越才知道,邬也是白墨心?脏的受捐者。 也就是那个杀了?白墨的人。 这很复杂。 白砚和白墨是一个受精卵,分裂成了?同卵双胞胎,荣越是另一个受精卵。 贪婪的白夫人把他们都放进?肚子里,生出了?三胞胎,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一次性给?荣家生了?三个孙子,能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 可笑的是,三个孩子长大后,长得最能看的那个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从小以虐猫为乐,特别擅长表演与伪装,骗取别人的喜爱。 他被取名白墨。 第二个孩子的脑子没什么毛病,心?地也善良,从白墨手下不停地救猫,可惜,长得不如他的兄弟好?看,注定沦为陪衬品。 他被取名白砚。 剩下来第三个孩子,有一双雾蓝色眼睛,外貌、品性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被荣家人挑走,送给?正宫夫人养。 他被取名荣越。 白墨与白砚只能留在白夫人身边,白墨最讨厌他的丑八怪兄弟,在他眼里,长得漂亮的人才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白砚是残次品,是该死的。 后来,白砚先遇见?邬也,他和邬也一起照顾猫,被白墨发?现了?。 白墨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可是邬也瘦瘦小小的,有心?脏病,按照他的理论,也是残缺的,该死的。 除非邬也换一颗健康的心?脏,他就是完美的了?。 白墨可接受不了?这么漂亮的孩子轻飘飘死掉,白砚也是同样?的想法。 本来也是白砚先知道了?邬也的血型和年?龄,隐隐察觉到自己可能与邬也配型成功,他找到自己血缘上的小叔荣傅,要荣傅给?自己做检查,最后的结果果然如此。 并?且,他和白墨都是邬也最合适的供体。 白墨和白砚打了?很多架,也争不出来谁可以给?邬也捐心?脏,谁可以在邬也的身体里永远留下自己的一部分,最后他们去问邬也。 邬也说,要白墨。 白墨便接受了?注射死亡。 移植手术前,白墨躺在病床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精神崩溃的同胞兄弟,说:“你输了?,你比不上我,因为你是丑八怪,我长得好?看,所以小也喜欢我。” 白砚信了?。 之后他花了?很多年?,把自己变成白与墨。 第58章 防咬环 人常常以为回忆是愈久愈淡的?, 有些其实是愈久愈分明。 这不是好事,像是铁器淬火之?后,会更加坚硬, 死死嵌进去?,与?血肉长在一起。 夜深人静时,那铁器便显出形来,不是刀,不是剑,是一根钉子,钉在心头。 心脏每每跳动一下, 便牵扯着细碎的?痛。 所?以,即使过了?那么多年,邬也早忘了?幼时住院时的?经历, 忘了?自己有遇见过一对怪异的?双胞胎,忘了?他们的?名字,忘了?自己看见高脚母猫吃掉矮脚小猫…… 他还记得自己得过心脏病, 换了?别?人的?心脏,那段回忆在往后的?时光中不停塑造着他、影响着他, 即使他已经想不起来任何细节。 “好痛……”邬也蜷缩起发冷的?身体,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耳边听见巨大的?心跳声,拖着他消散的?意识, 不许他闭上眼?睛。 活下去?。 因为你是最漂亮的?孩子。 所?以你要用我的?心脏活下去?。 “……啊!”邬也尖叫一声,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被噩梦吓得一身热汗,但抬抬酸软的?手臂,发现身体干燥清爽,房间内温度舒适, 有人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身侧的?床榻下陷,高大的?男人从身后抱过来,冷香随着皮肤接触慢慢包裹他,邬也在发抖,荣傅搂着他抱紧他,在微微肿起的?后颈落下细密温柔的?吻。 这个?分化成?功的?Alpha明明很懂得使用信息素,在讨厌的?情敌面前释放威压,在不想做的?伴侣面前勾引诱惑。 现在邬也从梦中惊慌失措地醒来,荣傅也能传递安抚舒缓的?情绪,而不带任何侵犯感。 “我怎么睡着了?……”邬也感觉嗓子很痛,在荣傅的?吻下迷茫地仰起脖颈承受,他明明记得自己刚从厨房里拿了?把刀。 “你哭了?太久。”荣傅从后颈吻到邬也的?侧脸,一路留下自己的?气息,最后唇碰到眼?睛,邬也难受地闭上,让他只吮到睫毛。 “我怕你哭到脱水,最后喂你吃了?点?助眠的?药物。”荣傅撑起身,将手掌小心枕在邬也脑后,带着邬也展开四肢,放松身体。 邬也之?前睡觉紧紧咬着牙,抱着腿,完全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像猫一样。 但他还是人,这样睡觉并不舒服。 “要起床还是再睡一会,我去?做早餐。”荣傅看着邬也水蒙蒙的?眼?睛谨慎问道,他没敢提邬也昨晚做了?什么,他希望邬也可以把昨晚当成?一场噩梦,第二天?醒来就?忘掉。 荣傅失败了?,因为邬也看了?很久天?花板,说:“为什么我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死掉。” 他就?坐在那辆撞死他父母的?车上,可是荣越把他拖了?出来,否则两车相撞后起的?火,一定能把他烧死。 “你已经活下来了?,小也。”荣傅生涩地安慰道。 他头回觉得自己口舌笨拙,也从没有遇到过邬也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可以帮邬也处理?杀人,却不知道该怎么让邬也停止自杀的?想法。 这很不对劲。 他怎么能今天?才意识到邬也遭受了?多大的?创伤,只是因为邬也平时表现得很坚韧。 邬也沉默着推开荣傅,扣好睡衣的?领口,走路很困难,腿软得像被打断过再强行接上,他缓慢地挪到卫生间洗漱。 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脖颈布满红痕,邬也抿住唇,用手指狠狠擦了?几下。 欲盖弥彰,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消掉的?,只要被别?人看见,就?会被发现他昨晚被人做了?什么,怎么能从脖子到锁骨都全留下标记。 又会有好多人发消息,问他跟谁上了?床。 邬也想想就?要吐了?,早餐也倒尽胃口。 他没精打采地戳着面包,慢慢切成?小拇指大小,再往嘴里送,荣傅从门口接了?个?人过来,是个?气质温婉的?女性,坐到邬也旁边,问他:“这个?面包很难吃吗?” “不难吃,”邬也头也没抬地回答,“是我不想吃。” “身体不想吃,还是脑子不想吃?”女人语气温柔,循循善诱地问他:“我有个?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儿,她喜欢我,不喜欢她爸爸,所?以只吃我做的?饭,不吃她爸爸做的?。” “身体不想吃,我没有食欲,不是因为讨厌荣傅。”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不记得了?。” 察觉到女人话里埋藏的探究,邬也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女人侧身坐着面对着他,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荣傅站在他们旁边,手插着口袋,目光沉沉地观察着他们。 “你是心理?医生?”邬也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抬下巴点?点?荣傅,“你能不能先给这个?男的?看看病,问他为什么会对老师家的?小孩产生欲望。” “小也……”荣傅皱眉,轻叹道:“在你成?年前,我从不敢看你太久,如果你介意这个?,我问心无愧。” 一切都始于邬也被荣越下药的那个?晚上。 他的?人生从此就像一艘断了锚链的?小船,被卷入漆黑的?洋流,舵轮已经失灵,只能任凭风浪将他推向?未知的?海域。 所?有反抗都被狂啸的?风撕碎。 邬也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是昨天?早上,听到荣傅说这种话,他都会直接把身边顺手能拿到的?东西全砸到荣傅脸上。 现在他觉得很没意思,就?算他拼尽全力挠花了?荣傅的?脸,荣傅还是会微笑着地把他拎起来玩弄,奖励他还是惩罚他,其实没有区别?。 “七岁时,有人给了?我一颗心脏,让我活下去?,我很感谢他,才努力地活到了?十八岁,我认为我不能浪费别?人的?生命,”邬也对心理?医生说,“如今我开始恨那个?人,因为我本?来是该死的?,他逼我活下去?。” 荣傅听得心如刀割。 他从遇见邬也开始,就?知道邬也是很难养的?小孩,心思脆弱敏感,跟邬也说话要小心翼翼,不能暴露出任何觉得邬也个?子矮的?意思。 更不能说邬也像女孩,即使邬也要靠穿裙子获得大家的?喜爱,不能说邬也娇气,即使邬也被扯一下头发就?会痛到掉眼?泪。 因为邬也会反击,会先装柔弱寻找机会,他不喜欢依赖别?人,被欺负了?不会告诉家长,反击成?功了?也不会告诉家长,所?有的?痛苦都默默忍受。 “是我的?问题吗?”荣傅一瞬间回忆了?很多东西,难以自控地喃喃道,“不是你先来求我的?吗,小也,你想要什么,我没给过你?难道我不应该收取一点?回报?” “你想要什么回报?”邬也神情恹恹,被心理?医生轻轻握住了?手,他感觉着别?人传递过来的?温暖,身体却热不起来。 “我想要小也和我结婚,给我生孩子……这很过分吗?” “不过分。”邬也摇摇头,这当然不过分,他享受着荣傅的?资源,他过着比从前奢侈许多的?生活,他也知道是要还的?,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可以免费使用的?。 “我现在有一个?要求……荣傅,你放我走,让我转回新城学院,我在那里上学一样可以继承妈妈的?研究。并且,我已经十八岁,不再需要监护人,我们做回朋友,你一周可以来找我两次……” “不可能。”邬也还没说完,就?被荣傅打断,男人垂眼?看着他,就?有千斤的?重量压下来。 “不要再想这些了?……小也,你的?这些情绪,发泄掉就?好了?,不想跟我聊,你可以慢慢跟心理?医生聊,你会想清楚的?,和我在一起,你会拥有多少。” 荣傅抬手抚抚邬也的?头发,将其从后颈处分开,他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金属项圈,扣了?上去?,调整收紧,牢牢地锁住了?邬也的?脖颈,项圈和皮肤没有一丝缝隙。 邬也迷茫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他感觉呼吸不畅,胸闷得像被塞满棉花。 “这是防咬环,能抑制你散发Omega信息素,也不会让别?的?Alpha咬到你。”荣傅的?手搭在邬也肩膀上,将邬也转向?全身镜,让他看看自己的?模样。 “我本?来想把你关在家里,我一整天?都可以看到你,算了?……你说你小时候生病的?事,让我想起来,那个?时候我也只希望你健康平安地长大。” 荣傅俯身亲吻邬也的?头顶,他是和邬也结合过的?Alpha,他还能闻到邬也身上的?甜香,但那些还没有分化的?普通人,不会再闻到邬也的?信息素了?。 这样他才能放心,让邬也单独出门。 “去?上学吧,我送你去?,还是你自己去?,小也?”最后荣傅问出和昨天?早上差不多的?询问,他努力想把和邬也之?间的?相处拉回日?常。 “……随便你。”邬也放下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坐在椅子上,由站在椅背后的?男人操控。 “那我送你去?。”荣傅低头去?吻邬也冰凉的?唇,不停碾磨,总能吮出来一点?嫣红的?颜色,他固执地将邬也双唇亲肿。 本?来待在旁边的?心理?医生,早已识趣地离开。 第59章 悲伤 今天是周二, 邬也从荣傅的车上下来。 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但奇怪地没有想?吐,没有出现对车祸的应激反应, 他摸着脖子上的防咬环,觉得胸闷比头疼更难受。 就像是一种痛苦压倒了?另一种痛苦。 当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活下去,他就失去了?对父母离世的感知,因为他死后可?以和父母团聚。 邬玉丹是很好的妈妈,她绝不会责怪邬也没有撑住。 她只会心疼地把邬也搂在怀里?,说:辛苦了?,回到妈妈身边后, 就不用再为任何事痛苦了?。 邬也看?着自己?的脚尖,随手撩了?下头发,向?学?院里?走去。 防咬环是遮不住的, 余光瞥到一台台对着他举起的手机,但邬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打掉。 那些?人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不会让他掉块肉, 就算会带来恶心感,邬也也无暇去体?会。 他像是坠入了?流沙中?, 身体?缓慢地下陷。 除了?仰头能看?见的天空,其他也看?不到什么了?。 “小也。”祁乐不知道从哪里?跟了?上来,“第一次见你来这么晚,快要上课了?。” “你的脖子……” 邬也没抬头, 听见祁乐惊讶的声音,对自己?戴的防咬环,打心里?觉得厌恶,也不欲解释。 祁乐见邬也脸色难看?,盯着邬也脖子上的项圈, 强行忍下了?探究欲。 这肯定是让邬也很不开心的事,他不想?让邬也更不开心。 两人难得一路沉默地走进教学?楼,到教室要穿过连廊,响铃后,学?生几乎都散去,还有一个?人坐在连廊窗边,逆着光的一张脸晦暗不明。 “白与墨……?”邬也路过那人面?前,心跳沉重,他不由自主地停住,抬眼一看?,看?见白与墨侧脸上蜈蚣般的一条缝针伤疤。 白与墨轻轻嗯了?声,说:“小也,你已经记住我的名字啦?” 邬也打量着他,见他眼神感觉纯粹,没有恶意,他直觉这是白与墨比较正常,或者说比较好相处的时?候,便踢了?下身边祁乐的小腿,“道歉,你把人家脸弄成这样的。” “啧……”祁乐不耐烦至极,害怕惹邬也生气,才冷冷地说:“真对不起,要赔你医药费吗?” “不需要。”白与墨微笑,“小也做什么都是对的。” 邬也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诡异感,忍不住对白与墨问?道:“你怎么跟我说话一直奇奇怪怪的?我从来没见过你,但你认识我,因为荣越?” 白与墨脸上的笑容扩大。 当他是“白墨”时?,他是不会因为邬也忘记他而精神崩溃的。 他已经在邬也的身体?里?永久地留下了?自己?,邬也也因为他而完美。 “荣越吗,不是他让我知道小也的,那个?贱-人,反而一直藏着小也不让我知道呢。”白与墨笑得很开心。 