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又争又抢 本书作者:七层枇杷 本书简介:推推预收《少爷下乡和糙汉恋爱了》 ————————————————————— 【正/文/完】 【心机腹黑撬墙角alpha&漂亮迟钝调香师beta】 * 晏迟是个beta,从小心里就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是顶级alpha,身份显赫,不论什么时候身边都围满了人,而晏迟不过是其中一个。 晏迟从没想过要把心思说出口,后来白月光出国,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中体面地说了再见。 晏迟把这段感情藏好,却没想到多年后白月光突然回国,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回国的白月光变化巨大,不仅一反常态变得成熟稳重,就连脾气也愈发温和。 以前的白月光对晏迟爱答不理,而现在的白月光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以前的白月光总是很傲慢,眼里放着很多人,而现在的白月光却放下身段,全心全意看着晏迟,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晏迟是个迟钝的beta,他分辨不出alpha身上截然不同的信息素,闻不出其中鲜明的侵略性,也看不到“白月光”眼中汹涌的欲望。 过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此刻牵着他的,也许并非当年那轮月光。 * 季颂旻此次回国,为了和晏迟在一起不择手段,甚至直接抢了自己弟弟季越庭的身份,公然登堂入室。 晏迟,晏迟......季颂旻反复呢喃,垂眸敛起赤裸的欲色, 他想得到晏迟,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十九岁,季颂旻在大洋彼岸的医院里完成二次分化, 季越庭打来一通视频通话,画面晃荡,嘈杂不已,但季颂旻的视线却定格在角落里那张乖巧白净的脸上,再没有移动。 至此,名为嫉妒的种子深深种下。 * 几个月后,匆忙回国的季越庭看见墙角被撬得渣都不剩,顿时头晕眼花两眼一黑气血上涌。 他气急,大骂季颂旻是狗东西!不讲道德!夺人所爱!!臭不要脸!!! 但季颂旻却不以为意。 后来后到又如何? 反正“白月光”他又争又抢^_^ 食用说明: 1、alpha&beta/1v1/双洁(受喜欢过弟弟,攻只喜欢受,感情史全都为0)。 2、一切为小情侣恋爱服务,逻辑全无,放飞自我。 3、详细说明请见一章作话。 【文案截图:2024.12.12.23:27】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天之骄子业界精英甜文ABO暗恋 主角视角晏迟互动季颂旻配角季越庭 其它:横刀夺爱 一句话简介:后来者居上^_^ 立意:爱要争抢 第1章 月光拦路“你好,方便载我一程吗?”…… 初夏,阵雨过后空气潮湿黏腻,工作室的窗户开了一半,原木色窗框边攀着几片爬山虎叶子,绿色搭着淡黄,闲适得宜。 晏迟把衬衫袖子叠起,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黛青的血管在无暇的皮肤下轻轻跳动。他低着头,指间夹着一片试香纸,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在微风中一动。 手臂抬起,晏迟嗅闻,肩背处的衬衫被拉出褶皱,直到腰部才停下,每一道都恰到好处。 “老师,这个味道怎么样?”学生殷切看过来,掌心冒汗,“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试试别的。” 晏迟没马上给答案,而是让香味在空气中慢悠悠荡了会儿才开口:“可以再调整一下晚香玉的比重,有些浓了。” 学生一怔,旋即又狠狠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天知道要在晏迟这里得到一句接近肯定的话是多难的事情!这份香精他已经配置调整了半月有余,今天总算粗粗过关。 思及此,学生总算松了一口气。 放下试香纸,晏迟看向窗边的盆栽里的白玫瑰,大概是有些闷热,他额角起了点薄汗。好巧不巧,白玫瑰的花瓣上滚着水珠,晏迟看去时那点水正好滴下来,啪嗒一声,打湿了窗台。 “老师,时间不早,您要回去了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雨......”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您。 学生话说了一半,眼神停在晏迟的脸上很难移开。这并不是他有心冒犯,只是人之常情,因为......晏迟实在太好看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beta。 不,应该说,他压根就没见过这漂亮的人。在他看来,就连那些被放在广告大屏上的omega明星也不如老师千分之一好看。 “不用。”晏迟简言拒绝,“你回去吧。” “啊......哦哦好!”学生看呆了,老师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不是别人可以复刻的,他慢半拍回神,后脚粘着前脚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前门挂了风铃,晏迟亲自做的,出门进门都会叮铃一声,清脆好听。 没几分钟,风铃响了。 见人走了,工作室空了,晏迟终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坐上窗边的高脚凳。他每年会招一个学生,今年招的这个基础本领扎实,做事也勤快,正好他最近接了几个小项目,虽说没太大压力,但工作量还是增加不少,有个学生在能省不少事,晏迟还挺满意。 他想着,弯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放零食的篮筐里扒拉出一条牛奶巧克力。 若是他读书时的导师在这,估计一见这玩意就要开始高声大喊“NO!Ohmygod!Baby,Putitdown!” 无他,牛奶巧克力高糖、高乳脂,容易易导致鼻腔黏液分泌增多,会降低嗅觉敏感度,其实并不适合专业调香师食用,如果非要吃,最好还是选择黑巧。 但晏迟觉得那太苦,一点也不好吃,叫人直皱眉,所以他偶尔也会违背师训,吃上那么一块堪称“违禁品”的巧克力。 工作室没人,外头的天略有些阴沉,晏迟将巧克力含在舌下,感受到它一点点在高温中融化,随后散发出甜腻的芳香。 好吃。 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就在这时,一道电话铃声划开宁静的空气。 “柳木青?”晏迟看了眼来电人,没有马上接起,而是打开水杯喝了口,待嘴里巧克力完全融化,确认自己口齿清晰才按下接听键。 他一向很讲礼貌。 电话接通,柳木青的声音急急忙忙闯入,带着匪夷所思的语调:“小迟,你听说了吗他回国了!” “他?”晏迟不明所以,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脑袋。 柳木青后知后觉自己没说清,马上又点明,“是季越庭——季越庭他回国了!” 晏迟神色倏然凝滞,手都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季......季越庭? 他居然回国了? 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吗。 良久没有得到应答,柳木青有点着急,他开口:“喂?小迟你还在听吗?” “啊,在。”晏迟出声,嗓子有点哑。 “小迟你,你怎么,”柳木青话语迟疑,似是想到什么陈年旧事,他忽的压低语调,“你不会还对他......” “没有。”晏迟这次答得很笃定,“我只是意外。他怎么突然回国了,季家不是很早就把重心全部移到国外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其实就连他回国这事我也是刚刚听别人说的。” “别人?” 听出晏迟的话外之意,柳木青眼角一跳,说:“就是以前围着季越庭转那圈人。他们还说季越庭今晚落地海京机场,已经喊好人要给他办一场party接风洗尘了。” 晏迟没说话。 柳木青接着说:“其实也不奇怪,季家毕竟在国内还有不少产业,都这么多年了,他回来一趟也正常。” “嗯。”晏迟坐在高脚凳上,晃了晃腿,眼神不知落到哪里。 “还有个事......小迟,那边给我发了邀请叫我去,还让我问问你去不去?”柳木青问这话时明显小心不少。 从学生时代到成人社会,晏迟一直不太喜欢与人交往,而柳木青不仅是晏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晏迟曾在学生时期对季越庭心动过的人。 青春期懵懵懂懂,过去的人和事就像蒙了纱似的,晏迟不主动提,柳木青也不会多问。 但真要细究起来,季越庭多少算是晏迟心里的“白月光”。 多特别,多难忘。 柳木青问完,晏迟思忖片刻,最后还是说:“我不方便,还是不去了。” 晏迟说不方便不是推辞,而是真话。 调香师饮食清淡,为保护味嗅觉有固定的要求,许多常见的食物都不能轻易入口,至于酒精还有辛辣刺激的东西,他更是敬谢不敏。 几年前,有个公子哥在一场宴会上悄悄往晏迟的餐食里加了辣椒精,想看他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只是晏迟嗅觉灵敏,菜品端上来之后没有动筷,只是清清冷冷问:“谁干的?” 没人说话,半晌,那公子哥嬉皮笑脸开了口,觉得这没多大事,他就是玩玩。 自己主动破戒是一回事,别人耍小心思是另一回事。 晏迟没管他的身份,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而后起身离场,没有片刻停顿。 此后,他就再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 今天也不例外。 柳木青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你开心就好,一场party而已,去不去没所谓的。诶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可忙了,还招了新学生,他听话不?” “还不错,”晏迟轻笑,没再提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你去吧,玩得开心。” “好,那么芦笋白灼虾先生今晚也早点回家,路上当心。”晏迟老吃这两件套,多年来柳木青都爱这么调侃他。 电话挂断,晏迟抿着唇翻开自己的备忘录看了眼,真是不巧,他今天的晚餐还真是芦笋和白灼虾。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晏迟不高不低地吐槽着自己,起身关上窗户,将玫瑰挪到桌子上。八块装的牛奶巧克力被消灭了四分之一,晏迟包好剩下的塞回柜子里。 下班回家,晏迟提着新研发的样品坐进驾驶室,晚香玉浅淡甜香的气味弥散开来,搅得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涟漪不散。 季越庭。 他真的回国了吗? 那个原本远在天边的人此时或许正坐在一架飞机上横跨大洋,不久之后,他会在众人的簇拥中拥有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他会和每一个人敬酒谈笑,目光起落没有定数,潇洒自如,同多年前别无二致。 那样的画面,晏迟可以想象。 但......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别想了。 踩下油门,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缓缓驶出,和晏迟清润的气质不同,他开的车外观很嚣张,内部空间也足够宽敞。 车窗降下,隙开一条小缝,潮湿燥热的风吹进,打在晏迟素白的脸上,吹开他额角的发丝,让眉眼完整露出,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天际云层,像画卷美好。 一旁的车迎面驶过,透过这段狭小的车窗缝隙瞥去,竟让人有种惊鸿一面的错觉。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晏迟看似在专心开车,实则心里挺乱。当初图清静,他毅然将工作室的地点定在郊外,但他现今常住的公寓在市里,因此每天路上往返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一片郊区道路宽敞,人烟却稀少,时间不巧的话,开十几分钟都遇不到一辆车。也正如学生所说的,他不过开出没一会儿,天上就下起雨来。 晏迟打开雨刮器,将车灯调成远光,在微躁的情绪中踩下油门,加速向前。 压着限速行驶了几分钟,一道自雨幕中亮起的双闪吸引了晏迟的注意力,他放慢车速,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黑色的宾利,型号分辨不出,车牌是海京本地的,尾号999。 谁家公子哥在这抛锚了?晏迟多看了两眼。 他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心人,没有帮忙的打算,收回视线就要提速开过。 也就在这时,宾利驾驶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撑着伞靠近阿斯顿马丁,礼貌问:“先生,我们的车出了点问题,请问您是要去市里吗,我老板有急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载他一程。您需要多少报酬都可以提。” 司机问得蛮诚恳,但晏迟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他的食指扣上升起车窗的按键。 “不——” “咔哒。” 不知何时,宾利后座的门也开了。 一柄黑伞从中伸出,撑开,数不尽的雨水自伞面上滚动滑落,就像白日盛在白玫瑰花瓣上的水滴,扣准时机,在晏迟的视野中一滴滴落下。 男人一袭黑色正装,肩背宽且挺阔,看身形似乎是个alpha。 风很大,他胸前绣着红色暗纹的领带飘开,而顺着黑伞上移的轨迹,男人的脸也完整展露在晏迟面前。 隔着重重雨幕,晏迟的瞳孔在触及男人面容那一刻倏然收缩。 “季......”晏迟诧然失声。 车内晚香玉的气味更浓,胜过那一块只占四分之一的牛奶巧克力,甜得腻人。 男人,alpha,又或是本该出现在欢迎派对上的季越庭,此时此刻却站在自己车前,礼貌地微微躬身。 他问晏迟:“你好,方便载我一程吗?” 第2章 守株待兔“看来我们挺有缘。”…… alpha的声音不算响,但晏迟还是将那句话听得很清楚。 他肩宽,黑伞虽大,但仍无法将其完整笼罩,伞缘不断有雨水淌落,西装左肩的布料很快被打湿。 夜晚,郊区,随意让路边的人上车怎么听都是十分危险的事。 可随着深色的湿痕在眼中不断洇开,晏迟嘴唇动了动,开口道:“......顺路。” 闻言,男人眉心松了,“我先转账?” 搭便车,先付钱后上车。这很正常。 被这措不及防的偶遇一惊,晏迟没回过神,他不差这点钱,只含糊着说:“你随意。雨大,先上来再说。” “多谢。”季越庭没有犹豫,长臂一伸拉开车门,先收伞后上车,稳稳坐下。 他上的后座,在晏迟斜对角,黑伞被他斜在膝前,直冲驾驶座的方向。明明是上别人的车,但alpha身上丝毫不见局促,反而泰然自若。 “你的司机呢,他不上来?”晏迟眼睫轻抬,瞧见外边的司机自觉在老板上车后回到了宾利上。 “已经打了电话,他在这等着,会有维修队过来,只是我来不及。”季越庭说,“这个点似乎没什么车来?我等了很久,你是第一个。” “郊区是这样,人不太多,这个点很少有车来。” 季越庭轻哂,“那我运气不错,还能遇上你。” 晏迟被他笑得心尖一麻,但面上仍是淡淡,他问:“你要去市里哪,我开个导航。” “长膺集团,在上城区。” 长膺,季家的公司。 晏迟对那再熟悉不过,他每次往返工作室都要经过,确实是顺路。 只是......这个点季越庭不去欢迎聚会,竟然要赶去公司?晏迟挺诧异。 油门再度被踩下,车灯破开雨幕,车内气氛沉静的过分,晏迟不动声色将车载音乐换成电台广播,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也是等到这会儿,他心中飘着的,匪夷所思的情绪才缓缓落地。 自己竟然让季越庭搭了便车么? 落在一方后视镜中的眉眼在影绰的路边街灯中明暗不定,晏迟觉得熟悉又陌生,比起多年前,这张脸似乎更加凌厉成熟了些。 “......暴雨将持续,直到明天上午九点左右,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电台女声如是说。 忽的,后座的人开了口。 “我的伞把你的车弄湿了。”季越庭看着伞尖区域积蓄而起的雨水,冷不丁道。 晏迟一怔,“没事,过两天就干了。” “车上有纸巾吗?” “有的。”晏迟应声,趁着红灯间隙给他从前头递了过去。 没一会儿,季越庭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晏迟的好奇心被激起,他侧过身,意外发现季越庭似乎在擦拭座位和脚垫上的雨滴。 这是季越庭会干的事吗? 在晏迟记忆里,季越庭还是那个不屑做这些小事的大少爷。 不多时,alpha直起身,将纸巾盒送回前座。收手时因为惯性,他偏了偏,手腕蹭到晏迟的胳膊,剐蹭着摩擦了一下,两人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晏迟仍觉得那被碰到位置有些热。 虽然是beta,但晏迟对肢体接触的敏感程度丝毫不啻于对气味的敏锐度,他有点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总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变得不大一样。 出于调香师的习惯,晏迟的车上没摆放任何香薰,除了玻璃瓶里晚香玉逸散出的气味,其他一无所有。可季越庭开门进入,却将外头的潮湿水汽和泥土腥气一并卷了进来,空调运作了好一会儿也没将那些味道完全滤走。 气味能蕴藏太多情绪,也能激起数不清的想法——雨水嘀嗒,晏迟在这场离他咫尺远近的雨中想,季越庭大概是没认出他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本来交情就不深,不过是做过一段时间同学,比起国外缤纷的生活,那点校园时光实在贫瘠得可怜,哪里够看。 不过晏迟并不失落,反而觉得挺轻松。 在他看来,像现在这样,以为双方素不相识,只是萍水相逢的状态很好。 不麻烦,不忧心,很平静。 从这开到长膺还得要小三十分钟,晏迟原以为季越庭会处理些工作上的事,毕竟他那么着急地赶去。可十多分钟过去,从上车开始,除了拿纸巾收拾残局,季越庭什么也做。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在后面,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横穿四环又上高架,海京非同一般的繁华总算得以崭露头角。只是建筑多了,人多了,车自然也多了。 任你什么身份,只要进了城,该堵车还是得堵,要等的红绿灯一个不少,而雨天,这样的情况尤为严重。 “海京这一段总是堵车,原本没那么严重,前几年修了隧道才这样。”晏迟解释了一句,他记得那会儿季越庭已经不在国内了。 “不急,”季越庭沉声挑开话题,“你车里的味道很好闻,是香水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晏迟指了指副驾,“是晚香玉的香精原油,用来调制香水的,现在还不算香水。”谈论到和调香有关的任何事,晏迟脸上都会带笑,轻叠在他的颊侧,浅浅的,在斑驳灯光中格外惹眼。 季越庭嗯了声,视线在晏迟侧脸的笑意上刮过:“刚才路边,谁在那你都会让他上车么?” 晏迟一愣,想说不是,但又觉得很奇怪。 如果说不是的话,自己为什么让季越庭这个“陌生人”上车,于是他违心地改了口,“嗯,都是小事。” “小事?那你心肠很好。” “......”晏迟不知如何作答,他总觉得季越庭这话怪怪的。 陌生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对话么? 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面对答不上来的问题晏迟不会绞尽脑汁编答案,大多时候,他都选择沉默,索性不说。于是在季越庭话音落下后,晏迟抿着唇转过了脸,不说话了。 留在后座人视野里的,只有几缕黑而柔顺的发尾,微鼓的面颊,和一截宛如白玉的脖颈。 沉默只短暂停留了片刻,目的地就到了。 “你……南门下吗?这种公司进去需要门禁吧,我没来过这。”晏迟问。 “我说一声就好,开进去吧,雨太大,像落汤鸡一样出现在会议上太狼狈,不大礼貌。”季越庭像在说冷笑话,他嗓音低沉却不闷,很醇厚,叫人听着舒服,“还有一段路,麻烦你了。” 都到这了,晏迟好人做到底。 他一脚油门进了长膺,可车都停稳了,后头那搭便车的人却没有要下去的打算。 怎么了? 晏迟懵懵抬头,直愣愣对上后视镜中季越庭坦然的眼神。 “你不是很着急......?” “我的车费还没付。” 原来是因为这事。 晏迟温和的面容被夜色罩着,他说:“举手之劳,我不需要什么报酬。” 季越庭下巴微仰,眼角眉梢带上了笑,“其实有个问题,刚才我一直想问。” 不知为何,晏迟忽然有点紧张,“什么问题?” “我想问——晏迟,你是真不认识我,”季越庭一语石破天惊,“还是说,我认错了人?” 这话一出,晏迟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浅棕的瞳孔雾蒙蒙的,和夜晚的天气一样。 季越庭嘴上说兴许是自己认错了人,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里头尽是笃定。 “你认得我......?” “为什么不认识,我们不是高中同学么?”季越庭十分自然,“好多年不见,晏迟,回国第一天就遇见你,看来我们挺有缘。” 后视镜狭小却清晰,晏迟匆匆错开眼,也硬着头皮说:“是挺有缘的。” “所以你还认识我吗?”季越庭问。 腹稿打了个开头又被推翻,说不认识太假,他们那一届没谁会不认识季越庭这个风云人物。 可晏迟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季越庭倾身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晚香玉的气味被季越庭带来的风打散,乱做一片。 “怎么了?”晏迟脊背微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蜷起。 靠得好近,晏迟耳尖发烫。 他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季越庭身上的气味,那不是信息素,而是季越庭自身的味道。 下一刻,季越庭拿出手机,“晏迟,加个微信。” “啊?我们以前加过吧......”晏迟下意识说。 季越庭挑眉,“看来还是认识的。” 晏迟讪讪笑了。 “重新加一次吧,我前段时间换了个号,以前的联系人丢了。”季越庭侧目,带着一点alpha独有的强势,“能加吗?” 虽然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那股上位者的气息却没有分毫减损,晏迟撤身挪开点距离,拿出手机,“那我扫你?” 季越庭却说:“我扫你。” 晏迟乖乖拿出二维码。 “叮”的一声,季越庭很快发出好友申请。晏迟在他眼皮子底下点了通过,季越庭这才下车。 上车他带了一人一伞,下车时,除了原先的,他还多带了四张脏掉的纸巾。alpha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唯独右手提着几张湿乎乎的纸巾,瞧着格格不入。 “晏迟。”季越庭站在台阶上,开口叫人。 “嗯?”晏迟蓦地抬头。 车窗开的不大,季越庭眉目沉静望向他:“雨大,路上小心。” “下次见。” * 办公室寂静无声,日程表上距离会议开始实际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季越庭的手机响起提示音,那是司机发来的消息。 屏幕反射出亮光,在季越庭深黑的双瞳中留下一丝星点。 提前落地的跨国航班,雨夜守株待兔,还有......晏迟的联系方式——这一晚于他而言收获颇丰。 季越庭不由地想到自己在车上闻到的香味,还有递放纸巾时不小心接触那刻,晏迟的下意识回避。 阿斯顿马丁内置空间很大,后座的位置也很好,能将前排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 上车三十六分钟五十秒,他的视线没有分毫转移。 晏迟的脖颈很细很白,偶尔抬头时,颈侧的线条倏忽绷紧,流畅又美丽,像名贵无瑕的玉器。 空气中浓郁的高等级alpha信息素如山呼海啸般涌动,季越庭按下后颈,面不改色给自己打了支抑制剂。 而与此同时,办公桌上,一张身份证安静躺在耀目光线下。 在那之上,姓名栏处——“季颂旻”三字,清晰可见。 第3章 急不可耐“怦然心动,一瞬间的事。”…… 偶遇季越庭这件事在晏迟的意料之外。 那夜的雨滴入池塘,涟漪泛开,而后就再没有其他的水花。 尽管对方离开前说了“下次见”,但晏迟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季越庭不过是客套而已。 晏迟工作很忙,读书时他曾和导师说自己对扩大所谓的“商业版图”没什么兴趣,但当事情都堆到面前,他也没法理所当然躲懒。 正如这一次突然的出差。 晏迟早上刚睁眼就看见一条来自法国的消息。 “Florian,我要去A市参加一场聚会,是不是很意外?哈哈,期待在中国见到你。” 这消息来自迪昂教授,他是晏迟在法国格拉斯读书时的omega导师,也是世界闻名的高级调香师,受雇于全球顶尖的香精公司。 调香师这一行大多都是alpha和omega,因为这两个性别从分化开始就能接触到信息素,嗅觉在多方刺激下更为灵敏。 正是因此,晏迟这个beta才显得愈发与众不同。 他没有alpha和omega的先天优势,却有更敏锐的嗅觉,更专业的分析力和记忆力。 异国他乡,各种意味的目光不约而同,汇聚于那张如同水墨画般的东方面孔之上。晏迟身上有股傲气,他年纪轻,却不太谦虚,一入学就雷厉风行地拿下了那年格拉斯学院入学盲闻测试地第一名。 十三种不同的玫瑰精油,仅仅七分钟,晏迟就从中准确地选出了格拉斯玫瑰所在。 一时之间,技惊四座。 迪昂是当年的考官,原本就要卸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面对这个天赋堪称变态,且外貌惹眼到有些过分的学生,他扫开其余跃跃欲试的教授,说一不二地做了晏迟的导师。 一年时间不长不短,他们相处的很愉快,哪怕晏迟毕业回国,二人仍是良师益友。 迪昂难得来一趟,晏迟总要去见一见,于是他睡眼朦胧地回了个“Sure”,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直奔机场。 因为机票订得急,登机时间也赶,所以晏迟全程没怎么看手机消息,直到飞机落地他才发现,几个小时前,某个新添加的联系人竟给自己发来了信息。 季越庭:【今天有空吗?】 “?”晏迟一懵。 季越庭怎么突然给自己发消息,是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往机场外面走,一边打字:【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季越庭那头回得很快。 季越庭:【上次坐你的车,不小心把袖扣落下了,方便的话,我来找你?】 晏迟的车一般不载除他之外的人,因此季越庭要是真在后座上落下什么,晏迟也不知道。 晏迟:【我在外面出差,这两天都不在海京。很贵重吗?你着急的话我让保姆去看一眼。】 这次过了几分钟季越庭才回。 季越庭:【不急。等你回来,给我发个消息?】 那天晚上被刻意忽略的,稍有些古怪的感觉再度出现。 他想了想,最后说:【好。】 晏迟原本还想仔细琢磨一下这事,但许久未见的迪昂实在太过热情,晏迟难以招架,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Florian,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真是一点也没变!”迪昂丝毫不吝啬夸奖,和他来了个贴面礼。 晏迟早早对这种话免疫,直奔正题,说起自己最近新调的香。 迪昂撇嘴,无可奈何。 A市位于海京邻省,纬度更低,气温更高。 晏迟出门时外头套了薄款的浅卡其风衣,这会儿嫌热,脱下来挂在了椅背上,里头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衬衫。 咖啡馆人不算多,但每一个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往这个角落投来目光。 “啧啧,Florian,虽然你肯定又要说我不正经,但是我真的好奇,这么多年你真的没谈过恋爱?”迪昂忍不住八卦。 他在调香*界资历深,年纪却不大,四十出头,正是求知欲爆棚的年纪。 晏迟说:“我很忙,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以前在格拉斯被你拒绝的人就能从法国排到中国,只不过......原本我还以为回国了你会改变一下生活状态呢,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人。难道说,你是独身主义?”迪昂骨子里是个向往浪漫的人,也有自己的alpha伴侣,所以他总忍不住关心自家学生的感情问题。 晏迟顿了顿,否认道:“我不算是,如果非要说......大概是没遇到对的人。” “也对,”迪昂拄着下巴,若有其事,“我懂,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怦然心动,一瞬间的事。” 晏迟笑着喝了口水,没说话。 “所以Baby,你就没有为谁心动过吗,一次也没有?”迪昂不死心。 怦然心动这事很玄学,有些人总能怦怦个不停,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难遇。 晏迟想,自己也不是没遇到过,只是发生的时间不太凑巧,现在再回看,那点东西太远,似乎也有些够不着了。 “......有过吧。”晏迟也没撒谎。 他垂下眼,拨了拨桌布上的流苏,“但是他大概不喜欢我。” “Oh我的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品的人?”迪昂不可置信,他看着晏迟,又忍不住安慰,“好了Florian,你要相信那个人的眼光肯定有问题,你可是完美的!” 晏迟眨了眨眼。 迪昂继续说:“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可看过你们中国的小说,管他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都不重要,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太阳晒进,晏迟半眯起眼,琥珀色的瞳孔都被染成金色,“希望吧。” 他答得散漫,毕竟爱情不是什么必需品,晏迟对它也没有太多需求。 “Baby,我有预感,那一天不会太远。还有,要是哪天你真的有了爱人可别忘记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调一支‘爱情魔药’。”迪昂笑着和他碰杯,两人杯子里明明装的都是纯净水,模样倒挺潇洒。 迪昂是在饮食上是严格的保守派,任何会影响味嗅觉的东西都被他视为洪水猛兽,晏迟则不同,在规束自己的同时,他还会留个口子,供以发泄。 在A市待了三天,迪昂要忙的事忙完了,晏迟对自己之前调的香也有了新看法。 分别之际,迪昂挥手,“Florian,等玫瑰花开的时候再回格拉斯吧,如果可以,带上你的心动对象也很好。” “哦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少吃点巧克力!” 小秘密被戳穿,晏迟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学生被老师抓包总是这样。 他嘴上说好,心里却想着,等回去了,他要把工作室里剩下的都吃完。 落地海京已是下午,晏迟接到柳木青的电话,顺道和他约了顿饭。 餐厅是柳木青订的,晏迟出差一趟累得不轻,刚进单独包厢就跟化成一滩水的白猫一样,神色恹恹倒在座位上。 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总是不大设防。 “出去一趟怎么把你累成这样?”柳木青啧啧称奇,转而又说,“啊,我忘了,你和你那老师都是香水狂人,凑到一块估计能不眠不休说上三天。” 晏迟想反驳,但仔细一想,柳木青说的也没错。 眼睛酸,他伸手捂着揉了揉:“不准说我了,快点上菜,我好饿。” “吃什么?还是芦笋白灼虾啊。” “今天不吃......今天我要,清蒸鱼,鸡胸肉菠菜吧。” 柳木青听着他的菜谱眉头紧皱,“咦”了声,“我要是每天吃这玩意,那下楼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跳了算了。 晏迟直起身,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挺好吃啊,你可以放不同味道的盐嘛。” “好了好了,不准再说了,”柳木青打断施法,“你就多吃点吧,看你瘦的什么样,我个omega都比你壮实。” 这事怪不得晏迟,他倒是想吃胖点,但体质摆在那,怎么吃都一个样。 餐厅环境很好,晏迟听着音乐昏昏欲睡,等上了菜才稍微精神点。 “对了,有个事上次原本想跟你说,结果转头你就出差了,没来得及。”柳木青开口。 晏迟叉起一块鸡胸肉,腮帮子在咀嚼中鼓了鼓,“什么事?” “就是给季越庭办的那个欢迎聚会,你还记得不?” 听见季越庭的名字,晏迟一怔,说:“记得。” “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那天多搞笑。一群少爷聚在一块,信誓旦旦说季越庭肯定会来,结果等到晚上十一点,你猜怎么着,还是连个人影都不见!”柳木青跟讲相声似的。 晏迟一点点翘起脑袋,来了兴致,“所以,是季越庭鸽了他们?” “哪有啊,闹到最后,这事全是那帮少爷一厢情愿,人季总压根不知道!”柳木青话语讥诮,“那天晚上季越庭的电话就没人打通过,还有人第二天不死心接着问,结果季越庭一个都没理,那些人全吃了闭门羹。” “诶,小迟,你说季越庭出国一趟,怎么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以前他们关系不都挺好的嘛。” 晏迟不知道,但他想帮季越庭稍稍辩解两句。 “那天季越庭好像公司有急事。” “嗯?你怎么知道。” “我下班路上遇到他了,他大概走的机场那条路。” “所以......?” “他车坏了,我载了他一程。”晏迟又叉起一片菠菜,可下一秒,菠菜就在柳木青骤然飚起的高音中被他自己抖了下去。 “哎呦我去!!”柳木青睁大双眼,“这么巧?竟然这么巧就叫你遇上了?这、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晏迟不死心,又叉起菠菜。 也没有吧,毕竟机场进城,那条路最快最方便了。 柳木青看他那样子,双臂交叉哼哼了两声,“小迟,真不是我说,缘分这玩意来了是挡不住的。” 他这会儿倒是不忌讳提起晏迟这位“白月光”,反而兴致勃勃,十分好奇那一晚的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卦可真的是人类的第一生产力。 “也没什么,他搭我的车,然后我送他到公司,最后我们重新加了个联系方式,他下车。”晏迟再柳木青的灼灼目光下全部交代,“没有了。” 捕捉到关键词,柳木青眯起眼,“重新加联系方式?” “嗯,他换了个号。”晏迟擦擦嘴,敛眸笑了笑,“不过也只是个联系方式,我们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 柳木青将信将疑。 晏迟再次笃定道:“真的,你信我。” 话音刚落,他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人未知,晏迟盯着看了两眼,选择接起。 下一秒,熟悉的,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在他耳边散开,像是等候已久。 “晏迟?” 晏迟倏地睁大双眼。 第4章 乘胜追击“下次有机会,你想见见它吗…… “晏迟。” 包厢里很安静,以至于哪怕晏迟没开免提,那道声音还是溢出些许。 “谁啊,这会儿给你打电话?”柳木青挤着眼小声问。 话刚说出口,晏迟骑虎难下,顾不上回答柳木青:“是我。” 他没问季越庭哪来的自己的电话,眼下的时机也不大合适。 闻言,季越庭轻笑:“出差回来了吗?” “刚落地不久。”小人机一板一眼答。 柳木青在边上听着,目不转睛,看着晏迟现在这凝滞样还觉得挺新奇。晏迟平日里看着温吞,实际上说话做事都蛮利索,什么时候这样过? 他好奇心大发,下意识想转叉子,结果小心划过了装菜地瓷盘。 “刺啦——”,噪音弄得人耳酸。 晏迟缩了缩脖子,听见季越庭自然而然问:“边上是你朋友?” “是柳木青,他以前也是海高的,我记得......你们高中的时候还参加过一个社团。”既然对方都问起,晏迟出于礼貌还是提了一句。 季越庭“嗯”了声,随后干脆略过:“出差很累吧。” ?怎么又跳到这话题了。晏迟不解。 “还行,不太累。” “那等会儿有空吗,我去找你?” 晏迟嘴上说不累,实际上出差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现在猛地听季越庭提起要来找自己,他才想到那个被落在车后座上的袖扣。 晏迟:“有空的。我车停在家里,你在公司的话,过去应该不远,但我回家还要一会儿。” “这次没开车?”季越庭抓住重点,直言道,“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季越庭没再开口,只是安静等着晏迟的回答,他的呼吸声不算响,但落到晏迟耳边却变得格外清晰。 手机举久了,手腕都发僵,晏迟心脏怦怦跳了两下,最后无奈道:“......好。” 挂了电话,柳木青投来询问的目光,里头还带着点揶揄:“小迟,我说,这该不会又是哪个你的追求者吧?” “没有,你别瞎说。”晏迟否认,手上动作不停,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了季越庭。 几秒后,季越庭回他: 【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到。】 “所以到底是谁嘛,刚才看你脸色都变了。” 考虑到这会儿要是坦诚布公,自己几分钟前立的“不会有交集”flag就会被推翻,晏迟坏心眼地选择闭口不言,“没谁,就是点工作室的事。” 柳木青还想问,忽然收到条信息。他瞥去,瞬间垮了脸,“小迟,一个糟糕的消息,公司那边运行的程序有点问题,上头现在喊我回去加班。” 柳木青是互联网大厂主管,每天闷头跑程序,遇上就解决不了的bug突发加班也是常事。 “那你快去,争取早点修完早点休息,”晏迟说着招呼来服务员,“我给你把菜装起来,晚上你要是饿了就再热热,味道应该也不差。” “哦,知道了小迟。”柳木青蔫蔫地收拾完东西先行告辞,连多问一句打电话那人是谁的功夫都没有。晏迟则不慌不忙地解决了桌上剩下的鸡胸肉,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出了门。 拖着出差用的行李箱走到路边,季越庭还没来。 也是到这会儿彻底得了空,晏迟才有功夫仔细观察季越庭的新微信。 他朋友圈仅三日可见,内里一片空白,置顶亦然。但晏迟不觉得奇怪,季越庭现在毕竟是成功人士,应该不大会在朋友圈这种地方发生活照,那太私人了。 只是这个微信头像......食指和中指贴着屏幕一滑,方形的照片被放大,晏迟愕然发现,季越庭的头像竟然是一只小白猫,它蜷着身子窝在灰色的软垫上,小小的一团,背脊的毛茸茸的,不放大还真看不清。 “嘀。” 车灯打亮路面,宾利在晏迟面前停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眉目锋锐的脸。 “你的车修好了?”晏迟看着熟悉的车牌,脱口而出。 季越庭下了车:“前两天就修好了,只是发动机有点问题,不算严重。” 晏迟点点头,素白的脸在路灯映照下染上了橙黄的光,看起来很生动。季越庭的目光划过,又很快收敛。 晚餐没忍住吃了点柳木青的炒饭,晏迟这会儿正晕碳,他还没来得及纳闷季越庭下车做什么,手中的行李箱就被人顺理成章地接了过去。 季越庭的手很宽大,指节修长,骨节突出,温度也很高,相互碰触那一瞬,晏迟被烫得一哆嗦。而等他回过神,那个塞得满满当当堪比秤砣的行李箱,已经被季越庭轻轻松松提溜进了后备箱。 “后边放了点东西,你坐副驾可以吗?”季越庭问。 晏迟自然没意见,乖乖上了车。只是季越庭这副驾大概没什么人坐,椅背竖得笔挺,晏迟靠上去难受,手往下摸索着,想要找调节座椅的按钮。 他对宾利的内设不大熟,一下没摸着,侧着头,露出的后脖颈绷着,大概是皮肤太薄,那里颈骨微微突出了一段。 在哪呢。晏迟兀自寻思。 下一瞬,毫无征兆,属于季越庭的气息忽然靠近:“是这里......再往下一点。” 晏迟睁大眼,只觉手背一热,那是季越庭的掌心——他们隔了几公分,可alpha肩背投下的宽阔阴影几乎将他整个罩住。 太近了。 很快,一阵机械音后,靠背放了下去。 宾利内部的空间还算宽敞,能容纳一个alpha稍稍起身,晏迟忙不迭转过头时,季越庭已经坐回原位,只是西装裤上海隐约能见几道褶皱。 “多谢,”晏迟耳根有点热,难得觉得自己语言匮乏,“这么晚麻烦你跑一趟。” “本来就是我丢的东西,”季越庭笑了笑,“我自然要负全责。” 开往晏迟家的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过话,只有车载媒体播放着和上次雨夜同频的电台广播,好巧不巧,就连主播都和那晚一样。 晏迟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手机,但心思早已飞远,飘到了未知地。 摩天大楼灯火璀璨,车行向前,灯影憧憧。季越庭的手越过中控台,晏迟瞥见,反应飞快地闪身让了让,跟敏锐的猫似的。 季越庭的手顿住。 “......”察觉气氛有些尴尬,晏迟找补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那边有两盒蓝莓,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晏迟闻言马上动作,果然从侧边摸出两盒蓝莓,他也不知道季越庭想干什么,于是捧起来,认认真真问他:“你要现在吃吗?” 看着他的神情,季越庭忍不住笑了声:“不是我要吃,这是给你拿的。” “给我?”晏迟诧异。 “公司今日份的水果,”季越庭没多解释,“你吃吗?助理说很甜。” 晏迟和手里两盒蓝莓面面相觑,半晌也没拒绝,翁声道:“吃。” 没有人能拒绝白月光的无伤大雅的请求,更何况是两盒一看就很好吃的蓝莓。 这下车厢内的声音不再单调,除开电台女声,还有一道很小的,窸窸窣窣的,水果裹着汁水爆炸的声音。 “......” 季越庭有些出神。 “你怎么啦?”晏迟面颊一动一动,看见季越庭在路灯变绿后还没有马上启动,出于交通礼貌发问。 “没事。”alpha收拾好心绪,温和得体,“很快就到了吧。” “嗯,前面再转弯就是了。”晏迟大手一挥,比导航先一步点明目的地。 进了小区,宾利在白色的阿斯顿马丁边上停下,晏迟没墨迹,当即上后座给人找起了袖扣。座椅宽敞,晏迟提膝跪在上面,开了车内的灯,乍一下却没在座位上找着。 “怎么没有......”晏迟说了句,又探腰向下看去,那片位置灯照不到,他只能打开手电筒细细查看。 季越庭不知何时也下了车,他垂眸,看着晏迟白衬衫下凸起的脊骨,默不作声靠近。 “没找到吗?”alpha问。 晏迟又往里挪了一寸:“等下,我好像看见了,它滚到里面去了。” 季越庭站在他身后,问:“那够得到吗?”他嗓音有些哑。 “可以的,还差......还差一点点。”晏迟伸出手,指尖已经碰到袖扣边缘,他轻轻往回一钩,袖扣来到掌心的同时,原先靠膝盖和手肘维持的平衡也被打乱。 可预想之中的跌坠没有发生,在平衡被打乱的瞬间,季越庭的手在晏迟腰上很轻地托了一把,将人扶稳。 此后,他收回手,绅士而克制。 夏日的傍晚本就燥热,这几分钟和袖扣的博弈让晏迟出了汗,额前的碎发都滑落粘连,但他不以为意,只是微抬肩膀抹开鬓侧的发丝,摊开手心,笑着冲alpha问:“季越庭,是不是这个?” 良久没得到回音,晏迟懵懵抬眼看去。 不知不是不天色太暗,他竟然觉得季越庭此刻的眼神有些太......深了? “......是。”季越庭终于出声,“辛苦你帮我找回来。”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晏迟又否定先前所产生的幻觉。 袖扣被找回,自己也到了家,是时候说再见。 晏迟想的不太多,只是觉得,这下他们总算没有见面的理由了。而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遗憾。 行李被取出,一手拽着拉杆,一手拿着剩下那盒蓝莓,晏迟又多看了季越庭一眼:“那我走了?” “嗯,”明明时间不早,但季越庭没有急着上车的意思,“出差辛苦,你早点休息。” 这种程度的关心不会让晏迟太不自在,他扬唇笑笑,目光快速掠过,而在最后一眼那几秒里,他忽然看见,季越庭西装的前襟上有点白色的东西。 社交礼仪很重要,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前胸,说:“你这儿好像蹭上灰了。” 季越庭低头,“啊”了声,随后伸手把那点“灰”完整地拈了下来。 能拿下来?晏迟这才注意到那并不是什么“灰”,而是某种动物的毛发。 “可能是抱猫的时候留下的,”季越庭指尖轻拈,漫不经心将白色的猫毛吹散,“春夏换季,它掉毛多,跟蒲公英似的。” “你还养猫了?”晏迟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明知故问。 “一只小白猫,养了有几年。”季越庭的语气像在话家常,“它叫吃吃,吃饭的吃。” 吃吃。 这个音从季越庭口中发出,让晏迟莫名有些不自在。 “......好,那代我向它问个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 “晏迟,”季越庭打断他的告别,不偏不倚望来,“下次有机会,你想见见它吗?” 第5章 角色错位“眼睛这么红啊?确实像兔子…… 晏迟愕然眨了眨眼,再一次意外,还以为他说错了。 可季越庭就那么站着,姿势有些散漫,背却笔挺,他唇角还挂着没散的笑,神色里处处透着认真。 喉结上下滚了滚,晏迟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既然季越庭开了口,自己为什么不答应? 于是他说:“那下次有机会见。” 当晚,不知是不是又见到季越庭的缘故,晏迟这一觉格外多梦。 混乱嘈杂的片段争先恐后蜂拥而至,叫他无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 晏迟记得,自己的童年期很漫长,就像是一条被炽热温度融化的糖,一端被拖着不断拉长,能给予喘息的空间却越来越小,那漫漫无际的未来望不到尽头。 这是福利院孩子的常态,尤其是他这种逐渐长大,明白事理的孩子。 被领养是每个孩子的心愿,而在七岁那年的夏天,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领养人。 大方明媚的omega只进门看了一眼,就越过十几个小不点,望向站在角落里的小晏迟,她笑着招招手,把小孩叫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omega俯身问,笑意盈盈。 小孩抿着唇,神色局促,光洁的小脸蛋红扑扑:“......方迟。” “迟”是他亲生父母留下的唯一一个字,而福利院的院长姓方,于是他有了名字。 omega不介意他的羞涩,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礼尚往来,我叫晏岚。第一眼看你,我就觉得合眼缘,所以你愿不愿和我回家,做我唯一的小孩?” 犹豫短暂停留,很快,小家伙挪着步子靠近,软糯糯轻声说:“......好。” 那之后,晏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晏岚是个极有事业规划的女强人,年轻时不顺的感情经历让她早早下定决心,这辈子不嫁不生,可偏偏她又喜欢小孩,渴望做一个单纯的母亲,于是在身边人介绍下,她来到红山福利院,带走了一个可爱的白团子,并给他改名为晏迟。 晏迟打小就乖,来到新学校没过半个学期就赶上了其他人的步伐,他叫晏岚妈妈,举着满分的试卷回家,悄悄垫在晚餐的盘子下面,然后眼睛亮亮地眼巴巴看着,直到晏岚在吃饭时惊喜出声。 他们的生活平稳幸福,晏岚虽忙,但总能抽出时间陪晏迟,不仅如此,还带他周游各国,送他去各种兴趣班,就连学校里的亲子活动,她也无一不出席。 一切都像踏在云端,柔软美好,以至于晏迟长大后再回想,都觉得那有些好的不真切。 而一场发生在晏迟高一期末的车祸,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下雨天的夜晚,小轿车在转向时与疲劳驾驶的大卡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轿车腾空侧翻,同在后座的晏岚下意识紧紧护住晏迟,自己却颅骨骨折,脏器多出出血。 她流了很多血,多到晏迟睁眼看去,这整个世界都是血色的。 ICU的灯亮了一夜,晏迟一只眼蒙着纱布,看着灯,长夜将尽,到最后也没等到妈妈出来。 白布一蒙,黑色的灵车就开到门口。 晏岚的后事筹备得很快,晏迟孤零零站在人群中央,与他对面的,则是那群如豺狼般贪婪的亲戚。 “晏岚都走了,她的遗产也应该合理分配。” “是啊,她多能干,挣了那么多钱,就是脾气不好,总看不上我们这帮亲戚。可依我看,她儿子现在不是还小嘛,读书的年级不顶事的,多少还是要大人帮衬。” “什么她的儿子,那个小东西本来就是她领养的,我们才是晏岚真正的亲人。” 闲言碎语如利刃入耳,晏迟发着抖,深吸一口气,孱弱的肩背在黑色的衬托下越发瘦削。 小姨被那帮亲戚的言论气得发抖,一刻不停同他们据理力争,泪珠子断线一样往下滴,晏迟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哑声说:“小姨,没事的。” 随后,他喊来保安,厉声将那帮人轰了出去。 这世界,谁花钱,谁说了算。 晏岚生前早早立下遗嘱,一半遗产捐赠,一半遗产留给晏迟,那个庞大的数目,足够她的宝贝衣食无忧过完后半生。 此后的种种被人推搡着上了加速带,晏迟已然记不真切。 火化,下葬,公证,签字。 一场雨,一阵风,夏日来了又去,万物如常,可他又成了一个人。 等九月到来,晏迟再回到校园,高二的分班结果已出,新选科,新同学,新教室——迎接他的,是一个全然陌生且未知的将来。 不知是哪个新同学知道了他家里的事,在新学期伊始的班级里四处和人宣扬,很快,整个班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那些向他投来,带着探究的目光不一定有恶意,可晏迟却觉得煎熬万分,在班里多待一秒都难捱。每到大课间或傍晚自习空档,他就会拿了书跑到通往天台的楼梯,一个人悄悄躲起来。 那儿很好。 安静,空荡,让晏迟得以躲避现实一刻。 高二月考后的某节体育课下课,晏迟刚离开班级队伍就被高三篮球队的一伙人围在体育场边。 为首的是个alpha,人高马大,他曾向晏迟告过白,也追过人,可没有一点成效。 “晏迟,你就答应做我对象吧,我肯定对你好,真的。”篮球队长不死心,和队友嬉笑着靠近。 beta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那股浓烈的汗味还是让嗅觉敏锐的晏迟眉心紧蹙,胃部翻腾:“不。” 晏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篮球场上人来人往,可压根没人来这个角落多管闲事。毕竟来这学校读书的人非富即贵,篮球队长又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你走开,我还要去上课。”晏迟咬牙扭开头,转身就要走,可对面又很快将他堵死。 队员们起哄着笑闹:“哎呀,别急着走啊晏同学!你就答应吧,队长家可有钱了,你要什么没有。” 掌心紧蜷,晏迟觉得他们更恶心了。 而就在篮球队长神色滚烫,忍不住想要拉他手腕的那一刻,一个篮球直直砸来,“砰”的一声巨响,猛然将人群撞破。 “我c!谁啊!” “我,”罪魁祸首是个高挑的alpha,他立在一边,手里还举着正通话的手机,眉目不耐,“你们干嘛呢。” 篮球队长原本怒火中烧想要兴师问罪,可一看清那人是谁,瞬间就歇了心思,连带着旁边的队员一道全部悻悻笑起来。 “季......季越庭,你也来打球啊。” 季越庭那种家世的少爷,什么时候和他们这帮人一起玩过?他们家里有钱不是不假,可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也是有壁的,而季越庭,则是站在阶级顶端的人,他们只能仰望讨好,不能得罪。 没一会儿,篮球被恭恭敬敬抛回,季越庭用空闲的手拍了拍,不答反问:“我说,你们在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就是找个beta同学谈谈心,促进一下同学感情。” “诶......不是,等等,人呢?” 人?蠢货一群。 谁管他们废话,晏迟早跑了。 踏上熟悉的阶梯,他终于松了口气,撑着膝盖喘息,热汗顺着下巴尖滑下,打湿白色的翻领校服。 好险,要不是刚才那个同学,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对了,那个同学长得好眼熟,篮球队的人叫他什么来着......季越庭?晏迟喘着气乱想,脑子晕乎乎,只依稀记得这是个高三年级的风云人物。 体质原因,晏迟极容易出汗,夏天本就热,更何况他方才跑得匆忙,这会儿更是大汗淋漓。汗珠子溜进眼睛,涩得人发酸发痛,晏迟坐在台阶上不住揉眼睛,忽然觉得很委屈。 他毕竟只有十七岁。 晏岚还在的时候,晏迟有什么烦恼都会向她倾诉,omega明明很纤细,却总让人安心。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当初离开的人不是他呢? 如果是他就好了。 晏迟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 汗越流越多,晏迟来不及擦,眼睛变得又红又痛,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淌下来的到底是汗还是眼泪,只觉得嘴角咸涩不堪。 “哦?”一道声音突然在晏迟混乱的呼吸声中打了个岔,“原来你躲在这是一个人悄悄哭啊,啧,我是不是不该来?” 男生站在楼梯下,神色寻常,手里提着瓶全新未开盖的水。 晏迟朦朦胧胧睁开眼,嗓音粘连又困惑:“你是......季越庭?” “还认识我呢,”季越庭笑起来,几个跨步上前,把水稳当放在晏迟脚踝边,“这个送你的,别哭了。原本在下边想叫住你来着,结果溜得比兔子还快。” 晏迟红着眼睛,不说话。 “眼睛这么红啊?确实像兔子。” “......” “行了,他们那帮人不是好货,你不喜欢就避着点,”季越庭不以为意挥挥手,“要是他再来找你,你就说你是我朋友,他没那胆量难为你。” 季越庭说着,又举起手中的电话,情绪忽的有些不耐。 “......嗯。”晏迟没多注意,只闷声应。 任务达成,季越庭潇洒转身:“走了。” 他步伐很快,下楼轻松又灵活,只给晏迟留下一个漆黑的发顶,和一瓶凉爽的,外壁还冒着水珠的矿泉水。 那瓶水是晏迟对季越庭这个人所有初印象的总和,也是心跳落下的第一声响。 这一下的撞击太重,乃至于后来,哪怕他和季越庭的交集少得可怜,都丝毫没有影响这瓶水在晏迟心中的地位。 “叮铃铃——” 闹铃响了。 晏迟睁开惺忪睡眼,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在清醒之前先一步拿起手机。 关闭手机的睡眠模式,最先跳出的信息来自微信。 晏迟眯着眼点开,后台加载结束后,写着“季越庭”三字的白猫头像一下冲上顶端,占据了置顶之外的最高地。 季越庭:【早安】 季越庭:【吃吃昨晚睡得不好,现在还没醒[图片]】 第6章 小迟老师“小迟老师,又见面了。”…… 照片里,白色的猫蜷成一团躺在深灰色类似床单的地方,它睡得迷糊,肚皮上的毛都翻出一小块也没有察觉,粉嫩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而在照片的角落,两根修长的手指不慎入镜,搭在小猫的尾巴尖上。 晏迟还当自己做梦呢,随手回了个: 【这么萌】 直到消息一会儿发出他才惊觉,这不是梦,季越庭真的大清早就给他发了消息。 撤回已经来不及,晏迟找补似的又添了句:【我是说吃吃。】 季越庭秒回:【嗯,是很萌。】 这略微有些怪异的对话被晏迟用颜文字终结。 “ovo”杀死比赛,微信恢复平静。 托这张照片的福,晏迟上班路上还在思索,自己高中那会儿和季越庭到底算不算熟。 要说完全不熟,那也不至于,季越庭高中就是社交达人,和谁都能说上两句,对朋友不错,凡有party都会喊上一堆人,那之中也包括晏迟。 但要说熟,用柳木青的话说,季越庭和谁都是看着亲近,实际隔得远。 他是季家公子,顶级的alpha,学校风云人物。只要他想玩想交友,振臂一挥就一呼百应,从不缺伴儿,不论是谁都无法让他驻足,因此也就谈不上和他相熟。 玩嘛,大家伙也就是个能互相喊出名字,偶尔勾肩搭背的关系。 也正是因此,高三毕业季越庭将要出国之际,晏迟站在人群边缘,没有上前同他碰杯,只是静静看着派对中央被簇拥着的alpha。 晏迟从晏岚身上学到很多,其中就包括不要对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抱有期望。 晏迟对于她的告诫从来都认真以对,也有在好好践行。 那日派对将尽时,所有人,不论是否成年,全都举杯欢饮给季越庭践行。 晏迟在外围,身边不知不觉多了好些alpha,*他觉得有些拥挤,恍惚神游。忽然间人潮涌动,晏迟回神,发现季越庭和人交谈着走出来。 不知是不是嫌他沉闷,季越庭抬眼看向他,问道:“晏迟,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晏迟一愣,再看去,季越庭目光已经移开,于是他只笑了笑,说: “一路顺风。” 抵达工作室时,秦思明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干活,他就是晏迟今年收的学生,是个勤快肯干的alpha。 晏迟提着装香精的盒子经过他身边,走动带起气流,卷着陌生气味进入鼻腔。 他皱眉:“你早餐吃了什么?” 秦思明闻言一哆嗦,赶忙认错:“抱歉老师,我没忍住,吃了根油条。” 晏迟不语,仍看着他。 “还......还有加了辣椒的豆腐脑。”秦思明不敢再隐瞒,只得如实交代。 “味嗅觉是自己的,要注意保护,虽然现在有专业机器,但如果调香师自己都不能分辨香气种类,多少有些拿不出手。”大概是因为早上看了萌物,晏迟这会儿说话不算太犀利。 秦思明这怂包哪里还敢,双手合十:“好的老师,我保证!!” 说完他又问:“对了老师,今早红山福利院那边那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去一趟。” 晏迟看了眼时间:“明天上午吧。” 十点一过,工作室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家分工不同,各干各的事,晏迟则窝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捣鼓那从迪昂身上获得灵感的香薰。 中饭是胡乱应付,今天还要工作,他的闻香强度最大,只能捡着清淡的吃,以免影响嗅觉。 等到忙活完,定下香薰终稿,晏迟总算松了口气,又跃跃欲试看向那个放巧克力的柜子。 今天......今天再忍忍,等明天去完福利院再吃,结束这个工作再吃。 晏迟很有定力,下定决心一忍就忍到了第二天早上。 然而当他打开手机,季越庭的消息却又一次光顾。 季越庭:【早安】 季越庭:【[图片][图片]】 早安还是那个早安,猫还是那个猫。 晏迟忍住了来自巧克力的诱惑,没忍住来自小猫咪的。 他点开图片,这次季越庭的手直接放在了猫脑袋上,腕骨突出,搭在上头的腕表奢贵,价值不菲。 犹豫再三,晏迟还是直接问了:【每天都要给我发猫?】 他原本想说“怎么又给我发猫”,但打完觉得这句话似乎语气不太好,于是删删改改,换了个问题。季越庭多聪明,总能理解他什么意思的吧。 可谁知。 季越庭反问:【不喜欢吗?】 晏迟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又一震。 季越庭:【回国之后吃吃还不大适应新环境,有些焦躁,听老同学说你现在是调香师,所以,市面上有能安抚宠物的香水吗?】 原来是这样的,晏迟登时了然,打字的动作也自然许多。 晏迟:【有的,只不过我对这一块涉猎不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季越庭很客气道了谢。 交谈到此处本该停止,公事公办,有求于人才找上门,这很合理。可季越庭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明天还能给你发吗?】 他没具体说是“早安”还是“照片”。 模棱两可的回复,叫原来散开的怪异再度出现,可这次晏迟仍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以ovo】 他看着猫咪,选择妥协。 * 晏迟旗下有自己的香水品牌,自创立起每年都会做公益项目,而今年的合作伙伴,正是晏迟从中走出的那座福利院。 红山福利院年代久远,在社会上一直有很好的口碑。这么多年过去,院长还是当年那个,只不过马上就要退休。而在院长彻底退休前,晏迟主动找上他,提议要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做一款安抚香薰。 这儿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他们之中有alpha也有omega,这两种性别的孩子由于腺体原因,从出生起就对气味更敏感,他们亟待安抚,理应接受父母双方的信息素,这不仅能使他们更好长大,也能杜绝大多数精神疾病。 beta受信息素影响相对较小,但缺乏安抚气息也会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 晏迟对此感触颇深。 儿时,每当午夜梦回,他时常会因为噩梦而汗涔涔惊醒,半天缓不过来。这样的状况直到他被领养才好转。 正是因此,晏迟再决定开展这个完全无盈利的项目。 他并不全能,也不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但他想尽己所能织一张气味编成的网,让那些孩子一夜好眠。 上山是秦思明开的车,晏迟看着远处一点点放大的熟悉建筑,眨了眨眼。 院长已在门口等待,晏迟一下车他就拄着拐杖上前来。 “方院长,我都说了,您腿脚不便利不要乱跑,路我认得,不会忘的。”晏迟赶忙将老人搀住。 方院长笑得和蔼:“小孩子回家哪里有不接的,我是走得慢,但拄着拐慢慢来,也是走得动的。” 晏迟拿这倔老头没办法,只好让秦思明帮忙拿装香薰的箱子,自己则带着方院长走。 “孩子们最近还乖吗,有没有调皮蛋来闹你?” “都乖,都乖啊,他们可想你了,一只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来,”方院长笑着指了指住宿楼后头那块空地,“还有,小迟啊,你看那。” “那里怎么了?”晏迟问。 那块空地存在已久,从前是一片花坛,现在却突然被推平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前不久有个大公司的慈善基金会给我们福利院捐了钱,说是要给我们造新的宿舍楼。我当时还以为是假的,后来才敢确认,这是真的啊。小迟,我一个老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天上掉馅饼的事。”方院长语气感慨,满是感激。 “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宿舍楼建成,咳咳,”他咳嗽着说,“那帮小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能住新房间,肯定得乐坏。” 晏迟在方院长的话语中怔愣出神,大公司的慈善基金会?哪个公司能这么好心,跑到山上来无偿建房子。 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 “是哪个公——”晏迟话说一半,就被一个飞来的小孩抱得后退半步。 “小迟老师!小迟老师你终于来看我们啦!”小家伙眼睛睁得滴溜圆,兴奋的不行,小小一只扒在晏迟腿上不肯下去。 晏迟无法,只好摸了摸这小家伙的脑袋:“对啊,一有空就来看你们了。最近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好好吃饭?” 跟在这小家伙后头,又不知何时跑出来几个,他们围着晏迟叽叽喳喳,“开心”“我有好好吃饭,小迟老师表扬我”“为什么表扬你,我吃的比你多!先表扬我才对!” 晏迟笑得不行,挨个摸脑袋,被他们一帮小家伙围着,心情说不出的好。 忽的,夹在山间的风里,他又听见另一道笑声。 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那是道低沉的闷笑。 循声抬眼,晏迟霎时愕然,只见身形高大的alpha将灰色的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长腿舒展,正倚在办公室门口远远看着他们这。 他神情自若,嘴角还扬着,没放下。 察觉到晏迟的目光,季越庭站直,缓步走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步步缩短,小土豆子不约而同如潮水般一个两个涌到晏迟身后。 随着皮鞋踏地的闷响,晏迟连呼吸都放轻。他长而密的眼睫动了动,看着近在咫尺的alpha,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而季越庭什么都没做。 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忽而站定,惹得晏迟一愣。 “怎么了?”晏迟被他那目光弄得莫名耳热。 “没怎么,”季越庭站在斑驳树影下同他相对,日光都在二人间不声不响化开,“就是想过来和你说一声。” “小迟老师,又见面了。” 第7章 诡计多端“晏迟,方便帮我贴一下吗?…… 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在这里见到季越庭,晏迟觉得自己刚才那个问题已经没必要了。 所谓的集团除了长膺,晏迟不做他想。 个子最高的孩子拉住晏迟的手指,捏了捏:“小迟老师,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阳光太亮,晏迟移开眼:“认识啊。” “他为什么也叫你小迟老师?你也教他做数学题吗?”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问题一个接一个,“他这么大了数学也不好吗?” 晏迟忍俊不禁,开玩笑似的说:“你自己去和叔叔比一比就知道了。” 小家伙跃跃欲试,季越庭闻言挑眉,提出异议:“叔叔?” 后头的小女孩往男孩头上弹了下,气鼓鼓道:“笨蛋,他这么年轻,你要叫哥哥才对!” “啊!”男孩可怜巴巴揉了揉头,“奥”了声。 院长和秦思明完全处在状况外,经由晏迟一通解释才知道,两人竟然曾是高中同学。 虽然不同班不同级,但确实也算同学。至于其他的,晏迟没有多说。 “这真是太有缘,”方院长听后慨叹,“今天季先生还是第一次来福利院,就赶上小迟回来。” 季越庭含蓄道:“确实很有缘。” “你们都老同学了,肯定很熟,依我看等会儿要不就由小迟带季先生四处看看吧。” 方院长拍板,晏迟自然没意见,只是在场还有另一位当事人没说话,于是晏迟主动问:“季先生觉得呢?我对这也挺熟的,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树上夏蝉始鸣,季越庭欣然颔首:“那就辛苦小迟老师带路了。” 外头太阳大,除了几棵树没有其他遮挡物,晏迟起了层薄汗,催促着小家伙们回室内躲着点,自己则接过秦思明手里的箱子准备先把东西在楼下放放。 “你来这也有要做的事吧?”季越庭问。 “和福利院合作了个项目,”晏迟说,给孩子们做了些安神香薰,今天拿了样品来,准备放他们卧室里的先试试看。” 季越庭的目光直接略过矮了他大半个头的秦思明,落到晏迟白皙且挂着汗的脖颈:“先去给孩子们放吧,我陪你?” 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晏迟点头向里走去:“跟我来,他们的房间都在楼上,这儿没有电梯,得劳驾你爬几层楼梯了。” 季越庭抬步跟上,他腿长,步子也迈得大,三两下就跟上晏迟,alpha宽阔的背影步步紧随,几乎将身前的beta整个遮住。 一旁,秦思明不过稍稍出神就发现自己的位置没了,他是个一根筋,觉得哪里不对劲,刚要跟上去又被方院长拉回办公室整理资料。 孩子们的房间在四楼,晏迟才踏出没两步,左侧肩膀凸起的骨骼就被人轻轻按下。 他回头,季越庭高挺的鼻梁和极富攻击性的面容映入眼帘,距离太近,这张脸弄得晏迟有点恍惚:“你......怎么啦?” 季越庭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箱子:“重吗,我帮你拿?” “其实还行。” 然而话音刚落,箱子就被某个alpha接了过去。 “我来拿,走吧。”季越庭的胳膊自然而然在晏迟后腰上一抵,热度穿透纯棉的布料,带着陌生感,叫晏迟那块被碰到的皮肤发麻不已。 晏迟下意识加快步伐,楼道窗户开得小,他后背更湿了。 没一会儿二人就抵达目的地,房间里很整洁,看得出这些孩子理得很用心,虽说床尾的被子有些歪歪扭扭,但好歹叠成了方块。 时间赶得紧,晏迟这次拿的样品有限,只够一部分人试用。不过他也不急,准备收集一些孩子们的意见后再改良。 第一批的香薰他选择先给那些年纪更大的孩子用,信息素缺失对他们的影响更久更深,真要用外物干预,起效也会更明显。 “箱子给我吧,我把东西拿出来。”晏迟将微长发丝别到耳后,蹲下打开箱子,取出一个个简易包装的淡紫色香薰,香薰瓶上都贴了便签,上头写着每个孩子的小名。 将香薰一一放到他们的床头后,晏迟从口袋里拿出便利贴和笔,膝盖着地半跪,垫在床头柜上哗哗写起来。 这个姿势他的头低下去,颊侧的头发也跟着重力往下掉,晏迟嫌碍事,侧头甩了下,然而头发不太听话,很快又落下来。 “别动——”季越庭的温度倏然靠近,略微有些粗粝的指腹蹭过耳畔敏感的皮肤,“我帮你。” 说着,他帮晏迟将那缕作乱的发丝整理好。 ......好痒。 晏迟没忍住缩起脖子,呼吸放缓,只觉耳朵更烫。 注意力被分散,他没办法全神贯注,只能加速写完便利贴。 “香薰的气味很好闻。”季越庭没有急着离开,他俯身,似是真的在认真闻嗅。 alpha的气息如海浪拍打,倾盖在晏迟单薄脊背上,有无形的重量,比信息素更灼人,叫人无法忽略。 距离太近,晏迟不习惯地别开头:“你让一下,先让我站起来。” 季越庭礼貌退开半步,给晏迟留出空间,可晏迟刚要发力,却发现自己的腿居然麻了,大概是蹲得太久供血不足导致的。 情况略微有些窘迫,晏迟悄悄在腿侧肌肉上敲了两下,那小动作做得隐蔽,他心想着季越庭应该看不见。 可谁知季越庭蓦地开口:“腿麻了?” “......嗯,蹲太久了,”晏迟仰脸看他,只好实话实说,“站不起来。” 对上那道自下而上的视线,季越庭的喉结动了动。 逆光,晏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面前的alpha伸出手,示意晏迟可以拉他。 其实身边还有床头柜和其他支撑物,但大概是房间里太闷,晏迟脑子也不太清醒,竟不假思索直接搭上了季越庭的手。 alpha掌心宽厚温热,晏迟一放上去就被紧紧握住,掌心相贴,指节相扣,一股沉稳的拉力顺着晏迟小臂传来,而季越庭衬衫下的肌肉不过稍一起伏,就将晏迟带起、站稳。 惯性带着他向前,进一步缩短的距离使alpha身上的气味更鲜明,那不是信息素,也并非来源任何于香水,那是一种浅淡却存在感极强的气味,哪怕是晏迟都没法一下用语言准确形容。 举手之劳,季越庭顺手帮晏迟收起箱子:“刚才写了什么,是给孩子的吗?” “给他们留了点话,不然怕回头小家伙们闹腾。”简短的贴近仿若一阵风拂过,来去无踪,晏迟没再多想,只顾着眼前告一段落的工作,笑盈盈问,“我的事都完成了,季先生现在想去哪啊,我带你过去吧。” 季先生。 这叫法,怪正经。 季越庭捻了捻碰触过晏迟发丝的指腹,笑了声:“都可以,小迟老师就从教室开始带我往下吧。” 晏迟应好,怀疑季越庭总喊自己“小迟老师”是调侃,但没有证据。 季越庭落后半步,随手带上门之前将床头柜便利贴上清秀锐利的字迹尽收眼底。 [致小可爱们-v-] [床头柜上的,这是小迟老师给你们做的香薰,晚上睡前可以让院长爷爷点十分钟(ps:不要点太久,睡前要熄灭,不能玩火哦,会尿裤子的(pps:这个很重要))] [另外,老师希望你们做个好梦,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最明亮的太阳,天天开心,平安健康。] [来自:小迟老师] * 福利院虽然老旧,但内里布置的很温馨,每个教室后头的黑板上都画满孩子们的创作,天马行空,无所不有。 而晏迟此时走在季越庭身前,心中一片坦然。 高中时他的身世被人四处宣扬,人人都知道他无父无母,是个被领养的孤儿,季越庭自然也知道。若是换做还在读书的晏迟,这会儿或许会羞赧,但长大后的他并不会。 他是从福利院出来的,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时至今日,他比以前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优秀,出生在他这已经不是需要藏着掖着的事,也没人敢再做文章。 “你以前也在这学习吗?”季越庭指着教室的一角,那里挂了幅画,左下角落款处写着一个稚嫩圆润的“迟”字。 晏迟跟着望去,惊讶于季越庭敏锐的观察力,竟然连这也能看见:“嗯,我七岁以前都在这个教室里上课,这幅画是我以前数学课上画的。当时我们数学都是方院长教的,我上课开小差被他抓住,原以为会被训,结果他夸我画得好,还帮我裱了起来。”晏迟的语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那些孩子叫你‘小迟老师’,你也在这教过他们数学?”季越庭似乎和这个称呼杠上了。 晏迟失笑:“教过啊,最开始是巧合,数学老师家里有事,我正好在,就想着帮个忙。这种感觉挺奇妙,不知不觉就坚持下来了。” “原来如此,”季越庭解开领口的扣子,在后颈上按了按,“他们看起来很喜欢你。” “你很招人喜欢。”季越庭又着重道。 “很正常的,小孩子最单纯了,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晏迟说着,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热了。” 季越庭毕竟是个总裁,能亲身前来实地考察公益项目已经很让晏迟意外。而现在既然是他在领人参观,自然得把这方院长眼中的金疙瘩看紧了,不能有闪失。 “不是什么大事,领子有点紧。”季越庭语气平静,晏迟起先真以为没什么。 可下一秒,季越庭又说:“抑制贴不小心蹭开了,晏迟,方便帮我贴一下吗?” 第8章 人猫齐上“不用找别人,我可以。”…… 啊? 晏迟跟那个网络上的猫meme一样,愣愣地探了下头。 贴抑制贴吗......可,alpha的腺体难道是能随便碰的吗?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季越庭直言:“我不在意那些,还是你......不方便?” 季越庭神色坦然,触碰隐私部位的事从他嘴里说出,就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自如。他眼眸轻抬,里头装着询问,还有点微不可察的......探究。 对视不过二三秒,晏迟还是抵不过内心真实欲望:“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转过去吧。” 一声轻笑,季越庭从口袋里拿出全新的抑制贴递给他:“劳驾。”说着他低下头,将后颈整片露出。 脆弱部位被暴露在空气中,那是一种不设防的姿态。 对于信息素等级高的alpha来说,这个展露腺体的姿势意味着臣服,而此时拿着抑制贴的晏迟并不知晓,alpha心甘情愿的臣服,到底需要被给予一方付出多大的代价。 翘开边角的贴片被撕去,崭新的抑制贴取而代之。 晏迟纤白的指腹轻轻抚过,将带有粘性的部位按下,贴牢。指腹下的皮肤温度偏高,和季越庭的掌心一样,是滚烫的。 晏迟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他没有腺体,自然也无从知晓腺体被触碰时,那种自后颈处开始,如窜动电流般直击心脏的麻痹战栗感。他只觉身前的人似乎颤了颤,而后很快就恢复正常。 触感仍在指尖留存,腺体......原来这么软吗。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怪异感,咳嗽了声:“那个、季越庭,我好了。” 身为调香师,晏迟其实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充满好奇心,他们身上的信息素不是单一的化学物质,并且产生于十分复杂的生物本能,甚至像香水一样带着前中尾调。 如果不是太冒犯,晏迟这会儿真的想问问季越庭,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以前他只听人提起过只言片语,说某次打球季越庭出了很多汗,抑制贴掉了一半,这才叫信息素泄出些许。 而晏迟知道的部分,只有白玫瑰花香。 领口半开,季越庭颈侧也在不知不觉间落下汗水,他转过身,目光下落:“在想什么?” 晏迟一怔,嘴唇动了动。 他总不好说“我在想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那和“我在想你的xx有多大”有什么区别? 这很下流了。 “没什么,就是走了个神。”晏迟抑制住好奇心,很快掩去异样,“接着走吧,还有好多区域没去过呢。” 福利院不算大,哪怕将各个区域看了一遍,也没花费太多时间。等他们离开食堂回到楼下,太阳没那么耀眼,好动的孩子们已经成群结队在树荫下做起游戏。 看见晏迟和季越庭结伴而来,他们热情招手,喊晏迟也过去玩。只可惜晏迟现在对大汗淋漓这件事谢敬不敏,因而领着季越庭回了无人的一楼走廊。 “这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具体文件到时候会有专人来送,慈善基金的拨款已经下来,等福利院内部做好建筑防护措施就可以开始正式施工。”季越庭站在台阶上,晏迟在他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季越庭的目光一直看向晏迟那侧。 晏迟讶然:“这么快吗,我以为审批还要走很多流程。”他不熟悉建筑工程,只当所有工程都要拖好几年。对此就连方院长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这毕竟是慈善项目,不论如何,对福利院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 “我会帮着监督,不用担心。”季越庭说,“方老先生也无需紧张,长膺每年都会做公益项目,也需要对外树立更好的形象。 “我们是双赢。” 如此,晏迟彻底放了心。 一下午的相处,从烈日时分相遇,到此时此刻浸泡在孩子的欢笑中,晏迟已然松弛许多,最起码在和季越庭相处时,他不会如最初那般局促。 季越庭虽是高等级的alpha,但十分平易近人,心肠也很好,叫晏迟现在说话都放大了胆子。 那些想过的,没说的,眼下好像都能说出口。 “国外的生活会比国内更精彩吗?”晏迟自己也在法国读过一年多的书,自然知晓外面是什么样的,但他就是好奇季越庭的答案。 季越庭思忖片刻,说:“各有所长,但非要选的话,我其实更喜欢这里。” 他也没说什么原因,只说更喜欢这。 这答案让晏迟心中一动,他回过眸:“季越庭,你好像和高中时候不太一样。” 季越庭虚心求教:“哪里不一样?” “好像没办法概括,大概......更成熟了吧。”晏迟依着直觉在构思语言,“以前你好像会更开朗一点,每次见你,你都是笑着的。” “现在我笑得很少吗?” “也没有,”晏迟纠结着措辞,一本正经,“可能是因为你嘴角的弧度变小了。” 季越庭失笑出声。 晏迟看着他这一瞬的笑,只觉自己像是跌进了时间的洪流,一下又回到高中傍晚放学的篮球场边,那个打完球的高年级学长笑声肆意,正和队友击掌庆祝今日的胜利。 “晏迟——刚才呢?” “啊?”晏迟正恍惚,有点没明白季越庭的意思。 季越庭转过身,垂眸看来:“刚才笑的,像不像高中那会儿?” 好奇怪的问题......但晏迟抿着唇,还是点了下头:“像的。” 季越庭眸中是树叶摇动的投影,“像就好。” 几秒后,一片绿色的叶片翩跹而下,落到晏迟肩头,像溅进湖心的一滴雨,荡开阵阵涟漪。 自然而然的,季越庭伸手帮他摘去。风来了,吹着晏迟简单干净的衬衣和发丝,让那原本静止的画面彻底生动起来,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季越庭忽的开口:“晏迟,这次回国突然,我有很多工作要做,压力很大。” 晏迟不明所以,只盯着他手中的绿叶,呆呆“嗯”了声。 “但我出国太久,在国内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相熟的人,”季越庭松开手,落叶随风而走,被卷向天际,“除了你,好像没有别人了。” 双眸倏然睁大,晏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中暑,不然怎么会听到季越庭这样的话。 谁没有朋友都有可能,但那个人怎么会是季越庭?他明明朋友最多,人缘最好,谁都愿意同他亲近,谁都争先恐后地争抢着,想要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可这些话,偏偏又是季越庭本人此时亲口说的。 晏迟不得不信。 “你以前的朋友呢?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们很要好。”晏迟语速加快,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紧张。 这对晏迟而言并非常见情绪,旁人对他的评价总是冷静、敏锐,乃至于淡然到不近人情。可面对季越庭,这缕昔日少年时的白月光,这簇在晏迟掌心从未得到绽放的白玫瑰,他清楚自己很难做到平常心对待。 闻言,季越庭胸膛微微起伏:“长大后性格不太相和就走远了,这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 “......”晏迟亲近的朋友不多,但都是成年人,这种事真要说来也是无可避免的。也难怪季越庭当初不去那场欢迎派对,一切早有端倪。 “在可怜我?”季越庭眉梢轻抬,瞧着晏迟认真思索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晏迟很快否认:“没有!” “原来没有啊,”季越庭彻底转过身,他肩背宽阔,面上带笑,不由分说地将来自身后的风悉数挡住,而后再度开口,“晏迟,我们很有缘,我也很珍惜这段关系。 “所以,我能长久和你保持联系吗?” * 秦思明深深怀疑,自己的老师被那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慈善项目投资人灌了迷魂汤。 要不然怎么会在回程的路上第三次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 “!”我去,学生彻底怒了!然而......秦思明窝窝囊囊地又一次重复。 “好,那就先这样,等会儿到工作室你就先下班吧,”晏迟的手指在手提箱的皮面上戳来戳去,留下一个个很快就能恢复的凹坑,挺幼稚,“哦对了,车记得留下,我还要开回去。” 秦思明欲哭无泪,透过后视镜看向自己美的没边的老师,他在心里第10086次怒斥那个姓季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他的亲亲好老师怎么会走神这么多次? 但学生终究是学生,末了,他只敢细弱蚊蝇问了句:“老师,就是那个,你跟刚才那个老总,就是,你们很熟吗?以前读书的时候。”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没什么逻辑,但是没关系,晏迟会自动提取关键词并生成没有语法错误且易于理解的语序——这是成为一个老师的必备条件。 “以前其实不太熟。”晏迟出神道。 秦思明刚要笑。 “不过现在......好像能熟起来。” “......xx!” 放下学生开车开车回家,晏迟又稀里糊涂吃了一餐。 大概是忘记要去工作室吃巧克力,晏迟心里乱的很,去浴室洗澡,热水龙头开成冷水,浴巾抽成洗脸巾,一派手忙脚乱。 而等到他乱七八糟收拾完上床,又觉得很精神,压根睡不着。 零点过了好久,晏迟还是毫无睡意。 “都怪他。”晏迟仰头嘟哝,半晌又翻身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东刷刷,西看看。 玩了没一会儿,晏迟深夜沉寂的微信陡然跳出一条消息。 季越庭:【还没睡?在失眠吗。】 晏迟脑子更乱,白日的讶然和此时熬夜清醒疲惫混杂在一起,叫他忽然想小发雷霆。 晏迟:【你不也没睡吗。】 发完了。 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件事。 晏迟:【可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的?】 季越庭回:【微信步数。】 季越庭:【你是第一,很厉害。】 “......”晏迟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反正也睡不着,他慢吞吞敲字回道:【确实有点失眠,或许我该去找个ASMR助眠】 季越庭:【不用找别人,我可以。】 “?”晏迟在黑暗中睁大眼,惊讶于季越庭的全能,居然连这都会。 然而,那头下一条消息紧随其后发来。 是长达五秒的语音。 晏迟点开,alpha带着困意的嗓音散漫响起,笑着提议: “你想的话我可以把吃吃捉过来,让它踩奶,哄你睡。” 第9章 超绝经意“你......是要跟我当…… 【吃吃知道自己要上夜班吗?】 晏迟很好心,首先考虑小猫的心理健康状况。 季越庭打字真的很快:【白天睡太多了,懒猪一只,让它上夜班锻炼一下。】 