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校草竹马的崽后跑路了》作者:欲买桂花酒   文案:   A大校草迟漾是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子,肩宽腿长,容貌俊美,气质高冷有洁癖,身上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标签,恐同。   这么浑身一股子清冷禁欲味的校园男神,却被人撞到在接送他放学的房车内,将一个比他瘦小纤细许多的少年极具侵略性地抵在车门上。   身材高挑的男生弯腰屈起长腿,将少年穿着白色长袜的脚放到自己膝上,漂亮修长的手指抓着少年白皙的脚踝,清冷的嗓音略微低沉:“脚扭伤了还想瞒着我,阮阮胆子越来越大了。”   谢阮跟迟漾一起长大,是被迟漾手把手宠着养大的小竹马,在日复一日的呵护纵容中,谢阮自然春心暗许,喜欢上了迟漾。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迟漾是个直男,根本掰不弯的直男。   即使他们少时因意外分开,多年后在校园重逢,这个事实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他只得将这份暗恋压抑在心底,从不敢宣之于口。   *   一日同学聚会,迟漾酒中被人下了药,被醉意和药物侵袭的迟漾脾气暴躁乖戾,只肯让小竹马近身照顾他。   当晚,谢阮抖着膝盖跪在酒店的大床上,细腰和后背都是潮湿的粉红色,被失去理性犹如魔鬼的迟漾摁在身下,一遍又一遍,欺负得渣都不剩。   经过这一晚,谢阮以为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第二天忍着酸疼的身体和屁股的不适感,红着脸羞涩的准备跟迟漾表明心意。   没想却看到迟漾那张永远处变不惊的俊美面容上第一次露出惊慌躲避的神色:谢阮,那晚的事就当做是一场意外吧。   谢阮如遭雷劈,却也只是脸色苍白地说:好   第二天他就收拾了东西麻利的从迟漾身边离开了。   一个多月后,谢阮发现自己怀孕了。   逃避现实回来的迟漾却发现,那个安静乖巧,白嫩柔软,永远乖乖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小竹马不见了,迟漾开始疯了。   *   小剧场:过了几个月,仍然找不到人的迟漾终日浑噩,陷在思念和悔恨的深渊中,却没想有一日意外在街头看到他。   少年穿着宽松的羽绒服,仰头望着对面高大的男人,清秀白皙的小脸上笑意清甜,比手中的糖葫芦还要甜蜜醉人。   迟漾将人掳到旁边的胡同里,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面孔,捧起来就要狠狠亲下。   谢阮睁大眼睛:肚子,肚子,孩子!   孩子?迟漾低下头,看到谢阮两手捧着小腹的位置,虽然羽绒服宽大,却也不难看出那圆滚滚西瓜大小的弧度。   脑海里冒出刚才他身旁的高大男人,迟漾嫉妒得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开口:没关系,只要是软软生的,谁的我都可以养!   谢阮内心:?他不应该先惊慌一下男人怎么会怀孕吗?   内容标签: 生子 都市 豪门世家 甜文 校园   主角视角谢阮互动迟漾   一句话简介:老婆跑了你知道慌了   立意: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坚持努力,健康顺意 第1章 01   九月,A市高温依然持续不降,夏末烈日炎炎,骄阳炙烤着大地。   谢阮正在房间收拾衣服,上个星期刚结束军训,又赶上了中秋放假,回家放松了几天,明天就要返校了。   他的卧室门没有关,从客厅方向飘来诱人的饭菜香气,谢明丽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软软,先吃饭了。”   谢阮应了声,拉上书包拉链,去了客厅。   谢阮的爸妈早年离婚,这么些年一直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谢明丽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经常回来,这次也是特意抽空在家呆了两天,陪陪儿子,给他下厨做些好吃的。   母子俩都不是话多的类型,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电视的背景音也不吵闹,气氛和谐温馨。   谢明丽给儿子夹了块排骨,谢阮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着他安静乖巧的模样,谢明丽感叹道:“跟妈妈还客气什么,对了,大学生活还适应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谢阮吐出一块骨头,点点头:“挺好的。”   