在祁乐愤怒的眼神下,他慢悠悠道:“我和茶累是病友,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小也。” 茶累的照片…… 邬也的太阳穴一阵刺痛。 他本来都快忘掉了?这件事。 那时?候,他在新城学?院被茶累欺负,他始终没有屈从。 茶累就去威胁他在初中?部上学?的妹妹们?,他没办法,才脱衣服给茶累看?,被拍了?照片。 后来,邬也跟踪了?茶累一段时?间。 他发现茶累的母亲是个?放-荡的陪酒女,以眼还眼,他也拍了?很多茶累母亲的照片,将其贴到学?院的公示栏上。 茶累就变成了?他的狗,任他打骂。 被他踩进泥里?,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你们?两个?生了?什么病,当病友?”邬也不太高?兴地问?道。 “我嘛,你可?能也感觉出来了?,人格分裂,我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在不停打架,现在的我比较温柔,过一会的我就比较恶毒,”白与墨说。 他望着邬也,漆黑的眼睛里?尽是玩味,“至于茶累……不清楚,我感觉他是严重的分离焦虑。” 一般来说,狗才会有分离焦虑,茶累就是一条没有邬也就会死的狗。 邬也没什么兴趣地“哦”了?声,转身就走。 白与墨在他身后喊道:“小也是不是要见荣越?他现在过得挺不好的,整天像个?老鼠一样待在地下室里?,真可?怜。” 邬也又回头看?他,白与墨补充道:“你不知道吧,荣越跟我是亲兄弟,以前我们?两个?会装同性恋恶心父母,现在荣越真的变成同性恋了?,他爱上了?你,却被你讨厌,可?怜死了?。” “呵……”邬也嗤笑一声。 原来是这样。 他被荣越下药的时候,他还觉得白与墨可?怜。 因为所有人都说荣越喜欢白与墨。 曾经很介意的事,那时候感觉像一座大山,横亘在心间。 现在听白与墨轻描淡写地解释完,邬也回头再看?,山早已消散。 所以如果用三个字评价他混乱不堪的十?八岁…… “不值得”。 “让荣越去死……不对,让荣越杀了?他父亲后,再去死。”邬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想?起自己?如果要去死,死之前应该把害死爸爸妈妈的人解决掉。 至于他为什么认为荣邦鸿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因为在荣傅庇护下,能对他父母下手的,只有荣傅暂时?对付不了?的人。 那就是荣邦鸿,荣傅的哥哥,这太好推测了?。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白与墨礼貌地应和,即使邬也是要他的亲兄弟去死。 邬也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个?白与墨……没有上来就肢体?骚扰他,也没有看?着他的身体?露出恶心的眼神,虽然脑子有病,但简直是这个?学?院里?唯一的正常人。 他不知道,白与墨从小就对他很熟悉了?。 学?院连廊静卧于晨曦之中?,一侧的菱形彩窗次第排开,阳光斜斜地穿透玻璃,将色彩泼洒在地面?上,绘出流动的画。 邬也清瘦的身体?被彩光附着,如同披上液态的宝石,像一道幻影,因为太美丽,好像眨眼就会消失。 白与墨若有所思地看?着邬也离开,他从今天的邬也身上感觉到了?一些?消极的情绪。 是小时?候的邬也躺在病床上时?,才会露出的悲伤表情,像一只遍体?鳞伤的流浪小猫。 找不到家,也不想?回家,安静地蜷缩在那里?,等待永夜的降临。 自己?可?没有另一颗心脏帮邬也活下去了?……白与墨无奈地想?。 他翻开手机,点进匿名论坛,不止他一个?人察觉到邬也的变化。 《天杀的是谁给我家猫套项圈,没看?见他都要哭了?吗!!》 0L 楼主 是谁!!是谁这么贱!!猫是这么养的吗!! 他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套项圈!! 1L 家猫在外过一夜,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这对吗 今天我把手机怼到家猫脸上拍照片,他都没打我 就那么轻轻地把我推开了?,看?上去特别疲惫特别不开心 是谁把我家猫欺负成这样的,我一直在哭 2L 小也今早从荣傅车上下来的 3L 楼主 是他吗!!是他吗!!这个?剑人!! 整个?学?院谁不知道小也住在他家啊!!他套个?项圈是想?干嘛!! 4L 剑人可?能在宣示主权。 不敢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老婆可?能是因为太爱我了?,跟荣老登坦白了?,他喜欢年轻的不喜欢老的。 老登羞恼成怒就把项圈给我老婆套上了?,老婆不能跟我在一起就崩溃了?。 5L 你们?有没有感觉……好像闻不到小也身上的香气了?? 今天小也从我面?前走过去,我似乎也没有以前那种想?舔他的冲动了?…… 感觉好诡异啊,我以前见到小也,脑子就像被下面?控制了?一样,满脑子只想?着把小也这样那样…… 但我今天只想?抱抱他T T…… 6L 啊,点进你区怎么是这个?哭天喊地的画风 看?见邬也今天脖子上套了?项圈,我直接起立了?耶 完全就是荣先生的小宠物,藏都不藏了?,背地里?不知道挨了?多少顿… 7L 楼上去死 你这种阴暗的蟑螂这辈子都不会碰到家猫一根毛 8L 想?把小也身边的男人都杀了?,一定是他们?让小也不开心 老婆快到我的怀里?来哭,平时?跟着荣老登压抑坏了?吧 老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被老登糟蹋了?,这个?狗屎特区快毁灭吧 9L [图片]小也刚来教室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10L 教室空调打这么低,能不能给他批件衣服 …… 白与墨点开贴子里?的照片,放大。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乌发散开,雪白的脖颈上套着个?黑色项圈,边缘隐隐能看?见斑驳的红色痕迹,后颈那块皮肤肿得很厉害。 此时?的邬也像一位被禁锢的美丽神明…… 白与墨来回滑动着照片,将照片放进特殊处理软件提高?像素,让他能将那个?项圈看?得更清楚,左侧似乎有个?小小的标识。 一个?圆圆的白色符号,白与墨应该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过去待的地方,除了?精神病院就是家里?,家里?没有项圈这种东西。 那就是在精神病院。 白与墨想?起茶累。 每次茶累发疯,将房间砸个?稀巴烂时?,医护人员按住他,都会给他戴一个?狗用嘴套,防止茶累咬人。 啊……白与墨想?起来了?。 是研究院的标识。 邬也的这个?项圈,来自研究院。 第60章 美貌 邬也一个上午都没?精打采, 虽然困倦,但在桌子上趴了很久都睡不着,索性起来翻书, 因为课本内容太简单,都是荣傅早就教过他的东西,竟然比干瞪眼更无聊。 “小也今天怎么了?”祁乐见邬也睡醒,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邬也转头,迷茫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你……你和周围的一切,都很没?意思。” “你昨天还和我接吻,”祁乐的眼睛黏在邬也的项圈上移不开, 他不敢直接问邬也这是哪来的,只?能旁敲侧击道:“是不是小也家里在管你?” 邬也摸了摸自己?的项圈,勾唇笑笑 他心?想:好烦……其实别人都能猜到他私底下是权贵的宠物吧。 “今天我会换个人接吻, 祁乐,你帮我挑人, 挑地方。”邬也说。 他疲惫地将脸埋在手臂里,既然荣傅让他戴着项圈来上学…… 那他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荣傅一番苦心?。 祁乐沉默一会,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沦为了邬也的某种工具。 需要的时候就用一下, 不需要的时候就随手丢开,他还无法改变这种情形,因为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势,可能除了听话以外, 在邬也眼里没?有优点。 “那小也要试试李思锐吗?”说出这句话,祁乐感觉有密密麻麻的苦从心?底漫上来,苦得他从嗓子到舌头都发酸,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身不由己?。 “可以。”邬也瞥了眼祁乐,他能看懂祁乐在想什么,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闷闷笑了声。 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接吻,和跟没?有情意的人接吻,邬也觉得自己?应该更不幸一点。 谁让祁乐喜欢他的? 世界在收缩,成为模糊不清的点。 邬也靠在学生会主席的椅子里,脚尖碰不到地。 他仰起头,搭在两?边扶手上的手都被按住,真讨厌,李思锐也是一个比他高很多的男生,把他按在椅子里,他就起不来。 “……慢点!”邬也本想无声承受过去,呼吸被全?部掠夺,他忍不住扇了李思锐一巴掌,男生的眼镜被他打掉下去,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看着他,像某种蛇类。 蛇伸出信子,缓缓舔过娇嫩的皮肤,很凉,但吐息又热得要把邬也吞噬。 他被李思锐吻着,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至濒死的旅人,终于找到最?后的水源,就算被告知里面有毒,也要一滴不剩地喝尽。 要把身边的人……都催化成Alpha。 牙齿不可避免地磕碰在一起,口腔内弥漫腥气?,不知谁擦破谁的唇。 李思锐心?里有恨,他厮磨着邬也,问:“小也为什么昨天亲这个,明?天亲那个?其实小也和谁亲都无所谓对不对?因为小也想把我们?全?部毁掉。” “是,无所谓……”邬也胸口闷痛。 防咬环让邬也给不了李思锐现在需要的Omega信息素,他只?能不停献出自己?的津液。 完全?不够,只?能越给越多。 邬也的感知在不断被压迫,他从喉间发出细细的呜咽,又是一次自讨苦吃。 李思锐,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优等生,在他身上成了头野兽。 听觉失效,邬也渐渐听不清李思锐在说什么。 触觉却变得敏锐,敏锐到可怕,他感觉李思锐在刮舔着自己?的上颚,在啃噬自己?的软舌,亲得比祁乐凶太多。 “小也今天不怎么香了?”他们?都没?有闭眼,李思锐望着邬也失神的眼睛,心?里的恨意在攀升,他吻得更深,“……但里面还是甜的。” 彼此的肺叶都在焦灼挤压着。 李思锐完全?不愿放开邬也,去换取一口氧气?,他见过荣傅,已?经知道想完全?分化成Alpha,就要与邬也结合得越深越好。 那天,他去军部,见到荣傅差点杀掉茶累的一幕,以为自己?也难逃。 荣傅却说,邬也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他告诉李思锐,邬也最?憎恨被男人庇护在羽翼之下,所以他想帮邬也成长?…… 李思锐和祁乐向Alpha的分化,已?经证明?,荣傅为邬也做的,还不够。 这导致了,邬也会背着荣傅找别人。 李思锐记得自己?屏住呼吸,才敢抬起头看荣傅,成熟Alpha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 他却看见一个卑微求爱的男人,也看见自己?。 如果他没?遇见邬也……怎么会沦落至此,丢失自己?的理智? 抬起一条腿压在椅子上,李思锐拥着邬也,把邬也更深地压向自己?。 两?人之间严丝合缝,几乎要透过皮肉,将骨骼也融化在一起。 肺部的灼痛无法忽略,最?后一丝力气?一直没?有耗尽,李思锐不愿放手。 祁乐看不过去,上前将李思锐狠狠推开,“够了!你没发现小也很不舒服吗?” 椅子失去一个人的重量,因为惯性滑行出一段距离。 邬也茫然地张着唇,舌头伸出,收不回去,他看天花板,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然后他捂住嘴,剧烈的恶心?感突然在胃里翻涌。 邬也迅速跨过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扭打在一起的祁乐和李思锐,跑进卫生间,扶着洗手台,开始呕吐。 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昨晚和早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荣傅请来的心?理医生说,情绪会影响身体?,邬也没?有食欲,吃不进东西,是因为不开心?。 所以他和李思锐接吻后想吐,可能是因为不喜欢。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邬也抚着自己?闷闷跳动的心?脏,他还想催化出很多Alpha,想让荣傅感到痛苦。 他恨荣傅那样对他,还不放他走。 冷水拍打在脸上,邬也撩起湿掉的刘海,看着镜中的自己?。 当他出现离开的念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慢崩解。 现在和谁接吻,和谁睡觉…… 邬也真的无所谓。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件承载欲望的工具,他明?明?是男生,却从小就在迎合同性的喜好。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他被冒犯后,愤怒的反应在男人眼里是可爱,他若不回击,由着自己?被抚摸亲吻,又会被说放-荡。 因为他漂亮,因为他娇小。 他学会取悦强大的同性,就能被喜欢被夸赞,过上备受宠爱的生活。 这样不好吗? 天生的一张漂亮脸蛋,邬也要做的很少,只?要接受别人的爱意就可以了。 来自很多人很多人的,源源不断的爱意,可以把邬也吞没?。 他只?要漂亮,就能收获喜爱。 可从来没?有人会对邬也说…… 美貌是他的枷锁。 “小也?”祁乐先跑过来,焦急地扶住邬也。 耳边阵阵嗡鸣,邬也脱力蹲下,他抱着头,努力想自己?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事。 心?跳如擂鼓,邬也质问自己?:为什么他做不到喜欢荣傅,为什么他会突然撑不下去。 “小也……” 十?年多年前,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靠墙摆着一条长?凳,邬也坐上去时,脚尖还是够不到地。 “傅哥哥,你来了。”邬也抬头看见荣傅,扯扯自己?的袖子,遮住手腕上的住院手环。 