瞳孔在光线中缩小,晏迟有点动摇,因为这诱惑实在很大。 听?不听? 最后还是手指更诚实。 晏迟:【那就辛苦吃吃了。】 这下季越庭没马上回,不知道是不是抓猫去了。 晏迟躺在床上,刷两下红薯戳几下微博又切回微信,莫名心急。 三分钟后,季越庭问:【录音不太方便,我给你打个语音?】 深夜ASMR都答应了,打语音更没有拒绝的理由。晏迟说好,随后翘首以盼。 然而,手机叮叮当当响起,晏迟想也没想就接上后才发现,季越庭打的竟然是视频通话。 “啊,按错了,”季越庭略感意外,“你介意吗?摄像头可以关掉的。” 闻言,晏迟连忙按灭了摄像头,手机屏幕上属于自己的一角变成黑色,更大部分是被昏黄灯光笼罩的私人空间——那大概是季越庭的卧室。 “你没关系吗,再打一次也行。”晏迟体贴道。 季越庭:“没事,这样更清楚。”说着他将手机放低,对准了那只半夜被薅起来上工的白猫。 白猫圆滚滚的,腿不长,毛也不算长,脑袋倒是咕噜圆,看着很好摸,它这会儿正十分卖力地在被子上吭哧吭哧踩奶,喉咙里一刻不停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晏迟被萌的一晕,耳朵都舒服地战栗,只是他分辨不出吃吃的品种,小声问:“季越庭,吃吃是什么猫啊?”生*怕太大声会打扰上夜工的小猫。 季越庭倒是不以为意,伸出手指在吃吃后脖根戳了下:“小野猫,雨天公司楼下捡的,没什么品种。” “哦,”晏迟目不转睛,“它很可爱,脑袋好圆。” “嗯,吃的多,自然长得圆。”季越庭顺势在吃吃头上摸了把,看得晏迟心痒,他也想摸。明明隔着屏幕,也没开摄像头,但季越庭就跟有那个读心术一样:“你想试试吗?” 晏迟缩进被子里,半遮半掩,闷声说:“有一点点。” 季越庭笑了声:“下次带出来给你玩。” 晏迟心痒的同时想说对小猫放尊重点,可思及这不是自己的猫,他悻悻作罢,只当这是季越庭随口一说,于是也随口应:“好啊,下次带吃吃来我工作室,正好我也能看看他更适应什么气味。” 季越庭之前跟他提过宠物安抚香水这事,虽说后来没再多问,但晏迟自己心里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 “一言为定。”季越庭大概是靠在床上,前置摄像头拍不到他,只能记录下有些泛懒地声音。不同于白日那个季先生或是晏迟最初想象中的季总,此时的季越庭很真实,有热度且没什么姿态,让人觉得伸手就能够到,好像也不用很费力。 奇妙的感觉在心里打转,晏迟翻过身,趴在枕头上,更专注地听小猫打工。 猫咪的呼噜声真的很奇妙,又响又低,像摩托车又像拖拉机,还和点口水声。晏迟的困意在小猫卖力的工作中姗姗来迟,终于,他打了个哈欠。 “困了?”季越庭听觉敏锐,嗓音压得很低。 晏迟含含糊糊“嗯”了声:“季越庭,你的猫好响。” “嗯,我帮你静个音。”季越庭心眼也不好,让小猫打完工就不管了,伸手把那两个前爪子一捏,强制静音,吃吃懵然抬起头,有点恼怒地“喵”了声,对他不顾猫权的举动极为不满。 猫爪子腾空,晏迟这才发现,吃吃刚才踩的不是人睡的被子,而是一块棕色的长珊瑚绒毛毯。 “它踩的是什么?” “小时候把它捡回来裹的毯子,”季越庭解释,“大概算......它的阿贝贝?” 晏迟困得眯眼,还是忍不住笑了,连小猫都有阿贝贝吗,那很幸福了。 “可爱,你的猫真好玩,”晏迟拉起被子,“搞得我也想养一只了。” 季越庭没说话,又或许想说什么但止住了,总之摄像头对着猫而不是人,晏迟无从得知。 “困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要的,九点前就要到,特别早。”晏迟声音轻下去,出于礼貌,他不忘道别,“那我睡了,季越庭,晚安。” 然而还没等季越庭回应,被强制停机的吃吃就甩着尾巴朝主人进发,并且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拍掉了那部被季越庭拿在手里的手机。 摄像头天旋地转,最后仰天躺下,不折不扣记录所看到的一切。 ——灯光不算亮,刚才还在逗猫alpha此时坐在床边,上身睡衣没系好扣子,自上而下全部敞开,线条清晰且极富力量的一切就那么被晏迟收入眼中。光线的角度与落点恰到好处,每一处沟壑都被光影区分,比艺术学院里摆放的雕塑更完美。 很快,手机再度被拿起,方才短短几秒出现的画面如同一场梦,消失不见。 季越庭似乎不知道晏迟看到了什么,只说:“你也晚安,好梦。” 通话挂断。 “......O-O” 瞌睡虫被猫催来,又被腹肌赶走。 晏迟愣愣睁大眼,仔细想了想......嗯,应该是六块,还挺好看的。 如今他对季越庭没太多弯弯绕绕的绮思,只是单纯欣赏,既已欣赏了对方的为人,自然不是不能再加个身材。 白日的询问犹在眼前,季越庭问他能不能长久保持联系,神色真挚,不似作假。 晏迟没遇上过那样的情况,一时之间应对无措,只能跟着直觉吐出一句:“你......是要跟我当朋友吗?” 季越庭那时的眼神很难言,晏迟看不懂,可最后对方点了头,晏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不是高中那种成群的,只能叫出名字,今天同桌畅玩,明日又匆匆擦肩的朋友,而是可以“长久保持联系”的朋友。晏迟自觉这是份意外之喜,值得庆祝,而这样的情绪终于在看见季越庭的腹肌时达到顶峰。 真的蛮好看的。 晏迟抱着被子,脑子晕晕乎乎。 将要睡着时,他想,下次要是真能见到吃吃,他一定要逮着那只小猫问问: “你主人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 福利院项目暂时告一段落,晏迟又马不停蹄进入其他项目日程。从方院长那边发来的反馈看,香薰的效果不错,孩子们睡得更安稳,噩梦也做得更少,晏迟心情好,给手下人开绿灯的次数都变多。 但奈何他工作实在很忙,能待在工作室里忙活已实属不易,更遑论还要三天两头出差。 时间一晃而过,他和季越庭聊天频次其实不太高,除了对方雷打不动的“早安”和猫照,其他交谈大多止于日常闲散零碎。 这样的距离和交流密度对晏迟来说刚刚好,没有压力,却让心情舒畅,像是从前无处安放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豁口,二者相接,正好契合。 结束一天工作总算不用再闻香,纵使是晏迟,偶尔工作强度大了也要晕香,甚至还会反胃。窗外是宛如洒金的落日余晖,他打开窗户,闻了会儿玻璃罐里密封的咖啡豆,随后吃掉了巧克力最后的一角,笑着下了班。 晏迟笑起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温和而轻灵,和旁人眼中的冷然恰恰相反,他其实脾气很好,在不被招惹的情况下,真的不太会生气或是给谁甩脸子。 今天是周五,晏迟准备去小姨家吃完饭,于是回程顺路去蛋糕店买了四块可露丽和一盒柠檬蛋挞,权当饭票。 结账时店员正犯困,结果抬头看清对面的脸,一下就精神了,手上的动作都不住放慢。当然,包装过程还是格外细致的,最后甚至是双手提着递到晏迟手中。 好漂亮的omega。店员在心中暗自呢喃。 可当晏迟转过身,他却看见那片白净纤细的脖颈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抑制贴,也没有来自alpha的标记齿痕。 等到人走远,店员才瞪大眼回过神。 他不可置信地确认,刚才那位气质脱俗面容精致的不像话的客人,居然是个beta! 车行向南,终于在十多分钟后停下。 晏迟一手提蛋糕,一手拿香水,还没来得及敲门,里面的人就迎了出来。 晏霏笑意温柔:“小迟来啦,怎么还带礼物呀,就是家里吃吃不用这么麻烦的。” “上次你说这好吃,那我肯定得记着。”晏迟换鞋进屋,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自在。他把东西往门口一放,抄起围裙就钻进了厨房。 平日里晏迟的饮食清淡到令人发指。单调,直白,无趣,难以下咽,柳木青如此评价。然而晏迟并不是一直压抑自己,他也有自己的放纵地,那就是小姨晏霏家。 只有来这里吃饭,晏迟才会抛开那些迪昂和调香界定下的规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样的次数不多,但晏迟很享受,也很珍惜。 “哎呀,我都快弄完了,你就安心去外面坐着吧,菜马上就好。”晏霏见不得晏迟那勤快样,巴不得他多休息,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厨房的战斗。 晏迟哭笑不得,只好乖乖听话。 一顿家常饭不算奢华,但色彩鲜艳,气味丰富,叫人食指大动。 晏迟吃的文雅,吃一道夸一道,晏霏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成就感大增,直招呼人再多吃点。 “这么瘦,看上去轻飘飘的,海京来阵台风就要把你刮走喽,赶紧再多吃点,小姨一个人也解决不掉。”晏霏只催,不夹菜,她知道晏迟讲究,所以一直很尊重他。 晏迟没辙,只能半推半就说:“好哦。” 一餐饭结束,锅碗瓢盆都被交付给洗碗机。晏霏捧着蛋糕去冰箱冷藏,晏迟没事干,站起来溜溜达达走着消食。晏霏住的是小户型独栋别墅,一共四层,每层一百多平,一二层一半挑空,连接厨房客厅,楼上才是私人空间。 晏岚走后,晏迟的监护人就变成了晏霏,晏岚的亲妹妹。她也是个omega,只不过更温柔,更敏感,虽没有自己姐姐的强硬,却在后来的年岁里将晏迟照顾得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晏迟从高二开始一直住在这,直到工作才搬出去,楼上属于他的卧室和书房都没有改动,一切如昨,推门而进时甚至没有尘灰激起,可见晏霏平日里也将这儿收拾得很干净。 书房朝南,采光好,空间大。晏迟高中就坐在这读书,每天学到深夜,偶尔还会直接在书桌上睡过去。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一响,晏迟拿出,是季越庭的消息。 季越庭:【吃饭了吗?】 晏迟回:【吃了,你呢?】 季越庭:【公司聚餐,想逃。】 总裁也会身不由己吗,晏迟觉得有点好笑。 【那为什么不逃啊?】 季越庭:【我要是走了,下一周主管们都要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很坦诚的话语,晏迟忍俊不禁,回道:【做上司也辛苦啊。我在小姨家吃完饭,这会儿刚吃完。】 季越庭发了个摊手的表情,示意无奈,又道:【那不打扰了,代我向小姨问好。】 晏迟嘴角噙着笑熄灭屏幕,抬起头,视线对上书架正中央的东西,倏然一怔。 “......都快要忘了,原来把你放在这里。” 那是一个矿泉水瓶,里面已经没有水,但瓶身干净,标签完整。 而此时此刻,它正被主人珍惜地,放置在书架最中央。 第10章 动手动脚“最近休息的不好吗?”…… 视线甫一接触,过去的回忆就如同潮水般向晏迟涌来。 那个下午,季越庭踏上台阶放下矿泉水瓶就快步下了楼梯,只留下晏迟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直愣愣看着水瓶上的水珠凝结,下滑。 他没拧开喝,反而拿起来往自己脸上贴了下。晏迟触觉敏感,瞬间被冷得一哆嗦,抓着瓶身的素白指尖都被冻得泛红,也不知道季越庭是从哪里买的水,居然这么凉。 他吸吸鼻子,闭着眼睛低下头,贴上成片的水珠。 眼泪藏匿其中消失不见,没有人再能分辨,起先的酸涩感也褪去,只留下鼓胀的余味。 应该要谢谢他的,晏迟想。 可今天自己没力气了,还是下次吧。 等回到班里,矿泉水已然恢复常温,它和世界上任何一瓶这个牌子的水都别无二致,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但晏迟就是很宝贝。他将水塞进桌肚,抵上整齐摞放的课本,还有张张近乎满分的试卷。 晏迟把它当做一份礼物,哪怕后来某次放学遇上季越庭,对方并没有向他看来一眼,晏迟也没觉得失落。 他只是有些迟钝地投去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好像真的有很多很多朋友,以至于走在路上,那些人都将他团团包围,难以接近。 这种感触对晏迟来说很陌生,先前他从未有过,也未曾接触。 因为季越庭,土壤之下的细苗才钻出一点嫩叶。 高二的时间过得很快,流言散去,一切终究要回归平静。晏迟不再往顶楼躲,交到了柳木青这样的好朋友,在班里也逐渐自在起来。 可某天下午,刚结束化学答疑回到班里的晏迟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男alpha,心中却登时生出一股怒不可遏的情绪——对方手中拿着瓶开盖的矿泉水,而他的桌子里面,是空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晏迟冲上前,一把夺过水瓶,男生被他弄得一愣。 “啊?我没......等等,这不是李林的位置啊,我还以为是就没多想,对不起啊。”男生站起身,也没太在意,随口道了歉。 在他看来这也没多大事,不就是一瓶水么,要是对方真嫌弃,大不了他赔就是了。 可直到他抬起头,看见面前beta气得发红的眼,先前的随意陡然被凝结,他在对方眼角隐约的湿润中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诶你......你怎么哭啦?”男生手忙脚乱,“我真不知道这是你位置,我赔你还不行吗,你要多少,我去给你搬两箱来?要不百岁山也行啊,那比农夫山泉贵!” 晏迟不语,只是默默拧上瓶盖,侧过头。 “你说句话,你想我怎么样都行,我给你道歉!”男生很诚恳。 他其实本性也挺狂,但看着晏迟的脸,还有那种委屈到说不出话的神色,他瞬间就败下阵来。 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为自己生气?那还是不是alpha?? 良久,晏迟终于肯理他,只是理得比较简短。 “滚。” 这是除开晏岚葬礼那天,晏迟生平第二次说出这个字。 alpha神色讪讪,无所适从,最后在众人的注目中仓皇滚蛋,而晏迟一整个晚自习都在走神,就连试卷都少刷了两张。 放学的时候柳木青拦住他:“小迟你到底怎么啦,还在生那个男生的气吗?他是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其实人还可以,要不让他赔你两箱算了。” 晏迟垂着头,眨了眨眼,像在放空自己。 他学得用功,每次走得都很晚,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空荡的走廊却叫他莫名生出些无端情绪。 于是,他说:“可那瓶水是季越庭送我的。” “?......!!” 不用多言,柳木青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缘由。 高中时期好感一个人确实不需要太多理由,要不然晏迟的桌子上不会常年都出现堆叠的情书,要不然晏迟这样的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会为别人喝掉他一瓶水而生气。 “所以你......喜欢他?”柳木青被这个秘密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问。 晏迟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是好感?” 晏迟还是摇头。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晏迟手里拿着空荡轻飘的水瓶,说:“木青,他很特别。” 他的世界中总是出现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或向他投以目光,或与他匆然擦肩,人海汹涌,谁都在其中。 可对的晏迟来说,那个懒散肆意扔出篮球又追上顶楼的季越庭,是很特别的一个。 特别,在喜欢诞生之前,它总是先一步到来。 玻璃柜门打开,晏迟把水瓶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标签,过期大概有八九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曾经只能远远观望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他掌心随时可以接触的存在。 这种感觉......不赖。 收拾好心绪,晏迟下楼准备和晏霏说会儿话,刚走到一半,他就听见晏霏在和谁打电话,语气不算太好。 “我和你没关系,你更不要想去找小迟,只要你敢我就报警,没开玩笑!”晏霏生气道,“我们已经离婚了,记不清楚就回去看看你的离婚证,不要再来找我!” 她用力按断电话,听见动静猝然转身,才发现晏迟已经站了许久。 “离婚......是许程,他还在找你?”晏迟眉心紧蹙,“为什么不告诉我。” 晏霏眼见事情藏不住,也没有再瞒的必要,索性就说了:“不是小姨有意瞒你,这是最近的事,你那么忙,我想着就不要打扰你了......这事说来也不复杂,就是他那亲爸还有他自己前段时间又去赌,结果欠了一大笔债,这次卖空了家里的店面都没抵上。估计也是穷疯了,居然敢找到我这里来,都离婚多少年了。” “他还惦记着姐姐留给你的遗产,这样的人贪心不足,早晚要遭报应。小迟,你答应小姨,别理他,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晏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但这么多年狗皮膏药甩不掉,类似的事情其实不少。 晏霏虽说是个柔柔弱弱的omega,可在情感问题上却看得分明,婚后一察觉不对就果断和对方分居、离婚。 偏偏那个alpha是个混不吝,早些年仗着家里有点钱总是上门来找晏霏不快,晏迟泼了好几次拖把水也没把人泼走,现在依然,只不过对方如今钱没了,态度也更恶劣。 这样的事报警也不管用,一是没到该立案的标准,二来仅仅是批评教育的话,对那种脸皮比城墙更厚的人压根没用。 “小姨,你最近出门注意安全,我会去咨询律师,这个问题必须尽早解决。”晏迟收起泛冷的神色,在晏霏背上拍了拍,让她安心。 晏迟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说要咨询律师,当晚回去就找了几个相熟的发去消息,只不过在接下来几天中收到的答复大致相同。 无非是“证据不足”“就算进去,很快就会放出来”“程序要走很长时间,得不偿失”。 晏迟无可奈何,他不想晏霏再烦心,只好一边处理这事,一边尽量抽出时间多去陪陪她。 工作室下个季度要推出新品,晏迟作为主理人要操心的事情数不胜数,再过一段时间还有个明星合作款要上线,秦思明这半个实习性质的学生都忙得飞起,更不用说晏迟了。 “老师,你要不要休息会儿,我看你中饭也没吃,忙活到现在了。”秦思明敲敲门,有点担心。 晏迟从品牌创立之初开始就忙惯了。胃有点不舒服,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常事,没有声张的必要:“没事,你出去吧,我这会儿快结束了。”说着他又转过身,全神贯注调配起香水的比例。 等到放下东西喘口气,那已经是半钟头之后的事。 手机上堆满消息,晏迟有点头疼,揉了几下太阳穴,擦擦手就开始回。 自上而下慢慢处理,晏迟到最后才看见季越庭的留言。 季越庭:【今天有空吗,我正好带着吃吃在外面洗澡驱虫,就是不知道小迟老师的工作室欢不欢迎参观。】 季越庭:【很忙的话晚点再说吧,不急。】 季越庭:【[图片][图片]】 晏迟看着躲在航空箱里的小白猫,脑子一下清醒很多,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忙完了?”季越庭像是一直等着,刚接通电话就了然发问。 晏迟不好意思:“差不多,刚才事情太多,我才看见消息。” 季越庭:“不急,我这儿也才刚结束,时间刚刚好。所以我能过来吗?” 晏迟失笑:“当然啦,我还能拦着不让你来不成?你那过来远吗,我发个定位给你看看。” “小迟老师要是不允许,我也不敢造次,”季越庭顺着晏迟的话来,态度还挺谦逊,“我看见了,不远,没几分钟路。” “行,那你来吧,”晏迟说着,稍稍顿了下,“上次你说有机会让我见见吃吃,我还当你开玩笑的。”他没想到季越庭还蛮较真。 季越庭闷笑一声:“那这次你记住了,我从不开玩笑,说到做到。” 十分钟后,门口的风铃一阵轻响,气度非凡的alpha推门而进,头几乎快要碰到玻璃门的顶,手里还提着只十几斤重的白猫。 “来啦。”晏迟从门口的茶几旁起身,季越庭一靠近,他就忍不住弯下腰,透过那方格状的小口子看猫。 “啊呀,怎么躲起来了,是不是怕生呀?”晏迟伸出手指动了动,那坨白色的毛茸茸霎时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凑近,属于小猫的呼吸呼哧着扑过来,热热痒痒,晏迟感觉手指有点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吃吃就壮起胆子用湿漉漉的鼻子试探性地蹭了下。 “湿的!”晏迟很意外,玩得不亦乐乎。 “它胆子小,这样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季越庭臂力惊人,提着猫箱的手臂纹丝不动,就这么由着一人一猫互相认识。 好奇心被短暂满足,晏迟仰起头,想叫季越庭去里面坐坐。 没等他开口,季越庭的目光忽然下移,落到晏迟眼下。 “怎么——” 话语被动作打断,温热又略微有些粗粝的指腹蹭过眼下敏感的皮肤,晏迟哆嗦着眨了眨眼。 可季越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微微骤起眉,问他: “最近休息的不好吗?” 第11章 逼上梁山“晏迟,我的信息素,是晚香…… “昨晚又失眠了?” 一触即分,短暂的触碰在冒失与克制间踩下中间值,叫晏迟来不及反应。 眼睫无知觉地颤了颤,毛茸茸的,蹭到季越庭的指尖。 两人同时一顿,旋即又拉开距离,恢复如常。 “还好,就是最近工作比较多,压力大容易睡不踏实,”晏迟笑笑,这个角度,季越庭可以看见他右侧面颊那有个很小的梨涡,“总是做梦,睡一会儿就要醒,其他倒没什么。” “有能安神的香水么?”季越庭盯着那个梨涡,指腹又有点痒。 晏迟站起身,被气流掀动的发丝像扑朔的蝶:“有啊,但是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可能闻习惯那些味道了吧,我都免疫了。” 他说着,自顾自摸了摸眼下皮肤:“黑眼圈很明显吗,那看起来岂不是很没精神?”早上出门他一贯要检查仪容仪表,今早也仔细照过镜子,他记得还可以啊。 “没有很明显。”季越庭说,“之前合作伙伴送过我一些安神茶,下次给你带过来。” “跑一趟郊区要绕好远的路哦。”晏迟不太习惯麻烦别人。 季越庭笑问:“你家不让去? “我是说门卫。” 晏迟眼睛睁了睁,很快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紧张的必要,朋友之间串门是常事,更何况他家季越庭也不是没来过,虽然当时只到楼下,但也算半个熟客了。 “没有不让,”晏迟哼唧着挪开视线,“不要老是污名化我,这可是今天第二次了。” 同人熟了,距离近了,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也不免要转变。晏迟没表面上看着那么高冷难接近,只要靠近他的人都知道,他讲话不端着,也爱开玩笑,较真时还有些孩子气地天真。 季越庭自然马上认错:“我的错,给小迟老师道歉。” 俩人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工作室里的人探头探脑,悄无声息观察情况,眼看自家老板又是逗猫又是和人笑着聊天的,一个个如临大敌,脑门冒汗,心中不约而同腾生起一个问题: 这人谁? 助理、调香师、运营,一批批人马挤眉弄眼。 ——那人谁啊,怎么和老板这么熟? ——不知道,以前压根没见过,嘶......贴了抑制贴,好像还是个alpha? ——呃,我能说吗,他笑得好那个,是不是对老板有意思啊。 ——废话!你见过几个人能对晏老师没意思的?! 唯一知晓部分内情的秦思明拎着滴管默默恼火:话说这家伙不是造房子的么,怎么上他们这遛猫来了?难不成......他想来这也造个房子? 还是说,他想用猫收买老板?? “秦思明。” 晏迟的声音冷冷传来,秦思明瞬间回神:“到!” “滴管,别捏,就要滴下来了。”晏迟有点洁癖,眉头皱了皱,“新的样品做完了?” 秦思明见状马上松了手劲,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前脚绊着后脚回了里头。 “别在这呆着了,去我工作室吧,让吃吃也出来活动一下,憋这么久别把它闷坏了,顺带看看它喜欢什么味道的安抚香水。”晏迟向前,其他人瞬间作鸟兽散,没事人一般回到自己位置上忙活。 进了晏迟个人的工作室,关上门,公共领域瞬间变为私人空间。 两人一猫,得亏工作室空间够宽敞,不然冲着晏迟和季越庭那长手长脚,估计走两步都得搭到一块儿。 晏迟对小猫的宽容度极高,甚至完全不担心对方打碎屋里的瓶瓶罐罐,直接让季越庭开了门。 吃吃也确实乖,或者说,胆子不大。 对于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它十分警惕,耸着鼻子嗅了老半天才敢伸腿出来。小猫小猫,叫是这么叫,实际上吃吃的体型比晏迟在视频中见到的更大,它出了笼也不敢迈开腿走,只拖着肚子在地上慢悠悠爬。 那模样,确实对得起季越庭的评价。懒猪。 场面有点搞笑,晏迟没忍住拿出手机一顿拍,他盯着猫屁股看了会儿,没找着铃铛,于是问:“季越庭,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季越庭思忖片刻,严谨回答:“不算小孩,大概算中年公公吧。” “......”晏迟被这答案冲击到了,缓过神乐得不行,“你也太坏了,怎么这样欺负小猫。” “很坏吗?”季越庭挑眉,看着吃吃扭头射来略带怨怼的目光,笑了声,也不知在对谁说,“那确实有点坏了。” 晏迟在他们来之前就调了几种安抚香水,他问过自己业内好友,了解了相关的信息,选的材料也都安全。都是调香工作,他能调给人用的,自然也能调给宠物的。 三个小瓶子被一溜摆开,互相隔了不远的距离,晏迟蹲下身和吃吃对视:“来,选选看你喜欢哪个?” 积攒勇气需要时间,吃吃好不容易对周围熟悉了点,这才放下心,慢悠悠撅起屁股甩尾巴,露出两个瘪掉多年的蛋壳。 它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在三个玻璃瓶间反复逡巡,最后终于停下,嘹亮地“喵”了声。 “那是什么味的?”季越庭弯腰问。 晏迟拿起来闻了闻,双目微阖:“缬草,白玫瑰,还有一点晚香玉。” 季越庭神色稍滞。 “它看起来很喜欢,唔,我做成小香片吧,这样可以挂在很多地方,味道也不会太浓。”晏迟想得周全,并未注意到季越庭的异样。 缬草本就是猫咪爱闻的味道,除此之外他也清楚,主人的信息素气味会对宠物产生一定影响,因此特意往里面加了些白玫瑰,而晚香玉则作为调和尾调存在,算个装饰,仅仅为了气味不那么单调,不太重要,有或没有都可以。 “晚香玉会不会太香,你要是觉得味道浓的话我可以去掉。”晏迟问。 季越庭眉骨高耸,一双眼都被罩在暗处:“......留着吧,好闻的。” 晏迟或许都不记得了,雨夜那晚在车上,晚香玉的气味,季越庭说过喜欢的。 “好,那就这样。”气味敲定,晏迟拿着小玻璃瓶走到桌边写下笔记,他写字快,字迹跟人一样漂亮,“over.” 吃吃有点猫来疯,一旦熟悉了某个地方,就忍不住要小小跑酷一番,当然,受年龄和体型限制,它动作不大,跑得也不快,只是自认为雄风仍在,实际上不过是晃悠散步。 晏迟跟在猫后面转悠,季越庭抱臂看着,眸色微动。 过了会儿有个电话打进来,和工作有关,季越庭给晏迟比了个手势就推门出去接了。 这里虽然叫工作室,却不输小型写字楼,装潢完备,每一片区域都分工明确。季越庭缓步走过,行经之处不乏装饰上的细节巧思,他看得出,那都是晏迟的主意。 晏迟创立的香水品牌在业界小有名气,除了它极为特别且抓人的气味,还因为它是极少数将调香师放至台前的存在。在各大知名的香精公司中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论他们发行多少爆款香水,都不会对外界公布它的创作者——这是一种垄断,亦是来自资本的傲慢。 一位高级的调香师能支撑起一整个品牌。 而晏迟,一个在调香界堪称异类的beta,则是这里毋庸置疑的心脏。 季越庭顺着长廊走到底,在无人处站定,面前是扇开到半腰的窗,原木色,和晏迟那的一样,简单适意。他偏头,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对面的询问,目光却落到右手边的墙面上。 墙布是靠近暖色调的淡灰,中央印着香水品牌名和logo。 这个名字是谁起的,季越庭不肖多想。 “RoseHeart.” 玫瑰心脏。 “季越庭”伸手,在凹陷的英文字母上轻抚而过,alpha强硬粗暴的信息素在抑制贴下疯狂涌动,至于手中的电话,早就已被挂断。 他呢喃着问: “晏迟,写下它的时候......你想的又是谁?” ...... 晏迟和猫玩得不亦乐乎,他本身就喜欢毛茸茸,更不用说这是季越庭的猫。 出去打电话的人久久没有回来,晏迟看着面前眼珠乌亮的吃吃,忽然想起自己上次想干却没干的事。 虽然有点幼稚,但晏迟还是开玩笑般捏了捏吃吃的前掌肉垫,小声问它:“你知不知道你主人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 晏迟问得专注,目不转睛。 可小猫没答话,工作室的门却不知何时开了,主人倚在门边,似是捉包:“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晏迟耳朵歘一下红了。 他一贯不做坏事,怎么难得一次就这么失败? “你怎么回来了也没声音......”恶人先告状,企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季越庭今天穿的不多,比起平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模样,这会儿穿的是日常私服,看着更年轻。他头发没梳,前额的发丝随意散开,和高中那会儿极像。 “晏迟,你在转移话题。” 一语中的。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季越庭不依不挠。 出了一趟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晏迟莫名觉得,对方心情似乎变差了点。 他只好实话实说:“这样太不礼貌了,虽然我不用上ao生理课,但这点还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某个alpha刨根究底。 晏迟面颊鼓了鼓,梨涡出现又消失:“..*....不能直接问alpha或者omega信息素是什么味道,这是耍流氓。” “书上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好像也没说过不让人对我耍流氓吧?”季越庭笑了声,惊世骇俗的话被他说得再自然不过。 “?”到这会儿晏迟还看不出对方是在逗自己,那他就是笨蛋了。 季越庭把猫从地上抱起来,甸了甸:“现在当事人在这了,你要问也该问我,它知道什么,笨蛋一个。” 吃吃不悦,吃吃恼火,吃吃屈服。 猫尾巴一甩,卷开一阵微风,晏迟破罐子破摔:“你自己说的,不准倒打一耙。” “嗯。” “季越庭,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晏迟问得很小声。 第一次耍流氓,他没经验,怕耍的不好,丢面子。 季越庭盯着他看了两秒,启唇:“晚香玉。” “嗯,”晏迟颔首记下,旋即又不解,抬起头,“嗯??” 可季越庭不解释,只是说:“晏迟,我的信息素,是晚香玉。” 第12章 耳朵红了“等我五分钟,可以吗?”…… “Tuberose,晚香玉。” “这是一种极具张力的复杂白花香气,它比栀子茉莉更厚重粘稠,我愿形容它为......肉。欲和靡丽交汇的天堂口。” 时间在默然中暗自倒带,学生时代的晏迟坐在课桌前听得认真,他黑发黑眸,在满教室白人中格外出挑。 “厚重,**......”晏迟脊背笔坐着,在心中构想晚香玉的气味层次。 教授兀自分发试香纸,说着:“从苦甜到腐败,你们要学会用自己的嗅觉去感受拆解。亲爱的,那一定会是场特别的旅程。” 笔尖离开纸页,晏迟接伸手接过薄薄的纸片,残存的潮湿洇开一大片区域,香精沾上他的指尖。 晏迟听课从来专心,正要低下头要去嗅闻,窗外微风裹挟的气息却先晚香玉一步而来。 四月,正是格拉斯的玫瑰季,漫天红白盛开,声势浩大,随风四散,晏迟被搅得竟一下无法分辨近在咫尺的香气。 “对了教授,你不是最爱讲浪漫故事吗,今天有没有啊,要不跟我们分享一下这花的花语怎么样?”有学生发问。 登时台下一阵嬉闹,众人起着哄要教授再讲讲。 教授爽朗失笑:“一朵花的花语那可是数不胜数的,你认为它是什么就可以是什么,这很主观。” “那最出名的呢?”晏迟坐得近,不由问。 他仰起脸,目光之中,教授贴心关上窗。 风停了,玫瑰被阻隔在外。 一方空间从喧哗到安静,教授终于开口: “最有名的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危险的诱惑。” …… ——“我的信息素,是晚香玉。” 季越庭眸底深幽,过往课堂之上的片段忽而在晏迟眼前闪动,叫他觉得周围温度都开始攀升。 他明明闻不到alpha浓烈的信息素,也知道季越庭这样地位的人不会放任自己的信息素随意外泄,可此时,晏迟莫名觉得自己被泡在一股厚重的气息之中,难以挣脱。 白玫瑰,晚香玉......一个人的信息素里怎么会有两种能做主调的花香? “小迟老师,记住了么?”季越庭嘴里客客气气叫着“小迟老师”,行为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像学校里最严苛的老师,低头盯着学生不放,非要对方给出答案才肯罢休。 好巧不巧,他遇上的确实是好学生。 晏迟放弃思考,点点头:“记住了。” 季越庭闻言扬了扬嘴角,终于松开手。吃吃扑通一声跳到地上,慢悠悠抖了抖毛。 晏迟的心尖也跟着抖了抖。 这一趟流氓虽说耍得四不像,但好歹得到了本人的亲口回答,也不算全无收获。只是方才季越庭离得太近,若有似无的alpha气息让晏迟不太舒服,于是他趁着季越庭不注意悄悄挪到了不远处的高脚椅上。 不同性别间本就有屏障,如今社会上AO,BO组合的情侣都常见,AB却是少数。原因无他,哪怕beta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那种刻在基因里趋利避害的本能仍会驱使他们远离高等级的alpha,以寻求自身安全。 晏迟先前从没体验过这种微妙的“怕”,眼下还是第一次。 “刚才你出去打电话,是公司有事吗?” “突然多了个会,需要我出面,所以得先走了。”季越庭没看晏迟的小动作,只是把猫塞回箱子里,吃吃不大配合,四脚大张,得亏alpha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要不然还真不好制服,“你下午还有工作?” 晏迟拉过边上撑腰的抱枕抵住膝盖:“嗯嗯,还有好几个草稿没定稿,下午争取解决它们。” “不需要一口气做完的话别太晚回去,今天早点休息吧,下次让福利院的小孩子看见该心疼你了。”季越庭提着猫,话题又拐回去。 晏迟微怔,旋即笑意又飘然落下来,梨涡一陷:“好,今天确实不能再熬夜了。” 出了门,最后跟箱子里的小猫碰了下爪,晏迟直起身,听见季越庭忽然道:“晏迟,要是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找我。”他说这话似是很平常的关心。 “怎么突然这么说。”晏迟意外。 季越庭眉梢抬了抬:“猜的。” 晏迟原本没打算开口,他一直自诩擅长掩藏情绪,可此时不过是眼神上的一个交汇,季越庭的动作就停下来。 alpha转过身面向他,也没开口,只是静静等待。 “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 晏迟抿唇。 “那我走了?” “等下......季越庭,”晏迟迈出一步,“你有认识很厉害律师吗,能打离婚官司那种?”他不太适应向别人寻求帮助,说话都不自在起来。 可话音不过刚落下,季越庭就道:“有认识的。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没休息好?等会儿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三下五除二,事情在他那已经解决了。 “有一部分因素,”晏迟说得模棱两可,“你不问我是谁需要么?” 他并非想主动拆解自己的隐私,只是以前向他人寻求帮助时,对方总会借此再向深问他几个问题,晏迟不会撒谎,又自觉矮对方一头,到最后总会实话实说。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晏迟便有些反感这种被人拉着往外拽的感觉。 “那是你的私事。总之不会是你,不是吗?”季越庭不多问,只是玩笑道。 晏迟点点头:“当然,之前也找过一些律师,但效果不太好。回头等事情顺利解决了,我请你吃饭吧,或者别的也可以。”既然是酬谢,当然要选对方喜欢的方式才好。 季越庭没什么架子:“就这个吧,只不过地点时间我选,可以么?” 他开了头,晏迟自然说好,两人一来一回正好赶上吃吃一声猫叫。 至此,在场三分之二的人投出了同意票。 “下次不用不好意思,需要我可以直接说,我不会拒绝。”季越庭心情好了不少。 晏迟也不想和人扭捏,可兴许是对象太特殊,他不禁问:“每次都可以吗?你不会觉得很烦呐。” “对别人或许会,但对你不会,”季越庭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举手之劳而已。” 晏迟被吊起又放下,起落未定,又见季越庭抬手,隔着夏日燥热的风虚擦过他耳际,笑道: “小迟老师,你耳朵红了。” * “晏女士,以上就是我这边提供的方案,您觉得怎么样?”陈律师面色温和,“我们之前在线上也聊过不少,就目前的情况看,您不用太过忧心。” 晏霏捧着冰咖啡喝了口,也放松下来:“我觉得很好啊,其实小迟给我看那会儿我就觉得可以了,陈律师你那么忙,这趟出来不会耽误其他事情吧?” 陈律师摇头:“您和晏先生是我的委托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律师是季越庭推荐的,办事效率奇高,做事犀利,全天二十四小时在线,其敬业程度偶尔让晏迟都觉得不好意思。为此他还专门问了季越庭,在得到一个“陈律确实很爱工作”的答复后才稍稍安心。 “那就先这样吧,如果还有什么变动我们微信上说,辛苦陈律跑这一趟,”晏迟拿过服务员递来的打包好的蛋糕,“一点下午茶,我点了巧克力千层,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多谢晏先生。”陈律师礼貌起身,收拾完文件资料后很快出了门,看起来确实工作繁忙。 晏迟问店员要了些咖啡渣准备拿回工作室,闲暇时做小工艺品,但方向盘还没打出就被晏霏强制带回了家。 “小迟你都多久不回来吃饭了,小姨一个人可无聊了,”一桩心事了却,晏霏打趣他,“你最近这么忙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我瞧你看手机的频率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晏迟一颤:“没有的事,小姨你别冤枉我。” 他只是会和季越庭聊两句,频率也不算高吧。 “这怎么能叫冤枉,这是好事呀,”晏霏没多问,笑意盈盈道,“要是有的话一定要带给小姨看看哦,也不知道你会找一个什样的对象,家庭样貌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喜欢就最好。” 找什么样的对象? 这个问题从前不在晏迟的思考范围呢,但晏霏忽然发问,晏迟就忍不住去想,这一想,他脑子里就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个身影——肩很宽,身量高,侧身半低着头时,看向他的目光深挚而专注。 晏迟浑身一凛,耳根发烫。 “小迟你怎么啦?”晏霏问。 “没什么,有点困走神了而已。”晏迟匆匆略过方才的话题,开始变着法哄晏霏。 他嘴甜,晏霏心情一好也就不惦记他找对象那事了。 辗转来去,从晏霏家出来夜色已深,晏迟今天开的还是那辆阿斯顿马丁,经过白天的咖啡店时晏迟忽而犯馋,在红绿灯路口纠结了半分钟,半晌,转向回去买了个巧克力千层。 季越庭的消息也在此时发来。 季越庭:【[图片]】 季越庭:【这么简单的汇报,为什么他们能做得这么糟。】 季越庭:【想回家。】 季越庭的消息总是很随意,从最开始发猫照,到现在几乎百无禁忌。 中饭吃了什么,哪餐饭意外的好吃,工作是否顺利,在公司加班到几点,回家后小肥猫有没有热情欢迎他。 不想出差,想下班,想给下属换个褶皱更丰富的大脑,季越庭在晏迟这没端半点架子,散漫随意的调调和高中如出一辙。 如此种种私人的,不对外展示的东西被放进聊天框,一条条编织成网,叫晏迟全然不舍得挣开。 晏迟:【还有多久结束啊?】 季越庭:【如果我直接打断,现在就能结束。】 季越庭:【但我得给他们提意见,不然项目进度就会变慢。】 季越庭又道:【也不能说重话,这个负责人胆子小,一吓就结巴,我就低着头打了会儿字,他已经磕巴三次了。】 晏迟礼尚往来,拍了张车内的照片回去。 晏迟:【准备要回家,过了这个路口都到你们公司了。】 季越庭不走寻常路:【左下角的小盒子是什么?】 晏迟回:【巧克力千层。】 鬼使神差的,他又发了句:【你要吃吗?】 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季越庭斩钉截铁:【吃。】 吃?吃蛋糕,吃几个,几个人吃? 晏迟手忙脚乱,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开的口。 似是怕晏迟后悔,季越庭道:【等我五分钟,可以吗?】 晏迟不住扶额,已经能预想到负责人被骤然打断后瑟瑟发抖的模样。 红灯跳绿,始作俑者只好按下语音:“可是,你们公司的大门我好像开不进去。” 巧克力千层在减速带作用下颠了颠,晏迟伸手护住,瞳孔在看见紧随其后的信息时倏然一缩。 季越庭:【你第一次送我来那天车牌就已经录入了。】 季越庭:【晏迟,楼下等我。】 第13章 脆弱祈求“晏迟,我需要你。” “嘀。”车牌检索成功。 晏迟把车停好,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四分五十秒,车窗被叩响。 车内开着空调,但晏迟降了副驾一条小缝,车窗外季越庭喘息稍急:“副驾能坐吗?” 晏迟拿过蛋糕点头。 季越庭不客气,长腿一伸进了车。几分钟前还在开会,他一身板正严肃的西装衬衫,前襟扣子系着,紧贴肌肉,此刻正频率稍快地上下起伏。 就像......他刚才是跑过来的一样。 晏迟视线扫过,明明没有深想,但脑子里还是不自觉浮现出视频通话那晚匆匆一瞥看到的线条。 好大。 眼见走势不对,晏迟火速喊“卡”,停止联想:“会议结束了?” 季越庭:“说了几个要改进的点就走了,让他们回头自己琢磨去。” “这会儿不担心负责人被吓坏了,季总?”晏迟狡黠地眨了眨眼。 “担心也没用,反正左右都要改,”季越庭看着那双匿于夜色却仍白皙惹眼的指尖,偏了下头,“而且......我真的很想下班。” 想下班实乃人之常情,晏迟深表理解,但很快,他拆盒子的动作就顿住,因为他发现,咖啡店的店员只给了他一个勺子。 “......” “怎么了?”季越庭问。 “季越庭,只有一个勺子,”晏迟无奈道,“这怎么办?” 这蛋糕说是小千层,实际上块头很大,晏迟脑子飞速转动,问:“你楼上还有其他餐具吗?” “有,”季越庭直起身,“你,是要和我一起上去吗?” 晏迟果断摇头,他不喜欢生人太多的环境:“我就不上去了,反正巧克力我也不能多吃,会影响工作,稍微舀两口就好。” 季越庭沉默后道:“好。” 晏迟拆了勺子,迪昂离开时的嘱托全部被他抛之脑后,两口不够,他额外又附带一勺。舔去嘴角的巧克力渍,晏迟抬眼,琥珀色的光被压在眼睫之下:“我吃过的蛋糕,你不介意吧?” 季越庭笑了声,从中控台那扯过张纸巾,点点晏迟右侧唇角:“那还有一点。” 吃东西弄花脸在晏迟看来是小孩子行为,他接过快速擦了几下。 “我发现了,”季越庭拖长语调,“晏迟,你偶尔也笨笨的。” 从来都只被夸聪明的人突然被说笨,晏迟不忿道:“为什么?” 季越庭利好整以暇:“你说要是我介意的话,现在为什么会坐在这?” “......哦。”说的也是。 晏迟故作冷淡,以报刚才季越庭说他笨之仇。 季越庭失笑,也没打算多侵占晏迟休息时间,他起身下车:“以后想来就来,我这你随意进出。” 晏迟跟猫似的慢慢别过脸,气没消,不轻不重跟季越庭说再见。 再见说了,但季越庭没马上关门。 季越庭逗他,晏迟就不想说话,可现在季越庭不说话了,一幅所有所思的样子,晏迟又忍不住问:“你还有事?” “是有一件,晏迟,接下来一周可能没法给你发吃吃的照片了。” “?”晏迟睁大眼,“为什么,你要出差吗。” 闷得慌,季越庭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毫不避讳:“不是出差,马上易感期,我情况比较严重,一般都需要七天。” “我没有伴侣,所以只能靠抑制剂,但抑制剂有时也不太管用,我会......变得比较暴躁,需要被关起来那种,”季越庭说得轻松,手上还给晏迟比划了一下口枷的形状,“每次易感期我都会找人把吃吃带走,不然信息素会吓到它。” 那要不我照顾它?晏迟话没说出口就吞了回去,接下来他的日程安排太满,照顾好自己都是难事,更遑论小猫。 半晌,他问:“易感期会很难受吗?” beta不用听alpha生理课,也不知道易感期的具体反应,他被告知的,只有尽可能远离易感期的alpha,尤其是没有固定伴侣的alpha,他们暴躁易怒,因为情绪和信息素没有可以倾泻的地方,因为不受控,无端占有欲极强。 这都是写在beta课本上的东西。 好学生不会不知道。 季越庭仔细想了想,散漫道:“脑子不太清醒,睡几觉就过去了。” “你骗人。”晏迟不信,易感期哪有这么简单。 “好吧,有点痛,偶尔还会想咬点什么。”季越庭帮他关上门,“这次没骗你了,都是真话。” 晏迟有点小失落,一周见不到猫,那是不是说,也见不到人。 季越庭走后车内恢复寂静,可不过十几秒的功夫,离开的alpha又折返回来。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晏迟仰头看他。 季越庭神色郑重:“晏迟,如果到时候我给你发了什么奇怪的消息,你当没看见就好,不用理会。” “一定不要理会。” * 晏迟没有明确的休息日,更没有美味双休,周六周日在他这和工作日一样忙,不仅没得休息,上班通勤还更拥挤。 以往他对新一周的开始都没什么知觉,这次却不一样。 因为今早醒来,属于季越庭的消息框一片平静。 晏迟觉得这没什么,只是莫名有些不习惯,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晏迟想,大概过两天就好了。 心不在焉去往工作室,交接项目的时候他叫住秦思明和另一个alpha,挺认真问:“你们有对象吗?易感期是什么感觉?” 两个单身小a齐刷刷摇头,起先还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结果人晏老师真的只是在请教问题。 秦思明一哆嗦:“那可太难受了,感觉整个人被劈成好几瓣,又痛又心慌。” 另一个alpha也附和:“对啊,那些有o的a只要抱着人啃啃就能好,我们这种就只能打抑制剂,得亏我信息素等级不高,要不然我得炸开!” “信息素等级,”晏迟捕捉到关键词,“信息素等级高会更难受吗?” “对啊老师,你不知道吗?”秦思明这才又意识到晏迟是beta,于是科普道,“alpha信息素等级越高易感期反应越强烈,持续时间也越长。像那种高级的alpha要是没有伴侣的话,易感期简直跟行刑一样,每次信息素爆发都是折磨啊。” 晏迟听得专注,这会儿神色却放空。 “折磨吗......” 他今天穿了件设计师款的衬衫,背后有两根系带,没有按照样板绑起来,而是随便绕了个结,它们沿着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垂落,搭在原木色的椅子上。 秦思明没忍住多看两眼,回头才发现同事也还没收回目光。 出了门,两人窃窃私语。 “晏老师真的是beta吗,我每天见他一次就怀疑一次,哪有beta能漂亮成这样的?” 同时深以为然点点头:“你是来得晚,没看见早些年有多少人追老板,他可一个都没答应过。”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思明双手合十,虔诚道,“信男愿一周不吃油条保佑晏老师不被坏a拐走。” 人走了,周遭恢复安静,晏迟给柳木青打了个电话。 “小迟啊,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柳木青意外道。 “我问你个事,”晏迟拄着下巴,“季越庭信息素等级是不是很高啊,高中的时候好像听你提起过。” “对啊,这事当时可有名了,”柳木青来了劲,“那天是什么篮球比赛吧,季越庭那帮兄弟非拽着他上场,结果有人不小心蹭到他脖子,搞得抑制贴掉了一半,关键季越庭那会儿马上就要易感期,信息素浓的要死,只泄出来一点场上就吐了大半。” “啧啧,你不在现场,没看到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alpha多狼狈。” 晏迟对此有依稀的印象,恍恍惚惚“嗯”了声。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事,季越庭咋了,”柳木青追问,“其实之前我就先问你了,你现在和他到底什么情况,还在联系呢?” 晏迟组织了下语言,大概就是“我们俩正在做朋友”。 柳木青闻言发出惊天大笑,吓办公室里同事一跳。 “?”晏迟不解。 “你说你们俩做朋友?小迟,不是我开玩笑,你见过哪个a能只和你做朋友的?他季越庭能是例外?”柳木青斩钉截铁。 晏迟蹙眉辩解道:“季越庭他不是那样的,他不像那些alpha一样爱冒犯人,也没什么目的,我们确实只是朋友。” 晏迟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没有夹杂私情,他真心觉得对方好,礼貌温和,风趣善良,相处起来很舒服。 “好吧好吧,”柳木青知道晏迟也是个犟脾气,别人说的一些话他未必信,“反正他是季越庭,长膺的老总,再怎么说也不会坑你不是。所以你问我这事,是因为他?” “嗯,”晏迟说,“我就是想,他信息素等级这么高,易感期的时候应该很难受吧。” “......”柳木青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宝,答应我,不要随便心疼别的a好吗。网上都说了,心疼a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柳木青正色,“都这么多年了,小迟,你现在还喜欢他吗,又或者说,你依旧觉得他是最特别那个吗?” 多年过去,如今的答案和当时校园走廊上的答案,有分别吗? 晏迟没马上回答,他对亲密情感总有种下意识的回避,建立或接触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并非易事,柳木青也知道,所以挂断电话,给足晏迟思考空间。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晏迟的微信平静依旧,“季越庭”这个存在简直像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音信。 如果不是微信对话框还在,晏迟都要怀疑,此前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周四,晏迟结束工作回到家,草草洗了个澡后往床上一砸,困得头晕眼花。 白天又去了趟红山福利院,这次晏迟带了改进的香薰,从宿舍楼窗户往外看,长膺的工程进展飞快,地基已然打好大半。正如季越庭当时说的,他们不用担心,一切正按轨道进行。 下午他抽出空给小家伙们上了课玩了游戏,走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拉住他的手,问他“上次那个数学不好的大哥哥怎么没来”。 alpha分明不在,却又让晏迟无时无刻不想到他。 此时此刻的季越庭在做什么?还在易感期吗,打了几支抑制剂,会不会很难受很痛。 可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多想也无益,不过是易感期,等到这周结束就好了,晏迟如此告诉自己。 柔软的床垫和被褥将他包裹,多而乱的片段交加,困意阵阵上涌,晏迟就要睡着。 直到——“嘀嘀”。 这个点,谁会给他发消息? 晏迟困得睁不开眼,翻过手机眯眼看去。 季越庭:【晏迟,来找我好不好】 季越庭:【好难受好痛】 晏迟堆积的困意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坐起身,飞速打字:【你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季越庭对此置若罔闻,只发来住所的位置和一条语音。 易感期alpha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他说: “晏迟,我需要你。” 第14章 易感幻觉“你......抱我。”…… 晏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性的人。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在分析抉择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下,他理应亦然。 时间已经不早,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季越庭这种身份地位不缺人照顾,上次见面的时候季越庭亲口叫他不要理会任何信息......桩桩件件都是理由,只要晏迟任意选择其中一个,就能心安理得睡去。 可季越庭自发出消息后就彻底失联,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晏迟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只能一个人着急。 一切陷入僵局。 但问题只有一个: 去,还是不去? 手机屏幕在黑夜中莹莹亮着光,晏迟再度按下那条信息,一遍遍重复的“我需要你”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我需要你。 真的需要吗? 来不及犹豫,等他再回过神,已然站在陌生别墅的门口。 出门前匆忙套上白日脱下的衬衫,他连领口的扣子都没系好,看着眼前漆黑沉寂的庞大房屋,晏迟犹豫着叩了叩房门。 “咚咚。”厚重木门被敲击,沉重声响回荡。 有人会来开门吗,季越庭现在是否清醒,一切都是未知数。晏迟心急,额角都沁出细微汗珠,他打着手电找到门铃所在,没有章法都乱按了几下,“季越庭!季越庭,你在里面吗!” 良久,天边的星闪了闪,智能门锁被远程打开。 门后没有人,能完成这个动作的人,只有屋内正处在易感期的alpha。 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没有大碍?晏迟在心里安慰自己,进门打开玄关和客厅的大灯,黑暗瞬间被驱走。 “季越庭!你在哪?” 没有人说话,回应他的,是二楼某处**砸地的闷响。 晏迟额角一跳,只记着进门得换鞋,随便踩上一过分宽大的拖鞋就往楼上跑,他一路疾走一路推开沿途的房门,确认里面的情况。 一扇扇门被接连打开,无人在内。 终于,他来到走廊尽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一楼和刚才所经的空间,此处的空气让人压力倍增,肩头就像被什么重物抵住一般,沉甸甸的。 晏迟深吸一口气,刚握上门把,整个人就被屋内开门的力道带着向前跌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结实火热的胳膊将他稳稳托住。 “季——”晏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颈侧的冰凉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冷热交加,晏迟喉头干涩滚动。 他的目光缓缓落下,只看见一个银色的金属笼此时正放在自己的肩上,它角度刁钻往前一挑,顶开松垮的衬衫领口,贴着自己颈侧的皮肤轻轻磨蹭。 ——是止咬器。 高等级alpha专属的止咬器。 “你好凉,”身后的alpha自黑暗中现身,他不由分说贴上来,前胸沸腾熨烫,宛如烙铁,“你......抱我。” 晏迟反应不及,被带着后退一步直接落进alpha怀中。 他的身高在beta中已算出挑,可此时站在alpha身前,却显得十分小。 止咬器的金属笼一步步逼进,如同阴冷湿滑的蛇,沿着晏迟的脖颈、下巴,脸颊,攀援而上,晏迟被冰得瑟瑟一抖,不住蜷缩身体,alpha却猛然收紧手臂,将他搂得更近,抱得更紧,逼他舒展。 “......为什么,为什么不抱我。”低沉的嗓音带着不解与困惑,以及显而易见的委屈。 他不明白,怀里的人为什么不热切地拥抱自己,而是浑身僵硬,不发一言。 “......你,”晏迟总算从宕机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双手撑着季越庭的胳膊,飞速思考自己来之前查的那些资料。 没有伴侣的alpha在易感期容易失去理智,他们会将意外的闯入者当成自己的伴侣或战利品,而越是高级的alpha,越是容易陷入这种易感幻觉。 那他们需要什么? 晏迟被季越庭身上的灼烫温度烧得头皮发麻。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们需要什么。 安抚,耐心,温柔......他需要满足alpha合理范围内的要求,然后一点点,让对方恢复平静,直到最后脱离幻觉。 “你来了,来找我,可......为什么不抱我,”季越庭垂下头,想要靠得更近贴上晏迟的脸,但碍于止咬器的阻隔,只能用金属代替自己轻蹭。 他动作幅度不太大,潜意识里,还是害怕太用力会伤害到自己脆弱美丽的伴侣,“是我不好吗?” “因为我不好,所以你不要我,不抱我。” 晏迟心跳如麻,他仰头,终于奋力从季越庭的束缚抽出一条手臂,他反手抚上背后的身体,指尖在视野盲区移动,措不及防碰到alpha敏感的腺体。 下一秒,晏迟听见耳侧传来一身难耐的闷哼。 “嗯——” 背后胸膛的起伏越发剧烈,晏迟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alpha绝对不会松手。 就像狩猎者不会松开自己的猎物。 “你没有不好,你很好的。”晏迟轻声细语,像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他挺着腰轻轻在季越庭侧颈上抚了抚,“但是你抱我抱得好紧,这样我怎么抱你呢?” alpha忽然沉默,像是在用仅存的理智思考晏迟这句话是否正确。 “乖,你先松开我,让我转过身,然后我就可以抱你了。”晏迟放松身体,企图让alpha不那么紧张,最起码让他知道,怀中的猎物不会逃跑。 显然,季越庭确实是个讲理的人,哪怕此刻是易感期,他依然听话,在想明白后就缓缓松开了晏迟。但他仍保有警惕,用身躯挡住通往门口的路,双膝着地跪在晏迟身前,一点点仰头,可怜地看着他。 眼神期待又躁动。 卧室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地上是凌乱的衣物,以及被alpha打碎的玻璃渣。 晏迟垂眸,在摇曳的光影中,alpha发丝凌乱,眼下满是疲惫,他上身赤裸,肩膀和手肘位置都是青紫,显然是撞击地面造成的,这或许就是自己方才听见的闷响来源。 季越庭......原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会有这样落魄的模样吗? 他不笑了,反而眼眶通红,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他也没有数不清的同伴,只是跪在自己身前,目光切切,呼吸颤颤地恳求一个拥*抱。 晏迟心中奇异的感觉奔腾狂涌。 他伸手,捧住季越庭的脸。 alpha的呼吸骤然一滞,而后急促粗重,他不安地拽着晏迟的衣角,生怕眼前人弃自己而去。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啊,季越庭。”晏迟轻叹一口气。 他俯身,用双臂所有的容纳空间将人彻底环抱,alpha轻微颤抖的脊背在他的拥抱中逐渐停止,趋于平静,唯有粗重的喘息依旧,甚至愈演愈烈。 拥抱是一个很小的单位,只能容纳两具契合的身躯。 二人胸膛相贴处起起伏伏,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得更快,震得近在咫尺的胸腔发麻发酸。 “现在可以了吗,你看,我没有说谎,在抱你啦。”察觉到alpha的变化,晏迟轻柔道。 他一贯很会安抚哭闹的孩子,哪怕是福利院其他老师束手无措的情况,他也可以完美解决。 安抚易感期的alpha,用这一套应该也没关系吧? “嗯,”季越庭神色放空,歪着头,枕在晏迟肩上,“你不说谎。” 晏迟笑了声,由衷觉得易感期的alpha还真挺像小孩子的,思维简单直白,看起来不太讲理,实际上很好哄。 “现在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痛?”晏迟知道他会疼,但不知道具体是哪。 alpha懒洋洋倚在他怀里,不想动,半晌才道:“脖子最痛。” 脖子,那就是腺体? 晏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就跟吹伤口一样,往季越庭后颈吹了下。 “不!”alpha身体猛地一僵,神色倏然锋利,他手臂发力,转眼间就将作乱者抵在了床脚上。 “?”晏迟不明所以,只愣愣地被alpha推高。 这姿势过分亲昵,他整个人都坐在季越庭大腿上,对方面朝着他,薄薄的睡裤布料柔软,根本无法抵挡来自皮肤的温度。 晏迟起先乱挣了几下,可一两分钟后,他不敢动了。 存在感有些强,晏迟无法视而不见。 “......”晏迟放轻呼吸。 他扭身想要离远点,可这动作不过刚有个苗头,就被季越庭拽住腰拉了回去。 “你说的,不会不要我。”alpha的语气太委屈,和平日凡事自若的样子大相径庭,弄得晏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等易感期结束了,季越庭会留有这段记忆吗,到时候总不能怪他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有腺体的人哪知道腺体能敏感成这样。 可目前这事晏迟是真的处理不了。 他不知所措,只好跟个木头人似的不动,季越庭见状也乖乖不动,可那家伙不知事,仍直愣愣杵着。几分钟过去,事态没有分毫好转,晏迟耳热得冒烟,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臊得慌,扒着人小声问:“季越庭,怎么办?” “怎么办?”alpha心情挺不错,用套着止咬器的脑袋蹭了蹭晏迟的耳朵,“现在好舒服,不用办。” “......”这怎么能不办? 晏迟心累,只能寄希望于那家伙自己消下去,换了个话题问他,“易感期时间这么长,你都吃什么?” 季越庭想了想:“营养剂。” “隔着止咬器怎么喝?” “宝宝,有吸管的。” 原来有吸管啊,晏迟还真没想到。 等下......!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晏迟瞪大眼。 季越庭看向他,理所当然:“宝宝啊。你不是吗?” 晏迟很想说不是,但眼下的情况很微妙,现在这个时机去刺激alpha显然十分不明智,于是他沉默片刻答:“......嗯,我是。” 这个回答让alpha很满意,信息素都平和不少,晏迟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明显能察觉到周身压力的减轻。 “那我现在去给你拿营养剂好不好,你放在哪里?”晏迟继续发展他的幼儿园教育事业。 季越庭盯着他,狭长的眼眸眨了眨:“你要逃。” “我不逃,很快就回来。”晏迟辩解。 “你要。” “我不。” 太幼稚了,他们在说点什么啊? 终于,在几番拉扯后,季越庭勉勉强强答应了晏迟的提议,只不过保险起见,他提出要和晏迟一起去。 教育事业取得突破性进展,晏迟喜上心头,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他踏出一步,季越庭就无声无息站到他身后,揽住他的后背和腿弯轻轻一提,将他公主抱起来。 “你干什么?”晏迟被失重感吓了一跳。 季越庭不管不顾,将人抱稳后又晃了晃,跟摇摇车似的。 晏迟被晃得脑袋发晕,直到“啪嗒”两声,他的拖鞋全部落地,季越庭才停下动作。 晏迟现在真拿他没办法,但还是不悦地乜了季越庭一眼:“解释?” “宝宝,这双鞋太大了,会摔跤,”季越庭低头,止咬器抵上晏迟鼻尖,“想下楼的话,我抱你就好。” “这是附加条件。” 第15章 寸步不离“宝宝,你在和谁打电话。”…… “......” 晏迟企图抗争。 晏迟抗争失败。 晏迟缴械投降。 大获全胜的季越庭抱着他,稳稳当当下了楼,走到冰箱前才舍得将人放下来。 晏迟刚想往地上踩,季越庭就捏住他的小腿,指了指自己的鞋子:“踩这里,地上冷。” 还蛮贴心。 晏迟腹诽着踩了上去。 他打开冰箱,从琳琅满目的物品中找出装营养剂的袋子,随口问:“季越庭,我这样踩着你重不重?” 季越庭没说话,俯身将他抱起又放下。 同一个动作,他重复了两次。 “?”晏迟懵了,这什么意思。 “你好轻,我可以抱着你干很多事情。”季越庭给自己翻译。 晏迟沉默的不能再沉默。 他真心希望季越庭醒来之后最好不要记得这些,不然他们这朋友能不能接着做还是个未知数。 算了,想不了那么远,做好眼前的事再说。 “袋子还要拆,我得去那边给你拿杯子。”晏迟说。 “那你去。” “可我没有鞋子啊。” “我给你踩。” “......季越庭,这样不方便,而且踩久了你会痛,”晏迟教育他,循循善诱,“虽然你觉得我不重,但我好歹是个成年人,也没那么轻,懂了吗?” alpha不想懂,但晏迟捏了捏他的手臂催促,他不得不懂。 “哦,”季越庭好烦,为什么自己的伴侣不肯乖乖待在身边,“那怎么办。” “你去帮我找双合脚的鞋子,或者我自己去,都可以,”晏迟说,“你放心,我真的不会跑,我发誓!” 他无法设身处地体会alpha的患得患失感,只好尽可能让对方安心。 至于季越庭......他在“AorB”的选择中果断选了“or”。 季越庭二话不说把人打横抱起,跨步去了玄关。他把晏迟放到玄关进门的台子上,三两下翻出鞋子,攥着晏迟的脚踝,半跪着给人穿上。 晏迟素日的涵养不允许他看着季越庭做这些事,可alpha动作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拒绝。 当然,拒绝也没用就是了。 “怎么这里也这么瘦。”季越庭手掌虚虚一握,虎口对准突出的骨头,将晏迟脚踝拢住,“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半身悬空,晏迟不自在地晃了晃腿:“没有的事,你快松手。” “哦。”季越庭很有眼力见地松开,绝对没有再用食指蹭几下。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行走权,晏迟松了口气,只是......他目光下移,又瞥见季越庭那愈发严重的状况。 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这对吗? “在看什么,宝宝?”季越庭五感敏锐。 晏迟抿着唇转过身,假装自己没看见,抬脚就走。 但季越庭亦步亦趋跟着,贴得紧,恨不得直接黏上来。火热的温度自后向前席卷,晏迟时不时会被碰到,本就不高的忍耐逼近阈值。 终于。 “季越庭,”晏迟止步,“你能自己去......解决一下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准装听不懂。” 十几分钟前alpha还有点脑子不够用,这会儿又在beta窘迫的神情中找回些许智商,他垂眸,问:“那我做好了,有奖励吗?” 晏迟很好说话,愿意和他掰扯:“你要什么奖励?” 季越庭语出惊人:“你和我xx。” “......” 以为他没听清,季越庭重复:“我们xx。” “这个绝对不行!!”晏迟面红耳赤拒绝,易感期的alpha果然不正常。 他退而求其次:“摘止咬器。” “这个也不可以!”晏迟迟疑片刻,再度摇头。 止咬器相当于易感期内束缚alpha的最后一道锁,谁也不知道解开会发生什么,晏迟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险。 季越庭不说话了,垂着眼,好半天才再度开口:“那你亲我一下。” “这个都不可以吗......宝宝?” 换做任何其他一米九的alpha在自己跟前撒娇,晏迟都能面不改色扭头就走,可现在对象是季越庭,情况变得特殊起来。 晏迟心中天人交战,他想,季越庭虽然叫自己亲他一下,但也没说是哪,众多不能看的条件中这个还算好糊弄,要不就这样吧。 凑活一下算了! “行,就这个。” 两人达成协议,晏迟抹去耳侧的汗,季越庭则一步三回头地上了二楼。 见人总算走了,晏迟进厨房找杯子装营养剂。他之前没捣鼓过这些玩意,所幸每个袋子上都有说明书,也不算太难为人。 这说明书写着:[alpha易感期期间,每日需食用一袋。注意:在补充营养剂使用完毕后,alpha方可注射抑制剂。] 易感期好麻烦啊,还是beta好,虽然闻不到信息素,看起来平庸普通,但起码不会被易感期和发情期困扰。 晏迟思及此,深以为然。 然而此刻不论叫谁来评价,这个半倚在岛台边,眉目如画,身形清瘦的年轻人都和平庸普通四字沾不上边,以至相去甚远。 口袋震动,晏迟拿出手机。 “未知联系人?” 今天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晚找他? 晏迟接通:“你是?” “您好,是晏先生吗,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是季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许。” 他一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季总每次易感期情况都不太稳定,而为避免易感期失控造成各方损失,易感期内,一般会有专人检测季总的身体数值,信息发送,和住宅人员出入。虽然这听起来很冒昧,但您请放心,这一切都是季总亲自决定的。”许助理有条不紊。 “所以你知道他给我发了消息,也知道我来了?”晏迟意外。 “是的,由于我们人员的疏漏,导致消息没有及时撤回,也没及时通知您季总的状况。您可能受到了惊吓,我向您道歉。”许助理说。 晏迟平和答:“没必要道歉,决定前来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无关他人。再说季越庭没吓到我,他挺讲理的。” 说东不往西,晏迟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alpha,除了粘人一点,季越庭确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许助理哽了下,“确实,数据显示,您抵达别墅后,季总的各项数值都明显向好。您......多谢您的帮助。” 晏迟不解,他也没做什么吧,许助理怎么突然谢上了。 许助理觉察到晏迟的疑惑,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隐去未尽之言。 要知道从前季越庭的每次易感期都声势浩大,他们一帮人忙得晕头转向手足无措,急救电话拨过,火警拨过,就连报警都报过。易感期结束时,整间屋子往往只留下一地碎片等待打扫。 面对死物都如此了,更不用说闯入者。 高等级alpha爆发最浓郁的信息素,它们汇聚而下,宛如千斤重负,贴着闯入者的骨头一寸寸碾过,将人压得直不起身,甚至连爬都爬不动,直接昏死过去。 可如今这情况...... 显而易见,时代变了啊。 接下来的几分钟,许助理语气恳切,字字句句皆是挽留。他含蓄夹杂直白,内敛又不乏文才,礼貌得体,动人心扉,倾尽毕生才华和专业素养,试图让晏迟多照看自家老板一会儿。 于是,在一番短暂交涉后,晏迟欣然决定明天早上再走。 易感期的季越庭也怪可怜的,他作为朋友,帮着再照顾一晚上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正好吸管也找到了,晏迟笑着和许助理道别,挂断电话。 可他还没把手机塞回口袋,后背就传来一阵拉力。 “啊!”晏迟失声,仓促回眸。 一股熟悉的热意伴随着潮湿水汽袭来,视野中,晏迟瞥见季越庭正攥着他衬衫背上的两条白色系带,上身赤裸,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那张锋利英俊的脸上神色郁郁。 “宝宝,你在和谁打电话。” 第16章 我很干净“不用以后的,我只要现在就…… “为什么笑这么开心?” “是不是别的alpha来找你,他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勾引你了?” 季越庭手上力道没松,反而拉着那两条带子又绕了圈,晏迟被动后退,贴上季越庭前胸,他来不及思索季越庭是什么时候来的,满脑子只有‘季越庭这样光着上本身湿漉漉跑出来不冷吗?’‘他胸好大’。 “宝宝,”季越庭磨了磨臼齿,俯身宛如怨夫般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脑子嗡嗡的,晏迟嘴一松:“你不冷吗?” 季越庭表情倏然凝滞,而后变成碎片崩落,嘴唇上下碰了碰,他疑惑又破防。 “你就问我这个?” “那该问什么?”晏迟不解,担心挨太近显得冒犯,还往前挣了挣。 “......” “季越庭,你不要老是突然出现,这样很吓人,”晏迟见他不语,拿出手机翻通话记录,“就和你助理打了个电话,没别人,不信你自己看。” 一切都诚实的无懈可击。 alpha虽尤为挫败,但依旧将信将疑,他顶着止咬器凑近,把号码的每个数字看过三遍后才勉强放心。 没有外面的野a,晏迟只有他。 “现在可以松手了吧,”晏迟侧身,不轻不重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给我衣服都拉皱了。”下次他绝对不穿这件衣服了,季越庭抓得也太顺手。 alpha跟做错事孩子一样放手,略带委屈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完了,你的呢?” 和小孩打交道这么久,晏迟深谙两个道理。 其一,答应对方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其二,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可以满足,但最好不要一下满足。 主动权来到手中,晏迟指使他:“你先去把营养剂喝了,然后打抑制剂上床睡觉,明天睡醒我就给你奖励。” 也不是不给,就是晚点给。 晏迟意思表达得清晰,季越庭不情愿却又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听话。 晏迟看着,恍惚间竟然觉得季越庭像条大狗狗,碰上沮丧的事也会垂头丧气,看不见的耳朵都耷拉了。 当然,alpha虽然听话,但不死心。 喝完营养剂,他拽一下晏迟的衣角,提醒:“奖励。” 晏迟面不改色,变戏法一样掏出抑制剂,示意他给自己扎一针。 洗漱完,满嘴都是清凉的薄荷味,季越庭吐掉漱口水,有一下没一下用止咬器顶晏迟的锁骨:“......奖励。” “快睡觉,我困了。”晏迟正得发邪,对挑逗视而不见。 上了床,alpha更是不舍得松开beta一点。季越庭自身后将晏迟抱住,下巴搭上晏迟的肩膀:“宝宝,真的要睡醒才有吗?” “嗯嗯嗯。”晏迟飞快点头。 大概是知道身后这个alpha思维不同寻常,他能很好地将易感期的季越庭和自己认识的季越庭分开,哪怕对方此时正抱着自己,他也不觉得太难受。 反正他们又不是没抱过。 一通折腾,外头早已是深夜,晏迟在心里给明天的自己放了假,窝在alpha火热的臂弯中,不知不觉泛起困意。 这间卧室里没什么陈设,一看就是专门用来过易感期的,正是因此,晏迟连贸然闯入的不安感都未曾升起。 “你要睡了吗?”alpha问。 晏迟别过脸:“是啊,我好困,原本来找你之前就要睡了,但是你的信息把我吵醒了。” “对不起,”季越庭道歉,企图用身体给晏迟建造一个安全的巢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想要你来。” “想要我来,”晏迟忽而转过头,问他,“季越庭,你现在分得清我是谁吗?你不会把我当成别人吧。” 先前没有思考这个问题,这会儿静下来,却开始担心。 他和季越庭多年未见,自然不清楚对方的感情经历,说不准那个信息是随便发的。 “不是的,我明明叫了你的名字。”季越庭反驳,双臂收紧。 他说的是,“晏迟,我需要你”。 晏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现在不装了?刚才还说不记得。” 季越庭埋头,一字一句道:“想告诉你,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 “嗯。” “也没搞过暧昧。” “嗯嗯。” “也没有和人xx。” “......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季越庭不听:“要说的,宝宝,都要告诉你。” 氛围又变得奇怪,晏迟真心想睡觉,但又忍不住问:“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也没和人牵过手,没有接过吻,有人说要追我,但是我不让。我还是处男。”alpha没羞没躁,“我很干净的。” 晏迟心下一颤,季越庭说的这些事,他也都没做过。 “你怎么连手都没牵过。你以前高中拿竞赛奖牌,不是总和那些领导握手吗?” 季越庭难得恼火,他屈膝,抵住晏迟的腿肘:“那种不算,只有和喜欢的人牵手才叫牵手。” “哦,这样啊。”晏迟笑他,又觉得嘴巴里有点酸,“那你以后再牵吧。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 他说着转过身,不再说话,作势要睡觉。 不过几秒后,肩头的被子轻轻耸动,晏迟屏住呼吸,黑暗中,一只手贴着他的手臂向前,碰触他的手腕,而后一刻不停向下,温热掌心覆盖住他的手背。 初来乍到的手指撬动他的指缝,探入,抓紧了他的手。 季越庭贴在他耳后,痴痴笑着说:“不用以后的,我只要现在就好。” 晏迟心如擂鼓,不敢动弹。 “宝宝,真的要等到明天吗。” 那还要好久,得不到奖励的话,他一秒都合不上眼。 他会一直看着自己的伴侣,直到天亮。 一次又一次,晏迟就是铁石心肠也被他敲开了,更不用说他们此刻还牵着手。 “那你过来点。”晏迟闷声说。 季越庭听话地凑近。 晏迟深吸一口气,扭头,用另一只手捧住季越庭的脸,撑起身体飞快地在止咬器上亲了下。 他没有碰到季越庭,却让吻降落在这个近在咫尺的位置。 alpha一瞬之间睁大眼,愣了神。 一吻毕,晏迟顾不上其他,埋头缩进被子。 “好了,不准再说话,睡觉。” 延迟满足,却又隔着无法挣脱的禁锢,alpha喉结上下滚动,想要说什么,却被晏迟一句话堵住。 晏迟拿他没有办法,他又何尝不是。 末了,alpha只敢在被子底下勾勾晏迟的小指:“晚安,宝宝。” ...... 连日来积攒的疲累被一夜好梦冲去,晏迟揉了揉眼皮,睁开眼。 昨夜睡前季越庭还在他身后,今早起来怎么不在了? 晏迟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他起身出门,听见楼下传来水流声响。 “季越庭?”晏迟下了楼,看着站在厨房里的alpha,犹豫开口。 季越庭转过身,双目清明,衣服也换了身:“这么早就起了,还以为你要多睡会儿。” 没有黏糊不清,也没有一见面就贴上来,此时的alpha看着和往日别无二致,清醒沉稳。 昨夜哀哀切切的可怜劲被敛去,晏迟脚步一顿。 “你现在是,醒了?”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季越庭颔首:“今早醒的,还有些头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失去理智。”季越庭端起热好的牛奶,递到晏迟身前:“给你的。本来想给你送上去,是我起床吵到你了?” 晏迟接过,捂着掌心:“没有,自然醒。我还没洗漱,你......现在易感期算结束了吧。” “还得休息两天,这家伙也不能摘,”季越庭扬了下止咬器,“晏迟,昨晚我信息素失控了,如果你没来,我估计还得多受些伤。” “没什么,反正我也闻不到,”见他面色如常,晏迟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记不太清,只依稀有点印象。当时我正头痛,你就来了,之后......就断片了。” 那很好了,晏迟安心不少。 说着,季越庭话锋一转:“还有,今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抱着你,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我多少有些冒犯了。” 晏迟压下心绪,强装淡定:“没事,alpha易感期是这样,理解。” “这么说,你以前也陪别的alpha过过易感期?” 季越庭就站在晏迟身侧,低头询问时止咬器都快碰上晏迟的耳尖。 “没有,”晏迟否认,“没有那种事。” 你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再开口。 恢复清醒的季越庭可比昨晚上只会叫“宝宝”的alpha难应付得多,晏迟只觉处处拘谨,仓促洗漱一番,喝完牛奶就准备离开。 出门前,季越庭伸手,在他肩上碰了下,叫他回头。 一个漂亮的玻璃瓶被递到晏迟手中。 “这是......重瓣晚香玉的标本?”晏迟惊讶道。 “上次去你那,看见玻璃柜里放了不少鲜花标本,单瓣的有了,但没有这一样,”季越庭说,“出差经过礼品店正好看见就带回来了。” 晏迟的日常生活被闻香调香填满,闲暇之余,也有收集鲜花标本的喜好。他喜欢美的事物,对各种花型种类都有涉猎,而那广泛的收藏中,玫瑰最多。 季越庭这份小礼物倒是正中下怀,他很喜欢。 “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啊,那我可不能辜负它,回去就放到展柜里。”晏迟垂眸笑着,专心看花。窗外阳光投进,照在晚香玉淡紫的花瓣上,落下一片阴影,笼住晏迟琥珀色的眼眸。 季越庭在晏迟身后,目光深沉,尚未完全回归的理智摇摇欲坠。 仗着beta闻不到气味,他放任自己仍处在易感期的腺体一遍又一遍释放信息素,将晚香玉留在那个永远无法被标记的人身上。 清醒夹杂失控,季越庭碰了下止咬器的前端。 他记得很清楚,昨夜,晏迟的吻落在这里。 “季越庭,它真的很漂亮,你眼光很好哦。” 迟钝的beta一无所知,只当危险早已远去。 季越庭靠着墙,眼中满是他,低声笑应:“是啊,我的眼光,确实很好。” 第17章 他的气味“有些alpha还是忍得住…… “晏老师你来啦,今天路上堵车了吗?”运营部负责人潇潇热情打着招呼。 RH有两个老板,晏迟主内,负责研发,是品牌核心,另一个梁应文主外,是晏迟的合伙人,负责外部对接和品牌运营。 二人关系不错,行为处事倒是大相径庭。 晏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多年来从未迟到,生病也不请假,梁应文则恰恰相反,能踩点就踩点,能不来就休假。 因此,潇潇今早难得见晏迟来这么晚还蛮震惊。 “没有,一点私事耽误了。”晏迟比较讲究,出了季越庭那还专门回家换了身衣服才来。 潇潇和晏迟认识挺久,打趣他:“晏老师,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更好看了,身上还香香的,我们又要出新品了吗,这个味道之前还没闻到过诶。” “嗯?”晏迟懵懵低头,揪起领子闻了下。 没味道啊? 他出门都紧赶慢赶,哪来喷香水的时间。 “你闻到的事什么气味?”晏迟问。 潇潇不会调香,也没法准确形容,只比划着说:“就是很浓,有点甜,还有点苦。” 甜,苦......关键词一串,晏迟不假思索:“晚香玉?” “啊?应,应该是吧。”潇潇眨巴眼,她是个不折不扣的omega,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讷讷想:瞧晏老师这反应,不像是香水,那,该不会是谁的信息素吧......这么冲的味,是alpha没跑了。 beta总是迟钝又后知后觉。 晏迟在潇潇挤眉弄眼的暗示下,终于确定: 他身上现在全是alpha信息素味,并且很浓,非常浓。 罪魁祸首除了季越庭,晏迟不做他想。 “我说呢,刚才怎么一见您就怪害怕的,原来是信息素搞的啊哈哈哈。”潇潇飞快掏出一瓶阻隔剂,而后带着满脸兴奋八卦的神情脚底抹油,光速溜走。 晏迟无奈扶额,喷完阻隔剂才进工作区。全然不知运营部私下的聊天小群已然全部炸开了锅。 【是潇潇不是笑笑:我靠家人们,你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佳佳:什么什么?】 【小艺:啥呀,潇潇姐别卖关子了orz】 【是潇潇不是笑笑:刚才门口遇上晏老师,他身上全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简直腌入味了……谁懂,那可是晏老师啊TvT,俺们晏老师啥时候沾过其他人的信息素,还是alpha555】 【吃块饼:草,是谁拱了RH水灵灵的翡翠白菜!我将代表设计部制裁他!】 【叮当当:法务部也申请加入战斗。。。】 【是潇潇不是笑笑:反正这个不知名a不是我们公司的,那信息素我前所未闻啊,晏老师说是什么......晚香玉?等级也太高了,搞得我头皮发麻,得亏晏老师是beta才没感觉。】 【吃块饼:等级高?不会是顶a吧,怎么才能蹭上这么浓的味?】 【吃块饼:omg......对不起,我又在想黄色了,我忏悔。】 【佳佳:上面那个叉出去,不准想了,让我想想。】 【小艺:欸我想到个事,你说,晏老师他自己知道身上有信息素吗?】 【是潇潇不是笑笑:嘶,这么说的话,他刚开始确实不知道诶……】 “......” 全场沉默。 【是潇潇不是笑笑:细思鼻孔啊家人们,alpha这种生物果然花心思多的可怕。】 时间还早,晏迟进门时秦思明一帮人还扎堆在一块儿聊天。 “小岳今天怎么没来?”晏迟环视一圈。 “哦哦,他今早紧急请的假,我估计还没来得及和您说。”秦思明嚷嚷,“他给我打电话那会儿听起来都要撅过去了。” 晏迟蹙眉,担心道:“他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过没。” 秦思明挠头:“嗐,也不是,岳哥他不也是alpha吗,易感期提前了,去医院也没用,现在正在家里关着呢。” 易感期,又是易感期。 晏迟深觉最近这个词在他生活中出现频率太高了。 “岳哥等级可不低啊,也没对象,这易感期过起来可真要命。”有人说。 “对啊,上次我忘了他还在易感期,直接上他那拿样品,一进门险些和他打起来,”另一人笑道,“得亏我是alpha,要换成omega或者瘦弱点的beta,早被拖进去标记啃脖子了。” 晏迟不由摸了摸后颈,随口道:“有些alpha还是忍得住的吧。” “晏老师你不知道,生理本能太可怕了,”秦思明面色讪讪,“脑子都成浆糊还能忍住的话,要不这alpha信息素太弱,要不然......咦,到那种程度的话,什么见鬼的控制力。” 