谢明丽笑笑,想到儿子上的大学,又忍不住自豪道:“A大啊,我们软软从小成绩就好,果然大学也能考上A大这样的名校。”   说到A大,谢明丽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软软,妈妈前几天碰到你爸,听他说迟家少爷前阵子从国外回来了,就是那个迟漾,你还记得他吧。”   谢阮捏着筷子的手一抖,刚夹到的肉片掉了下去:“……记得。”   谢明丽没发现他不起眼的异常:“听说他也进了A大,你有见过他吗?”   谢阮的菜最终还是没夹起来,他放弃了,把筷子放下,端起手边的水杯:“有听说过,但是还没见到。”   谢明丽瞅着他,唏嘘道:“说来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也算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比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还要亲,后来迟漾出国,我跟你爸爸也离了婚,从迟家公司离职,联系少了后,感情自然就慢慢淡了,真是可惜。”   谢阮默默听着,捏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骨微微泛白。   谢明丽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不想继续聊以前的事,便很快换了话题。   谢阮却没有心情再去搭她的话,从刚才听到迟漾的名字后,他的心情就像被一锅被煮沸的开水,再也不能平静。   抬起头,望向窗外,九月盛阳,天空明朗无云。   迟漾,他真的回来了。   *   s大男生宿舍8号楼,门牌号601。   宿舍内冷气吹得很足,几个男生正坐在电脑前开黑,不时有人爆出优美的国粹,气氛挺热闹的。   厕所门被推开,谢阮从里面出来,他刚洗过脸,额前几缕黑发湿润,衬得面颊水嫩白皙。   陶苏白余光瞥到他的身影,摘下耳机问他要不要一起五排。   谢阮摇摇头,把桌上的黑色粗框眼镜拿起来戴上:“我一会要出去,你们玩吧。”   即使没事,谢阮一般也不会同意他们的邀请,他打游戏很菜,与其浪费时间在游戏里被打击自信心,还不如多看一会书,或忙些其他有意义的事。   陶苏白侧过身:“又出去,不会还是学姐们拉你去帮忙社团宣传吧,你也太好说话了。”   谢阮只是笑笑,一副很好脾气的模样:“学姐们平时也挺照顾我的,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忙也没什么。”   陶苏白瞅着他,叹口气,虽然从开学到现在认识也才不到两个月,但他也算对这个小室友有了七八分的了解,典型的软性子,特别好说话,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温吞懒散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好拿捏。   要不是平时他护犊子似的看着,不知道早被多少人欺负了去。   陶苏白还想说什么,又听到后面另外两个室友讨论八卦的声音,先是许晋:“哎,陶陶你昨天不在学校可真是错过了一场大戏,隔壁楼的迟漾又被人告白了,这次还是个大二的学长。”   陆霖在旁边搭话:“不愧是新晋校草,这才入学多久啊,都男女通吃了。”   陶苏白昨天有事不在学校,但也知道这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在论坛上刷到了很多讨论的帖子,有人贴了照片,又是蜡烛爱心阵,又是弹吉他的,场面还挺壮观。   “迟漾有出来回应吗?”   许晋“嘁”一声,觉得他问了个很好笑的问题:“你觉得可能吗,这一两个月跟他告白的,明里暗里少说也有七八个了吧,你见他有给过一个眼神吗,能让他回应的人可能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陆霖:“确实,迟漾可是实打实的高岭之花,听说开学前刚从国外回来,家里有钱,脸又长那么牛逼,眼光肯定也高的一批,老天爷可真公平啊。”   最后一句“公平”属实有点子咬牙切齿。   陶苏白想到平时迟漾对外的形象,认同地点头:“也对,我记得之前论坛里有人说他好像还有点恐同来着。”   “对啊,所以昨天的学长也是真的勇。”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天仙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们在讨论这个话题时,谢阮一直背对着他们没有参与,只有陶苏白最后说到迟漾恐同时,他的手一抖,把桌上的水杯给碰倒了。   陶苏白听到动静,转身看他:“谢阮?”   谢阮抽出纸巾擦桌面上的水,镜片后的长睫细密颤动着,面色却依然很平静,站起身:“到时间了,你们玩吧,我先出门了。”   陶苏白挥挥手:“外面热,你注意别中暑了。”   