他不喜欢这个东西,别人看见了,就会露出同情的眼神,问他怎么这么小就得心?脏病。 “做完手术就能摘手环了,”荣傅哄他,“做完手术,小也就能出院,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傅哥哥带你去。” “好……”邬也低着头,抚着胸口,问了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傅哥哥,给我心?脏的那个孩子,他是怎么死的?” “交通事故,”荣傅的语气?很冷淡,“小也,用他的心?脏好好活下去,就是报答了。” 邬也懵懂地点头,察觉到荣傅不愿提这件事。 他记得自己?在手术前,躺在病床上,很多医生和护士来回走动,抬起他的手腕,注入麻醉药。 “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邬也看见了白砚,小男孩扒着他的病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白墨死了。”白砚说,“但是妈妈求小叔,把他的意识放进我的脑子里,你喜欢白墨的话,我会再回到你身边,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不…… 他不喜欢白墨。 邬也张嘴,说不出话来。 意识被药物麻醉,他的记忆也开始混乱。 一颗来自反社会人格供者?的心?脏,即将放入邬也的身体?。 “但是小也你不要变好不好?”白砚追着他的病床,大喊:“你不要被白墨的心?脏影响,不要变得虚伪,不要变得自私,不要变得冷血,不要玩弄身边的人,小也,你这么漂亮,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 好像被堵住的耳朵突然没?了阻塞物,沉重的心?跳声不再明?显,外界的声音一点点回归。 邬也想起了白砚,想起了是什么支撑他活到今天。 他才没?有被白墨影响。 被白墨影响的是白砚,越来越像白墨的也是白砚。 他还是那么善良,那么努力,但他见到如今的白与墨,他发现过去所坚持的一切都徒劳无功。 “对……”邬也靠在祁乐怀里,低低地笑出声,“李思锐说得对。” “我会毁了你们?。” 第61章 源头 噩梦是一场没有止境的陷落, 茶累从恐慌中醒来,全身都传来剧痛。 他刚被荣傅打断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整个人只能在床上艰难蠕动, 药物与激素将他的身体如碎片般拼合在一起。 正常人遭受这样的折磨,应该早已?死去,但?茶累为什么还能活着,因为他是个实验品Alpha。 机器识别到茶累苏醒的信号,穿着白大褂的人们陆续填满房间,绑住茶累的四肢,在他软绵绵的身体上开始工作, 扎针、输液、插管……越来越痛。 不知?道被做了什么,只感觉冰冷的药液经过全身,痛苦又附着上了冷, 冷得茶累牙关打颤,思维被冻住,快要描绘不了脑中的那个轮廓。 他拼命挣扎, 掀翻按着他的白大褂,尖叫声此起彼伏。 “小……小也。”茶累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哀鸣, “我……我说了,你们可以?让我痛,让我死,但?不能让我变成傻子, 这是什么药,我不要用。” 他活到今天?全是为了给邬也赎罪,所以?他不能停止思考,不能忘记邬也,不能忘记邬也的名字和模样。 弱者的反抗在强者眼?里没有任何作用, 茶累看见荣傅那双冷漠的眼?睛,他疯狂地扑过去想撕咬。 结果根本动弹不得,他被荣傅轻易地用威压按倒在地。 “暂时?用不上他了,小也最近戴防咬环,对其他Alpha的催化会停止……”荣傅在吩咐下属,“把他送回精神病院吧,脑子治好了再送回来。” 身体又被拖行,茶累拼尽全力,向那个男人嘶吼:“荣、荣傅!你今天?怎么不打我了?我亲了邬也,你要放过我吗!” “放过你?”荣傅勾起唇,脸上的表情是赤-裸裸的恶意,“安心吧,小也接下来那么多次热潮期,而且还要给我生?孩子……为了让他健康平安,我会一直用到你的,茶累。” 茶累目眦欲裂,喉咙吐出鲜血,他看见荣傅正在注射抑制剂。 那些?抑制剂…… 那些?用他的血,用他的身体实验出来的抑制剂…… 会帮助荣傅变成一个正常的Alpha,回到邬也身边。 而邬也完全不知?道,茶累作为邬玉丹选择的第一个Alpha,如今被荣傅虐待到了什么地步。 “茶累……” “不管你怎么给我当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努力想维持的思维仍被药物强行停止,茶累在极度的崩溃中合上眼?睛,有关邬也的一切在脑中闪回。 再睁开眼?,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穿着学院制服的男生?坐在他床边,双腿交叠,望过来的眼?睛漆黑如墨,分不清里头?是恶意还是善意。 “没想到他们会允许我进来看你,”白与墨的唇边挂着不变的微笑,“茶累,怎么感觉这次见你,比上次惨多了?你看起来跟要死了一样,你比我先出院,还以?为你治好了呢。” 骨头?咯吱作响,血肉痉挛抽搐,茶累的眼?前阵阵发黑,他的病床被白与墨摇起来,将他抬高?到适合谈话的高?度。 “我们聊聊天?好吗,”白与墨手里拿着一沓照片,在茶累眼?前晃了晃,“想问问你关于这些?照片的事?。” 少年裸-露的大片白皙皮肤在茶累眼?前一晃而过,他怔愣片刻后猛地暴起,“这是我拍的小也照片,你哪来的!” “别急,”白与墨抬起一只手就将茶累轻轻推回去,恶意在他眼?睛里更为明显,“新城学院的论坛里到处都是啊,是你拍的,不也是你传播的吗?” “……不是我!”茶累如遭雷击,他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比如邬也为什么突然转学?如果邬也是那种想往贵族阶级爬的人,从小就应该去特区生?活了。 “不是我……”茶累疯狂摇着头?,痛苦终于将他彻底击溃,“一年前,有个叫陈默的男生?来找我,说邬也最近在陪他家少爷玩,他来问问邬也的过去。” “我听?了之后很生?气,说邬也是被我玩剩下的货色,就甩开他走了,然后我发现我的手机丢了,但?我没有在意。” “是那个时?候……”茶累抬起通红的眼?睛,“小也的那些?照片被散播了,他才?会转学!” 真相之后还会有另一层真相,白与墨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心想他现在总算理清邬也出院之后的成长轨迹。 “源头?是你,茶累。”白与墨说。 换了白墨的心脏之后,邬也健健康康地长大,来到属于青春期的十六十七岁,他漂亮的脸脱去稚气,渐渐展现出会被觊觎的艳色。 邬也身边的男孩们开始发现,自己那个班上特别不爱理人的同学长了一张美丽的脸。 “我只是想让小也看看我……”茶累捂着脸痛哭,“我送他礼物,昂贵的、手工的,他都不要,让我滚,学校里没有人能接近他,可是我看见他上无牌的车。” “我以为他被包养了,问他多少钱可以?做一次,他气得扇了我两巴掌,那真的很舒服,我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上学前,我堵住了他的妹妹们,让她们给他打电话。” “他来了,我只是想再被他打……所以羞辱他,让他脱衣服,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做,我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机记录下了一切……” “蠢货。”白与墨扶额叹气,“如果是我来,绝不会把照片随随便便地放在手机里,只会自己一个人欣赏,你真可恶,现在大家都看到小也脱掉衣服有多好看了。” 茶累呆呆地看着白与墨,说出自己曾经对邬也做过的错事?,他以?为自己会得到指责、质问,或者被白与墨揍几拳之类的。 他居然还不明白,和另一个神经病告解自己的罪行有多危险。 白与墨只会鼓励他继续犯罪。 “让他们……删掉照片。”茶累咬牙说,看着白与墨的眼?神几乎带上了一种乞求。 荣傅在用他实验Alpha的自愈能力,他现在的身体与废人无异,他觉得自己是邬也的狗,他能为邬也做任何事?,实际上就是他一直在伤害邬也。 “删掉了,现在只有我手里有原片。”白与墨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说话的语气恶毒至极,“真想一个个挖掉新城学生?的眼?睛,不过茶累,作为始作俑者,你应该怎么赎罪呢?” 一直在被白与墨刺激的茶累听?到照片已?经删光后,勉强松了口气,他靠回病床上,精神病院还给他布置了柔软干净的枕头?与被子,他不应该被这样当成人对待。 “我应该死一万次。”茶累看着白与墨的眼?睛说,他真心感到忏悔。 拍过邬也的照片后,他就成了学院里唯一一个被邬也理会的人,之后的每一天?都像踩在云端上飘飘然。 他可以?亲邬也,可以?抱邬也,做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但?茶累还想和邬也正常地恋爱、结婚,即使他们有个不堪的开始。 直到邬也跟踪他,拍下了几百张他母亲陪酒的照片,将其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那天?早上,茶累走进学校,期待着新一天?和邬也相处的时?间,却看见纤瘦的少年立在公告栏前,转过来一双无比冷漠的眼?睛。 “你说我是妓-女吗,茶累?”邬也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才?是妓-女的儿子吧。” 茶累僵在原地,他想说,不是的…… 他并?不会为自己是妓女的儿子而感到羞耻,他羞耻的是,他到那天?,到邬也报复他的那天?,他才?发现邬也有多恨他。 周围有很多人围观,茶累跪在邬也面前说对不起,然后被邬也踩进泥里。 那之后茶累也常常感到幸福,邬也不高?兴了就会踢他、踹他,这仍然是学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 因为这样的自己,他也替邬也感到恶心。 所以?,听?说研究院的邬玉丹教授在寻找一名实验志愿者,报酬不菲,但?死亡风险极高?,没有人去,只有茶累迫不及待地报名了。 他服用了最初一代?的Alpha分化药剂,痛得死去活来,但?甘之如饴。 邬教授说,在茶累身上制作出最完美的实验成品,会第一个给邬也用。 邬也体质很弱,从小的愿望就是长高?。 他想变得强壮,想和同龄人一样奔跑打闹,而不是穿着裙子,拿着洋娃娃,坐在高?高?的看台上,脚沾不到地。 “结果……小也现在变成了一个Omega。”茶累对着白与墨诉说到最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他怔愣这说:“小也肯定哭了很多回吧,他那么憎恨瘦弱的自己,如今甚至还要给男人生?孩子。” 白与墨皱着眉,问:“你刚刚说,能闻到邬也身上的香气,就能分化成Alpha?” 茶累点点头?。 “……哈,”白与墨笑了,“我昨天?见他,什么都没闻到,按你的说法?,我是Beta?” “这是好事?,”茶累也勾起一个惨烈的笑,“小也不会害怕你,像我们这样的Alpha,光是靠近小也,就会给他带去压力。” “是吗,”白与墨盯着照片里的邬也,“确实是好事?。” “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为了拯救小也,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不会怕我。” 第62章 不值得 邬也的身体搂在怀里, 软绵绵的,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祁乐不敢用很大力气?, 将邬也轻轻抱起?来,给邬也喂水、喂糖,他干呕了很久。 “怎么?这样??”李思锐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小也不会怀孕了吧。” 祁乐怒视他,不知道李思锐在犯什?么?病,昨天放学时还跟他祈求一个和邬也在一起?的机会,今天祁乐将邬也带给他, 他却对邬也如此?恶劣。 “李思锐,你赶紧滚,行吗, 小也很讨厌你。”祁乐手痒,恨不得立刻把?李思锐揍趴下,因为?邬也状态很差, 他不敢松开?邬也一点。 邬也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坐在祁乐腿上不说话也不动作,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祁乐宁愿挨上邬也几?巴掌。 “小也,你不要听他的好不好……”祁乐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什?么?叫你毁了我们?小也给我亲又给我抱, 和神一样?慈悲,李思锐不懂感激,我懂。” 祁乐说着就低头亲了亲邬也苍白的嘴唇,鸟啄似的,一触即分。 他知道邬也现在可能很讨厌被碰, 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样?笨拙的举动把?邬也逗笑了一下,但笑意转瞬即逝,邬也脸上浮现出一种对祁乐的怜悯。 他看着祁乐的眼睛问:“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会成瘾的毒药,你服用我的时候,感觉无比快乐,可一旦你失去我,痛苦就会摧毁你。” “我认了,”祁乐抚摸邬也柔软的头发,“宝宝,我认了,你不想要我,我就去死,绝不碍你的眼。” “祁乐,我说过?你疯了,”李思锐感觉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你的父亲母亲呢?你可以不在乎吗,他们给你取这样?的名字,不是让你给谁当狗吧?” 祁乐将邬也搂紧,吻着邬也的发顶,摇了摇头。 有些爱确实会把?人摧毁,会让人抛弃一切,家庭、朋友,全都?不在乎,只为?了抓住那道快要消失的美丽幻影。 可能就是疯了吧,祁乐想,他今天闻不到邬也身上的香气?,虽然身上难受,脑子却比往常要清楚点,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小也,我想要你……”祁乐痛苦地告解着,他本不是想那么?多的人,可身边的人都?在变得不对劲。 他好像被孤立在圈子之外,只有邬也一直回头看他,就算只是在他面前吊着胡萝卜。 “祁乐,”邬也突然抱住祁乐的脖子,靠在祁乐肩上,“放学铃响过?了,带我回你家吧。” 祁乐怔了怔,随后受宠若惊,将邬也更深地抱紧,他抱着邬也经过?李思锐,两人都?没有回头看,像路过?空气?。 李思锐缓缓转身,看他们离去的身影,勾唇笑了笑。 去祁乐家……李思锐想,那里倒是也有能让邬也看清祁乐的东西。 是什?么?呢? 李思锐曾经在路边捡到一条瘦骨嶙峋的小猫,脏兮兮的,身上的毛发打?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其实李思锐走过?