将人都催到各自的位置上,晏迟揣着心事开始工作。 桌脚放着盒小香片,那是给吃吃的,只不过最近小猫不在家,猫主人也出不了门,于是只好暂时留在晏迟这。 刚才小年轻下属们说的话,晏迟觉得其中有夸张成分。 alpha易感期也没那么那么可怕吧?反正季越庭看起来不算太失控,顶多性格同平时有些出入,变得更粘人爱撒娇些。 他想着,将那个装了晚香玉标本的玻璃瓶放到自己收藏柜中。 梁应文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 “晏老师工作忙得怎么样?”梁应文吊儿郎当道。 晏迟懒得和他废话:“有事说事。” “诶别急啊,有事的。下个季度的新品不是已经研发好了吗,当时选了宣传那边递上来的planA,我们现在还需要找个代言人,”梁应文顿了顿,“正好我之前欠海辉娱乐老总一个人情,他这次听说后就推荐了个人来。” “谁?” “聂陶,就是前段时间爆火的电视剧的男二,我看过照片,长得还行,”梁应文说,“反正主要是还人情,你要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让人去签合同了。” 晏迟对娱乐圈的明星不热衷,但梁应文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 “你让人去签吧,到时候我会去拍摄现场看着。” 两人拍了板,当天双方合同签完,宣传海报和视频的拍摄当即被提上日程。 拍摄当天,晏迟起了个大早。 他对RH的新品香水研发一向严苛,不仅如此,对宣传的要求也高,不论是找明星还是找素人,都要自己亲自监督才放心。 车开到一半,手机响了声。 发消息的,是某个终于回归的失踪人口。 季越庭:【[图片]】 照片里,小肥猫眼*睛睁得提溜圆,粉乎乎的肉爪举在胸前,瞧着还有点微笑唇。 晏迟:【小皇帝回来了?】 季越庭:【回来了,正跟你打招呼呢。一周多没见,它问你还认不认识它。】 晏迟心道好幼稚一alpha,手指却诚实。 晏迟:【认识呀,怎么会不认识。】 晏迟:【对了,给吃吃的香片还在我这,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季越庭算了算时间,答道:【明天下午?】 晏迟给他回了个很大的“OK”。 易感期就跟场梦似的。 拥抱,恳求,抚摸,牵手,一切明明发生过,但没人主动开口提起。 他们仿佛都忘了,默契地缄口不言,一切照常运行,晏迟曾担心过的变故也不会发生。 朋友。 他和季越庭仍会是很好的朋友。 拍摄地点在市区,摄影团队和RH合作了很多年,晏迟对此事放心的。只是出行路况不佳,晏迟赶过去费了点时间。 到了场地,还没进门,晏迟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声音。 “你们这化妆师是专业的吗,怎么给我越化越难看,停停停,这个鼻影是什么东西?你下手的时候但凡自己看看呢?” “还有这个服装,就这么点布什么意思啊?关键部位都遮不住吧,策划是哪个,当我出来卖的吗?” “都是些什么啊,有没有把人当回事。” 秦思明不忿辩驳:“聂先生,这都是符合香水设计理念的,您要是有意见,可以看一下我们的设计图。” “我管你什么设计图——” “在吵什么?” 晏迟推门而入,面容冷肃。 顷刻间,化妆间内一片寂静,没人说话,都齐刷刷朝来人看去。 秦思明眼睛一亮,就跟见着家长似的,噔噔噔走过来,可委屈:“老师,你来了。” 晏迟拍拍他的肩,冲人群中央上妆到一半的人道:“你是聂陶?” 这人谁啊,怎么长这样? 聂陶的目光好不容易从晏迟脸上扯开,倨傲又暗含嫉妒地开口:“嗯,你就是RH的老板,和我对接那个?” 晏迟摇头:“和你对接的是梁先生,我是RH的调香师,晏迟。” “原来是个打工的,”聂陶刚要口出狂言,被身边经纪人附耳提醒几句才收敛,“晏......晏迟是吧,你就是今天拍摄的总负责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晏迟眸光冷淡。 对于第一印象不佳的人,他连笑容都吝啬。 聂陶闻言不满道:“你这个负责人怎么当的,看看这个化妆师,还有服装,都是怎么安排的?香水牌子小也不能怠慢人吧,就这样能拍出什么效果?” 秦思明气不过,张嘴就要和他争论,但被晏迟压了下去。 “老师,他......” 晏迟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对聂陶和他的经纪人直言:“我想你们有件事没弄清楚。” “这次拍摄,RH才是甲方。” “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当然,我也可以不考虑。我理解聂先生你刚火心气高,但是麻烦分清楚主次,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 聂陶从没被人这么说过,他自视甚高,被晏迟当众下了面子,霎时面色铁青。 “现在要是可以拍,就继续。要是不行,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晏迟冷声。 秦思明原本还在憋屈,但看晏迟三言两语就让对方跟吃了苍蝇似的,心里有暗暗发爽。 如何呢,晏老师都说了,我们可是甲方! 高贵的甲方! 晏迟话说到这一步,一直装死的经纪人总算出来打圆场:“晏老师别生气,小陶不懂事,我代他向您道歉,您别往心里去。拍摄肯定要继续的,我们对没有其他意见,都听您的。” 他说着,催促般拍聂陶的肩,omega咽下一口气,脸上皮笑肉不笑扯出个弧度:“嗯,听晏老师的。” 晏迟面不改色:“那就继续。化妆师接着给他化,灯光那边好了叫我,我要检查。” 说罢,他转身出门,动作利落。 “思明,和我过来一下。” 秦思明听见晏迟叫他,屁颠屁颠就跟着跑出去。 出了门,他嘴上告状不停:“晏老师,这个聂陶也太狂了,你来之前他简直挑了八百个刺,什么都嫌不好。要我说他这不才刚火吗,哪来这么大的架子?这做派继续下去,估计没两天就该塌房了。” 前边的晏迟不管,说到后头,晏迟出言制止:“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慎言。聂陶现在是我们的代言人,不论如何,他和RH也算利益共同体。” 秦思明自觉失言,立马道歉。 “没事,下次注意,”晏迟知道他受了气,因而温和道,“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不要和他较真,解决不了就告诉我,知道了吗?你叫我一声老师,我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知道了老师。”人高马大的alpha老实点头。 晏迟在对工作素来上心,对手下的人也分外护短。 聂陶的言行让他不太愉快,于是他给梁应文去了电话,想问个明白。 晏迟见的人多了,他知道一个普通的小演员如果刚火是没那个胆量对甲方挑三拣四的,聂陶敢这么行事,必然有他自己的依仗。 梁应文平日没个正形,这会儿却难得正经,抱歉道:“迟呐,这事是我做得不好,我也是刚知道海辉那么大个公司为什么要推荐他。” 他话还没说完,晏迟心下已经了然。 果不其然。 “他有金主的,就是海辉沈总,你那个老同学,”梁应文也蛮无奈,还人情还得憋屈,“他现在刚得势估计都不知道怎么收敛性子,辛苦你多看着点。” 晏迟和梁应文合作多年,虽然不说是什么挚友,但关系不错,一是因为梁应文圆滑,二是因为他自己能包容。 做事太斤斤计较,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行了,但就这一次,”晏迟说,“没有下次。” “收到,晏老师,我保证。” 事已至此,晏迟也暂时没别的想法,径自往布景那走去。 他们这次拍摄的是秋季新品香水,搭的景都是红枫落叶,和主题“飘零”相契合。 晏迟检查过灯光效果,确认没什么问题,和摄影师短暂沟通后,聂陶一行人也到了场,准备开始拍摄。 一切到位,进门处却忽然闹哄起来。 只见一个alpha阔步走进,身边还跟着几个人,在点头哈腰。 “好大的排场,那是谁啊?” “你居然不认识,那是海辉娱乐的公子沈行风,不过去年他爹让位,现在该叫老总了。” “多稀奇,那他来这做什么?” “谁知道呢。” 那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门清,好好的老总放着公司不待,专程往拍摄点跑,不是为了自己的小情人能为什么? 补光灯旁,原本神色恹恹的聂陶一看见alpha的脸就乍然精神,他提起衣摆就要跑过去,一句娇弱又委屈的“沈总”已经挂在唇边,呼之欲出。 沈行风随意扫了眼四周布置,他没看满目期待的聂陶,反而调转方向,行至晏迟身前。 “沈总。”晏迟客客气气。 沈行风不在意他的冷淡,饶有兴味笑了笑,似是问候:“晏学弟,好久不见了。” 第18章 本能情绪“滚。” 沈行风一句“晏学弟”叫得亲热,晏迟却不想与对方过多接触。 “沈总很闲吗,还有空来督工。”晏迟兀自调试灯光。 沈行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音,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放下手:“还行,偶尔有空就来看看下属工作得怎么样。” 他笑着,面上一派随和。 二人说了几句话,聂陶终于走过来,略带敌意地往沈行风身边一站:“沈哥,你和晏老师也认识啊?” 他说着,悄不做声用手蹭了下沈行风的胳膊,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沈行风笑笑:“是啊,我还是晏迟高中的学长,那会儿我们挺熟的。” 晏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套近乎,还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alpha。 “聂先生准备好了么,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开始拍摄,不要让大家等太久。”晏迟公事公办。 聂陶斜了他一眼,又贴着沈行风说:“沈哥,我这两天刚从其他地方拍完戏回来,马不停蹄就来拍广告了,好累的。晏老师真严格啊,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这样吗?” 沈行风只看着晏迟笑而不答。 晏迟很无语。 他又想到高二体育课的下课,那群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alpha,他们围成一堵人墙,密不透风,神色玩味,沈行风就是其中带头的篮球队长。 多年过去,他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令人作呕。 见晏迟脸色变得有些差,沈行风终于佯作不快,拍了下聂陶的后腰:“别闹陶陶,工作呢,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聂陶自以为这样就算对晏迟的报复,总算扬眉吐气,悠哉走回去。 晏迟懒得和蠢货较真,两秒调整好情绪,接着指导摄影团队工作,全程没多看旁边的alpha一眼。 视频的拍摄还算顺利,聂陶虽然脾气一般,但毕竟也是个明星,表现力尚可。只是沈行风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叫晏迟觉得空气变得污浊无比。 从早起忙到现在,晏迟东西吃的不太多,这会儿望向炫目的灯光隐隐头晕,有低血糖的前兆。 秦思明见他唇色发白,关切问:“晏老师,我去给你买块巧克力吧?今天没有调香任务,偶尔吃块糖也没什么。” “好,辛苦你了,”晏迟抿了抿干涩的唇,又顿住,“思明......顺道帮我买瓶水吧,xx那个牌子,要冷藏的。” “啊?哦哦,好,我马上就去。”秦思明不明所以拔腿就跑,快去快回,把晏迟要的水递了过去。 老牌子矿泉水,十几年包装也不带变。 高中时季越庭递给他的那瓶就长这样,现在也是。 晏迟拧开盖子,喀拉一声,指腹沾满瓶身外冰凉的水珠。他大口灌下,喉头一片清凉划过,确实让那股作呕感大大减轻。 场内空调开得不足,也是担心演员穿的少会感冒,风力微弱。晏迟抹开额角的汗,发号施令。 “继续拍,刚才的灯光角度再调整一下,向右转,”他放下水瓶,目光专注,“面光减弱一些,要更贴近秋天昏黄感。” “对,这样是更出效果了。”摄影师比了个赞。 灯光师也附和:“果然,还是得看我们晏老师。” 晏迟在审美上是专业的,时尚是个圈,他和数不清的香精公司乃至国际奢牌打交道,眼光自然也不差。视频和海报照片刚拍完,仅仅是原片就已经很有氛围感,看过的人都称赞有加。 聂陶瞄了眼,脸部肌肉动了动,还是放不下架子:“还行吧,主要是我好看。” “......”场内没人应声,大家都挺尴尬的。 晏迟冷嗤一声,收拾东西离开前吩咐道:“明天记得来一趟RH的工作室,还有一段你的原声配音要录。” 聂陶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已经粘到沈行风身边开始刷手机,沈行风则仍笑眯眯,远远看向晏迟,做口型道: “学弟,和我约吗?” 晏迟毫不留情: “滚。” 晚上回到家,季越庭也差不多下班。 大概是很多天没见的缘故,季越庭对吃吃格外热衷,隔上一会儿就给晏迟发个猫照。 他也不要晏迟回什么,当然,能回更好。 晏迟今天遇见了蠢货,还不止一个,心情不太美妙,看着手机屏幕上美味的大白馒头,嘴角倒是忍不住上扬。 他发语音:“季越庭,能打视频吗,看看猫。” alpha不收敛,回个消息也要逗人:“只看猫吗,猫主人要不要?” “哦,那要不要加钱?”晏迟回他。 季越庭朗声:“不要钱,白送。” 白送啊......那也不是不能要。 晏迟按下接通键,只见这次季越庭调转了拍摄角度,将自己和吃吃一道拍了进去。 他不知坐在哪,身上的睡衣扣得严实,大腿上趴了只软绵绵的白猫,怪惹眼。 “吃吃怎么趴下了?”晏迟靠在沙发上懒懒问。 “刚才一直引它跑,累坏了。”季越庭挠挠小猫下巴,“晏迟,见过猪跑没,没见过的话下次让它给你跑一段。” 吃吃愤怒地大喵一声。 “怎么有你这么欺负猫的,小心它晚上压你胸口上睡,让你做噩梦。”晏迟给小猫撑腰。 季越庭诚实道:“以前在国外确实经常做噩梦,不过回国之后次数就少了。” “还能这样啊,是国外风水不好吗?” “不知道,”季越庭拉起猫爪,在镜头前晃悠,粉色的肉垫看着格外软乎,“也许是在这里遇到的人好,功效奇特,专治噩梦。” 晏迟没深想,随口说:“那你可要在国内多留一段时间,把问题治好再说。” 季越庭沉思片刻:“会的。” 会的。那是留多久。美国呢,不回去了? 晏迟不知想到什么,心尖像是被指甲掐了一下,嘴张开又闭上,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吃吃率先打破寂静,张大嘴巴,跟西部领班响尾蛇似的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长长的大尖牙。 季越庭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 “嗯,”晏迟点点头,犹豫问,“明天你来的,对吗?” “担心什么呢小迟老师,”季越庭的镜头晃了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来。” * 翌日,晏迟又是五点半点前起的。 原因无他,只因聂陶那边在沟通中表明,他们今天还有别的行程,所以需要录音尽早,越早越好。 从市区到郊区需要不短的时间,虽然晏迟大可以让别人去做,但他不放心,有关自己的作品,晏迟还是想亲自监督。 双眼酸到湿润,晏迟顾不上那么多,甩甩脑袋醒神,在工作室准备好设施,只等聂陶到场。 可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人来。 对接负责人看着晏迟疲累的模样的气得不行,心头火气,电话一通通打,但没一个接通的。 到后来晏迟拉住她,摇摇头:“别打了,对方明摆着甩脸色。” “那怎么行,您都在这等了多久了,他们总要拿出理由来。” 晏迟作为领导没得挑,自己身上处处拿得出手,待下属也温和讲理,能挑大梁,因此大家都尊重他。负责人知道他最近忙,眼下碰上这破事,更是心疼。 “今天也辛苦你们起这么早,下午请你们吃甜点,我请客,”晏迟拍拍她的肩,“等会儿先去休息吧。” 负责人起先没明白什么意思。 “只是还要麻烦你们把和海辉的沟通记录,以及昨天拍摄现场的视频收集起来。”晏迟淡定笑了下。 “晏老师,你的意思是......” “既然不想合作,那就不要合作。” 晏迟神色如常,起身,撕掉手里本该给聂陶的稿纸。 负责人睁大眼。 “剩下的让法务部去处理,我们和海辉娱乐的合作到此为止,没必要继续。至于责任在谁,我不觉得他们有那个脸和我争。” 负责人闻言精神振奋,感觉自己在拍短剧,上班都不觉得累了:“您放心,我马上去办!办得妥妥的!” 又二十分钟,聂陶和他的经纪人总算姗姗来迟。 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待,经济人出门接电话,只留下聂陶一个东张西顾。 偌大的公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于已经板上钉钉要结束合作的对象,晏迟不想再多费时间。 可当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却看见那位不速之客时,面色瞬间冷下来。 晏迟的工作室在走廊尽头,普通员工和调香师没有得到应允不会随便进入,可聂陶却不请自来,甚至自作主张地打开晏迟摆放藏品的玻璃柜,随意把玩着上面的玻璃瓶。 “谁允许你进来的?”晏迟声音满是寒意。 聂陶见他回来,惊讶“啊”了声:“我看没人来接待就四处走了走,这都没上锁......啊呀,这不会是晏老师的办公室吧,真是抱歉,我不小心迷路了呢。” “放下我的东西,然后离开,”晏迟言简意赅,“我们的合作已经终止,往后都没有接待你的义务。如果你不配合,会有保安来请你出去。” “你在胡说什么。”聂陶还以为他在放狠话,不以为意。 他可不信谁会拒绝一个还有大好上升空间和商业价值的新星。 晏迟见他冥顽不灵,直接拨了保安电话。 “RH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我算是见识了,这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东西吧。”聂陶满面不快。 他来这,迷路是假,私人恩怨是真。 从昨天起,聂陶就看这个过分漂亮的beta不爽,更不用说沈行风还用那种眼神看人,这叫他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什么学长学弟,总不是来和他抢金主的吧? 在晏迟反感的目光中,聂陶耸耸肩,抬手要将玻璃瓶放回去。 可就在放稳的前一刻,他手指一松。 ——玻璃瓶落地,一声脆响,透明碎片飞溅,那朵来自季越庭的重瓣晚香玉猝然落入狼藉之中。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滑,”聂陶嬉皮笑脸,“这多少钱啊,我赔给晏老师怎么样。” 一朵花跟一个破瓶子而已,能值多少钱? 聂陶挑衅无谓的表情让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晏迟的心脏,他攥紧指尖,指骨咯咯作响。 他是不是太好脾气太讲理了,才让这样的货色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晏老师,你会生气了吧?” 晏迟强忍着火气捡起那朵晚香玉,起身刚要发作,却蓦地发现方才还在笑的聂陶脸色忽然变了。 “路上堵车,来晚了点。”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落上晏迟肩头,拢住他细小的颤抖,似是安抚。 来人是季越庭。 聂陶愣愣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比沈行风都要高大冷肃的alpha,不可置信。他在娱乐圈混,知名企业的老总不可能不认识,按着照片认人那是必修课。 在这圈子里,不能得罪人。 因为,会碰上得罪不起的人。 季越庭半揽着晏迟,冷然睨了眼发抖的omega。 “您,您是长膺——” 下一秒,没等他说完,属于alpha的信息素顷刻间压下,不带一丝旖旎情调,只有毫不遮掩的厌恶与愤怒。 信息素压迫,alpha情绪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千钧之压,聂陶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钻入,宛如锋锐刀片,刮开每一条血管,让他煎熬的恨不得原地晕倒。 这个alpha......他是真的想碾死自己。 在耳鸣和剧烈疼痛中,聂陶手脚冰凉,只听见alpha冷声道: “滚。” 第19章 朋友功能“有人让你生气,我做不到视…… “嗬......我,我知道了......求您,放过我。”聂陶站不住,转眼间粗喘着气跪倒在地。 季越庭对信息素的控制极强,千钧重压只集中在聂陶一个人身上,晏迟和他离得那么近,却没有感受到分毫压力。 omega就快要晕过去,季越庭对此视而不见。 晏迟虽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能很明显感觉到肩上手掌的收紧。 显而易见,季越庭在生气,并且是很生气。 因为他吗?还是碎掉的玻璃瓶。 工作室外人群骚动,不同人的脚步声不断逼近,工作室内,聂陶则捂着嘴蜷缩在地,奄奄一息。 毕竟是公众人物,晏迟及时拉住季越庭的胳膊,松下神色摇摇头:“没关系的。” 季越庭闻言侧目。 晏迟在看见他的神色时一怔。 自重逢起,他就从未见过季越庭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不温柔,不和煦,与晏迟对他所有的认知都无关,狠厉阴冷,充满赤裸的攻击性。 对上晏迟,他又克制着往里收敛,似乎是怕自己的情绪会吓到对方。 方才还是季越庭安抚晏迟,这会儿两人又调了个个。晏迟碰了下他的手背,季越庭总算颔首,高抬贵手停止信息素的释放。 身上的压力撤去,聂陶惊魂未定,趴在地上咳嗽不止,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哗流,哭的快要翻过去。 门外的人此时也赶到,经纪人想冲进来,但被人拦住,着急上火。聂陶一见自己人,立马手忙脚乱爬起来,可双腿软得使不上劲,到最后他几乎就是爬出去的。 门开了,经纪人抱着聂陶长呼短叹,刚要开口,就看见里头站在晏迟身后的alpha。 他的脑子可比聂陶好使多了,一对上alpha森然的目光,果断选择闭嘴,除了安慰聂陶屁都不敢放一个。 “常哥,我......呜呜。”聂陶卖惨有一手,只可惜在场除了他的经纪人压根没人欣赏。 哭呗,那咋了。 另一边,以秦思明为首的调香师全围着晏迟打转。 “晏老师你没事吧?” “抱歉老师,是我没看好人,让他进了你的工作室......” “啊,这里好多碎片,我帮晏老师清理一下吧,回头万一不小心扎到了怎么办。” 一大群人叽叽喳喳手忙脚乱,晏迟原先愤怒的心火都消减,变得哭笑不得。 这帮人真是......怪可爱的。 他按下人群,也不管角落里哭哭啼啼的聂陶,直接让负责人过来给对方递了份解约合同。 而后四五个高大的保安鱼贯而入,在廊道站了两边,客气道:“聂先生,常先生,大门在那边,请吧。” “晏老师,就这么让他走了没事吗?万一他回头到网上乱说怎么办?”秦思明常年混迹各大平台,自然知道网络舆论的可怕。 聂陶再不济也是个小明星,虽说秦思明不想承认,但对方的号召力还是有的,真要不管不顾发疯,估计能给RH添不少乱子。 见秦思明忧心忡忡,晏迟安抚道:“笨,你当我们那么大个公司的公关部都是吃素的啊,别瞎想了,干活去吧。” 一大伙成年人你推我搡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晏迟怎么了。最后还是负责人看不下去,帮着带上门,这才让晏迟屋里清净下来。 晏迟无奈扶额,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被一直沉默的季越庭拉起。 晏迟敏感,季越庭一碰他就忍不住往回缩。 “别碰,痒。” 季越庭不听指挥,碰了个遍,仔仔细细地将晏迟的指腹检查了一遍。 “刚才怎么直接去捡花,万一划开了怎么办?” 晏迟五指修长白皙,骨节微突,薄薄的皮肤裹着姿态优美的指骨与黛青血管,在季越庭眼中堪称完美无瑕的工艺品。为了一朵花伤到自己,显然不值得。 晏迟笑笑:“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机灵吗,捡个花都能弄伤自己?” 他说着,变戏法一样,伸出左手,张开五指,掌心静静躺着那朵晚香玉。 季越庭神色倏然变得复杂,他仍没看花,视线落在晏迟眼尾处浅淡的红:“一朵花,就这么宝贝?” “别人送的礼物,自然要好好保存,方院长总和我们强调这些。再说了,这是你送的,你不想它好好的呀?”晏迟移开眼,纤长的眼睫垂落,翩然而动,“只可惜瓶子被摔坏了。” 晏迟想道歉的,他是真心很喜欢这份礼物。 季越庭松开搭在晏迟腕上的手:“一朵花而已,我可以送你更多。” 但晏迟是个认死理的,每件出现在不同时期的物品在他看来都有独特的意义,无法复刻,就像至今在别墅书房中伫立的矿泉水瓶,就像如今躺在他手心的一点浅紫。 这一方面,他实在是个长情的人。 “不用其他的了,有它就好......回头我上网看看,再找个一样的瓶子装回去,你就当不知道。”晏迟耍无赖,转过身嘀嘀咕咕。 “不能当不知道。”季越庭难得反驳。 “嗯?” “有人让你生气,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季越庭跟上,伸手点点他眼角,“都给你气哭了。” 晏迟立马退开一步,耳根绯红:“我没有。” 季越庭简直是胡说,他哪里有这么容易被气哭?当他是小孩子么。 “嗯,你没有,”季越庭厚着脸皮顺杆子爬,“那是我被气哭了,现在还生气,并且想帮你出气,你让不让?” 季越庭大可以自己在背地里把事做完再来邀功,但不知道晏迟是否喜欢,可会应允。他想让晏迟开心,自然要尊重对方,按对方的想法来。再者......季越庭知道,晏迟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被一个小演员爬到头上。 借势欺人,这事晏迟从未做过,更何况是借季越庭的势。 “当朋友还有这种服务么?”晏迟心头动了动。 季越庭欣然:“当然,还有更多服务,你可以慢慢开发。” 话说得有些暧昧,但晏迟兜着名为“朋友”的网,自动滤去了多余部分。 白月光提出这样的请求,晏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爽快答:“好啊,那你来给我出气吧。” 第20章 他人真好“那我争取以后不惹你生气。…… 从RH狼狈而出,聂陶是真委屈。 他自出道起一路顺风顺水,在圈里待了不久就遇上沈行风,同公司的其他人还在东奔西跑试镜,争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配角,他已经演上男二,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经纪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让他收敛,不要再去招惹晏迟,对方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硬骨头,磕上去没好果子吃。 可聂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思来想去,还是耐不住性子,上微博茶里茶气地发了条似是而非的博文。 这公司总管不着吧? [@聂陶taotao: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可以过想过的生活......可等到长大才发现,一切还是那样[沮丧]] 他刚火,粉丝都是活人,不过几秒钟就顶出成千上百的评论来。 [啊啊宝宝你怎么了?] [是有人欺负我们家宝宝吗,这么可爱的小男孩谁忍心。。。] [守护最好的陶陶,海辉能不能管管,陶陶在你家一天到晚受委屈!!] ...... 看着粉丝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聂陶心情好了许多,可他还没开心多久,沈行风的电话就火速打了进来。 “聂陶,现在马上把你的微博删掉,然后回公司来,我不说第二遍。” 嘟嘟—— 电话挂断。 经纪人察觉不对,当即抢过聂陶手机,脸色铁青,手忙脚乱删了博文。 心中暗骂,真是个不省心的祖宗! “常哥你真是大惊小怪,我又没说是谁,回头跟粉丝解释是其他地方copy来的伤感文案不就好了。”聂陶没放在心上。 经纪人扶额,想下班后去配点降压药。 至于回公司,聂陶只当沈行风要因为解约事宜训斥自己两句。他想着,待会儿只要撒个娇就能解决问题,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代言和片约在等自己。 直到进了沈行风办公室,聂陶才发现,事态和他想象的颇有出入。 “你来和我解释一下,和RH的合作为什么没了?”沈行风压低嗓音。 聂陶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哥,你知道的,晏老师有点太苛刻,我们只是起了一点小摩——” “那你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会牵扯到长膺?”说到“长膺”两字,沈行风已无法保持冷静。 “这个......长,长膺的季总,好像和RH的人认识。”察觉到室内alpha信息素浓度在飙升,聂陶下意识后退半步。 alpha的威压他不想再受一遍,沈行风却不在乎他的想法,只道:“和谁认识?是晏迟吧,你他妈真行啊,上次片场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沈哥......”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alpha,聂陶惶恐不已。 “蠢货一个,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少公司打电话来要和海辉解除合作?电视剧,电影,综艺,全没了!你惹谁不好,怎么敢和长膺对上,?还敢在微博上乱发,着急去死么?”沈行风本性毕露。 包养omega不过是他的日常消遣,他这样的地位,想要谁不是勾勾手的事?只是对于从来都冷冷淡淡的晏迟,沈行风总是不甘,所以上次在片场他才由着聂陶耍性子,没有出言制止。 只是他没想到聂陶一转眼会给自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聂陶没想到沈行风这么不顾旧情,只敢怯怯问:“沈哥,那我的代言......” “代言?季越庭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你还想要代言!”沈行风恼火地抓了抓头发。 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季越庭......季越庭怎么就总是和他过不去! 沈行风倒是想硬气,但海辉不过是个娱乐公司,拿什么跟长膺比?一切不过以卵击石自寻苦吃。 此时此刻,沈行风想到晏迟那张脸,忽而怯了。 他以为晏迟只是个调香师,无非在圈里有些人脉,但谁知道季越庭又半路杀出......操!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一点小摩擦,竟能叫长膺这么回护RH。 眼下没有转圜的余地,长膺既已态度鲜明,他就必须大出血一通让对方满意,不然海辉将永无宁日。 不过半个钟头而已,各方股东的电话都快要把他的手机打爆了!万一这事闹到他爹跟前......沈行风心凉了半截。 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心中做下决断,沈行风揉揉眉心,在聂陶害怕的目光中,无情告知:“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工作了。” “我们之间,也彻底结束。” * RH的公关部今天全体就位,做好了加班到深夜再通宵的准备。 聂陶那边一发博,他们就蓄势待发。 可没一会儿,对*面又删了。 “?” 公关部众人登时一头雾水。 这家伙到底想怎样? 他们不敢懈怠,只当这是个前摇,唯有晏迟看着手机上慢慢上升的“聂陶删微博”热搜词条,心下了然。 季越庭的动作,可真快呐。 但凡是他亲口承诺的事,每一件最后都会完成,还从未食言过。 重视承诺之人的诺言才有分量,晏迟心下一片安定,还有几分跳跃的喜悦。 只是就连他都不知道,季越庭当时脱口而出的“出气”,不单单针对聂陶,更几乎让海辉元气大伤。 其实真要说起来,晏迟自己也不怵任何人。 从前在格拉斯时,他就声名大噪,同许多香精公司有过合作,如今市面上有几款知名爆款香水,他就是背后的匿名调香师。也正是因此,时尚界叫得出名号的香精公司都对他客客气气,尊敬有加,那些同香精公司关联的奢牌亦然。 虽然晏迟的手伸不到影视剧那么远,但要是惹恼了他,那时尚路也算是彻底断了。 不过,自己出手和知道有人在替自己出气,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晏迟觉得新奇。 季越庭真是......一个很仗义的人。 形容词又多了一个,晏迟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傍晚,聂陶工作室发布博文,一张盖了公司红章的图上写着白底黑字。寥寥数语,引起轩然大波。 [@聂陶工作室:因为身体原因,艺人聂陶将取消接下来的所有拍摄行程,归期未定。] [山高路远,我们有缘再见。] 粉丝炸开了锅,在官博底下骂出十几万条评论仍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正当她们一脸懵时,紧接着的狗仔爆料直接引爆了热搜。 【#聂陶高中校园霸凌视频流出#】 【#聂陶海辉老总#】 【#聂陶被包养#】 ...... 不论热搜上情况如何,RH内部一片祥和。 聂陶道歉也就算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收到了海辉方面极为诚恳郑重的道歉和经济补偿。 这样的态度前所未见,给RH的人都看呆了。 “海辉老板被夺舍了啊?他那种人居然高兴服软?” “不知道,我还看见有狗仔爆料聂陶和他们老总有一腿,视频照片为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种事一出,艺人就算不承认后果也很严重吧,幸好我们不用再和他合作了。” 唯一知晓内情的晏迟不说话,看天看地,揉揉耳朵尖回了家。 忙碌暂告一段落,晏迟趴在柔软的床上刷手机,还收到许律师发来的消息。 她说晏迟小姨那边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往后都无须担心。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季越庭有关。 好像自季越庭重新进入自己的生活起,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每个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消息框一跳。 季越庭如知晓晏迟心中所想般出现:【小迟老师睡了么,消气了么?】 晏迟回他:【早不生气了,我才不和那种人多计较。但是你这么说,好像惹我生气的人是你一样。】 季越庭应是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争取以后不惹你生气。】 晏迟笑着抱住团成团的被子,心想,季越庭怎么可能让他生气?他甚至很难从季越庭身上找出什么缺点。 虽然柳木青总说他对季越庭白月光滤镜太重,但晏迟不觉得。 季越庭就是很好。 晏迟:【刚才许律还给我报了喜,我小姨那头也没事了。上次约好的,等事情顺利解决我请你吃饭,想好时间地点了吗?】 对面这会儿倒是矜持:【还没有,想好了告诉你。】 晏迟说好,把脸埋进香喷喷的被子。 太阳味和洗衣液的香味融合,变成温柔的大手轻拍他,连日疲累在此刻化作轻云飘走,晏迟只觉得很轻松,又安心。 正巧,片刻后柳木青给他打电话,问他周末去不去高中同学聚会。 晏迟高中班上那伙人很爱张罗这种事,往年都要办,但晏迟从没去过。柳木青也就是随口问问,他估摸晏迟大概还是要拒绝的。 但晏迟今天心情特别好,“高中”两字在他耳边一作祟,从前教学楼上的夏日晚风就仿若越过时间,柔柔吹拂他的面颊。 放学时分,人潮之中,他仍清楚记得偶然擦肩时,alpha身上炽热的温度。 因而,鬼使神差,他竟脱口而出: “木青,我去。” 第21章 天生护短“这么热闹啊,在聊什么?”…… 同学聚会,说得是挺地道,但当年能在一中读书的学生要不家境殷实,要不成绩超然,如今去社会上滚一圈,大多都不差钱。他们讲究品味,挑选的地方自然也不差,聚会地点定海京最好的酒店。 只是晏迟眼下还顾不上这个聚会。 同海辉结束合作的事情有待收尾,梁应文消息灵通,在知道这事长膺竟然进来掺了一脚后,追着晏迟旁敲侧击。 “晏迟,你行行好,就告诉我呗,你和长膺到底什么关系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说。”omega难得下顶楼,来了趟晏迟的工作室。 梁应文在成为晏迟合伙人前几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咖,他仗着梁家家底雄厚,什么领域都要投资试试。那会儿旁人都看他笑话,等着梁家公子血本无归,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晏迟和RH,让梁应文大赚一笔不说,还正儿八经上起了班。 梁应文对刚起步的RH固然是贵人,晏迟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 晏迟组织语言,删繁就简:“我和长膺的季总是老同学。” “然后呢?” 晏迟手里还拿着滴管,分神觑他一眼:“还有什么然后。” “不是我说,人家季总是个正常人吧。”梁应文神色怪异。 好端端的,怎么骂季越庭? 晏迟不悦:“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正常长大上学,学长学弟同学要多少有多少,伸手一捞海京遍地跑你信不信。” 晏迟扭过头去,不太爱听这话。 梁应文自顾自继续:“要是每个人的忙都帮,他忙得过来么?我记得......海辉沈行风也算他同学吧,他怎么就能重拳出击?”其中必有隐情。 “你住海边?”晏迟头也不回。 “嗯?” “管得这么宽。” 嘶,梁应文从晏迟的的三言两语中嗅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这语调从前也出现过吧,梁应文暗自琢磨......好像晏迟每次回护自己人,都是这模样。 晏迟和长膺那位季总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梁应文在心中断言,却不多问。 他这人八卦归八卦,分寸还是有的,晏迟既然不想多说,那他就配合闭嘴好了。 “你还不出去,留我这想偷师么?”晏迟挖苦他,“放弃吧,你没有天赋。” 梁应文打了个哈哈,将之前的话题悉数揭过:“哎呀,别急着赶我走,还有个事没敲定呢。虽然我们和海辉结束了合作,但秋季新品总得找人来拍宣传照吧,我按着你的要求,算是把娱乐圈捞了遍,可惜看谁都差点意思,达不到标准。” 这是正事,晏迟雷达响了,转过身问他:“你那还有别的方案么?” “有哦,”梁应文打了个响指,“之前我不是和你提过,找明星宣传算PlanA,现在我们还有个PlanB。” “是什么?” “你自己来做宣传。”梁应文开门见山,“别忘了,当初RH第一支香水能出圈畅销,离不开你宣传片的功劳。” 晏迟一怔,微风吹起他的发丝。 当年他刚从格拉斯毕业不久,心气高,不肯接受各大香精公司光鲜漂亮的offer,执意要自己创立品牌。 RH正是在玫瑰季的末尾诞生的。 晏迟撇开圈子内不成文的规定,自己组建团队,极为胆大地从自身视角出发,拍了支香水宣传片。 短短三分钟,从鲜花萌芽到香气绽放,他虽没有露脸,却亲自走到台前亲自讲述,将调香师这个职业推到人前。 一分四十五秒,镜头角落处捧起花瓣的指尖,还有那把清冽嗓音,与所宣传的香水与氛围完美契合。 只这三分钟,便带领RH闯进市场,站稳脚跟。 “怎么样晏迟,拍不拍?”梁应文笑问,俨然胸有成竹。 烧杯内的液体在磁力搅拌器作用下旋转,形成一道透明旋涡,晏迟目不转睛,如他所愿:“拍。” * 周末转眼而至。 晏迟时间观念很强,非特殊原因从不迟到,柳木青被他带着,一来二去也准时起来。 “小迟,我听班长说,这次同学聚会不单有我们班的人,还有其他班的。”柳木青周末也加班,这会儿还头晕脑胀。 同学聚会说来好听,实际上对其中大部分人来说,也就是个交际平台。几杯酒下肚,往日情谊能想起多少不好说,生意指不定能谈成几单。 晏迟对这些不甚在意,只想,今天他完成了下周的任务指标,晚上或许可以吃些更有滋味的食物。 “没关系啦,来谁都一样。”彼时,晏迟还是这么想的。 可等人到齐,晏迟扫过,唇角笑意稍滞。 这场聚会,自己或许不该来,待在家里吃芦笋白灼虾也没什么不好。 宴会厅另一头不单有自己和其他班上的同学,还来了几个当初比他们高一两届的学长,那之中,就有沈行风。 不过几日未见,沈行风面色憔悴,显然与前些日子的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有关。 今日唯一不同的是,晏迟竟从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忌惮。 也是奇怪。 “沈学长也来啦,诶不对,现在都应该叫沈总了哈哈哈。” 大伙现在全是人精,见着为首的沈行风纷纷举杯,他们年纪还轻,就算自己拼出了点事业,比起沈行风之流直接继承家业的少爷还是差了不少。 唯有晏迟不合群,既没起身,也没举杯,只是慢悠悠喝了口热茶。 沈行风不恼,反而好脾气同他招呼:“晏学弟,几日不见,你精神不错。” 众人目光瞬间转向晏迟,往常他从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今日难得现身,老同学不免好奇。 “晏迟你和沈学长还有交集呐,真好,毕业多少年了还有联系。” 晏迟放下杯子,知道这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也懒得计较,垂眼笑了笑。 酒店灯光璀璨,耀目明亮的光落在他脸上,照得那一道笑容愈发夺目,明明只是唇角一抬,没有其他举动,却仍叫近旁的alpha都看直了眼,就连刚才跟沈行风套近乎的那个alpha也不例外。 晏迟是真好看,这样的人不论什么年龄阶段遇上,都叫人移不开眼。 柳木青见晏迟懒得搭理对方,当即打了几个圆场。等人走开,他才戳戳晏迟的梨涡:“下次还是不喊你的好,那些alpha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眼神。” 晏迟不以为意,他早已习惯旁人的注视。 场上人虽多,但都是成年人,偶尔开几个玩笑也不算过分,大多点到即止。 晏迟对吃饭这件事很虔诚,一口水煮菜一口油焖虾,最后还要配两口茶,筷子动的频率之低看得柳木青眉心紧皱,心道晏迟这是在过什么苦行僧的日子。 “对了小迟,我刚才听人说,他们这次邀请的时候,还叫了季越庭。”柳木青压低嗓门。 晏迟稍顿:“那他......” “不知道,大概不来吧,之前欢迎party他不也没去么。”柳木青耸耸肩,“你现在不是和他挺熟的嘛,他就没和你提起?” 晏迟咬着筷子尖尖呆了下,缓缓摇头,季越庭确实没说过这事。 目光落到别处,他瞥见斜对角几个扎堆坐的alpha和omega,瞧着有些眼熟。 几秒后他倏然回神,记起来了。 那几位都是季越庭高中时的朋友。 左手边的alpha总和季越庭一起打球,右手边的omega在晚会上曾同季越庭合奏过,中间的那位,则在季越庭的欢送宴上与主人公频频碰杯......晏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但却对过往的小事如数家珍。 一种奇怪的快意忽然伴随着热茶穿过身体,也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他竟和自己当年艳羡过的对象调转了位置。 有人百般请求无法得到回音,有人......晏迟回忆,季越庭上次给自己发消息,大概是半个小时前。 “所以他真没说啊?” “或许是工作比较忙吧。”晏迟为没到场的alpha找补。 毕竟季越庭手底下有那么大个公司,每天能抽出空拍几张猫照,抱怨两声想下班已实属不易。 晚餐结束,零星几人离开,晏迟看去,发现是季越庭的几位友人。 余下的人转场上了楼,一瓶瓶昂贵的酒液被接连打开,觥筹交错,碰杯声不绝于耳。 出于礼貌,晏迟没有马上告辞,他捧着侍应生在诧异目光中递来的绿茶,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坐,准备消消食再走。 人多,聊什么的都有,经年际遇,升职加薪,家长里短。晏迟默默听着别人的故事,倒也觉得有趣。 可不知打哪句话起,聊天的话题莫名转移,落到未曾到场的季越庭身上。 “长膺这些年真是越做越大,诶,好像前几个月听谁说,季越庭也飞回来了,这事真的假的?” “真的啊,哪还能还有假。只不过我们这帮人在长膺面前不够看,人家季越庭现在也是一点请不动喽。” 这话听得晏迟不大舒服,他不由自主皱起眉,握紧茶杯。 沈行风酒喝得多,头脑火热,放眼扫去粗粗一瞧没看见晏迟,就当人已经走了。 他长臂伸展搭在沙发上,仰头讥讽般笑了声:“是啊,人家名字里的‘总’才是真总,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老同学,生意场上也不客气,一点余地不留。” 此话一出,有人马上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人不问,沈行风故弄玄虚,别人问了,他反倒变成锯嘴葫芦,低下头长长叹息,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柳木青虽不知全貌,但也了解一部分内情,他急急扭头去看晏迟。 两三句话的功夫,晏迟方才还温和的眉眼已彻底冷下来。 “其实我最近听到点风声,你们海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行风抬起头,似答非答:“或许是有些误会吧,说到底不过是小摩擦,也难为他这都要顾及。” “沈哥你别说,这事上次欢迎派对那会儿就可见一斑了。我前些日子还想着有个合作要同长膺谈,谁知道他们想都没想就拒绝,真是一点面子不给。”有人喋喋不休。 闭口不言者有,附和应声之人更多,包厢内人声夹杂音乐,嘈杂不已。 直到—— “哐。” 茶杯被重重放到桌上,宛如号令,所有人瞬时噤声。 晏迟起身,冷然道:“说完了吗?” 沈行风倏地睁大眼。 方才开口那人嘴巴一碰,险些口吃:“......晏迟你、你这什么意思。” “谈生意,讲究实力,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去提合作,我想对贵司更有益处,也省的惹人笑话。如果所有账都要推到长膺头上,那也真是够冤枉。” 那人登时被噎得满面通红。 晏迟不卑不亢,说罢,又看向沈行风:“至于你,沈总,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搬弄是非?海辉的烂摊子处理完了吗,被解约解得爽不爽?居然有心情出来喝酒,我要是你,通宵加班都来不及。 “不过也是,连包养人都放不准眼光,纵着人得罪合作方,谁又能指望你领导好一个公司。” 寥寥数语将沈行风的皮都扒下来,众人惊愕目光中,他一口酒呛进喉咙,咳嗽不止。 “其他呢,还想说什么?” 晏迟句句反驳,温柔外衣褪下,只余慑人的凌厉。 这都是什么情况? 老同学只知晏迟漂亮不似真人,哪里知道他说起话来竟这么犀利,招招逼人要害。 但最关键的是......他怎么突然为季越庭出起头来?从前也没见两人有什么交往啊? 包厢内音乐放完了,但无人敢起身点下一首。 大家都被这一变故弄呆了。 柳木青也呆了——只不过呆的方向略有不同。 他不可置信睁大眼,而后又看向晏迟,疯狂眨眼示意。 “?” 晏迟一愣,像是意识到什么,心脏忽而狂跳。 他顺着目光转过身去。 “咚。” 包厢大门被人推开,灯光阻挡,投射出一道长而高的人影。 方才还身处话题中心的alpha缓步走进,他环视一圈,最后在晏迟身后站定,笑问: “这么热闹啊,在聊什么?” 第22章 偏执魔法没想到季颂旻疯得这么厉害。…… “这么热闹啊,在聊什么?” 一句话下去,全场更是死寂。 见无人回答,季越庭笑了声,不轻不响,却叫人汗毛倒竖。 沈行风,先前说话的alpha,还有不久前连声附和的几位,面色急转直下,不敢言语。 季越庭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说的那些,难道季越庭都听到了? 一时间,不同人神色各异,唯一处在状况外的,竟成了晏迟。 几分钟前砸了桌的人局促抿着唇,半晌才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怎么就让季越庭撞上了? 季越庭在他身后,宽大的手掌抵着椅背,俯身问:“不让我来?” “没有,”带着呼吸温度的热流打下,晏迟偏开头,“你没和他们说,也没和我说,我以为......你不来的。” 季越庭没反驳,只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中看了眼晏迟泛红的耳尖:“抱歉,白天有个会,忘记告诉你,是我不好。” 离现场极近的柳木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这这这,晏迟说的“朋友”就是这样式的朋友? 他们这朋友俩字纯洁么,确定没忘记加个“男”的前缀? 季越庭居高临下看人时眉眼锋锐,淡淡扫过沈行风:“要是没来,我倒是要错过不少。” alpha的信息素等级压制是刻在骨子里的,沈行风等级远不如对方,不过被扫了一眼就后脊发凉,他立马矢口否认:“季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叫我哥,我们很熟?”季越庭直白讥诮。 成年人,尤其他们这种总在场面上行走的人,尤为讲究言谈,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可季越庭此时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沈行风冷汗都快下来:“季总,我刚刚喝多了。” 季越庭不答,只叫来侍应生。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求?”穿制服的侍应生恭敬问。 方才领班提点过,这整个屋子,惹谁都不能惹眼前这位。 粗粗略过桌上琳琅满目的酒液,季越庭道:“再上几瓶。” 侍应生了然,知晓对方指的是酒 场内无人敢言语,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就好。 侍应生动作很快,分分钟就将几瓶刚从酒窖中取出的酒送来,以伏特加为首,红的白的什么都有,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先生,您看这些是要......” “放桌上,”季越庭抬了抬下巴,看向沈行风,“既然迟到了,那我请客,沈总赏脸么?” 另一头,沈行风面色黑如锅底。 他妈的,他怎么就没看清晏迟还在! 先前在背地里说人不是的是他,如今季越庭就站在他身前,他又哪里敢再得罪对方。海辉经不起第二轮波折,不然他爹老沈总必定要将那些权利悉数收回去...... “季总说的哪里话,您请客,我自然不会推拒。”一番权衡后沈行风赔笑,为表敬意,当即开了新酒倒满一杯,醒酒都顾不上就一饮而尽,“这一杯我敬您,刚才是我酒后失言,多有不是,季总海涵。” “好说。”季越庭扬唇。 沈行风刚要松神。 “既然肯赏脸,那就都喝完吧。”季越庭俯瞰他。 话音落下,沈行风彻底愣住。 不等他反应,季越庭冲进门前还在滔滔不绝的另一个alpha道:“你,录像——一瓶都不要少,结束发来长膺的合作邮箱。” 那人傻了。 “这份合作如何,贵司满意吗?” alpha全身僵硬,跟死了三天似的。 这像他要真录了,不仅没在季越庭跟前讨到好,更是把沈行风得罪死了!!谁不知道沈行风是个分外要脸的,录像在长膺一天,沈行风就芥蒂一天,沈行风芥蒂一天,不就得找他麻烦一天?! 偏偏这是季越庭的命令,他不敢不应。 一时之间,进退皆是错。 晏迟冷眼看着,心中却感叹,季越庭这一招看似不动声色,却着实狠辣,确实该叫一声“季总”。 是非对错暂且不论,晏迟孩子心性,只觉解气。 “季、季总,这不好吧,我——”alpha的所有话语在对上季越庭那一瞬顷刻湮灭。 “需要我说第二遍?” “不、不用了,”长膺海辉孰轻孰重,有脑子的人都会分辨,alpha迭声应,“我我清楚的。” 季越庭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看着,沈行风愣了会儿,硬着头皮开始往杯里倒酒,此前他以喝了不少,要是再把桌上的全部解决......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摄像头在黑暗中运作,闪光灯醒目,一切被清晰记录,拍摄的人却不住手抖。 未免受牵连,余下的人纷纷请辞,说有事要先行离开。 见季越庭不阻拦,很快,包厢内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 一场同学聚会到最后不伦不类,晏迟纵使未卜先知也想象不出如此场面。 他正恍神,肩忽然被很轻地蹭了下。 隔着薄薄布料,很短暂的一瞬。 季越庭看他,眼中冷然不复:“茶凉了,要和我先走么?” 这话说的,像是“要不要同我私奔”一般效果。 柳木青在旁边拼命捂住难以控制要张大的嘴,满脸激动,双目放光。 晏迟不禁赧然,下意识看向柳木青,觉得自己总不好丢下对方先走,然而留柳木青毫不在意,当即挥手示意晏迟,叫他赶紧的,别管自己。 这同学聚会可太刺激了。 见柳木青那个样子,晏迟也不管茶到底是冷了热了还是沸了,只呆呆跟在季越庭身后出了包厢。他神思飘忽,直到下楼,被夏日夜晚燥热又酣畅的晚风吹了整面才回过神来。 季越庭驻足,正在一步之外等他。 “你这么做,对长膺会不会有影响?”晏迟将担心脱口而出。 季越庭为他解惑:“不会。” 没再多问,季越庭说,晏迟就信。 一想到沈行风要被录着视频喝完那些酒,他就忍不住笑起来:“季越庭,我突然发现你也挺坏的,怎么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啊。” “你怎么才发现,”季越庭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晏迟只当他调侃自己:“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刚开始说的那些你是不是都听见了,现在想来,还是太小儿科了。” 他一贯护短,只要那人被他划分进“自己人”行列,晏迟就听不得别人讲坏话,只是以往是真护短,今天却不然,这“短”......着实有些长了。 想也是,季越庭那样肆意的性子,怎么会让自己白受气。 晏迟正瞎想,脑门上被很轻地弹了下。 好学生从没吃过“爆栗子”,虽然这栗子壳都没炸开,是个闷炮。 他错愕抬眼,挺委屈地对上了季越庭含笑的眼。 “瞎想什么呢小迟老师,不会有那种事,”季越庭眼底笑意淙淙,“看见你肯为我说话,替我出气,我特别开心。” 真的假的? “真的。”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季越庭再次强调,生怕晏迟不信,“以前没被谁维护过,你是第一个。” 晏迟被他谢得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你要是不介意,那就没事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说我朋友坏话......那等会儿你去哪,回家吗?” 时间还早,又是夏天,晚上六七点外边天都是大亮的,云层一清二楚,虽没有太阳,却有一轮温和的弯月高悬半空。 “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时间地点我定?”季越庭问。 “嗯。”是有这么回事,晏迟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你一下班就赶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 “上午开会到下午,一直没吃东西,”季越庭说,“你有别的安排吗,如果没有,我今天使用这项权利?” “当然可以,你想去哪?”晏迟不假思索。 是高档酒店,还是私人会所,亦或是海京最高塔顶上的旋转西餐厅,晏迟心道自己都能安排妥当,季越庭只管放马过来。 钱这种东西,他也是不缺的。 然而,季越庭的回答并非其中任何。 “那我们,去一中旁边的馄饨店可以吗?” 晏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多年不回来,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开着,”季越庭随口说,“以前读书那会儿家里不让在外面吃,我只听人提起,他们的馄饨很鲜,却没机会尝,后来高中毕业出了国,也没再回来过。” “......”晏迟喉结上下动了动,也不知是哪个字戳到了他,“那我们今天就去试试。店还开着的,老字号哪有那么容易关,而且现在也没有家长管着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在店面不甚宽敞的馄饨馆子里面对面坐下。 老板急走出后厨,招呼道:“二位吃点什么,今天的我们这的笋特好特新鲜?” “那要一碗笋尖鲜肉大馄饨,四个就好,还有一碗......”晏迟看向季越庭,“你吃什么?” 季越庭说:“跟他一样。” 老板在围裙上抹了把,吃惊道:“小伙子你这么大个人也吃四个啊,这太少了,哪里吃得饱。” 闻言,晏迟笑着用手势比了个“八”。 “要八个。”季越庭补充。 “八个啊,诶好嘞,瞧你这说话说一半的,”老板笑呵呵,冲后厨裹馄饨的大妈道,“两碗笋尖鲜肉大馄饨,一碗四个一碗八个,店里吃!” 馄饨店开在学校边,早上多的是学生老师光顾,哪怕是晚上也不缺客人。晏迟和季越庭还算运气好,进门就有空位,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左右的凳子都被坐满。 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落座,挤挤挨挨,凳子没靠背,是纯木条凳,前后不免要碰到。 晏迟拿来两个醋碟,回来便瞧见季越庭已经掰好两双一次性筷子,还挺接地气。 “会不会不习惯,这里人有点多,环境可能没有那么好。”虽说是季越庭主动提出的,但还人情的一餐饭就这么草率解决,晏迟都少有些过意不去。 后厨动作快,一眨眼的功夫,馄饨就上了桌。 热腾腾的白雾氤氲季越庭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很模糊,他咬了口:“味道很不错,这就够了。” 猪肉新鲜,笋尖剁得也碎,二者被裹在劲道十足的面皮里,浸透热汤,鲜掉眉毛。 季越庭吃得斯文,瞧着和在高级餐厅用餐也没什么不同。晏迟自毕业后没怎么来过,难得再来,只觉得熨帖舒服,几只简单的馄饨比晚上酒店里所谓昂贵的菜品好上无数。 两人进食都不说话,只偶尔伸筷子蘸醋时会碰到手背,或是抬头瞬间,眼神短暂交汇。 “夏天手也这么凉?”季越庭问。 晏迟不甘示弱:“是你太烫了。” “我的问题,”季越庭失笑,又问,“晚上没让你气着吧。” “他们说的是你,要说生不生气的,你该问自己。” “我不气,”季越庭不加掩饰地看晏迟,“只怕你不开心。” 晚间,店里空调开了,但耐不住人多,终究火力不足,不知不觉间,晏迟后背上已然起了层薄汗。 季越庭似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晏迟额角汗珠沁出的第一时间,一张纸巾被递到面前。 “出汗了,擦擦。” 晏迟耳热得厉害,抹掉汗珠,起身结了账。 出门,他问季越庭:“接下来准备去哪?”不远处就是一中,从馄饨店门口稍稍仰头,就能看到校园的建筑。 “去学校附近走走怎么样,好久没回来,看着都陌生了。”季越庭顺着他的目光提议。 晏迟没有异议,同季越庭穿过马路,来到了校园围墙之下。 两人之前见面的时间并不宽裕,大多数时候,都是夹在繁忙工作中的匆匆一面,眼下这样无所事事的悠闲,几个月来还是头一遭。 围墙间是栏杆,透过空隙,能看见校园里被橙黄灯光笼罩的操场,晏迟算了算时间,现在大概是晚自习,怪不得外面没什么人。 “一中这些年也没变动太多,只有图书馆是新建的,其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晏迟去年才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回来过,因此并不陌生。 季越庭对建筑的兴趣显然没有对人的大:“高中的时候你爱做什么?” 晏迟一怔:“没有特别喜欢的,非要说的话......可能看书吧,不过都是些闲书,太正经的我不爱看。” “我记得你以前在九班,那是文科班吧,但据我所知,调香师应该需要化学知识。”夜*幕低垂,季越庭双眸深黑。 晏迟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连自己在哪个班都想得起,心情就像被搔动的猫尾巴一般,摇摆着,微微上扬。 “是文科,那会儿高二刚分班,我又喜欢看书,没多想就选了纯文,”晏迟垂眸,踢开面前的小石子,“你比我高一届嘛,我读高三的时候你都出国了,所以大概不知道后来高考出了新政策。” 季越庭没打断,静静听他说。 “有天我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小姨突然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想了半天也没答案,也是那晚上,我意识到自己没什么目标。”晏迟慢慢回忆,“纠结了几天,看书的时候,我翻到有关调香师的一段采访,当时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季越庭顺毛捋:“之后你就改了选课?” 晏迟点点头:“小姨支持我,帮我问学校申请了走读,每次到化学课的时候,我就搬凳子去别的班听,等下课了再回自己班里。” 听他说着,季越庭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画面。 年纪不大的晏迟身形清瘦,课间时分,他拎着自己的凳子赶上赶下,怀里还夹着化学课本,腕上挂着笔袋,要是沿路不小心撞到人,他估计还会红着脸道歉。 真可爱。 心口痒,季越庭闲来无事,什么都要问:“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调香师有趣?” 晏迟失笑:“你怎么跟那帮小孩子一样,他们也这么问我,一字都不差哦。” 季越庭好脾气,被当成小不点也不恼:“那就麻烦小迟老师给我解惑了。”他叫晏迟老师,总不遵循寻常的语调,反而是上扬的,像钩子,拉着人往自己的方向来。 “因为信息素。” “信息素?” “对,就是它,”晏迟眼睛亮亮的,用双手给季越庭比划,“我是beta,天生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所以从小就好奇它们是怎么组合的,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的专属标志,再拆开重组又会是什么样,我觉得很有意思。” 他说着,看了眼季越庭,眼角眉梢还带着些小得意:“碰巧,我在这一方面还有点天赋。” 这话要是换做RH亦或是格拉斯晏迟任何一个同学教授听到,估计都得吐血三升。 晏迟这样的叫“有点天赋”?那真是谦虚的过分了。 要让平日里温和的人露出这样的神色不容易,季越庭借着夜色遮挡,看了一眼。再一眼。 “都是你问我,这样不太公平吧。”几个月前的晏迟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冲季越庭这么说话。 “你也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没主动提前有挺多话想说,问出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晏迟思来想去:“季越庭,你真的会在国内留很久吗?” alpha身形微滞,晏迟也脚步稍顿。 “会的,”季越庭的回答和上次一样,“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不会走,再者......福利院里我说更喜欢这里,也没有说谎。” “唔,那祝你早日完成计划,把要做的事做完。” 季越庭没让话题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RH和海辉结束了合作,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不到合适的人,老板准备亲自上阵。 “团队内有备用方案,下周开始重新拍摄。”晏迟没说全。 好在季越庭也没深问,只是缓步向前。 临近八点时,校园内响起铃声,紧接着的,是学生们的交谈声。操场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灯影幢幢,一群群学生结伴而来。 晏迟在栏杆后往里看,下意识道:“以前和你的朋友总会在这节下课去球场,我上楼的时候经常遇到你。” 季越庭侧目看他,看不清神色:“以前总关注我吗?” “没有!”晏迟还以为自己的话叫对方看出什么,很快否认,“只是撞上的次数多了,有印象而已。” “那你会跟我打招呼吗?当时我们应该认识了吧。”季越庭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到什么,又收回手。 他明明是在问与“自己”有关的问题,话音却如旁观者般冷静,还隐有些难以察觉的......烦。 晏迟心思放在别处,他回头,看了眼季越庭的脸,对方和少年时期变化不大,只是下巴变得削薄,整个人更成熟。 “我打招呼的,只不过你身边人比较多,不一定会看见。” 晏迟还想说什么,被季越庭凑近带来的气息止住。 又是这样,他靠得很近,几乎快要将下巴靠上自己的颈窝,就像易感期那样。 “以后不会的,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朋友。”季越庭似是抱歉,又如请求。不及对方回话,他屈指,碰了下晏迟后颈的黑发,不动声色:“比上次长长好多。” [你快看,那个被围着下来的是不是高三的季学长,他好高啊!] [晏迟,你不是和他认识的吗,不去打个招呼?] 晏迟站在楼梯转角,抱着化学和历史课本仰头往上看,但季越庭正好同身边友人交谈,没有看见。 少年时期毫无缘由且混乱的心思,对他人或许是不必要的困扰,本就不是一路人,晏迟从没打算说的。 错乱的时间回到当下,黑而柔软的发丝被骤然刮起的风吹乱,晏迟分明没有腺体,被碰到后颈那一霎,却觉得半身发麻。 他红着耳朵转身,只见一片梧桐叶不偏不倚落进季越庭掌心。 “落在我这了。”季越庭轻笑,又随风松了手。 此刻的梧桐叶和红山福利院午后的落叶一般,飘飘荡荡,落入晏迟心湖。 一别数年,还能再见。 或许雨夜的车上季越庭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很有缘”。 晏迟从前不信的,现在,看着面前alpha手心长长的掌纹,他却有些信了。 * 去公司处理完事务再回家已是深夜。 别墅内静悄悄,季越庭在门口站了会儿,半蹲下身,拍了拍手,很快,一团体态肥美的白色从黑暗中钻出来,慢吞吞绕着他的黑色西装裤蹭了蹭,留下一大片白毛。 季越庭在猫头上揉了两下。 “喵呜~”吃吃鼻子出气,催促自己的主人快点放饭,末了还不耐地甩甩尾巴。 见状,季越庭安静摘了领带,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将猫的一切安排妥当。 很累时,人往往什么都不想做。 凌晨两点,他不去睡觉,就坐在沙发上看猫吃饭。 一通电话打破偌大别墅的宁静。 “Theron,回国之后过得怎么样?没把兄弟忘了吧?”电话那头嗨得没边,蹦迪声不绝于耳。 “......” “喂喂?信号不好吗,你怎么不说话?谁把你毒哑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季越庭按下眉心,“不是全世界过的都是华盛顿时间。” Andrew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赶忙和身边的舞伴说了声“sorry”,走到无人处和季越庭交谈,“我忘记了,就单纯想问问你近况。等等......这个点你怎么还没睡?你不是最养生了吗。” “刚忙完公司里的事回来。” “哦对,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你回国可是为了处理你家公司那些烂摊子,”Anderw挖苦他,“你们家也不留个人在那,这么多年不亲自管着,有几个蛀虫也不意外。” 季越庭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只问:“找我有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聊天么,”Andrew埋怨,“以前兄弟会那帮都在背后瞎猜呢,说你去了华国被下蛊了,不赶紧把事忙完飞回来,还一直留在那。你就不担心那些财产被私生子分了啊?” 季越庭闭目,把猫招呼到手边:“不成气候的二世祖,何必担心。” “行行行,就你最厉害,你们家勉强能和你掰掰手腕的,嘶......也就你弟弟吧,不过比你还是差远了。”Andrew随口道。 “他最近情况怎么样。”季越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说谁?”Andrew刚开始愣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指的是Theron的亲弟弟,“还没醒呢,在康复医院里躺着,你母亲总去探望。不过他那场车祸不算严重,医生说醒来是早晚的事。” 季越庭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认真舔爪子的吃吃。 Andrew是个话痨,就算对方不回答,他一个人也能喋喋不休许久:“我算是想不明白,你回国就回国呗,为什么非要把猫也带回去,那事对你来说也不棘手吧,都好几个月,你真不打算回来一趟?” “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 “噫,我感觉你回国之后哪哪都不正常,”Andrew企图寻找蛛丝马迹,“带走了猫,带走了你弟弟的手机,你这是在做什么......说起来,我记得你弟弟以前总说,在中国读书的时候有个特漂亮的beta喜欢他,有这事吧?你不会要去帮你弟和那个beta牵线吧!” “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啊。”Andrew哼哼,“你也太无聊了,居然真的高兴跑那么老远工作,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如谈场恋爱来得爽快。话说你不也有个暗恋对象在国内吗,没去找他?” Andrew一想到这事就觉得稀奇,Theron很小就随家族搬来了美国,从小到大的交际圈也不过他们那些富豪、世家子弟。 他们这圈子人都有钱,而人一旦有钱,玩得花便有些不可避免。 早恋在其中稀松平常,有些人还没成年,私生子就会跑了,Andrew还算专一,五六年下来也谈了两三任女友。 但凡事有例外,他们之中条件最为出众,信息素等级最高的Theron,从小到大一个对象没交过不说,还拒绝一切追求者的告白,礼物与鲜花,洁身自好的不像话。 某次聚会,有人实在好奇心大发,忍不住打扰角落里看公司报表的Theron,问他是不是养胃,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一个伴儿都不找。 这问题着实冒犯,换谁都要生气,更不用说向来寡言冷面的Theron。 但他没有,甚至认真回答: “我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兴致瞬间被点燃。 “所以为什么不找伴儿?” “哈哈哈,不会是因为Theron是华国人,所以不喜欢我们这的款式吧?” “这还不简单,要是真想,随便哪个留学圈子里喊一声不就得了。” 人群之中的alpha终于抬眼,淡淡扫过他们。 “我不找,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你们,太脏。” 按Theron的地位,他就算把在场所有人骂得狗血淋头,或是动手,都不会有任何后果。alpha们平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却被一个眼神喝退,头皮发麻。 那天之后,他们多了个共同认知。 Theron有个暗恋对象,还是华国人。 至于是谁,没人知道。 “找了。” 你不也有个暗恋对象在国内吗,没去找他? ——找了。 回音来得太突然,Andrew垂死病中惊坐起:“找了??你真去了啊!结果如何?他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 他快要好奇死了。 “beta。”季越庭平静道。 “啊?beta?等等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beta特别好啊。但是,怎么又是beta......”Andrew脑子一转,某根筋忽然搭住。 他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猜想。 毫无逻辑,匪夷所思,堪称冒犯的猜想。 季家这两位,是亲兄弟,都来自华国。 一个说,有个beta喜欢他。 一个说,他喜欢的是beta。 华国这么大,这事......真就着么巧? “Th、Theron,你你喜欢的那个,不会是喜欢你......”弟弟的那位吧? Andrew没敢说完,但依照对方的聪明,这种话他又何须说的那么清楚。 一秒,两秒......一分钟。 回应他的,是沉默。 而沉默,正是答案。 “!!!”窥得真相的Andrew感觉自己现在离死不远,他真是后悔,自己打这通电话干什么?? 听筒中,alpha一声轻笑:“想明白了?” “明明明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弟弟那边......我也能帮你打跨国掩护。”Andrew拿出诚意。 alpha没说什么,不置可否。 时间不早,聊了这么会儿,猫把罐头吃完,把毛舔顺舔亮,他也该休息了,明天早上七点还有个会。 Andrew听出对方是要挂断的意思,情急之下,还是脱口而出:“季颂旻!” 他的中文名,很久没人叫了,乍然听见,还有些陌生。 “又怎么?” “你不害怕吗,我是说,你既然去见了他,那肯定是准备追他吧,”Andrew和他认识十几年,对方骨子里的偏执、占有欲,他也不是不知道,“你拿走季越庭的手机,是不是准备用那个去骗人?万一暴露呢,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瞒一辈子。” “这和灰姑娘有什么区别,时间一到,你弟弟一醒,一切都白搭啊。人家灰姑娘好歹还知道提裙子早点跑,你,按你那性子难道高兴自己离开?” 季颂旻很有耐心地听完,纠正:“我想你可能猜错了什么,现在——我就是‘季越庭’。那部手机无足轻重,只是为了方便联系一些人。” 大洋彼岸的Andrew呼吸一滞,没想到季颂旻疯得这么厉害。 原来不是拿季越庭的号去协助着追人啊,而是直接登堂入室,干脆利落地抢、抢了自己弟弟的身份? 这他妈......也行啊?? “至于害不害怕,”季颂旻抱着昏昏欲睡的猫,看向摆放在客厅展示柜里的玻璃瓶,里头是一朵晚香玉,和送给晏迟那份,来自同一株,“怕啊,怎么会不怕。” “只不过,比起到最后事情败露,我更害怕,他这辈子都看不到我。” 在这一方能短暂贮存真名姓的夜,季颂旻也不知在对谁说: “只要他能看见我......我什么都能做。” 哪怕他是没有魔法的仿品,哪怕十二点钟声敲响后,不会有人心急如焚前来找寻。 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他也要,抓住晏迟。 第23章 我很好哄“我确实在吃醋。” “晏迟,那天走之后你和季越庭真就只吃了顿馄饨?”柳木青夹着手机噼里啪啊打键盘。 “是啊。” “你说你们现在只是‘朋友’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晏迟无奈:“你天天问我,怎么还没放弃,我和季越庭不是朋友能是什么。” 柳木青哼了声:“你是不是忘了他高中那样,看起来和谁都打成一片,实际上呢?人家可是少爷脾气。” “......你别这么说,人是会变的。”柳木青三言两语就打出晏迟的被动。 “你就别维护他了,要我说你就是太呆,对其他事情都反应快,就这方面,你还真不行,”柳木青摇摇头,“我跟你打包票,季越庭那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绝对不简单。” 晏迟又想反驳。 柳木青立马见缝插针:“行了,不和你聊了。你不是说今天还有拍摄工作吗,我赶程序去了,拜拜!” 这人真是......晏迟摇摇头,接过策划递来的分镜文本。 PlanB的拍摄仍在上次的场地,晏迟换完衣服,按着分镜要求拍了几段视频。棚内光线充足到刺眼,拍摄过程还算顺利,但零零总总也花了快一个半钟头,等到结束,晏迟只觉眼前发白,坐下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晏老师你来看看效果,有几个镜头可能需要补拍一下,辛苦了!”摄影师招呼。 晏迟抱着水瓶走过去,将所有片段看了遍,点点头:“目前看没什么问题,哪些镜头需要补拍你指出来就好。” 其实所有片段的氛围都很完美,毕竟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有晏迟这张脸,视频拍出来不可能不好看,只是摄影师比较追求完美,不一会儿就将所有镜头和注意事项列了个遍。 双方都配合,拍摄进程被快速推进,很快,今天的任务就基本结束,只剩几张概念宣传海报。 “等会儿晏老师去换身衣服,我们也把灯光重新布置一下。” 晏迟比了个“ok”,趁着休息时间溜到一边去回消息。 季越庭今天除了早上固定的猫照和早安没发别的,晏迟点开照片,拉着放大又缩小,戳出键盘想发点什么,琢磨了半天,刚打出一个“你”,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欣喜的惊呼。 “Florian?真的是你?” 晏迟手一抖,按下熄屏。 他转头,对上一张多年未见却熟悉的脸,双目惊讶圆睁。 “楚学长?” “好久不见了小迟,刚才远远看着我还不敢确定,只觉得看背影有点像你,怕贸然过去会打扰拍摄,要是认错人就更不好......”楚奕铭笑容明媚,“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真是太有缘了。” “你怎么回国了,我记得你毕业后不是在留在美国吗?” 楚奕铭也是格拉斯的学生,比晏迟高一届,同为调香师。黑发黑眼在格拉斯并不常见,身处异国,所有华国人都自然而然抱成一团,晏迟虽不热衷和人交往,但在校期间楚奕铭对他颇为照顾,因此二人关系不错。 晏迟在毕业后选择回国,楚奕铭则直接入职了知名香精公司,算起来,他们也有多年未见。 见晏迟疑惑,楚奕铭诚恳道:“新季度调香遇到瓶颈,我就想着四处采采风,正好许多朋友都在国内,索性就趁此机会回来一趟。” “对了,你的工作室是不是也在这座城市里,如果方便的话,欢迎我去看看吗?”楚奕铭虽久居国外,但中文仍十分流利,满目热切。 “当然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就好,学长难得回国,我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晏迟当即给对方发去工作室的定位。 楚奕铭目光的焦点悉数在晏迟身上汇集,不等他再开口,场馆另一头,摄影师高呼:“晏老师,这边的灯光布置好了!” “啊,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楚奕铭十分识趣,不让自己惹人烦,“那我们回头联系。” 工作时间,工作第一,晏迟爽快说过再见就往回走。 楚奕铭似乎在他身后说了句什么,但场馆内人声太盛,晏迟没听清,转头进了更衣室,被化妆师和服装师一围,晏迟也就没再多想。 概念宣传图需要穿的服装是之前给聂陶的那一身,只是服装师嫌晦气,知道晏迟也要穿之后,大手一挥,直接重做了一件,顺道做了点小改动。 眼睛亮亮的小姑娘在提示晏迟怎么穿之后,就退出更衣室带上了门。 拉起帘子,几秒后,晏迟开始和面前的衣服大眼瞪小眼。 他穿衣从来板正,夏天正热的时候都会穿长袖衬衫,扣子永远扣到最顶上,如今乍一下要跨越这么大的难度,穿几片布料,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算了,谁让自己是老板呢,就当身先士卒好了......晏迟视死如归地脱下衣服,将那几片布往身上套。 这衣服的下半身还好,上半身却比较抽象,几乎一整片后背都露在外面,虽说关键部位都被遮住,但晏迟是个老古董,只觉四面漏风,镜子里映出的脸微微有些红。 上衣没有拉链,只在后颈位置安了个扣子,晏迟反手去系,却怎么也扣不上。 他俯身去看梳妆镜,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季越庭:我进来了。】 “?” 谁进来?进哪儿来? 不等他反应,更衣室的门就被推开,紧接着遮挡的帘子被掀起,晏迟扭过头,大脑空白地和季越庭四目相对。 “季......越庭?”晏迟哑然失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晏迟只顾着疑惑,却不知自己此时落到alpha眼中是何模样。 季越庭的眸色在无知无觉间沉下去,如有实质般走过晏迟大片裸露的脊背,凸起的肩胛骨,还有若隐若现的尾椎。那目光太灼热,晏迟有所察觉,赧然转过身去,于是季越庭就抬起头,盯着晏迟泛红的耳尖看。 直白的视线露骨,大概是生理本能在作祟,晏迟不由后脊发麻。 “你怎么不说话啊。”此刻他已无心思考季越庭怎么来了,只觉得alpha的情绪不大对劲,和以往都不同,“季越庭?” 季越庭不答反问:“背后扣子系不上?” 晏迟一愣:“不太顺手,我再试试应该就行——” 季越庭不打算给他这个试试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在晏迟腰上牵了下,低声道:“转个身,我帮你。” 闻言,晏迟下意识就转过身去,他所站的位置侧头就是一面极大的全身镜,两人都能将彼此的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 季越庭就站在他身后,二人离得很近。 晏迟呼吸起伏间,季越庭拢住他后颈处两片往外跑的布料,指节蹭过凸起的脊骨,不过一眨眼,就将扣子系好。 扣完,季越庭也看向镜子,将晏迟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在看什么?” 不知是不是季越庭手太烫,或是靠近时洒落的呼吸作祟,尽管没有腺体,晏迟还是没忍住抖了下。 “没、随便看看。” 见状,季越庭终于松下脸,很轻地笑了声。 这声笑像是个开关,晏迟试探着转过身:“你到底怎么啦?” “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季越庭又不说话,晏迟绞尽脑汁也只能猜:“公司里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季越庭不置可否,晏迟见他不否认,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他又问。 “你和那个alpha说话的时候,”季越庭看着他问,“晏迟,他是谁?” “在法国读书时候的一个学长,姓楚。”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晏迟纳闷。 季越庭垂眼:“我听见了,你叫他学长——两次。” “你也邀请他去你的工作室吗?你们是不是还会去吃饭,或者,一起调香?”季越庭看着晏迟的眼睛,不躲不闪,“你都没怎么叫过我学长。” 晏迟被季越庭弄得一愣一愣。 现在的季越庭让他似曾相识,而这种熟悉感,来自那场易感期。 易感期里的季越庭就是这样,敏感,多疑,对任何风吹草动都警觉,一通来自助理的电话就能让他心绪不宁,委屈不已,晏迟回想起来,觉得那样的季越庭很新鲜,更甚者,让他有一种被深深需要的安全感。 但他不该产生的这样的错觉的,眼前的季越庭不可能处在易感期,所以理应清醒成熟,可季越庭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他很难不混淆。 曾在易感期将他紧紧包裹的alpha气息,又在此刻无声靠近,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还隐隐透着……酸味? 晏迟不知该如何定义,怕自己自作多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季越庭善解人意,看出他的苦恼:“晏迟,不用想了。 “我确实在吃醋。” 晏迟攥紧手心。 “这种事恋人之间可以,”季越庭稍顿,“朋友之间自然也可以吧。” 晏迟显然还没回过神。 “说实话会吓到你么,”季越庭低头,“我有很多毛病,那次易感期你也见过,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我真实内心的放大版。独占欲,领地意识,种种,alpha所有的坏习惯我都有,并不比别人好多少。” 更衣间安安静静,门外是来往的脚步声和人声,门内是相对而立的beta和alpha。 晏迟冷静下来,对此却并不认同:“那些未必是坏习惯,不要这么说自己。” 由于生理构造而带来的种群习性,这怎么能称之为坏习惯?季越庭愈是坦诚,晏迟越是忍不住要为他辩驳。 “真的吗,你不介意?”季越庭更进一步,“像刚才那样,有陌生的alpha在你身边,我会吃醋,会想要驱赶他们,看见你对别人特殊,我会不平衡,除了这些,还有更多。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晏迟仔细思考: 陌生的alpha,自己身边基本没有,就算有也只是工作之故,所以没有影响;至于对别人特殊,谁又能比季越庭更特殊?最后,季越庭说还有更多,但没有详细说明,那就默认没有。 综上,季越庭所谓的坏习惯对自己完全没有影响。 于是他冲着季越庭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季越庭表情空白了很短暂的一瞬,很快,又变成一抹笑:“那谢谢小迟老师......但我现在还是有点不开心,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晏迟感觉自己似乎重拾了幼儿教育事业。 