s大食堂门口有一片空地不小的广场,此刻摆了几个摊点,是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给新生们准备的免费福利,顺便宣传他们的社团或是一些需要拉人参加的活动。   日头大,摊点大部分都竖了遮阳伞,多少挡去一部分烈阳下的酷暑,谢阮站在遮阳伞庇荫的边缘,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彩色宣传页。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发宣传单,有人经过了,他就伸手递一下,他个子不算高,但人很清瘦,身姿挺拔,头发乌黑柔顺,白色衬衫的领口捋得平整,很干净无害的模样。   所以即使很多人都不喜欢接传单,但看到递传单的人是这样的形象时,多少也会削减极大一部分反感心理,乐呵友善地接下。   当然大部分情况依然还是被无视的,甚至觉得他递传单的行为很碍事,直接把他的胳膊一把粗鲁推开的也大有人在。   但不论被怎么对待,谢阮自始至终都没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抬起又落下的手臂动作。   刚忙完一个新生咨询的学姐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偏头朝他这边看了眼,拿起一瓶水走过去。   “谢阮,发传单很辛苦吧,喝点水吧。”   谢阮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或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他的脸色有点苍白,黑色粗框眼镜下的双眸乌黑清透,嘴唇因为缺水有一丝干裂,算是有些狼狈的形象,但却不让人觉得糟糕,反而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脆弱感,让人有种想要怜惜的保护欲。   真奇怪,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大男生,气质可真是个有玄学感的东西。   学姐在心里嘀咕,却还是拿着手里的塑料圆扇给他扇风,笑着说:“以前都没发现,谢阮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呀,可以试着把眼镜摘掉,刘海也剪短点,形象肯定会比现在上一个台阶的。”   谢阮把瓶盖拧上,闻言腼腆笑笑:“我近视度数挺高的,不能拿掉眼镜。”   “换隐形眼镜也可以啊。”学姐不放弃,努力游说他。   谢阮只是摇摇头,把水放到桌子上,抱起传单继续发放。   这小学弟也太内向了,脸皮又薄,每次跟他说话都超不过五句。   像他这种过于乖巧柔顺的性子,其实是很容易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到身边的。   与此同时,一楼食堂大门走出两个男生,身材高挑修长,样貌优越,气质都很出挑。   看到不远处的几个摊点,程煜没忍住“啧”一声:“这么热的天,这些人可真有干劲,我看看,围棋社,天文社,还有动漫社呢,有点中二啊。”   走在他旁边的迟漾闻言也撩起眼皮,漆黑的双眸狭长淡然,懒懒地朝最近的摊点望去,却在捕捉到那里的一处风景时,眸光微微一顿。   “这轮滑社好像还有点意思……”程煜还在碎碎念点评嘀咕,一扭头就看到迟漾走开的背影,给他吓一跳,忙好奇大声问:“迟漾,你干嘛去?”   谢阮这边还在继续一张张机械发着传单,十次当中有六次会被拒绝,又成功递出一张时,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男声:“同学,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   谢阮“嗯?”一声,疑惑抬起头。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比谢阮高一点,长得还算可以,此刻正直勾勾盯着谢阮看,脸上的笑让人看起来不太舒服。   谢阮礼貌摇头:“抱歉,不太方便。”   男生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不仅没有放弃,反而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推到谢阮眼下:“加个微信而已,我可以帮你把传单拿走发掉。”   谢阮没预料到他会无视自己的意愿,向来与人和善的他也不习惯说更狠的话来拒绝,细白的手指抓紧传单纸页,一时有些无措。   那个男生见谢阮一直不说话,面颊因为紧张微微有些涨红,看得他更加心痒,耐不住性子直接伸手,却没想又被旁边另一只横空出现的大手一把拦下,精准捏住他的手腕。   男生的腕骨被捏得生疼,差点骂人,第一反应自然是愤怒,刚要发作,一抬头便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双黑眸不带一丝温度,令人不寒而栗。   