去,拎起?小猫的后颈,放在手臂里带回家,只是想气?他母亲。 父母关系紧张的那段时间,他生活在高压的家庭氛围里,很热衷于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叛逆期。 李母对猫毛过?敏,果?不其然把?李思锐骂了一顿,不许小猫进?门。 李思锐戏弄母亲的目标已经达成,他和小猫一起?被李母赶出家,这个时候李思锐通常都?会去祁乐家住,等母亲气?消了再回来。 他抱着猫给祁乐打?电话,说自己和母亲吵架的原因,祁乐在那头兴奋地说:你捡了猫?快带到我家,我能养! 你爸妈给养吗?李思锐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把?它送到宠物店。 可以啊,可以啊!祁乐高兴得不行,只要我每天乖乖练习钢琴,爸妈就会答应我,你快把?猫带过?来吧,我来养。 既然祁乐想要,李思锐就带过?去了,他只是把?猫当成一件好玩的玩具,他以为?祁乐也是这样?,养猫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们一起?把?猫照顾得很漂亮,取名‘琥珀’,因为?猫有暖黄色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睛。 然后,李思锐就在电话里听祁乐哭吼着说,琥珀被荣越摔死了,他问李思锐能不能把?荣越揍一顿。 不能。李思锐很遗憾地说,那是荣家独孙,谁敢惹呀。 祁乐把?电话挂掉了,接着李思锐就听说祁乐去荣家道歉的事,弱者屈服于强者,这样?的发展很正常,他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祁乐很快也会接受现实。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李思锐在祁乐家里看见了一件令他无比震惊的东西…… 琥珀的标本。 剥制标本,做出来的形象很逼真。 李思锐难以理解祁乐的想法,那么?爱猫,却又能忍心把?猫的皮剥掉,往里面填充虚假的材料,将一只猫的尸体永远留在房间里。 他也亲眼见证祁乐的性格越来越阴郁,在他们与?邬也熟悉后,他自信满满地认为?邬也不会喜欢祁乐这种一无是处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 也许,李思锐这辈子都?不会懂邬也的想法了。 “你的好朋友李思锐昨晚给我发了条录音,”在去祁乐家的路上,邬也靠着车窗,看外面闪过?的路灯,随意提起?,“里面是你说,你接近我只是想玩弄我。” “……对不起?,”祁乐怔怔松开?握紧邬也的手,他想起?自己那样?说是因为?什?么?,渐渐开?始感觉自己罪大恶极,“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小也,你可以相信我吗?” “不重要。”邬也笑着睨了他一眼,突然凑过?去,还给祁乐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李思锐录音的行为?更恶心。” 这对祁乐来说,在和李思锐的比较中胜出,简直是人生里的最高奖赏,他欣喜地重新握住邬也,没有被邬也拒绝,牵着邬也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 “你父母呢?”邬也跟着他走上去往二楼房间的楼梯。 “我提前跟他们说有同学来玩,让他们出去了。” 闻言,邬也笑得乐不可支,他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甩开?祁乐,先钻进?祁乐的房间,坐在床铺上踢掉鞋子,扯散领带。 “你以为?我是来做这个吗?”邬也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大片斑驳红痕,“不行,昨晚才和荣傅做过?,还很痛。” 邬也的这两句话信息量巨大,祁乐脸色涨红,憋了一会后才谨慎问道:“小也和荣先生……在一起??” “是啊,”邬也点点头,唇边挂着的笑艳丽动人,“怎么?这样?惊讶,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给钱就能睡吗?确实是这样?的,荣傅给了我很多钱。” “我也能给,”祁乐心里既愤怒又酸楚,他咬着牙说,“荣傅太老了,满足不了你吧,小也,不要跟他在一起?了好不好,你今天不开?心就是因为?他?” 邬也沉默,这样?的话问别?人,他觉得自己会得到更进?一步的羞辱,唯独问祁乐这个蠢货,第一反应是荣傅那方面不太行。 “你为?什?么?……喜欢我?”邬也慢吞吞地问道,“因为?我的脸,和我散发的香气?,对吧。” 祁乐张张唇,他想否认,说不止是那些。 他喜欢邬也有很多很多原因,邬也身上那股蓬勃的生命力,是他最痴迷的东西,可如今邬也黯淡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刺痛邬也。 “不是的,”最后祁乐只能干巴巴地说,“小也,有关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邬也看了祁乐一会,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神秘的色彩,忽然,他的余光瞥见房间角落有一只猫,愣了愣。 猫有一双跟他很像的眼睛,盯着他,却眨也不眨。 “啊……这就是琥珀,”祁乐蹲在地上将猫抱起?来,给邬也看,“我舍不得火化它,和它永远分开?,所以将它做成了标本,每天都?能摸摸它。” “……”被一只不会眨眼睛的死猫盯着,邬也略感不适,他皱着眉问祁乐:“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想把?我做成标本吗?” 不许他的灵魂超生,永生永世困在没有生命的身体里,放在手边日夜抚摸。 “我确实会想这么?做,”祁乐诚实地说,“小也,你这么?漂亮,我想永远留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够了……”邬也摇摇头,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神经病,无论?是不是他祸害的,他都?已经失去和这些人周旋的力气?。 “拿一把?刀来,祁乐。”邬也没有碰琥珀的标本,吩咐祁乐做别?的事。 祁乐对他唯命是从,虽然不知道邬也想做什?么?,也很快挑了把?适合邬也用的折刀送来。 邬也挑开?刀尖,冷硬的金属反射着他的眼睛,他看了一会自己,将刀缓缓放到自己的侧脸上。 眼角之下,刀尖陷入。 “……小也?”祁乐瞪大眼睛,惊道:“你要做什?么??” 他反应得太慢,邬也精致漂亮的侧脸绽开?一道血线。 “祁乐,”邬也声音轻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不会再喜欢我了。” 所谓美貌…… 不要也罢。 邬也,不用再为?任何?人的目光而活。 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第63章 自由 邬也毁了自己的脸。 他很冷静,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用一把刀,手?很稳,在自己右边的侧脸划下一条长长的线, 从眼角到唇边,肌肤顺从裂开,这是世间最?好挣脱的枷锁。 细密的鲜红血珠缓缓沁出、滚落,随即更多的血珠涌出,汇聚成蜿蜒而下的溪流,滴滴答答,给这张白皙的脸上起?从未有过的重彩。 脸上很痛, 邬也轻轻吐气,胸闷好像有所缓解。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自由的边缘,那真是美妙, 他的脸,他变得丑陋的一张脸,不会再吸引任何外界的视线。 变丑了……别人看见他, 就会直接移开眼睛。 他无?需躲避,不用反击, 所有的束缚都会离他而去,因为他已经失去被捕猎的价值。 邬也笑着?抬刀,还欲转换角度划下第二道?伤痕,祁乐一脸惊恐, 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小也!你做什么!” “松手?,祁乐,”邬也语气冷淡,半边脸蒙上血色, “我在救你。” “你喜欢我,不过是被我的外貌和香气勾引,你已经成为瘾君子,想?要好好活下去,就戒掉我。” 祁乐要疯了,他之前?跟邬也说的话?,邬也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从来没有介意,他自愿被邬也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邬也给予的任何,为什么邬也会执着?于毁灭自己?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祁乐攥紧邬也的手?腕,从邬也手?中夺刀,居然费了一番力气,才让刀“叮当”落到地上。 “唉……”邬也扯唇笑了下,他握着?的刀第二次从手?中滑落,他真讨厌这种感觉。 过去只有两种性别的时?候,他是弱小的男生,现在多了三种性别,他仍是弱小的Omega。 “算了,祁乐,你看看现在的我……”邬也甩开祁乐,用手?背抹过侧脸,他盯着?这片鲜艳的颜色,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兴奋跳动。 祁乐不看邬也,将?刀带走,狂奔出去找医药箱。 邬也划的伤口很长也很深,他要先给邬也紧急处理,止血,再送邬也去医院,伤口可以愈合,失控的一切也能?挽回。 邬也无?聊地站起?来,手?捂着?脸,血滴下来弄脏了祁乐的房间地板,他抽了几张纸盖住,那条叫琥珀的猫标本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正在破碎的他。 他身边都是神经病,邬也想?,那怎么自己也开始发病后?,这些人反而无?所适从了呢? 祁乐回来之前?,邬也摸着?自己亲手?割开的肌肤,血很温暖,弄湿他的指尖,止不住地往下流,好像这张脸承受的爱意与恶意都随之流走了。 “不要……”邬也推推要给他止血的祁乐,“这样就好,我很舒服。” 祁乐的手?在发抖,他难得选择不理会邬也,清洗伤口,碘伏消毒,压迫止血,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不能?弄错,否则邬也会疼、会哭,他不能?让邬也吃一点苦。 事实上,邬也根本无?所谓,神色恹恹,由着?祁乐摆弄,唇色因失血而更为苍白。 “去医院,”祁乐抖着?手?按平敷贴边缘,“小也,我们去医院,给医生看下,不会留疤的。” “不想?去。”邬也冷淡地说。 但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祁乐,快成熟的Alpha轻易将?他拦腰抱起?,叫车,塞进去,报出医院的名字,车门关上。 特区最?好的医院,也就是荣家?的医院,邬也小时?候移植心脏,分化时?检查身体,都在那里进行,他很厌恶回到那里,见证他所有软弱的地方。 但他总是不得不回到这里。 “小也,你在这里等我。”祁乐拽着?邬也,将?眼神漠然的少年按坐在急诊。 他自己则脸色煞白,出了一身冷汗,毁容的是邬也,他却是恐慌的那个,胡乱拦住路过的医护,要他们给邬也缝合。 邬也好笑地看着?祁乐与医护争执,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那人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向他走过来。 “小也?”白与墨在邬也身边坐下,转过来困惑的眼睛,“你怎么了,脸……?” “你现在是白墨,还是白砚?”邬也看着?他。 白与墨愣了愣,他脸上精心维持的一种轻松感瞬间崩塌,想?笑,却笑得虚假,想?哭,却哭不出来,最?后?半张脸笑,半张脸哭,显得无?比诡异。 “不管你现在是谁,都不要这样了,”邬也掀开敷贴,向白与墨展示自己的伤口,“我已经不好看了,所以你不用再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白与墨瞪大眼睛,“小也,谁这样对你?” “我自己,”伤口还在流血,不好再弄脏医院地板,邬也将?敷贴贴回去,“小白,你还是很好看,我不如你了,你可以为自己而活。” 白与墨身体发冷,胸腔里的心跳在渐渐停止。 他把邬也的美貌奉为信条,他努力向邬也靠近的道?路,就这样被邬也截断,怎么能这样?邬也怎么能不好看?那他过去所坚持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邬也居然能?将?自己的美貌随意丢弃,他不知?道?白与墨整个人都是为他而活?白与墨怎么可能?为自己活,他人生的价值都是因为在小时?候得到了邬也的肯定! “小白……”邬也站起?来,走到白与墨面前?,俯身扶着?白与墨的肩膀,抬起?这张表情?扭曲的脸。 然后?邬也低下头,将?自己冰凉的双唇送了下去,白与墨的嘴唇和他一样凉,真特别,他总是被那些男人烫到哆嗦,他亲着?白与墨,却少有地感觉到安心。 唇齿相?贴,白与墨太僵硬,邬也差点感觉自己在亲吻尸体,或者说,他确实在亲吻白砚的亡魂。 两颗心脏曾经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靠得更近,但并不是所有依偎都能?取暖,邬也和白与墨贴在一起?,越来越冷。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够多,慢慢分开相?碰的唇,睁眼看见白与墨,男生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终于溢出真实的泪水。 “你说我比你好看?”白与墨痛苦地说,“那我不如去死!” 邬也叹口气,深深明白,自己跟神经病说不通道?理。 他疲惫地甩了白与墨一巴掌,“不要让我背负你的命,白与墨,我没那个义?务。” 白与墨的脸偏过去,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他怔怔地望了邬也许久,直到祁乐带着?医生走过来,给邬也的伤口缝针。 真是一条恐怖的伤疤,横亘在邬也精致的侧脸上,像白瓷出现一道?裂痕,你还知?道?这是无?法修复的痕迹,完美不复存在,如今的破碎便显得愈发惊心。 不再是讨人欢喜的美丽,不再是引人疯狂的美丽,所有观者都被强迫直视毁灭本身。 毁灭面前?,懦弱与虚假都会无?所遁形。 “可以了,”医生剪断缝线,安慰邬也道?:“现在有很多手?段可以祛疤,能?帮你恢复的,不用太伤心。” 邬也抚摸自己凹凸不平的侧脸,笑了下,说没关系。 “你们两个不要再用这种崩溃的眼神看我了,”他跟祁乐和白与墨说,“我不会祛疤,就让它留在这里,我受够了被‘漂亮’两个字困住,如果你们真的喜欢过我,就恭喜我。” “不……小也,你误会我了。”