此时此刻,挂在后墙的钟里,分针与时针恰好重合。 季越庭抬眼触及,又看向晏迟认真的脸,灰姑娘的午夜十二点需要逃跑,而他的十二点,却被身前人温柔好闻的气息笼罩。 人是可以被惯坏的,季越庭深以为然,哑声问:“晏迟,可以哄我一下吗?我很好满足。” 第24章 情敌相遇“季......学长?”…… 哄人,这事晏迟做得不多,上一次干还是哄福利院里哭闹的小孩,哪个哭得最大声,晏迟就抱到怀里摇一摇拍一拍,顺道帮他们把脸上一条条的眼泪抹了,不出几分钟,孩子总会安静下来,然后睁大眼睛抽噎着看向他,还怪可怜的。 不过季越庭显然和小家伙不一样。 老办法不奏效,晏迟还得想点别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思索片刻,而后在季越庭极深的目光中试探着开口: “季......学长?” 季越庭目光稍滞。 晏迟闷头继续:“学长,别不开心了。再笑一笑,好不好?” 晏迟垂着头叫他学长,也是两次。 一来一往,相互扯平抵消,季越庭也如晏迟所愿,不吝笑容。 “这样算是哄好了吗?”晏迟不大确定。 季越庭说:“应该还没有。” 哪里好哄了,都笑了还说没哄好,真是难搞哦。 晏迟颇觉棘手,冥思苦想无果,只好戳了戳季越庭胳膊:“季越庭,我想不出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就暂时保留。” “保留什么?” “保留一个请求,”季越庭顺势道,“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小请求。” “唔......你想的话,就随你好了。”晏迟对季越庭的认知还停留在一连串的褒义词上,并不觉得对方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如同得到一件礼物,季越庭眉眼和缓下来:“那现在哄好了。”他说着,宽大的手掌在晏迟赤裸的后背上轻轻推了下,“快去拍吧,他们还在等你。” 皮肤相贴,一触即分。换做任何一个人如此亲密地触碰到自己,晏迟都要不舒服,但季越庭却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晏迟掀开帘子,又下意识回头,身后季越庭仍在原地,不轻不重揉着指节。 “怎么了?”季越庭察觉到目光,向他看来。 那一瞬间里,晏迟恍然生出很多错觉。 好像不论如何,季越庭都会在他身后,他们不过一步之遥,总是触之可及。 * 新品广告拍摄顺利,晏迟全程督工,稍有不对都要指出。在其他方面大家都完美达成一致,唯独最后的收尾部分,晏迟觉得棚内拍出来差点效果,如果想要更完美呈现,那么最好前往格拉斯本地拍摄,虽说错开了玫瑰季,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出国一趟资金是小事,梁应文最不缺的就是钱,他随手又批了笔,给晏迟一行人机票酒店定的都是最好的。如此一来,下周出差的事也被晏迟提上日程。 晚上,晏迟正和季越庭打着视频,手机屏幕里,吃吃正被季越庭的逗猫棒遛得上蹿下跳,楚奕铭的电话也在此时打来。晏迟以为楚奕铭找他有事,跟季越庭说了声稍等,先接起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打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还早,我也才下班没多久。” “那就好,”楚奕铭笑道,“其实也不是大事,上次在拍摄场地遇到你,这两天又听那边的摄影朋友聊起,说你们下周要去格拉斯拍摄,这是真的吗?” “是有这*个计划,棚内效果没到预期,所以准备实地取景再拍些片段。”晏迟简略道。 “那......方便我跟你一块儿去吗?毕业后没怎么回去,突然听闻你要飞,我也心痒了。”楚奕铭直言,“不过学弟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拍摄,只是想多些同行的人,也热闹点。” 晏迟对此并不感冒,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婉言:“我们出发时间比较早,或许会很辛苦。” 楚奕铭也算人精,此时却像没听懂一样:“没事的,我不介意,机票酒店我一切自费,只是想从你们的拍摄和故地里再找找灵感。” 话都说到这份上,晏迟也不好推拒,楚奕铭要真想买机票,他也拦不住,毕竟飞机又不是他家的。 又浅聊了两句,晏迟兴致不高地挂断电话,给季越庭回拨过去。 季越庭接得很快,吃吃仍在蹦蹦跳跳,撞得地板咚咚响。 他状似不经意问:“刚才怎么了,有事吗?” 晏迟趴上枕头,闷声道:“下周要出差去格拉斯拍摄,然后学、呃,也就是上次拍摄现场那位Alpha,他说要一同去,顺道采风找灵感。” 话音刚落,视频镜头瞬间被切换,季越庭的脸取代白猫,出现在晏迟眼前。 “!”晏迟愕然,“怎么了?” 猫不见了,换猫主人上。 季越庭面容平静:“晏迟,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请求可以使用。” “是还有一个......你想做什么?”晏迟刚问完,心中已有所预感。 果不其然,季越庭道:“下周几点的飞机?” 送出的请求不会被收回,本就挤攘的行程再多一个人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对方是季越庭。可晏迟纵然对季越庭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对季越庭固然特殊,季越庭对他又何尝不是。 高中两年,他什么时候见过季越庭这样的大少爷跟在别人后头跑?无论何时,只有别人往他身边挤的份,晏迟不争不抢,于是就被人群挤到最外围,可现在呢......朋友,真的是像他和季越庭这么相处的吗? 往日没有被放在心上的细节,柳木青说过的话,季越庭的笑,晏迟应下请求,不管不顾将自己蒙进被子。 几场胡猜乱想的梦做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到了出差的日子。 海京机场极大,团队出行也不必挤在一块儿,更有专人帮他们安排好一切。 临出发,摄影团队里有个omega小姑娘突然进入了发情期,晏迟作为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问人要过抑制剂后就把小姑娘扶进休息室,梁应文说了要派人来接,可晏迟不放心,站在窗边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而此时,贵宾休息厅内,除了晏迟带来的下属和工作人员,还有两个相对而坐的alpha。 他们面容英俊,信息素等级都不低,沉默着不说话时,周围的空气都被怪异的氛围所凝滞。 “先生贵姓?”终于,楚奕铭率先开口,微笑着问。 早上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alpha和晏迟是坐一辆车来的,这几天他问了不少人,得到的消息可都是晏迟目前单身,既然晏迟没有对象,谁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季,”季越庭不紧不慢喝了口咖啡,“长膺的季。” 听见长膺两个字,楚奕铭霎时心中一惊,看向季越庭的目光都凝重起来。他毕业后留在美国,接触的大公司大家族不在少数,自然也听过这如雷贯耳的季家。 “原来是季先生,是我失礼,”楚奕铭笑容不改,“我叫楚奕铭,是晏迟在法国读书时的学长,高他一届,我想他或许也和你提起过,我们大学那会儿关系很不错,经常一起聚餐参加活动,哦对,还有调香。” 季越庭没有答话,只是放下杯子。 石子投入湖面,对面的人竟毫无反应,楚奕铭有些坐不住:“不知道季先生和小迟又是什么关系,方便说吗?” “不巧,我是他高中的学长,我们关系也十分不错,”季越庭不动声色,“只是他不太爱对外人说自己的私事,所以你一无所知也正常。” 季越庭一句话下去,楚奕铭脸上的笑险些绷不住。 “原来季先生和小迟这么早就认识了,那可真好啊,我遇见他之后挺遗憾为什么没早点认识他。”楚奕铭倒也并未遮遮掩掩,“既然季先生和小迟关系这么好,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什么事?” “小迟他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或是喜欢的人吗?”楚奕铭直言。 火药味太浓,周围一圈RH的人都竖起耳朵,脸上藏不住兴奋神色。没有人可以拒绝吃自家老板的瓜,也没人可以拒绝眼前这种老土但火爆的戏码。 楚奕铭说着,手指移动,将桌上那包尚未开封白糖推向季越庭:“我看季先生喝咖啡不加奶也不加糖,未免太苦了点。” 季越庭垂眸,笑了声:“楚先生,请自重。我不爱在背后说人私事,更何况是关于晏迟的,我想他不喜欢。” 楚奕铭眉头拧了下。 “另外,我口味始终如一,需要加糖的......或许另有其人。”季越庭将问题抛回,滴水不漏。 一来一回,楚奕铭仍在下风。 他步入社会多年,自认八面玲珑处事圆滑,不曾想在季越庭面前讨不到一句好。 “是我冒失,季先生提醒的是,如果我真的想要追求小迟,有些话还是当面问他更好。”楚奕铭笑笑,换了路数,“大学毕业时,我原以为以他的天赋一定会留在国外,没想到他却回了国。当时我觉得自己彻底没了机会,毕竟小迟这样的人,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但这次回国,机缘巧合,我竟第一天就和他偶遇,还意外得知他仍是独身一人。”楚奕铭话锋一转,“季先生,你说我和小迟是不是很有缘分?” 茫茫人海千千万人,可不是谁都能一别多年再相见的。 前面楚奕铭所说的一切季越庭都没放在心上,唯独这句话,叫他不由失笑,那笑里甚至还有些......戏谑。 “缘分?”季越庭不以为意,“楚先生这么天真的吗,这种东西老天说的都不算。” ——只有人说的才算。 晏迟打完电话回来,远远就看见两人相谈甚欢,他纳闷地看向季越庭:“你们在聊什么?”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他身边有别的alpha吗。 下属们面面相觑,心道:这火都快烧出墙去了,晏老师还一无所知呢。 “你们又在看什么?”见下属一个个面色怪异,晏迟更是奇怪。 “看贵宾室的吊顶真亮啊。” “哎呀这甜点可真甜。” “呃,晏老师你喝咖啡加糖吗?” 最后那人话音刚落就被边上的同事狠狠肘击,痛呼出声。 晏迟不明所以,愣愣道:“调香师不能喝太甜的,你们要是想加也收着点,不然会影响嗅觉。” 至于晏迟自己,他嗜甜,但也能克制,加或不加都好。 “我就出去一趟你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晏迟小声嘀咕,“马上登机了,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我们去登机口等吧。” 说罢,晏迟想要去拿自己的包,但季越庭先他一步提起,动作自然而然,彷佛理应如此。 “我们走吧。”季越庭在晏迟身后说。 楚奕铭神色复杂,目光在两人间转了转,还没多看两眼,属于晏迟的部分又被季越庭悉数挡住。 要说他是无意的,楚奕铭怎么都不信。 一时之间晏迟两手空空,成了全场最轻松的人,需要他负责拿的不过是一沓机票。 一行人浩浩荡荡落座,飞机引擎轰鸣,破开云层高飞而上。 季越庭和晏迟的座位一前一后,离得很近。 随着高度爬升,舷窗外耀目的光侵占视线,晏迟拉起遮光板浅寐,又想到有关季越庭的种种,所有围绕他的迟疑、困顿在此刻都被无限放大。 那天的更衣室很小,他们离得很近。 伸手,他可以碰到季越庭的小臂。低头,季越庭的呼吸洒在他的后颈。 缘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晏迟想,以前和他季越庭之间或许不太多,又或许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一切都无疾而终。 但现在......他们的缘分应该是变多了的。 感情上,晏迟只是有点迟钝,并不笨,更何况某位当事人看起来并不像要遮掩的样子。 所以,在飞机即将落地,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照相声时,晏迟没有睁眼。 可过了两秒,他忽然又有点遗憾。 是不是要告诉季越庭,遮光板打开的话,拍出来会更好看。 第25章 如果是我“他说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此次出行目前看来一切顺利,落地后所有人的行李都全须全尾拿到手,没有受损或丢失,晏迟对此震惊不已。 迪昂闲着没事,闻讯跑来机场接机,一看见晏迟就热情招手。 “Florian!” 晏迟许久未见迪昂,两人短暂拥抱后,迪昂的目光却落到了后面的两个alpha身上。 相比于对晏迟的热情,迪昂在看他们时眼底含着审视,他拉过晏迟小声问:“Baby,那两个alpha都是谁?等等......右手边那个我好像见过,应该比你高一届,也是格拉斯的学生,剩下左手边的呢?” 晏迟斟酌:“算......朋友吧。” 季越庭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旁若无事将晏迟背包的肩带调宽,丢到自己身上。 迪昂眯着眼笑了:“哦,原来是朋友吗,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他是你的rightone呢。” 这下轮到晏迟沉默。 “老师,你还是这么八卦。”他无奈道。 迪昂对此控诉没有异议,爽朗笑道:“好了,不说这事。你们这次工作安排挺紧的吧,回头有空了记得回学校看看我,再过两年我都要退休了,到时候你可不一定找得着我。”他结束话题。 晏迟一行人有自己的落脚地,楚奕铭倒是如他所言,没有过多打扰,只问晏迟要了拍摄时间和场地。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时不时会来晏迟面前刷刷存在感,给摄影和助理送些甜点吃食,毕竟在格拉斯读了好几年书,楚奕铭对这儿很了解,偶尔闲聊有人问起哪里好玩哪里好吃,他也没什么架子,一一解答。 楚奕铭是奔着追人来的,他也想和晏迟聊天叙旧,只是季越庭这个alpha身上就像装了什么雷达一样,阴魂不散,楚奕铭刚要靠近,他就会准时准点出现,像护食的狗一样,将beta挡得严严实实。 晏迟固然不好追,但黏牙的情敌更是让人恶心,楚奕铭后槽牙紧咬,巴不得季越庭赶紧消失。 晏迟身处其中,并非毫无察觉,但既然楚奕铭不开口,季越庭也不提,他就没有多说,只静静观察,当大家相安无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格拉斯这几天风和日丽,不论光照亦或是景观都很好,原定一周的拍摄计划只用了四天就全部完成。 回程的机票改签不方便,酒店定下也不好再退,于是所有人平白多了三天假期。 晏迟不是爱压榨人的老板,看着员工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不由失笑。 “都去玩吧,不要一个人出门,最好几个人凑一块儿,也别随便在外面喝酒,我没别的要求,你们最后一天能准时到机场就好,其他的费用等回去让梁总给你们报销。” 晏迟话音刚落,全场欢呼,十几分钟后,酒店门口只剩下他和季越庭两个人。楚奕铭今天有事难得不在,晏迟颇觉轻松,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让他们出去撒欢,你准备去哪?”季越庭看了眼他的肩膀,“揉得到吗,我帮你?” 晏迟回眸看了他一眼,没拒绝,季越庭就顺势在他肩膀上捏起来。长久伏案,晏迟的肩颈肌肉劳损厉害,摸起来有点硬,季越庭控制着力道,慢悠悠给他捏开。 “我没准备去哪啊,坐十几个小时飞机来,又一连拍了四天,我累死啦。现在看见摄像机就烦,明天得睡个懒觉。”晏迟小声抱怨。 季越庭轻笑:“那真的不出门?” “假的啦。”晏迟被捏到麻筋,抖了下,“季师傅,你捏得我好痒。” 季师傅闻言收了点力道,到后来与其说是在捏,不如说是揉按。 “所以想去哪,回学校吗?” 季越庭一语中的,晏迟挺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难不成还能是去见老同学吗?”季越庭调侃,看似是随口,晏迟却闻出些不可察的酸味。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就是,我们学校其实还挺大的,我以前参加了不少比赛,那边或许还放着我的作品,”晏迟不知为何有点忐忑,这样的邀请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可能没有你读书的学校那么气派,但是......你要去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扒拉着自己拥有的东西,翻出那些得到过得荣誉、夸赞,用双手捧着递到别人面前,想要借此来吸引更多目光,或是又一次的奖励。 季越庭的动作停了,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现在出发吗。” * 午后日光正盛,玫瑰和茉莉园里零零星星开了些许,七月末八月初,没赶上最好的花季,但也不是全然见不到花开。 晏迟领着季越庭把自己以前主要上课和调香的楼看了个遍,一大段路走下来,两个人都热得流汗,晏迟看着季越庭颈侧的汗,忍不住拽着他躲进学校的花圃遮阴。 “辛西娅太太是我们学校里最好的花匠,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总跟着她偷师,毕业那会儿她还送了我一盆白玫瑰,就是放在RH工作室窗台上那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养得可好了。”晏迟说着往里走去,不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omega从里头缓缓走出。 “辛西娅太太,下午好。”晏迟弯着眼微笑。 辛西娅太太穿着古朴却优雅,并不像个整日与泥土铁锹为伴的花匠,她戴着副厚重的眼镜,撑着桌子踮脚看来,很快露出意外的神色:“哦我的天,是Florian吗?你居然回来了吗,难不成是旅游,还是来看迪昂那个老家伙。” “是工作辛西娅太太,结束后正好还有空,我就想带着朋友回来转转。”晏迟说着闪开身,alpha高大的身影露出,遮住门口的阳光,投下一道被不断拉长的影子。 “朋友?”辛西娅太太用手往上提了提眼镜,眼尾代表岁月的褶皱堆叠在一起,她如同看晏迟一般看向这个陌生的alpha,半晌,不确定道:“小家伙,你是不是网上说的那种......大众脸?” “?”晏迟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他可从没见谁这样形容过季越庭。 辛西娅太太继续道:“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季越庭面不改色,笑容礼貌:“您见过的人那么多,有一两个长得像的,应该也不奇怪。” “也是,也是,”辛西娅太太点点头,“真是老了,不然按我年轻时的记忆力,那可从没认错过人,我连他们从我花圃里搬走了哪盆花,走路不小心钩掉几片叶子都记得!说起这个,Florian,那盆白玫瑰你养得怎么样?” 晏迟还挺自豪:“您放心吧,它可好了,你教过我的我都没忘记。” 风吹过,推来一片阴云,晏迟觉得这会儿出去正合适,刚转身就听见这位上了年纪但依旧神采奕奕的女士小声嘀咕: “白玫瑰啊,哪一年来着,有个毛头小子闯进我的花圃想要把白玫瑰都带走,还想剪下来扎成捧花!要我说那家伙真是不懂欣赏,鲜花这种东西,栽种起来才能长久漂亮,剪下来,那很快就要枯萎......年轻人真是冒失。” 走出一段路后,晏迟才慢半拍发觉,季越庭自刚才见过辛西娅太太起就格外沉默。 “怎么啦?”晏迟担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会中暑了吧。” 以季越庭这样的顶级alpha的体质,中暑基本不可能,但此刻他深黑的眸却垂下,顺着晏迟的问题,很低“嗯”了声。 “有点头晕,其他没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晏迟就慌了。 “头晕?严不严重啊,要不我们去医院......但这个点再看病可能来不及了。”晏迟打开手机搜附近的药店,季越庭见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没事的,一点晕而已,不碍事。还有哪想带我去,我们的行程应该还没结束吧。” 见季越庭面色不算苍白,晏迟勉强信了他的说辞,可对方毕竟是因为他才跟着出国的,晏迟总不好让人有什么闪失,于是他囫囵带季越庭走过几个地方就草草说了结束。 “先去吃个饭吧,我看你头晕也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晏迟隐约记得今早对方吃的不多,兴许是不对胃口,“我记得前面那边有家味道不错的法餐,只是好久不来,不知道它是不是开着。” 季越庭没什么意见,晏迟说东他不往西,就这么老老实实随波逐流。 “这个路口,太久不回来,是往右拐还是往左来着......”晏迟左看右看,犹豫道。 “右吧。”季越庭忽然开口。 晏迟疑惑看向他:“你来过这?” “猜的。” 这一片区域手机信号不佳,晏迟下意识也觉得是右边。 果不其然,那家店就开在右侧尽头。 走进小巷的时候,晏迟垂落的手被碰了下。 他身后只有季越庭,没有别人。 “刚才怎么啦?”晏迟问。 “走太急,不小心碰到了。”季越庭如是说。 晏迟没出声,如果刚才他的直觉也是正确的,那么他猜,季越庭原本是想要牵上来的。 为什么不牵呢? 是不敢,还是缺个理由,少个豁口。 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朋友”。 朋友没必要牵着手走。 等两人结束晚餐回到酒店已是夜晚,季越庭本想说什么,可晏迟不由分说把他推进房间,美其名曰好好休息。 异国的夜格外宁静,晏迟和梁应文商量完RH接下来的安排,就趴在阳台上一个人吹晚风。 他住的楼层不算高,俯瞰可以很清楚将楼底街道收入眼底。晏迟不经意向下一瞥,却看见个熟悉的人抱着捧花站在楼下。 几秒后,手机响了。 楚奕铭嗓音有些紧:“晏迟,你还没休息吧,方便下来一样吗?” 晏迟无奈,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他还是早点处理掉比较好。 “等我一下。” “好、好的!我就在楼下,你不用急,慢慢下来就好。”楚奕铭十分惊喜。 五分钟后,晏迟穿戴整齐下了楼,迎接他的,是熟悉而炽热的目光。楚奕铭一身正装,怀里是修剪得宜新鲜漂亮的白玫瑰,一切准备周全,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旁人一眼即知。 “小迟,我——” “抱歉,我们不合适。”晏迟直接打断。 楚奕铭不开口,晏迟还能装不知道,现在对方率先撕开口子,晏迟也果决回答,他不想楚奕铭误会。 闻言,楚奕铭脸上的笑淡了,旋即变作一种很无奈的遗憾:“我想过你会拒绝,但没想过你会这么直白。”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吗,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晏迟笑意温和。 如果这抹笑不是落在此时此地,楚奕铭获悉或许会更欣喜。 “我们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小迟,我自认条件不错,和你也认识了许多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也能放心。你单身这么久,难道就不想试试找一个人吗,”楚奕铭还未放弃,“其实我今年准备回国发展,未来也会在海京定居,我们挺相配的,不是吗?” 晏迟无波无澜:“相配是你认为的,并不是我的观点。我们确实不合适,没有其他可能。既然你以后也要回海京,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朋友一场,我会尽己所能。” 晏迟太体面,楚奕铭都不好再说其他,只不甘道:“那我退一步、不说表白,只说争取呢?我不要别的,只要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样也不可以吗?” 可任凭楚奕铭如何说,晏迟还是那句话:“没必要,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今天也不早了,晚上不安全,请回吧。” 晏迟就像一块坚硬如铁的石头,楚奕铭怎么敲击,它都没有一丝裂纹,教人无奈。 而无奈到最后,也只是落败。 “......那,我走了,”楚奕铭弯腰,把花靠到晏迟身侧的墙上,“小迟,只是一捧花,这个可以留下吗。” 晏迟心累,其实他连一朵花都不想要,但拒绝不好太难看,就随楚奕铭去吧,回头处理掉就好。 见人离开,晏迟在楼下透了口气,缓了会儿才上楼。 他和季越庭的房间是对门,此时,那扇房门紧闭,晏迟站在门口静了两秒,想季越庭这会儿应该还没睡,毕竟换做平时,这个点季越庭都不一定下班。 忙活了整天的脑子处理信息能力变慢,晏迟依稀记得自己行李箱里还有点基础药。 等会儿拿了给季越庭送过去吧。 晏迟垂下肩,拿出门卡来刷。 “嘀”——就在门锁反应一瞬,晏迟忽觉耳后发丝被风吹动。 两道开门声重叠,一股力道自背后贴上他,不由分说将人带推进房间。 房门关闭,灯光未启,属于alpha的气息顷刻间铺天盖地逼近。 晏迟大脑宕机,完全在状况外。 可鼻尖熟悉的气息却提醒着他,alpha是谁。 “季——”晏迟慌忙抬手 “为什么留下他的花?”alpha收紧胳膊,“那么喜欢白玫瑰吗?” 花......白玫瑰...... 是楚奕铭那束! 晏迟睁大眼。 季越庭看见了。 “那么晚了,为什么要下去见他。晏迟,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个alpha。” 晏迟一退,alpha便进。 身高,体型,肩宽,每一样于他们而言都相差过大,晏迟避无可避,只好偏过头,猝然撩起眼。 “可我只是beta,再说了,你也是alpha。” 那双琥珀色的眼里装着说不清的情绪。 “......是,”alpha低声应,“我和他确实一样。” 他身上好热啊。晏迟被限制在这狭小空间,浑身发烫,还以为他说的“一样”指的是性别。 可谁知—— “他是alpha,我也是alpha。” “他说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心跳声太吵,咚咚,咚咚,晏迟掌心紧蜷,汗湿鬓发,快要听不清身前的人在说什么。 忽地,禁锢着他的力道松了。 晏迟喉结滚动仰起脸,下巴光滑的皮肤被人很轻地碰了下。 黑暗中,alpha徐徐抬眼,漆黑的眸亮着光。 “他想问你讨要争取的机会,我也不例外。” “小迟老师,如果是我,你会允许么?” 第26章 也是第一“所以我可以追你了,对吗?…… 近乎直白的追问。 晏迟没想过季越庭会在这种时候发难。 如果是我,你允许么? 他问的就很暧昧。 闷得厉害,晏迟用手推了下季越庭:“你往后点,我喘不过气了。” 季越庭现在倒是很听话,乖乖后退一步,给晏迟让出空间,还顺手打开了室内的灯。 一时之间,白昼黑暗交替,两人的目光都没有藏匿之所。 季越庭没有遮掩,直直看向晏迟。 “季越庭,你问我这个问题,现在我可能没法给你答案。”晏迟心跳快得吓人,但理智仍在上风,他从不让过分的情绪裹挟自己做出任何重大抉择。 他需要一个余地,就像刚才让季越庭后退一样。 季越庭没说话,只示意他继续。 “我今年的计划表里有很多工作,关于新品、出差、还有学习计划,但......没有恋爱。我并不是想找借口推脱,只是我不太爱做超出计划的事情。”一切来得理所当然又太过突然,就算对方是季越庭,晏迟也不想仓皇接受。 “追你和在一起,这是两码事。”季越庭很执拗,他既然决定要在此时开口,就必然要讨到回答才肯罢休。 引燃火线的东西只是零星,是那捧没有被拒绝的白玫瑰,是晏迟在发觉来人是自己后,陡然放松的脊背。他渴望来自晏迟的特殊,又害怕这种特殊其实与自己毫无关系,他之所能享受,不过是因为“季越庭”三个字。 掌心流沙淌得愈快,他便忍不住抓得更紧。 几分钟过去,alpha最开始展现的强势已被收起藏好,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只说:“晏迟,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的话,可以不用和我在一起的,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只要让我追你就好。” 你只需要被追求,你掌握着主动权,你是安全的。 季越庭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晏迟这么聪明的人,在撕开窗户纸的情况下不可能听不懂。 “你不出声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季越庭开始得寸进尺。 alpha的目光灼热,晏迟没有与他对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发出声。 于是季越庭又光明正大走近一步,回到原来位置。 “所以我可以追你了,对吗?” 滚烫的温度近在咫尺,晏迟想,他大概也是个贪心的人。 可他无法和这份贪心和解。 试问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拒绝年少白月光的告白? 高中的种种在晏迟眼前掠过,季越庭离他那么远,而现在,季越庭又离他这么近,似乎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 沉默即是允许。 晏迟说着给不出答案,可现在,答案却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出现。 晏迟不好意思地扭开头,闷闷道:“你可以回去睡觉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和方才截然相反,现在的季越庭神色愉悦,唇角的笑几乎漫溢,他靠着墙问:“要赶我走?” “......烦人。”晏迟耳朵红透,绕开季越庭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堆基础药,然后摞成小山塞进他怀里,“这个你拿回去,要是不舒服就挑着先用点,明天还没好转的话告诉我,我陪你去医院。” 季越庭还想说什么。 晏迟几乎ptsd,立马制止:“你回去睡觉!” 季越庭妥协,抱着药说:“明天见。” 房门关上,晏迟快要失速的心脏总算稍稍得到喘息。 这晚上发生的所有全部在他意料之外,就连季越庭靠近时的温度,此刻都久久不散。 晏迟忍不住给柳木青发去消息。 晏迟:【木青,有个事我要告诉你。】 消息刚发送,晏迟忽然想起他现在是在国外,而柳木青那大概是凌晨三四点,按对方的作息,怎么都不可能回自己消息。 于是晏迟放下手机,收拾完就上床睡觉 等到他第二天醒来,已是早上九点。 晏迟刚睁开眼瞄了下时间,顿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一开屏,他手机炸了。 柳木青:【什么事啊,这个点给我发消息。】 柳木青:【哦对,我都忘了,你那是晚上,所以是什么事。】 柳木青:【小迟小迟小迟,到底是什么事,下次我晚上不睡了,你快点告诉我(咬手绢)】 ...... 柳木青:【还没醒吗,球球你快点醒,我真的不行了,你这让我怎么上班??啊啊啊我这人最听不得别人话说一半!!】 ...... 柳木青:【迟,醒?】 ...... 打开微信,手机都卡顿几秒。 晏迟:【醒了,刚醒(擦汗)】 柳木青直接就是一个秒回。 柳木青:【我的天老爷祖宗,你总算醒了,你说的事到底是什么?答应我下次不要话说一半就去睡觉好吗,我抓心挠肝从上午到下午我容易么我。】 见此,晏迟只好斟酌着开口:【这次出差,季越庭和我在一块儿。】 柳木青不解:【长膺啥时候开始发展香水板块了,出个差都要跟着,他三岁小孩啊。】 某种程度上是有点像,晏迟失笑。 柳木青:【所以重头戏到底是什么,你们这几天又干了啥。】 晏迟:【没别的,他来片场看了看,结束的早,我就顺道带他逛了逛大学。至于我和你说的事......】 晏迟:【昨天晚上,季越庭跟我表白了。】 柳木青没回消息,下一秒,电话直接弹了过来。 “来,说清楚,他怎么就表白了,怎么表白的,你答应了??你们在一起了??*?”柳木青跟连珠炮似的,话语里满是了然,“我就说呢,他一个alpha能安什么好心思,你看吧,果然!” “没有,你先别着急。”晏迟无奈,将昨晚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等他说完,柳木青却更疑惑了:“可......他都那样说了,你居然能忍住不答应?他不是你初恋白月光吗,这杀伤力不应该maxmax吗,怎么跟刮痧一样。” 晏迟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别扭,只是对着季越庭他不好说。如今对着柳木青,他没了顾忌,于是坦然道: “因为我害怕。” “怕什么?” “怕......怕他只是玩玩,怕我们在一起之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你也知道的,他的家人都在国外,也怕其他的变故,”晏迟坐在床边,看着窗台上飘进的落叶,“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我只会遗憾,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我只能看别人玩最新的玩具,自己却没有。但遗憾是短暂的,过一段时间,我的注意力就会被别的东西吸引。” 落叶飘进又飘出。 “可我最怕的,是得到一样东西,然后又失去,”晏迟声音变轻,“这些年我经常想,要是妈妈当年没有收养我,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我知道这种想法很矫情,但仍无可避免钻进死胡同,蝴蝶效应在我心里演示了无数次,到后来我就觉得,‘选择’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特别是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选才是正确的。” 选择心中的冲动,答应季越庭,还是固守安全区,推开他的靠近。 醒后没有喝水,晏迟嗓音干涩。 听到这,柳木青很心疼:“小迟,你不要这样说,人一辈子哪能一直正确。阿姨爱你,你也爱她,她选中你带你走,那就已经是很好的缘分了。” “但缘分也是很可怕的事,不是吗?”晏迟笑自己,“我胆小,所以我以前悄悄喜欢他却不敢表白,就算现在他开了口,我也不敢贸然答应。” “小迟,我要纠正你,这并不是胆小,而是慎重,”柳木青叹口气,“爱情亲情都不是小事,慎重是必须的。你已经很勇敢了,不要责备自己。” 晏迟没那么脆弱,只是难得倾吐,心里有些空:“可是木青,现在对于季越庭,我......暂时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而且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他和以前变得好不一样。” “哪种不一样?” “说不出来,就是一种......直觉?”晏迟无法描述,“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准。” 柳木青追问:“这种不一样,你是更喜欢还是不喜欢?” 风忽而停了,飘走的落叶顿在半空,旋即又开始缓缓下落,最后停在窗口红色的砖块上,不偏不倚。 晏迟听从心声,回答道:“如果是以前的他,我或许仍只选择远远看,但现在......那天在大学里,看着他走在旁边,我——” ——我其实也很想牵他的手。 未尽之言不消多说,漫长的电话结束,晏迟总算有心力去洗漱。 酒店提供早餐,但现在时间太晚,就算下去也只剩些自助里的残羹冷炙,晏迟准备出门走走,顺道用个早午餐。 他心里挣扎片刻,还是敲响了季越庭的门。 “季越庭,你在吗?” 很快,房门打开。 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晏迟愕然发现季越庭竟赤裸着上身。 眼神不知往哪落,晏迟下意识闭上眼问:“你早饭吃了吗?” “吃了。” “啊,”晏迟的计划泡汤,他小小后退半步,“那我先——” “早上起来看你房门外还挂着牌子,知道你没起,我就先去吃了早餐,”季越庭笑道,“酒店早餐味道一般,侍应生告诉我两条街以外那家还不错,所以我带了些回来。” 晏迟意识到什么,试探性睁开眼,跟小心翼翼的猫似的。 “培根贝果,开放式三明治,还有份蔬菜沙拉。”季越庭从容撤身,让开门,“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都是给我的?” “嗯。” 晏迟走进门,迈出两步又回头看他:“那要是我现在没来找你,你准备的东西不就白费了?” “是会白费,”季越庭在套房桌边坐下,沉声笑,“但我猜,你会来找我。” 因为你总是那么容易心软,又总是那么在意他人。 因为你是晏迟。 被猜中心思,晏迟显得有些小小小发雷霆,于是他选择埋头吃饭,不搭理alpha。 不得不说,季越庭带回来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晏迟口味清淡,这十分符合他的饮食取向。 他吃饭,季越庭就坐在一边看着,也不玩手机不工作,就纯看。 晏迟一侧头就是alpha的身体,几次过后,他忍不住道:“你......不用穿件衣服吗?” “你会觉得冒犯吗?”季越庭认真问他。 “?”倒反天罡,晏迟往下咽了口食物,诚实道,“我会觉得冒犯了你。” “没事,我不觉得,”季越庭很淡定,“你喜欢什么样的,如果你有审美偏好,我还可以改变。” “咳咳!”晏迟一口面包险些喷出来,“什么改变?这怎么改变?” “只要想的话,花点时间总能达成,”季越庭笑笑,显得竞争力十足,“不知道你从前的追求者是什么样的,但如果是我,我会想把事情做得最好。” 这一观点,晏迟与他不谋而合。 磕磕绊绊用完‘追求者’准备的早餐,晏迟也没想出自己的审美偏好什么,非要说的话,季越庭这样的其实就很好。 但这不是重点。 晏迟放下餐叉,纠正季越庭话语中的错误:“易感期的时候,你说你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让别人追过......我和你一样。” “季越庭,不要说别人了。” 你在我这,也是第一个。 第27章 追求法则“下次你送我一盆晚香玉吧。…… “可能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晏迟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动了动,“总之我没答应过让人追。” 季越庭深黑眼望向他,晏迟不经意瞥过,竟从中看到很多笑意。 季越庭为什么这么开心?难道就因为他说自己没让人追过么?可季越庭说自己也没有过,晏迟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要礼尚往来才算平等。 再说,他喜欢季越庭是因为从前的小事,那季越庭呢? 晏迟一下想不到对方喜欢上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读理科的人总会在逻辑上莫名纠结,不理清就浑身不爽,晏迟也不例外。 他这人思考的时候有个不算好的习惯,就是总爱咬嘴唇,薄薄的一片下唇很快被咬出血色,像被用力揉过一样。 季越庭似是把握了这个小细节,问他:“在想什么?” 晏迟闻言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直盯着季越庭看。 “和我有关?” “嗯。”晏迟似是而非应了声。 季越庭不知从哪捞了条深色浴袍来批到身上,这会儿绑带虽然系上,但胸口的位置仍未被完全覆盖。晏迟轻飘飘看了眼,心道,这还不如不穿。 “想问我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晏迟问非所想:“季越庭,你在美国的时候朋友多吗?” “还可以,有几个,但不算太多,”季越庭说,“倒是跟你挺像的,我对交友也不太热衷。”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毕竟季越庭曾经有多能交朋友,晏迟可是亲眼见过的。 不过人的性格总在变,这也没什么不可能。 “我以前认识不少来自那边的同学,他们几年下来对象多得数不清,还说人人都一个样,所以我最开始知道你居然一直是单身的时候,还挺震惊的。”晏迟擦擦嘴。 季越庭见状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水果打开,很新鲜,晏迟还没伸手他就把新拆的叉子递了过去,一气呵成。 等晏迟回过神,两只手已然满满当当。 “你先吃,刚从冷藏里拿出来不久,”季越庭自然而然,对自己“追求者”身份的转变没有丝毫不适应,“你说的那种人我身边也有,确实很常见。” 晏迟又开始进食,一个劲嚼嚼嚼,竖起耳朵认真听。 “饱暖思**,他们不缺钱,就把感情和性当做兴奋剂,所以才会一段段开始关系又一段段结束。”季越庭说的很客观,“但是晏迟,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事情,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们口中所谓的刺激对我而言没有吸引力。我所做出的选择,一定会对未来伴侣负责。” 见他回答这么认真,晏迟从一堆红龙果和猕猴桃中抬起头,显得有些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但是我想再和你说一遍,除此之外,我也不想你有任何误会和不开心。”季越庭笑意温柔。 闻言晏迟兀自红着耳朵,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季越庭很喜欢看晏迟吃东西。 晏迟很有教养,吃相斯文,不论对什么都细嚼慢咽,大概是在国外待的时间不短的缘故,他刀叉也用的漂亮,只不过舌头刁,有些挑食,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他会不动声色扒拉到一边,然后旁若无事地将其他消灭干净。 看着晏迟挑开红心火龙果,季越庭在心中记下,这个他不吃。 瞧见猕猴桃第一个被消灭,季越庭又添一笔,这个他喜欢。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时间都过得很快。 用完早餐,晏迟忽然接到摄影师的电话,对方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场景,问晏迟愿不愿意再补拍几个镜头。晏迟是工作至上的完美主义,自然一口应下。 “要出门?” “嗯,现在打车可能不太容易,我——” “没事,我送你。” “?”晏迟刚起身,人懵了,“你怎么送我?” 季越庭不知从哪变出个车钥匙:“我想着你接下来还要出门,这样方便点。” 晏迟定定看着车钥匙,不知道这车是租的还是买的,但按季越庭的性子,晏迟觉得大概率是买的。 晏迟:这样还是有点太奢侈了点......大几百万呢。 季越庭很快换好衣服,这一趟来格拉斯他也没别的打算,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晏迟去哪他去哪。 他知道追人不能黏的太紧,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必须控制分寸,让自己显得很懂事。 若是许助理和公司那帮董事高管能看见,估计一个个都得排队惊掉大牙。 明天海京的头条新闻可以这么写了: “惊!长膺总裁流落海外,竟甘为人做司机?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晏迟也挺无奈,他转过身,开玩笑般说:“那要是我现在就答应你,你会怎么做啊?” “先不要答应我。”季越庭正色。 不等晏迟开口,他又说:“晏迟,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认认真真追求你,可以吗?” 这样的请求也算是前所未见,晏迟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磕绊道:“可、可以吧。” 哪有人这样的? 偏偏叫他给遇上了。 季越庭为晏迟拉开车门,凡事细心妥帖,从昨夜这个转折点起,他就彻底跨出了朋友那条浅浅的线。 只是他所图甚大,并不单为眼前。 他要将自己一点点同晏迟的喜好磨合,改掉那些晏迟不喜欢的,添上晏迟喜欢的。 就像记住晏迟的口味那样,季越庭要让自己也变得无可挑剔,变得最适合晏迟。 他要成为一个完美恋人,完美到......哪怕有一天美梦破碎,晏迟也找不到比他更契合的存在。 不论——彼时“季越庭”这个名字,到底属于谁。 * 从法国回来已有小一月,季越庭每天雷打不动的问候不仅没有缺席,反而加倍升级。 时间一长,晏迟也算看明白了: 季越庭有时给他看猫,并非是想给他看猫。 alpha的小心思海了去。 如果用吃吃开头,用工作好累做结尾,那么就是想让晏迟给点安慰。 要是发人和猫一块儿的照片,那就是going,虽然很直白,但胜在晏迟确实挺吃一这套。 至于其他的,晏迟也就摸不准了,毕竟alpha心思难猜,更不用说对面是一心追人,智商和其他方面都点满的季越庭。 除此之外,得到晏迟应允的季越庭也没藏着掖着,追人追得大大方方,一得空就往晏迟工作室跑,就连出差刚结束,从机场回来都要往RH拐一趟。 而晏迟对此很淡定。 “晏老师,季总又来了诶!你快看窗外!”潇潇激动地往外看。 秦思明冷冷嗤了声:“谁知道那个alpha今天又要来送什么,花头真多。” 不知从哪国闻讯跑回来看好戏的梁应文托着下巴,啧啧道:“这长膺老总长得也不老嘛,蛮帅的,欸小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风暴中心的晏迟一片宁静,他扬了扬下巴,笑道:“当事人都没说话,你们那么激动做什么?” “能不激动么,你这也算铁树开花了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梁应文调侃。 晏迟爱慕者众多这件事毋庸置疑,但以往都不会跑到公司来,因为晏迟在对方表露态度那一刻就会明确拒绝,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斩草除根,因此季越庭才显得十分不同。 最起码这个alpha他上桌了啊! “你就当我开了吧。”晏迟斜他一眼,也不呛声,任何人在这都看得出,他很开心。 秦思明忿忿掰断了一根甜美的香蕉,潇潇见状从他手里顺走半根,笑呵呵同他说小话:“好啦小秦,别伤心了,你看晏老师和那个alpha多般配,我可听小道消息说了,他们还是高中校友呢。” “真的假的?!”秦思明更想哭了。 他妈妈为什么生他那么晚。 “当然是真的啦,你潇潇姐我从不骗人,”潇潇抱臂,在秦思明脑门上敲了下,“再说了,你呆瓜一个,怎么看都不是晏老师会喜欢的类型,还是早点放弃吧,好好当晏老师的学生,这事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潇潇说的在理,秦思明化悲愤为食欲,吃了自己的半根香蕉还不够,悄悄溜进调香师的小厨房想要再顺点,结果被看管水果的大妈赶了出来。 “去去去,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说每天发水果怎么老少呢,就是你干的好事!” 晏迟不禁失笑,干脆直接把自己那份转赠给了秦思明。 于是乎,秦思明捧着那根香蕉奉若神明,准备带回家开光,然后摆到供台上好生侍养。 晏迟顾不上学生的心碎满地,他望向门口,不过十几秒,高大的alpha便阔步走进。 他风尘仆仆,刚结束出差,明明奔波一路,却从头到脚一丝不苟,怀里还抱着束花。 “上次不是说别送了吗,我这都堆不下啦,”晏迟无奈指了指角落的‘花丛’,“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用调香了,直接改行开花店致富应该还来的快点。” 季越庭失笑:“这是最基本的,哪能不送。开花店就开花店吧,帮我问问,你们这买花送不送老板?” 嘴贫。 晏迟不搭理他,翘着小腿倚在窗边看书。 季越庭松了松领带,走到他身边,一低头,先看见晏迟裸露在外的脚踝,那片皮肤很白,隐隐能看见几条黛青的血管,踝骨凸出,显得脚踝很细。 确实很细,一只手就能圈住......易感期的他倒是早早试过。 再偏头,就看见窗台上那盆千辛万苦才从法国来回来的白玫瑰。 “辛西娅太太说的就是它?”季越庭伸手,拨了两下叶片,“......你养的确实很好。” 他说完,有点沉默,但晏迟一直没抬头,像看书入了迷。 季越庭好奇他在看什么,于是俯下身去,可下一秒,晏迟却腾出手来抵住他的肩,不让他再往下。 心头泛酸,但季越庭到底还是顺着晏迟的力道停下来。 “啊呀,别离这么近,我脖子痒。”晏迟缩了缩,他侧目,看见季越庭目光沉甸甸的。 不知为何,他感觉季越庭好像不是很喜欢白玫瑰这种植物。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晏迟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 “好,我记住了。”季越庭说着,就要往后。 “不是不让你,呃,靠近......只要没有特别近就好。”晏迟吓唬他,“我的脖子有自主意识,它会攻击你,跟捕兽夹一样。” alpha的视野中,beta的耳朵尖变成很淡的粉。 季越庭慢半拍意识到,刚才晏迟所说的话,原来并非拒绝。 窗外有风吹过,很快,他又听见晏迟说: “季越庭,下次你送我一盆晚香玉吧,我觉得我应该也能养得很好。” 第28章 你的老婆“你的老婆是小迟老师!!”…… 每当季越庭觉得自己已经很喜欢晏迟的时候,只消一些催化剂,他又会发现,眼下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对于晏迟,他不该有任何上限的。 “那下次来带给你,我去挑朵好看点的。”季越庭从顺如流。 晏迟笑他:“多麻烦的事,你还亲自去跑吗,怎么不让许助去?” 季越庭:“是我追你,不是许助追你,自然要我去。” 晏迟笑得不行,背轻轻颤着:“好,那随你,我就等我的花送上门来。” 夏季天热,他今天就套了件浅茶色真丝衬衫,低头的时候蝴蝶骨凸起,抵在薄如蝉翼的衣服上十分明显。 季越庭不动声色地盯着晏迟的后颈看了会儿。 晏迟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在看什么?” 季越庭直白:“看你的脖子。” 晏迟一愣:“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什么是不好看的?” “......”晏迟被夸得噎住,“哦,那你看吧。” “下午工作安排多吗?”季越庭是个体贴的人,他自己也忙,所以就算来找晏迟也会尽量不打扰对方。 “原本有些小活,但是我上午加了把劲,把它们都解决了,”晏迟浅又小的梨涡露出来,“下午我准备去趟红山福利院,好久不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新楼建得怎么样。” 季越庭想了想:“前几天封顶了,接下来要砌体。” 进度还挺快,晏迟更想回去看看,他放下书问季越庭:“你等会儿回公司?” “嗯,下午有会要开,但现在时间还早。”季越庭在工作方面的疯狂程度和晏迟算是旗鼓相当,每次见晏迟空出的时间都是他安排好的,并不会影响工作进度。 上个月他抽出一周时间去法国,回来后连熬了四个通宵,硬是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活生生把所有堆积的文件全部处理完毕。 许助理跟着加班,头发掉了一大把,只能默默给自己泡咖啡。 当然,这事季越庭没和晏迟提起过,他不傻,什么该邀功什么不该,他很清楚。 “还早,那是多久,给我个时间。” “三个半小时。” 晏迟算了算,觉得来得及,书页一合,他拿出被追求者的气势。 “那麻烦季总等会儿陪我去趟福利院,等下了山,我再放你回去开会。” *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挤在门口,扒着栏杆撑脑袋往外看。 “晏老师怎么还不来呀,我看不见他的大白车。” “笨蛋,开车需要时间你懂不懂,我们在山上,晏老师要慢慢绕上来,太快的话会掉下去的!”更高的女孩比了个盘山公路的手势。 “真的吗?”胆子小的孩子一抖,捏捏自己肉乎乎的手心,“那还是慢一点好了。” “你们晏老师才掉不下去呢,”负责孩子们伙食的吴阿姨爽朗笑起来,“小家伙不出门都不知道,山上公路的护栏可全被加固过了,稳当得很。” “哇,那好棒啊!” “院长爷爷,是谁在做好事啊,我要让老师给他发小红花!” 方院长指了指后头刚封顶不久的楼房:“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黑衣服alpha叔叔,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他,你们都要好好感谢人家,知道了吗?” 所有小孩异口同声:“知—道—了—!” 他们话音刚落,熟悉的白色车头就从坡道处缓缓驶出。 晏迟来的次数不少,小孩子记性好,早把他的车牌记住了,一见着就兴冲冲跑过去。 车停稳,拉开门,原本睁大眼睛巴巴等着的小家伙懵了。 我那么大一个晏老师呢? 怎么变成陌生黑衣服叔叔了? ......等等,这不就是那个建房子的叔叔吗? “季先生?”方院长也诧异,没想到他会来。 季越庭冲老人家颔首,回头敲了敲车窗,问里头的人:“小迟老师还逗人呢?小家伙们真要以为你没来,估计都得哭了。” 什么意思?几十双眼睛又巴巴看向副驾。 晏迟笑着拉开门,冲他们做了个鬼脸:“不会真被吓到了吧?” 很快,报应来了。 晏迟被一群粘人小土豆围住,腿都动不了。。 “晏老师你坏,欺负小孩子!” “老师我还以为你不来QAQ,我还有新画的画要给你看呢。” “批评这个小迟老师!” “好啦好啦,是老师不好,作为补偿,今天下午陪你们做游戏好不好?”哄小孩嘛,这一手晏迟不要太熟。 “好!!!” “我要玩抢凳子!” “不要抢凳子,要丢手绢!” “你们的都不好玩,老师,我们来过家家吧。” “......” 人多,你一句我一句,晏迟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簇拥着进了教室。 季越庭和方院长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季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小迟邀请的吗?” “嗯,下午原本就在晏迟工作室里,正好有空就一起来看看。建筑施工应该没有对你们产生太大影响吧?” “问题不大,季先生你们找来的施工队可好了,干活又快又负责,”方院长真心感激,“上次有个小孩子自己瞎跑出去进了工地,我们四处找不到,急坏了,还是施工方把人好好送了回来。” “都是些分内的事情。” 方院长摸摸下巴,想的不止说的。 这种事说是分内不为过,但做的不好的同样大有人在,自福利院的项目开工起,长膺态度如何,是否上心,他都看在眼里,对方每次来交涉都客客气气,从不装腔作势拿架子,还时常带书本文具给孩子。 一般企业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至于是谁的态度影响了长膺上下,方院长心里现在也大致摸出了个答案。 走到教室门口,听着里面孩子的欢声笑语和晏迟的声音,季越庭驻足,开口问:“晏迟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你说小迟啊,让我想想,也有二十多年了,”方院长说,“他来那一年,我上任院长没多久,好多事都不熟练,手忙脚乱的,那会儿孩子没现在这么多,园里设施也不好,玩的东西少了,小孩子的精力没地方消耗,自然就要吵,所以我总应付不过来。” “但晏迟不一样,他打小就乖,总是一个人捧着本书坐在角落里看,也不怎么说话。” 室内,晏迟正陪着孩子们看绘本。 “起先我以为他在交流上有些障碍,后来才知道,他是看出来我和其他老师太忙,所以想安安静静的,不给我们添麻烦。” 季越庭站在窗边,目光下落,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后来其他孩子一个个被领走,我看得出,他也想有个家。他是个聪明孩子,但或许就是因为太早熟,所以很多人来领养时会选择放弃,毕竟已经有成熟心智和世界观的孩子更难培养亲子感情,这些我们都理解,也不好责怪陌生人的选择,大家都没有错。” “小迟在福利院里朋友不多,最后一个朋友也被领养那天,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跑墙角哭了。” “他很坚强,以前有小孩欺负他,他也没哭过......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眼泪。” 知了趴在树上,叫得人心烦。 小晏迟蹲在长满青苔的角落里,一边数蚂蚁一边掉眼泪。 可他的眼泪太大颗,落下后不小心掉进了蚂蚁队伍,好几只蚂蚁都被砸开,他睁大眼,又手忙脚乱开始道歉。 小声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院长循着声音找过来,日头正毒,热得他满身汗。 看着眼前这乖的叫人可怜的小孩,他又只是轻轻叹气:“小迟,来,我们回去了。” 小晏迟扭过身,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湿乎乎的,黑而密实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散开的好几绺。 “院长爷爷......我不小心把蚂蚁砸晕了。” 方院长被他逗笑:“说什么呢小迟,蚂蚁可坚强了,它们要搬比自己身体大那么多的东西,还怕你一滴眼泪吗?” 小晏迟又低头,果不其然,刚才还恹恹的几只蚂蚁又活动起来,重新回到队伍里。 方院长抹了把汗,看着晏迟通红的眼眶,以为他还不想回去。 可下一秒,面前的孩子却吸吸鼻子,从怀里掏出有且仅有的一张纸巾递给他。 “院长爷爷,你、你擦擦汗。” 那本是他想用来给自己擦眼泪的。 但是院长爷爷好辛苦,流了这么多汗,所以他不能哭了,不然眼泪流下来,又要砸到小蚂蚁。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张纸巾,这么多年,我遇到这么多孩子,像小迟那么懂事惹人心疼的,真是......唉。”方院长说着,声音都颤了。 季越庭静静听着,一字一句都没放过。 屋内,孩子们的争论总算有了结果,室内不方便跑动,他们投票决定,要和晏迟一起过家家。 “小迟老师是大人,所以要给我们当家长。” “那是爸爸还是妈妈?” 晏迟刚想说自己可以当爸爸,几个小家伙眼睛就睁得提溜圆,你看我,我看你,在无声中达成一致。 “当妈妈!” “对对,我也觉得,一定要当妈妈!” “要我当妈妈啊?”晏迟哭笑不得,由着他们去闹,“那我当了妈妈,谁来给你们当爸爸呢?” 几十个小雷达开始自动搜索,很快,一个小男孩作为先锋军站起身,迈着短腿噔噔噔跑到门口。 他仰头,看向面前这个比摩天大楼都高的叔叔,认真问: “房子叔叔,你可以陪我们玩过家家吗?” “房子叔叔”本人不语,方院长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脑勺:“又玩什么呢,乱给人家起外号,这样不好。” “不是乱起,房子叔叔建房子,所以是好叔叔,我们想和他一起玩,给他小红花,”小男孩用手比划了下,“而且我们过家家还缺个爸爸呢!” 小男孩嗓门大,好多人都不明所以地往门口看,其中也包括晏迟。 对上季越庭的目光,晏迟下意识眨眨眼,用口型问他:他和你说了什么? 季越庭见状轻笑,也不回答。 他蹲下来问小男孩:“你让我当爸爸,那我老婆是谁?” 小家伙脑子开始思考,爸爸的老婆,老婆......那不就是妈妈吗! “你的老婆是小迟老师!!”他超大声公布。 晏迟脸色瞬间爆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越庭转头,将面色绯红的晏迟看了个精光,他拍拍男孩的肩,笑道:“进去吧。” “所以叔叔你来不来啊?”男孩很执着。 季越庭也不卖关子:“我老婆都在里面了,还能不来吗?” 第29章 送货上门“那你家,让我进么?”…… 季越庭阔步来,十分坦然地在晏迟身边坐下。 孩子多,留给他们的空间不算宽敞,晏迟和季越庭肩碰着肩,皮肤的热度透过布料,他想着刚才那声“老婆”,心道季越庭就是个坏心眼。 “好,那我们的爸爸妈妈到齐了!”负责指挥的小女孩叫童童,“现在可以开始过家家了。” 晏迟以前不怎么玩这个,他虚心问童童:“我要做什么?” 另一个女孩抢答:“小迟老师是妈妈,可以教我们课后作业,还可以做饭!” 童童煞有其事点点头:“不过这些事情爸爸也可以做,你们是夫妻,要轮流着来,这样我们一家才会幸福。” “做饭?”晏迟一愣。 身侧,季越庭很识相,忍着笑从一旁的玩具堆里抽出两把塑料锅铲。 他递了一把给他:“嗯,做饭。” 晏迟接过,小声告诉童童:“可是我做饭很难吃,只会焯水和撒盐。”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晏迟深知自己连炒菜的架势都拿不出*,毕竟多年来他做的最好的菜一直都是芦笋白灼虾。 童童想了想,说:“没关系啊,不是还有爸爸呢,妈妈不会的话可以让爸爸来。” 她说着,看向季越庭:“爸爸会做饭吗?” 季越庭:“可以。” 于是家庭分工就此落定。 白天的时间,家长要出去上班,孩子们上学或是自己玩耍,等下晚上回了家,“爸爸”季越庭要负责做饭打扫,“妈妈”晏迟则负责课后作业。 福利院里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所以玩具很多,有人不知从哪拽出一条印着花猫的围裙,高举着说:“这个可以给爸爸烧饭穿。” 然后就跟击鼓传花似的,那围裙从边上的孩子开始,一个一个朝季越庭这传来,可晏迟刚拿到手,童童就说:“妈妈帮爸爸穿吧,爸爸手里拿着锅呢。” 晏迟探头,果不其然,季越庭已经把锅拿了起来。 不好叫孩子们失落,晏迟也顾不上别的,十分配合地冲季越庭道:“胳膊伸一下。” 围裙穿起来还算方便,晏迟同季越庭面对着,让他穿过两条胳膊,然后又绕到后头去系带子。 蝴蝶结刚系好,晏迟就看见季越庭偏过头,他心头一跳,果不其然,季越庭在他耳边轻道:“谢谢老婆。” 季越庭用的是气音,只有晏迟听得见。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季越庭还挺闷骚的。 “。”晏迟手上使劲,不动声色把蝴蝶结勒得特别紧,“不用谢。” 按过家家时间线来,现在应该是小孩放学回家的时候,季越庭被要求烧饭,于是他穿着晏迟系的围裙拿着塑料锅铲颠了两下,还挺像模像样,颇有大厨风范。 晏迟则拿出几本语文数学书来,打算借着过家家的名头顺便给他们灌输点知识。 晏迟讲课声音很温柔,小家伙围在他身边,听得很认真。 季越庭看了会儿,扬声道:“饭烧好了,该吃饭了。” 这话一出,晏迟身边的孩子又乌泱泱跑到季越庭那,蹦上蹦下,叽里咕噜问他晚餐吃什么。 晏迟放下书望去,还挺意外,他没想到季越庭居然也这么配合。 和小孩玩多幼稚,人长大了,身上或多或少就会有架子,更何况是季越庭那种身份。 晏迟今天来这叫上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再和他来福利院走走。 红山福利院是承载他童年的地方,也是他记忆最开始的地方,这里本来已经在一点点被人舍弃,荒废,可季越庭的选择却让这座福利院有了新的可能。 孩子们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好的生活环境,虽然晏迟已无法设身处地去体验,但他想,如果小时候的自己能看见,一定会开心。 对于季越庭,晏迟不否认有喜欢,而这份喜欢,最初始于对方帮自己解围的感激。 到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晏迟掰开细算和季越庭之间的零零总总,算来算去,无可避免要混淆一部分。 某些时刻,在面对季越庭时,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更多,还是感激更多。 “妈妈怎么还不来,快来吃饭啦。”童童跑过来拉住晏迟的手。 一家人整整齐齐,围成圈坐下,中央是几个装了塑料蔬菜的盘子。 晏迟学着童童她们的样子,那筷子夹起来假装吃一口,然后再放回去。他演得很到位,放下筷子就看见季越庭正笑着看自己。 alpha冲他做口型:好吃么? 怪好笑的,晏迟催促童童:“快,去叫你爸爸也吃点。” 童童很听话:“爸爸你烧的超好吃哦,你自己也要吃!” “谢谢童童。”季越庭笑意温和接过筷子。 “晚餐”结束,小家伙又变戏法一样,给他们找了块不小的布。 “这是什么?”晏迟拎着问。 很快,他就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妈妈和爸爸的被子呀!你们是夫妻,晚上要睡在一起哦。”童童特意叮嘱,指着角落说,“那是你们的房间!” “!?”晏迟懵懵眨了下眼,耳边是alpha闷闷的笑声。 连被子都有,晏迟好无奈。 季越庭也很意外,旋即便有些爱上这个幼稚的游戏。 要是他和晏迟真的是简简单单的伴侣,倒也很好。 拉起“被子”蒙住两个人的头,晏迟在不太明亮的环境里看着季越庭嘴角的笑:“就这么好玩?” “嗯,没玩过这种游戏。”季越庭说。 “你小时候也不玩?” “不喜欢给别人当小孩。” “那现在就喜欢给小孩当爸爸了?” 季越庭话音稍顿,眉梢轻抬:“是喜欢给小孩‘妈妈’当对象。” “......”晏迟说不过他,每次都被摆一道。 又陪小家伙们闹了会儿,晏迟看着时间,拍拍季越庭。 季越庭回头看他。 “还有一个小时,你要去开会了,从这开到长膺有段路。” 晏迟帮他解了围裙,方院长也进来,准备叫孩子们回去上课,小家伙围着两个大人恋恋不舍,晏迟挨个摸了摸头,许诺下次再来看他们。 “那要把爸爸也带回来哦,不然我们一家就要缺人了!” 最开始小孩都有些怕季越庭,毕竟他是成年alpha,长得特别高,看起来又凶,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叔叔不好说话。 但是叔叔在小迟老师面前好温柔哦,他们看多了也就不害怕了,还光明正大按着过家家的身份叫起来。 他们都没有爸爸,所以分外珍惜现在这个假爸爸。 晏迟眉眼弯弯,也答应道:“好啊,知道啦。” 回程还是季越庭开的车,他开得稳,晏迟有点犯困,眼睛雾蒙蒙地问:“没想到你还挺讨小孩子喜欢的。” “有吗,刚才走之前他们拉着你说小话,都说了什么?” “说你这个叔叔脾气好好,好温柔。”晏迟眨了下眼,侧头看他,“我也觉得。” 季越庭闻言低笑道:“那你还把围裙系得那么紧?” 想到这事,晏迟又别过头:“谁让你嘴贫。” “不让贫?” “......也没有,”晏迟不看他,“谁能管得了你说什么。” 红灯刹车,两人都随着惯性晃了下。 “别躲了,”季越庭转过脸,“刚才我就看见,你耳朵红了。” 被戳破晏迟也不心虚,他腰杆子硬气:“就是红怎么了,谁叫你那么叫我。” 季越庭其实还挺希望晏迟能礼尚往来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他倒也没有那么贪心。 “那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季越庭一顿,“易感期的时候我隐约记得叫过你别的什么,可惜我不记得了,你呢,还有印象吗?” 季越庭不提还好,他一提,那些零碎片段又一道朝晏迟袭来。 冷而坚硬的金属止咬器,一下下向前顶撞,又控制着力道的擦蹭,alpha自后而来贴紧的身体,还有不断收紧,青筋迭起的小臂。 无法被嗅觉捕捉的信息素编织成网,让空气都变得潮湿黏腻,缺乏安全感的alpha死死锁住他,不让他离开分毫。 alpha的眼眶是红的,而那狼狈的祈求落到晏迟耳边,就只变成一句: “宝宝......” “没印象了。”晏迟面不改色撒谎。 他和季越庭现在的氛围已经够不对劲,要是这会儿再把那个称呼扔出来,今天怕是难以收场。 “这样吗。”季越庭似乎还挺遗憾。 隔日,晏迟下班回家后,房门被敲响了,一个打包严实的快递被送到门口。 快递小哥亲自捧着,小心翼翼放下。 “请问您是晏先生吗?” “我是,这个快递......” “这个快递是季先生委托我们送过来的,因为比较贵重,所以我这里有个单据需要您签个字。” 小哥拿出纸笔,晏迟在上头签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屋里,晏迟拿小刀一点点划开,光线倾泻而进,他终于看清,里面原来是一株晚香玉。 季越庭的动作真快,他前不久刚提起,对方就把花送来了。 晏迟很容易心软,面对季越庭更是。 他把洒出来的泥土扫进垃圾桶,擦净花盆,来自季越庭的晚香玉就这么登堂入室,占据了晏迟家中阳光最好的一方角落。 晏迟和季越庭打去电话。 刚接通,季越庭就问他:“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刚打理完,”晏迟靠着窗台,尚未开放的晚香玉气味并不浓郁,只有很淡的草木香,“是你亲自挑的?” “当然。” “那怎么让快递员来送,”晏迟学他的语气,“又不是快递员追我。” 季越庭沉沉笑了声:“是我不好。” 话音刚落,他又道:“那你家,让我进么?” 说的是送货上门,至于到最后究竟送的是货还是人,那就不好说了。 晏迟很轻地哼了声:“你来了再说。” 季越庭不客气:“明天怎么样?” “什么明天?” “明天晚上,我来你家给你做饭,就当给没有亲自来送花赔罪,你有空么?” 得寸进尺。 晏迟压着嘴角:“你还真的会做饭啊,味道好不好,不好吃的话我可不同意。” “略通一二,味道应该尚可。” 季越庭既然这么说,那味道就是很不错。 “那需要我准备什么,话说在前头,我家里可什么都没有。你要想我打下手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洒两把盐。” “不用你做别的,”季越庭像是在撸猫,背景音里有吃吃踩奶的呼噜声,“帮我系条围裙就好。” 第30章 并不是他【营养液加更】“要把自己养…… 搞定秋季新品宣传,RH众人也松了口气。 梁应文穿了条不知从哪个时装周扒下来的镂空西装,主动提议让大家出去聚个餐。 白嫖一顿晚饭,还是老板请客,员工都说好,纷纷提议要去贵点的餐厅吃,狠狠敲梁总一笔。 梁应文心大钱多,对此没什么意见。 他问晏迟:“你觉得哪个餐厅好?听说城东新开了家店,味道还不错,要不去尝尝。” “都行,你们看着来,”晏迟头也不抬调配香精比例,“不过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 哪里不太对劲。 “有什么事啊,公司里的聚餐你一般都不缺席啊?更何况你还是这次的大功臣,宣传部那几个上次就想跑来给你磕一个了。”梁应文疑惑。 晏迟说:“晚上有约,我回家吃。” “和谁有约......嘶,”梁应文脑子通了,“季越庭啊?” “嗯。” “他追人追这么紧呢,上赶着去你家啊?”梁应文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回你家吃,不会是你做饭吧,你那水平,难道请堂堂长膺季总吃芦笋白灼虾?” “你烦不烦,”晏迟被戳到痛脚,瞪他一眼,“我只会芦笋白灼虾也比梁总煤气灶都不会拧的好吧。” 梁应文哈哈大笑,西装上的挂件丁零当啷响一通响:“所以真是你做?” “没,他做,”晏迟手上稍顿,“他主动请缨的,我也不知道水平如何。” “哦,原来如此,你这是佳人有约,而且还是约在家里的‘佳人’,怪不得要丢下公司跑哦。”梁应文促狭一笑,“多出息。” 季越庭追晏迟,这事现在RH上上下下都知道。上至他这个老总,下至门口扫地的大爷后厨备菜的阿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人都巴巴看着,感慨于这个alpha竟有此殊荣,能在晏迟身边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明眼人都看得出,季越庭追人追得用心,梁应文想,季越庭再努力也没用,反正这赛道上就他一个,连像样的竞争对象都没有。 晏迟回怼梁应文从来不留情:“梁总报表看完了吗,回头衣服记得穿严实点,四面漏风,当心着凉。” 梁应文不管,骚包得要命,看吃饭地点去了。 或许是心里有所期待,白日上班的时间变得比平时更漫长。 到了点,晏迟一脚油门往城区跑,抵达楼下时,季越庭也刚停好车。 alpha用手肘推上车门,两只手都满满当当提着东西,瞧见晏迟就目标明确地走来。 晏迟远远看着还在纳闷,季越庭是要给他做个满汉全席么,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然而,季越庭刚靠近,一声婉转的“喵”措不及防袭冲晏迟来。 “你还带了吃吃?”晏迟惊讶。 等人走近,他才看见季越庭右手提的是航空箱。 “看它一只猫待在家里可怜,所以就顺带着捎出来了,”季越庭把吃吃拎得高了点,“允许我这个客人再带个客人吗?” 晏迟眼睛都亮了,直接从季越庭那把吃吃接了过来:“当然,但是它晚上要是想吃饭上厕所怎么办?” 季越庭自然思虑周全:“给它带了折叠的饭碗和厕所,虽然食量上是猪,但上厕所很自觉。” 吃吃不满地在航空箱里转了个圈。 晏迟失笑:“走吧,那上楼。” 晏迟住在顶楼,有单独的专属电梯,虽然楼层高,但不在其他楼停靠,速度很快。 季越庭此前从未来过这里,偶尔几次也不过止步楼下,光明正大进晏迟的家,真真是头一回。 晏迟家里的装修布置和RH的工作室异曲同工,偏向简洁的自然原木,环境温馨,叫人看着心里很舒服。 问了厨房和洗手间的位置,季越庭十分自然脱下外套卷起袖摆,准备开始做饭。 晏迟则蹲在地上给吃吃开了门,白猫体胖,可惜胆不如身肥,好一会儿才敢出来。 它是个会看眼色的,在场谁做主,它就蹭谁,于是绕着晏迟的裤腿转个不停。 季越庭睨它:“谄媚。” 晏迟反驳:“别说吃吃,它多可爱多乖呀,对不对?” 然后伸手挠了挠吃吃的下巴,白猫立马眯眼抬头,舒舒服服呼噜起来,得空还略带得意地瞅了自己主人一眼。 季越庭懒得和猫计较。 晏迟收拾好航空箱起身,后腰被人碰了下。 这个部位不管隔了多少层布料都敏感,晏迟转身,只见季越庭正好整以暇看着他。 “小迟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晏迟眯眼:“什么事?” “我的围裙呢。” “厨房冰箱右边第一个抽屉里。” “我自己系?” “你自己不能?” 季越庭闷声笑道:“自己系么,也可以,就是可能烧出来的饭菜味道不佳。” alpha果然花头多,晏迟走近一步,同他对视:“季总,威胁我?” 季越庭凌厉的眉目此时柔和无比:“不敢。” 他只是渴望来自晏迟的任何触碰,但晏迟要是真心不愿,他也不会强求。 追求者是想讨点好,但更要摆清自己的地位,不是吗? 视线在明亮灯光中交错,晏迟只觉周围变得很安静,他能听清两人的呼吸声,从一快一慢,到逐渐同频。 季越庭的眼睛真的很黑,晏迟从中能清晰看见自己。 一个完整的自己。 “你去拿出来,我帮你。”晏迟收回目光。 季越庭言听计从,只是等到拿出来,才发现晏迟买的围裙居然是粉色花边HelloKitty。 “......” 晏迟注意到他的一瞬凝滞,忍不住笑了:“怎么不过来,我还要帮你打蝴蝶结呢。”说话总说不过季越庭,现在终于让他摆了一道。 季越庭也就停滞了几秒,很快恢复如常,走向晏迟。 “你喜欢可爱的?” 晏迟推着季越庭转过身,拎着两条粉红色的带子缠上他的后腰:“一般般吧。” “那怎么给我准备这种款式,我还以为你喜欢。”腰上的布料一点点收紧,季越庭微微侧头,从高处往下,他只看见晏迟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 晏迟打蝴蝶结炉火纯青,两只耳朵对称笔挺,很美观。 他收手,抬头对上季越庭的目光,笑道:“因为想逗你啊。” 季越庭一滞。 晏迟当着季越庭的面,拉着那根长长的围裙带子,从头捋到尾。粉色的带子在他掌心和虎口一点点滑过,最后掉落。 明明没有声响,季越庭的心却猛然一撞。 晏迟方才碰的,又哪里只是带子。 “现在可以了吧?”晏迟抿唇微笑,撩人不自知,“厨房就交给你了。” 玻璃移门顺着滑轨被推上,只隙开一条不算大的缝。季越庭平复呼吸,露出的双臂上,血管仍在勃勃跳动。 晏迟抱着老实趴在他怀里的吃吃,倚在沙发边,看季越庭在厨房里忙活。 在晏迟看来,做饭实在是很繁琐的事情,简直比调香还复杂,更不用说事后还要收拾。 任何工作都没面上看起来这么光鲜亮丽,他每天下班回家已经够累,外卖不卫生,再加上要控制饮食,好好做饭就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胃痛偶尔会发作,但一杯温水就能解决。 柳木青和梁应文都说过,晏迟这是仗着自己年轻乱来,以后老了怎么办。 彼时他对此不以为意,老了那就等老了再说。 可看着眼前厨房里季越庭的背影,闻到带着油烟的饭菜香味,晏迟埋在吃吃毛茸茸的肚皮上,恍惚间生出一种久违的......满足与幸福感。 就像回到了晏岚还在的时候。 那时,偶尔傍晚放学回家,他会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 睡梦间迷迷糊糊,饭菜香味飘开,他睁开眼,就能看见晏岚坐在身边,笑意温柔。 她会摸摸自己睡迷糊的脑袋,说:“小迟,开饭啦。” “开饭了。” 玻璃移门推开,晏迟恍然抬眼。 季越庭带着香气俯身,在猫头上摸了下。 “困了吗?我已经做好了,吃完再睡吧。” 晏迟忽然被塞住喉咙,抱着猫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他低声应:“......好。” 季越庭这样的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说自己对做饭略通一二,那就是极为精通。 晏迟本来只抱有小小期望,一口下去,期望霎时膨胀了。 “季越庭,”晏迟睁大眼,“你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面对晏迟直白的夸赞,季越庭围裙都没摘,欣然受下。 “你在国外难道都自己做饭吗,季家没给你配厨师?” “有厨师,不过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经他人手,所以学了点。”季越庭知道晏迟口味清淡,因为做的菜都十分合他胃口。 晏迟从不知道季越庭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还有这样的本事,本就存在的滤镜又被加厚一层。现在的他已经不敢笃定,如果一时的冲动压过忧心,他是否还能冷静理智对待眼前的人。 “你呢,在法国怎么解决?” 晏迟讪讪笑了:“我和几个室友每天煮火锅。” “嗯?” “清汤火锅,要吃什么就自己扔下去涮。” 要简单点说,那就是焯水。 两人不约而同想了想那个画面,忽而笑了。 季越庭率先停下,他看着笑得眼尾都泛红的晏迟,沉声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晏迟用猫抹了把笑出来的泪。 “怪不得你那么瘦,”季越庭不带任何旖旎色彩道,“上次更衣室里,我总觉得一只手就能环住你的腰,甚至还有空余。” 晏迟怔愣,还没回过神,就见季越庭将他刚才夹得更多的那碗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要把自己养得好一点。” 季越庭这么说。 “如果喜欢,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真的吗?你真的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真的愿意放下身段做这些事,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做这么多。 晏迟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说。 对柳木青说的那些,并非只是他一时之感,而是长久接触下来的直觉。 季越庭比起从前,真的变了好多好多。 以前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性格张扬肆意,是高高在上的季家少爷。 但现在......他变得好温柔体贴,甚至于无微不至,就连漆黑的眼中,都只剩下自己一个。 如果换做当年的季越庭,他们还会是如今的情状吗? 缘分呐,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洗碗机发出水流声响,季越庭终于解下围裙,叠好放回原位,他想,这样的话下次再来也不会找不到。 厨房灯光熄灭,季越庭擦净手,转身来到客厅找人。 晏迟坐在高脚凳上,若有所思。 听见吃吃的叫声,晏迟转过身,看向季越庭。 那目光里有探究。 只这一瞬间,季越庭忽而顿住步伐,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此时晏迟在看的......并不是他。 第31章 他的哥哥“晏迟,你对我哥很感兴趣?…… 透过皮囊,那道视线在他身上停驻了许久,季越庭也不知道,晏迟究竟在看什么。 “怎么不过来?”晏迟垂着腿问。 “来了,收拾了点东西,”季越庭恢复如常,“刚才在看什么。” 晏迟不明所以:“看你啊,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季越庭知道,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刚才关了灯没看清,还当你在看别的。吃吃呢?” “自己跑去吃饭上厕所了,你没来之前它还吃得嘎嘣嘎嘣响。”晏迟拍了不少视频,翻翻看看,好不有趣,“你让我吃得好饱,我现在坐在这都觉得顶着喉咙。” 闻言,季越庭低头瞄了眼,白衬衫拴在裤腰里,那截腰还是很细。 “也没见你吃太多。” “八分饱对我来说就很饱了,太多要积食,胃会胀的,不舒服。” “胃不好?” 晏迟笑笑:“偶尔痛一下,小问题。” “那对我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么,晏老师?” “嗯,”晏迟半趴在吧台上,笑眯眯看他,跟打盹的猫似的,懒洋洋,“挺满意的,你做饭特别好吃。” 两人离得挺近,只是季越庭还是不满足,更进一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晏迟曲起的指骨上按了下:“我能得到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晏迟手指反射性一缩。 “要,你能给的。” 光线昏暗,晏迟却能清晰看见季越庭眼中闪动的光。 就如在格拉斯那晚一样,他知道,alpha在渴望着什么,没有具体的目标,却分外炽热。 见晏迟一直不答,季越庭显得有些躁动,又问:“晏老师,你能给我什么。” 他叫得亲昵,一句端正严肃“老师”从唇齿间挤出,带着暧昧和热度,变得十分不像样。 晏迟记得,面前的alpha曾告诉自己,他拥有所有alpha会有的坏毛病,这其中,当然包括贪婪和掠夺。可季越庭像是自己给自己上了锁链一般,大多时刻总是克制。 他那么听话那么好,晏迟纵然心有顾虑,还是忍不住,想多给他些。 “再过来点。”晏迟搭了下季越庭的肩。 季越庭乖乖凑近,低下头,感受着肩上轻飘飘的重量和温度,他当晏迟要给的奖励是一个拥抱。 拥抱啊,那也很好了。 季越庭胸膛起伏。 可下一秒,晏迟用空闲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几根手指固定住他,轻飘飘将他拉低,而后探起身,在他额心吻了下。 ——吻了下。 那是很轻的一个吻。 只残存很淡的气息。 明明只是一下,是连触感都来不及捕捉的一个瞬间,却叫季越庭霎时方寸大乱,心头狂跳,混沌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 “你......”季越庭嗓音彻底哑了,宛如有烈火在烧灼。 晏迟耳朵红了,可脸上依仍镇定:“我什么?” “你刚才亲我了?” 晏迟赧然,本来就不好意思,季越庭还要问,他拍了下alpha的胳膊:“你不能亲?” 小臂肌肉紧绷,季越庭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竟是唇舌笨拙之人,对着晏迟的笑意盈盈的眼,他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刚才落在他眉心的,并非是吻,而是子弹。 狂风过境,带走他所有预先做好的准备,只留满地无所措的狼藉。 深吸一口气,季越庭总算稍稍平复:“......哪里都能亲。” 这样天大的好事,他巴不得晏迟多来几次。 但今晚的奖励显然只有一个吻,晏迟只给了他一次,没有多余。 晏迟的唇冰冰的,却很柔软,他身上有很淡的香气,叫季越庭忍不住挨得更近。 alpha贪得无厌,仰起头,想问晏迟再讨要些亲昵。 然后晏迟不打算遂他愿,伸手挡住了他:“今天到此为止吧。” 他们毕竟不是恋人,方才已经冲动过一回,总不能不管不顾一直放纵下去。 若是换做其他alpha,被撩拨到这种地步,哪里还会在意对方的推拒,怕不是直接扑上去要将人吞吃入腹。偏偏晏迟遇上的是季越庭,克制到连易感期都能忍住不过分冒犯对方的季越庭。 额角的青筋绷着跳了两下,季越庭起身后撤,还顺带极为绅士地扶了晏迟一把,让他坐稳。 “晏迟,那还会有下次吗?” “有的吧,”晏迟用手背贴了下对方的手,笑了,“刚亲过你,怎么现在就想这么远?” 季越庭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心迹毕露:“喜欢你,要追你,自然得想长远一些。你亲我一次不够,我想要的,还有更多。” 白月光屡次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就算是晏迟也难免遭不住。 刚才主动吻季越庭纯属头脑发热的行径,现在冷静下来,他却没觉得多后悔。 晚餐明明已经结束,可季越庭看样子也没打算马上离开,晏迟见状也不催促,只晃了晃腿,轻轻踢在季越庭膝盖上:“季越庭,我们聊点别的。” “你想聊点什么?” “什么都行,说说你家里吧,”晏迟捞过吃吃,在它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仔细想来,其实我还不够了解你。” 缺乏了解就会缺乏安全感,晏迟仔细审视过,现在他和季越庭这段关系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季越庭没拒绝,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我家里的故事很俗套。” “哪种俗套?” 关于季越庭的家庭,晏迟全然未曾涉猎,极为陌生。 “豪门的那种俗套,父母不和,私生子遍地,大家为了家财争斗不休,人心不齐。”季越庭也摸了下猫,被吃吃踹在手背上。 晏迟谨慎眨了下眼:“这些事可以说吗?” “你想知道的话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很无聊,你随意听听就好。”季越庭从猫背上捉住晏迟的手,牵到身前,捏了捏对方漂亮饱满的指腹。 这次晏迟没有拒绝,任由对方玩bjd娃娃般拨弄自己的手指。 “我出生时父母关系已经不太好,两人都积怨多年,没过多久就选择分居,一个留在国外,一个回国内。他们是商业联姻,所以没有选择离婚,只是异地分居。