祁乐满心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让邬也明白,他喜欢他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脸? “不值得,”白与墨看上去好了一些,他问邬也:“小也,你在报复我们吗?我刚刚跟茶累聊过,如果是因为那些伤害你的人,不值得。” “是……不值得。”邬也低头回着?荣傅的消息,随口说道?:“再见,我走了。” 白与墨拉住了邬也的手?,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怅然道?:“不是的,小也,你以为你失去美貌,那些人就不会再用下流的目光看你了吗?” “你明明还是那么……”白与墨顿了顿,他也在和自己建立多年的信念斗争。 邬也变得不好看了吗,可能?吧,然而刚刚那一瞬间,他心里其实萌生了舔舔邬也那道?伤疤的想?法。 可原本白与墨觉得,他喜欢邬也,是因为邬也最?漂亮。 “不对……我现在不会离开你的,小也,”最?后?白与墨咬着?牙说,“我是普通人,闻不到你的香气,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你,心脏给你,只是想?你活下去。” 邬也看了他一会,说谢谢。 白与墨可能?以为他割破自己的脸,是为了逃离过去的不堪,走入新的生活。 其实也不是的。 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在不停地挣扎,拼命仰头吸入氧气。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溺死。 邬也快步走出白与墨和祁乐的视线,拖着?虚软的双腿,扶着?墙壁缓缓蹲下。 意识变得模糊不清,眼前?阵阵发黑,熟悉的燥热感席卷身体。 怎么会……才过去多久。 他的热潮期来了。 一个不检点的Omega,频繁接触不同的Alpha,自然就会遭遇频繁的热潮期。 都勾引了那么多Alpha,腺体催促身体快点做好受孕准备,随便哪个Alpha都好,留住他,进行完全标记,一定会受孕成功。 “小也?”高大的男人四?处寻找,总算在角落里找到绻缩的少年。 “你在这里啊,回家?了。” 第64章 上瘾 浴室里热气蒸腾。 邬也的?体温已经?升高, 他抱着腿靠墙坐下,贴着冰凉的?瓷砖,荣傅坐在浴缸边放水, 水龙头关上之前,两人间?只?有沉默。 “伤口疼不疼?”荣傅站起来,邬也不敢抬头看他,身体又是一阵轻微的?发抖。 “小也不想做,就?不做,别害怕我。”荣傅无奈轻叹,在医院接到邬也, 发现邬也热潮期到来,他已经?给自己加了?几管抑制剂,控制信息素的?躁动。 但对现在的?邬也来说, 可能都没什么作用?。 荣傅能闻到邬也身上不止一个Alpha的?味道,半个月不到又迎来热潮期,完全是邬也自作自受。 “让我看看。”荣傅挽起袖子, 蹲到邬也面前,他勾着邬也的?下颌, 轻轻抬起邬也被伤疤占据的?脸。 整形科医生缝的?针,不丑,一条长长的?黑线而已,如同圣母哀恸下的?泪痕。 “缝针的?时?候打麻药了?吧?”荣傅问, 指腹由上至下,慢慢擦过伤口。 邬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在荣傅掌上艰难呼吸,喷出的?热气轻挠男人指尖。 就?算邬也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反应,他仍然连呼吸都是种勾引, 荣傅抚摸着他,热潮节节攀升。 “不准备跟我解释下吗,说去?同学家待一会,为什么脸上要带一条疤回来?”荣傅说。 他解开邬也的?领口,伸指覆上项圈后面的?识别按钮,金属质地?的?项圈应声松开,已经?被Omega烫得温热。 白?皙纤细的?脖颈还留下一圈红红的?印子,甜美诱人的?信息素骤然爆开,填满狭小的?浴室,像打翻一大罐蜂蜜,吸引来的?都是流着口水的?凶狠鬣狗。 荣傅深深呼吸,舔了?舔自己的?犬齿,低头在邬也后颈处轻咬一口。 信息素短暂交汇成一个临时?标记,其实缓解不了?什么,荣傅需要告诉自己,这个Omega还是他的?。 邬也从喉咙里挤出弱猫似的?微吟,他攥紧荣傅的?衣角,颓然弯下的?脖颈好像要断掉。 咬了?一口而已。 邬也很脆弱,很容易被伤害,也许照顾他,最好的?办法是将他放在隔离外界的?温室。 荣傅拍拍邬也的?背安抚,他也不想给明显状态不好的?邬也带去?任何压力?,但他如今又怎能放心把?邬也托付给谁? 只?能强行抑制自己的?□□,小心翼翼地?捧着快要破碎的?玻璃娃娃,不让邬也坠落。 “洗澡了?。”荣傅抱起邬也,放进浴缸,“小也身上都是臭狗的?味道。” 打湿半长的?乌发,撩起刘海,伤口的?位置贴上防水膜。 荣傅让邬也仰起头,靠着他的?手臂,少年琥珀色的?眼睛迷茫又湿润的?看着他,睫羽不安颤动。 这么多年,邬也一直都是这样仰视着荣傅,他总以为自己能长高一点,再长高一点,没有用?。 邬也永远都没办法跟荣傅平视,除非荣傅俯身下来看他,同时?必然伴随着侵犯与掠夺。 “祁乐家有什么?”荣傅梳着邬也的?发根,指间?滑出细小的?白?色泡沫,“小也,从来没见你去?别人家玩过,我才会同意?。” “……我本?来想跟他做,”邬也终于张口,嗓音嘶哑无力?,“在他房间?,看见他把?死掉的?宠物猫做成标本?,突然觉得好害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催化什么怪物。” 邬也的?大半身体都浸在浴缸里,水很沉重,他缓慢抬起自己的?手,想摸摸脸上的?伤,但只?摸到滑腻腻的?防水膜,荣傅将他的?手放回去?,不许他乱动。 邬也有些生气,他眼角被热水熏得通红,瞪着荣傅似乎要哭,“你不觉得我现在的?脸很恶心吗,如果我从小就?长得不好看,我根本?不会招惹到你们这些怪物。” “因为别人伤害自己,小也,不值得。”荣傅语气平静,避开了?邬也显然是在怄气的?问题。 他捏着邬也的?手,一根一根手指仔仔细细地?洗,“也许我和邬老师过去?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因为小也很厉害,经?常在我们帮你之前,就?已经?自己解决了?困难。” “不……”听?荣傅提起母亲,邬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荣傅,你还不懂吗,那些人都不是你!我不会在乎他们伤害我!” 很小的?时?候,邬也就?被邬玉丹提醒过,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荣傅的?宠爱。 他要好好学习,要懂礼貌会说话,迎合了?荣傅的?期待,才能一直拥有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资源。 这真的?很累,六岁多开始心衰后,邬也其实悄悄松了一口气。 死亡是无法抵抗的?终点,就?算是荣傅那样强大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是绝对的弱者。 然而…… “你杀了白墨对不对,”邬也仰着脸,眼泪滑到耳后,“你怎么能杀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将他的心脏剖出来给我。” “他自愿的?,”荣傅微微皱眉,他越来越难理解邬也的?想法,“白?墨那时?已经?被确诊反社会人格障碍,他活下去?不是什么好事,能把?心脏给你,已经?是他唯一的?价值。” “更?何况,白?墨也不算死了?吧,他仍在他双胞胎兄弟的?身体里,小也,你不用?愧疚。” 邬也闭上眼,泪水沾着睫毛黏在一起。 今天他才知道,他痛苦的?线头原来埋在许多年以前,如果他没有认识白?砚,如果他没有让白?砚误会自己喜欢白?墨…… 没有如果,美貌是他的?原罪。 拥有美貌的?他,和被他的?美貌吸引的?人,都会陷入不可逃离的?漩涡。 十?八岁,邬也毁了?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能为一场即将到来的?群体性崩溃按下暂停键。 身体的?热潮并不会随着低落的?情绪有所降温,邬也连指尖都被蒸出粉红色,荣傅加入了?一些凉水,耐心地?将邬也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一反之前强势的?作风。 即使邬也的?眼神变得迷离,在信息素的?控制下主动亲吻他的?手指,荣傅也不为所动。 他抓着邬也的?两只?手腕捆在一起,换了?两遍水,确保邬也身上没有任何别人的?味道,才俯身将少年捞起来,裹在浴巾里,湿发绞干。 “按时?间?推算,小也的?生殖腔已经?发育成熟了?。”荣傅抱着邬也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他额头暴起隐隐的?青筋,到底是克制住没有继续逼近。 后退几步远离了?床,荣傅将床头柜上的?一个针管推给邬也,“这是给你用?的?抑制剂,小也,我今天可以不碰你。你想清楚,分化一旦开始无法停止,不想一直经?历热潮,你总要面对完全标记的?问题。” 邬也咬牙抓紧床单,看了?眼那支抑制剂,再看眼面色坦荡的?荣傅,他的?身体既空虚又疲惫,但幸运的?是,信息素不能再控制他的?思想。 因为他已经?挣脱枷锁,此后每一次前行都是发自真心。 哪怕是以死亡为终点。 “我认真地?告诉你,荣傅,”邬也抱紧枕头,从牙关里慢慢逼出自己想说的?话,“就?算你现在看起来很冷静,但你应该很清楚,没有Omega的?Alpha必然会发疯,我曾经?想这样报复你们,看着你们因为我打起来最好……” “不错的?计划,可以继续。”荣傅点评道,他终于知道邬也最近背着他是想干什么了?。 “不,我受够了?,”邬也捶了?下床,他恨透了?荣傅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不想再陪你们玩,我的?脸,我的?身体,全都属于我自己。” “本?来就?是……”荣傅紧皱着眉,忍耐着自己接受的?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头疼得厉害。 “那你放我走。”邬也说。 荣傅摇摇头,“我不会阻拦你出去?玩,小也,只?要你记得回家就?好,这样还不够给你自由吗?” 邬也扯唇笑了?笑,心里已有预料,他与荣傅已经?钻进了?各自的?死胡同,真的?好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深深感觉到母亲离世的?痛苦。 邬玉丹是他与死亡之间?的?屏障,邬玉丹走后,他承受着不堪承受的?一切,就?会不停地?向深渊滑去?。 “其实你也没有妈妈了?……对吧,傅阿姨会允许你做这种事吗?”邬也笑着流泪,问荣傅。 荣傅沉默以对,走上去?帮邬也盖好被子,将抑制剂推进邬也的?手臂。 少年脸色潮红,轻轻喘着气,难以聚焦的?眼睛望着空中的?某个点,他哭起来还是那么漂亮,嘴唇被浸得水润。 脸上的?伤口没有夺去?邬也丝毫美丽,反而增添动人的?破碎感,这是比完美更?珍贵的?挣扎痕迹。 “晚安,”合上房门前,荣傅回头低声对邬也说,“会过去?的?……小也,现在能保护你的?只?有我,我当然不能离开。” 关上灯,睡一觉,好像第二天早上就?能忘记所有,回归日常,荣傅还是牢牢掌控着邬也,处理好邬也各种叛逆行为。 等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理所应当地?将邬也完全标记,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放走邬也这个选项。 漆黑的?房间?里…… 邬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抑制剂渐渐起效,他睁开迷蒙的?眼,随手抹抹脸,尽是冰凉的?泪水。 脚步虚软,邬也缓慢挪到平时?学习用?书桌前,找出一把?美工刀。 伤害自己的?身体,会上瘾。 第65章 好痛 夏天的尾巴, 下了好几场暴雨,空气总是潮湿闷热的。 到昨夜里,总算下了场裹挟寒气的雨, 一直下到早上都没有停,像断不了的线,浇得所有人失魂落魄。 李思锐站在家门?前,看着雨幕发呆,他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李母将伞递给他,“去上学吧。” “好, 妈妈再见。”李思锐撑开伞,雨水不沾他身,只剩寒气吸进肺里, 每一次呼吸都是闷闷的疼,蔓延到四肢都发寒。 邬也…… 不知道怎么样了。 祁乐昨晚发消息来,说邬也割伤了自己的脸。 他很崩溃, 从遇见邬也开始,一件件向李思锐告解他的罪行, 不应该欺负邬也……不应该羞辱邬也……不应该…… 让邬也难过?。 李思锐没心?思看祁乐的长篇大?论,他将不停振动的手机放在一边,听了一夜的雨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降温。 没有香气, 没有美貌,邬也已经失去值得他痴迷的资本。 此时如?果去寻求李母的建议,这位精明的大?法官会教李思锐,邬也作?为Omega对他而言已经没有用处,那?么能做的只有制造下一个Omega, 研究院总能做出分?化药剂的。 漂亮的、讨喜的小宠物?,李思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没必要执着于一个毁容的邬也。 下雨天,车子很容易拥堵在市中心?,李思锐靠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视界被三栋直入云霄的大?楼分?割:荣氏的集团、荣氏的医院和荣氏的公寓,支撑着整个特区约两亿人的生活。 “还?有多久能开出去?”李思锐心?里莫名?浮起燥意。 “最多五分?钟,少爷。”司机望了眼后视镜,紧接着惊讶发现,李思锐推开车门?,竟然是要走。 “少爷!去哪里?前面已经不堵了。”司机跟着下车,对李思锐的背影喊道。 “我……”李思锐迷茫地转过?头来,面色有些恍惚,“你跟妈妈说,我身体不舒服,去趟医院。” 司机一脸诡异,李思锐已经无?暇顾及,伞都忘了拿,埋头冲进大?雨。 他当然没去医院,医院可?治不了他的病。 雨水像一根根寒针刺在身上,李思锐盖着眼睛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让自己走入了荣氏公寓,这栋楼的顶层,一定是荣傅的住所。 “您好……”守在一楼的安保人员表情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李思锐抿起唇,保持住镇定,他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水,淡淡道:“我忘带门?禁卡了,过?来拿东西。” 他表现得自然,身上的学院制服和会长徽章都有很强的说服力,安保人员点点头,没有怀疑什么,就将他放了过?去。 直到站进电梯里,李思锐才被不真实感包围,他看着自己不知何时按下的顶层键,在心?里问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居然也问不出来。 顶层只有一个门?牌,李思锐站在这扇密码门?前,心?想不会吧,然后他输入邬也的生日,这还?是他从邬也的入学资料里看到的。 门?应声而开。 李思锐的手指在半空僵了一会,闻到门?内隐隐传来的香气,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走了进去,脱掉鞋袜踩上地板,房子里寂静无?声。 李思锐看见鞋柜处并排放着一双制服鞋和一双拖鞋,他推测制服鞋来自邬也,邬也没有上学,大?几号的拖鞋来自荣傅,因为荣傅已经去工作?。 闯入别人的家,直到这里都还?有及时止损的可?能,然而李思锐四处望了望,看见卫生间,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找到一条干净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接下来,就是循着香气最盛的道路,去找他念念不忘的人。 邬也…… 是想确认下邬也毁容到了什么程度吗?李思锐问自己,他的脑子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身体的行动,他本应该去上学,却在中途下车,迷迷糊糊地来找邬也。 他推开一扇房门?,屋内光线昏暗,床铺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小的、绻缩的人影。 李思锐做贼一样,将每个动作?尽可?能放到最轻,他从房门?的缝隙中钻进来,再将门?轻轻推回去,不让白天的光线漏入。 锁扣合上的声音有些大?,惊得李思锐心?悸,但转身看见邬也动也未动,仿佛睡得很沉,他又大?胆起来,慢慢走到床边,跪下。 “小也……”李思锐张唇发出轻微的气音,自己也知道心?虚,不敢吵醒邬也,他在黑暗中寻到邬也白皙的脸,那?道祁乐说过?的伤口静静爬在上面。 像一道黑色的泪,李思锐想,他今天才发现,邬也身上最浓重的色彩,是哀伤。 因为拥有漂亮的脸,被恶狗觊觎,被疯子强迫,沦落成为受孕而生的Omega性别,还?有那?么多Alpha在等着邬也拯救,等着邬也献出自己。 他不是故意美丽,也不是故意散发信息素勾引Alpha,他只是个天生的罪人,什么都不做,就会吸引许许多多人堕落。 所以邬也会毁了自己的脸,如?同慈悲的圣母,为救赎自己的信徒而受难。 李思锐情难自禁地俯身,轻轻吻上邬也的伤口。 好凉。 邬也双眼紧闭,只有睫毛微微颤抖,他总是这么不设防,男人只要想抚摸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抚摸,挨上两个巴掌,不过?是额外奖励。 嗅到越发浓郁的香气,李思锐缓缓深呼吸,吐出胸中的燥郁,他的Alpha信息素开始入侵这个房间,邬也皱眉,难耐地翻了个身,舒展开两只手臂。 “呃……”少年的红唇轻轻呢喃出声,“荣傅……好热,再给我加一针抑制剂。” 床头柜躺着两根针管,李思锐眼神暗沉,将针管推远,他从未在邬也身上闻到这般浓的香气,他想起荣傅告诉他,分?化成Omega的邬也会有热潮期。 “帮小也度过?热潮期后,我变成了完全的Alpha,”那?时候荣傅在洗手,擦干净他虐待茶累留下的血,“李思锐,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邬教授预言Alpha会走向基因崩溃,我需要更多的Alpha观察。” “其次,是因为小也喜欢你们?,”荣傅说,“我努力不碰小也的朋友,让他伤心?。” 李思锐爬上了床。 他已经彻底失控,被自己最鄙夷的信息素控制,理智的头颅里不再是用来思考的脑子,而由Omega的甜香填满,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更多…… 更多…… 是邬也欠他的,如?果邬也不想要他,就不应该吻他。 吻过?之?后,就算被邬也恶心?,李思锐也没有再抽身离去的可?能。 他终于愿意承认,他爱上了邬也。 不管邬也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的爱。 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少年盖着厚厚的被子,已经揉成一团,李思锐丢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补偿过?去,邬也身上很凉,脸却通红。 那?条长长的伤口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李思锐伸着舌尖,从上至下一点点舔过?去,他很心?疼,都怪他们?总是欺负邬也,才将邬也逼到这个地步。 可?邬也的反抗都是无?济于事的。 一路下滑,李思锐吻到邬也侧颈,他自行领悟,少年后颈那?处肿起的皮肤,是他新长出犬齿的作?用地点。 来自其他Alpha的信息素也留存在这里,刺激着李思锐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邬也吃痛,抓住他的头,手指陷入发根,“荣傅……!” “骗子!”泪水从紧闭的眼里流出,邬也喃喃道:“你果然还?是……要碰我。” “……”李思锐沉默,自己跟荣傅肯定不是一个味道,邬也却没有认出。 可?能邬也勾引了太多Alpha,自己也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无?意弄醒邬也,再去纠正,握紧少年胡乱挥舞的手臂,正要捆住,掌心?却抚摸到奇怪的伤口。 李思锐一愣,指腹滑过?,他在邬也手臂摸到温热的液体,摸到碎裂的皮肉。 枕边的美工刀,适时闪出寒寒的光,刀尖沾着红艳艳的血。 “别动……小也,让我看看。”李思锐咬牙抑制住冲动,他仍是不敢开灯,一只手攥着邬也的手腕放平,一只手去抚刚刚摸到的伤口。 在邬也的手臂内侧,有三道新鲜的伤口。 一道比一道深,因为邬也的挣扎,渗出细密的血珠。 “你在自残……?”李思锐迟疑地问。 邬也睁开迷蒙的眼,看不清按着他的人是谁,只会轻轻地哭。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人弄疼他的伤口。 “放开我……”邬也疼得流泪,木讷解释道:“我真的好痛,用刀子割自己,就不痛了。” 热潮期、胸腔里的心?脏和崩溃的精神,让邬也全身都痛。 然后他发现,如?果他割自己的身体,就能短暂忽略掉那?些疼痛,或者?说,将那?些不想面对的疼痛转移到新鲜割出的伤口。 “让我亲你,”李思锐哄着邬也,“小也,让我亲亲你,就不痛了。” “抱紧我,也可?以。” 焦躁的热意折磨着神经,这时候谁都可?以,邬也照做了。 他抱住那?个人,献出自己。 好痛…… 第66章 谋杀 很多人都知?道邬也好看, 如果问他们邬也哪里好看,被提及最多的一定是那双像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荣越也这么觉得,他能用画笔描绘出邬也的身体, 却完全无法?捕捉那双眼睛的色彩,眼睛是灵魂所在?,所以他就算画了上千张邬也,那都不是真实的邬也。 更何况,邬也是什么样子的,荣越始终都没有见?过。 其实,他已?经比追逐邬也的所有男人都幸运, 他早早抓住机会,享受了邬也还未成熟时的青涩果实。 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美妙滋味,甜蜜的花汁浸润嘴唇, 荣越过分?吮吸着,心想死也值得。 可惜他没有死,那他就会生不如死。邬也从他身边逃离后?, 对?他展开了报复,陈默的死是一个?预告, 荣越畏缩在?地下室里,静静等待着来自邬也的审判。 邬也会怎样报复他? 荣越已?经被自己的小叔打断了双腿,如今虽然?愈合,也给他留下了终身残疾, 他从众星捧月的荣家独孙沦为一个?瘸子,每日苟延残喘地活着。 没人在?意他,即使是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一纸伪造的亲子鉴定,让愚蠢的白夫人被荣傅死死按着找不到出路, 至于白与墨…… 荣越看了眼时间,他放下画笔,低头轻轻吹走纸上灰尘,将?这张邬也的画放进画册里仔细夹好。 本来,荣越喜欢把画堆满地下室的所有角落,让自己被邬也包围,白与墨上次来闹过之后?,毁了他十?几张画,荣越打不过他,只能这样做。 拄起拐杖,踩着楼梯,荣越缓慢走出地下室,他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准备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却看见?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正在?微微发抖。 “白与墨?”荣越认出长?发,他瞥见?白与墨右手拿着一把刀,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小越……”白与墨转过头,脸上挂着的微笑不是很僵硬,那现在?的他就是“白墨”。 “把刀放下,别拿刀尖对?着我。”荣越皱眉,他只想死邬也手里,可不想死在?白与墨这个?神经病手里。 “嗯。”白与墨改用反手握刀,依然?是一副要?去捅人的模样。 荣越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便后?退几句靠上厨房拉门,保证自己随时能把白与墨关在?里面,闻道:“你拿刀干什么?你已?经出院了,也见?到小也了,正常一点,不要?做会吓到小也的事。” “不是……”白与墨笑着说,“我想实现小也的愿望。” 这样的话由白与墨说出来,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把氛围变得阴森森的,荣越担心他会伤害邬也,只能耐心问道:“小也有什么愿望?我们一起做,我可以帮你。” “杀了我们的父亲啊,”白与墨一脸天真无邪,“他是小也的仇人,我要?杀了他,让小也开心起来。” “你……”荣越头疼得不行,他真不知?道精神病院为什么会把白与墨放出来,“小也没要?你这么做吧?” “是,这本来是小也要?你去做的事,”白与墨突然?切换了脸上的表情,看着荣越的眼神变得恶毒,“但是荣越,看看你自己,一个?废物、瘸子,能拯救小也的只有我。” 他说着,就将?刀收进了衣服里,冲上来狠狠撞开荣越,跑出了房子。 荣越扶着瘸腿,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等他也冲出门,只看见?白与墨拦了辆计程车离开的背影。 白与墨要?去哪里杀父亲?荣越试图理解神经病的逻辑,他并?不知?道被荣傅打压的父亲最近躲在?哪里,于是拦了另一辆计程车,让司机跟上前面的白与墨。 车子开了很远,周围的街景渐渐稀疏,他们驶入一片森林,现在?天色昏暗,荣越在?林间隐隐看见?竖起的界碑,这里已?经到达特区边缘。 “不能再往前开了。”司机对?荣越说。 前方是一座森林深处的白色建筑,没有任何标识牌,荣越付钱下车,追着白与墨又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达那座建筑,门口有站岗的士兵。 士兵将?白与墨拦住,荣越终于一瘸一拐地追上他,“喂,你到底要?……” “我是白与墨,他是荣越,去通报你的长?官,他应该认识我们,”白与墨对?士兵露出礼貌的微笑,“我们来见?父亲。” 荣越有些震惊,感觉自己缩在?地下室的时间里错过了很多东西,“这里是哪里?你怎么知?道父亲在?这里?” “问妈妈的,”白与墨冷淡地说,“她一直要?我来跟父亲重?新做亲子鉴定。” “没用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看荣傅的心情……”荣越摇摇头,“你冷静一点,就算是想……帮小也报仇,也不应该这么冒失。” 白与墨不理他,面前的铁门缓缓打开,荣越压下心里的不祥预感,硬着头皮跟白与墨走进去,有个?士兵领着他们。 这里似乎是一个?疗养院一样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病人都年龄衰老,眼神麻木。 最后?,他们被带入走廊尽头的房间,中间摆着的病床上,一个?枯瘦的老人躺在?那里。 “父亲……”荣越有预料自己的父亲与爷爷应该都被荣傅整得很惨,但看见?曾经位高权重?的荣邦鸿这个?凄惨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感慨良多。 一切都因邬也而起,邬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我们想和父亲单独说说话。”白与墨跟病房里的陪护说。 陪护询问荣邦鸿的意见?,他微微点头,待其他人离开后?,招手唤荣越与白与墨过来,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的儿子,你们……” 老人浑浊的眼睛停滞住,白与墨已?经把刀插进他的胸口。 荣越愣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是多么荒唐且不可思议,他难以理解其中的逻辑,身体却比脑子先行——他用枕头闷住荣邦鸿的脸,让自己的父亲无法?呼救。 过了一分?钟,也或许是十?分?钟。 荣越没有用很大?的力气,荣邦鸿挣扎的力气很微弱,移开枕头,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他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儿子们的到来,等待儿子们帮他反击。 他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场轻飘飘的死亡,不需要?时机,也不需要?计谋,白与墨和荣越只是为了讨邬也的欢心。 “死了吗?”白与墨还在?把刀往下压,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但他倒是很小心,没让自己的衣服沾上血。 “死了,”荣越扔掉枕头,手有些发软,“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道。”白与墨的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他看着荣越,意思是杀人后?处理现场不是他会考虑的事。 荣越想了想,说:“我们待一会再出去。” 能拖多久是多久,荣越给荣邦鸿盖上眼睛,等了半个?小时后?,和白与墨一起离开病房,跟守在?外面的士兵说:“父亲睡下了,他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他。” 