当然,也没剩什么感情。” “那后来......” “后来,”季越庭看着晏迟,怕自己说的话脏了对方的耳朵,“我父亲找了很多情人,也有很多私生子,母亲在国内坐不住,担心自己利益受损,于是就回去了。” 晏迟敏锐察觉到不对:“你母亲带着你回国,你父亲不介意吗,那个时候你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么?” “并不是。” 这个回答让晏迟一愣。 他张了张嘴:“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季越庭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晏迟,我还有一个哥哥。” “他比我,大两岁。” 这......季越庭居然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晏迟对此闻所未闻,从前也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这个凭空出现的未知人物,让晏迟的思绪飘飞开去。 毫无缘由的,他想,季越庭的和他的哥哥,他们应该长得挺像的吧? “在想什么?” 晏迟下意识:“在想你哥。” 季越庭突然不说话了。 晏迟马上找补:“你哥哥一直在美国长大?” “......嗯,他不怎么回国。” “你们交集多吗,你知道的,我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也不太懂这种关系。” “偶尔会打通电话,”季越庭翻过晏迟的手,在他掌心划了下,“不过见不到人,所以也谈不上多熟悉。” 晏迟了然,看样子,季越庭和他哥哥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厚。 “他没什么朋友,性格孤僻,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对他很不满......母亲也是。”季越庭淡淡道,像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人。 “为什么,他不是你父母第一个孩子吗?”晏迟从未见季越庭如此评价别人,冷静且冷漠,乃至到了略显刻薄的地步。 季越庭笑了声:“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是信息素等级最低的alpha,不,那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信息素的alpha。” alpha信*息素等级是评判一个alpha身体素质和大脑发育潜力的重要标准,信息素等级高的alpha受人敬仰,与之相反,信息素等级低的alpha,则被人视为无用的垃圾。 晏迟顿时理解了季越庭父母对他兄长的“不满”来自何处。 两个优秀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成功人士,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是平庸无能的存在?或许这个孩子的出生,也是引燃他们关系的火花,微妙的平衡,往往只需要一点倾斜就能坍塌。 “父母亲将他视为废物,”季越庭直视晏迟,一张脸俊朗肃厉,“后来,这个废物就长大了。” 无端的,晏迟心头一跳。 “当然,上天还是眷顾他的。十九岁那年他完成了二次分化,不仅有了自己的信息素,而且还是不逊色任何人的高等级信息素。” “他很幸运,即使曾被扔掉,但还是被捡起了。” 季越庭的描述简短,晏迟眼前却莫名浮现出画面:洁白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完成二次分化的alpha缓缓睁开眼,满面冷然,哪怕所有人都在对他笑,哪怕他的前路将是一片灿烂 ——他被丢弃的过去却是无法改变了。 一想到那张和季越庭相似的脸,有如此不同的遭遇,晏迟无由生出很多惋惜来。 季越庭攥住他的手,话锋陡然一转:“晏迟,你对我哥很感兴趣?” 晏迟当对方是在吃醋,立马道:“怎么会,我不认识你哥,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答对了。 可真奇怪呐,他说完后,季越庭的面色怎么反而更差了? 第32章 护食的犬“其实我一直有喜欢的人。”…… “木青,你说季越庭为什么不开心?”晏迟打着方向盘问。 柳木青哼哼道:“谁知道呢,要我说alpha就是难搞,你和别人多说两句,他要拈酸吃醋,你说你对他哥没兴趣,他又生闷气,真是搞不懂哦。” 晏迟想来想去没明白,手指过了一夜却仍火热。 季越庭昨天攥得太紧,到后来几乎嵌进晏迟的指缝。他皮肤白,很容易留痕迹,今早起来指间竟有几道浅浅的红印。 搞得跟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一样。 “可能只是我感觉错了,毕竟他也没说什么。”打开转向灯,晏迟给季越庭找了个理由。 听出来晏迟在开车,柳木青也没再揪着这话题说下去,只感慨:“这个世界还是太玄幻了,我竟然真能有一天看到季越庭追你。” 那些为什么不答应的顾虑,晏迟只告诉过柳木青,柳木青也从未对第三个人说起,可眼下两人都发展到家里了,虽然十分纯洁,但柳木青还是忍不住问:“小迟,我就问你,你上次说的那些,现在还害怕吗?” 晏迟想了会儿,认真答:“还是有点,不过......我确实在动摇。” 甚至坚持不了太久。 自己最了解自己,晏迟知道,他表面上将一切界限划分得清晰,但情感上的事不是他说分清就能分清的,更遑论对象是季越庭。 所幸眼下他并不害怕这种动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就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还是大啊,我们小迟单了二十多年,也是开花了。”柳木青调侃他,又问,“你现在是去哪呢?” “小姨家,她给自己换了个新房子,搬家也不告诉我,我准备去兴师问罪,顺道蹭顿饭。”晏迟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木青,你周日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梁应文的老朋友开了个......密室?首次营业,他准备去给人捧场,拉着我一块儿去,除此之外让我再喊两个人。”晏迟嘀嘀咕咕,“我也没玩过这种,木青你去过吧,好玩吗?” “密室逃脱?” “嗯呐。” “好玩啊,可刺激了,你说是梁总朋友开的,那布置一定很不错,”柳木青当即拍板,“有空,我去!” 晏迟见他这么兴奋,也生出点期待来。他平日里娱乐项目堪称匮乏,密室逃脱剧本杀之类的,只在网上看见过,亲身尝试倒是从没的。 “诶,梁应文不是喊你叫两个人么,除了我之外,你叫了谁?”柳木青问得欠兮兮,答案是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么? 晏迟也没客气:“季越庭啊,但是还没问,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人都有空上你家炒菜了,这事肯定也有空,”柳木青笑得不行,“好了,不打扰你了,替我向美丽的霏霏小姨带声好,咱们周日见。” 知道柳木青一贯是个爱看热闹爱拱火的,晏迟无奈笑笑,琢磨着怎么同季越庭开口。 不知不觉间,他已开到晏霏新房所在的小区,晏迟暂时将这事放了放,预备吃完饭再打算,利索上了楼。 一开门,晏霏刚同晏迟打过照面便知对方要说她,于是马上将人推到了餐桌前。 “好啦好啦,其他的先不说,赶紧吃饭。” 晏迟拿她没办法,再加上今天胃口不错,倒真吃了不少。 看着晏迟一次次动筷,晏霏惊讶道:“呀,我们小迟这是多久没吃饭了,今天居然吃这么多。” “饭做了肯定是要让人吃的。”晏迟理直气壮。 “我还不知道你吗,一向吃饭只吃五六分饱,口味挑得很,不是特殊情况哪能吃这么多?”晏霏嗔怪,又给晏迟盛了碗汤。 特殊情况? 也不是没有。 真要说来还得多谢季大厨那餐晚饭,搅得晏迟回味许久,要不怎么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呢? 见晏迟不答,甚至还若有所思,忽然,晏霏那属于的omega敏感神经动了。 “小迟啊,你这样子,最近......是不是有情况了?” 筷箸稍滞,晏迟没否认,轻轻点了下头。 他淡定,可晏霏却是喜出望外:“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姨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有情况,你终于也有喜欢的人了啦。” 晏霏不觉自己反应大,当真是打心里开心。晏岚不在后,一直是她照顾晏迟,可晏迟本身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需要大人费多少心思就能好好长起来,对此,晏霏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小家伙孤零零来,被她姐姐领养,然后有了个家,后来姐姐不在了,他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晏霏有心想对他好,想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晏迟也看出她的不易,于是愈发懂事体贴。 他永远习惯将自己放在一个照顾人的位置上,可晏霏多希望,哪一天,晏迟也可以无所顾忌,被人好生妥帖放在掌心。 慢慢冷静下来,晏霏抑着激动问:“小迟,那他/她是什么样的人啊,是alpha还是omega,当然了,beta也很好。小姨没别的心愿,只要他对你好,其他都不是问题。” “小姨你先别急,我们还没在一起,还是互相了解的阶段,”晏迟说,“他是alpha,是我的......高中同学。很优秀的一个人,对我也很好。” “高中同学?”晏霏心想,本地人,还知根知底的,那更好。 “嗯,很早就认识了。” “那你们以前关系怎么样?” 晏迟没多说,只道:“还不错。” 晏迟的眼光,晏霏自然信得过,她越想越开心,欢欢喜喜又去切了个瓜,洗了盆大个饱满的车厘子。 转过身,她突然想起:“小迟,之前我和许成打官司,你帮我找了很好的律师,说是朋友推荐的。那个朋友,是他吗?” 晏迟没料到晏霏还能联想到这件事,诚实点了点头。 加分项不断叠加,季越庭虽然尚未见过家长,但在晏霏这已经得了极高的分数。属实难得。 “对了小姨,你现在搬到这边住,老房子的东西都收拾了吗?”晏迟工作太忙,晏霏搬家故意不叫他,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喊人来吃饭,弄得晏迟无可奈何。 “东西啊,还有好多没拿,都在那边呢。那房子我也不是不住了,偶尔还要回去浇浇花的。”晏霏眼角笑意的纹路也是温柔的,“你的东西我也都没动过,全在书房和卧室里,要是有什么想拿的,再去一趟就好,密码也没变。” 晏迟应声,乖乖陪晏霏用了晚餐和水果。 将要告别,晏霏拍拍他的领口,问他:“等到以后定下来了,你把人带回来给小姨看看怎么样?” 晏迟不轻易许诺,可此时却没有推拒:“好,以后带回来,我们一块儿吃饭。”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特别喜欢过谁,那个alpha能让你动心,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不是的小姨。” “嗯?”晏霏不解。 晏迟说:“其实我一直有喜欢的人。” 闻言,晏霏不可思议睁大眼, “我以前觉得没机会,所以从没和你说过。” 想到晏迟的种种不同,晏霏讷讷问:“所以,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吗?” 晏迟笃定:“是他。” 离开小姨家后,晏迟在楼下驻足片刻,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调转车头朝老房子开去。 电子门锁解开的声响依旧,晏迟拾级而上,缓缓推开书房的门。 晏霏果然讲究,即使搬了家也常找人来打扫,书房桌面上连层薄灰都没有,一切都整洁有序。 仰头,塑料水瓶仍干干净净站在玻璃柜内,标签纸都没撕,瓶身亦没有落灰。 晏迟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为了将它带走。 从前让它留在这,是觉得没有带走的意义,看见只会多思多想,没有其他好处,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晏迟心中不无边际地想,要是未来他把这东西拿出来,季越庭是会觉得很意外,还是被吓一跳。 要是自己告诉他: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季越庭的反应还会如先前被吻一般吗?诧然惊愕,仿若刚出社会的青年。 不论哪种画面,晏迟都隐隐有些期待。 他并不害怕自己经年的喜欢暴露人前,因为那是季越庭。 很好的、很尊重他的,季越庭。 * 周日上午。 梁应文早早到了密室场馆,比起那些建在商场外部,门店狭小的馆子,这间明显格调都不一样。 梁应文和老板聊笑着等人,最先进门的,是撞到一块儿的柳木青和宋潇。 柳木青是晏迟那头的人,宋潇则是RH内部胆最肥的,主动提出让老板带她一个。 “潇潇和木青来啦。”梁应文招手,三个omega凑到一起还挺和谐。 潇潇进门左看右看,问老板:“晏老师还没来么,加上他我们是不是还缺一个人啊?” 柳木青看眼手机:“小迟在来的路上了,他今天没开车。” “没开车,有人去带晏老师了?”潇潇一愣,对上梁应文笑眯眯的眼睛,顿时了然。 那人除了季越庭还能是谁? 她突然有些激动,忍不住想往小群发消息。 拜托,她现在站的可是磕cp前线,怎么能忘了还在大后方劳作的群众?有福同享啦。 他们你一句“晏老师”,他一句“小迟”,说了半天,反倒把密室老板给整好奇了。 老板也是富二代,和梁应文交情还可以,但对他正儿八经的工作不算了解:“应文,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的partner,一位很特别很厉害的beta。” 老板是个大男a主义者,对beta这类平庸的性别有与生俱来的轻视,见梁应文这么说,他忍不住反驳:“beta能有什么特别的。” 梁应文觑他一眼,但笑不语。 柳木青则轻嗤一声,心想你等会儿可别变脸。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所有人在那声“叮铃”中一道抬头,朝门口看去。 来人刚推开门,不过露出半张脸,老板便宛如被抽了魂一般,傻兮兮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beta...... 梁应文见怪不怪,没留手,往老板背上用力拍了下。 “喂,回神了。” 老板霎时站直,不想在美人面前丢脸,刚要开口,却见beta并非孤身一人,他背后还跟着个alpha。 玻璃门彻底推开,那道高大的身影几乎将beta整个罩住,他脚步紧随,手肘撑着门,等身前的人进入后才徐徐抬眼,看向方才眼珠子都不带转的老板。 像护食的犬一样。 第33章 欺骗恋人“哪里有这么好看的鬼。”…… “抱歉,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晏迟不好意思叫人等,奈何路况实在不佳。 毕竟是大城市,市中心的位置很难不热闹。 “我们也就前脚刚到,没比你们快多少。”柳木青看看晏迟,又看看季越庭,心道这俩单看脸真是有够养眼般配的。 季越庭在外人面前话不多,梁应文冲他打招呼,他礼貌颔首,回了声“梁总”。 “嗨呀,今天出来玩嘛,反正就我们几个,别总不总的,多生分啊,换点别的称呼怎么样?”梁应文最会来事,马上把场子挑热了。 潇潇问他怎么打算的。 梁应文环视一圈,报菜名似的:“叫我嘛,应文就好,至于你们么,潇潇,木青,小迟,越......季哥,哈哈怎么样?” 一句“越庭”眼见着要脱口而出,梁应文硬生生又给它收住。原因无他,就是下意识觉得叫出来有点奇怪。 季越庭笑了下:“都行。” 密室老板方才被晏迟的脸唬住,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多看两眼,又被季越庭吓住,短短十几秒,他是一愣又一愣,好半天才回魂。 “你们这......小孩子过家家呢。” “你懂什么,玩之前不得先熟悉下?”梁应文说着,圈住老板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你这家伙眼睛放亮点,面前这位可是长膺的老板,别傻里傻气的。” 豁,这名头一出,老板更是脊背一凉,再多心思也收了起来了。 他老老实实:“你们五个人吗?我们这开业不久,最大的场地给了恐怖本,要不玩这个?” “我没意见。”晏迟说着,扭头问季越庭,“你怕鬼吗?” 这问题叫alpha思考了会儿,晏迟瞧见他的面色,以为他应当是不怕的,可谁知季越庭慢吞吞低头,贴着他的耳朵说:“怕啊。” “真的怕?” “真的怕。” 晏迟分不清季越庭是讲真话还是逗他玩,可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给点反应。 于是他侧身碰了下季越庭的胳膊。 “那你站我后面,我保护你。” 季越庭压了下嘴角:“好啊。” 他们俩最高,站在人群之后,而beta看不见的地方,alpha正低下头,幽幽盯着他的后颈看。 场馆空间大,跟着老板进了里面,柳木青问:“好久没玩密室,都快记不清了,我们先要干嘛来着?” “先来填个表,回答几个问题,大概就是分析一下你们的性格,然后给你们分个角色身份牌。”老板拿出几张问卷和笔,“其实角色牌也能自己抽,只不过那样玩的体验没这么好。” 大伙没意见,找了张桌子就开始填自己的表。交上去后老板喊员工算了个分,拿出五张身份牌来。 “我们这剧本叫《皮囊》,在网上还挺有名的,虽然目前只是试营业,但来探过的那些大咖就没有不夸的,”老板还是忍不住看了晏迟一眼,“恐怖等级也有好几个档次,想玩哪个看你们需要。” “有哪些啊?”晏迟在一块上完全是个小白。 “解密向,这个完全不恐怖,其余依次是微恐,中恐,极恐,后面那两个包含npc追逐还有抓捕。” 听见还有追人抓人,晏迟微微睁大眼:“那要是被抓走了怎么办?” 老板笑道:“同伴去解救就行,不过比较考验胆量。我遇上过好些个不敢去的,这也没法强求,被抓的人只能自己求生了。” 这可真挺刺激的。 选哪个难度关乎游戏体验,潇潇问两位老板:“应文儿,小迟,我们选什么?”潇潇不怵他俩,问完自己笑得不行。 季越庭说他怕鬼,晏迟想着,那要不选个微恐吧,谁知梁应文二话不说直接拍了桌:“来都来了,要玩就玩个大的,听我的,极恐!” “!”晏迟刚要转身问季越庭行不行,手心就被捏了下。 “没事的,随他选。” 无人反对,难度就此敲定。 老板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成分好心提醒:“我没开玩笑,我这的极恐可是真恐怖,你们最好做点心理准备再进去。” 梁应文其实是个怕鬼的,但奈何爱玩,所以胆儿也肥了:“没问题,把身份牌给我们吧。” 五个人,分别对应五个身份。 晏迟拿到的,是心理学教授。 身份可以公布,于是大家将自己的都摆了出来。 梁应文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潇潇是护士长,柳木青是院长,而季越庭......是病人。 “果然啊,十个恐怖故事九个发生在病院,好没意思。”梁应文挖苦,随手把工牌挂上脖子。 老板笑笑:“你们进去了就知道了。” 员工按着流程让他们戴上一次性眼罩,前后搭着肩排成一列,跟着往里走。晏迟是倒数第二个,季越庭则是尾巴,理所当然的,他的手搭在晏迟肩上。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走了不短的路程,工作人员在站定脚步,让他们摘下眼罩。 “这是给我们领到哪了?”柳木青问。 工作人员微笑道:“各位玩家,这是你们的安全屋。安全屋门口有个显示屏,是你们剩余安全时间的计时器,一共一个半钟头。在安全屋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但等倒计时结束,这里就会失去作用。其他的一切,请听从广播指引。” “那么,祝各位游戏愉快。” “砰——”房门关上,红色的倒计时跳动,昭示游戏正式开始。 装在天花板角落的音箱开始播放故事背景,众人一边借着手电光在屋里观察环境,一边听背景信息补充。 没见过这些,晏迟觉得挺稀奇,他问梁应文要了个手电筒,在手里转了一圈后,坏心思骤起。 按开开关,他把手电筒顶在下巴底下,转身朝季越庭张开嘴: “啊——” 都要被外面的鬼追了,那不如先被他这个鬼吓一下,说不定能脱个敏。 晏迟想季越庭多多少少要有点反应吧,可谁知alpha不仅不害怕,还蓦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晏迟不好意思,讪讪放下手电。 “刚才是在扮鬼么?”季越庭挑眉。 “是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笨,”季越庭说,“哪里有这么好看的鬼。” 晏迟无话可说。 “别照着自己眼睛,光线太强,回头要不舒服了。”季越庭指了指的手电,晏迟悻悻交出。 “诶诶,我说你们两个,”梁应文出声打断,“能不能先别调情了,快过来看看。” 被人这么说有点尴尬,晏迟用眼神示意季越庭不许笑了,然后东看西看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两秒后若无其事抬步,朝梁应文那去了。 “你们看,这个角落里......这是不是道暗门?”潇潇玩密室的经验比较丰富,一眼看出这里的不对劲。 角落阴森森,看着还结了蛛网,梁应文这会儿知道怕了,推推柳木青,怂恿道:“木青,你去看看。” 柳木青无语,但还是上前,一把推上了墙。 吱呀一声,暗门开了,果不其然,那里头还有空间。 明晃晃的手电打进去,前面三个人霎时大惊失色,只见暗门里头躺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具覆着血肉却没有皮囊的尸体。 虽说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假的,但看着这么个道具,多少还是有些瘆人。 “刚才广播说,精神病院里出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没有皮囊,只有血肉,说的......应该就是它吧?”梁应文道。 “是、是吧。” 晏迟没太被吓住,分析道:“进来前老板说了,我们想要从这出去需要找齐四个密码,既然这间密室叫《皮囊》,那这具尸体肯定是中心角色。”他看向梁应文,说:“你再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字迹线索之类的?” 梁应文依言用手电扫了扫,可惜没发现什么。 一直不做声的季越庭走上前:“借过。” 梁应文巴不得,马上跳开。 空位腾出,季越庭蹲下,二话不说拎起尸体的手,冷静道:“有字,但没写完,只有一横一竖。” 晏迟也凑上前,挨着季越庭仔细看起来:“这个......他是想写‘十’吗?感觉下面一竖的位置偏了点。” “不急着下定论,”季越庭起身,顺道将晏迟也拉了起来,“再看看别的。” 待两人扭头,另外三个人已然全自动凑到一块儿,小声窃窃私语。 “欸,你说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这才哪到哪,不是应文儿你自己选的极恐么?” “嘶,我们关注点不一样啊,你们就不觉得我们仨现在特别亮吗?” 晏迟见状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季越庭:“等等,你不是怕鬼吗?”怎么拎尸体拎得那么自然。 知道他要问什么,季越庭干脆道:“尸体不是鬼,它不会跳起来吓我。” 原来如此,季越庭怕的是鬼突脸的jumpscare。晏迟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五个人将安全屋搜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小玩意,没有别的发现。 就在这时,广播响了。 【安心病院即将入夜,诸位都在病院之中,理应履行自己的职责,或遵循医院的规则......】 【心理医生,今天的心理记录还未完成,请你前往二楼心理咨询室,完成这份日志......但是小心,‘它’,此时可能在哪里看着你们......】 第一个被点名,晏迟晃了个神:“这是我的任务吗?” “是的,我们按照顺序,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任务,需要自己完成。”潇潇说。 “那这个‘它’,是谁啊?”梁应文问。 季越庭看了眼角落里的尸体,淡淡道:“喏,那位。” 梁应文:“......” 季越庭的冷幽默,他真是无福消享。 晏迟的胆子倒是比他自己预想的更大,推开安全屋门的时候,手都没有抖一下。 季越庭把手电给他:“注意安全,要是听见声音就先往回跑。 出了门,长长的走廊乌漆嘛黑,要不是手里还有电筒,怕不是要摸瞎上二楼。晏迟不知道心理咨询室在哪,上了楼梯只能一个个门牌照过去。 忽然,沉寂的空气翻涌起来,原本安静无声的走廊中,除了他的脚步声,又掺上了些别的东西...... 晏迟屏住呼吸加快脚步,身后那道声音却越来越响。 他一路狂奔,终于,在走廊尽头,“心理咨询室”几个字陡然进入视线。晏迟忙不迭进入,而后一把关上门,反锁,拉过旁边的凳子抵住。 “砰砰!砰砰!!”门外骤然传来响亮的敲击声。 这样的狂响维持了将近一分钟,或许是屋外人察觉进入无望,这才逐渐停下拍打。 晏迟不敢肯定对方是否放弃,仍分神盯着门口的位置。 手电照亮咨询室桌面,晏迟从层叠的书本下翻出一本心理日志,广播顺势响起,指示他在上面的指定位置写下文字。 任务很轻易就完成,但晏迟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这间办公室里,必定有许多线索。 他将手中的日志往前翻,纸页哗啦啦响动,停在另一篇日记上。 [20xx年10月x日周日晴] [他最近的情况不太好,总是幻想自己是另一个人,我安慰了他,但他还是暴躁、易怒。我时常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最近,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吓人......就像,要把我吃掉一样......] [院长劝我稍安勿躁,继续观察。] 后面的内容都被撕去,晏迟一知半解,无从得知这里说的“他”又是谁。 书桌上的东西太杂乱,晏迟后退一步,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这时,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从书桌缝隙间落下。 晏迟捡起打开,信封内只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写着寥寥几个字: [你的恋人,欺骗了你。] 而文字落款,则是......弟弟? 第34章 心思不纯“你说——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晏迟回到安全屋时,除了季越庭外,其他三个人齐刷刷看过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下一个要出去做任务的梁应文就被广播点名。 “我靠!怎么就轮到我了这对吗?”梁应文炸毛,“小迟,你刚才出去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有啊,我刚上楼就被追了,那人还拍门来着,可响了,”晏迟笑得从容,“极恐可是你自己选的。” 晏迟不说还好,他一说,梁应文更是腿软。 只是任务都摆到跟前了,不去也不行。微恐模式还可以寻找同伴陪同前往,极恐却不允许。 潇潇笑话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应文为了老板的尊严,做足准备,心一横直接飞出了门。 “小迟,你刚才去楼上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啊,单纯就填了个心理日志?”柳木青问。 “日志填了,至于线索......只有一些关于我个人的,类似日记一样的文字。”晏迟说着,不动声色观察在场其他人。 粉色信封里那句话,应当是对心理医生说的。 自己有位未知的恋人么......根据逻辑推断,这个恋人要不是在场玩家中的一位,要不就是那具“尸体”。晏迟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从可玩性上猜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至于这封粉色的信来自谁,晏迟抿唇,又看了眼角落里的尸体。 总不会是这位吧? “这样么,”潇潇若有所思,“现在我们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等到这轮任务结束,应该能有点突破。” 晏迟颔首,正要同季越庭说话,门外走廊突然响起属于梁应文的惊呼声。伴随着追逐的脚步声和滋滋电响,一道惊慌失措的人影扑开大门,狼狈而进。 “我**!太他妈的吓人了我靠!”梁应文惊魂未定,撑着门板喘得不行。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等下,我喘口气......你好歹是上楼才被追,我一开门没走两步就被撵了!不得往回跑么。”梁应文气若游丝,“我歇会儿再出去。” 大家都笑话梁总丢面,又来一回,他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任务,蹑手蹑脚溜回来,一开门就带来个大线索。 “我这角色好像不是啥好鸟啊,刚才我去手术室做任务,结果一拉开柜门,哦豁,那柜子里面全是钞票!这医生铁贪污,要不就是受贿,线索给得很清楚了。” 紧接着,另外两人也接到自己的任务并顺利完成。 柳木青在院长办公室内发现了大量钻石,还有一把沾血的刀。 潇潇在护士站接了电话,那头幽灵似的声音告诉她,“不要以为自己做过的事天衣无缝,你们早晚要付出代价”,潇潇耸耸肩,评价其为:土得掉渣。 至于季越庭,晏迟不大放心,用对讲机问了场外:“真的不能陪同去做任务吗?” 梁应文无语:“小迟,我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季越庭在晏迟背后,悄悄捋对方衬衫上的褶子。在外面的时候说害怕,是他逗晏迟的,他心思不纯,就想看晏迟担心自己,无时无刻不考虑自己。 众人原以为这个要求会被拒绝,谁知对讲机那头静默片刻,最后竟道:“可以。” “???hello?”梁应文。 对讲机又道:“场内拥有特殊身份链接的玩家,可以在其中一方接到任务时,共同出发行动。” 特殊身份链接?晏迟不明所以,等到了任务地点,他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着季越庭从病房床底下抽出的日记,还有一对内部刻着字的戒指,晏迟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下:“所以,我的角色和你的角色,他们是一对恋人?” 猜测成真了。 恋人这两个字落在他们之间有些太敏感,季越庭的喉结稍动,沉声:“看起来是这样。” 翻开日记又看了几页,季越庭瞥见里面属于病人*的字迹。 每一页日记都潦草混乱,但句句话都在倾诉他对心理医生的疯狂爱意,叫人无端胆寒。 “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太稳定......”晏迟蹙眉,“其实我在楼上还看了些别的。” 他说着,将日志中看到的部分告诉了季越庭,“我想,那篇日志中的‘他’,应该就是心理医生的恋人,也就是——” 你。 季越庭闻言动作稍顿。 “所以你这个病人到底生了什么病?”晏迟问。 床头记录病症的塑封牌布满灰尘,季越庭倾身,用拇指抹去,被遮掩的字迹终于显露出来。 “是精神分裂。”季越庭垂眸,抹了抹指尖的灰,淡声道。 晏迟对这些病症不了解,只在心里琢磨,眼前这个“恋人”究竟欺骗了自己什么? 将病房搜了个底朝天,二人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经过转角,某个npc突然从暗处窜出突脸,晏迟下意识挡到季越庭身前,隔开他的视线。npc的任务只有jumpscare,吓完人就自己缩回去了,挺老实。 “刚才没吓到你吧?”晏迟拽住季越庭的袖子,怕他在黑暗中走散。 “没有......”季越庭快走几步,将自己往晏迟手里送。 沉默了会儿,他说:“晏迟,我也不是那么害怕。” 晏迟在黑暗中头也不回,默默抓得更紧:“不会说你胆小的,有怕的东西又不是丢脸的事。好啦,我们再快点,下了楼梯就能回去了。” 季越庭没说话。 晏迟是个认真的人,认真到,把他随口的谎言也当真。 回了安全屋,时间还剩一半,五个人凑在一块儿将信息线索交换。 综上,大家得出结论:这病院堪称全员恶人,目前看院长医生护士基本没一个好货。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有特殊身份链接的角色还不止一对,心理医生和精神病人是恋人,主治医生和护士长好像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两轮任务过后,靠着合作,他们成功解出四分之三的密码,与此同时,安全屋的倒计时也来到了十分钟。 潇潇蹲在地上比划:“从目前的线索看,通关已经不远了,但是倒计时结束后,我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密,要是被抓住,就更难逃跑了。” “不是有道具么,起码鬼追过来还能挡一挡。”柳木青院长室那把沾血的刀边上有个便签,写着“刽子手的屠刀(使用此道具可以令鬼怪原地静止十秒,起震慑作用)”。 梁应文哼了声:“也就你有道具了,这刀指不定就是杀人的作案工具,诶......你说,鬼要找的皮囊是不是就被你穿在身上呢?” “哪那么明显,那不太没劲了,”柳木青摊手,“总之要不我们先解密出逃,要不鬼先找回自己的皮,出口封锁,我们全员over。” 一直在用脑,又身处黑暗环境,晏迟略感头晕地揉了揉眉心。 手电掉到地上,他扭头,视线在触及角落时倏然睁大。 “等等,那具尸体去哪了?” “什么?尸体不见了?” 柳木青他们立马凑过来,果不其然,原先躺着尸体的暗门内部此时空空如也,尸体不翼而飞,只有地上字迹依旧。 梁应文汗毛管子都倒竖:“还能这么玩?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一点动静没听到。” 晏迟询问季越庭,季越庭看着他,缓缓摇了下头。 此时,广播沙沙响起:【弟弟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恢复速度加快,移动速度加快,安全屋倒计时减五分钟,追逐即将启动......】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晏迟恍然,没想到那个粉色信封落款的‘弟弟’真的是死者。 “弟弟?弟弟是谁?”梁应文懵了,“这......难不成这鬼还有哥哥姐姐?一大家子来啊。” 潇潇严肃起来:“先不说这个,眼下只有三分钟,我观察过,安全屋里一共两个门,等会儿我们兵分两路走,免得被一网打尽。” 梁应文分组倒是积极:“行,那我和木青潇潇一块儿,小迟你们俩一组。” “没问题。”晏迟冲季越庭笑了下,“本来不紧张的,这么一弄,我心里倒是真有点打鼓了。” “不用担心,我猜最后一个密码线索应该放在出口附近,至于出口......”季越庭思索片刻,“我觉得应该在我那间病房里。” “为什么?” “直觉。” 季越庭的直觉一向很准,晏迟选择相信,顺道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其他三人,让他们斟酌。 三分钟后,倒计时彻底归零,两组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拔腿狂奔,电锯声和脚步声重叠,连带着“你别过来!”“我靠怎么要砍到我了!”“柳木青你用道具啊!”“梁应文你大爷的别拽我!”“你们两个别挡老娘路!!”的惊叫声,响彻整片空间。 晏迟听见边跑边笑,季越庭拉住他的手腕一路上楼,他们快速将病房两侧的房间翻找一遍,果然发现了最后的线索。 “我来解密,你把门堵上。”晏迟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 “嗯,你放心解。”季越庭将病房抵上。 听声音,捉人的“弟弟”暂时过不来,真是要感谢梁应文三人分摊火力了。 晏迟心算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最终的密码拼凑出,季越庭快速校对一遍:“没有问题。” “所以出去的门会在哪呢?”晏迟无所不寻,甚至将病床掀开,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季越庭扫过房间布局,最后看向那个沉寂的衣柜,晏迟注意到他的动作,同他对视一眼。 “你后退一点。” 晏迟依言退一步,季越庭拆下摇摇欲坠的锁,打开柜门,细细摩挲墙壁。 很快,“咔哒”一声,不知扣到了哪个开关,面前的墙壁竟自己向右平移,露出一条通道来。 这机关设计的真好。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转弯过岔口,出口的密码锁就在几米开外,近在咫尺。 也正是这时,阴暗处电流声响起,一个模样恐怖的人提着电锯走出,结结实实挡住二人的去路。 脚步停驻,晏迟意识到,这就是“弟弟”。 npc表演得十分到位,他歪着头,颅骨宛若被折断,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晏迟身后。 “皮,我的皮......” “哥哥......还给我......” 哥哥? 他的哥哥是季越庭?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晏迟震惊,可他来不及计较那么多,眼看npc越靠越近,晏迟飞快伸进口袋拿出了一个盒子。 “我使用道具!” 这是他第二轮任务得到的道具,一枚放在丝绒方盒内的戒指。 附带的卡片写着:“真爱之人的真心(使用此道具可以让鬼怪暂停十秒,起迷惑作用)。” 不等任何人反应,晏迟冲季越庭道:“快,趁现在!”他抓住季越庭地手,眉目沉静穿过“弟弟”的阻挡,快速输入密码。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 卡在最后一秒,晏迟开了锁,季越庭看准时机,自背后抱住手还在抖的晏迟,护住他的头,快速从小门翻身而出。 再回头,电锯已伸到眼前。 他们最后只差一毫厘,只差一点点。 晏迟靠着季越庭,胸膛上下起伏,气息未定。 可慢慢地,他发现了,身后人的心跳竟比自己还要快。 理智被紧张的情绪驱赶到天上,晏迟没多想,反手摸了摸季越庭的脸,就像易感期那样:“怎么啦,没有吓到你吧?” alpha起先愣着,可晏迟微凉的指尖此时此刻正贴着他的脸,触感那么真实,季越庭无可抑制地想要贴得更紧,哑声答:“没事。” 二人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季越庭松开手的时候,晏迟还有点不自在,毕竟......被季越庭从背后拥抱的感觉还挺好的,很有安全感。 “你们俩结束的真快啊,梁应文他们可还在里面被追得吱哇叫呢。”老板从偏门进来,笑嘻嘻指了下监控显示器。 npc还挺悠哉,三个黑影被撵得到处跑,其中就属梁应文跑得最快,叫得最响。 晏迟蹙眉,总算有心思梳理剧情:“病人是鬼的哥哥,那具尸体最开始在地上写下的一横一竖,是没完成的‘哥’字对吧?表示拿走他皮囊的人是哥哥,但......那封信说我的恋人欺骗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挑眉:“你就没有猜想过,其实你的恋人,并不是眼前这位?” “什么?”晏迟错愕。 “游戏都结束了,我剧透也无妨,”老板悄摸多看了晏迟两眼,“难道你就不好奇,多出来的那枚戒指道具为什么能定住‘弟弟’?” 晏迟灵光一闪:“......因为那是他的。” “不错,一对恋人,两枚戒指,本来是正好的,而现在多了一个,”老板说着壮起胆子,指向季越庭,“一枚真戒指,一枚假戒指,事实就是,哥哥穿上弟弟的皮囊,假扮了你的恋人。” 一切都说的通了。 病人的精神分裂,写满痴狂的日记,还有那日志中陡然转变的性格......晏迟了然,这原来是个爱而不得狗血滔天的杀人案。 他颇觉无奈,没发觉身边人异样的沉默,又问:“所以他们三个的故事呢,又是什么?” 能为晏迟介绍,老板荣幸之至,他乐呵呵昂起头,三言两语便讲清。 故事中,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勾结,在院长的默许下,长期收受贿赂,走私贩卖器官。 而哥哥爱上弟弟的恋人,多年求而不得,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杀人取皮。他通过外界渠道联系上院长,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皮囊,伪装成心上人的恋人。但在长期的思想对抗中,他不幸患上精神分裂,就像命运的作弄,他也来到了这家精神病院。 而院长那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弟弟的器官贩卖,狠事做尽。 怨气过重,弟弟化为鬼魂,和所有故事中的复仇者一样,向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索要代价,找回皮囊。 这剧情虽说狗血,但做成密室也算精彩。 晏迟接过季越庭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汗,不解道:“那我怎么也是弟弟的报复对象?”心理医生看起来并没有做错什么。 老板闻言叹了口气:“唉,说到这真是太可惜了。你们俩解密速度太快,最后有些线索都没找到,居然也把密码破译了,也是我失策,还有漏洞没补上。” 谁这道这俩人智商这么高,能无视线索硬生生靠算法整出密码来? “我们没看到的线索是什么?”沉默许久的季越庭蓦地开口。 能和长膺总裁打交道的机会可不多,老板笑道:“那些啊,都是指向心理医生的,认真来说,还挺关键。” “你现在看到拥有特殊链接的玩家一共三对,心理医生和病人,主治医生和护士,病人和院长......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组。” 闻言,晏迟也好奇起来:“是什么?” 老板没卖关子,直言道:“晏老师,最后这一组,就是你和‘弟弟’啊!你们才是真正的恋人不是吗?” “况且,医生可是个聪明人,恋人被掉包,你说——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第35章 可以不要“......松开一点。”…… 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这话老板是对晏迟说的,但季越庭手中的水瓶却陡然一瘪。 “老板,另外三个人要出来了!”员工打断他们的谈话。 老板转身,帮着员工把缓冲垫推得离出口更近些。 很快,那道小门再度被推开,最先跑出来的事潇潇,紧随其后是还算优雅的柳木青,最后的最后,伴随灰尘,滚出来一个梁应文。 “咳咳咳......靠!终于出来了!”梁应文上气不接下气,瘫坐在地神思恍惚。 潇潇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大小王:“梁应文你就会腿软,跑那么慢还占着道,要不是小迟和季哥留了密码,我们差点全军覆没!” “我、那道具早点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梁应文梗着脖子回。 柳木青气不打一处来:“你有脸说?我用了道具,结果你傻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鬼呢?我真是服了,梁总,你倒是跑啊!” 他们仨好不容易出来,口干舌燥地说了一通,惹得在场所有人都笑出声。 梁应文自觉丢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老板知道他这德行,吩咐人给他们递了水,趁着人休息,顺道又将故事又说了一遍。 听完,柳木青猛灌一口:“小迟,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和那个鬼还是一伙的。” “这我可真不知道,你不能冤枉我。”晏迟做投降状。 “你要是知道了,然后再做个内应......啧,就凭他们几个,我估计到最后悬呐。”老板调侃。 晏迟笑笑,没说什么。 但他心里门清,自己要是真去当内应,怎么说也得走后门放个水,先把季越庭放出去再说。 玩完密室时间不早,大家也各有各的事,道了声招呼就一个个离开。 老板恋恋不舍望着晏迟的背影,心中颇觉惋惜。 员工问:“老板,你怎么不上去要个联系方式,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嗐,你们小年轻就是不会看眼色,”老板摆摆手,“我要真敢上去,旁边那个alpha能把我撕了信不信?” “你说那位季先生?”员工不大信,“他看起来挺斯文的啊,比老板你斯文不少嘞。” “我这是糙汉风,你不懂,”老板眯眼,正经又笃定道,“再说了,那样的alpha的藏得最好,哪天要真是真不装了......才最可怕。” * 季越庭送晏迟到楼下,回程路况好,一路上晃晃悠悠不知不觉,晏迟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唔?”感觉车不动了,晏迟懵懵睁眼,他瞥见窗外熟悉的建筑,“到了啊。” “嗯。” “怎么不叫我一声,小心我在你车上睡到明天去。”晏迟揉揉脖子。 季越庭轻笑:“有那样的好事?刚才我就该直接开回家的。” 晏迟毫无气势地瞪了他一眼,双眸还含着水雾,显然没睡醒。小憩惊醒的人大多使不上劲,晏迟懒洋洋歇了会儿,当着季越庭的面又打了个哈欠。 季越庭觑着,觉得和猫没什么区别。 “好困,季越庭,你往车里投安眠药了吗,每次你开车我都能睡着。” “你就当我是安眠药成精吧,最近没休息好?” “哪有机会啊,一个项目结束又有新项目,都堆成山了,但是不做完我又放不下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晏迟不急着下车。 季越庭也不急着回家。 季越庭:“晚上回去了再打个视频?我把吃吃捉过来给你踩奶。” 一想到吃吃又要加夜班,晏迟捂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好坏哦你,把猫当技师养,都不给人家小费的。” “唉,其实我原本也想养猫,但是工作太忙,精力不够,想了好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晏迟缓缓偏过头,笑着看季越庭,“要是接了来又不能好好照顾它,那它就要变成小苦瓜了。” “先照顾好你自己。再说......你有猫的。” “哪呢?”晏迟翘了下头。 季越庭不动声色拉过他的手,捏了捏:“晏迟,我的猫就是你的猫,你不介意的话,就让吃吃过来陪你两天。它睡觉很乖,不吵,只要一块地方就好,早上还会自己来蹭你。” 幻象到那个画面,晏迟有些心动,只是手被捏得痒,他不住蜷了下:“哦......我记下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季越庭三言两语把猫卖了,晏迟想到吃吃那怨怼的表情乐不可支,总算醒过神,解了安全带要出车门。 他只身一人来,没什么要带的,才迈出条腿,撑在车坐上的那只手就被人拉住。 “这就走了?” 手腕被攥着,季越庭用的力道不大,自己挣一下就能出来,但晏迟没动,只停下离开的脚步。 “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晏迟回头问他。 季越庭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晏老师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自从那餐晚饭后,季越庭还没再上过楼。 在格拉斯酒店的夜里,他将主动权悉数交到晏迟手中,只讨要一个追求的机会,让对方掌控一切。因而,如今他想要再进一步,自然也要得到应允才行。 “上楼吗,我家可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东西。”晏迟眉眼弯弯,笑得有些坏。 季越庭被安全带束缚着,黑眸被压在高耸的眉骨下:“我不需要那些。” 四周应当是极安静的,不然晏迟也不会觉得,季越庭的呼吸声靠得那么近,就像在自己耳边一样。 晏岚曾告诉自己,对任何人都要矜持,柳木青也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答应alpha的请求。 晏迟记得,自己都答应的很好。 两人都没有说话,晏迟试探性甩了下手腕,果不其然,季越庭没有纠缠就松开手,只是面色不可察地颓落下去,当晏迟要拒绝自己。 “那我——”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晏迟回到座位,提膝跪上车垫,身体前倾,“咔哒”,修长的手指按开了另一个的安全带的卡扣,“下次别问我了,想来就来吧。” 晏迟解开安全带就起身往里走,脚步不受控的加快,可他不过刚进电梯门,便有人紧随其后闯入,晏迟还没转身,那人便不由分说从背后将他抱紧。 “晏老师,去你家可以的话,拥抱也是可以的吧?”季越庭垂着头,埋在晏迟颈窝里。 敏感的皮肤被发丝和呼吸刺激,晏迟推了下季越庭:“先斩后奏的事也不用问我......松开一点,我还没按电梯。” 季越庭的双臂微微收紧,他低声道:“不用松,我帮你。” 顶楼的按键变作红色,电梯急速上升,往日被忽视的失重感骤然袭来。 晏迟只觉身上的温度在不间断升高......分不清到底是季越庭带来的,亦或是出于自己本能的反应,他只当自己被埋进了一堆泡沫中,耳边都是沙沙的气泡炸裂声。 季越庭劲真大,怎么每次抱人都这么紧?他都要喘不过气了。 “叮咚——” 到家了。 门一开,两人紧挨着出了电梯,晏迟在季越庭的拥抱中胡乱脱鞋,来不及蹲下给对方翻出双更大的鞋子就被拉起。季越庭肩背太阔,晏迟身处其中,甚至失去视觉,直到迷迷糊糊进了屋,他才发现脚上两只脱鞋甚至不是一对的。 “季越庭你别抱那么紧,”晏迟仰着头想要后退,“不是不给你抱......鞋子都穿错了,要摔跤的。” 可惜此时alpha已经完全溺进去,他能闻到的,只有晏迟身上淡淡的香气,能看到的,只有那截在眼前晃动的白玉脖颈,掌心触感真实,突出的肩胛骨抵住长长的掌纹,这样的姿势,就像......他抓住了蝴蝶的翅膀一般。 飞不走的。 “不会摔跤的,”季越庭稍一俯身,直接将晏迟打横抱起:“沙发还是吧台?” 晏迟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通红:“吧台......” 公寓面积大,季越庭一步步往前走,晏迟跟着上下颠动,为防摔下,他下意识环住季越庭的脖子。 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明明刚才在楼下还好好的,还能礼貌问自己能不能上楼,一进电梯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迫切到急色,好像再不抱就没得抱一样。 靠在季越庭饱满的胸肌上,晏迟脑子晕乎乎,噼里啪啦的气泡炸个不停。 季越庭后颈之上的腺体突突跳动,难以抑制的信息素一股股往外蔓延,穿透血管皮肤,透过阻隔贴,将两人完全包裹。 他的信息素失控了。 但晏迟不知道。 “你怎么了?”晏迟困惑地问他。 季越庭不能说答案。 经历过二次分化的腺体比一般alpha更敏感,更易失控爆发。 或许只消那全然巧合剧本中的三言两语,或是只用晏迟一个笑,一声安全带卡扣弹开的脆响,属于alpha的本性就会被激发,哪怕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想抱他,想亲他。 可自己只是一个追求者,尚未得到晏迟的许可。 所以吻迟迟不敢落下,只有拥抱实在捱不住冲动,猛然跨出一步,将beta缠绕。 晏迟被好生放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季越庭总算舍得松开手,只不过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晏迟身前,静静看着他。 这双眼睛里,有好多情绪......晏迟被迫临场做起阅读理解,他迫切地想要搞明白,季越庭到底在想什么。 零零散散未尽之言被压在墨色中,热切、渴望、克制......害怕? 季越庭吗,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晏迟将手臂放下,离开时却蹭到季越庭的后颈。 手上的动作顿住,晏迟缓缓上移,隔着抑制贴很轻地摸了下alpha的腺体。 “季越庭,你这里好烫。” 其实还有更烫的。 “嗯,”季越庭垂下头,任由他抚摸alpha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好像是有点。” “是因为腺体不舒服才这样的吗?”晏迟认真在关心他,“信息素有没有跑出来。” “跑出来了一点,”季越庭仗着晏迟闻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很浓......等我走了,你记得开窗通风。” 晏迟抿唇:“你不是刚上来,又马上要走了?” alpha好多变。 季越庭稍怔:“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走,还是不要我走?” 他姿态放得很低,一切欲望都被摆在眼中,坦然万分。 晏迟的指尖在那块抑制贴上摸了几下,他问季越庭:“贴着难受吗?” “习惯了,只有一点闷。” 出门外在,抑制贴是高等级alpha必须的社交礼貌,他们身上任何一点信息素都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因此必须谨慎。 当然,beta并不在会被影响之列。 “这样啊......” 下一刻,刺啦轻响在季越庭后颈响起。 ——晏迟撕掉了阻隔信息素的抑制贴。 连缀全身神经和触觉的部位被牵扯,季越庭双眸倏然睁大。 晏迟扬手,将抑制贴丢进垃圾桶,不偏不倚。 “这里只有我和你,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可以不要。” 第36章 亲亲亲亲“再留下去,就不只是接吻了…… 压抑信息素的屏障被撕去,已然爆发的信息素愈发肆无忌惮,一股股往外喷涌。 季越庭的双目染上猩红,呼吸也变得粗重,他双臂撑在晏迟身体两侧,青筋在压制中暴起,血管也跟着跳动。 “晏迟......下次不要做这种事。” 被凶了。 晏迟略微不快地抿了下唇:“为什么,它不是让你不舒服了吗?” 我帮你拿掉明明是在做好事吧。 季越庭偏头,似是笑了下,呼出的气流打上晏迟脖颈,滚烫非凡。 “避/孕/套也让人不舒服,为什么那时候要戴?”过量的信息素让季越庭属于alpha的本性被激发,就连说出的话也变得粗俗。 晏迟一怔,万千生理知识从脑中跑过。 季越庭抬眼,直直看他:“因为安全。它保护的......可不是alpha。” 季越庭这个类比叫晏迟耳尖滚烫,撕个抑制贴就等同于摘那个了?哪有这样的事。真要追究,当时在福利院他还帮季越庭贴过抑制贴呢,那不就等于口口?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季越庭伸手,摸了摸晏迟热乎乎的耳垂。 晏迟移开视线:“我没有,是你太涩/情了。” “嗯,我的错。”季越庭克制住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刚才信息素一下释放太多,对你说胡话了。” 他认错态度端正,手却放在晏迟颊侧迟迟不肯拿开,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晏迟吸吸鼻子,还是闻不到任何味道,身边唯一的变化,只有高等级信息素带来的,若隐若现的压力,身处其中就像举了哑铃一样,沉甸甸的。 “季越庭,你信息素好重哦。”晏迟实话实说。 “有点多,我控制的不大好,”季越庭嗅了嗅晏迟颈侧,“让它们落你身上了。” 两人近在咫尺,骨相皮相皆是顶尖,相视间眉目相对,各有意味。 许多事,许多时候,不用说的太明白。 于是,忍耐到现在的alpha率先起头,问道:“今天可以做上次的事吗?” “上次哪件事?”晏迟眯着眼,笑了下,“太多了,我有点记不清。” “你还记得哪些?” “做饭,吃饭,收拾,聊天,围裙在上次的抽屉里,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系。”晏迟轻轻推开季越庭的手,饱满的唇一张一合,“不过,今天似乎少了吃吃。” “......还有别的。”季越庭道。 “别的什么?” 视线交汇,季越庭掠过晏迟的装聋作哑,决定用行动说话。 于是,他俯身,在晏迟眉心亲了下。 他学晏迟学个十成十的像,一吻毕,很轻,也很浅。 “还有这个。”季越庭吻完不仅不收敛还得寸进尺,环住晏迟的腰,“上次你答应我的,你说......还有下次。” “这下亲完,还能继续亲吗?” 晏迟眼睫颤了下,眉心滚烫,反问他:“你不是已经做了么?” “不一样,不止这里,我还想吻别的地方。”季越庭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所剩无多的空隙被交缠的呼吸填满,他一睁眼,晏迟就在他面前。 不知何时,晏迟掌心已被汗湿,他撑在高脚凳的皮面坐垫上,周遭一切都湿漉漉的。 “你还想亲哪里?” 晏迟接过主动权,也仰头,凑近。 “这里。”他亲了下季越庭的眼尾。 “这里吗?”这一下,在脸颊。 “还是这里?”最后,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小小的啄吻落下,季越庭全程纹丝不动,像滞涩生锈的机器人,所有齿轮都卡顿不已,在如此刺激下,根本无法转动。 晏迟眨眨眼,低头,自下往上看他:“季越庭,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存了坏心思要逗面前的alpha,但是逗人嘛,总要看到点反应才好玩,木愣愣的就没意思了。晏迟耐心欠佳,戳戳季越庭的胳膊,似在催促人赶紧给他回音。 季越庭有求必应。 下一秒,原本顿在半空的手捧上晏迟的脸颊,修长却有力的手指将beta柔软的皮肤按住,不过一眨眼的间隙,属于alpha的,一个野蛮乃至于蛮横的吻便追过来。 他不在先前的任何地方,而是咬上了晏迟的嘴唇。 “唔——季!”晏迟被吻住,说不出别的话,只是含含糊糊发出点小动响,就连季越庭的名字都叫不全。 而季越庭,他像饿久了的野兽一般,咬定自己的猎物就不肯放开,锐利的齿尖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反复研磨,放纵之余又控制着力道,不让晏迟受伤。 两道呼吸越缠越紧,晏迟头脑发晕,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招惹眼前的alpha。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不论晏迟怎么挣扎,季越庭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人要喘不过气了,季越庭就稍稍松开,让晏迟缓口气,而后又吻上去,寸步不离。 他们两人都是肉眼可见的青涩,毫无经验,只不过季越庭的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有些出乎意料的强,不过短短十几秒,他便知道怎么样才能吻得晏迟舒服。 吧台上的东西被推得到处都是,不远处,盆栽内的晚香玉叶片轻晃,晏迟被季越庭揽着腰推上空处,脑子完全是木的,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只含混着呜呜出声: “腰......硌到了......” 季越庭动作稍顿,总算撤开身,晏迟还没来得及喘匀,又被季越庭托着后腰抱起,直接带到沙发上。 新家装修挑选沙发的时候晏迟十分用心,选的最贵最好,如今这家伙倒是派上了用场,他们两个人倒在上面,沙发都没有下陷,支撑性极佳,更方便了alpha动作。 水声叽叽咕咕,在安静的室内尤为明显,初次接吻的人不敢睁眼,只能在朦胧间看到彼此的倒影。 脖子红得滴血,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晏迟趁换气的间隙挡住嘴抗议:“我舌头麻了!” 季越庭面带歉意,但不算多:“抱歉,和喜欢的人接吻,情难自抑。”他坦然的叫人不好意思。 这样说话叫人怎么接?晏迟咬了下酸麻的嘴唇:“......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他都算不清,他们两个从吧台到沙发,到底稀里糊涂亲了多久。 “不继续了吗?”季越庭低头,在晏迟耳边轻声道,“后来我好像找到节奏了,你抱着我,应该也很喜欢对吗。” “......”喜欢归喜欢,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直接说出来?晏迟拒不承认。 季越庭看出他眼底的犹豫,胆大包天,代晏迟做了决定。 他拂开晏迟颊侧凌乱的发丝,再度俯身:“那就再亲一会儿吧。” 人总屈服于本能,晏迟纠结不过两秒便松开唇缝。 这一次,两个人都熟悉不少,吻得也没有那么激烈。比起先前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架势,现在季越庭的力道缠绵许多。 晏迟被舔得眯起眼,双眸满是水雾,糊里糊涂就将自己送了出去。 等到结束,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腿酸,晏迟慢吞吞屈起膝盖,却发现—— “......?” 晏迟愕然抬眼,季越庭对上他的目光,闷笑了声:“失礼了。” 更失礼的事也做了,现在这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晏迟不动声色挪开了些:“你要不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在你家?” “不然呢,你......你现在这样能回去?”晏迟真希望脸上的灶台别再添柴生火了,他真的要熟了! 两人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季越庭要是真的使用一下晏迟家里的洗手间,其实也没什么。可晏迟说完,季越庭却没有答应,他又俯身吻了下beta薄薄的眼皮,晏迟觉得痒,睫毛忍不住地颤。 “今天就算了,不合适,等会儿我直接回家。”季越庭脸不红心不跳,先帮晏迟整理了衣服,这才起身,将自己草草收拾。 晏迟诧然,心道:你都按着我这样亲了,现在怎么又不合适? 手忙脚乱,晏迟又套上大小不一的拖鞋,季越庭见状蹲下身,抓住他的脚踝脱下鞋,又去门口换了双成对的来。 晏迟的膝跳反应点长歪了,长到了脚踝上,季越庭一碰,他就忍不住动,一脚踢到了对方小腿。 “你就这么走了?” “......”季越庭看他一眼,“再留下去,就不只是接吻了。” 这个人说话还是好涩/情。 晏迟别开脸,双唇仍火辣辣的:“那,要不要我送你下去?” “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晏迟忽地有点失落,好像接完吻,季越庭就不是很想和自己亲近了......是因为亲近够了吗? 思绪纷乱中,耳垂突然被捏了下,晏迟抬眼,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让你送我,只是不想你这样被别人看见。”季越庭说。 “我这样?我怎么了。” 晏迟全然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模样。 眼尾是红的,唇瓣微微肿起,素来白皙的面颊染上红晕,原本苍白的面容变得更有血色。平日的他很有距离感,叫人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轻易靠近,但现在不同,那双水润的眼睛看过来,没有丝毫气势,只有被亲蒙了的赧然。 季越庭自己都看不够,更不用说叫别人看见。 晏迟后知后觉季越庭的意思,落下的心情又扬起来,但他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于是只红着脸,淡淡“哦”了声。 他不论做什么都可爱,此时故意端着架子装傲娇,更让季越庭心痒。 所以到了门口,都要走了,季越庭又不禁转身回到门前。 晏迟今晚有点ptsd,下意识往后一蹦:“怎么了?” “还有点事忘记和你说。” 看起来是正事,晏迟挪回去,仰着脸问他:“什么事啊?” “晏迟,你觉得,我当追求者有及格吗?” 晏迟斟酌道:“还可以。” 实际上,季越庭几乎桩桩件件做得无可挑剔,但话不能说太满,晏迟选择留点余地。 季越庭倚着门框,实在很想再亲他一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考虑我?” 第37章 只会是他“你有考虑过我吗?”…… “你着急啊?”晏迟笑问他。 季越庭不否认:“有点。” 接吻的触感还残留,晏迟顶着一张明丽到极致的脸,说什么问什么都叫人难以拒绝。 季越庭松下肩:“不是想要催你,只是刚才忍不住,所以想问问你。” “要是我说还没打算考虑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那说明我还有地方做得不好,我接着改进,”季越庭显得很有耐心,“一直改进到你满意为止。” 晏迟抱臂,扬了扬下巴:“这样说,我好像你甲方哦。” 季越庭笑他:“你不算甲方。” “嗯?” “合作方精进自身,到项目结束就停止了。我喜欢你,没有具体期限,只要你想,我可以一直进步。” 晏迟没想到季越庭这么会说话,这算情话吗?算吧。 反正他的心跳变快了。 “所以,晏老师,现在我的进度条到哪了,你有考虑过我吗?”季越庭追问。 他笑得有些坏,劲劲的,像是知道晏迟很吃这一套,所以频频故技重施。 没考虑过怎么会让alpha进自己的私人领地,怎么会让他一次次得寸进尺,不喜欢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和他接吻? 晏迟有时觉得季越庭敏锐,有时又觉得他迟钝,或者说,对方心里其实早早有了答案,但不肯说,非要听他说。 晏迟心想,那就遂他愿好了。 为了方便玩密室,季越庭今天没有穿往常的西装三件套,甚至连领带都没系。 晏迟上前一步,没找到其他抓手,索性直接抓住季越庭的衣领,将人拉低,拽到身前。 alpha十分配合,乖乖弯下腰来。 晏迟抬头,又亲了下他的唇角:“有没有考虑,还需要我说吗?” * 梁应文最近有个惊奇的发现。 自从那天密室过后,公司里,属于某位首席调香师的工作室,氛围变得不大对劲。 从前,季越庭一般会在下班或是午休的时间点过来,但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而他离开时,晏迟也会出来送送,两人的交往看着很斯文礼貌。 但最近......季越庭总是一待就十几二十分钟,走的时候晏迟也不送了,工作室房门紧闭。而且晏迟不送,季越庭看着也不失落。 不对劲,这不对劲! 八卦小队队长潇潇在万万千姐妹的热烈请求下,突破千难万险找上总裁办公室,带着万人血书请求梁应文出马一探究竟。 正巧,梁应文也有此意!双方那是相见恨晚,一拍即合,当即在办公室内桃园结义,列出多重疑点。 一时之间,公司内风起云涌,公关部更是如临大敌,仔细观察风吹草动,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要加班不断加加加加到厌倦。 正在专心致志调香的秦思明刚要放下滴管,忽觉脊背一凉,他转头,发现梁应文正若有所思站在自己身后。 “梁、梁梁总好!”秦思明手一抖,滴管又险些被捏爆。 梁应文拍拍他的肩:“别紧张啊小伙子,我就是来问你点事。” “梁总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里会拒绝老板的请求,人都一下直了。 如此态度,甚得老板心,梁应文压低声音,问他:“欸,你每天在这调香,知不知道季越庭每天进晏迟那干什么?他们搞的忒神秘,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进度都没人知道。” 秦思明一愣,磕磕绊绊:“这......我不知道哇,季总大概就是来送个花哈哈......然后和老师聊聊天什么的。” 梁应文眯眼看他:“真的?” 秦思明笃定:“真的!” “......没意思,谅你也不知道什么,我还是直接问晏迟好了。”梁应文摆摆手,颇觉无趣地走了。 见他离开,秦思明才猛然松了口气。 要知道,他刚才可是跟他的大老板说谎了! 前天中午,午休结束他口干,准备去卫生间洗水果,结果正好撞到晏迟从办公室出来。那会儿季越庭刚走没两分钟,秦思明瞧见晏迟神色有些不正常,于是担心不已,直接喊了声“老师!你没事吧?” 闻声,晏迟霎时一愣,又惊又急地看向他,像是被吓炸了毛的猫。 而后......而后,秦思明就看见了他红肿的唇。 “......” 他是毛头小子,但也不是傻瓜,当时便顿觉破防,在心中疯狂大喊‘我*****!!’。 当然,也只敢在心中喊喊。 “老师......”秦思明先前觉得季越庭纵然追求,晏老师也不会很快答应,毕竟晏老师从来没和其他alpha亲近过,但事实却与他设想的背道而驰。 绝对不是因为酸或是别的,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他真心想提醒晏老师,世界上所有的alpha都不是好东西! 但晏迟只匆匆打断:“思明,不准告诉别人,知道了没!” beta红着耳朵,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秦思明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冒酸水的,但是......晏老师他叫自己“思明”诶,嘿嘿嘿....... 自己骂自己的学生从委屈到蔫吧再到兴奋,只用了短短几秒,末了,他老老实实“嗯”了声,选择听话保守秘密。 不过,晏迟此时可不知道自己学生愁肠百转的少年心思,他只纳闷: 为什么季越庭每次都亲得那么用力? 也有过好几次了,不是头一回,再说,他也不是不允许,但alpha就是那样,每次力道都很大,简直就像有了上顿没下顿一般,搞得到最后自己不得不在工作室备冰块,以防不时之需。 窗口的白玫瑰晃啊晃,晏迟靠着窗户发呆,连梁应文进来了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晏迟回神:“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敲了才进的,”梁应文笑笑,“看来是真的想得入迷了,想谁呢?” 听得出对方在调侃自己,晏迟也不恼:“你来什么事,正事还是闲事。” “都有。你个正经怪,那我先说正事好了。”梁应文随手扒了个凳子准备坐下,可巨大的垂直落差却让他险些一个踉跄。 奇也怪哉,这凳子怎么被调得这么低?他坐上去直接比晏迟矮了大半个头。 梁应文埋头,哼哧哼哧给凳子调回正常高度,再抬头,对上了晏迟有点怪异的神色。 “怎么了?” “没怎么。”晏迟含糊过去。 他总不能跟梁应文说:这凳子是季越庭调的,alpha身高太高,把凳子调低是为了方便坐着和他接吻。 那有点涩/情了。 好在梁应文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我不卖关子,正事就是,下个月我们的宣传片就要播了,然后按着日程表,马上有个时尚盛典,就是那个全娱乐圈基本都要去的盛典。” “我们也要去?”晏迟一愣,“以前怎么没有这事?” “小迟喂,那是因为以前这梁子全给我一个人挑了好不好?反正只用去一个人,从来都是我出马。”梁应文说得一把辛酸泪。 晏迟后知后觉:“所以你的意思,今年要我去?” 梁应文点点头。 “为什么?今年你有事吗。” “没办法,那会儿我要出个差,去美国,估计没小半月回不来,”梁应文摊手,“这可是个大合作,我啃了很久的!最近才有点苗头,不能不去。所以我不在RH,这次出席盛典的重任只能交给你了。” 实在不大喜欢那种场合,晏迟皱了皱眉。不过他知道,要是梁应文自己能去,绝对不会把事情推给自己,既然当了老板,这点责任总是要担的,“好,我知道了,具体事项你回头发个文件给我。” “行,反正服装出行什么的你不用操心,也没别的事,你就代表RH露个脸,当花瓶坐坐就好。”梁应文说着,不经腹诽,晏迟这“花瓶”是真“花瓶”,在场那些明星都没他好看,“要是有小明星想和你搭讪你也别管,高冷点,很符合我们RH的定位。” “对,这件事特别关键。你小心被揩油,啧啧,揩我就算了,揩你可不行,你可是我们RH的高岭之花。”梁应文有点做作地比了个花的形状。 “行了你,别贫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晏迟被他逗笑,“正事说完,闲事是什么?” “闲事......闲事啊。”梁应文若有所思,“其实也没别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季越庭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总感觉他现在不单是追求者这么简单。” 听见季越庭的名字,晏迟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咬了下嘴唇。 “没怎么样,就继续进展,顺其自然。” “那你给我透个底,你们俩能成吗?什么时候成?到时候能请我吃饭不?” 晏迟瞥他一眼:“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梁应文心道,哪里只是他啊,他身后可还有潇潇,以及研发部营销部和广大部门万万千同胞呢。 “看母单solo的人搞对象就是很有意思,你不懂。”梁应文语气昂扬起来,“反正也不问你别的隐私,我就是纯好奇,人家堂堂长膺总裁,如此大费周章追人,到最后究竟是颇有成效,还是白费工夫。” 季越庭追人追得有目共睹,在他们能看见的地方已算无微不至,在看不见的,只有晏迟自己知道的地方,又不知是何模样。 当时不知是谁闲聊时说,季越庭为什么不和那些富二代一样,豪车豪宅烟花游艇齐上,在海京大厦上包天滚屏。 梁应文笑他土,没品,只道:“钱这种东西,季越庭是不缺,他要是真想,晏迟家地下停车场都该满了。可你想想,晏迟他难道就缺吗,他喜欢这些吗?以前那些个想追他的人,难道就没有给得起的?” 那人噎住,细细想来,也觉得有理。 “所以说,追人嘛,不是你自己有什么就往上堆,那是暴发户行径。你得看看别人要什么,喜欢什么,然后慢慢给他,给完了还得问,对方到底喜不喜欢。” 梁应文彼时就有预感,那个突然冒出苗头的美国合作方之所以会给出回音,大概也和季越庭脱不了干系。 alpha的心思深呐,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工作室内,话赶话到这,晏迟随手拨了下白玫瑰叶片。 “八卦。” 梁应文承认:“我是八卦,做人哪有不八卦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自己心里还有些别扭,晏迟看看梁应文这么好奇,叹了口气。 “应文,我以前没和人谈过恋爱,以后也不会有别人。要是未来我真的有了一个男朋友,那这个人,只会是他。” 第38章 拈酸吃醋“不要舔。” 盛典将近,每年这个时间点,都是多家香精公司竞相角逐的时刻,比产品,比代言人,比宣传片质量,总之什么都不落下。 顶级奢牌的代言人早早官宣,各家粉丝都积极给正主做数据,而轻奢品牌里,唯有RH一直没有声响,显得格外安静。 近几年轻奢风很流行,年轻人都爱追逐潮流,个代表品牌的漂亮logo只需稍稍出镜,就能撑起一条朋友圈,或是一个vlog。 RH作为其中设计美商最高,香水风格最贴近年轻人心理的品牌,关注度一直很高。 [@小猪便当:RH今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代言人都不宣,我还想买新品呢,要是宣了我担还能帮忙冲冲销量嘻嘻。] [@明天要睡个懒觉:宝你这消息太滞后了吧,RH不是没找代言人,是代言人被品牌单方面解约了......] [@Lily:素那个刚红就坠机的nt(?] [@十二瓶葡萄酒:nt?这家现在怎么成伏地魔待遇了,提都不能提?] [@Lily:谁让他们家见人就咬,以前同剧组几个演员哪个没被喷过?就连还没宣发的剧里的一番女主都被骂过......简直是疯狗。] [@天天见:这个我知道,他们家自打被封杀后就只会“我家桃桃是无辜的”“天杀的,我宝宝被资本做局了”“到底是谁要害我宝宝”。我的妈,我还没说他是资本带出来的丑娃娃呢。] [@喝不喝橙汁:哦豁,仔细一想那爆料,他还真是资本的人[滑稽]] [@桃宝:这条举报了] [@天天见:[大笑]显而易见,有人破防了。] [@十二瓶葡萄酒:先不管nt,我倒是挺好奇的,RH不宣代言人,难不成他们这次找了个素人?] [@qingjiu:素人就素人吧,总比黑料塌房咖好,无非就是宣传照没那么好看,不过我印象里他家美商一直很顶啊。] [@桃宝:狗仔黑料也信?别蹭我宝了行吗?找素人就找呗,塞个丑八怪上来就老实了,祝大麦哦[屎]] [@明天要睡个懒觉:哎呦我不行了,笑得我。到底是谁哥哥被软封杀,谁资源全无代言掉光[斜眼笑],狗仔假黑料吗[滑稽]~自己骗自己,别真信了。] 风评一边倒的围殴局正聊得热火朝天,另一头,RH官号卡着十二点准时发了宣传片。 五分钟的视频,掐头去尾后所剩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留下的震撼却很大。 品牌官博底下,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我不舔颜我舔什么:?] [@我上网就是来当皇帝的:一分钟,我要这个代言人所有的资料。] [@老婆给我嗦一口:妈妈,我怎么看见神了,这张脸不是ai的吧?] [@总是头疼:不儿,圈里啥时候有这么一号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对不起我担,我要短暂爬一分钟的墙orz] ...... [@Judy:嘶,好眼熟,我算RH老顾客了,这个代言人......和他们品牌成立那会儿第一支宣传片的很像啊。] [@你们都别吵了:真的!我也觉得眼熟,当时那支宣传片可出圈了!] ...... [@互联网大管家:都让让,资料来了!这人就是RH的老板,人家公司的首席调香师,还是个beta!我翻了格拉斯优秀毕业生照片,就长这样!] [@明天要睡个懒觉:哦豁,那很精彩了[斜眼笑]。现在怎么不见nt粉了?嗯?黑子说话。] [@天天见:nt粉人如其名,笑死,刚刚那位已经把我拉黑了哈哈哈。] [@Lily:被素人秒杀,人家还是RH老板,这下真老实咯[狗头][狗头]] ...... 宣传片和新品概念设计以及香味简析一经放出,转评数就开始飞涨。 #RH宣传片代言人# #RH调香师# 类似的几个词条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在文娱榜上大力上蹿。 柳木青傍晚下班偶然瞧见,还觉得新鲜。他都多少年没见晏迟自己上阵了,顺道就给人打去电话,想好好恭喜一番。 只是电话打了一次没打通,柳木青想想,当晏迟正忙,于是也没再打下去,先发了个消息道贺。 晏迟此时确实很忙,只不过他忙的和柳木青想的......略有偏差。 车座宽敞,季越庭的领带和衬衫纽扣已被解开,胸膛起伏间显得有些放荡。他撑着真皮坐垫,一只手放在晏迟后腰上,掌心向内,五指紧紧贴着晏迟的尾椎。 靠在有些硌人地车门上,晏迟抿着已经肿胀的下唇,神色惶惶不知所措。 后腰上的热意源源不断,逼仄的空间却还在不断收缩。 “‘老婆,好漂亮,给我舔舔’,”季越庭的视线落在微博评论上,面不改色朗读,“‘腰好细,腿好白,脖子也好好看,这怎么会是beta,我是alpha我都想啃’。” 本就是一些网友的胡言乱语,晏迟原来是不在意的,但眼下听着季越庭一本正经的朗读,他竟无所适从感到难堪。 “你......你别读了。” 季越庭垂眼,难得不听话,继续往下读:“‘这么好看,我为什么eat不到?’‘废话,你eat到了,那我eat什么?’” 读完,他笑了声,肯定道:“确实,那我eat什么。” 晏迟彻底麻了。 这样的酷刑到底还要多久。 后腰热的发痒,晏迟小幅度动了下,季越庭的目光倏然转来,落到他脸上。 alpha说:“还有最后一个......‘宝宝好美,给我抄抄’。” 顶着绯红的脸,晏迟缓慢又呆愣地眨了下眼。 “晏迟,我不明白,‘给我抄抄’,是什么意思?”季越庭问他,“你能告诉我吗。” “......”晏迟不说话,纤长的眼睫颤个不停,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空气持续升温,beta身上淡淡的气息在alpha浓郁的信息素中穿梭,可就是那么一丁点的香味,也被季越庭准确捕捉。 很浅,但很好闻。 季越庭靠近,附耳道:“是口口的意思吗,小迟老师?” “季越庭!”晏迟忍无可忍,叫完他的名字又别过头,“你不准再说了。” 季越庭没有见好就收,但也没再逗晏迟,他才说了这么几句,晏迟就从白的变成了红的,要是再说下去,人就要熟了,也要跑了。那样反倒得不偿失。 精明的商人不会让自己做亏本买卖,于是季越庭忍着酸味,揽着晏迟的腰,吻了吻他的脖子。 脖颈区域实在敏感,一经触碰,晏迟下意识仰头想要闪躲,可不等他做出反应,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他的喉结上划过。 眼睫被潮湿的水汽打湿,晏迟咬着唇推他:“不要舔。” alpha果然是最爱拈酸吃醋的生物,季越庭把刚才读的那几句评论几乎都做了个遍,除了做过分的那个。 “脖子真的很漂亮,”季越庭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其他也是。” 晏迟不是没被夸过,但这样的夸法,他真是前所未见,又或者说,从前还没有任何人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应允。 “你不准说话了。” 晏迟硬邦邦命令,身体却温热柔软的不像话。 季越庭闻言,做了个将嘴巴拉起的动作,没再折腾人。 他们今天本没有见面的计划。 晏迟知道季越庭刚出差回来,所以让他别往RH跑,回家好好休息,季越庭在电话中说好,但谁知下午宣传视频一发酵,他便找上门来。 下班时间,人多眼杂,在工作室里不方便,于是还没搞明白情况的晏迟就直接被带上了车。 季越庭的车很宽敞,也很稳,前后座间有挡板,四面都贴了防窥膜,这本是叫人觉得安全的环境,但听着车外人来人往的交谈声,晏迟还是不自觉紧张起来。 alpha的坏习惯是可以藏起来的,当然,如果他总被纵容,那边会演化成当下的情况。 季越庭抱着晏迟,闷声说:“跟着你们去拍摄的时候,你就是最瞩目的,在格拉斯的时候我就很想抱你了。” 脸上的温度稍有缓和,晏迟抬手,在季越庭背上摸了摸:“现在不是抱着吗?” “嗯,抱着呢。” 心脏还在怦怦乱跳,晏迟脑子乱得很,随口问:“季越庭,下周我要去参加时尚盛典,你们公司会收到邀请吗?” 长膺旗下产业颇多,行行开花,收到的邀请不计其数,自然不会少了这样的大场面。 “会,”季越庭侧头,贴上晏迟骨骼微凸的肩,“怎么了?” “那你会去吗?” “你想我去吗?” “我不知道,先问问你。” “晏迟,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对吗?”季越庭直起身。 晏迟在他的注视中点了下头。 “我会去,”季越庭拉住晏迟的手,抬到唇边,吻了下,“你不喜欢的,我可以陪你。” 像王子吻公主,亦或是别的童话故事,一切都完美的毫无瑕疵。 晏迟身处其中,晕乎乎地说了好。 他最近的饮食不单由自己制定,季越庭也挤进来参与其中,因此这两个月过去,晏迟自己也发觉身上总算有了些肉感,不再像之前那么瘦。 “你抱着好像一团棉花,”季越庭跟吸猫似的,趁晏迟不注意吸了一口,“很轻,很软。” 晏迟哼哼两声,暂时不计较他最开始冒失的行为:“说的不是体积就好。” “没变,还是很瘦,”季越庭用手圈住他的手腕比了下下,“回头再找营养师商量一下,尽量做些养胃的。” 虽然此养胃非彼养胃,但晏迟还是起了逗人的心思。 “让我养胃,那你呢?” 季越庭偏头轻笑,下一刻,攥住晏迟的手往自己身上走:“我吗,晏老师亲自检查一下?” 见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晏迟当即转身溜走,他推开车门,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 “今天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家。” 开玩笑,再送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季越庭失笑,吃完醋,发完疯,他抱了亲了也舔了,总算舍得变回平日成熟稳重的季总。 看着晏迟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他回到驾驶座,车内交缠的两股气息还未散去。 回程,副驾上的手机蓦地嗡嗡响起。 季越庭瞥了眼联系人,良久,按下接通键。 “妈。” 第39章 吹凉再吃“晏迟最喜欢吃。”…… “如果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来了?”omega出言质问。 她不是别人,正是季颂旻的母亲,袁曼。 季颂旻仿若未闻,拨下转向灯,并不言语。 滴答滴答,清晰的声响穿透听筒,叫听者焦躁万分。 袁曼稍顿:“你在开车?等到了目的地再打给我。” “有什么话现在说,”季颂旻直言,“我的时间宝贵。。” “你!”袁曼压下火气,理智告诉她,要尽量让这场交谈变得更平和,“颂旻,你已经在国内留了半年,这几个月我从未过问你的事,但你也不能就这么和家中断联吧?我和你父亲一直在等你回来,家族公司那么多事务,作为继承人,你难道想做甩手掌柜?” 母子间没有丝毫亲和,一开口,便只有公事公办的严肃。 “父亲也想我回去?”季颂旻冷然回道,“恐怕只有您吧。” 袁曼一噎。 “我确实许久没有回来,但现在看来,您一切都好,只是不知道父亲现在生活能否自理?”季颂旻讥诮问。 想到那个只会在病床上啊啊呀呀的alpha,袁曼呼吸变轻。 季袁两家是多年世交,她与季远楷因此促成商业联姻。经年时光一过,二人感情早已无多,剩下的,只有紧密相连的利益。 一直以来,季远楷情人不断,私生子成群,但这些事袁曼从来不管。二人约定过,只要不带到家里,不闹到季袁两家面前,季远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不知是不是业障过多遭了报应,去年,季远楷在和情人上/床时突然中风,直接被送进了医院。可笑的是,送医路上,他连条衣服都没有,可谓丑态百出,狼狈尽显。 那时袁曼正在北美出差,对具体的情况并不知情。等她回国再见到季远楷,那个素日风流浪荡的alpha早已不见影迹,只有一个躺在病床上,大小便都要人伺候的废物,朝着她啊啊张嘴,似是要说什么。 而将这一切处理妥当的,是她亲生的大儿子,季颂旻。 二次分化后,这个信息素等级高得吓人的alpha总是寡言,对谁都面无表情,冷硬似铁。 唯有那天,在病房门口,袁曼看见对方冲自己笑了下。 他问:“看完了,痛快么?” 袁曼纵横商场多年,从未有哪刻像那时一般心颤。 她几乎下意识要问,这事,是你做的吗? 可她竟不想......也不敢。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退到二儿子身侧,正出神的季越庭不知所以,拍了拍她的肩,叫了声“哥”。 袁曼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在季颂旻面前,她总抬不起头。 不论是儿时的忽略,还是不管不顾将他丢给毫不负责的季远楷,亦或是从小到大对季越庭百依百顺,却从没给他过过一个生日......太多太多,多到袁曼每次想起都心惊。 她这一生,人如其名,过得很是圆满,除了感情没有失败的事,其他诸多中若是非要挑一件,那便是季颂旻。 年轻气盛,开拓版图之际,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可医院却告诉她,这个孩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弱a,未来将会信息素淡薄,无线*趋近于0。 那晚,袁曼拿着报告单彻夜未眠,心中已有了决断,身体刚养好,她就对季远楷下了通牒。 他们必须再生一个孩子。一个优秀的、无可挑剔的孩子。 至于她的大儿子......除了刚出生和满月那天,袁曼没有再去看他一眼。 没必要的事情,她从不多做,毕竟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如今风水轮流转,季颂旻的时间成了最难的、最宝贵的事物,袁曼作为他的母亲,却无法从中分得片刻。 “颂旻,我没有别的请求,可最近......我确实需要你。”她叹了口气,彻底放下架子。 “能让你亲自来找我,是私生子闹到季家了?”季颂旻像早知道一般,一语中的。 袁曼愕然:“你知道?” “生了那么多个,难得有信息素等级高的也不奇怪,”季颂旻显得很无谓,“季家怎么说。” “你爷爷是觉得,劣......低等信息素的不认没事,但其余总要给一些,毕竟也算季家子孙,”袁曼不忿,“老爷子早忘了最初的协议,现在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分一杯羹。” 季颂旻不答,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 袁曼坐不住:“这事关我们的利益,不单是我,还有你的和越庭的。越庭他现在......你也知道,医生总说他会醒,但我也去看了好多次,他一直睡着,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动作停下,季颂旻不知在想什么。 “其他事我不管,但这件事,你必须回来一趟,”袁曼道,“你如果不来,我就去海京找你。我知道你在做你认为重要的事,或许,你也不想我来打扰你吧。” 亏心与愧疚叫人忍不住退步,自二次分化后,袁曼从未对季颂旻的任何决定提出意见,这是唯一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静的连灰尘飘动都要有声响,她总算等到回音。 季颂旻道:“我会回来,但不会久留。” 袁曼送了口气。 “但你要是拿其他做要挟,我不介意把你看重的东西,全部送给别人。”季颂旻挂断电话。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属于他的安全屋倒计时没有一刻停下,如今他的时间,分分秒秒都珍贵。 所以,这些时间,他要拿去做更重要的事,见更重要的人。 * 翌日清晨,晏迟的航班追踪软件收到一条信息。 “季越庭的新航班啊,”晏迟睡得半醒,眯眼仔细看过去,“从海京起飞,到......旧金山?” 季越庭,怎么就要回去了? 他愣了会儿,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季越庭追人,就像衔着绳子的大型犬,他会主动将自己口中的绳子递到晏迟手中,让对方掌握。 虽然还没在一起,但他已经很自觉,哪天做什么,哪天要出差,飞哪里,坐哪班航班,又或者是今晚和谁应酬,有没有喝酒,他往往会主动报备,一件不落。 他知道晏迟缺少安全感,所以他不介意将自己剖开、展示,给晏迟创造安全感。 而这样的行为,成效也十分显著。 刚接触那段时间,晏迟只会在聊天时旁敲侧击,问他哪天有空,亦或是有没有安排,而现在,晏迟已经习惯一个电话去,让对方注意出差时添衣或带药,应酬时少饮几杯。 尽管还没有确认关系。 但,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惯性作用,比起自己胡思乱想,晏迟选择直接给季越庭打个电话。 “醒了?”季越庭很快接起,自然而然问,“有没有吃早饭。” 晏迟还懵懵坐在床上呢,哪里顾得上早餐:“还没,我刚醒,你......你怎么要飞洛杉矶啊,是回家吗?” “嗯,家里有点事,”季越庭道,“马上就回来,不会待很久。” “唔......确实也该回去一趟,你来海京也好几个月了,”晏迟揉揉睡得乱糟糟的黑发,给自己顺毛,“我就是刚看见航班信息,下意识问你一下。” “你不问我,我也是要和你报备的,都一样。”季越庭轻笑。 “哦,”晏迟装两秒高冷,嘴角没忍住扬了扬,“你家人应该都好吧。”说完,他想起季越庭家里一团乱的关系,又忙着找补,“啊,我是说,你母亲和哥哥他们。” “......都挺好,”季越庭没多说,“你还在床上?” “嗯,准备要爬起来了......但是有点困,我再躺两分钟。” “你今天去工作室吧,早饭家里吃?” “嗯,我自己随便弄点吧,”晏迟翻了个身,连带着人和手机一道裹进被子,“也不知道冰箱里还有点什么,我随便吃点就好。” “不要随便,你看看冷冻层,里面还有我们上次裹的馄饨,我给你装进小袋子了,一袋六个,我知道你胃口不大,那是一次的量,”季越庭身上毫无总裁的影子,反倒对晏迟的冰箱如数家珍,“冷藏里还有两瓶瓶没开封的鲜牛奶,给你放在锁鲜抽屉里,拿出来热了再喝,当心胃疼。” 脑子晕乎乎,晏迟一个劲“嗯嗯嗯”。 末了,季越庭说完,他忍不住感慨:“季越庭,你是我的田螺姑娘吗?” “你想的话可以是。” “我想想......那不要了。” “嗯?” 晏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以前看故事我就觉得,田螺姑娘好辛苦哦,当时我就想,我不需要以后得恋人那么累。” 季越庭静了会儿,问他:“所以,我算你的恋人?” 晏迟不答反问:“时尚盛典那天,你会来的,对吗?” “对。”季越庭没有犹豫,“晏迟,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没有食言过。” 未知的情绪在二人间浮动,大概是因为闷在被子里,所以晏迟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季越庭配合他放轻声音。 良久,晏迟说:“我看了盛典举办的地方,离我家挺近的......季越庭,等结束了,你要不要上来坐坐。”说着,越来越轻。 往常已得到应允可以出入的地方,此时被这样特殊地圈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发出这样近乎明示的邀请已经是晏迟的极限,说完,他耳朵慢腾腾变红发烫。 这下,换季越庭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半晌,出走的思维回归,不消多言,他已明白晏迟的意思。 “......真的?” “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晏老师,我还没说话呢,怎么替我做决定,”季越庭低声笑,“现在脸是红的吗?” 晏迟缩着腿,摸了摸耳朵,否认道:“不是。” “那就是耳朵了。” “......” “猜对了?” “懒得和你说!”这下晏迟脸也红了,“我还要做早餐,挂了。” 电话将要挂断,季越庭叫住他,晏迟指尖动作稍滞,听见对方说: “盛典那边长膺已经沟通过了,我换了位置,换到你右手边。” “晏迟,我一定准时。” 思绪飘飞,洗漱完埋进冰箱,晏迟果然从冷藏柜里找出几袋冻馄饨。 保鲜袋上头贴了标签,依次写着“芹菜牛肉”“白菜猪肉”“蛋黄笋尖”,口味下面,还分别写着“晏迟最喜欢吃”“晏迟觉得不够咸”“下次多加咸蛋黄”。 这标签搞得人一时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他家的冰箱还是季越庭家的。 看到它们,晏迟又想起,那天自己不过随口说了句想吃馄饨,隔天,季越庭就在他家开了工。 alpha脱下西装,和往常一样,让晏迟给他系围裙。高定顶奢的衬衫袖摆被晏迟沾着面粉的手随意卷起,一应调料蔬菜肉类在二人面前整齐摆开,总裁调香师搭伙再就业,给自己干成了馄饨铺子老板。 虽然晏迟不做饭,但家里什么机器都有,一应俱全。季越庭也神奇,居然什么都会。 晏迟不过去厨房找个盆的功夫,再回来,对方就把面揉好了,连现成的馄饨皮都没买。 三种口味的馄饨裹了半天,余下的面粉躺在案板上,在吃吃的飞扑中胡乱飘起,晏迟大惊失色,季越庭则眼疾手快捉猫。 一片混乱中,他们身上的光环都褪去,留存的,是很平凡,很简单的开心。 水煮开了,馄饨飘起来,晏迟木木地用勺子捞起,出神到西伯利亚,想也没想一口咬下去,霎时,舌尖被烫得一缩,跟猫似的。 他吐着被烫到的舌头跑进屋,翻出记号笔,又在另外两袋还没吃的馄饨标签下补了一句。 “季越庭做的馄饨,吹凉再吃!!” 第40章 等待的人【营养液加更】“晏迟,我—…… 季家老宅。 季颂旻成年后,就很少回到这里。 庄园面积极大,司机开了十分钟,才绕过花园,真正抵达建筑门口。 季颂旻下车时,袁曼已在门口等候,看见来人,她立马迎上去。 “颂旻......这一路还顺利吗?”袁曼生疏地打着招呼,想要让自己显得热切些,但无从着力。 季颂旻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他们都在里面?” 提到那几个私生子,袁曼面色不愉的皱了皱眉:“没有,老爷子还不至于这么不给我面子,都安顿在外面......不过现在还没过明路,已经给了每人一套房子。” 房子是最细枝末节的,袁曼不在意这点得失,只是这个行为表明了老爷子的态度,叫她很是不快。 “分些就分些吧,要紧的是公司,”袁曼揉了揉鼻梁,神色略显憔悴,“总归也是和你有关的,你那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 季颂旻听着,有些想笑。 大概是分化之后,袁曼在他面前总想装一装慈母,可人很难强迫自己做不擅长的事,他们往往说不过两句话就要回归公事公办的氛围,没有一次是例外。 幸而,他也不在意,只神色淡淡道: “进去吧。” ...... “晏老师,上次那身衣服你说腰那有点宽,我叫人帮着改窄了,你再试试!” 晏迟套上外套比了比,这次尺寸正好,穿在身上不宽不紧,衬得人很挺拔......虽然他本来就够挺拔的了。 “这次正好,麻烦你们了,工期这么赶,最近很辛苦吧。”晏迟笑笑,梨涡很浅,“下午请你们吃甜点,想吃什么跟我说。” “都可以,谢谢晏老师!”小姑娘原本一门心思打理衣服呢,扭头瞧见晏迟的神色,有忍不住感慨,“晏老师,你今天笑起来好甜哦。” 晏迟不太习惯被这么形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吗?” “有哇有哇,”小姑娘点头,“一看就知道,晏老师你最近过得很开心,连气色都比之前好了。” “真的啊,总不是在说我变胖了吧?”晏迟寻思自己最近是重了点,毕竟季越庭亲自掌勺,他很难不赏脸多吃两口。 “才不是,吃胖了跟好气色是两码事,”小姑娘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秦思明,“思明哥那样的,明显是吃胖了。晏老师你不一样,你从前好瘦呢,现在这样刚刚好,特别好看!” 秦思明转过头来,欲哭无泪:“拒绝拉踩。” 晏迟失笑,从抽屉里拿出个茶包给他。 秦思明一看,上头写着:减脂去油,清体通畅。 “......老师,你也不要我了......” “哪能,这是之前梁应文减肥剩下的,反正我用不到,给你算了。”晏迟说着,把笑得合不拢嘴的姑娘和失魂落魄的学生送出了门。 算算日子,明天的盛典,季越庭今天应该要准备返程了,只是国际航班最容易延误,加之进来海京的天气也不大好,晏迟难免挂心。 窗边辛西娅太太送的白玫瑰被移到了另一头,原先的位置,是晏迟进来新添置的晚香玉。不是季越庭送的那盆,而是他自己选的。 两盆花摆在窗台上,一左一右,看着赏心悦目,就是偶尔晏迟瞥见,竟会生出它们争奇斗艳的错觉。 工作时间,他该专心的,可是手上在打开仪器,心里想的却是季越庭。 晏迟指尖沾上了点香精,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从进老宅到出来,袁曼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切都顺利得过分,叫她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身前alpha高大的背影,她欲言又止。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在季颂旻面前会这么好说话......这些年,季家真正话事的人,早就变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切也都如你所愿,”季颂旻停下脚步,“没有其他的事了,对吗?” 跟着停下,袁曼蹙眉,思索片刻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越庭的股份,他一直昏迷不醒,我的意思是,先将一部分转移到你名下。可以先拟定一个协议,万一未来发生什么,我也好应对。”不得不说,袁曼确实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哪怕是她最珍视的儿子,在权衡之中,也只能沦为次要的存在。 季颂旻没有说话。 袁曼想,他应该是要同意的,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寻常人本来就很难无动于衷。 可出乎她意料的,季颂旻叹了口气。 “不要做多余的事,”他垂眸看来,没什么表情,“季越庭还活着,你就这么着急?” “颂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哪个意思,是季越庭的,那就让他拿着。不论你想怎么做,都与我无关,我不需要,”季颂旻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他拿出瞥了眼,沉郁的心情忽而变得好了不少,“不属于他的那些,如果我想要,自然会去拿。” “也不用别人相送。” 他没有久留的意思,袁曼见他要走,连忙追问:“你要去哪?” 来时那辆车在台阶尽头停下,季颂旻头也不回: “回国。” * 越夏入秋,海京天气多变,明明前几日还一片晴朗明媚,毫无征兆地,倾盆大雨就落下来。 化妆师看了眼落地窗外越来越厚的阴云,摇摇头:“这个天气,幸好今年盛典办在室内,要不然走完红毯,那些明星全变成落汤鸡了。” 毛茸茸的刷子在脸上扫,晏迟的眼皮不安跳了下,他眯着睁开眼,瞄外头的天气。 雨珠极大,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玻璃都被模糊,由内向外看去,外界的一切都在变形。 “哎呀,晏老师你先别睁眼,等会儿把散粉弄你眼睛里,要流眼泪的啦。”化妆师吹了口气,晏迟的睫毛颤了颤。 对着晏迟这张已然无可挑剔的脸,化妆师能做的事情真不多,无非打个底,定个妆,其他的事,再多做也是浪费。 晏迟乖乖闭上眼,担心却止不住,他喊秦思明:“思明,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秦思明一听到这俩字,顿时精神百倍,比什么茶叶咖啡都管用,屁颠屁颠就把晏迟的手机送了过去。 “稍微化点就好了,”晏迟显得有点着急,“反正导播不会切到我的。” “晏老师,这可不一定哦,你现在也有不少粉丝呢。” 化妆师在圈里也混了好多年了,他哪能不清楚,时尚盛典的导播最爱搞事。近来RH的宣传片和首席调香师在网上热度那么高,他不觉得对方会放过这难得的话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化妆师尽心尽责将晏迟打扮好,晏迟刚睁眼,他瞧着,就有些受不了地捧心。 “太好看了,简直完美!” “臣附议!”秦思明举手。 放在平时,晏迟还能和他们贫两句,但这会儿他实在心焦,好不容易捱到化妆结束,立马急匆匆打开航空软件。 “诶,晏老师哪个朋友要落地吗?不过海京今天这天气有点太糟糕......感觉落不下来,得去其他机场备降了。”化妆师对这事熟,掰着指头算了算,“济城、梧市都有机场,就是现在路况大概也不好,赶来海京的话,三四个钟头总是要的。” 晏迟听着,心里有些紧张,手上的动作不停......季越庭离开前给他发了航班的,前天又发了一次,只是那会儿时间还早,加上晏迟因为盛典和宣发的事一直在忙,来不及多看。 算算时间,季越庭现在本该已经起飞许久,快到了。 可点开软件,红色的字体格外刺目: [洛杉矶-海京CAxxxx航班因航空公司和天气原因,预计起飞时间调整为......] 起飞时间,延误到了今晚。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秦思明察觉到晏迟的不对劲,马上问。 “......”晏迟指尖发麻,浑身都不自觉僵硬,“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晏迟不是明星,没有采访要出席,化好妆换完衣服,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还有事,先行离去,唯有秦思明不放心。 “老师,你刚刚是在看季总的航班吗,”秦思明问,“他今晚也要出席吗?” “要的。”晏迟下意识答,说完又惶然起身,“我想起来......还有个样品,你去找小岳对一下,你、我去打个电话。” 秦思明从入职起,还未见过晏迟如此语无伦次的模样。从前,没有人能让晏老师失态,现在,也只有那个alpha能引动这么大的反应。 最开始,秦思明总是在心里酸,可到了眼下这样的时刻,他又不酸了。他是个蛮简单的alpha,满脑子只有,不管晏老师喜欢谁,只要那个人能让他开心,能让他一直笑,就很好了。 工作室里,晏迟拨出的电话如石沉大海,一次又一次,杳无回音。 是上飞机了吗?所以没信号。可晏迟翻遍所有北美航班,飞往海京的班机全都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 如果没上飞机呢?晏迟又假设。若真是那样,季越庭又为什么不接电话。 晏迟放下手机,工作室窗户没关严实,晚香玉在风雨中飘飘摇摇。 不可抗力,天气作祟,这都不是人能改变的,也不是季越庭可以轻易预测的。 他会回来吗? 胡思乱想持续蔓延,直到晏迟在盛典场内坐下,也未曾停止。 右手边的座椅空荡,晏迟瞥见长膺的logo,拿出手机,仍未收到任何信息,就连季越庭的助理,都对他在国外的行程一无所知。 周遭人来人往,闪光灯和交谈声不断,晏迟有看见相熟的品牌负责人,可心头压着事,也没有兴致多交谈。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于这副充斥嘈杂名利的画卷中,晕开全然不同的一角。 从前年开始,时尚盛典就一直采用直播的方式,这会儿明星正在红毯处依次入场,现场的大屏就可以看见。 晏迟兴致缺缺,那些人在他看来都一个样,alpha一个样,omega也一个样。换做往常,他不会投去视线,可今晚,他看几眼手机,就不住要往入口看。 躁动最高涨时,任何渴望都无处可逃。 晏迟从没有那么想见到一个人。 在场的几乎没有beta,唯有他,后颈上一片空白,不需要抑制贴遮掩。 他垂着头,刚剪短的发梢使得脖颈完整展露,后排有人偶然瞥见,顿时被吸住目光,移不开眼。 导播果然不出化妆师所料,哪里有爆点就播哪里,在直播红毯内容时,不忘穿插了几个内场的镜头,而那些,无一例外是晏迟。 弹幕一轮轮刷新,都是“啊啊啊啊!”“好漂亮好美!!”的尖叫。 晏迟起先在想别的,无所知觉,到后来,四周投射来的目光愈发多,就算是他也很难无视。 不适抬起头,晏迟瞳孔猛然一缩,因为此时对面大荧幕上捕捉的人脸,正是他。 这样的行为叫人不悦,晏迟抿唇蹙眉,可导播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无他,好看的人一颦一笑皆是出挑,更不用说是晏迟。美人皱着眉,只会更好看。 果不其然,弹幕如他所料刷得更快更欢,什么狂野的词汇都往外冒。 [我靠,皱眉,我死了!] [俺不中嘞,这真的是beta吗,漂亮的也太过了,好美QAQ] [这墙头一爬就是半辈子......颜狗真的死了......] [+1,这真的是beta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beta,他难道就没贴抑制贴,切个镜头看看实力[勾手]] 似是为了响应弹幕,镜头开始偏移。 这样的行为太过,晏迟讲礼貌,也习惯给人以尊重,但有些时候,他不想在心情本就糟糕的情况下委屈自己。 没必要。 见镜头有往后走的意思,晏迟压着情绪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只手自身后贴近,隔着一点距离,虚虚拢住了他的后颈。 潮湿水汽扑来,裹着熟悉的温度......晏迟愕然抬眼,只看见alpha风尘仆仆的侧脸。 季越庭没穿西装,风衣却挺然宽大,不偏不倚,将晏迟尽数遮挡。 暴雨,航班延误,本以为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万千人汇聚的场地,晏迟心脏在静默中怦怦跳动,耳边鼓噪不已。 季越庭弯下腰,似要说什么,可晏迟听不见,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跳得好快好快。 “晏迟,我——” 这次,他总算先季越庭一步,在风衣的阴影里,在只有他们知晓的方寸内——握住了对方的手。 第41章 精神崩塌“算我也很喜欢你。”…… 晏迟手心偏凉,季越庭却是灼热的。他像是跑来的,脉搏突突跳动,连带着掌心的血管都在搏动。 “抱歉,我来晚了。” 晏迟摇摇头,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握了下季越庭的手,当做回音。 右侧的空椅子坐了人,晏迟右肩碰着季越庭的左臂,不远处大荧幕上早已换成了其他明星,没有再切任何内场的镜头。他不知道的是,导播镜头快要拍到季越庭的脸时,便着急忙慌切掉了。 四周都是人,季越庭一身风衣坐在西装革履中分外醒目,他甚至没有捯饬自己,唯独额发被雨水打湿,简单捋起,露出半张肃厉的脸。 alpha看起来很难接近,可当他垂眸看向身侧的人,周遭的冷硬又开始消融,变成柔和的水。 晏迟捏着季越庭的手,没看他:“天气不好,我看见航班延误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他说话声音很轻,不响,落到季越庭耳边,像抱怨,更像带着委屈的倾诉。 “抱歉,”他又道歉,“确认那些航班都不可能起飞后,我找人申请了航线去调私飞,花了不少时间。本来下午就要落地的,海京的雨有些大,不得已去了济城。手机在落地前没电了,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担心。” “还有,刚才的事我来处理,”alpha眉宇间有些暗恼,“我叮嘱过,让他们不许拍你。” 晏迟安静听着,一直没说话,季越庭当他还不开心,正想着要怎么哄人才好,晏迟的手忽然从他掌心钻了出去。滑溜溜的一尾鱼来去自如,季越庭来不及抓便溜走了。 旁人的交谈声都远去,全然成了不要紧的背景音。alpha微皱着眉,难得感到后悔......早知要让晏迟等自己,这趟或许不该回去,那些事总有别的解决办法,何必因为旁人叫晏迟受委屈。 他想的很多,表现出来的却只有一角,晏迟盯着看了会儿,只瞧见季越庭颈侧的水珠。 外面雨很大。 十几个小时,又是申请航线又是调私飞,再加上从济城赶来海京,纵使对方是季越庭,应该也会累的。晏迟先前的情绪尽数消散,余下的,全都搅和成了一团,印着alpha的名字。 ......晏迟不开心的话,自己怎么做才合适? 再去福利院建几栋楼么,土地似乎不大够,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只建一栋;吃吃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派不了用场,至于自己,季越庭漠然审视,他这个姗姗来迟的人只有满身风雨,两手空空,连束漂亮的花都没有,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今晚,他还能去晏迟家吗? 呼吸间,季越庭忽觉颊侧一凉,他侧头——竟是晏迟的手贴了上来。 “我看了天气,济城也是大雨,不比海京小多少,”晏迟凑近,很轻地吸了下鼻子,闻他身上的味道,“闻到你雨水味了,还有灰尘。” 季越庭一顿,放轻呼吸。 “没时间收拾,我大概是在场最难看的人。”他挖苦自己。 琥珀色的眼睛被灯光照亮,晏迟摸过他的脸颊,有些扎人:“哪有,我觉得挺好看的。” 季越庭被摸得心头一跳:“你......没生气?” “想什么呢,我干嘛要生气。”晏迟放下手,又在衣摆下牵住季越庭,“真要气,也是气你不早点跟我说。” 季越庭回握晏迟的手:“跟你说什么?” “天气那么糟糕,航班都停飞了你还非要回来,要是遇上更极端的情况怎么办?再说,你就算今晚赶不上,那又怎么样,总归不是你的错,我不是小孩,参加个活动也不是一定要人陪。”晏迟说。 “那不一样。” “嗯?” “不是你要人陪,是我自己想见你,想陪你,不在你身边,我就不安心。”季越庭松下肩,向晏迟倾斜。晏迟觉察到他的动作,没有闪躲,就这么让人靠。 “而且我都答应你了,不会食言的。” 二人小声交谈着,附耳私语,比在场任何人看起来都亲密。 晏迟嘴角那个梨涡又冒出来,浅浅的,带着笑。季越庭侧目看去,只当今晚所有被阴霾遮挡的月光,全部都盛在了里面。 “哦,”有人不好意思,强装镇定,“那这个季总很讲信用了。” 季越庭拨了拨晏迟后颈的发尾,问:“所以晏老师,先前说的还作数吗?” “你说哪件?” “今晚去你家。” 晏迟脖子痒,躲了下,季越庭不依不挠追问:“作数的吧。” “你跟小孩一样,追着我闹,”晏迟嘴上说他幼稚,却不阻止,只道,“季越庭,我已经让司机先回去了。” 这方角落不算惹眼,也不隐蔽,但没有人或媒体敢明目张胆投来目光和镜头,毕竟前段时间长膺收拾海辉沈总的事在业内传的沸沸扬扬,至今还没消停。 今晚这种场面,按往年惯例,海辉总不缺席,如今属于他们的位置空空荡荡,其中意味已十分明显。 没人嫌命长,闲来无事去招惹阎王爷。 更何况那位阎王爷看起来也没别的心思,似乎......只是想和人谈个恋爱。 几个钟头的时间,各类奖项颁发完毕,流程走了个遍,盛典总算将近尾声。 总负责人忙得脚底冒火,好不容易腾出空,想到开头那会儿导播的行为和自己的默许,不由满脑门冒冷汗。他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出门去给人道个歉,虽说道歉不一定管用,但好歹代表了态度,有总比没有好。 可等他紧赶慢赶跑到席位,抬头一看,却只瞧见两个空座位。 不、不是,那两位什么时候走的? * 黑车在雨幕中飞驰,风声猎猎水花四溅,直到熟悉的公寓下才放缓脚步。 “嗒。” 安全带刚解开,两人就抱拥着吻到一起。 季越庭动作太急,唇齿撞了上去,晏迟下唇一痛,推推他的胸口含糊道:“......先上楼。” 大雨未歇,没人顾得上拿伞,季越庭干脆脱下外套甩开,将自己和晏迟裹到一起。 两人都跑得急,脚步落下踩开水洼,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溅了满裤腿。晏迟全然不在意,只在室内站定后笑道:“我该在地下车库给你也买几个车位,省的以后也要淋雨。” 季越庭按下电梯键,抹去晏迟眼尾的水滴,嗓音干涩:“好啊,都听你的。” 电梯门开,一进入私人空间,两人就像被无形的引力困缚了一般,再度无可抑制吻作一团。这次没有雨水打断,季越庭干脆抱起晏迟,单手帮他脱了鞋。 “小迟老师,开个门。”季越庭咬了下他的耳朵尖。 晏迟面色绯红:“你试试。” “什么?” “上次你走之后,我录了你的指纹,”晏迟低头,埋进季越庭的颈窝,似是不好意思,“以后进门不用问我。” “晏迟,你真是......”季越庭不知该说什么。 一气呵成打开门,他直接将人推上玄关木柜,牢牢抵着墙。 晏迟居高临下看他,明明还没怎么样*,眼底就散满了水雾。 “亲我......”他下达着毫不唬人的命令。 季越庭仰头,作势要亲他,将要碰到的前一秒又停下,隔着那点若有似无的距离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晏迟没犹豫,捧住季越庭的脸,在他削薄的唇上吻了吻。 “算......我想和你试试,算我们在一起。” “算我也很喜欢你。” 他说的时候没想其他,只是想叫季越庭放心,从今晚开始,他们就是正经的情侣关系。可那几句话的作用,显然比他想的要大得多,季越庭吻得越来越重,扣住他的下巴不放手,让他几乎要溺亡在这个吻里。 “唔......喘、让我喘口气。” 季越庭稍稍后撤,继而又去吻晏迟的眼皮、鼻梁:“再说一遍,可以吗?” “说什么?”缺氧让晏迟反应都慢半拍。 “说我们在一起了,说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季越庭环住晏迟的腰,又将他腾空抱起,“我想听。” 晏迟有求必应,顺势趴在季越庭宽阔的肩上,贴在他耳边:“我喜欢你,现在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我也是你的。” 最后一根维持理智的神经轰然崩断,晏迟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alpha压倒在沙发上。 不轻不重一砸,晏迟有些发蒙。 他愣愣的,第一反应竟是问季越庭:“沙发好窄的,怎么不去卧室?” “......”季越庭额角的神经疯狂跳动,“你确定?” “怎么了,”晏迟缓了会儿,撑起身自然而然抱住季越庭的脖子,“情侣之间,不是很正常吗。” “还是说,你不想?” 晏迟看向季越庭的双目纯然,他不是不懂,甚至是很明白。 别人多碰一下都要不自在的人,此刻却不在意季越庭任何过分的接触,双唇柔软的不像话,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alpha的瞳孔在晏迟的话语中骤缩,连夜赶路,萦绕不去的疲累感在此时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东西。 季越庭想,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在晏迟望向自己的分秒中,生出许多难过。 他嫉妒自己,居然能得到晏迟那么干净和热烈的爱。 他也厌恶自己,因为眼前的爱,是骗来的。 “我没有不想,”季越庭俯身,珍重又怜惜地吻他,“今天......没有东西。算了吧,会受伤。” “东西?你说的是避/孕/套和油么。”晏迟眨了下眼。 难得见他如此直白,思忖片刻,季越庭嗯了声。 闻言,晏迟眼睛亮了下,他双臂搭在alpha肩上轻轻屈膝,用脚勾开茶几下的小抽屉。 ——两盒全新未拆封的避/孕/套和一瓶全新的润/滑/油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亟待使用。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尺寸两字实在说不出来,晏迟耳尖着了火,红得吓人,“我、就随便买了点,应该能用吧......我没试过,反正beta不用也行,没有生/殖/腔,不会怀孕的。” “......” 季越庭说不出话。 晏迟拿出毕生的勇气,吻了吻季越庭滚动的喉结,哑声道:“来吧。” 第42章 暴雨之夜“晚安......男朋友。…… “来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叫季越庭的理智直接被抛入山呼海啸卷得稀碎,拼也拼不完整。 偏偏晏迟无所觉察,还在自顾自地亲人。 季越庭体脂率很低,皮肤裹着骨骼,抱起来硬邦邦的,但是很有安全感。晏迟亲亲下巴,又亲亲嘴角,下方的喉结高高隆起,在吞咽中上下滚动。 晏迟说话时总爱盯着那儿看,他觉得很性感,吻上去也不忘照顾那片皮肤,末了还跟猫似的,轻轻舔了下。 喉结一凉,季越庭下意识握住晏迟的腰,五指下嵌。 登时,耳边响起一道闷哼。 晏迟半阖着眼看向他,有点像埋怨。 什么都没开始,但他的眼尾却是红的,琥珀色中还夹着朦胧的水雾。 季越庭深吸一口气,徐徐俯身与他胸膛相贴:“等会儿怎么办......晏迟,你想做的事情,只会比这更过分。” “可是我看网上说,到后来会舒服的,如果一直口口的话,只能说明技术不好。”晏迟不合时宜地正经起来。 又深吸一口气,季越庭耳边尽是嗡鸣。 腰上源源不断传来热意,晏迟补充说:“不过第一次,你做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说着,他又亲了亲季越庭的脸,以表安抚。 “......” 季越庭在晏迟面前还从未如此沉默,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对方不论说什么,他都无从回应,只有心底在猛然震颤,奔涌不已。 “晏迟,你什么都看过了?”他问。 晏迟眯眼:“重要的都看过。” “哪些?” “就......准备,然后,开始什么的,”晏迟移开目光,“你都知道。” 季越庭不认:“我不知道。晏老师,你教教我?” 这怎么教? 晏迟一下没回过神,还真当季越庭是张白纸,待他冷静下来,瞥见身前人眸中的欲色,哪还能不明白,季越庭这是在逗他。 见晏迟不答,季越庭稍稍支起上身。 今晚,他本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喜欢晏迟,也不算贪心,好不容易得到应允能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爱惜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弄疼对方。一个拥抱、几个吻,轻而易举就能填满他的胃口。 来之前,他做了无数设想,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接受。 可此时眼前的这种,却从未在他预料之中。 晏迟将赤/裸的邀请摆到他面前,把最单纯的情感给他,季越庭自认并非圣人,也没有那样的耐力。能在易感期后退一步放下手,能在晏迟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不按着人追过去,已是极限。 事不过三,而今晚,是第三次。 季越庭垂首,从晏迟的眉心吻起,划过脸颊、下巴和锁骨。衬衫纽扣被一粒粒解开,特殊的绸缎材质光滑,不过轻飘飘一拨,就从季越庭掌心淌走。 礼尚往来,晏迟也想帮季越庭,可他刚伸出手就被对方按下。 “怎么了?”晏迟不明所以。 季越庭摇摇头:“等会儿再说,先不用管我。” 晏迟很白,全身上下无一例外,而唯一不同之处,被季越庭分外关注,再三照顾。晏迟推他脑袋,季越庭就迎着力道向上。 热意已烧遍全身,糊里糊涂的,晏迟全身上下就只余一条敞了大半的丝绸衬衫。客厅头顶的射灯耀目,他抬起手遮住眼睛,不去看季越庭在做什么。 下一刻,他却倏然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季越庭!” 晏迟讶然看去,正好对上alpha黑沉沉的双眸。 他盯着晏迟,像盯着自己的猎物。 “没必要——”晏迟咬住下唇,想拉开他。 仿若未闻,季越庭我行我素,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季越庭起身,草草扯过纸巾。他将人打横抱起,温声问:“去卧室?” “......”晏迟使不上劲,窝在他怀里,“嗯。” 卧室门没关严实,季越庭一推就开,肩膀在门口碰了下,胡乱开了几盏灯。 窝了好一会儿,晏迟缓过劲,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掰过季越庭的脸,慌乱问:“你刚刚,嗯......掉了吗?” 季越庭笑了下:“现在才想起来?”说着,他张了张嘴。 “!”晏迟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是你自己的,害羞什么?”季越庭臊他。 “你胡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拉上来就玩这么大,晏迟哪见过这场面,现在手脚还发软。 季越庭不答,只把人托稳放上床,随后站在窗边解扣子、脱上衣。卧室里只有床尾的灯开着,晏迟抬眼,昏黄灯光中,衣服剥落,季越庭身材依旧,和他第一次在视频中见到的一样。 晏迟坐起来,像从前想的那样,伸手摸了摸季越庭的腹肌。很神奇的是,他的手一碰上去,那片肌肉就愈发紧绷,线条也很明显。 这是季越庭控制的么?不确定,再试试。 好似得到了全新的玩具,晏迟忍不住摸了又摸。 喘息变粗重,alpha的忍耐抵达阈值。 他跪坐上床,一把攥住晏迟的两只手腕,不由分说将人按了下去。 “好玩吗?” 晏迟觉得有点危险,顾左右而言他:“刚才,外面的东西、是不是还没拿?” 季越庭双臂环住他的腰,言简意赅:“我的口袋。” 是让他摸的意思吗?晏迟伸手往下。 “哗啦”,撑得布料鼓鼓囊囊的东西顺势掉出来、 左边口袋,是玻璃瓶。 右边口袋,是小方盒。 气氛在某个刹那陡然转变,没有明确的属于开始的节点,等到晏迟回过神,对方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中指上薄茧的存在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晏迟从未如此清晰地察觉到。怪异的感觉上涌,晏迟竭力适应,攀着季越庭的双臂大口呼吸,腰背绷成一条直线,像一弯已经拉满的弓,只待最后的箭射出。 “季越庭......”晏迟咬着下唇叫他。 分明是缱绻万分的时刻,可alpha却用空余的手捂住他的嘴,低声请求:“不要叫这个名字,好么。” 晏迟口齿含糊:“那要叫你什么?” alpha捋起beta额前被汗湿的发,轻声道:“Theron......叫我Theron。” 原来是英文名啊。 被弄得软乎乎的晏迟很好说话,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嘴角扬起一点笑,他叫出了口:“Theron,是这样吗?” “......” 晏迟疑惑,又道:“Theron?” 这次,话音刚落,他蓦地仰起脖颈,如濒死的天鹅,所有声音都哑在嗓子里。 急切靠近中,alpha指尖还挂着水珠,青筋迭起的双臂不断收紧。胸膛一起一伏,晏迟迷迷糊糊想,他们抱得好紧。 alpha默不作声,这份拥挤叫人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 哪怕不是真姓名,哪怕只是这样,也很好了。 摇摆不定的波涛中,晏迟胡思乱想,手肘撞倒了那个已被拆开的方盒。 “T、Theron,”新的称呼有些生疏,晏迟打了个磕绊,“差不多吗......” 他记得自己买的时候应该买了最大号,虽然没有亲自比划过,但易感期那次晏迟记忆犹新,季越庭......应该挺惊人的。 alpha不语,发尾掉下几滴汗,落在晏迟薄薄的肚皮上。他握住晏迟的腰,膝盖向前移了几寸。 “呃!”顿时,晏迟忍不住呜咽,眼尾被逼出几滴眼泪,欲掉不掉。 ——果然很可观,而且好像,还没有结束。 alpha垂首,很怜惜地将那点水渍舔去,问:“难受吗?” 晏迟哭着摇头。 准备工作做得很充足,晏迟一点都不觉得疼,从头至尾,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手稳稳托着。季越庭平时亲吻都会粗重,今天却什么过分的举动都没有。 “晏迟......”alpha情动,呢喃也眷恋,“喜欢你。” 听着对方将心迹一次次剖明,晏迟心脏酸软到满溢。 出于本能,他在交融中抱住alpha:“我也是。” 二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alpha没有一秒舍得松开手,床单混乱,灯光昏暗,他抱着晏迟坐起,两道视线也在情迷中交错流转。 又一次,他忽而屏息,像说秘密般轻声道:“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已经......很久了。” 眼睫倏尔颤动,晏迟偏头吻他,也道:“......我也是。” 交换两个秘密的时间,alpha到了终点。 他没有贸然动作,而是低下头,在beta的后颈处嗅闻起来。 晏迟后脊发麻,他知道,这是alpha遵循本能在找可以标记的腺体,只是很不巧,他是个beta,既没有能让对方为之目眩神迷的信息素,也没有用来承载欲望的腺体。 “Theron,你想标记我吗?” alpha否定:“不。” 晏迟等他回音。 “我不想标记你,咬进去会很痛,玩得过分的人,甚至乐衷于让伴侣流/血,”alpha吻了吻他颤抖的皮肤,“我不想你那样,看见你受伤,我并不会获得快感,只会难过。”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也开心。”晏迟忍着酸胀,摸了摸alpha的脸。 天平两端要同等重量,晏迟的心才不会落下去。这种时候,他倒希望对方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他们已经是亲密的恋人,如果可以,他都会满足。 可alpha只偏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能吻你,就足够了。” 那双黑眸中一如既往,还是只盛了他一个。 最后的火星落下,顷刻燎遍荒原。 前半夜,晏迟主动的不像话,叫人招架不住,alpha则在信息素的驱使下,将一切粗俗言语说遍。 和易感期一样,alpha还是喜欢从背后抱人,贴着对方的脖子,低声叫他:“宝宝......” 卧室房门未关,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缝隙溜出,在这一夜,尽数淹没于海京的狂风骤雨之中。 偌大的城市中,时尚盛典的负责人正苦恼,纳闷消失的两个人到底去了哪,网上热搜不断,好奇那能让导播秒切镜头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不能起飞的航班仍然在机场驻留,倾盆的雨水打乱窗台花束。 茶几上,两枚手机被胡乱扔着,一个接一个响,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凌晨三点,alpha抱起昏睡过去的晏迟,去浴室洗漱,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垃圾桶也被清理。 晏迟无知无觉,累得不行,直到再次躺上床,被alpha自背后抱住,他才在满腔薄荷味中掀开眼。 alpha的怀抱很热,晏迟慢吞吞转过身,胡乱在对方锁骨上吻了下,嘴里说了点什么。 季颂旻在被子下牵住他的手,问:“刚才说了什么?” 晏迟昏昏欲睡,但还是回握,不厌其烦地重复: “晚安......男朋友。” * 一场大雨,半夜雷鸣。 彼方情意相融的同一刻,太平洋彼岸,最昂贵的私人病房内,记录病人身体数值的仪器忽然波动。 “嘀——嘀——” 护士闻声赶来,匆匆推开房门。 她向病床上看去,那个已在床上昏迷半年之久的alpha仍是老样子,并无不同。 但下一刻,在她看不见的黑暗中,alpha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可察地屈了下。 第43章 同居起点“好像跟你私奔了一样。”…… 一夜荒唐太过,晏迟醒来已是翌日午后。 窗外风雨稍歇,光亮顺着窗帘缝隙钻进卧室,在床尾拖拽成长长的一条,像流行的尾巴。 晏迟盯着那发了会儿呆,做蒙了的大脑还未重启,仍处于宕机状态。 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热度还没散去,晏迟眯着眼伸手乱摸,没摸到人,只摸到个暖烘烘的被窝。 那么大个alpha呢,哪去了? 想找人,晏迟撑着床就想起身,可腰一动,又猛地倒了回去。 “......?”放纵的后遗症显著,他动不了了。 仰躺着思考人生后,晏迟打算开口叫人,可张开嘴他才发现,嗓子也哑了。 “。” 啊,那真是没办法了。 晏迟选择摆烂,直接变成一滩,然后在心里呼叫季越庭。 似是心有灵犀,不过半分钟,卧室房门便被推开。季越庭拿着水杯从外面进来,自然而然打开床头灯,看见晏迟已经醒了,他顺道将人扶起,靠到自己身上。 “什么时候醒的,身上还难受吗?”季越庭将水递到他嘴边。 晏迟渴得不行,仰头大口饮下,水杯见底,他喉咙冒烟的情况总算好了点。 他哑声道:“刚醒,季越庭......我被你弄得动不了了。”他说着,锤了下季越庭的胳膊,没用力,被季越庭轻易定性为撒娇。 “我的错,没控制住,下次一定注意。”季越庭掀被子,手段百出哄着晏迟翻身,好好检查了一番。确认情况不算严重,他将人抱到自己身上,跟照顾小孩似的拍后背。 晏迟还困呢,回笼觉都来不及睡:“你怎么老跟我认错,我刚跟你开玩笑呢,不会当真了吧?” “没事,我爱跟你认错。”季越庭抱着人就忍不住要亲,“你随便批评,我慢慢改。” 晏迟噗嗤一下笑出声,半阖着眼挂在季越庭身上,靠了会儿又想打盹。 正好的温度,正好的人,没有安排的一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它们组合在一起,给晏迟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身上没穿衣服,晏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只胡乱顺着季越庭的背往下摸,整中央的位置,他摸到几条凸起。垂眸扫去,晏迟想起来了,那是他昨晚抓出来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晏迟想着,腰有些酸,于是稍稍动作调整了一下坐姿。 可这不调整还好,一调整,他蓦地发现哪里不对。 “你怎么还......?!” 晏迟又惊又怕,一低头,才发现alpha下半身连裤子都没穿,只裹了个浴巾,这会儿还被他蹭散了,眼看着就要掉。 “抱歉,”某人又开始认错,“以前没尝试过,第一次需求比较旺盛。” “......” 旺盛? 晏迟警铃大作,掰着指头算昨晚他们到底来了多少次。 三四个钟头的时间,单他记得的,起码就有三次。后来他昏过去又醒过来,期间发生了多少,就更算不清了。 套子用掉不少,还破了不少。 彼时箭在弦上,两人都心急,前头的空气都忘了挤就抱到一块儿,以至于后来一片狼藉。 将近尾声时,晏迟已累得昏昏欲睡,有气无力拉住季越庭的胳膊,跟他说:“要不......就不要了吧?” alpha其他都好说话,唯独这件事不同意:“不行,会肚子痛。” 于是在满手泥泞中,那个小方盒很快便宣布告罄。 “......唉,”回想起这些,晏迟颇为无助,“那怎么办?” 季越庭拿下晏迟捂着脸的手,吻了吻他薄薄的眼皮:“不用管它,过会儿自己就消下去了。” 昨夜太过火,晏迟这会儿还觉得有什么东西没出去,实在经不住再来一轮,可听见季越庭这么说,又觉得alpha可怜。 感性和理性分了家,裂成两半,东拉西拽,搞得他很为难。 季越庭看出他心中所想,闷笑道:“小迟老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别太纵着alpha?” “啊,”晏迟乖乖点头,“有的。” 柳木青、梁应文、身边的同事,还有小姨、妈妈,他们都对自己说过。虽然晏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放心,但这句话,他始终记得。 “知道么......那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要求都敢应?” 晏迟不解:“可是,你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 “情侣之间,这些都很寻常吧,你帮我解决我的需求,我也可以帮你。体位不一定代表我们谁强势或弱势,你想要可以告诉我,如果我也愿意,那不是很好么。”晏迟怎么想,此时就怎么说。 话音落下,季越庭也没顺势做什么,只安静抱着他问:“我熬了粥,你睡到下午应该也饿了,吃一点好不好。” “好。”晏迟慢半拍,一拍脑门,“等等,你先给我拿条裤子......不对,你也穿条裤子。” 季越庭闻言悉数照做,把两个人都收拾妥当。 他带来的衣物只有身上那一套,但赶路不免要染上风尘,弄脏了的,他不想在晏迟家里穿。早上助理接到电话来送文件和衣物,季越庭没让他上来,是公寓管家上的楼。 做完饭,季越庭知道自己还有些躁动,于是又去洗了个冷水澡,本来一切都被压稳了,可晏迟不过一点简单触碰,信息素又伴着欲望冒了出来。 季越庭没有开窗,而晏迟对空气中浮动的东西一无所知。 此时,这间偌大的公寓内,顶a信息素浓度高得咋舌,而其中最厚重浓郁的部分,悉数缠在beta身上,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腿痛腰酸,晏迟懒怠不已,干脆站在季越庭脚背上靠着他刷牙。季越庭乐在其中,连漱口水都递到人嘴边。 两人靠得很近,都不去关注那反应,季越庭面色如常,在扔掉洗脸巾后,把人抱到了餐桌前。 从卧室到洗手间再到客厅,晏迟脚就没落过地。 他喝了口已经盛好得粥:“季越庭,我这样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以前在网上看见某些颜色话题,只当他们是夸张说笑,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晏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是真的动不了。 季越庭给他热了杯牛奶:“平时已经很累了,难得休息的时候,你不用苛责自己。” “嗯,你说的也是。”牛奶是温的,晏迟抿了口,唇边留下白色的痕迹,季越庭不由多看了两眼。 “昨晚我们先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晏迟托腮看向季越庭。 “没事,现在忧心的另有其人。梁应文今早还给你打过电话,说等你醒后再回他。” 晏迟比了个ok,梁应文要说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不然对方非得把他打醒不可。 “你今天有安排吗?” “哪方面的安排。” “唔......工作、正事那方面。” “工作没有,正事倒是有。” 晏迟直起身,警觉道:“你去哪?” 季越庭笑了下,收拾完碗筷,在晏迟的脸上亲了下:“陪对象。” 懵懵的,好像是被调戏了。晏迟不确定。 半晌,他抿着唇命令季越庭抱自己去沙发上,然后光明正大窝在人怀里刷手机。 不急着给梁应文回电话,晏迟先粗粗看了遍昨晚错过的消息。 【柳木青:小迟到家没,我看外头雨好大,你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小姨:小迟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再来小姨这吃顿饭吧,要是方便,你把喜欢的alpha带过来也好。】 ...... 【秦思明:晏老师,昨晚直播我看了,那个穿风衣的是不是季总!他肯定回来了对吧!】 回完消息,瞟了两眼微博热搜,晏迟用胳膊肘碰了下季越庭。 “季总,你上热搜了。” 季越庭并不意外,只问:“词条是什么。” “我看看,是......#神秘大佬aRH调香师#?”晏迟眼睛睁大了,这也能上热搜吗? 季越庭在晏迟耳边笑了,随后按着他的手,给这个词条截了个屏。 “做什么?” “看着像情侣词条,还挺对称的。”季越庭诚实道。 晏迟哭笑不得:“昨晚走得那么早,好像跟你私奔了一样,除了回家什么都顾不上,闹上热搜了都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仰着头,就躺在季越庭大腿上,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季越庭鬼使神差拨弄上去,“就当你是被我掳走的好了。” “你是什么很邪恶的人么,私奔还要靠掳的。”晏迟闭眼笑他,睫毛传来丝丝痒意。 自己是什么人,alpha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是挺邪恶的,现在还有很多邪恶的想法。”季越庭也不否认,接着话茬就往下。 “什么邪恶的想法,说来我听听。” 季越庭:“具体的......以后下班,我就带猫去RH,见着你就抓上车,直接掳回家里。什么加班、出差,都不让你去。” “想关我啊?”晏迟眉梢轻抬,“关哪?” “别墅,你去过的。” “我想想......也不是不行。”晏迟爽快答应,“不过吃吃得跟我关一个屋,到时候无聊了,我还能逗逗猫。” 玩笑话不必当真,季越庭是随口一提,晏迟却想到了别处。 先前还没在一起,季越庭便将出行日程悉数报备,作为回礼,晏迟也会告诉对方,自己在做什么。很长一段时间累积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对方的生活作息。 什么时候可以发消息,什么时候能打电话,自己在忙的时候,对方在干嘛。晏迟不用太费力,就能将两个人的生活串到一块。 那是两条时而相交时而平行的线,和谐且契合。 晏迟抬手,碰了下季越庭的下巴。 他知道,比其他情侣更早,在确认关系前,他和季越庭就已经适应了彼此。 基础已被奠定,不需要过多犹豫,晏迟问他:“季越庭,你想和我同居吗?” 第44章 越庭醒了“现在我们是正经恋爱关系。…… 午后,咖啡厅。 “晏先生,我算过了,按你家客厅的尺寸,猫爬架可以设计成三层,或者拆分成两个,东西各放一个,这样活动空间也更大,”设计师在图纸上画了几笔,“三层的款式制作周期会更长一点,不过可玩性更高,您怎么看?” 晏迟纠结:“可以都要吗?” 设计师一愣:“啊?” “两个的和三层的,都要也可以吧,我看放得下。” “哦这、这当然可以。”面对大生意,设计师拿出百分百的工作热情,“我争取这周内把图纸发您,具体细节的要求您到时候再提,都可以修改。” “好,辛苦。” 咖啡店门一开一闭,送走了人,晏迟抻着腰拉了拉筋骨。虽然过去有段时间,但晏迟的腰还未完全恢复。 柳木青瞥了眼,忍不住笑问:“我瞧你这架势,是要给季越庭的猫在家里建城堡?” “那也是我的猫,”晏迟强调,“你别说得它跟单亲家庭似的。” 哎呦这护短的劲。 柳木青不紧不慢抿了口咖啡:“你跟季越庭修成正果之前,它可不是单亲家庭的小孩么?现在也是发达了,爸爸本来就有钱,‘妈咪’也不赖。” 晏迟随他调侃,也不反驳。 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动作利索地搞定了一系列给吃吃用的玩具,还有些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 “我早知道你们要成,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现在连住都住一块儿了。”柳木青啧啧出声,“不过我还挺好奇,怎么是季越庭住你那,不是你去他那?” “我们俩扔了骰子,就是微信表情那个,”晏迟说,“当时说好了,123住我那,456去他那,最后扔个1。不过在我看来都一样。” “你们还挺随缘,话说回来,还是待在自己地盘上也舒服,不用改变生活习惯,也不用忙里忙外忙着搬东西,”柳木青一件件算着,“我以后真要找对象同居也要这样,到时候万一吵架,我就直接让他滚出去,多硬气。” 晏迟没想那么多,面对季越庭,他所有底线都放低了。 以前他还不相信所谓的恋爱脑多可怕,现在自己试了一遭,才知道“喜欢”这两个字叫人多糊涂。 大概就是,一遇上对方,旁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人。 “对了小迟,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身上信息素缠的多紧?” “有吗?”晏迟揪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心道他和季越庭最近也没干嘛。 开头那晚闹得凶,两人其实都意犹未尽,只是近来工作安排多了,不好再那么胡闹,但凡有什么情况,他们的解决方式也比较斯文。 鼻端没有其他气味,只有洗衣液和柔顺剂残留的淡淡香味,晏迟抬眼道:“我都不知道他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用贫瘠的语言给你形容一下......就是很浓郁的甜,闻多了又开始泛苦,到最后还有点腻人。咳咳,但是你家这个等级太高,我闻着还想吐。”柳木青开始头晕。 “甜后又苦,晚香玉确实是这样。”可信息素不能和花香完全对等,晏迟心里,也一直存着疑惑,“木青,我隐约记得,高中时候有人提起过季越庭的信息素。” “是吗,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是白玫瑰,”晏迟问他,“你现在能闻到么?” 闻言,柳木青又凑近闻了下,摇摇头:“我对香味没你那么敏感,不过你说的白玫瑰,我还真没闻出来。” “。*.....”晏迟没再问。 分别前,晏迟又去前台打包了一块蛋糕。 知道晏迟因为工作原因不大吃甜食,柳木青促狭一笑:“给他带的?” 答案无需多言。 从咖啡馆回RH,晏迟一路有些心不在焉。 停好车上楼,员工区那边闹哄哄的,围了一群人。 晏迟走近才发现,是梁应文从美国出差回来了,他带了些小礼物让员工们自己分,不太贵重,但也算一份心意。 “合作谈得还算顺利?”晏迟脱下外套,和梁应文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还可以,挺顺利的,”梁应文随手扒了个凳子坐下,“合作对象是个老白男,刚接触的时候我还当他是个倔佬,后来发现,那人还挺好说话,对我也客客气气,当真是稀奇。” 梁应文惯会和人打交道,接触过的合作对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次遇上的,真真算不错。 见晏迟自顾自收拾东西,梁应文又道:“小迟,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么?” “哪不对?”晏迟不明所以。 “我这次去,对面可提了一嘴,说什么Theron巴拉巴拉,具体的没听清,那家伙语速太快了。”梁应文喝了口水,“这名字我可不熟,不过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季越庭吧?” Theron? 晏迟一愣,点点头:“是他,那大概是他的英文名。” “还真是,你这追求者可以啊,帮我们拿下这么大个生意。”梁应文喜笑颜开,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不是追求者了。” “啊?” “现在我们是正经恋爱关系,”晏迟扬了扬下巴,“那是我对象。” 这下换做梁应文愣住,半晌,他拍了拍手:“恭喜恭喜,不过你们这......也就早晚的事。” “怎么都这么说,我难道就表现得那么明显?”晏迟纳闷。 “还有谁,不会是柳木青吧哈哈哈,”梁应文笑出声,密室过后,他和柳木青也处了个不近不远的朋友,关系尚可,“晏老师,有些心思你不必放到脸上,身边的自然能感知,再说了,你对季越庭的不同所有人有目共睹,这还需要猜么?” 瞧着晏迟那沉思样,梁应文又道:“你们俩高中那会儿肯定不单纯吧,要不然两块冰多年重逢,怎么一下就烧起来了?没道理啊。” 不单纯?哪的事。 他们真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 晏迟摆摆手:“你别乱说,高中那会儿我和他说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能有什么不单纯的。” “你这么说我可好奇了,季总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么......我其实也记不大清了,说起来,也就只剩个依稀印象。”晏迟想着,同梁应文描述了一下高中时期的季越庭。 现在都和人在一起了,梁应文也不是外人,晏迟自然没避讳自己学生时代那点喜欢。 可听完,梁应文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很大的问号。 “?” “你怎么了?” “不是......听你描述,感觉季越庭那会儿可装了。你觉得他对你没意思,我看倒未必。” 晏迟恍神,看过来。 梁应文摸了摸下巴:“我虽然和你不是一个高中出来的,但是你那学校我也清楚,占地面积可大了吧,我以前有朋友在那和高年级漂亮o谈恋爱,天天跟我抱怨,不同年级教学楼隔得巨远,想见个面千难万难,堪比异地恋。” “......是这样。”晏迟想来,的确如此。 “所以说,季越庭比你高一届,怎么天天在高二的教学楼里走来走去,你是没和他说几句话,但见面次数不少吧?” 晏迟脖子有些僵,半晌,木木点了点头。 “再者,就是他欢送会那事。你都说你站在最外围了,那么多人去敬酒,他忙都忙不过来吧,要换做是我,哪里还有力气到外边找人,还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这、这不纯装货么。”梁应文直言不讳。 “没有吧——” “以我多年来看人的经验,这家伙指定以前就对你有意思,但是碍于a的面子,他拉不下脸,所以只好成天在你跟前晃悠,想让你主动去找他,”梁应文戏谑睨了晏迟一眼,“奈何他碰上的是根木头,都是无用功呐。” 听着耳边一句接一句砸来的猜测,晏迟觉得很荒谬,可荒谬过后,他竟真有些被梁应文说服。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你们现在也在一起了。就是......”梁应文笑了下,感觉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挺滑稽,“说这些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割裂,就好像,从前那个和现在这个,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晏迟不说话了。 见他不语,梁应文讶异试探道:“不是,你不会也一直这么觉得吧?” 沉默停驻许久,末了,晏迟终于点了点头:“嗯。” “哎呀,这......” “这不重要,”晏迟给窗台上的晚香玉浇了些水,“现在就很好。我已经很少回忆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另一侧,曾被细心呵护的白玫瑰,显得被冷落。 梁应文忽然想起什么,拨了两下白玫瑰的叶片,不经意问:“你之前是不是说,季越庭有个哥哥?” “嗯,比他大两岁,从小在美国长大。” “你见过他吗?” “......没有。” “你说——” “项目刚接洽完,你还有很多事吧,”晏迟眉目平静,不动声色催促着梁应文,“别和我在这闲聊了,你快去忙吧。” 梁应文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人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当一切空余的时光都被填满,就没有余力再去想其他的东西。 手机上,季越庭发来消息,说今天会议结束得早,他回家带了猫,到时候直接去晏迟那。晏迟说好,顺道跟季越庭提了那三个定制猫爬架。 客厅一个,卧室门便一个,吧台一个。吃吃想去哪,想怎么玩都好。 季越庭坚持不懈,给他发了张新鲜出炉的猫照。 回程路上,晏迟一路绿波顺畅无比,没吃到一个红灯,到家时间比预计的早了十五分钟。 他站在门口换了鞋,却没开门。 手机屏幕荧荧亮着,上面的联系人,是他在格拉斯的一个朋友,如今主要在美国发展。 文字打了删,删了打。 晏迟盯着看了几秒,最后划出去,熄灭了屏幕。 他向家门靠近一步,手还没搭上门把,就听见自门内传来的一声猫叫。 “叮咚~门已开。” 季越庭推开门,身上还围着围裙,他把猫抱起来:“怎么不进来。” 晏迟回神,笑笑:“刚才发了会儿呆,工作太累了。”说着,他接过猫,一坨白色沉甸甸的,抱在怀里很有分量。 刚在一起的情侣,一见面,眼神刚交触,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这次,是晏迟先动的手。 他松开猫,伸手抱住季越庭的脖子把人拉下来,不管不顾就亲了上去,一边亲还一边咬。 季越庭也不反抗,任由他施为,他配合着晏迟的动作,将自己放得更低,呼吸频率都随着怀中的beta走。 亲了很久,两人甚至都滚上沙发,晏迟才松开。 他仰头,露出一双迷蒙的眼。 季越庭被那双眼凝视一秒,就动不了了。 晏迟趴在alpha身上,很轻地问:“季越庭,你......会对我说谎吗?” alpha动作一滞,又听见晏迟疑惑开口:“Theron?” 良久,腺体信息素已经四散而出的alpha俯身,吻了吻晏迟。 茶几上,属于他的手机安静倒扣。 就在一分钟前,大洋彼岸的袁曼发来一条消息: 【越庭醒了。】 第45章 只要他问【营养液加更】“只要他问,…… “怎么不说话?”晏迟眯着眼舒服地仰了仰头,季越庭的唇也很软,印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季越庭沉声回应:“因为在吻你。” 回答像回避,又比回避更坦诚。 此时此刻,晏迟什么都不想思考,他放空自己,抱着alpha的脖子,全然沉浸下去。 “梁应文回来了,他说这次的合作对象很好说话,对他很客气。”晏迟摩挲着撕掉alpha的抑制贴,熟稔地摸那片皮肤,像在表彰什么,“这件事,是Theron的功劳吗?” 季越庭呼吸一滞,很快又变得急促。 “只是打点了两句,能达成合作,最后还是要看你们本身。” 这么说的话,就是真的帮了忙。晏迟了然。 “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我总觉得......”和你相遇之后,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 红山福利院建给孩子们的新楼,难得且昂贵的陪伴,从不遮掩的感情,从未失约的诺言,以及每日准时抵达的花束......寡淡板正的生活变得有所期待。 哪怕从没开口说过,但每天早晨醒来,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晏迟都觉得开心。 不经意间,原先的一切,已经被装点成另一幅模样。 一幅,他从未设想过的模样。 “小迟老师跟我客气什么。我喜欢你,所以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季越庭说,“是我想做,你拦着都不管用。” 这话说的好霸道。 晏迟看着他,半晌没出声。 季越庭的手搭在晏迟腰上,刚才两人一通闹,晏迟塞得严严实实的衬衫跑了出来,白皙的腰腹皮肤外露,凉凉的,触感柔软。季越庭屈指,在他腰侧刮了下。 “别,你别闹!”晏迟跟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下意识缩起身来,“这样痒的。”他说着抬起头瞪人,可惜毫无威力。 季越庭被这么一瞪,情况反倒有些不妙。 “......”察觉事态发展又要脱缰,晏迟连忙转变话题,“咳咳,那个,小姨之前问我,什么能带你回家吃饭。我没和她说具体的日子......你最近有空吗?” 见家长是大事,晏迟预设中,季越庭应该会很快给出回答。 可这次,不知怎的,alpha思忖片刻道:“下周要出差,紧接着还有几个会。等到后半月再去拜访的话,会太晚吗?” 眼下对方的说辞并非推脱,可晏迟的神经却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 心念又动。 “不会,就是......怎么突然忙起来了?” “多了个项目,”季越庭没有详说,“见家长是大事,小姨喜欢什么,我要提早准备。” 晏迟有些出声,捏了两下季越庭的手指,闷闷道:“不用准备太多的,我看的出来,小姨她挺满意你。” 季越庭问:“满意我什么?” “满意你和我早就相识,满意你的家世,还满意你是海京本地人,”晏迟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放在季越庭身上,alpha面部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不过更多的,还是后来的事。” 季越庭嗓音哑了些:“后来怎么了。” “笨,”晏迟坐起身,敲了下男友的脑袋,“你帮她找了律师,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刚说过的,自己都忘了啊?” “......没忘,”季越庭拉下晏迟的手,沉声笑了下,“就是没想到,比起以前那些,后来加分项的权重居然相同。” 荒谬的东西很早就出现过。晏迟胸膛在季越庭的话语中起伏着。 那些细小的东西,无知无觉慢慢变大、扩张,在某个时间点,终究要将晏迟填满。 “好啦,反正我最近也不闲的,既然这次没空,晚点也没关系,”晏迟笑得温柔,梨涡浅浅,季越庭忍不住去碰,“小姨就是心急,她知道我现在有了男朋友,说什么都想见见。” “毕竟,上次去的时候我告诉过她,其实高中的时候,我就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季越庭垂眸,静静听着。 高中就有喜欢的人,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前后串在一起,那着实是让人欣喜的事。 更别提,“他们”正是故事里的两位主角。 晏迟把曾经隐秘的心思摊开,他想,季越庭那么聪明,不会听不懂。 可季越庭听后神色如常,没有其他表现,只平静地搂着晏迟又吻了吻。 晏迟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那等这段时间过去吧,”季越庭用手指划过晏迟的鬓发,极尽温柔,“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她。” 吃吃受不了两个主人的冷待,这会儿终于扑通一下跳下吧台,扭动肥硕的大肚子,甩尾巴撒娇。它扯着嗓子喵喵叫,大嗓门的优势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方才还挨得极近的两个人,很快便被它一嗓子嚎开。 怪异却和谐的氛围被小猫咪的到来骤然打破。 晏迟低头,吃吃的尾巴在他小腿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季越庭看去,想到前不久的某个夜晚,晏迟仰身躺在床上,小腿被他握在手里高高举起。那一截脚踝很细,季越庭一只手就能圈住,小腿也不遑多让,纤细洁白。 到后来,晏迟觉得酸,嫌累,不想再使劲。于是就松了腰上的劲,放任自己松松垮垮架在季越庭肩头。 思绪回笼。 晏迟好奇地戳戳猫脑袋:“干嘛呢,叫这么大声。” “撒娇,喊你抱它。”季越庭不折不扣做着翻译。 闻言,晏迟笑了声,依着吃吃的意思把它抱起来,同自己一道坐上沙发上。 他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吃吃脊背上的毛,最近大概是换季,吃吃掉毛厉害,摸上去跟蒲公英似的,一撸一大把,吹口气漫天飘飞。 晏迟又菜又爱玩,撸下猫毛,使坏想抹到季越庭身上去,可架不住自己鼻子先痒。于是,在季越庭的注视下,晏迟耸了耸鼻尖,眯起眼猛猛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一个喷嚏快把他脑子都打空了,晏迟狼狈擦拭,其余什么都顾不上。 几秒后,他蓦地想起某样被落在车里的东西。 “对了!我今天还买了蛋糕,放楼下车里忘记拿了!” 晏迟上楼时心思太乱,这会儿才记起那可怜的小蛋糕。 “你好好坐着,我下楼一趟。”季越庭从门口的钥匙堆里捡出晏迟今天开的那辆,把东西拿了上来。 进了门,拎着手机精致的包装盒,季越庭问:“给我买的?” 晏迟抱着猫,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 榛子巧克力千层小蛋糕,名字很长,瞧着很甜。 晏迟嘴上说着要少吃甜食,最后还是意志不坚定地从季越庭那分了两勺。 这家店很舍得用料,小小一块蛋糕很扎实,顶上点缀了六颗榛子。 季越庭拿着蛋糕叉子喂人,你一口我一口,看起来不偏不倚公正得很,实际上,最后把五颗榛子都喂进了晏迟嘴里。 晏迟脸颊鼓鼓地,半靠在季越庭身上,吃吃叫累了,肚皮一翻,也半靠在他身上。 他们就像最稀松平常的情侣,平常地上完一天班,按照既定路线回到家,见到对方就忍不住要亲昵,共享空间的同时,还共有一只猫。 现在就很好,某个瞬间,晏迟甚至想,那些不确定的东西,要不就算了吧。 他本就是个迟钝的人,对什么都后知后觉,手下的人犯错,他从来不会揪着不放,更多时候,他只琢磨,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补救这个错误。 他不爱责备人。 所以,他应该,也学不会责备爱人。 * 几天后的大洋彼岸,私人医院。 刚结束一场通宵派对的Andrew匆匆忙忙穿过回廊,走向私人医院住院楼后面的小洋楼。 那是整所医院环境最好的地方,也是住院医疗费用最为高昂的地方,能在这进行康复治疗的人,非大富,即大贵。 素来游刃有余的Andrew,此刻手心冒汗。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他都给远在国内的季颂旻发消息,声明当前的情况是多么的严峻紧急,季颂旻那层薄薄的壳子是多么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撕吧干净! 可消息一经发出便石沉大海。 季颂旻倒是会给他些回音,就是......怎么都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Andrew:“......哥们?” 不是,这对吗? 难道这就是神秘东方国度古话里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归根结底,对别人的私隐如此在意,会显得自己很没品,但Andrew坚信,他这是在为自己兄弟冲锋,大公无私得很,没什么可批判的。不过,这也就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毕竟,叫他对这事完全不关注他也做不到。 原因无他,这事......太刺激了。 季家赫赫有名的两个alpha同时跟一个beta有牵扯。这事从哪个角度说都很劲爆,更别提季颂旻未来大概率会成为季家家主。 于是,顺理成章的,Andrew成了这家私人医院的常客。 小洋房环境异常优美,来往的医护人员也不会大声说话,他们致力于用一切给有前人营造最好、最顶级的医疗环境。 “Andrew?”袁曼把文件递给助理后看过来,“你又是来探望越庭的?” 季越庭朋友很多,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在美国都一样。不过其中密友是少数,大多不过点头之交。先前季越庭意外出车祸,许多朋友都来探望过,最近听闻他醒了,每天也都有人来,袁曼对此见怪不怪。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Andrew是那么多人中和季越庭交情最淡的。 袁曼何其敏锐,对方来的次数一多,她多少就开始疑惑。 季越庭什么时候和季颂旻那圈朋友有交集了? “是啊,他......他最近康复情况如何了?”Andrew显得十分热心肠。 袁曼微微颔首,对他的关怀表示感谢,启唇道:“越庭现在每天大概能有半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医生又来做过检查,说接下来这段时间会不断变长。等到他恢复得差不多,就可以开展康复训练。”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Andrew往床上瞟了两眼,“他这一昏迷也大半年了,现在好歹事醒了......哦对了,说起来,我都很久没见过Theron了。” 提到季颂旻,袁曼的面色没有那么好。 她不想多谈,只草草说了两句,而后便起身离开。 她有自己的公司和事业,孩子在她的生活中,只能占很小的部分。 不论是季越庭还是季颂旻,不论是爱或愧疚,都不会持续太久。像她这样成功的人,总是最爱自己。 见人离开,Andrew暗搓搓靠近。 走近后,他才将床上的人看得更清楚。 半年卧床,季越庭看起来憔悴消减许多,他的眉目和季颂旻是真像,若不是Andrew清楚兄弟俩差了两岁,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大概......季颂旻的眉目更凌厉些,不怒自威,看着就让人生畏,而季越庭瞧着更稚气和善,相较于能吃人的上位者,他更像能聊两句的同龄人。 代入普通的恋爱心态,平心而论,Andrew觉得季颂旻真是不占优势。 谈恋爱么,谁高兴跟块冰一起?抱着都嫌冻手。 现在都流行什么小奶狗、小狼狗的,季越庭这款还挺吃香。 Andrew摇摇头,撇开胡思乱想。 唉,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东方bet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季颂旻不管不顾成这样。 冰都融化成水了,沸腾得噼里啪啦。 也是稀奇。 ...... 在医院待了会儿,Andrew一厢情愿地向季颂旻汇报着情况。 算算时差,海京那应当是深夜,所以Andrew压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秒回。 【季颂旻:不用做多余的事。】 Andrew一下来了兴致,瘪嘴回问:【你就这么胜券在握?拜托,要是季越庭醒了,而且还对那个beta有意思,回国戳穿你身份跟你竞争,你怎么办?】 【这样的话,你先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么。】 海京今夜无风雨,定制的双层遮光窗帘拉起,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人一猫呼吸声平和。 季颂旻深夜无眠,侧头将晏迟安稳的睡颜收入眼底。 他直言:【不会白费。】 Andrew还来不及回话,又见新的消息弹来。 【季颂旻:我的身份,不用别人来说。】 【季颂旻:只要他问,我会坦诚一切。】 第46章 完美作品“但我想感受到你。”…… 清晨,晏迟迷迷糊糊醒来,翻开日历一看,瞳孔在光线中缓缓缩小。 再过两天,就是季越庭的生日。 时间过得还挺快。 他扣下手机,翻了个身,往后一滚,直接进季越庭的怀里。热乎乎的胸膛贴着后背,晏迟闭上眼,安稳地打了个回笼盹。 身后的人听见动静,也跟着醒了。 alpha垂下眼,beta靠在他胸口,发顶抵着下巴,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以及一夜过去残留下来的浓郁信息素。 昨晚闹得有些晚。 晏迟回来前陪着同事抿了两口小酒。他其实是个不能喝酒的人,一来这事影响味嗅觉,二来,他酒量小得可怜,一杯倒都够不上,两口就能翻过去。 但耐不住同事们拱火起哄,晏迟举了下杯。 这一举,就给自己灌倒了。 微醺的beta很粘人,四肢都扒在alpha身上,说的话都可怜巴巴粘在一块儿。到后来,他心思野了,非要alpha咬他脖子,说必须做个标记,什么疼不疼的全都顾不上。 一次两次还能拒绝,可次数一多......谁也不是圣人。 季越庭看着眼前泛红的齿痕,伸手摩挲而过。 “痒......”晏迟忍不住缩脖子,小声嘟哝。 见把人吵醒了,季越庭没再闹腾他,只轻重不一地在晏迟后腰上揉。 谁在两人腿中央缝隙里猫都还醒,晏迟就小声哼哼了几下,舒舒服服靠得更近了些。 “还酸不酸?” “......还行,你揉的很舒服。” 季师傅于是更加卖力。 “唔对了,再有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有想法了吗?”晏迟转了个身,和季越庭面对面,呼吸都打在他胸膛上。 “没有,看你安排,”季越庭顺势揽住晏迟,将人抱住,“我从前......不过生日的。” “嗯?”晏迟猛地抬起头,“怎么能不过生日?” 在这方面,晏迟是个很传统的人。一年里,传统节日要过,自己和身边亲近人的生日,自然也得过,一年都不能落下。他自己身上就更是了,在孤儿院时方院长给他过,在家里,晏岚给他过,晏岚不在了,晏霏也不会忘。 “往年没有空闲时间,其他安排很多,不重要的事就往后排了。”季越庭语气平静。 不重要的事被不断推后,到头来,就从日程上消失不见。如果晏迟没有提起,他都要忘了,原来又要到自己的生日。 “不行,这哪是不重要的事。”晏迟斩钉截铁,“必须过!” 季越庭埋头在晏迟肩上,闷声应:“都听你的。” 在今天之前,晏迟对季越庭的生日就有了很多设想,此时问对方,也是想采集些意见。不过alpha看起来对此毫无头绪,当真很生疏的样子。 晏迟忍不住捧住季越庭的脸:“怎么会不过生日呢,你这样的,院长见了都要叫你小苦瓜了。” “那也是很富裕的苦瓜。”季越庭不经意地展现了一下财力。 晏迟一愣,旋即乐不可支,“好了好了,你是最富裕的苦瓜,谁能富得过你啊。” 两人腻乎了好一会儿才起床。 晏迟翻看着消息,原先按计划,他们再过几天要去见晏霏,可好巧不巧,晏霏这两天和小姐妹们出国玩,归期未定,于是计划只能再推后。 季越庭听闻后静了会,晏迟在他脸上亲了口。 “好事多磨,小姨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想也知道她会做什么,肯定要把我小时候的相册拿出来,一张张翻给你看......你说,大人介绍自家小孩是不是都走这个流程?” 季越庭失笑:“我还真挺想看的。” 晏迟摸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小时候应该也挺好看的,于是爽快答:“那下次去,我亲自拿给你。”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季越庭生日那天,晏迟专门请了假,腾出一整个下午。 见人要出门,梁应文笑问:“晏老师这么大架势哟,这是要去做什么?” 晏迟一脚踩下油门:“给我对象过生日。” 阿斯顿马丁刚清洗保养过,看起来崭新气派,它一路畅通无阻开进长膺,并以强势的打劫姿态劫走了长膺的老总。 季越庭被晏迟按在副驾上,安全带就是绑匪的麻绳。 他表情难得有些懵:“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具体的么,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自从工作后,除了出差,晏迟不怎么出远门,这次倒是一口气开了三个钟头,横跨整个海京,把季越庭带到了个完全没来过的地方。 荒郊野岭的,像是要把人卖了。 盘山公路绕了好几圈,晏迟自己都嘀咕,应该是这没错吧。季越庭作为被挟持者,没有发言的余地,他看看窗外,又看看“绑匪”,晃晃悠悠被带上了山。 终于,阿斯顿马丁在山顶的空地上停下,晏迟看着不远处简单的小木屋,松了口气。 “还好,没找错。” 季越庭下了车,走到他身边:“怎么找到这来的?” “是柳木青告诉我的,他在海京读的大学,说这以前经常做附近大学的露营地,有些简易设施。只是后来大学都拆迁搬走了,所以来这的人就少了。”晏迟说着,转过身来。 他背后一整片苍翠的绿,和连接天际的碧蓝海面。将近傍晚,耀目的东西变成金光粼粼的碎片下坠,四散而落,到处都是。 “虽然来的人少了,但这还是很适合看日落。”晏迟笑着,日光都洒在他面上。 木屋门前有坐的地方,秋日晚风徐徐,吹在晏迟身上,又将属于晏迟的气味,带给季越庭的感官。 这一时刻,晏迟变成了不能简单形容的存在,他充斥着alpha的身体,将一切填满,让所有都变得鼓胀。 “确实很漂亮。”季越庭哑声道。 晏迟算准时间,抵达的时刻不早不晚,正好供两人看完整段日落。 季越庭原以为这就是终点,就在他出神之时,身后的天空上,忽然炸开烟花,斑斓的色彩争相出现,伴随着声响,一次次炸开。 看着烟花,晏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不觉得土吧。你说以前不过生日,所以我想弄得盛大些。最开始想过无人机,可海京审批严,编程也有些来不及,所以兜兜转转,只能给你放烟花。” “还有......这里是六环了,放烟花不罚款。” 晏迟一本正经声明,生怕对方把自己当成违法乱纪的坏家伙。 季越庭一直没说话。 晏迟有些忐忑。 他刚想再说什么,下巴就被人攥住,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热意就伴随着吻一起抵达,印在他的唇上。 季越庭吻得好凶,一下又一下,像啃咬又像吞咽,晏迟眉心微蹙,本想让他轻一点,可alpha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越收越紧,晏迟心里忽然生出些名为舍不得的情绪,于是一切打算就此作罢,任由alpha动作。 天色渐暗,夜幕下落,剩余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一次又一次。 从喧哗到平静。 季越庭的吻也终于停下,他后撤半分,给面色绯红的晏迟留出喘息余地,“晏迟,谢谢你的礼物。” 眼里的水汽几乎要盛不住,晏迟迷蒙地盯着他,半晌轻声道:“你喜欢的话,就很好了。” 只是,他的礼物还没有送完。 “季越庭,你伸进我右边的口袋看看,里面还有东西。”晏迟眯着眼催促。 担心山上风大,晏迟今天穿了件风衣外套,浅咖色,腰那被衣带收得很紧,这会儿他随手撤了两下散开衣服,季越庭没费什么力就探进了那片未知地。 很快,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季越庭在晏*迟期待的目光中,将他拿了出来——那是一支香水小样。 玻璃瓶身上贴着标签纸,赫然是晏迟的字迹,写着:HAPPYBIRTHDAYTOTHERON. “这是什么?”季越庭指尖微颤。 晏迟从他手里接过,单手打开瓶盖,轻轻摁了下。 水雾四散,属于晚香玉的气味顷刻间占领所有空间,季越庭的瞳孔倏然骤缩。 这一次,晚香玉的气味,不论是季越庭还是晏迟,都闻到了。 “虽然还只是小样,但是我忍不住想给你看看,”晏迟垂眸,笑意温柔,“因为这是我从你身上得到的灵感......你信息素真正的气味,我并不了解。beta闻不到这些这是必然的,但我想感受到你,每次你靠近我的时候,我都很想。” “在这股动力的驱使下,我创造了它。” alpha喉头干涩,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如果来得及,下个季度,它会被所有人看见,成为RH海报上的存在。如果凑巧,说不定又是我来拍海报。