一般人怎么会意识到这两个?刚成年的男生刚刚杀了他们的父亲,荣越和白与墨完全没有受到阻拦,平静地走出了疗养院,荣越来时,还让他的计程车司机等在?外面。 只要?回到城区,就是荣傅的势力范围,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弑父被抓起来,荣越拉开车门,对?白与墨说:“我们去找荣傅吧,小也也能知?道这件事了。” “不……”出租车驶走一段距离后?,白与墨突然?说要?下车,“我不跟你回城区了,小越,告诉小也,我在?边境等他。” “你什么意思?”荣越无比惊讶,他从白与墨脸上看见?从未有过的神色,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我要?带小也出去。”白与墨说,“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小也留在?这里,会慢慢死掉的。” “小也怎么会死?他很坚强。”荣越不理解,他还不知?道邬也划破自己的脸,对?邬也的认知?还停留在?被邬也骑着揍那段,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邬也了。 “外面是没有尽头的沙漠,白与墨,你要?送死我不拦着你,特区边境没有墙,但从来没有人出去,没人敢面对?外面的危险,你不要?想祸害小也。” 白与墨好像一点都没听进去,不再理他,推开车门,直直走入了深林里。 荣越让司机继续开,疲惫的身体靠在?座椅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他怀疑白与墨的精神病会传染。 十?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而刚刚他如未开化的野兽一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出去……”荣越低声喃喃,似乎能理解白与墨的想法?。 如果把现在?的生活当成一场游戏,因为邬也的出现,整个?游戏的秩序已?经开始渐渐崩坏,为了邬也,他们可以随意杀人,以后?的人生也只会跟随邬也的意志。 那么还有什么待在?特区的必要??文明社会,在?束缚变成野兽的他们。 荣越甩了甩头,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邬也不会跟着白与墨发疯。 除非邬也想出去,否则荣越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求得小叔的庇护。 第67章 停止 一整个白天, 邬也都在昏昏沉沉地做噩梦。 他梦见自己怀孕,然后变成了一个婊-子,因为肚子里的胎儿, 他的身体无比渴求Alpha的信息素,那?些男人便故意作弄他,不?给?他信息素,要他乞求。 邬也还认不?出来欺负他的都有谁,当然,他也不?在乎是谁在弄他,只要能?给?他信息素,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即使身体很痛,他也尽力满足男人的要求。 最后男人要走了, 邬也还拽着男人的衣角,舍不?得他离开,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去, 只为了能?得到一点Alpha信息素,缓解身体的燥热。 男人把他推回床上, 说?:“我现在还不?想被荣先生弄死,小也。” “继续……”邬也求他,“给?我……” 男人还是走了,邬也很生气, 也很难过。 他明明是唯一的Omega,却总是在吃苦头,就算勾引了一个又一个Alpha,那?些Alpha没有乱成一团,反而一起欺负他, 要他满足他们所有人。 人有时?候就是会这样?钻牛角尖,邬也在梦中流泪,反思自己过去犯的错误,小时?候,他只是不?想被欺负而已,才会去模仿女孩子,他如今得到的惩罚是不?是太过。 “小也?醒醒。” 邬也哭湿了枕头,就挪到被子里哭,他要把自己抱得很紧,才能?减少水迹的出现。 那?个男人走了,还不?帮他用抑制剂,短暂的满足后是更强烈的空虚,而如果男人不?出现,邬也也许还能?捱过这次热潮期…… “小也。”邬也沉重的脑袋被人抬起来,有人在不?停问他:“白天谁来过?” 邬也不?想理会,他现在只需要Alpha信息素,这个人也可以?,他再次送上自己的双唇,抱着男人的脖子亲吻。 然后他被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冷风灌入,本就疼痛的身体一阵瑟缩,他低低尖叫一声,手臂被人拉起,有针尖刺入。 燥热被抑制剂强行抚平,邬也终于睁开泪蒙蒙的眼,他看见荣傅模糊的面容,嘶哑的嗓子艰难挤出声音:“我要……做。” “你已经用了抑制剂,可以?不?做,”荣傅的声音很冷,宽大的手掌着他的脖颈,“小也,白天谁来过,碰了你?” 邬也被迫仰起脸,他想说?看不?清楚,荣傅用纸巾仔细擦干净了他的眼泪,抓着他的手去摸他的后颈,那?里有一个牙印。 “啊……那?个人不?是你啊。”邬也轻轻笑?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不?知道,你不?在,其他人陪我一下不?可以?吗?荣傅,你自己说?要给?我自由。” “告诉我是谁,”荣傅还是捏着邬也的下颌,“小也怎么知道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还需要我帮你分辨。” 邬也故意气他,冷笑?道:“祁乐,或者李思锐吧,虽然不?知道谁来过,但他们比你好用多了,荣傅。” 荣傅看着他,一双结着寒冰的眼睛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掐着邬也下颌的手力道加重,迫使邬也完全仰起头,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以?及那?个属于别人的刺眼咬痕。 “只要你想清楚……小也,”荣傅的语气平静冷淡,“为了你开心,我可以?允许你一直这样?下去,放-荡地勾引你喜欢的人,只要你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邬也咬紧牙,他甩开荣傅,从床上跳下来,刚落地就腿软,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小腹在抽痛。 “你别碰我!”邬也知道荣傅肯定要来扶他,吼了一句。 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捂紧那?上面自残出的伤口,艰难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关上门,反锁。邬也看着镜子,一天过去,他身上的痕迹不?减反增,后颈皮肤惨不?忍睹,嘴唇还被咬破,白天来弄他的那?个人,心里有许多恨意,在他身上尽情发泄。 是谁……邬也不?愿去想。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无意识抠着手腕上的伤口,沉溺进这种刺痛之中,其他的痛苦就能?转移,他不?用面对越来越不?堪的自己。 让虚软的身体倒进浴缸,邬也拧开了冷水,可以?刺进骨头的无数道寒针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他被冻得牙齿打颤,蜷缩起来,却又不?去躲避冰冷的水流。 冷水可以?暂时?压下抑制剂未能?完全抚平的热度,但也会带来更深的寒意,邬也感觉自己的思维在渐渐停滞,看来这也是一种帮他逃避的好方法。 “小也……”荣傅敲了敲门,声音低低的,在外面说?,“荣越来找我,他和白与墨一起杀了荣邦鸿。” “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小也。” 邬也愣愣地从冷水里抬起头来,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没有雀跃的情绪,这是一个很好的节点,他可以?就此抛弃过去,忘掉过去被欺辱的回忆。 可是爸爸妈妈不会回来,接下来他仍然身不?由己,他的生殖腔已经发育成熟,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怀孕,会离不?开Alpha,会在漩涡中永不得挣脱。 邬也忽然不?再发抖了,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沉寂,眼泪无声滑落,他慢慢从浴缸里走出来。 当听闻一个人自杀的消息后,有些人唏嘘,有些人惋惜,还有些人会恨铁不?成钢,指责死者太过脆弱,自杀只是为了逃避痛苦。 其实不是逃避痛苦,更准确地来说?,是想停止痛苦。 邬也赤着脚,水淋淋地走出浴室,荣傅在外面等着他,拿着毛巾,将他裹住,脸上的湿意再次被擦去。 “好冷……”邬也变得很乖巧,由着荣傅擦干净他,手腕上的伤口被发现,荣傅皱着眉,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去找医药箱,给?邬也处理。 在荣傅看来,处理邬也这次叛逆期实?在是很头疼,但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骤然遭遇家?庭变故的孩子,表现出严重的心理障碍并不?奇怪。 只要邬也还留在他身边,荣傅就能?慢慢帮他解决,请一个心理医生,给?邬也想要的东西?……荣傅比邬也年长,他有足够的耐心处理好这件事。 “把这件事……也告诉我妹妹们,”邬也靠在荣傅怀里,乌发被男人握在手里轻轻吹干,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荣傅,你会一直好好照顾我的妹妹们,对吧。” “当然,”荣傅抚摸邬也的发尾,“小也,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很多事情已经发生就不?可挽回,能?做的只有珍惜还拥有的。” 不?知道荣傅口中的“珍惜”是指珍惜什么,邬也不?问,荣傅自然也不?会过于坦白自己的情感,他亏欠邬也,也亏欠邬也的父母,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他自私的结果。 “荣越在外面的客厅,”荣傅给?邬也换上干净的睡衣,“小也,你想见见他吗?” 邬也微微地点头,荣傅要抱他出去,被邬也拍开了手,他只好先出去房间,邬也跟在他后面慢吞吞地出来。 荣越拄着拐杖,他看见卧室的房门被打开,自己的小叔从里走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就是苍白消瘦的少年,怎么会变得这么单薄,像一道快要消散的影子。 “小也……”荣越的嗓子发干,看着邬也脸上那?条伤疤,他隐隐感觉到这也是自己的错,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将你拖进权贵的游戏,没有强迫你,没有用药物摧毁你…… 他怎么能?这么可恶,什么都不?想做,一心等着邬也来报复他,结束他的罪过。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你杀了我吧,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荣越扔掉拐杖,跪到了地上,“我真的喜欢你……” 邬也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那?句干涩无用的“对不?起”就这么悬在半空,邬也像是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客厅里多出的一个人,他的目光直勾勾穿过荣越,投向?客厅另一端的阳台。 夜色透过玻璃漫进来,外面是特区璀璨的灯火,这里的楼层很高,走在下面的人像蚂蚁。 邬也似乎被外面的夜景吸引,他拖着步子,慢慢走向?阳台,推开玻璃门,夏天的最后一场雨飘到他脸上。 “小也?”荣傅察觉到了什么,但那?个想法无比荒谬,他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邬也的人,他亲手塑造出了邬也的聪明与?坚韧。 邬也的意志崩溃,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所以?这个时?候的荣傅,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邬也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 夜风吹起邬也凌乱的乌发,他瘦削的背影嵌在夜景前?,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雨吹散。 荣越还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邬也。 他早就知道邬也很美,但此刻的邬也居然还能?更美,这样?的美丽却很残忍,只有即将凋零之人,才会到达的极盛,令人心折,也令人窒息。 “外面在下雨,进来吧,小也……”荣傅心里的不?安扩大,他向?邬也走去,邬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浅浅勾起。 然后,邬也转过身,攀上了栏杆。 雨突然变大。 第68章 终点 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 会想把自己当成一株没?有痛觉的?植物。 傅兰就是?如?此,为了关于ABO性别?的?研究能顺利进行,她?被荣家人强娶进门, 生下荣傅后精神失常,把自己想象成不会哭也不会笑的?花草,痛苦得以远离她?。 掌权后的?荣傅,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将母亲安置在了远离城区的?疗养院,他几乎不去看望母亲,并且以为自己不会再踏足那个地方。 童年时看着母亲被父亲施暴却无力阻止, 傅兰是?荣傅的?一部分?软弱。 然而许久之后,荣傅为傅兰带来了另一株“花草”,邬也。 他一生中的?唯二挚爱, 如?今落得类似的?结局,即使荣傅一直在逃避,他也不得不承认, 这其中一定是?他的?原因居多。 邬也的?自杀被阻止后,身体就飞速消瘦下去, 病倒在床上,相比之下,傅兰的?情况要好一点,她?已经?病了许多年, 每天还能被护工推着出去晒晒太阳。 荣傅带着邬也住进疗养院那天,他跪在傅兰的?轮椅边,祈求母亲看一眼邬也。 “妈妈,这是?邬老师的?孩子……”荣傅努力唤醒傅兰的?意识,“他失去自己的?母亲后, 变得很难过,你陪陪他。” 