这样想想,还真叫人有些期待。” “自从毕业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灵感迸发的感觉,遇到你之后,那些沉睡的东西才再度醒来,它们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创作的每一刻,我都会想到你。” 晏迟深吸一口气,将香水放进alpha汗湿的手心。 对调香师而言,这是比戒指更珍重的存在。 “Theron,你的信息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第47章 独一无二“去格拉斯,是为了见一个人…… 木屋陈设老旧,只能提供休憩坐处,容不下其他。 眼见情况要失控,晏迟拽住季越庭的衣摆,提醒道:“去车里。” 车门被匆忙打开,晏迟仰躺在后座上,认真和alpha接吻。 阿斯顿马丁的后座空间宽敞,足够季越庭屈膝跪着,捧住晏迟的脸。他的膝盖紧贴晏迟腰侧,亲吻间,二者浅浅擦蹭。 他们只是亲吻,车内温度便不断攀升。 晏迟喘息未平,白皙的面颊上满是红晕,薄薄的一层,比天边日落的晚霞更灼人。他略带意外地看向季越庭,眼睛仿佛在问:我们不继续了吗? 指腹在晏迟眼尾抹了下,擦去渗出的水渍,季越庭俯身,珍之重之开口:“晏迟,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晏迟稍怔,而后又扬唇笑起来。 他伸手环住季越庭,软着声调:“你喜欢就最好啊。” “今年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还会有更多......今年就先不跟你计较,但是以后,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很轻地眨了几下眼。 长而密的眼睫扫在季越庭颈侧,在alpha身上激起一片战栗。 已然沸腾的水面再度波动,季越庭收紧双臂,将人稳稳抱入怀中,他说:“好。” ...... 两人又在车上腻了会儿才松开。 回程晏迟没了力气,是季越庭开的车。 只要一坐季越庭开的车,晏迟就不自觉犯困,季越庭在这种时刻,往往会成为晏迟的专属安眠药。安全感自四面八方而来,紧紧包裹着他,让清醒变得没有必要。 红灯间隙,季越庭越过中控台,摸了下晏迟的小指:“睡吧,等回了家我叫你。” 昏昏欲睡的人打起一点精神,回道:“好哦。” 三小时开来,因为期待而不显漫长,又是相近的时间返回,驾驶者本该疲倦,但兴许是礼物作用太过,又或是因为有人已然入眠,时间又被压缩得很短。 独处的时间,怎么都不够。 车在漆黑的别墅门前停下,alpha侧头,定定看着晏迟的脸。 他睡觉时面容很乖,双睫垂着,投落的阴影覆盖在眼睑处,看起来睡得很沉。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下唇有些红肿,而罪魁祸首此时却不知疲倦地看着。 回程有山路,晏迟不知何时歪头靠上车窗,风衣外套起了皱,他双手还像好学生似的放在膝上,叫人舍不得将他从梦中叫醒。 摇晃被平静取代,外界目光灼灼,晏迟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几秒后自己醒了过来。 “唔?”喉咙里挤出两声不成调的懵然,晏迟抬头看了眼窗外,“到了吗......诶,我们怎么来这了。” 季越庭没带晏迟回公寓,而是来了自己的别墅。 “这里近些,今天这么累,先在这休息吧,明天你上班通勤也方便。”季越庭说。 “我想想,吃吃那我今早放了很多猫粮,不会饿,”晏迟还没醒,困顿着开口,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能睡了,缓个神都要好半天,“你刚才怎么不叫我。” “光顾着看你,入迷了。” “......哦。” 有人耳朵一热开门下车,有人大步跟上。 “啊!其实我还做了蛋糕的。”晏迟走上台阶又仓促转身,垂眼的样子显得很不好意思。 季越庭眉梢轻抬,像是问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晏迟搓搓脸,又调转脚步回到车边,“稍微有点失败,美观度上可能......欠缺了些,但是味道肯定过关。” 季越庭亦步亦趋跟过去,晏迟打开后备箱,从里头的小冰柜里拿出了个小蛋糕。 上头画着两个小人,用的枫糖浆,依稀能看出身份,只是距离制作过去了有段时间,所以化开了些。 晏迟把蛋糕递给季越庭,语气带着恐吓:“不能嫌我做的不好看。”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 某个alpha真是亲人亲上瘾了。 “怎么会,你最好看。” “......” 到底在回答点什么。 季越庭的别墅他曾住过几天,此时再来,一切陈设都没有改变,因此也不觉得陌生。偌大的客厅背后竖着一道屏风,其后便是餐厅。 昏黄温暖的灯光铺下来,晏迟像模像样给季越庭插了蜡烛,叫他许愿。 季越庭很配合,闭上眼,认真许了愿。 晏迟瞟了几眼,季越庭瞧见,问他:“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要随便说。”晏迟严肃道,“反正肯定会实现的。” 季越庭撑着下巴,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看着对面的人,漆黑眸底情绪流动。 良久,他应声道:“嗯,肯定会实现的。” 想到今晚要在这过夜,晏迟本有些担心,因为他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放在家里的吃吃独自过夜倒是无伤大雅,毕竟猫粮和饮水机都是自动喂食,他要是不放心,还能随时查看宠物监控。 那自己怎么办呢? 这样的一缕忧思,在打开卧室房门那刻霎时消散。 “......你,都准备好了啊?”晏迟睁大眼。 屋内的一切,都是成双成对的,从外观颜色上也能看出那是季越庭的审美。 alpha不知在何时跟了上来,自背后抱住他。 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叫晏迟半边身子都酥了:“还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准备了。晏迟,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这么早,”晏迟呼吸放轻,“那要是我当时没答应你,你会怎么办?” 身后的人没有马上回答,晏迟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你一定会答应我。” “怎么这么笃定?”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我偶尔觉得......你对我,是不同的。” 晏迟抿唇,很轻地“嗯”了声。 alpha垂首,靠上身前暖意融融的肩窝,又问:“那你对我的不同,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曾经,或者说,以前的‘季越庭’吗?” 问题砸下,在晏迟心湖荡开一片涟漪。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不止是季越庭,还有他自己。 不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晏迟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无事之时,晏迟总会问自己: 你现在对“季越庭”的一切感情和特殊,仅仅是因为对方是你的“白月光”么?如果他曾经与你毫无交集,如果你们曾经并不相识,还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吗? 彼时,这只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假设。 现在,却似乎不止于此。 过去的数次反问中,晏迟和自己较劲,和自己的情感较劲,两者拉拽掰扯了很长的时间。 终于有了结论。 ——“不是的。” 环在腰上的手臂肌肉倏然紧绷。 “什么?” “我说,不是的,”晏迟侧头能看见alpha下巴是收紧的,他可以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心绪不平,“最开始或许会有别的因素,但是后来,还有现在,我喜欢你,对你特殊,仅仅因为你。” “这与任何其他的事无关。” 后背被起伏的胸膛挤压了一会儿,alpha松开手臂。 晏迟转过身来。 卧室门口没有开灯,光线太暗,晏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上次易感期的场景。 信息素失控的alpha双腮紧绷,被金属止咬器紧紧束缚着,他眼眶通红,发丝凌乱,上身赤裸处还有摔伤的痕迹。 汗水一道道滑落,他跪坐在晏迟面前仰起头,眼里只有脆弱的祈求。 脆弱和他,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 可,很奇妙的,晏迟不由就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于是眼下这一刻、一秒,晏迟又久违地生出很多怜惜与不舍。 他抱住对方,像安慰一个受了许多委屈的人。 这次没有止咬器,没有勃发的信息素,晏迟所感知到的,只有对方近在咫尺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说了些与今日似乎不相干的话,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微妙不同。 晏迟喜净,先去洗漱了一番。出了浴室,他在床上坐着,用宠物监控看吃吃这会儿到底在干嘛。一打开镜头,他就看见小猫蹲在喂食器口子处,满怀期待地喵喵叫。 看它实在可怜,晏迟投了些计划之外的猫粮给它。 发尾被洗澡的水流打湿,季越庭在氤氲水雾中推开门,用浴巾擦了擦头发。透过门缝,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晏迟在自己的床上盘腿坐着。 床品和环境都没有改变,事事熟悉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人。 他垂眸,看了眼还空无一物的无名指根,蓦地开口:“晏迟,我有点东西落在书房了,你现在空么?” “嗯?”晏迟闻言立马抬起头,“有空的,是什么东西啊?” “一份文件,在后排第二个书柜里,”季越庭道,“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放在红色封壳里。” “好哦。对了,你把头发擦干点,当心感冒。” 晏迟说完,穿上拖鞋就小跑上了楼。 主卧在二楼,大部分生活空间也是,书房在三楼中央,这一片区域,晏迟还没怎么来过。 打开书房的灯,映入眼帘的,是四排并排摆放的书柜,里头东西多得令人咋舌,叫晏迟得仰头才能将所有书目收入眼中。 他按着季越庭的指示找去,玻璃门打开,红色封壳在其中很显眼。 晏迟没想探究季越庭的书房里都放了什么,只伸手抽出目标就要离开,可随着那份文件被抽出,一张纸片似的东西也落下来。 “这是什么?”晏迟抱着文件捡起纸片,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竟是一张机票。 纸片翻过来,乘客名处印的是Theron,余下的应该是家族姓氏。 晏迟了然,这大概是季越庭以前的机票。 可下一刻,机票上几个熟悉的字眼抓住了他的目光。 “......格拉斯?”晏迟的瞳孔收缩。 季越庭?他怎么会去格拉斯,而且看年份的话......机票上印着的时间虽有模糊,但还算清晰,若晏迟没算错,那年季越庭应该还在C大读大学,而他自己,也还在格拉斯读大学。 快速的计算一次又一次重复,晏迟知道,自己不会记错。 因为那年对他来说太特殊了。 ——那是他入学格拉斯香水学院的第一年。 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晏迟孤身一人拖着行李走进那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惶惶不安。 “......” 或许是为了别的呢,世界这么大,任何人去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更何况对方本就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国外不是么? 晏迟定定出神时,书房门口传来吱呀轻响。 他转身看去,是季越庭走了进来。 alpha不听话,头发还未完全擦干,深黑的发丝被随手拨到一边,尽管如此,那张脸还是锋锐俊朗。视线下移,他看着晏迟手里的机票,神色未动。 晏迟抿着唇,怀里还抱着文件夹。 薄薄的机票在此时,显得过于瞩目。 “我拿文件的时候,它自己掉出来的,”晏迟眨了下眼,想解释又想询问,“你是不是旅游或别的——” “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那么多年前,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飞往格拉斯。 季越庭看着他的眼,没有丝毫回避:“去格拉斯,是为了见一个人。” 喉头忽而哽住,晏迟不敢再问了。 可alpha却不想就此止步。 他帮晏迟逼问自己:“晏迟,你不问我那是谁吗?” 深吸一口气,晏迟心如擂鼓,终究还是如他所愿。 “你......见什么人?” alpha走近一步,和晏迟同时拿住那张机票,首尾相触。 他说:“一个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人。” 第48章 未知目的“你的爱,是很珍贵的东西。…… 独一无二的人么。 晏迟没有再往下问。 他只是愣愣地僵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不知所措似的开口:“我、那天晚上,你说你喜欢我很久,我说我也是,你还记得吗?” “......嗯。” “我不是在说情话,”晏迟松开手,启唇道,“我说的是真的。” 季越庭很轻地点了下头,告诉他:“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晏迟曾设想过这样的场面,但预期和现实,总有偏差。 “是高中吗。”季越庭眉目平静,像是已经知道很久。 他越是平静,晏迟心里越是不平,两个字模模糊糊钻出心床,晏迟难以描摹它们的形状,直到眼下,他才觉得,如果自己荒谬的设想都成真,这些话说出来,是不是......太残忍了? 最起码也不该在他生日这天说。 思绪至此,晏迟垂眼移开视线,是默认,也是他单方面的休止符。 可今夜得到了三个礼物的alpha执拗的吓人,他非要将晏迟不敢问的,不想说的,都问个明白,弄个清楚。 将机票放下,他再度向前一步:“是高中的什么时候,我可以知道吗?或者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他说着,拉起晏迟右手,拇指和食指在晏迟无名指的指根处圈了下。 像为晏迟带了戒指。 缩短的距离和小小的举动叫晏迟心头一颤,机票落地无声,掀起的浪却滔天,先前做的心理准备又崩塌,悉数成了无用功。 他看着alpha的眉眼,神色是柔和的,踟蹰良久才轻声道:“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什么都可以说。” 熟悉的话,不同时刻,由不同的人说。 他们真是很有默契。 “是我刚上高二的时候。当时妈妈刚走,除了小姨之外的亲戚都没有为她伤心,只想瓜分她的财产。我整个人很迷茫失落,不想上学,也不想和任何人交往,明明是分班后最重要的时期,我却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段时间,我没有能说话的人......当然,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圈在无名指上的力道收紧。 “后来,一节体育课下课。追过我的篮球队长,也就是现在海辉娱乐的沈行风,他找了好多队员,把我堵在篮球架下,不让我走。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他们,因为他们都是alpha,很高大,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我面前,让我觉得自己逃都逃不了。”晏迟笑了下,仔细想来,那时的他实在敏感纤细得过分。 “他说他想追我,喜欢我,但却对我做那样的事,我觉得很可笑。或许有这个原因在,后来每当有人用相同的说辞对我表白,我都很抗拒......抱歉,扯远了。” “我记得那天太阳很大,他们就要碰到我的时候,一个篮球忽然砸了过来。”晏迟稍顿,“我抬头,就看到了你。” “我跑了,一个人躲上天台,你却追上来,给了我一瓶水。” alpha的呼吸倏然凝滞了。 “这其实很普通,但对我来说,很不同。那之后我总是会遇到你,远远看着你还有你身边那么多的朋友,我就觉得,我们真是好不一样......我话很少,也不擅长交际,但是这个帮过我的alpha很厉害,他朋友总这么多,成绩也很好。现在想来,这也不完全是喜欢,更多的,可能是憧憬吧。” 晏迟垂眸,敛起情绪:“我其实很笨的,别人说什么,我很容易就会相信。我也很死板,总有人说我无趣,当年的水瓶,我一直保留着,像个变态。说起来,我还因为班上一个alpha喝了我的水气哭了,他赔了我一箱我都没原谅他......现在看,真是幼稚得厉害。” 他兀自笑话年少时自己的种种行径。 有人却出言反驳。 “不幼稚的。”alpha嗓音沙哑得可怕,明明是晏迟在倾诉,他的情绪却变了许多,“你不笨,不无聊,不死板。晏迟,你是最好的,不要那样说自己。” 闻言,晏迟停顿了一会儿才抬眼轻笑:“真的啊?” “真的。” “也只有你会这么认为吧。” 这么多年,有许多人想要追求他,晏迟心中无波无澜,总选择拒绝。 他像一块美丽的冰,观看者想要捧到手心,可不过稍稍碰触,就觉得他太冷,于是离开。 只有眼前的alpha,让他一点点融化。 “不是的,”alpha否定,“这世界上很多人喜欢你欣赏你,就算没有‘季越庭’,也会有另外的人。” “你的爱,是很珍贵的东西。” 懵然的鼻酸冲上来,晏迟移开眼,无名指根有些热,他缓缓蜷曲手指,回握住alpha的手。 不同于傍晚的热烈,在这一方沉静中,晏迟踮起脚抱住对方。 很紧很紧,就像alpha每一次抱他一样。 唯一不同的,晏迟趴在他耳边,没有再叫那个名字。 而是闷声道:“Theron,谢谢你。” ...... 满空繁星,一夜不觉。 恋人抵足而眠,醒来时,亦在彼此咫尺远近。 生日过去,两人的生活很快回到正轨,但那些留存的疑惑与问题仍在盘桓。 晏迟心如明镜,他知道那些不是一个吻或一个拥抱能解决的 工作室内,两盆花摇曳而生,晏迟看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找上梁应文。 听完他的来意,梁应文瞠目结舌。 “什么??你要代我跟那个美国佬谈合作??” 他可是知道的,晏迟不爱出差,更何况是这种苦人累人的远差。 “嗯,我要去。”晏迟斩钉截铁,“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格拉斯。” 见晏迟去意已决,梁应文也没多劝,只盯着人看了会儿,而后神戳戳问:“不是,我说......你该不会跟季越庭吵架了吧?” 晏迟一下垮了脸:“没有,你不要乱说。” “那怎么着急忙慌就往国外跑,不知道还以为你俩闹矛盾,你别无他选出去散心呢。”梁应文不住腹诽。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俩主演之间闹了大矛盾,于是一个人就跑了,紧接着就是他逃他追,插翅难飞的戏码。 晏迟额角抽了抽,出门前好心劝道:“你还是少上点网吧,对脑子好。” 这次出差是晏迟额外插的安排,和梁应文想的不一样,他并没有避让,而是明明白白告诉了季越庭:自己要出国,先去格拉斯,再去洛杉矶。 和季越庭当初报备如出一辙,他也发了自己的航班号和日程安排。 alpha闻言没有阻拦,只问:“我看你回来那天会下小雨,让我来接你,好吗?” 晏迟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倾身靠上去和人接吻。 磨磨蹭蹭亲得嘴唇都痛了,他才攀着alpha宽阔的肩,小声道:“那我等你来接我哦。” 翌日下午,晏迟独身一人踏上旅途。 飞机引擎轰鸣,天空被划破边际,黑夜白昼交替间,晏迟拉下遮光板,降落在寻找未知的目的地。 * “Florian,你这是来散心的?”迪昂慢条斯理铺开桌上的餐巾。 为配合迪昂的胃口,点单送来的餐食都十分清淡,不过晏迟对此不甚在意,只是一口一口吃的比较慢。 他的胃口着实被人养刁了。 “没有,我这次来,是想找个人。” “谁啊?”虽然听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迪昂仍然十分热心,“这格拉斯就没多少我不认识的,你说吧。” “辛西娅太太,我想找她。” 晏迟去过学校,但是不巧,两周以前辛西娅太太光荣退休,已经不在学校里了。一个退休的老太太就像投入茫茫大海的砂砾,寻找起来叫晏迟颇为苦恼,无法,他只好找上自己的老师迪昂。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是真知道!”迪昂哈哈笑了声,旋即从手机的备忘录里,翻出了辛西娅太太的联系方式和社区名,“我从前许多种花技巧都是问她的,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老太太,虽说现在不在学校了,但你去社区里找,她一定在。” 晏迟眼睛一亮,告别迪昂,带着信息找去。 不过一天功夫,他果真遇上了想找的人。 “哦,Florian?”辛西娅太太手里还拿着铲泥的铁锹,浅金色的头发被漂亮的花布头绳绑起,“迪昂还同我卖关子,说有个漂亮的小家伙要来找我,我一想,就知道是你了。” 闻言,晏迟先小小鞠了个躬。 没有谁不喜欢乖孩子,更不用说是漂亮的乖孩子。 辛西娅太太笑逐颜开,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可是跨国航班,坐得人腰酸背痛的......让我猜猜,一定是什么大事,对吗?” 晏迟乖乖点点头。 在生出疑惑后,他搜遍所有记忆,其中最让他不解的的,正是上次辛西娅太太见到季越庭时说的话。 她说对方是“大众脸”。 alpha黑发黑眸,与晏迟一样,是不折不扣的东方面孔,这样面容放在格拉斯这座城市,是不会被轻易认错的。 晏迟那时无所知觉,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凑巧了。 所以他想问问,于是,就亲自来了。 “辛西娅太太,你还记得我上次来格拉斯时,身边那个alpha吗?”晏迟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将手高高举起,掌心向下伸到自己头顶,大致意思就是,那个alpha比他高了这么多。 老人家想了会儿转过头来,嘴角带着笑。 晏迟以为辛西娅太太是记起来了,可对方出口的话,却比他预设的更加惊人。 “当然。Florian,那可是......我和他第三次见面了。” 第49章 缘分难言【营养液加更】自己明明比季…… “您说什么?”晏迟眼睛倏然睁大,“这不是开玩笑吧,我是说,上次见面时您只觉得眼熟,这次怎么就......” 辛西娅看得出,面前的年轻人很激动。 她曾在学校各个角落工作过,她见过无数盛况,而不论入学考试,亦或期末颁奖典礼、毕业晚会,这个来自东方的beta总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 他面容恬静、平淡,无论什么样的注视簇拥和鲜花,都无法改变这张脸上的表情。 可现在,她不过说了一句话,对方的神色就变了。 如此说来,那个alpha于他而言,真是很重要的人呢。 “Florian,我只是老了,并不是傻了。花圃里花籽种类万万千,哪怕尚未生根发芽,我都能一眼认出它们的种类,更不用说人。”辛西娅太太眼尾的皱纹堆叠,她放缓语调,“当时没有说,只是我觉得,那个孩子或许不想你知道。” 晏迟懵然。 “虽然我与他的接触寥寥,但我这一生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我看得出,他应该不是个坏孩子。所以,我没有直言。”辛西娅太太微微颔首,似是对晏迟抱歉,“Florian,你会生我的气吗?” “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生您的气,”晏迟有些喘不上气,攥着手心才平复过呼吸,“我只是想知道,以前您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来这,又做了什么。” 辛西娅太太拉过一旁的小木墩坐下,她掀开木桌的布帘,变戏法似的又从桌下拿出了个木墩递给晏迟。 “先坐,话要慢慢说。我想这次,你应该有很多时间把故事听完。” 晏迟依言坐下。 “第一次见他,是好多年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年你刚刚入学。其实那时我与你还不相熟,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年花圃里的花开得格外好,不论品种,都比往年更美。我当时想,怕不是花神光临格拉斯,才叫一切都这么盛放。” “我与学校里的许多人都是朋友,而你的老师迪昂亦在其中,某天下课,他同我夸谈新收的学生有多优秀,那个人——也就是你。你是知道迪昂的,他很浪漫主义,也有些浮夸,不过我觉得挺有趣,顺理成章地,便对你生出了兴趣。开学不久,你们便举办了一次展会,其中收录的,是你们入学后第一件调香作品。” “香水放在玻璃柜里,外头挂着试香纸,背后贴着的,是你们的入学照片。” “——我就是在那,第一次见到了那个alpha。” 晏迟有些出神。 那场展会,他也记得。 初来乍到,刚入学的他十分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光入学考试还不够,而那场展会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机会。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熬了好几个夜,总算做出合心意的作品。 只是格拉斯正值换季,他忘记添衣着了凉,在展会开始前直接病倒了,到最后连现场都去成。 发了高烧,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整个人被烧得神志不清,一面难受一面忧心展会是否顺利。 晚上,同寝的人结伴而归,晏迟哑着嗓子问了句,他们笑着道:“Florian,你就放心吧,一切顺利!好多人围着你的展台看呢!” “那么多照片,在我看来都不大好看,”辛西娅太太拿出挑剔的劲,努了努嘴,“就你一个,拍写真似的,所以大家都围着你的展台看。那时人好多,要换做别人,我大概还不会注意到,毕竟你也知道,我只是个老花眼的花匠。” “可那个alpha他是和你一样的人,往玻璃柜旁一站,也很瞩目。他的目光很专注,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我那时还以为,他是作品主人的朋友。” 这么早......晏迟心中骇然。 原来对方这么早,就进入了自己的生活。 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那年的他因为生病无从得知远客的来到,但总有旁观者会看见,然后在多年后的今天,将他曾错过的东西,一点点说出。 晏迟的嗓音颤了颤,掌心湿滑,他近乎迫切地转向辛西娅太太:“那后来呢?您与他的第二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后来啊,我想想......是你们这届学生毕业那年。”辛西娅太太垂着眼掰了几下手指,过了会儿,她又侧过头看向晏迟,“还记得我说过的,想要买走花圃所有白玫瑰的那个人么。” “记得,”晏迟挺直脊背,问,“那个人,是他对吗。” “猜对了呢Florian,”辛西娅太太抚掌,“他那时匆匆忙忙闯进我的花圃,张口便是,‘请问这的白玫瑰能买吗,我都要了’。我的天,我可从没见过那样嚣张的人,当我的花圃是花店不成。” 想到那个画面,脑中浮现出alpha更年轻时神色匆匆的模样,晏迟垂眼,嘴角不经意弯了下。 “要知道我可是个不好惹的小老太,所以我把他训了一顿。*我告诉他,漂亮的花可不是让他这么暴殄天物的。看他样子,我还以为是个不好说话的年轻人,”辛西娅太太顿了下,“谁知道他听我说完,竟老老实实和我道歉,说,‘对不起,但我弄丢了带来的花,附近也没有其他花店’。” 青年alpha素来沉稳的神色难得染上仓皇,他像个毛头小子,因为弄丢了送给心上人的花,于是手忙脚乱闯进花圃,末了,买花无果,还被老太太叉着腰训了话。 晏迟抿着唇,也为多年前的alpha忧心:“那他后来,有买到想要的花吗?” “有啊,不过并非买来的。” 晏迟认真听着。 “我看他好可怜,也是无奈,就问他要送花给谁。他说给一个今天毕业的人。我问,那是你的心上人吗。他沉默了一会儿,很诚实地说,是,”辛西娅太太看着晏迟,神色温和,“我喜欢诚实的小家伙,于是送了他一盆白玫瑰。但他又不肯收,只请求我,将那盆白玫瑰送到他心上人的手中。” 毕业季突如其来的游戏,奇怪的奖品,莫名其妙的胜利,句句叮咛种花技巧......伴随着一盆尚且稚嫩的玫瑰幼苗,被送到那个一无所知的beta手中。 再后来,幼苗随着主人跨越山海归国,一日又一日,长成了如今RH窗台边的模样。 晏迟所有的语言都被不知名的东西阻塞,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线,那道被人称为姻缘线的掌纹,其实很短。 看着看着,他出了神,无端又想到alpha的。 他们无数次双手紧握,闲来无事时,晏迟也会百无聊赖地对方掌心,玩他的手指。 晏迟记得,alpha的姻缘掌纹,好长好长。 “Florian,其实我给他白玫瑰的时候,曾疑惑过。” “疑惑什么?”晏迟嗓音很哑,眼睫遮盖的地方,是很淡的红。 “疑惑他身上明明散着晚香玉的气味,却为你讨要一束玫瑰。”辛西娅太太侧身,从地上的野花丛里摘下两朵,各放在左右手掌心里,“后来我明白了,他大概,不认为自己是会被喜欢的。” 她说着摊开掌心,将左右手同时放到晏迟身前。 “那么现在,你又会选择哪一朵?” * Andrew的消息,总是在夜半时分到来。 季越庭醒了。 季越庭清醒时间变长了。 季越庭今天能和人稍微说两句话。 袁曼制定了康复训练,再过几天,季越庭就能下地了。 ...... 季越庭的一切都在好转,而这,似乎是属于他的倒计时。 屏幕上的消息很长很多,比起Andrew的喋喋不休,季颂旻回复的话语实在少得可怜。 晏迟不在家,他连说话的欲望都丧失,每天结束工作驱车回来,房间空荡安静,四处萦绕着beta身上浅淡的气息。找不到事情做,他会在沙发上挠挠吃吃的下巴,然后吞几颗安眠药,花三四个钟头时间入眠。 晏迟每次在车上小憩都说他像安眠药,殊不知他自己才是。 有他在的每天,无需药物,都是难得的安眠。 晏迟前往格拉斯的第三天,Andrew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忍不住给季颂旻打了个电话。 “嘿Theron,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 “挺好吗?那挺好的哈哈,”傻子哈哈笑着,“其实......我这会儿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个问题我实在没想明白。” 摸着猫,季颂旻淡声让他问。 “诶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用你弟的身份去追人啊?” “要我说你也不差!不对,你多牛啊,难道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么?” 季颂旻没有给答案,而是在Andrew连连的“stop!我不问了你别挂我啊!”声中,挂断了电话。 世界恢复寂静。 为什么要用季越庭的身份? 季颂旻想,或许是因为他有病。 闭上眼,思绪和记忆在爱人气息的包裹中,又沉入很久远的过去。 他与季越庭差了两岁,几乎是他出生后没多久,父母就马不停蹄,让季越庭来到这个世上。他们是亲兄弟,却被安排在庄园完全不同的两处楼房,只有出门或用餐时会见面。 六岁的季颂旻已十分沉稳,不苟言笑,三岁的季越庭却天真烂漫,笑意满面,逗得所有人都喜欢他,忍不住要抱抱他。 父亲不常归家,母亲从不踏足自己的房间,季颂旻想见到人,只能在用餐后弯腰问弟弟: “今天哥哥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去季越庭的房间,就有可能见到母亲。这是季颂旻很早就发现的事情。 他曾用在电话里用季越庭的口吻请求袁曼回家,不止一次。孩童的话语兴许错漏百出,但偏偏次次成功。 时间一长,季颂旻忍不住想,如果换做自己呢? 所以再拿到电话时,他做了尝试。 这次,他没有说“弟弟想您”,而是说“我想您了”。 身处公司亦或在外的袁曼像是没听清,不过几秒便挂了电话,只给大儿子留下几声冰冷的“嘟——”。 季颂旻从小就很聪明,明知要失败的事,他不会再做第二次。 电话挂断的声音长久在他耳边驻留,他开始有意回避季越庭。 可还未等到解决之法,又过了一年,父母矛盾升级,袁曼一怒之下带着季越庭归国分居。 他彻底失去了可以等待的人。 漫无目的的人生过了十几年,寡淡的气味,近乎萎缩的腺体......他都已经习惯被忽视,二次分化却不打一声招呼便突袭而至。 阳光刺眼,照得人濒近泪流。 季颂旻在病床上醒来,干涩的眼睛缓缓眨动,他发现,四周围着他的人,竟都是笑着的。 每个人都咧着唇,投向他的目光带着说不明的意味,一张张脸交叠,比梦中最恐怖的场景更瘆人。 他还见到了久违的父亲,那个自出生起便在他生命中消失的alpha笑容高悬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令人作呕。 就连在国内的袁曼也给自己打了很多电话。 一切都前所未有。 沐浴在如同幻梦的消毒水气味中,季颂旻想:原来成为季越庭,是这样的。 那季越庭呢,他现在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二次分化后住院期长得令人咋舌,季颂旻很无聊,什么都不想做,谁都不想见。 某天下午,身处远方的季越庭却突然打来视频电话,说是想看看季颂旻二次分化后有没有什么变化。 面对他的探知,季颂旻其实不想答应,但看着季越庭锲而不舍的请求,他还是同意了。 一个长久笼罩在他人光辉中的人,认为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他人附庸的人,很难说出一个简单的“不”字。 视频接起,画面晃动,海京的灼灼日光似乎不比眼前的更弱。 被朋友簇拥着站在篮球场上,季越庭不知戳到了哪,镜头没有对准自己,反而朝向了相反的方向。 人声嚷嚷,季越庭还在抱着篮球纳闷:“摄像头怎么反了?” 季颂旻闻声朝屏幕瞥去,下一秒,一张蹙着眉的清丽面容蓦然闯入视线。 毫无缘由,他心头一颤。 好多年后,季颂旻都没忘记那天,他想,自己明明比季越庭来得更早。 “哥?”终于转过摄像头的季越庭疑惑道,“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季越庭正纳闷,可很快,他就听见素来沉闷无趣的哥哥出神开口,说: “去帮帮他。” 第50章 真实名姓“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一觉醒来,天色未亮,季颂旻拿过床头的手机,发觉自己只睡了三个小时。 身体已在条件反射中坐起,神经却依然倦怠。 吃吃睡在床尾,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肚皮上,像个白色圆盘。虽然晏迟不在,但它还是乖乖睡在自己的位置,只是头朝着晏迟那一侧,像是在等另一位主人回来。 他看了会儿,又侧身躺下。 alpha的欲望像潘多拉魔盒,一经打开便无法收拾,他可以不要标记,也可以没有任何信息素的交缠,他只要一点有关晏迟的气味,就可以永远沉浸下去。 低沉的喘息声蔓延,吃吃睡蒙圈,支起脑袋却什么都没看见。 卧室太黑了,季颂旻闭上眼,面前却浮现出无数画面——晏迟盛在梨涡里浅浅的笑意,他的纵容,还有,最后相拥时分不受控掉下的眼泪。 每一样对他而言,都比信息素更炽热。 床头的手机忽而嗡响,季颂旻压下呼吸拿起手机,果不其然,是晏迟发来的消息。 【晏迟:我到洛杉矶啦,这里的太阳好大。】 晏迟或许只是想实时报备,却没预料到,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时差,alpha也会秒回消息。 【有好好休息吗?】 季颂旻盯着手机,几秒后,来自晏迟的视频通话跳了出来。 “怎么这会儿还醒着?你是睡着了还是压根没睡?”晏迟话音不掩忧心。 季颂旻哑声道:“睡过了,又醒了。” “这个时间,海京天都还没亮吧?怎么不再眯会儿。” “算了,应该睡不着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在。” “......”晏迟静默片刻,他戴着耳机,alpha细小的呼吸声落在封闭空间内很明显,“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颂旻闷哼,诚实回答:“在想你。” 意识到视频这头的人在干什么,视频通话被手忙脚乱挂断。 晏迟在机场里,屏幕显示的画面很明亮,挂断前一刻,季颂旻能清楚看到对方霎时变得绯红的耳尖。 很可爱。 【晏迟:再过两天我就回来了,你晚上好好睡觉,不要想东想西。另外帮我转告吃吃一下,让它监督你[抱拳]】 看着这条消息,季颂旻垂眼轻笑,思忖片刻,他回了个“好”。 不知是哪个原因,亦或是,他忽然从晏迟的言语、神情中,汲取到了未知的东西。 鬼使神差,季颂旻又发去一条消息。 ——是一个位于洛杉矶的地址。 【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发出两分钟,消息无法再撤回。 放下手机,季颂旻抬臂掩住双目。 * 接下来两天,晏迟似乎很忙,连发消息的时间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占领。 时差颠倒,两人之间就连早安晚安都变错乱。 飞机落地时,细小的雨丝打在舷窗上,晏迟侧头靠着窗,鼓膜被飞机引擎运作的动静震得嗡嗡响。他和以往每一次出差结束一样,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下机。 等他踏出下客梯,海京的小雨又停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晏迟看着远处隐隐透着光的天空,想,他回来的还挺是时候,等会儿估计还要出太阳。 归国航班没有延误,准时准点,放在国际航班里这属实少见,只是停下的地方离航站楼还有段距离,需要摆渡车载客。 坐上摆渡车慢悠悠开,摇摇晃晃间,晏迟好不容易接收到信号的手机忙不迭跳出一条条消息。 有小姨的,有梁应文的,还有柳木青的。 而最上面的置顶框里,是季越庭的。 十五分钟前,他说:【我到了,在出口等你。】 海京的行李大转盘总是很磨人,晏迟等待许久才拿到行李,这时,距离那条消息发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等人是很累的。 可晏迟不过刚刚踏出出口,便捕捉到了季越庭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冲自己招了招手,口型是:“在这里。” 晏迟脚步稍顿,等到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然在拖着沉重的行李奔跑。 “怎么跑这么快,当心摔——” 人潮汹涌,晏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在格拉斯、在洛杉矶、在飞机上时预设的话语都消失不见。他只简简单单想,他们有好几天没见了,需要先抱一下才有力气说话。 alpha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晏迟全然听不见。他没有委屈自己,而是停下脚步兀自抱住了对方的腰,埋着脸闷声说:“......不会摔跤。” 腰被晏迟抱住,季越庭整个人都愣了。 周遭行人在经过时放缓脚步,好奇地打量这两个人。他们有些像久别重逢的伴侣相见,可仔细想想,又不大相同。 半晌,季越庭无奈地笑了声,他抬手摸了下晏迟毛茸茸的后脑勺:“嗯,我看着呢,不让你摔。” 埋得久了,有些缺氧,晏迟后知后觉抬起头,懵懵的。 像是知道自己在公共场合小丢了个人,他色厉内荏冲季越庭道:“你走我前面。” 回程依旧是季越庭开的车,晏迟系上安全带,低着头小憩补觉,和以往每次归家并无不同。 让晏迟狼狈不已的行李箱,被季越庭轻而易举放进后备箱,看着晏迟径直坐上副驾,季越庭其实想说,今天来接人,他还买了花。 只是他不知道,如今这束花,晏迟还愿不愿意收。 所以他把花放在后备箱里,没有拿出来。 而眼下这一秒,看着晏迟垂落的眼睫,腰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机场拥抱的温度,他忽然感到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束花还是该带出去,这样晏迟兴许会更开心,别人看见了,也能肯定他们是一对情侣,而不是别的什么。 到家不过两三点,时间尚早。 晏迟进门先撸了会儿猫,给吃吃定做的三个猫爬架已经安装好,吃吃看起来很喜欢,还探着头要玩给晏迟看。 除此之外,屋内陈设依旧,和离开前别无二致。 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也在和往常一样的轨道上运作,没有丝毫差错。 晏迟打开行李箱,整理出要洗的衣物扔进洗衣篓,季越庭则帮他叠好干净的,放进更衣室。 明明一切都很平静,可胸腔就是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怎样都不踏实。 “咔哒。” 扣上行李箱,晏迟站起身。 室内安静沉寂,银针落地可闻。 alpha的喉结上下轻动,说出的话也沙哑闷钝:“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晏迟抬眼看他。 “见了很多人吗,合作对象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对我很有礼貌,还很贴心地问我是不是有固定伴侣。” “......”有人默然攥紧手心,“你怎么说。” “我说,‘你不知道吗?Theron就是我的男友,要是他听到这句话,你往后日子估计不太好过’。”晏迟歪着头,笑了下。 仗势欺人这件事,晏迟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对方有些许冒犯的话语,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玩笑略过。唯一叫他不解的,是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与他口中那位Theron的关系。 alpha的占有欲那么强又那么爱吃醋,这件事,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是伴侣?”晏迟直白问。 “因为这样说,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我没有类似的主观意愿,可也控制不了别人的......我希望每个同你合作的人,都是在尊重你的前提下做出选择,”alpha抬眼,静静看着他,“所以我对他说,你是我很重要的一位朋友。” 晏迟笑了下:“原来是这样吗,你想的好周全。” alpha想告诉他,自己只是希望他能好。可这话在喉头转了一圈,又被咽下去。 他从来喜欢做胜过任何口舌言语,毕竟三言两语不能改变什么,只有真切做了,才配拿出来叫人看见。 “我从前出差,不论去哪,都觉得很累,”晏迟启唇,又说起别的,“因为出差是工作,等到工作结束回到海京,迎接着我的,还是工作。它们像一个循环,我就在里面一直走,有时因为半途的成就而开心,有时又因为无止境的任务疲惫。” “这样的生活,我重复了几年......只有这一次是不同的,”晏迟主动摸了alpha的脸,“出差的时候,我不论在哪座城市,不论在做什么,总会无缘由想到你。真是好新奇的一种感觉,我迫切地想要回来,竟不为别的任何,只是因为,很想见到你。” alpha心头一颤,侧过头,顺从地贴上晏迟掌心。 “或许是因为这点不同吧,这次出差,我竟然不觉得累。” alpha低声问:“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吧。” “当然。”晏迟颔首。 话音落下,两人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晏迟放下手:“这次出去,我见了几位老朋友,他们记性很好,所以,我有幸知道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alpha仍看着他。 “它们......都和你有关。” 高悬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要落下,alpha呼吸不住放轻。 他直起身,准备好面对一切质问或是被欺骗后失望的眼神,但若是可以选择,他不想看到后者。 然而,晏迟没有马上开口。 他只是向前一步,单手环住alpha的脖颈,不紧不慢撕掉抑制贴,“刺啦”轻响后,用另一只手拽住alpha胸前的条纹领带,猛地将人拉了下来。 金属领带夹在擦动的混乱中落地,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近在咫尺的距离,晏迟仰头,不由分说吻上了alpha略显冰凉的唇。 只犹豫了一秒,alpha便跟上他的吻,步步顺从。 两人站着吻着,搂着抱着,有人低头,有人踮脚。 实木衣柜可移动的木门发出“砰砰”动响,alpha半阖着眸,伸手垫在beta脑后,让所有力道都落在自己的指骨上。 晏迟很快察觉到这一点,他眉心微蹙,屈膝在alpha大腿上轻轻一撞,而后推着对方的肩,用自己的重量将人压到床上。 床垫微微下陷,很快又将二人托起。 “手痛吗?”晏迟喘息急促,自上而下睨着人。 alpha搂住他的后腰,答非所问:“你的头发是软的。” 晏迟偏头笑了下,他用手按住alpha的胸膛,短暂休息后,又追着吻去。细小的声响全部掉进吻里,供这对多日不见的爱侣短暂休憩。 风衣被随手脱下落在地上,塞进裤腰的衬衫也在无知觉中被抽出,晏迟双腿撑开跨坐在alpha腰上,双眼雾蒙蒙的。 他垂眸,用手虚虚扼着alpha青筋迭起的脖子,哑声问:“掐着吻的话,会是什么感觉?” alpha抬起手,叠上他的手背,向下一按:“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精心打理的发丝散乱,在仰躺的姿势中悉数落到额后,露出一张锋锐俊朗的脸。他半阖着眼看晏迟,满目都是纵容。 alpha这样,会让晏迟生出许多错觉,就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 “掐脖子也让,那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此......晏迟缓缓收紧手上的力道,发号施令:“Theron,我问你答,好吗?” “好。” “喜欢我吗?” “喜欢。” “为什么喜欢我?” alpha轻笑:“爱上你,不需要理由。” 晏迟俯身,靠得更近,夹杂着炽热的呼吸打在alpha耳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九岁。” “......去过几次格拉斯?” alpha的喉结在掌心下滚动:“三次。” “去格拉斯为了谁?你说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又是谁?” “为你。” “是你。” alpha每一个回答,都是无需思考的笃定。 晏迟压下呼吸,手腕微动。 “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轻微窒息感涌来,心脏鼓噪撞击,一直没有动作的alpha蓦然仰身攥住晏迟的手腕。 他看着晏迟,一字一句: “季颂旻。” 第51章 荒唐飞行哪怕名字是假的,可爱是真的…… “季颂旻。” 真名姓说出口那刻,季颂旻嗓音是哑的。 扼在脖颈上,本就没有用力的手缓缓松开,细瘦纤长的手指舒展,转为贴住alpha的胸口。 晏迟很认真问他:“是哪几个字。” “......颂歌的颂,日文旻,”季颂旻还是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意思是,宽仁大度。” 手腕被握着,晏迟没有抽回,只是曲指找到对方的心脏位置。 “你心跳得好快。”晏迟垂眸,“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会害怕吗?” “会。” “怕什么?怕我凶你么?” “不是,”季颂旻说,“我......怕你不要我。” 单纯直白的忧惧出口,一切钱财地位权势被抛开,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做错事的alpha,决定权早已来到晏迟手中。 掌心下,是对方心脏剧烈的搏动,一下一下,清晰有力。震动通过手掌传递到小臂,再到自己的心脏,晏迟只觉胸口发麻。 半年时光,不长不短。他们从说话都生疏的“故人”,到朋友,再到交心恋人,每一步都是亲历。 迟钝的人只是后知后觉,而非全无感知。 不知是哪天哪刻的某个瞬间,在对上alpha沉沉的黑眸时,晏迟破天荒头一回生出荒谬的念头,他想——或许现在牵着自己的,并非昔日的月光。 后来,疑惑被一点点佐证。 更加成熟锋锐的面容,截然不同的信息素,飞往格拉斯的机票,还有,辛西娅口中与她三面之缘的异国alpha。 精心栽种的白玫瑰辗转来到自己手中,送出它的人,却沉默了这么久。 也许是在这次出国前,也许是在对方生日前,甚至更早......晏迟就不想再叫他“季越庭”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知道,或许alpha此时用的名字,并非真实。 旁人或许还要辗转反侧,忧心忡忡,但晏迟却问自己: 所以呢? 那又如何。 alpha就在自己身前,他们可以随时拥吻缠绵。鲜花是真的,皮肤触感是真的,吻是真的,掌心相贴的热度亦是真的。 晏迟感受着心脏的同频跃动,定定看着季颂旻。 “所以......你会不要我吗?”季颂旻轻声问。 路途遥遥,他前来时并未带上其他,真要细数,唯一的错处,就是取了季越庭的名姓。 那时的季颂旻不相信,也不敢肯定自己就是会被爱的那个,根深蒂固的童年印记在他成人之时便深深扎根,他已经习惯沦为季越庭的附庸,习惯借着他人的口吻皮囊得到关注垂怜。 “回来前我就说了,不要胡思乱想,你一点都不听。”晏迟叹了口气,没怎么犹豫就倾身抱住瞳孔倏然缩小的alpha。” “你是我的伴侣,我的alpha,我怎么会不要你。” “就算我骗了你?”季颂旻嗓音轻颤。 晏迟捂住那双眼,深深吻他:“就算你骗了我。” 名字可以作假,学历、身份与言语亦然,但真真切切做的事,还有爱人那双眼,都是无法伪造,毋庸置疑的存在。 哪怕名字是假的,可晏迟心如明镜。 他知道,爱是真的。 胸膛和手臂的纠缠无休无止,两瓣唇彼此碾磨,低声喘息。 beta比alpha更迫切,alpha比beta更温存。激烈褪去,残留下的,是如同拍岸潮水般的呼吸,季颂旻的缠着晏迟的,两者未曾分离。 “你去过那个地址吧,是不是见到他了?”面对晏迟的拥抱和吻,此时的季颂旻竟有些无措,放上晏迟后背上的手掌小幅度颤抖着。 地址所在处不是别的,正是那所医院。晏迟只用亲眼去看看,一切答案便不肖多言。 不论如何,世界上都不会有两个季越庭。 可晏迟说:“你给我的地址,我没有去。” “为什么?”季颂旻不解。 晏迟这次出差,不正是为了寻找答案么?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在最后略过了最关键的部分。 “因为在格拉斯,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其余的部分,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段关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季颂旻还未回过神。 “再胡思乱想,我就咬你了。”晏迟后撤身体,从季颂旻身上下来,潮湿的液。体滴答,在床单边缘留下几道深痕。 “......”这下季颂旻更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该想还是不想。 面对alpha茫然的神色,晏迟唇角微扬在他脸上亲了下:“季颂旻,先说好了,我们不分手。但是我有知情权,以前我错过的东西,你现在要一点不落的,完完整整的,全部告诉我。” “......好,”alpha眨了下眼,拉住他的手,“在那之前......再叫一次好不好?” “什么?” “我的名字。” 不是季越庭,也不是Theron,是他最初的名字。 alpha还坐在床上,晏迟蹲下身捧着他的脸,跟哄小孩似的,用唇瓣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碰了下:“季颂旻。是这样吗?” “......嗯。” 哄完小孩,紧闭的卧室门总算被打开,被两个主人冷落半天的吃吃极度不满,拉着嗓子一会儿喵喵叫一会儿咕噜咕噜个不停。 晏迟出去一看,果不其然,猫粮吃完了。 他给吃吃加个粮的功夫,季颂旻出了趟门。 几分钟后,他捧着一束花回了家。 “你从哪变出来的?” “带去机场的,原本想那个时候就给你,但不知道你会不会收,担心不方便,就放在了后备箱里。” 听季颂旻这么说,晏迟有点生闷气,这么好看的花险些就被浪费了。他将花束拆了,小小拾掇后分成几捧,插进家里不同位置的花瓶。 季颂旻看着桌上最后没有被插起的一束,不住问:“这是要放哪?” 晏迟做了个把嘴拉起的动作:“先不告诉你。” 褪下名为“季越庭”的皮囊,季颂旻在某些时刻变得下意识拘谨。 晏迟看着也不说破,只自顾自先将出差带走的东西放回原位。在格拉斯的他需要时间平复,于是比起原计划多留了一天,现在季颂旻大概也需要一点时间。 再成熟再稳重的人,说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让自己最完美。那样的心理比小孩更幼稚,落到季颂旻身上,又叫晏迟很心软。 小半个钟头后,晏迟总算结束,他慢吞吞走到沙发边,季颂旻正给吃吃梳毛。 alpha抬头看了他一眼,晏迟一秒从那双眼中读出,对方大概想抱自己。 “季颂旻,你怎么不抱我。” 吃吃的屁股被推了下,alpha动作利落言听计从,三两下就将人稳稳当当抱到自己腿上。 “我不说的话你是不是就只会盯着我看了?”晏迟在季颂旻胸口捶了下,“纠结什么呢,我都那样亲你了。” 季颂旻低头,用额头在晏迟柔软的肩窝里蹭了蹭:“嗯,下次不这样了。” “现在好点了吗?”晏迟问。 alpha点了点头。 “那我们把先前的事说完,还是老样子,我问你答。” “好。” “我这次去格拉斯又见到了辛西娅太太,她告诉我,好多年前就见过你两次。”晏迟坐在季颂旻腿上,由着人靠自己的肩,好亲密的姿势,“还有那盆白玫瑰......季颂旻,上次去你演的真好,她看出来了都不告诉我。” 季颂旻拉着晏迟的手,轻轻揉按着他的指骨,提起对年轻不知事的自己,他稍有踌躇:“是以前的事了,我也没想到辛西娅太太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老太太,所以上次她说见过你时,你紧张吗?” 季颂旻没说话,良久,他低声道:“其实在跟你有关的事上,我都做不到情绪如常。第一次去格拉斯就是那样。” “现在想来,我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做,更多是因为......冲动。” 高中结束那年,季越庭跟随袁曼回国。最初的时间里,袁曼和季远楷关系紧张,可又过一年,大抵跟生意上的事有关,他们双方都有意修复感情,季颂旻和季越庭的见面机会也因此多了起来。 十八九岁的年纪,alpha正是最混不吝的时候,这个年纪的a大多好玩,季越庭也不例外。回到氛围*更开放的国外,他没怎么费力气就交到许多朋友,他们白日射击飙车,夜晚则在不同的庄园里开派对,出格的事情虽然没做过,但闹个通宵也是常事。 架不住频频受到邀请,季颂旻在大四开学后也曾去过一次。 那时的他接触季家家业已有段时间,每天忙得连轴转,一分钟时间恨不得劈成两半用,所以到场晚了些。 等他进门,季越庭已经喝得半醉,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兀自垂眼刷着手机。 其他人与自己都不相熟,也害怕他身上高等级的信息素,见他进来只是默默举杯以示礼貌,并未贸然上前攀谈。 季颂旻环视一圈,而后径自走到季越庭身后。 他低头看去,季越庭手机上显示的,赫然是几张照片。 察觉到身后来了人,季越庭懒洋洋仰头:“哥?你来了。” “......在看什么。” “照片啊,你不看见了吗,”季越庭笑得挺坏,“都是以前存的,漂亮么?” 季颂旻蹙眉,一眼认出那是谁。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我想想,就是当时你叫我在篮球场上帮的那个,后来你还让我给他买水。特别漂亮一个beta,我学弟,在我们学校很有名的,今年也毕业出国了。” 闻言,季颂旻不动声色:“我记得。” 他曾翻遍季越庭高中所有的照片和相关报道,怎么会不记得?这张照片,他或许也比季越庭更早看见,就连那个人去了哪读书,他也曾在讲述优秀毕业生的文章内见过。 “唔,你记性还挺好嘛,这都两三年了吧,你居然还记得?” 更年长的alpha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只问:“你今天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别扫兴啊哥。对了,你既然还记得他,那你知不知道高中那会儿他其实喜欢我啊?”季越庭笑起来,跟每个年轻男孩一样,带着些得意。 季颂旻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你喝醉了。” “这点酒还不至于。” “他对你表白了?” “没有,他看起来呆呆的,跟块木头似的。我倒是经常去高二的教学楼,但是他一碰上我就躲,溜得比兔子还快,”季越庭摁下熄屏,“胆子真小。” 季颂旻没说话,可他的沉默却像质问,质问季越庭如何肯定对方的喜欢。 “哥你真是无趣,你肯定不知道,像他那样的人,目光落在哪都显眼得很,一目了然。他在看谁在关注谁,明眼人都看得出。”季越庭确实醉了,说话都没分寸起来,“他一直看着我呢。” “......” 话说出去了,却没有回音,季越庭侧头看去:“哥你怎么不说话?” 季颂旻上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下颌紧绷。 “来都来了,你怎么不去喝一杯,”季越庭没太在意,“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你喝过酒。” 季越庭是自我中心主义,对别人的关注素来只停留在表面,因此在他看来,季颂旻就是个沉闷无趣的老古董,其实不太能和他们玩到一块儿。 烟、酒,以及一切被世俗认定并非好物且具成瘾性的东西,季颂旻都不会多碰。 “不用,你们自己喝。”拒绝弟弟的邀请,他转身就想离开。 可不过刚踏出一步,他又听见季越庭用一种颇为惋惜的口吻道:“不过,还是挺可惜的。” 心早就乱了,话已至此,alpha的嗓音干涩到不成调,他驻足问:“可惜什么。” “可惜毕业了我还要出国读书,可惜走之前我其实问了他,但他好像没打算说。”季越庭将手机在空中抛了圈。 “——不过要是以后等我回国他还没对象,我肯定追他。” 那晚是怎么回去的,季颂旻有些记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第二天就定了去格拉斯的机票。 没有预先准备,没有精密规划,他在应该理智的年纪做了很荒唐的事。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此时此刻,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 还有什么会比这更荒谬? 仓促出发,季颂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这一次来,又能得到什么。 拥挤展会柜台前,试香纸散发出浅淡气息,他看着玻璃柜后的照片,同照片上眉目如画的人四目相对。 好像这样,自己就离他很近了。 身后有其他格拉斯的学生经过,他们凑在一块儿低声交谈,说“可惜Florian今天生病了不能来”,身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闻过香水又环顾四周,若有似无看了自己一眼,若有所思。 那时的季颂旻年轻无知,既不知道Florian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的到来,竟也会被人记下。 命运总让巧合发生,让他以为的,那些抢来的缘分,变成密密麻麻斩不断的丝线,将相隔遥遥的二人悄然连接。 在多年后的今天,在这个与爱人亲密无间的午后。 他可以亲口说出:“Florian,我亲眼去看过,当年那场展会,你做得很棒。” 第52章 易感又临【营养液加更】“留下来,你…… 季颂旻自背后抱着人,一句一句说了很多,很久。 晏迟怔愣出神,也想起很多。 他想到多年前,季越庭脚步匆匆追上楼时手中没有挂断的电话,想到他略微有些不耐地神色。他想到那天雨夜路边,alpha撑伞走来,问他是否方便载自己一程,想到福利院里,alpha在疑问后沉默,然后问他,自己笑得像不像高中那会儿。 画面在晏迟眼前是连缀的,亦是间断的。 每一处回望的角落,他都能捕捉到对方注视而来的目光。 “你别说了,我知道的......”晏迟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说着又坐起身,可大概是起得急,重心不太稳,有些后倾。季颂旻马上伸出手,托稳他的后腰,低声问他:“怎么了?” “不想听了。”晏迟闷闷道。 主意变得好快。 季颂旻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晏迟捧住他的脸:“亲一会儿。” 没人再开口,他们心无旁骛,只是很专心地接吻。不知过了多久,晏迟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忽地嗡嗡响起,他推了下季颂旻的肩膀,擦去嘴角的水渍:“等下,我接个电话。” “嗯。”季颂旻压下喘息,转而去吻他修长的脖颈。 “刚才有点事所以没看消息......您已经到家了啊,真快。嗯嗯,我们等会儿就过来......好,我知道啦。” 晏迟放下手机,脖子痒痒的,是季颂旻不轻不重咬了下他的喉结,跟莫名拈酸的狐狸精似的,抬眼问:“刚刚在跟谁说话?” 瞧着他的样子,晏迟觉得好笑,没忍住埋在他笑了会儿。 季颂旻手臂贴着的身体在闷笑中轻轻起伏,晏迟怎么了?他有点无措,又实在好奇。 “你猜是谁?” “......不知道。”他只听得出,晏迟和对面十分熟稔,语气都亲昵随意,连柳木青和梁应文都要屈居下风。 “以前还说我笨蛋呢,现在看,你才是笨蛋。”晏迟从季颂旻腿上下来,拍拍衣服,“起来吧,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可以出发了。” “这、去哪?”季颂旻在状况外。 晏迟拿起桌上剩下的鲜花,开玩笑似的冲季颂旻晃了晃手机,说:“当然是去见我小姨啊。” * 在晏迟小姨家门前停下的时候,季颂旻突然焦虑起来。 前所未有的焦虑。 “怎么不走了?”晏迟回头,牵住他的手。 “我......第一次来,什么东西都没带,这样太失礼了。”不仅如此,他也没有精心挑选礼物或是打理自己的头发,出门前匆匆忙忙,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居然只是补一张抑制贴。 看出alpha心神不定,晏迟说:“刚才她给我打电话就叮嘱了,让你什么也别带,我可答应的好好的,你想让我反悔啊?” “不是——” 没等两人商量出什么,大门就缓缓打开。 晏霏探出身,眼神在小情侣身上跳了跳,她故作嗔怪道:“都到了怎么还不进来,我早听见停车的声音了,还在里头纳闷呢。你们想拉手,可以进了家里拉的呀,我保证不羞你们的。” 见着来人,季颂旻挺直脊背礼貌问好:“小姨好。” “哎,小季乖,”晏霏笑着,很温柔,“晚上要起大风啦,快进来!” 没什么和长辈打交道的经验,或者说,没有和正常长辈打交道的经验,季颂旻一举一动显得有些僵硬。 晏迟摸摸他的后背:“这么紧张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季颂旻尽量让自己一切如常。 “以前你们家里,就没有这样的长辈么,就是,爷爷奶奶或者小姨姑姑那种。”晏霏在厨房忙活,晏迟带着人坐到沙发上说悄悄话。 “我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家里的长辈和我们,也不算亲近。”身边是熟悉的气味,季颂旻很快调整过来,“我和他们的交流,大多停留在公司事务,上一次回家还是为了商讨家产是否要分给那几个分化的私生子。” 怪不得。这都算什么长辈。 晏迟握紧他的手:“没事,以后你就有了。小姨她很喜欢你的。” 季颂旻看着晏迟。 晏迟失笑,瞟了眼厨房,确认小姨看不见后,起身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下:“当然,我也很喜欢你的。” 事实说明,晏迟看得很准。 季颂旻这样的人,如果真心实意想要谁开心,那一定不是多难的事。 一餐饭下来,晏霏对他是越看越满意,晏迟看着季颂旻一面紧张,一面斯文地将长辈哄成胚胎,咬着筷尖不住偏头笑。 餐后,晏霏去洗水果,季颂旻松了口气,拉过晏迟的手玩他手指。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成了季颂旻的惯性动作,不论是焦虑、紧张,亦或是其他情绪,只要能触碰到晏迟,这样的情绪就会急速缓解。 “小迟,我突然想起来,你和小季是不是还有只猫啊。”晏霏问。 “嗯,它现在就跟我们住在一块儿。”晏迟说着,把葡萄递给季颂旻。 晏霏点点头:“下次让它也来做客,我最近和几个朋友学了些针线,回头冬天能给它钩个小背心。” 晏迟比了个“OK”,季颂旻顺势将剥好的葡萄送进他嘴里。 看着两人黏糊的样子,晏霏果不其然如晏迟预料般开口:“小季,你想不想看看小迟小时候的照片,我都好好放着——” “小姨!”晏迟连忙打住,“这个我带他去看就好。” 这次见家长,晏霏特意回了原先的老别墅。 刚吃完饭有些晕碳,晏迟拉着季颂旻上到书房,喘气声都急促了点。 “你以前都在这写作业吗?”季颂旻看见中央书桌的边边角角上,有几个五角星贴纸,像小晏迟的手笔。 “嗯,小时候偶尔来这玩,”晏迟垂眼,“后来就是高中了,小姨不放心让我住校就办了走读,我就坐这写东西。” 季颂旻看着桌子的高度,想象了一下,那时的晏迟大概比现在小一点,跟他第一次见到对方那会儿一样。 晏迟从书柜底下的储物箱里翻出自己的相册,好巧不巧,书房正好有两把椅子,他推开一点窗,在晚风里和季颂旻一道翻阅过去。 明明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晏迟却恍然觉得,像是让对方见证了自己全部的童年一样。 长久以来的问题被解决,一下午的时光,经历的事情却多到让人有些数不清。 回到熟悉的空间,不过推开家门,两根一触即燃火线便蓦然相触,烧开一片荒原。 季颂旻单手抱住晏迟的腰将人放上吧台,晏迟则轻轻踢掉拖鞋,脚尖踩上alpha的腰带,他往下用力,alpha的呼吸瞬间变粗。 “为什么这么突然带我去见小姨?”alpha倾身在beta脖颈处闻嗅。 晏迟仰头,由着他动作,话语坦然:“因为想给你安全感啊。” 季颂旻动作稍滞。 恋人交往时向外扩散的关系越广,不论主动或是被动,他们的关系往往会更亲密。因为这段感情,已经不带涉及到他们彼此,更有关朋友、亲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过于此。 缺少安全感,这样的感受晏迟很了解,曾经alpha用一次次用行动让他安心,如今,预想到对方会在身份褪去后无可抑制感到惶然,晏迟也早早做好打算,想还以同样的安心。 “季颂旻,我们都见过家长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晏迟温热的呼吸洒在季颂旻耳畔,轻轻浅浅。 心念颤动,可还是想亲口听对方说,季颂旻故作不知:“是什么意思?” 晏迟毫不吝啬地吻他:“意思就是,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家人,我们都认可你......所以,在我这里,季颂旻永远不需要害怕。” “呃——” 话音刚落,alpha的信息素就穿透抑制贴蔓延出来,晏迟被拽着,匆匆坠进alpha的吻里。比起先前的温柔缠绵,眼下的态势完全是没有章法的索取,晏迟半靠在alpha身上,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 “季、季颂旻......轻一点。”晏迟喘不过气。 冥冥之中,他察觉到四周的变化,一种更为沉重的气息在空中凝结,而后缓缓降落,将他整个包裹。 晏迟倏然睁大眼:“你是不是——” 双目无可控制地泛红,季颂旻牵着晏迟的手,引导他帮自己撕去后颈的抑制贴。 “是。” 将近半年,在巨大的刺激和情绪变动中,顶级alpha的易感期提前来临了。 “......止咬器在我的那层衣柜里。”alpha低头,粗重地喘着,“就是上次那枚,密码随你设置......不要告诉我。” 晏迟闻言跳下吧台,从衣柜里拿出沉甸甸的止咬器。 给季颂旻戴的时候,alpha低头垂着眼,沉沉看他。 晏迟心头一跳,加快了动作。 输完密码,一声“嘀——”在二人耳边响起。 止咬器自动上锁,银灰金属光泽在灯下流转,牢牢扣住alpha的面颊。 顶a的易感期很难熬,这不仅针对alpha,也针对alpha的伴侣。 掠夺,侵占,无休止的性。爱,alpha的本能将在易感期里毕露无疑。不论平日的alpha如何斯文,易感期内,他们都是野兽。 “现在不过刚开始,如果你......还来得及。”季颂旻摩挲过晏迟的脸。 beta像是被他的话惹恼,打开他的手径自上前,直到二人的呼吸都贴近相缠。 “和你没有关系的时候,我都敢因为一条消息走进那栋房子。”晏迟抬眼,手指扣住止咬器的缝隙,微微发力将人拉向自己,“现在又为什么要走?” “留下来,你会很辛苦。”alpha已说得十分委婉。 人如其名,他确实宽仁大度,这样的关头还肯放晏迟走......当然,如果他此时的手臂没有抱上晏迟的腰的话。 感受到腰上的触觉,晏迟偏头笑了下,那抹笑明艳得令人晃眼。 alpha目不转睛看着。 “笑什么?” 晏迟扶着他的手臂,附耳轻声对他说:“季颂旻,你知不知道,上次用完的东西......我又买了好多哦。” 第53章 止咬密码“季颂旻,我想和你接吻。”…… 每次季颂旻觉得自己能冷静下来,晏迟就会措不及防浇来烈油,让他再度沸腾。 上次如此,眼下亦然。 alpha的手掌探进衬衫,贴住细韧的腰,冰凉的止咬器挨着晏迟的脖颈轻蹭:“小迟老师,你生理知识都学到哪里去了,不要让alpha太放纵,忘了吗?” 腰上有点痒,晏迟轻声说:“那你确定要现在教我这些?在这种时候?” 他放低声音时语调会变软,飘飘荡荡落到季颂旻耳边,跟诱哄似的。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易感期里我可能会失去意识,你说的话,我不一定能及时给出反应。”季颂旻垂着眼,额上的血管已微微隆起。 这是易感期的前兆。 晏迟仿若未闻,低头问他:“你手机在哪里?” “在口袋里。” “你现在翻出来,给陈助理打个电话。” “嗯?” “让他把吃吃接走,就跟你以前易感期一样,顺道给我个时间,我也要问梁应文请几天假。”季颂旻刚才说的,似乎没在晏迟这掀起一点波澜,他兀自指挥着季颂旻行动,将一切安排妥当。 陈助理领着令人咋舌的高额工资,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季颂旻一通电话,不过十多分钟,对方就抵达楼下,带着齐全的设施接走了吃吃。 知道季颂旻这次要在晏先生家里过易感期,他还万分贴心地带来了一些软包材料和体征监控仪。 “晏先生,您记得要把贵重易碎的物品放好,以免损坏或受伤。这个体征检测仪让季总戴在手腕上就好,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长膺这边都会派人过来,请您放心。” 好专业,晏迟认真听着,末了点点头。 陈助理微笑:“不过晏先生您大可以放心,如果是您的话,我想季总不会太失控。” 晏迟垂眸:“嗯,我知道。” 回到家晏迟将软包材料贴好,易碎的玻璃罐和器皿收进橱柜,确认万无一失后,进了卧室。 一进门,厚重的空气便伴随着无法被闻嗅的信息素沉沉压下,落单肩头化为无形分量,晏迟打开床头灯的功夫,整个人就落入alpha滚烫的胸膛。 搏动的热度透过皮肤撞击那片薄薄的后背,季颂旻的心跳更快了。 “现在难受吗?” “......有一点头晕。”季颂旻自背后抱着他。 晏迟能察觉到细微的变化,季颂旻大抵是在忍耐的,不然心跳也不会那么快。 “要不要我帮你?” 季颂旻还没给出答案,晏迟就利落解开了他皮带上的锁扣。“咔哒”,金属声响在二人耳边清晰可闻,明明是入秋的天气,他们却都出了汗。 东西被挥落到地板,可没人顾得上。 “要是你到时候失控,我就用这个把你捆起来。”晏迟地上的皮带,故作恶狠道。 季颂旻闷笑一声,拉着晏迟的手给自己解领带:“用这个吧,更牢靠。” “我不乖的话,晏老师把我绑起来就好。” 话虽如此,可海浪起起伏伏,到最后床单湿的不成样子,双手被拎着束起的人却成了晏迟。 一片黑暗中,领带做的结不算紧,甚至没有勒住那双细白的手腕,可季颂旻索取太多,晏迟浑身无力,只能咬着下唇轻轻喘气。 瞧见晏迟咬自己,alpha即刻俯身想要去吻,但他被止咬器束缚着,怎么也无法挣脱。 渴望被锁住,近在咫尺的柔软无法碰触,alpha焦躁地用止咬器蹭着晏迟的皮肤,在那上面留下道道红痕。 好凉......晏迟一缩。 季颂旻还当他要逃,又拽着他的脚踝将人向下拉了一截。 “季颂旻......”晏迟很无辜,眼里是茫茫水雾,“止咬器好冷。” alpha的动作霎时顿住。 “......” 良久,季颂旻缓缓起身,拇指抚过晏迟颈侧的痕迹,沙哑道:“抱歉。” 晏迟想要抱他,可双手被绑着,身上又没力气,只能粘着语调说:“不要跟我道歉......但是我好困,好多次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是买了很多,但、但也架不住季颂旻这个架势用吧? 寥寥片语,季颂旻被猛烈信息素冲淡的理智就被拽回到眼前。 他解开捆缚着晏迟双手的领带,捧着他的手腕小心揉了几下。 晏迟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打湿,一绺绺叠在一块儿,看着很可怜。手腕被季颂旻揉着,他安心缓缓睡去,嘴里还小声嘟囔:“季颂旻,不用......道歉。” alpha站起身,卧室的两边窗帘间漏出一条缝,不甚明亮的的月光投射而进,照亮他汗湿的宽阔脊背,打在晏迟泛红的眼尾。 静谧流淌,连带着月色将两人裹进同一方空间。 抱着人进了浴室,季颂旻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发疯,一边将人小心翼翼清理干净。清澈的水混入白色,季颂旻将他的beta整个放进柔软浴巾里,然后跟筑巢似的,又抱着人回到床上,回到这个四周堆满晏迟衣物的地方。 他不休息,只叫视线顺着晏迟的眉目五官一遍遍描摹,一次次重复。 得益于alpha惊人到堪称变态的忍耐力,晏迟睡了小半天后,还被抱起来喝了半碗粥。 刚吃完饭不好激烈运动,他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倚在alpha怀里,然后由着人给他揉肚子。 起先那几次他们都做了措施,可后来实在太仓促,就有所疏漏。 “季颂旻,”晏迟哑着嗓子叫他,“你说如果我是omega的话,这会儿是不是都要有宝宝了?” 季颂旻给人揉肚子的手稍滞:“你喜欢小孩吗?” “挺喜欢的......但是我很奇怪,我只喜欢别人的小孩,但是从没设想过自己有孩子会怎么样。”晏迟嘀嘀咕咕。 他之所以会这么奇怪,大概是因为自己也算“别人的孩子”。 “如果是自己生的话,感觉会很痛,”晏迟笑笑,“不过beta的生殖腔都退化了,也不会有这种可能。季颂旻,你呢,你喜欢小孩吗?” “你喜欢的话,我会尽力去喜欢,”波动的信息素进入低谷期,季颂旻有足够理智客观阐述,“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是很喜欢孩子。” 晏迟稍怔,他想到红山福利院那群孩子。 原来那种温和与平易近人,就是季颂旻的爱屋及乌。 “对于alpha来说,想要创造一个生命太容易,就像我的父亲,连我都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私生子,”季颂旻平静道,“但孕育孩子的母体很辛苦。晏迟,不论你是beta还是omega,我都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 “血脉延续于我而言,是不重要的东西。” “那我们有吃吃就好了,”晏迟侧身,亲了下季颂旻的眼尾,“一家三口,已经很幸福了。” 两人在清晨时分温存片刻,休憩完毕的信息素也蓄势待发,卷土重来。 相较于先前那次,这次信息素爆发地更加剧烈,可季颂旻始终克制着分寸,最起码,没有再把东西弄破。纵使beta的生殖腔不可能怀孕,但,不论是千分之一的概率还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赌。 晏迟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浑身汗淋淋的,alpha伏在他身上,抵在他耳侧,缠绵又偏执地一次次重复: “......宝宝。” 要真心爱护的宝宝,他有晏迟一个就够了。 时间在日光的冲刷不断拉长,漫长的接触中,止咬器的存在感被不断放大,alpha对它的在意也愈发浓烈。 他甚至揽着晏迟的腰,试探问密码究竟是什么。 恶劣的渴望占据上风,季颂旻低头看着怀中人绯红的脸,心却很冷静。他知道,晏迟一定不会告诉他,毕竟自己在易感期开始前都专门叮嘱过,止咬器的密码,一定不要说。 被做懵了的晏迟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直愣愣看着季颂旻,像是在理解alpha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良久,他伸出酸软的手臂,摸上止咬器冰凉的外壳:“是它把你弄得难受了吗......” 季颂旻看着漂亮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唔,这样。”晏迟又眨了下眼,方才残存的一点眼泪顺着眼尾滑入鬓发,他说,“那你过来一点。” alpha依言靠近。 晏迟撑起身,在他耳边说了几个数字,没什么规律,像一串乱码,可那赫然是晏迟设置的止咬器密码。 “......就这么告诉我了?”尽管止咬器alpha独自一人无法打开,可季颂旻仍是震荡。 晏迟理所当然亲了他一下:“你不是不舒服吗,而且......你好久没亲我了。” “季颂旻,我想和你接吻。” “......” 密码输入,止咬器落地,晏迟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季颂旻吻住,一丝缝隙也不留。晏迟胸膛急促起伏,季颂旻让开几秒给他喘气,很快又吻回去,一时之间,场面竟有些难以收场。 缺氧让晏迟脑子晕晕的,他挣不开季颂旻的吻,索性很快想通,于是顺顺当当地躺平任亲,含糊间还要提建议:“麻了......轻一点......你咬到我舌头了......” 不知闹了多久,堪称荒唐的情事才稍稍告一段落。 季颂旻单手抱着晏迟,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帮人梳理着打结的发丝。柔软的黑发从指缝中传出,季颂旻忍不住低头,又在晏迟光洁的额头上吻了吻。 “嗡嗡,嗡嗡——” 忽的,被扫落到地板的手机蓦然响起。 听出是自己的手机,季颂旻懒懒瞥去。 他原本不打算接,可看着那个未知来电号码,他无缘由生出一种预感......alpha前所未有的占有欲作祟,他接起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年轻而熟悉的声音: “哥?” “我是季越庭。” 第54章 喜得桂冠“哥,我祝你和嫂子长长久久…… 意料之中。 季颂旻抱着昏昏欲睡的晏迟,若有似无应了声。 “妈说你回国了,怪不得我醒了这么久你都没来看我一眼,”季越庭有点较劲,“我最近复健的不错,她总算允许我用手机了,谢天谢地,断网的日子我真是要被憋死了。” “找我什么事?” “也、也没什么......”季越庭踌躇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当时情况紧急,我昏过去了,也没来得及。” 季颂旻没说话,只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晏迟的背。 “那次飙车要不是你及时顶上来,我估计......虽然躺了这么久,但我现在也没失去什么。”季越庭诚恳道,“哥,真的谢谢你。” 季颂旻的思绪在对方话语中飘开。 七八个月前,季越庭在朋友的撺掇下去山上飙车,季颂旻从前是不管这些的,可那天他们在老宅见面时,对方却告诉他,自己打算回国。 神经被莫名的东西戳中,季颂旻几乎是下意识问:你要去追人? 季越庭讶然,问他怎么知道,完全不记得多年前自己酒醉那晚对兄长说的豪言壮语。 见他那木头似的哥哥不说话,季越庭道:“这么多年我都没遇上过合意的人,想来想去,总觉得是自己当年错过了什么......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哥,你也觉得我该回去的,对吧?” 季颂旻不置可否,没有言语,指尖却狠狠掐入掌心。 “下午Andy找我去飙车,等赢了他就回家,到时候哥你记得给我派点项目,省的我回国没事做。” 引擎轰鸣,季越庭年轻意气,没多停留,很快带着他新买的银色超跑消失在路尽头。 耳边是久久不散的嗡鸣,季颂旻僵站良久,鬼使神差,竟也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到底是不是疯了,他或许是想阻止季越庭回去...... 可在一切到来前,事故却先一步发生。 盘山公路上,银色超跑突然失控。 油箱尚满,后轮起火,它横冲直撞飞驰在陡峭山崖上,只差毫厘便冲出护栏——千钧一发之际,是季颂旻猛踩油门穿梭上前,死死卡住超跑边缘,让季越庭死里逃生。 只是那辆车终究还是在巨大的惯性与撞击中侧翻,留下满地狼藉。 短短几十秒,惊险万分。 季越庭因此脑部损伤,季颂旻自己也受了伤,但医护人员到来时,他只让对方先保证季越庭的安全。 待一切情况稳定,袁曼眼眶通红冲进医院,季颂旻才脱下满是尘灰的外套,淡然与脚步匆匆的女人擦肩而过。 助理觑着他的面色,闷头抱着文件跟上:“季总,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要做变动吗?”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季颂旻驻足,看着天边挂在远空的月,忽然生出一个荒唐幼稚、全然不计后果的念头。 “季总?”助理问。 “嗯。” “我要回国......” 回国去找一个人。 “哥?你怎么不说话,”季越庭笑了声,“你总是闷葫芦一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听见了。没什么可道谢*的,我们是亲兄弟。” 像是嫌吵,晏迟捂着耳朵缩起来蹙了蹙眉,季颂旻眉眼瞬间变得很柔和,忍不住吻他。 亲吻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清清楚楚传过听筒,抵达另一个人耳边。 听见意料之外的动静,季越庭有些不可置信道:“不是,你......哥你现在干嘛呢?” “在过易感期。” “......!?” 季越庭很是震惊,易感期对alpha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与季颂旻同为顶a,再清楚不过。那样煎熬混乱的时段,他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他没想到季颂旻与自己竟兄弟情深至此,对方连易感期都不忘接他电话,实在叫人感动。 这是什么样的毅力?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你是有伴儿了?这、你回国找的?总不是炮友吧,”季越庭虽说玩得开,但心里放着别的,私生活很干净,也是白纸一张,“这种事你不要做啊,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季颂旻轻笑:“没有炮友,只有你嫂子。” “嫂子......正经恋爱关系?” “嗯。” “ta现在就在你边上呢?” “嗯。” 季颂旻惜字如金的样子,叫季越庭有些语塞。 他倒是好奇,他哥眼光那么高,到底能找个什么天仙。 “那我不打扰了,以后记得让我见见嫂子,我估计还得在医院复健一段时间,”季越庭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匆匆挂断电话还不忘送出祝福,“哥,我祝你和嫂子长长久久啊。” 嘟嘟—— “......”季颂旻此时的心情很微妙。 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就是......前所未有的,好。 到底是谁在和季颂旻说话?叽里呱啦的。 晏迟哼哼唧唧睁开眼,闷头撞上季颂旻的腹肌:“你跟谁打电话啊,好吵。” “季越庭。”季颂旻没想隐瞒,坦然无比。 “......” 不如不问。 顿了会儿,晏迟竭力睁开酸胀的眼皮:“你们怎么这种时候聊起来。” “他给我打电话,我看见就接了,”季颂旻一派很老实的样子,状似不经意道,“他刚才祝我和你长长久久。” 现在的季越庭在晏迟看来,褪去了昔日自己给套上的滤镜与光芒,从属于白月光的高高远空逐渐落下来,一点点落进高中熙熙攘攘的人潮里。而那些年少慕艾与喜欢,悉数交付给了另一个人。 这种时候,晏迟自然不知道季颂旻在开什么屏,也不知道季越庭身上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好困,腰好酸,要睡觉。 晏迟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那你说谢谢了吗?” 对方毕竟为他们的爱情送出了祝福,总是要感谢一下的,这是礼貌。 季颂旻:“刚才没来得及,下次一定。” 晏迟满意点了点头,他伸手在半空胡乱摸索着,季颂旻见状把手送上去,晏迟一把牵住:“我们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不然没力气了,快躺下。”晏迟用另一手拍拍新换的床单,跟猫甩尾巴似的。 季颂旻看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却只想马上开始。 于是他说:“你睡吧,我再过会儿。” 话虽如此,晏迟闭了会儿眼,又很快被人弄醒了。 “唔......”他下意识抬手,咬住食指,难捱地往后仰着头。 修长的脖颈露出一截,alpha低下头,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连犬齿都没伸,只在晏迟的皮肤上留下两列淡不可见的痕迹。 浪潮一波波拍击着理智,晏迟都要哭了,只断断续续道:“你......故意、折腾我。” 放着觉不好好睡,在这里勾引他,真是一点a德也没有! 季颂旻忍着犬齿传来的痒意和标记的本能,轻轻啄吻着晏迟的脸,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他舔走beta咸涩的眼泪,将床尾的止咬器和手机驱逐到地上,蛊惑般开口:“这样......你等会儿睡得更沉。” * 挂断电话,季越庭在床上坐了会儿,又投入复健疗程。 袁曼最近工作繁忙,时不时还要出差,不是每天都有空来看望他,季远楷中风已久,季越庭与他感情也不深,自己身体都没好全,自然没闲心思去关心他。 如此挑来挑去,季越庭最后选择找上亲哥。 只是没想到,他电话打的时候不太对,显得有些碍事。 “先生,您最近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主治医生微笑着评价。 季越庭欣然接受。 他是信息素等级极高的alpha,身体细胞修复再生能力惊人,醒来不过小半月便能下地走路,虽说还是有些艰涩,但比起其他人已经好了许多。 顶级的医护按照他的身体状况制定具体复健疗程,每天的时间也逐级递增,变得越来越长。 完成当日的任务后,季越庭热汗涔涔,在花园长廊的椅子上小坐。 而他刚坐下,就遇上了前来探望的Andrew。 季越庭知道Andrew是季颂旻的朋友,对方与自己交集无多,近来对自己如此关心,那肯定是季颂旻的意思。 思及此,季越庭忽然有些愧疚。 他比季颂旻小一些,从前季颂旻懂事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到后来他回了国,两人交流就更少。待长大,自己身边的朋友一多,会顾及到哥哥的部分就愈发稀薄。 季越庭总说季颂旻无趣,因此也不常和他相聚,二人后来最多见面的地方,是长膺的会议室。 可现在看来,与自己的忽视不同,季颂旻对自己,是很好的。 他救了自己的命,此时就算在外工作也不忘托付友人前来探看......季越庭想,下次他一定要弥补一二。 季颂旻是无欲无求,可现在,他不是有嫂子了吗! “嘿弟弟,今天面色看起来很不错嘛!”Andew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季越庭也回以微笑:“嗯,医生说我复建情况很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哦,啊,嗯?”Andew的警铃忽而大作,“等等,你不再多观察观察?这可不是小事啊,千万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为兄弟肝脑涂地的Andrew此时还不知道季颂旻的危机已解,生怕季越庭此刻回国搅局,怎么的都想把这祖宗安抚下来。 闻言,季越庭目光越发诚恳:“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Andew被他那样看着,有些莫名地想:他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Andrew,你知道吗,我刚才给我哥打电话,他居然说自己恋爱了。”季越庭冷不丁抛出平地惊雷。 Andrew一听险些跳脚。 “What?” 起先他还以为季颂旻败露了呢,可觑着季越庭的神色,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半晌,勉勉强强确认对方应该一无所知后,Andrew试探着问:“这话,你哥亲口说的?” “当然,他这两天易感期呢,嫂子就在他身边。” “......” 听着季越庭说出“嫂子”这两个字眼,Andrew额角神经跳了跳,如果他足够不道德的话,这会儿已经可以笑了。 他真的很想笑。 “我哥这么多年都身边都没有人,一回国居然就破例了,也不知道是谁让他这么沦陷。我还挺好奇,”季越庭说着,转向Andrew,“你和我哥熟,你知道这事吗?” 可怜的Andrew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 不过如果见了面,你应该就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弟弟。 “这样啊......真是可惜,我哥喜欢的人应该很不错,回国之后,我们说不定也能做成朋友。”季越庭还挺期待。 Andrew也跟着点点头,心道确实可惜。 ——可惜加州没有十佳倒霉蛋的评选。 不然叫上季越庭去,说不定最后可以喜得桂冠。 第55章 有且仅有【营养液加更】爱情本来就具…… 在真正与alpha深入接触前,晏迟对alpha的认知只停留于课本和日常生活中偶尔的照面。 哪怕上一次半途进入alpha的易感期,他也只是被人搂着抱了抱蹭了蹭,没发生什么大事。 这就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觉。 易感期的alpha,应该没那么难缠。 可这次不同...... 信息素浓度居高不下弥散整屋,整整七天,晏迟的脚就没有落过地。 “季颂旻......!”晏迟眼睛都睁不开,只哑着嗓子叫人。 今天是第几天,他......他也分不清了,只觉得时间和空间在浓郁的气味的中混作一团,怎么都无法拆解。 alpha在床上喜欢的东西比较传统,话也不算多,大多时候都闷不吭声,但只要听见晏迟哭了或是发出其他声音,他就会伏下来安抚人,小声叫他“宝宝”,吻他柔软的耳垂。 除此之外,更是花样百出。 不知是第几天的黄昏,日落时分,他抱着晏迟,从床头柜的小箱子里翻出当初晏迟送给他的香水小样。 听见床头打开的动静,晏迟下意识痉挛,勉力抻开酸涩的眼皮,有些慌张问:“你......干什么......” 季颂旻将人抱起来,晏迟浑身无力,只跟洋娃娃似的倒在他肩上,可季颂旻的精神体力却依旧很好,甚至只用单手就将他稳当托住。 之前太过火,晏迟哼唧两声,小幅度扭了下腰,显得有些娇气。 季颂旻抱着他按下香水喷头,浓郁的晚香玉气味霎时涌入鼻腔,侵占所有嗅觉感官。 属于调香师的敏感触觉与下意识反应让晏迟不住去捕捉、去嗅闻......恍恍惚惚间,竟真让他产生了沐浴在季颂旻信息素中的错觉。 “怎么突然用......” 要知道季颂旻之前宝贝得很,晏迟说了再给做新的他都不肯。 季颂旻侧头吻他:“因为想让你感受到我。” 晏迟闻言有点委屈,他控诉:“你又没出去。” “嗯,我不好。”然后也不改正。 “......”晏迟不想理他,伸手在他背上捶了两下。 胡闹的版图不断扩张,从卧室开始向外蔓延,遍布整个房间。 晏迟眼前是晃动的画面,他很苦恼地想,等到易感期结束了要打扫多少卫生? 季颂旻捕捉到他的目光,主动道:“你休息就好,我来。”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时间失去概念的,alpha的信息素终于一点点落下来,晏迟感知不到信息素具体的变化,但季颂旻的目光逐渐清明,并且还十分体贴地退了出来。 “唔......”晏迟侧着蜷起身,实在累得不行。 季颂旻垂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眼底浮出些许歉疚,他想,自己以后的易感期或许还是需要一些抑制剂,或者一个戴上就解不开的止咬器......晏迟身上虽没有明显的咬痕,但脚踝侧面和大腿内侧的软肉上,都有浅浅的牙印。 “季颂旻......” 听见晏迟叫自己,他低下头去。 “坏家伙。” 季颂旻深以为然:“嗯,坏家伙。”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晏迟努力挪动身子靠上alpha的肩。 “坏家伙......晚安。” * 易感期结束,晏迟第一次回RH那天,是季颂旻送他去的。 两个刚寸步不离黏糊了一周的人,纵使易感期过去,相处时气氛依旧微妙。好像化掉的硬糖,含在嘴里,有些说不出的粘牙。 腰后塞了个垫子,晏迟舒舒服服往上一靠,到了公司才开始担心。 下车前,他十分谨慎询问季颂旻:“季颂旻,我身上现在没有你信息素的味道了吧?” 天知道他出门前喷空了四瓶阻隔喷雾,家里的存货也全部告罄,这下总全部盖住了吧? 季颂旻的眼神有些微妙,他肯定点头:“比之前淡很多了。” “真的啊?那就好。”晏迟放心下了车。 可他不过刚进调香师的工作区,那帮子以秦思明为首的alpha就东倒西歪奄奄一息。 “晏......晏老师。”秦思明气若游丝,紧紧捂住鼻子。 小岳也算高质量a了,这会儿也胸闷:“老师你对象太生猛了。” 他们俩还算能说上两句的,其余的几个,已闷头在自己座位上翻口罩了。 另外几位beta和omega面上都没有太大的反应,面面相觑关切问:“思明,岳哥,你们都怎么了?” 晏迟也很诧异,他有点局促地拎起自己领子闻了闻:“还能闻到吗?” beta和omega齐刷刷摇头。 被创晕的alpha不约而同猛猛点头。 秦思明脑子宕机半天,蓦地通了电,想到什么:“我、我知道了......alpha标记完会释放独特的信息素,只针对同性。” 这样的信息素意味着圈占领地,展示所有物,它们只会攻击同为alpha的存在,既野蛮,又单纯。 可晏老师是beta......没有完成标记也能控制这种信息素的释放吗? 秦思明和小岳相视一眼,都想不明白,顶a的世界还是太难懂了。 晏迟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季颂旻......这个alpha也太涩。情了,留这样的气味在他身上,那和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刚过完易感期有什么区别?虽然、虽然自己突然请了七天假已经很明显,但......总之不能怪他。 “而且这种信息素阻隔剂都遮不掉,只能等它自己散了。”alpha们齐齐戴上口罩,严阵以待。 晏老师他对象真是惹不起。 见状,晏迟无奈道:“辛苦你们了,我回头......我看看能不能居家办公几天。” 他说完,忙不迭快步走近自己的工作室,生怕再弄倒几个人。 几日不来,工作室内的花卉交付给了阿姨照顾,晏迟顺势剪了几片枯黄的叶,耳根上残留着后知后觉的热意。 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一旁晚香玉的花苞,晏迟忿忿:“坏东西。” “咳咳。” 正在开会的季颂旻咳嗽了两声。 “季总,您怎么了?”陈助理密切关注着老板的一举一动,立马送上关切之语。 “没事,”季颂旻忽觉有凉风吹过,片刻后又当是错觉,“继续吧。” 一场会议开了小半个上午,每次易感期过后,堆积亟待处理的文件都如山如海,不过这次季颂旻精神很好,并不觉得疲累。 手机上跳出两条消息。 季越庭:【哥,你易感期结束了吧?】 季颂旻照常回了个“嗯”。 季越庭也习惯他这样子:【我最近恢复的不错,马上就可以出院回国了。你在海京吗,到时候我们见个面?】 季颂旻:【到时候联系。】 季颂旻原以为聊天即将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几分钟后,季越庭又问:【对了,嫂子是哪里人啊,国内的?】 【海京本地人。】 季越庭打趣他:【看你样子,是准备长久在国内发展了,ta是omega?】 【beta。】 怎么也是beta?季越庭有些诧异,还当是自家基因作祟,所以自己和季颂旻喜欢上的,都是同一种性别。 不过这也没事,只要不是一个人就行。 季越庭:【可以看看嫂子吗?】 【不方便。】 季越庭有点小失落,不过占有欲稍微强一点的alpha都不想给别人看自己的伴侣,他理解。 【好吧,哥你忙,我睡了。】 【嗯。】 季颂旻垂眼,看着他和季越庭的聊天记录,后知后觉地,竟生出一种名为庆幸的感觉。 从小到大,季越庭似乎一直比自己幸运一些,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只要季越庭想,就总会走上坦途。 正如父母眼中重要的孩子是他,晏迟先看见的,也是他。 但在后者身上,季越庭似乎又差了一点运气。 刚成年的他没能放下架子,在选择面前不够坚定,渐渐长成的他,又总是犹豫,不够果决。 或许是他拥有的太多太庞杂,或许是他身边人太多,所以只能走马观花而过。 而他缺失的,恰是季颂旻拥有的。 看见正确的人后,季颂旻的没再看过旁人,他从未设想自己或许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存在。 他相信自己毫无缘由的心动有且只有一次。 那和晏迟的爱一样,是唯一的东西。 爱情本来就具有排他性。 * 新品工作交接还有几个问题没定下来,梁应文知道晏迟今天恢复工作,特意推了下午的聚会来找他。 “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当你被季总拐卖了。”梁应文递过调侃他。 晏迟翻着看过几页,指着上面还未确定地宣发方案,问:“这个你准备定什么?” “还得看你啊,这批次不算季度新品,为首的又是你的作品。啧啧,晚香玉,我可不敢乱插手了。”海辉给的教训梁应文可不敢忘,再说了,这晚香玉一看就跟某人有关,他可不得谨慎点? “我决定么......”晏迟支着脑袋思忖片刻,“还是我来拍,可以吧。” “当然可以!你要是自己高兴那就最好!”梁应文举双手双脚赞成。 新季度送上来的销量十分亮眼,连带着RH的人气和讨论度都节节攀升,这事让他回梁家都长脸几分。新季度还是晏迟拍的话,如此天大的好事他怎么舍得拒绝? “那就这样,其余的我没意见,就按以往的来好了,”晏迟说着,拍了拍脑袋,“还有,这次香水盒子里我想多加一个设计,具体的我回头发你。” “ok啊,没问题。” 正事说完,梁应文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烧。 “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我刚可听说了,外头好些可怜的小a被季越庭信息素弄晕了啊。”梁应文说着,乐不可支笑起来。 晏迟秀丽的眉目轻动,眼角眉梢带着很淡的笑。其余的暂且不提,眼下看来,还有一个小错误需要慢慢纠正......虽然不大容易,但幸好,他有充足的时间。 “怎么不说话了?我是不是不该逗你来着。” “没。就是有个事要跟你说。” “嗯?什么事啊。”梁应文不明所以。 晏迟偏头咳嗽了下,像是不好意思:“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和我谈恋爱的,不是季越庭。” “......?”梁应文瞪大眼,半晌,噎着嗓子问,“那他是谁?” “他是季越庭的哥哥,季颂旻。” 第56章 弟弟回国为什么? 梁应文的下巴掉到地上。 晏迟很好心帮他扶了回去。 “你们这......那上次我们说的......不是,我......靠!”梁应文吞吞吐吐半天,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朴实的感慨,“还真有这样的事啊??” 与梁应文相比,晏迟显得十分从容淡定。他回忆自己刚确定这事的时候,除了半夜想得太多有些失眠,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过分失态。 “所以你们现在吵架了?不对,吵架了哪能一起过易感期......不会是分手炮吧?”梁应文语出惊人。 这都哪跟哪啊,晏迟扶额:“能不能想我们点好的,没有这样的事,我和他现在好得很。” 觑着晏迟的面色,梁应文心思也转了几个来回:“你真是半点不生气啊,这怎么说也是个大事,对他就这么特别?” “遇上喜欢的人,给他一点特别待遇也无伤大雅吧?”晏迟笑笑,柔和坦然。 说的也没错。 毕竟半只脚在娱乐圈里混,梁应文见过的东西多了去,很快就把这事消化接受了。下班时分在停车场遇到前来接人的季颂旻,他还能面不改色打招呼。 接下来,晏迟又如法炮制,吓了柳木青一跳。 这可给在大厂当牛当马的社畜吓得不轻,血压一高险些在办公室椅子上长睡不起。 柳木青缓过劲,给晏迟发了个消息。 【柳木青:季颂旻是这个[拇指]】 【柳木青:你更是这个[拇指][拇指]】 晏迟哭笑不得,但这个错误总要慢慢修正。 他不想别人混淆自己的恋人,也不想季颂旻仍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别人的附庸。反正在晏迟这,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 出差回来好久,某天睡觉时,季颂旻在晏迟半梦半醒间悄悄摸他右手中指指根。晏迟昏昏欲睡,由着alpha拨弄他的手指,还很配合地微微张开。 两人睡前刚折腾过,这会儿头发都还有点湿,身上散发着同一种沐浴露的香气。 “你唔什么......”晏迟含糊问。 季颂旻的手松开指根,慢慢上移,攥住他的手腕:“你最近瘦了。” “没事,一点点忙。”晏迟转身,闷头撞进季颂旻的胸膛,“一摸就知道我瘦了......这么准呢?” 季颂旻笑了声,伸手揽着他:“因为不止手腕。”他说着,贴到晏迟耳侧小声说了点什么。 困意被羞恼搅开,晏迟忿忿在季颂旻锁骨上咬了下,不轻不重:“荒淫无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位alpha先生,我们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 被警告了,季颂旻眉梢轻抬,竟显得有些乐在其中。 他拉下晏迟因为动作而缩起的睡衣:“知道了,不闹你。” 晏迟不论是手腕还是脚踝都是细细一截,alpha攥在手里握紧还能留有余地,每每亲昵都舍不得松手,非把那块皮肤弄红才肯罢休。不仅如此,晏迟身上本就挂不住肉,加上饮食清淡和一出差就颠倒的作息,体重不论掉了几斤都无知无觉。 晏迟本人对此不在意,季颂旻却放在心上。 不过小半月的时间,他就把晏迟掉下的肉养了回来,面色看着也比之前更好。 “季颂旻,我们下楼去散散步怎么样?” “你想去哪散?” “小区就可以,说起来,这房子我买了这么久,还没在楼下好好看过。” 这房子晏迟是买了没两年,非常新。而海京市区的高档住宅小区里,又属晏迟家所在的楼盘占地面积最大,各项设施最全,不仅有花园,还有面积不小的人造景观湖泊,要是住户居住的地方比较远,出行都有专门管家车接送。 夜幕垂落,晏迟和季颂旻在花园小径上一左一右缓步走着,驼色风衣和黑色大衣的肩膀都碰在一块儿,远远看着,几乎融为一体。 秋日夜晚明月高悬,凉风徐徐,还裹着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响。属于空气、泥土和绿叶的气味混在一起随风游荡。 “那支香水最后的配比定下了,我纠结了一段时间,不过好在一切顺利。”晏迟怕冷,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边走边说。 季颂旻侧头看他:“这次还是你拍宣传图吗?” “当然,我送给你的礼物,自然要我全权经手。”枯黄的落叶飘到季颂旻肩上,晏迟帮他摘下来,在手里捏得咔咔响,碎掉的树叶顺着指尖飘下来,幼稚得跟小孩似的。 “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每支香水都有自己的姓名,季颂旻收到小样时,属于它的姓名显然还未诞生,写在便签上的只有几个清秀的英文小字,“HAPPYBIRTHDAYTOTHERON”。 “就叫‘季颂旻生日快乐’是不是太土了,”晏迟开玩笑,较快脚步走到季颂旻身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倒退走,“可以把这个当做小名,那它的大名你要不要猜一下?” “嗯......晚香玉?”贫瘠的想象力让alpha一下被难住。 “不是。” 猜一个未知的名字简直比大海捞针还渺茫,季颂旻很艰难地说了几个,晏迟都微笑着摇摇头。 “真猜不出了,晏老师告诉我吧。”季颂旻失笑,耸了耸肩以示投降。 晏迟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喷泉花园的尽头,大树环抱,喷泉细小的水流声和风一起被阻隔在外,变得很遥远。 “Tomorrow'sMoonbeam,明日月光。” 晏迟眼角弯弯,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天边明月:“这个名字好听吗?” 季颂旻将几个音节在唇间轻轻默念,被秋风吹得迟滞的神思也随之苏醒:“明日......月光。” 他知道,这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无论过去如何,属于晏迟的明日月光,也只会是眼前人。 “很好听,晏迟,我很喜欢。”季颂旻很想吻他。 晏迟对上他黑沉的眼眸,拉着人往树边躲了躲,小声说:“这儿肯定没人来。” “......” 既然如此,alpha没有再忍耐,搂着晏迟重重吻了下去。 属于alpha的犬齿在不经意间伸出,轻轻磨着晏迟的下唇,有点痛,又有点痒,不过现在季颂旻的接吻技术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持续进步,如今已臻化境,所以晏迟很放心,时不时启唇给出一些回应,舒服地小声哼哼。 这会儿偏僻,确实没人来。季颂旻的手搭在晏迟后腰上,晏迟半阖着眼,手却不老实,一点点向前探,伸进了季颂旻的大衣口袋。 暖烘烘的空间内,一个小盒子挡住了手指的去路。 察觉到晏迟的动作,季颂旻撤开的身体倏然一僵:“晏迟,我——” “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给我吗?”晏迟看着他,眼底是略带促狭的笑意,还有被吻出来的水光,“还是说,你想在更郑重的场合给我?” 季颂旻拿他没办法,沉声应了是。 没了阻挡,晏迟畅通无阻拿出那个盒子,很显然,那是一个首饰盒,牛皮外壳上落着私人设计师的金属钢印。 alpha呼吸变得有些急,晏迟很从容地将他递到对方身前:“但是我觉得没关系,那天晚上你偷偷量我指围,我知道的。” “早一天给我,我早一天戴上,别人就会早一天知道:晏迟有个审美很好的伴侣。” 诱哄的话从晏迟口中说出,显得十分理所当然,叫人无法拒绝。 盒子被打开,两枚缀了低调碎钻的素圈出现在微弱月光下,一大一小,交错着伫立,设计简洁却独特。 瞳孔在风中颤动。 季颂旻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冷静的人,不管面对什么场面都能从容以待,可拿着戒指往晏迟中指上套的那刻,他手抖得格外厉害。 控制不住。 明明只是两枚普通装饰物,明明连婚戒都算不上,但他就是......忍不住。 手臂小幅度颤动,直到冰凉戒环抵达指根那一刻,胸腔鼓噪的声响才逐渐落下来,分明身处秋风渐冷的夜晚,他却出了汗,掌心涔涔,无可抑制。 在晏迟面前,他总变得不像他自己。 可这样的不由自主,又让他心甘情愿。 晏迟手指细白修长,戒指戴在上面很合适,漂亮温柔。他盯着看了会儿,垂下的眼尾挂着笑,顺势将另一枚戒指也妥帖送到该去的位置。 两只手掌交叠,戒环碰撞。 回家路上,晏迟主动提起:“下周六正好有空,我去长膺接你下班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小姨家吃晚饭。” 手掌不自觉收紧,季颂旻答:“好。” ......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海京机场,xxx航空祝您拥有一段愉快的旅途。” 前脚复健任务结束,确认身体无恙后,后脚季越庭就迫不及待出了院。 没有告知袁曼或季颂旻,他简单收拾行李直接坐上回国的班机飞往海京,落地这个他曾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一场大病过去,季越庭心境性情变了不少,许多东西在他眼中失去了分量,另有一些的重要性却再度攀升。昔日朋友发来的邀请他都没有答应,比起那些,他倒更希望偶尔能和季颂旻聊上两句或是和袁曼多见面。 季越庭自己都惊奇,回看从前种种,竟也觉得自己太过少爷脾气,不知道在装点什么。 不过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人生的新节点回国再开启一段恋爱,听起来十分顺理成章。 晏迟的联系方式就在手机里静静躺着,但季越庭并不打算贸然叨扰。再怎么说也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他理应先弄清对方的情感状况再说。 于是,他给以前在国内的朋友发去了消息。 几分钟后,他收到一连串的:“????”“越庭,你又回国了?” 又? 季越庭不明所以。 不过他猜想,晏迟大概率还是单身。 在以前的顶楼平层安置好行李,身体才恢复不久的alpha有些疲累,可他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看着车窗外变换的幢幢高楼,季越庭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到长膺楼下。 季颂旻从大学开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季越庭对此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没多想就直接来了公司,想给人个惊喜。 长膺员工都有自己的电子id卡,每个闸口通行都需要验证,季越庭身份不一般,刷脸就行,海内海外公司数据库通用,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大抵是因为季颂旻在这,这层楼安静地出奇,季越庭以前跟随袁曼来过几次,对布局还有印象,旁若无人向前走着。 “今天不会不在吧.....”季越庭刚想拿出手机看一眼,口袋嗡嗡个不停,好像是消息? 这时,远处忽而传来两声低笑。 “!”季越庭听得出,那是季颂旻的声音。 可是......他哥居然还会笑吗,还会这么笑? 这不正常! 他不由加快脚步。 玻璃移门缓缓滑动,面容沉稳且一丝不苟的alpha从中阔步迈出,只是那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此刻竟带着温柔的笑,长款外套挂在他一侧臂弯里,至于那另一只手,似乎还牵着什么人。 那人从门内缓缓走出,一截细白手腕率先闯入季越庭视野,而后是戒指反射的亮光,与轻薄风衣飘出的一角。 鬼使神差,季越庭倏然停下脚步。 大脑缓慢运作,他想,能让季颂旻变化这么大,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对方藏着掖着的对象,自己的嫂子。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抬眼看去。 不过一瞬间犹豫,紧紧牵着手的两人已彻底走出办公室。 他们低声交谈,亲昵无比,又在同一时刻默契侧目,直愣愣迎上杵在路中间的季越庭。 时间静止了。 千分之一个片刻,年轻alpha的瞳孔在光线中骤然收缩。 他不可置信,胸腔肺腑又如排山倒海,一时之间山呼海啸,满地狼藉不可收拾。 为什么? 季越庭僵住。 为什么他哥的对象......和晏迟长得一模一样? 第57章 兄弟对峙“你可以试试。” 沉默持续了很久。 终究还是更年轻的alpha主动打破僵局。 “哥......”季越庭干涩开口,“他......” 是谁? 思绪百转千回,身体变得僵硬无法动弹,可目光却做不到松开一丝一毫。 熟悉的面容五官与气质,季越庭敢笃信自己不会认错,哪怕多年未见,他也敢肯定眼前清瘦高挑的人就是晏迟。 这就是晏迟。 可......戒指反射的光那么刺眼,他结婚了?又为什么牵着自己哥哥的手?还有......还有他们之间旁人根本无法融入的亲密,那是什么?刚才季颂旻的笑呢,那又是什么? 呼吸突然变得很困难,季越庭脑子好乱。 【“去帮帮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 【“我记得。”】 【“你回国去追人?”】 ...... 错乱的话语和记忆猛然袭来,叫他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季越庭不是傻子,坦白来说,他还是个不可多见的聪明人。 几秒对视,两三关窍,被埋没的古怪一点点浮现,他眼眶倏然变得通红。 还用说什么?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颂、旻,”季越庭咬着牙,“你是我哥。” “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颂旻神色平静,像是知道早就有那么一天:“如你所见。” 不过简单四个字,却毫无征兆引燃了alpha本就汹汹的怒火,他一个跨步冲上前,目眦欲裂,伸手就想抓住季颂旻的领子厉声质问。 可他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被另一道身影抬手挡下。 晏迟蹙着眉拦住他:“这里是公司,你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不响,还是和以前一样,清凌凌的,只是此时带上了忧切......还有不快。 季越庭脖颈僵硬,目光缓缓转移到那张熟悉的脸上。 “晏迟,你不认识我?” 晏迟摇头:“认识,你是季越庭。” 得到如此笃定的答案,季越庭就像有了大人撑腰的孩子,成熟的东西被悉数抛去,他好像有了许多底气。 可目光相接,晏迟只略微不解道:“所以呢?” 所以呢? 什么叫所以呢? 季越庭满腔怒火,乍然间什么胡话都想说,可话语将要出口前一瞬,晏迟眼中的不解也钻入他心里,他竟也开始问自己:所以呢? 是。高中、哪怕是现在,他是喜欢晏迟,是对晏迟有意思。可从前那么长的时间他没说出口,晏迟对此也一无所知。 所以说到底,他的感情又与对方有什么关系? 但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晏迟也喜欢自己...... 季越庭红着眼,怒起的手已然垂落,他像没人要的小狗,委屈又无助地看着晏迟:“我......我其实......” 看着alpha茫然的样子,晏迟和季颂旻都没有出言打断,一人不知所以,一人垂眸不言,他们静静等着季越庭接下来的话语。 “晏迟,我其实喜欢你。” 多年前的话,到此时终于说出口。 对于两人来说,这其实都算不上错误或冒犯,但确确实实......已经晚了。 “抱歉,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已经有伴侣了。”晏迟很平静,礼貌拒绝。 浑身血液都要停止流动,季越庭笑比哭还难看,他看向季颂旻,哑声问:“是他吗?” “是。”晏迟肯定。 无数个设想里,没有哪个是和眼下一样荒谬错乱的,季越庭压抑着,一字一句启唇:“哥......我的感情你都知道的,你也认识他,你......” 还愿意叫一声哥,他已经拿出全部耐力。 在走廊上闹不是个事,早晚有这一遭,季颂旻不想晏迟多烦忧,冲季越庭说:“去办公室,我们单独谈。” 说完,他转向晏迟。不用多言,晏迟指了指手机:“我跟小姨说我们今天晚点去,你结束了来隔壁办公室找我。” 季颂旻捏了捏他的手才松开:“好。” 玻璃移门又缓缓合上。 偌大办公司内,兄弟二人在谈判桌两边相对而坐。 平静、气愤;了然、怨怼。 “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季颂旻将茶往弟弟身前推了推。 “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茶!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过了,你早就想把他抢走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第一次提起?还是我说要回国的时候?”季越庭风度全无,晏迟不在这,他也再顾不上任何脸面。 季颂旻是自己哥哥又如何,雄性为争抢伴侣本就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比起季越庭,季颂旻始终平静:“晏迟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你喜欢他,不代表他归属你所有,他曾经看着你,也不代表他要永远看着你。” 这几句,他说得十分不留余地。 季越庭低着头,忽而笑了声:“所以呢?就算这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哥,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喜欢他......” “——那如果我说,我比你更早呢?”季颂旻眸色沉下去。 季越庭猛然抬头。 “季越庭,我比你更早看见他,更早关注他,更早爱上他,可阴差阳错......在那些岁月里,你何尝不是远超我的优胜者。既然如此,再早几年,你刚出毕业的时候,刚出国的时候,甚至还在国内,每天与他不过几幢楼之遥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我......” “因为你犹豫,你摇摆,你不坚定。”季颂旻看着他,与长辈看小辈无异。 “你觉得自己身份地位高,不想屈尊俯就去追人,你觉得他喜欢你,所以有恃无恐,认为不论如何对方都不会忘了你。我猜,你大概还设想过,自己以后是不是能遇到更好的......所以呢,你如今之所以回头,究竟是因为念念不忘的喜欢,还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再遇到那样的人?” 从未听季颂旻如此疾言厉色,季越庭面色变得惨白。 季颂旻说的没有错,他确实犹豫摇摆,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与其他人有过分的接触。于他这样的大少爷来说,如此行为已算罕见,可现在拿上台面,放到眼前,怎么就变得廉价了呢? “......我是有错,但难道你就敢说,自己在这件事上对我问心无愧?”季越庭抓着最后的浮木发问。 他原以为季颂旻会说是,可对方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我做不到。” 季越庭愕然看去。 “这件事,我确实欠你,”用了对方的名姓,季颂旻终究有愧于季越庭,他没打算隐瞒,悉数相告,“作为补偿,国外公司的股份最后都会归到你名下,未来,你会成为长膺最大的持股人,会成为季家家主。” 无数人渴望至极的滔天财富与权势,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季颂旻舍弃,忽然之间,就连季越庭也觉得,那些东西竟是一文也不值。 “你!”被季颂旻的所作所为吓到,季越庭语无伦次,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顶着自己的名字完成那么多事,现在就连私生子觊觎不得的家财也要拱手送人,跨越千里,来到这个于他而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然只是为了追人? 竟然只是为了晏迟? 季越庭坐下去,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只干巴巴:“你的东西我不稀罕,你抢了我的,我才不与你做一丘之貉。” “文件我已经拟好,除了国内的股份,其他都归你所有,母亲也看过,”季颂旻面容平静,“她没有意见。” “什么?”季越庭再次不可置信。 母亲竟然没意见,可季颂旻不也是她的...... 季越庭抬眼看去,在季颂旻脸上,他只找到一派平静。 聪明敏感的孩子不会不知道父母的偏心,身处旋涡之中,季越庭比任何人感受的更清楚。他看着眼前的兄长,这张成熟锋锐的面容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变小,直到回到孩童模样。 绕过老宅的长长餐桌,寡言少语的季颂旻低头问他:“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如果当天心情好,季越庭会答应,如果心情不好,便甩着脸拒绝。 他知道,哥哥想借自己见妈妈。 他拥有很多的东西,不介意偶尔松松手,从指头缝里漏点给别人。 孩童天真又可怖,回想起儿时的自己,季越庭也不知道,如果两个人位置调换,自己又会长成什么模样。 “时间不早,我还有事,”季颂旻起身,“先走了。” 他整理领带,蓦地又看见指根的戒环,想到晏迟还在一墙之隔处等待着自己,那股压在心头的郁气瞬间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等等!”季越庭猝然起身,乒铃乓啷险些带倒椅子。 季颂旻回过身,静静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的股份我不要,你们没人能逼我签字,那是你自己挣来的东西,我说过,我不稀罕!”季越庭红着眼,说出的话却用力,“但晏迟不一样,我不会就这么松手。” “嗯?” “我要追他,我还会追他的。”季越庭像着了魔,呢喃着重复。 久违胜负欲涌起,他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 他哪里比不过季颂旻? 恋爱谈了还可以再分,戒指戴了还可以再摘,不就是错过了几年,他不信......他不信季颂旻这根死板的木头就一定优于自己! 闻言,更年长的alpha眉梢轻抬。 季越庭铿锵的挑衅在他这似乎全然失了力道,他只转了转戒环,淡声道:“你可以试试。” 第58章 只会是你【营养液加更】“怎么办,我…… 季颂旻回来的时候,晏迟正在沙发上看视频啃蛋糕,玻璃门推开,他马上看过去。 “结束啦?你们谈的还顺利吗。” “嗯,还好,”季颂旻点头,“我们走吧,别让小姨等久了。” 去过几次小姨家,季颂旻现在熟门熟路,跟回自己家没两样。 最后一口蛋糕被晏迟送进季颂旻嘴里,他笑着起身:“那就走吧。” 两人相携出了门,晏迟不动声色瞥着季颂旻的脸和手,心道,他们兄弟两个总没在办公室动粗吧?一转念,晏迟又觉得不至于,像季颂旻情绪这么稳定的人,大概只会让季越庭坐下喝杯茶。 刚经历过情绪大起大落,季越庭没走,反而攥着季颂旻递给他的茶杯倚在门边,默默注目。 他们离得好近。 出门的时候晏迟是不是在主动牵他哥? 怎么又笑了。 季越庭没看季颂旻,只是看向晏迟,眼底情绪复杂翻涌。 季颂旻看了眼弟弟:“还不走?” “你去哪?”季越庭问。 季颂旻没有回答的义务,但既然季越庭问了,他直言无妨:“回小姨家。” 小姨......小姨?季颂旻在这举目无亲,哪来的小姨,那只可能是晏迟的......季越庭脸色更差,整颗心都被浓烈的酸水浸泡着,刺痛且不甘。 凭什么?他们难道已经见过家长了?在什么时候......难道是自己还没醒的时候? 该死的车祸!该死的跑车!可恶的山路! 以后就算销售磨破嘴皮子自己也绝不会再买那个牌子的车!! 看了眼时间,晏迟有点心急,他寻思再不走晏霏烧的菜都要凉了,于是他隔着衣服捏了捏季颂旻的胳膊。 接收到晏迟的催促信号,季颂旻没再管失魂落魄的弟弟,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合同中有一部分无需签字即可转让,季颂旻刚才没提,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季越庭是成年人,等冷静下来,自会做出判断。 不过眨眼间隙,他们便一道消失在走廊尽头。 偌大的走廊中,只留季越庭一人久久伫立。 结束小聚回到家,晏迟一边吃季颂旻剥的葡萄,一边把藏了整晚的担忧说出来:“季颂旻,你和季越庭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不用担心这些,”季颂旻搂着晏迟的腰坐到自己腿上,语气平常,“你见过谁家兄弟不吵架的?” “哎我知道,那也不是一回事啊......”晏迟再迟钝现在也明白了,他们二人的矛盾因自己而起。 听见季越庭的告白时,他表现平静,内心却不然。那个瞬间,他好担心季颂旻会不开心,担心对方会因为过往再度怀疑自己。 晏迟不想看到那些。 “你们在办公室里都说了什么?” “无关紧要的一些闲事,剩下的......他说,他还想继续追你。”季颂旻靠在晏迟肩上,倒也不避讳季越庭的心思,“晏老师,这让我我很有危机感。” 晏迟原本还在忧心,听他这么说反而被逗笑了,捧着人亲了口:“想什么呢,我是那么见异思迁的人?” “与你无关,你很好,我只是担心自己魅力不足。” “哦?” “季总担心自己哪里魅力不足?”晏迟挑了挑眉,摸过他的脸,“是脸,或者身材?还是......”说着,他大腿轻动,不算用力地向下坐了坐,“还是这啊?” 季颂旻呼吸倏地变重。 “怎么办,我觉得都很有魅力啊。”晏迟悠悠晃着腿,用脚后跟蹭了下季颂旻的西装裤脚,“刚才叫我别担心,那现在你自己也别担心这些。” 搭在后腰上的手掌在无知无觉间移动,探进了衬衫。 季颂旻逐渐炽热的呼吸提醒着晏迟,alpha在发生什么变化。 “想做?”晏迟问他。 易感期实在叫人元气大伤,实在不得已,他们小小禁欲了一段时间,最近就算有亲热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没弄得太过分。 最起码,家里的存货充足。 “可以么,”季颂旻绅士姿态很足,手上抚摸的动作却不似话语斯文,“这次可以先把我捆起来。” 晏迟对此不置可否。 毕竟他被捆起来之后辛苦的是谁,这不好说。 他看了眼明日的工作安排,对季颂旻说:“最晚三点。”第二天上午没有什么事,三点结束的话,上午还有时间在家里缓缓。 季颂旻毫不费力将人抱起:“Deal.” 卧室门合上,属于塑料的窸窣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吃吃不解地在门缝处乱刨,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时针秒针于追逐中轻响,窗口的月辉也随之而动。 绣着红黑暗纹的领带被汗水打湿,辗转多地,从alpha的手腕到落脖颈,褶皱不堪。它被一双漂亮素白的手展开,又在另一处浅浅环了一圈,由束缚变为心甘情愿的牢笼。 一轻一重两道呼吸声重叠交错,光影流转间,耳鬓厮磨之人眉目相抵。 忽地,晏迟直起身将领带末端拽在手里,蹙着眉说:“我看出来了,你还是不太开心。” “怎么看出来的?”季颂旻没有否认,动作稍顿。 指腹抚过alpha的眉心、眼尾,晏迟说:“没有很明显的地方,你很会藏情绪......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你不开心。” 季颂旻不言,由着晏迟在自己脸上抚弄。 “而且,”晏迟停了下,将领带又在手掌上多绕一圈,小臂发力将另一头的人拉了起来,“而且刚才你好用力,我很难感觉不到。” 大多数时候,床上的晏迟都很好说话。他软乎乎的,但凡是季颂旻提出的要求,能力范围内他都会尽力满足,哪怕最后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也甘之如饴。 可眼下不同。 这个晚上他很明显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 晏迟一直在等待,等待季颂旻对自己开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哪怕他现在问到这种程度,季颂旻都闭口不言,这搅得晏迟有些恼火。 既然如此,他就来帮帮季颂旻。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抱歉。” 不得不说,这个alpha真的很会道歉。 可惜如今这招没用了。 “......季颂旻,我有点生气。”晏迟双膝外敞,居高临下睨着他。 闻言,季颂旻脸上很快划过一丝近乎无措的情绪,不过转眼消失又不见,他妥帖伸手托着晏迟的后腰,防止人倒下去:“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你说,我都可以改。” 他的目标本就是尽善尽美,在晏迟这做到最好,做到无人可以超越。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好好遵守。”晏迟抿着唇拉紧领带,白皙手背上黛青色血管凸起。 “第一个,不准说抱歉。” 季颂旻手掌倏然一蜷。 “你做错了什么?我指责你了么?”晏迟喘了口气,不动声色向下,腰窝热汗淌上alpha小腹,“还是说,我不让你用力了?” 硕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季颂旻难耐地忍着喘息,哑声答:“没有。” “所以不准抱歉。今天不准,以后也不允许。”晏迟凶人的时候一张脸都冷下去,眼角眉梢的笑淡了,只保留着最初的冷感,叫人不敢轻易忤逆,“能做到就说好。” “......好。” “那我们说第二个。我问你,季越庭以前喜欢我,并且告诉你以后想追我,是吗?”这是晏迟凭自己拼凑出的过往。 比起第一个问题,季颂旻似乎更不想回答这个,良久才出声:“是。”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下定决心回国的?”晏迟手上的力道仍未松开,越拉越紧。 虽然在眼下的时间和关头并不适合说这些,但季颂旻知道自己无法回避来自晏迟的任何问题。 他只能选择坦然,也只会坦然。 “他跟我说,想要回国来追你。我当时光听见就受不了,”季颂旻定定看着晏迟,“后来,意外突然发生......所幸我们都大难不死。” 晏迟听着他说那些自己无从得知的过往,眼睫垂下去。 “那天的月亮很圆,我和自己的母亲在医院门口擦肩而过,她没看向我,我也无心叫住她,一切都稀松平常。后半年的安排本来很密集,密集到......我喘不过气,但那一刻,我忽然不想干了。” “我看着月亮,想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暗示......又或者是一个机会。” 而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抓住它,便拥有它;放过它,便失去它。 晏迟的神情变了又变,就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此刻萦绕在心头的究竟是什么:“......今天见到他的时候,你会不会做很多设想?” 如果自己没回来会怎样?如果对方没有出事故,顺顺当当回来了又会怎样?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儿,季颂旻无从遮掩,只能说:“是。” 下一秒,晏迟松开领带,抱住了他。 “但是季颂旻,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晏迟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我只相信眼前的东西,而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为我戴上戒指的也是你。时间不会倒退,真正做出抉择的人都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相信不管重来多少次,不论其他人和事怎么变,我最后选择的——只会是你。” 季颂旻的呼吸停滞了,心跳远到听不见,他的耳边只有晏迟一字一句说出的话语: “第二个要求。” “季颂旻,未来的每一个片刻,你都要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万千个不确定的假设里,你要相信,我和你就是唯一确定的答案。 * 同一时间。 “弟弟?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刚结束一场嗨翻天party的Andrew还没收心,看着来电人万分诧异。 前段时间他倒是经常去探望季越庭,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可他毕竟是季颂旻交际圈里的,季越庭没事怎么会找上门来? “Andrew,我一下不知道找谁......我回国了。” 又是平地惊雷。 “豁!”Andrew猛地跳起来,“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走了,身体没事了?嘶,你不会......你去找你哥了?” “嗯。”季越庭显得很恍惚,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翻找找许久,对着昔日的朋友,他竟毫无倾诉欲望,眼下兜兜转转找上Andrew,季越庭自己也说不清,这股冲动里是否夹杂了对于季颂旻的怨怼。 国内时间此时已是凌晨,但他毫无睡意,只想着,晏迟和他哥这会儿在做什么? 应该已经睡了吧。 或许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你哥,那个,他最近还好吧?”Andrew试探问,“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季越庭冷笑一声,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么,好得很。” 瞧这模样,Theron大概已经暴露了,Andrew琢磨着下了定论。 “不说我哥,我现在不想提他。总之......我有一个朋友,他遇上了点事,现在不知道要跟谁说......”季越庭磕磕绊绊。 短暂的震惊完全被“我有一个朋友”打散,Andrew深以为然,当即打包票道:“你说,我来给你想想办法!” “我的朋友有一个喜欢的人,当时他们应该算两情相悦,但我朋友没抓住机会......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他发现,他哥也喜欢这个人,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季越庭嗓音微哑,“但我朋友不想放弃,他还想追那个人,你说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 秉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念,Andrew大手一挥:“那让你......你朋友继续追!” “嗯?”听到Andrew想法竟和自己不谋而合,季越庭渐渐坐直,“这样不会显得道德败坏么?”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白天亮的晃眼的戒指不会骗人,他哥和晏迟现在似乎很恩爱。 “喜欢就追呗,既不犯法也不磕碜,反正我看你朋友也放不下,不尝试不会甘心的,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大不了,我想想,大不了到最后叫你朋友和他哥打一架,干脆利落!” 季越庭沉默了。 虽然但是,他觉得Andrew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他知道自己不甘心,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还非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谁更适合晏迟?不论如何,晏迟当年看向的明明是他! 挂了电话,耳边却仍有动响,一时之间思绪百转千回,过往的片段连缀重复。 季越庭越想越振奋,越想越自信。 终于,在海京时间凌晨三点整,他拉上被子,安心睡去。 第59章 硝烟四起“他从头至尾——只给过我一…… 一个晚上,晏迟身体力行好好教训了季颂旻一通,成效显著喜人。 只是这事实在不好做,待他浑身乏力醒来已是下午。吃吃倒是还在尽职尽责陪睡,枕边的alpha却早已出门,在床头留下一杯清水和字条。 【消炎药记得吃,在杯子边上,厨房里有粥,猫粮已添好。】 还怪周全的。 晏迟躺在床上慢悠悠拉伸筋骨,吃吃见状也跟着一块儿伸懒腰,等一人一猫都修整的差不多,晏迟才出门上班。 一进门,下属们充满好奇的眼神就不约而同聚过来。 晏迟:“?” 晏迟:“怎么了这是。” “晏老师今天怎么来这么晚,都不像你了。”潇潇抱着文件夹,眼睛亮的不行。 晏迟耸肩,跟她开玩笑道:“抱歉,我们热恋期的人是这样的。” “哦哦哦!”“我就说嘛!”“好那个哦”果不其然,晏迟话音刚落,一连串怪叫响起。 “怪不得呢,今早那个卡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我都吓晕了,还想是谁婚礼办错地方,把花全塞公司来了。”不知是谁如此感慨。 刚睡醒不久的脑子还钝钝的,晏迟纳闷:“什么花?” “晏老师从停车场上来没看到吗?超多超多的白玫瑰,都快把人给淹了,”那个omega促狭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季总送的?” 季颂旻怎么会送自己白玫瑰......等等,白玫瑰? 晏迟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虽然那人也是“季总”没错,但此季非彼季啊。 他无奈解释:“这是个误会,停车场的东西我会处理。” 转头遇上梁应文,晏迟还没开口就听他说:“晏老师啊,我说,这不会是真正的季越庭干的吧?” “......嗯。”晏迟点头,“他突然回国了。” 哎哟哟这事弄的。 梁应文也笑着扶额:“依我看他的手段跟他哥比起来差远了,这年头谁还搞这么土的。” 没有在两个里挑一个的心思,更没有应付他人追求的闲心,晏迟对季越庭的手段毫无评价兴趣,一门心思想把那些花赶快处理掉,思来想去,他抿着唇给季颂旻打了电话。 “现在忙吗?”晏迟担心季颂旻在开会,小声问。 季颂旻声音如常,语调温柔缓和:“不忙,怎么了?粥喝了吗。” “都吃了......我是想跟你说,季越庭今天运了好多花到我们公司,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晏迟没藏着掖着,“你回头记得跟他说一声,让他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好,等会儿我找人来处理,”季颂旻仍然平静,看不出拈酸吃醋的样子,“不要的东西还是早点丢掉为好。” 挂断电话,晏迟懵懵的,竟有些不解。照着季颂旻昨晚搞他的劲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在意的,那怎么现在又转了性,忽然变得......好大度?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坏事,晏迟没多想,认真收拾完东西就开始工作。 而晏迟不知道的是,刚才打电话时,季颂旻并不如嘴上说的那般“不忙”。 相反,他忙得很。 彼时长膺的各部门高管被召集着开会,长桌满座,就连背后的位置也不得空闲,季颂旻落座首位,而他右手边坐着的,正是季越庭。 一大一小两位季总是亲兄弟,如今难得齐聚一堂,本该演出合家欢,可偏偏在场每个人都清楚感受到不对劲——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从进入会议室开始,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氛围就逐渐蔓延。 像两种并未完全释放的信息素,它们潜伏在空气中,于每一次碰触时暗暗较劲。 陈助理进门首先看见的,是自己精神极佳的老板,他面色很好,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胸前还系着一条绣有红色暗纹的领带,而后转头扫去,他又瞥见小季总眼下青黑。 二者反差鲜明,以至于全场不止他一人在悄悄观察。 “回海京住在哪?”季颂旻问。 季越庭摆架子,也学他哥寡言少语:“以前的房子。” “这样啊,”较为年长的alpha状似不经意卷了卷袖摆,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腕,“有地方住那最好不过。” 季越庭本不想回话,可视线不自觉移动,几秒后陡然凝滞在季颂旻的手腕上,除开那个亮的叫他难受的*戒指,那里竟还有几道红痕。 “!!” 就算季越庭私生活再干净也看出来了,这只能是情事留下的痕迹。 而世界上能叫季颂旻心甘情愿捆缚双手的,除了晏迟还有谁? 昨晚......不,一定不是昨晚。 季越庭面色难看自我催眠,可眼神却不住在季颂旻身上搜寻,他矛盾纠结,臼齿紧咬,后颈突突跳动的腺体几乎快要突破抑制贴。 “还要开会,”季颂旻似是早有预料,不动声色用自己的信息素将人往下一压,“需要我提醒?” “咯咯”,牙齿碾磨的声响在颅脑中震荡,季越庭一字一句:“不、用。” 搔首弄姿的alpha!他不看也罢! 那根红领带更是丑的要命! 待会议真正开始,季颂旻还是如往常般一语中的犀利干脆,说的话不多但总直中要害。 另一头的季越庭却不然,活像吃了枪药似的,句句火气十足,每逢季颂旻开口都要出言反驳一二,虽说话语冲了些,但也并非全然无用。 会议室无知无觉间成了战场,两个信息素等级最高的alpha默然交锋,一次发言便是一场较量。 可说到底,终究还是季颂旻压过一头。 毕竟不论是年龄、阅历或是心境,季越庭比起季颂旻,都还有的练。 陈助理在心中为老板加油打劲,全场高管屏气凝神,哪怕有意见也只敢小声交谈,目光更是在两位季总间穿梭不止。 ‘燃起来了。’ ‘我的天他们怎么了?长膺最近没出什么大事吧,我还当这只是个惯常例会呢?’ ‘不知道啊,好像是小季总先开始的,说起来,小季总为什么突然回国了?’ ‘你还问这个呢,之前季总用他名字那事你忘了?跟那肯定脱不了干系!我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咱们明哲保身,还是沉默为上。’ ‘是......不过这样也不是个头,我还想回家奶孩子呢,谁能来管管?’ 就在这时—— 突然,季颂旻倒扣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响起。 开会时所有人的手机都必须设置静音,但很显然,季颂旻无需遵守这样的规则。 季越庭喘了口气,挑眉看去:“哥,我话还没说完,眼下开着会你要接电话?” 略过来自弟弟的挑衅,季颂旻笑了下,没有犹豫就接起。 见状季越庭本想刺两句,可很快,听筒那头熟悉的声音便叫他哑了火。 晏迟的声音很好辨认,听过一次就不会忘,和对待别人别人不同,他与季颂旻说话时声音好温柔,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果不其然。 “不忙,”季颂旻冷肃的脸倏然柔和下去,“粥喝了吗?” 陈助理和其余一众高管眼观鼻鼻观心,不用多说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的电话。 除了被季总放在手心捧着的那位还能是谁? 上次有人不小心瞧见季总对象在他后颈上留的齿痕,被吓了一大跳,惊呼不可思议。 顶a肯被咬,必然是对那人心悦诚服无所不从,要不然怎么会低下头颅,献出最脆弱敏感的腺体? 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啊,更不用说那人还是个beta啊! 曾有人在下班时偶然撞见过那位。也就是前不久,他大概是来接季总下班的,看着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温柔又礼貌,没有一点架子。 有幸撞上那抹笑的alpha至今对惊鸿一瞥中的面容念念不忘,逢人必说,更是买了一堆RH的香水囤在家里。 高管们置身事外面色如常,季越庭却做不到。 嫉妒的火苗一点点攀升,绕着他的心烧个不停,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凭什么? 细小的声音穿出听筒传入耳中,季越庭不忿抬眼,正好对上季颂旻了然平静的双眸。 “好,等会儿我找人来处理,”季颂旻迎着季越庭的目光,对晏迟说,“不要的东西还是早点丢掉为好。” 猛地一瞬间,所有人都发觉室内气压更低了。 秋意萧瑟,肃杀无比。 十几秒后,季颂旻放下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会议继续。” 后半截议程,高管们回想起来,愿意称它为炼狱。 等到这场煎熬结束,他们一个接一个麻溜地出了会议室,唯剩一个上了年纪总爱拍须溜马的老a。 他看着两位香饽饽似的季总,临走之际都不忘谄媚一番。 “季总,您和您爱人是要结婚了吧,哎呀这戒指可真好看,您也太有眼光了!”他笑得跟花似的,脸都皱在一块儿。 会议桌响了下,声音的源头似乎在季越庭那边。 老a面色一凛,当即又道:“哎呀小季总,我们也是许久不见了,当年您还在读高中呢,如今也是一表人才啊!我看您刚回国可能还不习惯,一定多注意身体。” 桌子又响了。 响得很不耐,很怨愤。 这下老a总算后知后觉地冒了冷汗,再没多说话,忙不迭关上门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兄弟二人,但硝烟仍未散去。 “追人只会送花?”季颂旻挑眉。 季越庭:“......” “做什么事之前都仔细想一想,如果会让他忧心,那就不要做,”季颂旻合上电脑,“还是说,这样的道理都要我来教你?” 季越庭知道自己莽撞了,可他没有经验,也从没放低身段追求过谁,自然无从得知怎样才是正确合理的,只一个劲想着要表示自己的心意。 眼下被季颂旻如此不着痕迹地奚落,他呛声道:“所以呢?你当时又做了什么?” “我做的事,应该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季颂旻起身。 见他要走,季越庭跟着站起:“我只是没经验,追人谁不会?你不过是抢在我昏迷的时候先来了一步,不然他凭什么选择你。” 要不是季颂旻趁虚而入又争又抢,事态怎会发展成眼下的状况? 季颂旻本不想与他多言,可听到这句话,又忽地笑了。 和对晏迟的温柔不同,那是一种......带着嘲讽的笑。 “季越庭,他当年为什么看向你,这么久了,你想过原因么?”alpha转过身,面色从容沉稳,“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你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许还算不上什么追求。” “你什么意思?”季越庭皱眉,心跳都变得迟缓。 “因为追求他的权利,他从头至尾——只给过我一个人。” 第60章 只是弟弟他好像一条狗。 人总要明白一个道理:唯有底气不足的人,才需要靠狠话或是挑衅来获得优越感。 季越庭从没设想过,某天他也会成为这样的存在。可就算季颂旻三言两语便说得他心颤,他也并不愿就此相信。 平白无故的谁会相信情敌说的话?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也无例外。 季越庭思忖良多,最后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匮乏的经验。 吸取上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季越庭费尽心思将身边好友的追人技巧问了个遍,迫不及待要弥补遗憾。 可当他真正开始实践,却发现,季颂旻说的似乎是真的。 所有礼物,晏迟拒之门外;一切消息,晏迟不予回应;就算是季越庭想要牵线搭桥再给RH添上几个项目,对方的负责人,那个姓梁的狐狸也笑呵呵道:“小季总有心了,不过这些事,您兄长都已经做过了。” 石子投入湖面,除了短暂涟漪,什么都没留下。 季越庭逐渐知道了要怎样追求一个人,但比学不会更可怕的事情又随之出现。 他惊愕发现,自己竟完全不得门道。这种门道,并不是单单见到晏迟那么简单,而是......对方就好像一扇闭合的门,如果站在门前的不是已被选定的人,那这扇门就永远不会打开。没有正确的钥匙,不论试上几次,锁孔都不为所动。 恼火无用,遗憾无用,金钱权势更是不值一提。 偏偏他也绝无可能强硬将门砸开,于是只好日复一日原地打转。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初,海京的天愈发冷了。 新品定下,宣传筹备工作也马不停蹄启动。晏迟刚结束为期一周的海外拍摄回来,整个人被时差累得够呛,一见到季颂旻就松了劲,没骨头似的往alpha肩上一挂,让人给自己带回了家。 “说了我和你一起去也不让,这么累呢。”季颂旻带着晏迟回了自己的别墅,见着晏迟疲累的面容,他不住在那片淡淡青黑的眼下吻了吻。 “你去也没用,该累还是要累,毕竟想让作品完美一点嘛,都正常,”晏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再说了,你要是真去的话,我拍摄都会分心的。” 季颂旻抬眼:“晏老师说说,怎么分心?” 装模作样,晏迟在心里评价。 他捧着alpha的脸,在他唇上咬了口:“就这么分心。” 季颂旻轻笑出声,仰着头和他一来一回地接吻,多日不见,两人之间就连吻都变得缱绻,叫人沉溺其中。 “唔......你都不知道,每次去国外,我总能遇到自荐的alpha。”晏迟舔着下唇含糊道。 季颂旻微微松开,低声问:“自荐什么,他们自己么?” “是啊,毕竟欧美的alpha更高大嘛,拍摄场地遇到的也不乏有小演员,长相也比一般人优越,”晏迟冲季颂旻眨了眨眼,跟逗人似的,“以前我可烦这些了,但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季颂旻对答案有些迫切。 “我想想,换做从前的话,我大多会冷下脸然后故意扮凶不说话,他们看我不理人过了会儿也就识趣地走了,至于现在么......”晏迟顿了顿,扬唇道,“我就直接告诉他们,‘Youarefarinferiorcomparedtomyhusband(你们比起我丈夫可差远了)’。” “哦?”晚香玉的气味猛然往外渗,伴随alpha陡然变重的呼吸,潮湿的唇蹭过晏迟脸颊,“晏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悄悄结婚了,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说这个更有威慑力嘛,再加上我的戒指,都不会有人再来自讨没趣。不然我叫你什么,”晏迟拍拍他的脸,挑眉,“Boyfriend?” 不料季颂旻油盐不进,揪着‘husband’不松手,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光是男朋友不够,季颂旻要的不止那些,他渴望一切跟承诺有关的事物,不论是晏迟给与他的,亦或是世俗附加的,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安心。 晏迟刚欲启唇,季颂旻的手机倏然响起。 alpha还殷切看着自己,晏迟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先接电话。” 视线被不情不愿挪走,季颂旻接起电话听了会儿,神色稍变。 “怎么啦?”晏迟小声问。 季颂旻开了免提。 “季总,小季总喝醉了,我打算送他回家的,可小季总死活不乐意,非说要给您打电话......这么晚我、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您看这事要怎么办?”来电人是季越庭的助理。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季越庭似是醉得厉害,哪怕隔了一段距离,电话这头的人依旧能听见他说:“我要去......找他。” 季颂旻想也知道,这个“他”指的必然不是自己。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哥、你在哪?我不回去......” “我要去你那,我去......去找人。” 助理年纪小,听起来快哭了:“季总,小季总这可怎么办?” 季颂旻揉了揉眉心,晏迟叹口气,对上自家alpha的目光,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十几分钟后,别墅门口车灯乍亮,助理气喘如牛,搀着摇摇欲坠的高大alpha寸步难行。 季颂旻开了门,从他手里接过人,颔首道:“今晚辛苦,月末我会让财务加奖金。” 助理原本还郁闷着,一听见季总的话瞬间支棱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还琢磨着刚才别墅门前逆光的一眼,除了季总,门口似乎还有一个清瘦高挑的人影。 那大概就是季总的爱人吧。 ...... 季颂旻看着手中烂醉的alpha,想着要不就把他扔外面算了。只是考虑到晏迟会担心他们兄弟阋墙,季颂旻还是忍住冲动,勉勉强强将季越庭带进屋,挥手扔到了餐桌椅子上。 “哐当——”醉酒的alpha的惯性连带着椅子都往后挪了位。 “喝成这样啊,”晏迟踩着拖鞋走近,戳了戳季颂旻,“怎么不让他去沙发,这椅子怪硬的。” “没必要。” 沙发是他和晏迟经常接吻的地方,季越庭没有坐的必要。 瞅着他那醋坛子又打翻的样,晏迟也蛮无奈,但良心让他不好晾着屋里的醉鬼不放:“这样也不是办法,今晚就让他在这将就一晚,反正楼下的客房也没人住。我去煮点醒酒汤?” “不用,”季颂旻拦住他,“我去煮就好。” 让晏迟煮醒酒汤这样的事他都没做过,如今更没必要叫季越庭体验。 “哎呀什么都不叫我做,”晏迟真是哭笑不得,“我去个洗手间。” 别墅内脚步声不断,季越庭垂着头不言不语。季颂旻进厨房亲自动手为他熬醒酒汤,将兄友弟恭做到极致。 另一头,晏迟给季越庭找了个新毛巾。虽说这栋别墅他与季颂旻现在不常住,但家政会定期上门清扫,各种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不至于这点都没有。 回到餐厅,他远远瞅着座位上一动不动的背影,将毛巾放上餐桌。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他的手腕蓦然被alpha捏住。 “晏迟......”季越庭睁开眼,声音哑不成调。 “嘶。”手腕被攥得有点痛,季颂旻都不会这么用力......晏迟不悦蹙眉,忽而伸手很用力地踩了alpha一脚,季越庭吃痛松开,晏迟马上后退几步退到安全距离。 “晏迟......你别走......”季越庭想要起身,可抵不住醉意又坐回去。 他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想要捕捉到beta身上独特的清香,可不论怎么闻都只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晚香玉气味。 晚香玉......又是晚香玉! 季越庭惘然呢喃:“你们刚才离得很近吧,你身上,他的味道......好浓。” 晏迟有点生气:“不然呢?我们是伴侣,离得近怎么了?” 厨房油烟机工作着,季越庭只当季颂旻听不到,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伴侣......如果不是我昏迷了那么久,不会是他的。” 晏迟听着有些想笑。 他一直清楚,alpha身上总有股莫名的自信,从前追求自己的alpha觉得自己条件优越,自己必定看得上他们,如今季越庭也如出一辙,认为自己哪里都不比季颂旻差,自己凭什么不选择他。 除了季颂旻,几乎每一个alpha都对自己散发过这种令人恼火的自信。 “我以为我的态度够明确,”晏迟看着醉鬼,态度冷静,“我和季颂旻已经在一起,所以你不论如何假设猜想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我还可以继续追求你,万一哪天他哪里做的不好,我——” “很抱歉,在我看来,你哥哥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件事做得不好。”晏迟抱臂,“他很好,就算哪天真的出了错他也会改正,而我更不需要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季越庭身体倏地一僵。 “你哥哥去给你熬醒酒汤了,”晏迟语气严厉了点,“等下记得谢谢他。” “......”季越庭不说话。 “听见了吗?” “嗯。” 几分钟后,厨房的玻璃移门打开,季颂旻端着碗出来,季越庭巴巴看去,却不想他哥只对晏迟说:“给你下了碗面,再吃点。” 随后季颂旻拿着家里仅有的不锈钢盆,给季越庭盛了碗醒酒汤。 “吃吧。” 季越庭:“......” 他好像一条狗。 一时之间,三人在餐桌上一齐坐下,氛围诡异的可怕。 晏迟在首座兀自吃着面,面容都被水汽氤氲,他吃着时不时和季颂旻聊上几句,季颂旻则将电脑拿了过来,一边处理文件一边陪他吃面。 醒酒汤明明是甜的,可季越庭喝到嘴里却发苦。 晏迟和季颂旻聊的很自在,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别扭,他们似乎真的很坦然,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什么会破坏家庭和谐的因素。 晏迟更是,看他喝个不停还好心道:“不够还有,你哥哥煮了很多。” 季颂旻闻言笑了,季越庭却眼酸。 他发现了,自己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弟弟。 第61章 仅以此香赠我所爱【正文完…… 吃完面时间不早,晏迟还有行李没收拾,就先上了楼。 兄弟二人留在餐厅,待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后,方才还算和谐的气氛陡然消散。 季越庭拉下脸,一推盆:“你煮的难喝死了。” 季颂旻好整以暇:“哦?你装醉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没想到自己竟被看穿,季越庭直起身:“你怎么看出来的?” 季颂旻笑了声:“你大概不记得,以前你多少次聚会醉酒都是我收拾的烂摊子。” “你胡说!” 简直一派胡言! “呵。”季颂旻拿出手机,很快翻出一个视频,那是好多年前季越庭朋友拍的,视频画面晃荡混乱嘈杂不已,只见播放没过几秒,里头的中心人物季越庭随手开了瓶酒作势要喝,下一秒又突然浇到自己身上,疯了一样大喊:“去他的蠢货!” “......” “你喝醉不发疯已经很好,还能在这装晕?”季颂旻的指尖叩叩桌子,“就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么。” 面色变了又变,季越庭哼了声,索性往椅背上一靠破罐子破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肯让我过来,就不怕我乘虚而入?” 似是觉得可笑,季颂旻摇摇头:“趁虚而入也要前提,刚才晏迟和你说的话,不记得了?” 季越庭睁大眼:“你都听见了!?” “难道你以为我真会让他和你独处?”季颂旻垂眸。 下一秒,极重的信息素猛然汇聚,排山倒海般压向季越庭,更为年轻的alpha反应不及,一时没喘过气来。 “你做什么!”他大喊。 季颂旻冷然道:“只是想提醒你,以后不要碰他,他不喜欢。” alpha是记仇的物种,每一笔每一件,都要算的清清楚楚,毫无错漏。 季越庭虽是装醉但也是真喝了酒,此时此刻的反应力比不上季颂旻,只能被压着碾。 他切切咬紧牙,愤然道:“他现在是喜欢你,但、但我比你年轻!” “两岁而已,你能年轻到哪里去?”季颂旻不以为意,他们差的又不是二十岁。 “你四十了我三十八!”“你五十了我四十八!”“你六十了我才五十八!” “你知道这差多少么反正我就是比你年轻!你就是个不知变通的木头!” 季颂旻的神色终于在季越庭的怒火中一步步变作玩味,他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季越庭发疯。 疯了会儿,季越庭口干舌燥,总算冷静下来,被酒精冲昏的头脑也在醒酒汤的作用下逐渐清醒。 “结束了?”季颂旻侧头。 季越庭喉咙干哑。 事已至此......现实早就摆在他面前了,只是他不愿就此接受而已。 “总之......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随你。” 季越庭猛然抬头:“你不在意?” 半晌,他又反应过来,季颂旻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威胁。 这样的纵容比任何阻拦更叫人无力。 手机响了,季颂旻看都没看就要上楼。 见状季越庭匆忙起身:“你去哪!” 季颂旻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客房在一楼转角。”而晏迟已经在楼上等他。 距离被拉近到眼下这种近乎于的距离,甚至自己和他们就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季越庭却比从前任何时刻更难受,更压抑。 不甘与无力交织,不过区区几步楼梯却变成天堑。 可他还是不想,不想......季颂旻没管他,径自抬步走上楼梯。 不过片刻,楼上的门打开了,两道脚步声交错着响起,还伴随他们说话的声音,一点点被空气拆解成细小的片段,钻进季越庭的每处感官。 那扇门,只为正确的人而打开。 下一刻,楼上的灯光熄灭,只留下几道于黑暗中流转的月辉。 “砰。” 季越庭耳边,门又关起。 * 翌日晏迟醒来时,季越庭早就不在了。 他犯着迷糊随口问:“人走了?” 季颂旻给他挤了段牙膏:“嗯,出差。” 反正留在海京也是郁闷,不如出去走走。季颂旻还跟Andrew说了一声,回头如果季越庭再联系他,记得推荐个靠谱的心理医生过去。 当哥哥的,总不好看弟弟一直闷闷不乐。 “这样啊,还是让他少喝点酒,外地可没有哥哥帮忙捡醉鬼。”晏迟没再多问,反正对方是个成年人,总不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新品马上就要宣发,晏迟没闲心再分给其他,一从出差中修整过来就回了公司。 新品香水外壳打样刚出,梁应文拿着去了晏迟工作室。 “Tomorrow'sMoonbeam,你这够浪漫啊,”梁应文看着花体英文,不过稍稍变形,那一串香水名看起来就跟晚香玉花丛似的,“你之前说的额外设计又是哪个部分?” 有关新品的具体细节梁应文一向是不过问的,他对这些不了解,大多时候都放手让下面的人发挥。 晏迟看了他一眼:“在外面的纸盒上,回头你就知道了。” “搞这么浪漫,也就你们这些有情调的人才弄得出,”梁应文笑笑,“这两个季度都是你负责的拍摄,最近有个采访找上来,我知道他们还挺不错的,就是采访部分是直播,所以想来问问你意下如何。” “哪种采访?” “唔,就是问问设计理念,还有拍摄过程哪种,他们家问题都很温和,要不然我也不会来问你了。”话虽如此,梁应文还是不确定晏迟到底会不会答应,毕竟在他印象中,对方一直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不过这次还真有不同,晏迟没怎么犹豫:“那你帮我接下吧,我去。” 恋爱的人还真是不一样,现在就连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梁应文拿起香水瓶,笑道:“回头记得帮我跟季总道声谢,这采访视频一出,我这销量肯定是稳了。” 钱有多少晏迟现在是真没放心上,毕竟当年光是晏霏就给他留下了一笔数额极大的遗产,再加上他这么多年的积累,如今手头有的资金已十分可观。能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放上生产线,被那么多人认可喜欢,于晏迟而言比金钱更有分量。 不过......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因素,还是季颂旻。 既然是送礼物,那场面大一些也没事吧? 采访当天,晏迟到的很早。 化妆师用刷子在他脸上轻飘飘刷着,过了会儿缓缓停下动作,盯着这张本就完美的脸竟想不出还要做些什么,化妆师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 这已经够完美了。 “结束了么?”晏迟懵懵问。 化妆师忙不迭点头。 晏迟微笑颔首以示礼貌,时间还早,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于是打开手机刷起今天要采访自己的杂志社微博来。 不过刚打了个名字,搜索框顶端就跳出词条,晏迟不明所以,戳开了实时广场。 【M社这期要采访谁?那个巨无敌美的调香师?他们家采访可是直播啊!!】 【我靠那真是很有眼福了......他们家也有电子刊的对吧,我将前去反复品尝[美味]】 【上次时尚盛典上遮镜头的alpha身份到底扒出来没?那个风衣飘起然后把beta完全遮住紧接黑幕的动图真是太有张力了!超绝电影感啊呜呜呜!我磕死了谁懂呢......】 【不要见什么就磕什么ok吗?另外,动图再发我一份,我那个都有点包浆了。。。】 【alpha身份好像扒出来了吧,我看他们说是长膺的总裁,那可是顶尖跨国大公司,还是家族企业,牛的不行。虽然我也觉得挺好磕的,但是他们真的是一对么】 【都上网了还管这么多,a帅b美,我张嘴就是吃!说不定人家不仅是一对,还悄悄结婚了()】 【别管了,总而言之,跪求M社多拍美图好吗!!!我将死守直播间[大哭][大哭]】 晏迟一刷就入了迷,顺着评论区扒下去,他也看到了那个令网友们惊为天人的动图。 “果然很好看......”晏迟不知不觉重复着看了几遍,然后非常顺手地转给了季颂旻。 “晏老师,可以采访了!”工作人员探出头。 摁灭手机,晏迟理理领口进了采访的房间。 今天负责采访的人是一个面容柔美的女性beta,前几天晏迟已与对方交流过采访的大致内容,因此这会儿并不紧张。 “晏先生,那我们就开始吧。” 晏迟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话筒。 一个个问题被抛出,从香味构成前中后调浅析一路聊至调香过程的巧思,晏迟和主持人有来有往,从容中也不乏小幽默。 直播弹幕氛围也一直很好,只是香水什么的此时已经不重要了,观众的关注点全部转移到被采访者的脸上。 【妈妈,下辈子我也要这样的脸】 【prprpr,我啃啃】 【M社直播间一直不开美颜的啊,素颜都这么完美啊,声音也很好听QAQ】 忽的,主持人问:“晏老师,RH这支新品香水名为‘明日月光’,我有些好奇,这个名字有什么灵感来源吗?” “有的,”晏迟长睫轻动,“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于我的爱人。” 【我的天,漂亮宝宝你真的有对象了,我又了然又心碎是怎么回事555】 【不会真的是那个alpha吧?】 【等等,我现在才发现,他手上是不是戴着戒指啊啊啊,那么闪??】 主持人很有分寸,没有问晏迟伴侣具体的身份,只道:“看来您和您爱人感情很好呢。” “嗯,他是个很优秀的人,这支香水仔细算来,也是我送给他的一件礼物,”晏迟笑意温和,“我在寻觅的途中获得了幸福,创造出了这件作品,也希望未来每一个闻到它的人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借晏老师吉言,您都这么说了,我未来肯定要做第一批消费者。”主持人十分捧场。 【妈呀好浪漫,刚才他提起自己爱人的时候那种眼神......我的天,温柔的都要溢出来了】 【完全是妈咪级别的】 【我也将消费,爱情到底什么味道我高低要闻一闻】 【好幸福,99】 “说句题外话,听说晏老师在这次在香水包装内加了一张未知祝福语,每次打开,都将收获不同的祝福,”主持人说着,从一边拿过RH提供的样品,“晏老师要不要现在拆来试试?不知道您自己又会抽到什么。” “那就让我看看。”晏迟打开盒子,他看了眼小卡片上的文字,没有开口。 【写的什么写的什么?】 【是营销手段我也认了,这到底写的什么啊啊啊啊!!】 【真是把人胃口吊足了】 看了眼屏幕,晏迟垂眸笑了下:“要叫大家失望了,我好像抽到了未完成的作品。”他松开遮挡的手掌,卡片上一片空白。 主持人瞧见马上道:“这怎么不算一种特殊呢!只能说对于晏老师而言,未来本就是无限的,毕竟幸福无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这样,我也要借你吉言了。”晏迟也道。 没人慌乱,二人配合着,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场小事故。 待到采访结束,直播仍刷个不停,后台工作人员忍俊不禁,总算按下结束,让直播在一众弹幕【宝宝你以后一定要多多上采访啊】的呼声中完美落幕。 见摄像机都关了,主持人同晏迟握了握手,笑道:“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好在没什么影响,晏老师您配合的也很好,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当然,肯定还会有的。”晏迟欣然回握。 “对了,您等会儿怎么回去,需要我们帮忙安排吗?” 晏迟看了眼手机,唇角扬了扬:“没事,我爱人已经来了,就在外面等我。” 别过众人,晏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毫无缘由的冲动,他脚步匆匆穿过一道道门,喘息随着脚步*不断加速。 长廊尽头,天光乍泄。 大厅里,等候已久的alpha若有所感,转过身来。 一时之间目光相接,晏迟的呼吸倏然放轻。 无论重复多少次,只要见到对方,他的心跳总会无知觉变快。 他也知道,季颂旻亦是如此。 “你发我的消息我看了,”季颂旻朝他走来,臂弯里挂着围巾,一靠近晏迟,他就将围巾小心妥帖给人戴上,“刚才的直播我也看了。” 仰着头,晏迟脖颈一片暖融:“来了很久啦?” “等你的话,不久,”附近人不多,季颂旻低头,他在晏迟眼角亲了口,“刚才那张纸,真的是白纸吗?” “你都看直播了,难道不相信?” “我只是,有一种直觉......” 他们二人之间的直觉,总是很准。 晏迟抿着唇,偏头笑了下。他伸进口袋,那张纸还躺在原处。 “其实真的是白纸,我都没想到能这么巧,”晏迟将纸片放到季颂旻掌心,“不过,这张纸片我本就为它设计了正反两面。” “正面的句子会随即转变,反面却不会,每张都一样。” “为什么?”季越庭声音有些哑。 “因为......正面是给别人的,”晏迟眉目温柔,“反面是只属于你的。” 季颂旻问:“它写了什么?” 晏迟告诉他:“你自己看。” alpha掌心宽大,掌纹脉络蔓延,有关姻缘的那条尤为长,几乎将整张纸片贯穿。 此时此刻,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模样,仿佛回到了为晏迟戴上戒指那一刻......无可抑制,无从更改。 洁白纸片翻转,倏忽带出一阵属于晚香玉的浅香。 两人视野中,最初的空白被颠倒,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秀丽漂亮的浅金色小字。 ——那是晏迟的字迹。 花香稍歇,眸光垂落。 季颂旻看清了。 [Withthisincense,Ioffermylovetoyou.] [仅以此香,赠我所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