傅兰面色漠然,视线聚焦在虚无的?点,始终没?有抬头,遗传给荣傅的?那双黑眸看不见任何情绪。 于是?邬也也无声无息地站立着,见到曾经?母亲最好的?朋友,他可?以当成半个母亲的?女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荣傅颓然地站起来,将邬也抱去他的?病房。 大概一周左右,荣傅对?邬也进行了一场完全标记,刚发育成熟的?生殖腔不堪承受,好在邬也很乖,只要给他一点Alpha信息素,就能哄着他做任何事。 荣傅不是?想继续欺负邬也,他只是?必须确保自己对?邬也的?所有权。 之后,他允许邬也自己催化的?那几个Alpha来看望邬也,只要邬也愿意,对?他们有反应,荣傅也会允许邬也和他们共度一晚。 今天来的?是?祁乐。 他算是?邬也比较亲近的?人,也许是?因为有过照顾猫的?经?验,他带来的?东西总是?能讨到邬也喜欢,比如?猫薄荷,比如?毛线球,邬也会抱在怀里玩上许久,像一条真正的?猫。 但祁乐其实觉得,自己并不是?邬也最喜欢的?人。 祁乐为邬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时候邬也正趴在窗户上发呆,有落叶擦着他的?发顶飘进病房,祁乐捡起落叶,对?邬也的?背影说:“白与墨死了,他们在郊区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真奇怪……”祁乐低声喃喃,“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外面是?没?有尽头的?沙漠,很多很多年没?有人离开?特区了。” 在笼子里长?大的?鸟不会知道飞翔,祁乐想不通这个问题,初秋的?天气一到晚上就降温,他给邬也披上外套,陪着邬也坐在窗边。 他是?一条很蠢的?狗,已经?下定就这样陪伴邬也一辈子的?决心,他也只会跟随着邬也。 飘进来的?落叶被祁乐放在邬也手边,比邬也的?眼睛要深上许多的?棕色,在祁乐没?注意到的?时候,吸引了邬也的?视线。 邬也垂眼看着这片落叶,自行封闭的?心房慢慢裂开?条缝隙,他麻木的?思维迟缓地从祁乐刚刚的?话?里捕捉到一句话?。 离开?特区。 他还可?以,离开?特区。 不用在这里当人尽可?夫的?婊-子,不用满足一个又一个Alpha的?欲望,除了死亡,他有其他方式可?以离开?这里的?一切。 第二天,邬也坐在草坪上晒太阳,他眯起眼睛,远远地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 那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邬也站起身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好像只是?在追逐西落的?太阳。 发现邬也是?朝他而来,荣越脸上出现了一种惊讶又狂喜的?表情,他膝盖一软又想跪下,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继续告解说不完的?忏悔。 邬也张开?唇,很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白与墨,是?走哪条路死的??” 荣越愣了愣,看着邬也暗淡无光的?眼睛,一时没?有理解邬也的?意思。 “白与墨,走的?那条路,会死,”邬也缓慢咬着字,“走他没?走的?,那条路,离开?。” 这是?白与墨最后一次用生命拯救邬也。 不管他是?白砚,还是?白墨,他们人生的?价值,都由邬也实现。 荣越听懂了,他定定神,为了确定邬也的?真实想法,问道:“小也是要离开特区吗?” “嗯。”邬也缓缓说,“不要告诉荣傅,祁乐,李思锐。” 这些对邬也偏执不放的人里,邬也漏下了一个名字,茶累。荣越知道邬也很聪明?,他仔细琢磨着邬也的?话?,想办法避开?荣傅,见了茶累一面。 “我知道了,我会帮小也……”邬也生病后,荣傅对?茶累的?监禁有所减少,他可?以去研究院制造点事故,转移荣傅的?注意力,让邬也有机会离开。 茶累和荣越敲定了一个下雨的?晚上实施计划,茶累拿着刀前往研究院,杀了每一个他见到的?人,也是?曾经?在实验中虐待过他的?人。 荣越则获取了陪伴邬也一夜的机会,在荣傅匆匆离开?后,他给邬也换下病号服,换上隐蔽性高的?黑衣黑裤。 邬也乖乖地跟着他走,他们路过隔壁的?病房,那是?傅兰的?房间。 女人虽然满头白发,但面容没?有衰老太多,她?坐着轮椅,在门边看着他们。 “没?有Omega的?Alpha,会发疯,最后死掉。”傅兰跟邬也说。 没?人知道傅兰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清醒,也许从她?见到长?大后的?邬也开?始,感受到邬也身上与她?相似的?命运,让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那么,你要我为了你的?儿子,留下来么?”邬也被荣越牵着手要拉走,他回头看傅兰。 “不是?,”傅兰笑了一下,唇边笑意轻浅,如?亭亭芳草,“我想告诉你,荣傅的?以后会有多悲惨。” “下一个Omega可?能永远不会诞生,小也,现在的?你,离开?特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用担心你的?妹妹们,我会替玉丹照顾。” 邬也微微颔首,对?傅兰表达了认可?,这比他之前想的?报复方式更能给予惩罚。 夜很安静,邬也转回身体,他不用担心背后,傅兰会帮他拖延时间,他只用努力向外走。 荣越带着邬也走上了白与墨没?走的?那条路,果然没?有什么危险,时间很紧迫,但荣越还是?忍不住问了邬也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荣越的?心脏被喜悦填满,能帮邬也实现愿望是?他莫大的?荣幸,他愿意相信这是?邬也原谅他的?征兆。 “小也不告诉祁乐和李思锐,没?有选择他们,而是?选了我和茶累,是?不是?因为小也……”荣越没?好意思说下去,他自己应该也清楚不可?能。 “不是?,”邬也毫不留情地否定荣越,“因为你们两个,欠我。” 脚下出现细碎的?黄沙,前面是?隐隐约约的?金色沙丘,很高很高,如?同凝固的?巨浪涌向天际,人类文?明?的?痕迹在那里彻底消失。 “荣越,你留在这里,帮我挡住追来的?人。”邬也拉起遮容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眼睛,以及从眼角开?始延伸的?侧脸伤疤。 “你要一个人走入沙漠……”荣越不敢置信,微微瞪大双眼,他拉着邬也的?手腕,“小也,你不要忘了你还会有热潮期,你不能离开?Alpha……” “不,”邬也语气淡淡,他还未走入沙漠,就已经?有了被风沙磨砺过的?冷酷,“我催化Alpha,Alpha也在催化我,没?有Alpha,我才不会进入热潮期。” 邬也甩开?荣越,没?有回头看一眼,直直走入眼前的?金黄地狱之中。 寂静笼罩一切,星空如?冰晶般碎裂在头顶的?天幕上,淡淡的?月光照亮没?有尽头的?沙地,这是?城区看不到的?景色。 脚下的?沙地柔软,但也很狡猾,每一步都微微下陷,邬也不小心摔倒。 他的?小腹突然一阵抽痛,似乎有一条生命趁他不备时,在里面悄悄发芽。 邬也艰难站起来,捂着肚子,继续向前攀爬沙丘,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产生任何退缩的?念头。 不知道多少年前,特区刚刚建立,也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出去,坚信沙漠的?那头还有其他政权。 可?沙漠无穷无尽,孱弱的?身体让他们大部分?人死在外面,剩下来的?一小部分?人,艰难回归,带回令人恐慌的?消息,让后面一代代的?人固守在原地,逐渐形成贵族压迫平民的?阶级制度。 人们都痛恨游戏规则,能反抗规则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打破规则。 而邬也选择离开?规则,这也许不是?一条好的?道路,他若是?留在特区,周旋于Alpha们之间,也能轻轻松松爬上顶点。 可?他走到今天,实在太辛苦,所以请不要苛责想要远离一切的?他。 他会获得自由、快乐与幸福。 第69章 一个be 梅雨季节连下了十几天雨, 我也病倒在床上完全起不来?。 某天傍晚时分雨突然?停了,云层后还出了金灿灿的太阳,我想再努力求生一次, 所以收拾好自己?和房间,拎着买菜蓝出门?透气。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那只猫,它蜷缩在楼道的角落里,那有一块被人丢掉的破毯子,它窝在上面。 是一只体型很小的白爪子黑猫,看起来?就比我的手掌大一点,好像快死了, 连我走到?它面前,它也没力气抬起头,只能微微睁开眼, 瞳仁是通透的琥珀色。 我摸了摸它干枯打?结的皮毛,这身皮毛还干净柔顺的时候,一定?是无?比美丽的, 可惜现在完全失去了光泽,它曾经?可能被精心?照顾, 现在也无?人在意,只要有谁投诉,它就会被物业丢出这里。 它在我的抚摸下轻轻喵了一声,猫是很会装可怜的生物, 我原本的计划是今天必须出门?做些事情。 在去超市买菜和捡只病猫回家之中,我选择了后者,因为超市的路程太远,而把病猫捡回去,也许明天它就死了, 更省事。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把猫带回去后,我拿了个大快递盒,随意放了几件衣服进去,再放了一个面包和一点水,最后把猫扔进去。 身为一个抑郁症患者,这些简单的事情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我觉得猫是跳不出快递盒的,就安心?地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不知道会持续几天的发呆……但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去,我就被猫吵得难以安躺。 它的叫声细细弱弱的,很能撩拨善者的心?弦。 然?而把它捡回家的是我,一个连自己?都能放弃的病人,我可以狠心?地对它置之不理,这只猫却?实在是来?报复我的,一个小时后我又听见了它的呕吐声,到?处在屋子里响起。 盒子的高度都到?了我的腰上面,它还能从盒子里跳出来?,把我的家吐得一团糟,我抓狂无?比。 按理来?说,我的抑郁症会让我失去生气的力气,但在呕吐物的气味中连抑郁症患者也无?法怀疑人生,我痛苦地想当场跳楼,可又不能给收尸的人添这样的麻烦,只能把家收拾好后,拎起猫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所以捡这只病猫回家,简直大错特?错。 医生问我猫叫什么名字,我说不知道,刚捡的,医生说猫的心?脏病活不了多久了,我说那正好,你开点止吐药,我带回去就行,谢谢了。 医生开好药,我准备请他们再给猫洗个澡,但猫戒心?很重,虽然?没长什么牙齿,也使?劲地哈气不许除我以外的人触碰,被捏一下爪子就会发出尖叫。 我没有办法,不想再劳烦医生,只能把猫带回去自己?洗。 洗完了,将猫的毛吹干后,它漂亮得让我失语,我看着它都知道这样的猫实在不应该被我拖累,可我给猫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寻找领养时,来?询问的人一听说有心?脏病,治疗费高昂,就没有了下文。 我只能继续被猫折磨着,带猫天天跑宠物医院吊水打?针,所谓抑郁症患者可以通过养宠物治病只是因为得抑郁症一般都是善良的傻叉,否则我捡到?猫的第一天就应该把猫扔进垃圾桶。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猫虽然?心?脏有致命性缺陷,但状态比我刚捡到?它时要好不少,它很轻很小,我常常把它装进帆布袋里,挂在肩上,在家与医院之间来?回,它偶尔会钻出小脑袋,好奇地望着外面。 我总是哄自己?这不是很费劲的事。 某天我带着猫从医院回来?,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站在我家门?口,看见我时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他问我,有没有看见一只白爪子黑猫。 我愣在了原地,那个时候猫还缩在我的袋子里没有露头,我似乎在心?里期待猫不要出来?,猫也确实没有出来?,它连动都没有动,安安静静地待在袋子里。 “你家的猫跑丢了吗?”我问男人:“别担心?,如果是你的猫,你叫它一声,它会出来?的。” 男人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它不会,它是一只脾气很差的猫,它不喜欢我就会一直躲着不见我。” 我松了口气,我的猫一直很乖,那它就不是男人的猫。 但男人还不死心?,走前留了电话号码,说他姓荣,如果我看见猫,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我答应了,出门?的时候会顺便留意附近有没有另一只白爪子黑猫。 可不知道为什么,见过那个男人之后,我的猫一日日虚弱下来?,它的病情迅速恶化,吃什么东西都吐,喝水也吐。 之前我给猫喂东西吃,它虽然?难受,但也会努力伸出舌头舔,我就知道它想活下去,但它现在已经?失去了求生意识,我怎么哄它,它都只是病怏怏地,在家里的角落趴着,不愿意被我看见。 我很熟悉猫这种状态,哭了一晚上后,我询问医生宠物安乐死的价格,医生诡异地说:应该还能活几个月啊? 我说不治了,不要再折磨它了,好好送它走吧。 猫趴在我的手心?里注射完了药物,它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最后缓缓闭上时,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医生让我给猫取个名字,我整个人都麻木了,医生问了我好几次,我才反应过来?。 我说:它叫小也。 医生将标好名字的骨灰盒递给了我,很轻很轻。 我带小也回家了,我没想到?,它能让我做这么多事,不过多活的三个月里,我也攒够了需要的安眠药。 我将小也漂漂亮亮地照顾到?离世,现在家里再也没有烦扰我的事物了,我签了器官捐赠,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但还有具健康的身体,我捐赠了眼角膜、心?脏、肝……还有一大串东西,我没怎么看,就都勾选了。 我希望这些器官离开无?用的我,还能帮助到?其?他人。 最后我吃了所有的安眠药,抱着猫的骨灰盒睡着了。 梦里我见到?了一个乌发棕眸的少年,他看着我笑,我也笑了起来?。 我很高兴我们都获得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