他瞬间就蔫了,耍横的神色也变了样,讨好道:“同学,有话好好说。”   迟漾垂眸瞥着他,语调也渗着冷意:“怎么收传单不会?”   男生连连点头:“会,会。”   迟漾扔下他,另一只手在掌心掸掸,活像刚才摸了什么有害垃圾一样。   男生压根不敢再多说什么,朝谢阮讪笑着道完歉,然后便灰溜溜跑了。   没人再去管那个小丑,迟漾单手塞进兜里,低头瞅着面前抱着传单的谢阮,嗓音淡淡的:“不发了?”   谢阮似是刚回神,忙从怀里抽出一张传单,往前一递,从头到尾都没抬头去看迟漾。   迟漾意识到他的闪躲,瞅着他捏着传单的手指,指节修长,在阳光下白得微微透光,“啧”一声,伸出手,却没有直接捏住前端,而是靠近谢阮捏着的位置,抽出传单时,指腹似是无意擦碰到谢阮的手背。   谢阮垂着脑袋,微阖的眼睑挡住眸光的颤动。   “谢谢。”   头顶又传来迟漾的声音,懒洋洋的腔调,嗓音低冷好听。   然后谢阮便在垂下的视野中看到迟漾转身离开的步伐。   没一会又听到他身边好友调侃的声音:“你之前不是还说不参加任何社团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对社团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   程煜:“不感兴趣你接什么传单,看人家小朋友可爱,故意调戏人家啊。”   迟漾:“我乐意。”   “乐意什么?乐意接传单,还是乐意调戏人?迟漾你变坏了啊……”   后面的话谢阮已经基本听不清了,只有迟漾那句“我乐意”在耳边清晰回荡,还有刚才被迟漾碰过的手背,麻酥酥的,触感迟迟未散。   “谢阮啊。”   旁边的学姐走过来,她从刚才那个男生来骚扰谢阮时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本来打算过来解围的,没想到半路横空出现一个迟漾。   那可是新晋的校草迟漾啊,刚一入学就在校园论坛引起不小的轰动,虽然经常在论坛里看见他的照片,但真人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也算是具象化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拍照超不上相”。   “谢阮,刚才那人是迟漾吧,你认识他吗?无语,他本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谢阮搓了搓手背,慢吞吞的回答:“是挺好看的。”   学姐还沉浸在迟漾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无意间瞥到他现在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谢阮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你可别吓学姐,别中暑了啊。”   谢阮愣愣,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确实热热的,很红吗?   看来不管分开多久,只要再次相遇,他对迟漾这个人就永远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真的又再次跟迟漾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宝贝儿们,新文预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室友他身娇体软》   姜诺长相清纯精致,性格也软,入学没多久就收到好几个女生的爱慕示好,可惜他是个gay,只能委婉拒绝。   自从认清自己的性向后,他就一直小心隐藏着,希望能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顺利的话,还可以体验下bl小说里那种据说会让人*仙*死的某项双人运动。   是的,姜诺纯,但是骨子里有点天然色。   跟他同宿舍的司承是计算机系的高冷男神,容貌俊美,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宽肩窄腰,压迫力和荷尔蒙都是顶级的。   在姜诺看来这位就是gay圈天菜,绝世猛一,性张力拉满,可惜是个直到不能更直的高岭之花。   鉴于这两人不论外貌气质和相性都极度匹配,校园论坛有喜欢看热闹的人拉他俩cp。   司承听好友说起这事,漫不经心的端起吧台上的酒杯,深黑的眉眼慵懒,“呵”了一声。   无聊,他不喜欢男人。   *   司承不怎么在宿舍住,开学许久,偶然一次回宿舍时,推开门,恰巧碰到正在整理床铺的姜诺。   姜诺刚洗完澡,没穿睡裤,两条雪白笔直的腿露着,弯腰爬上床,双膝跪着,饱满的臀部抬起,正对着司承的方向。   这一幕给司承很大的冲击,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眯了眯眼。   这之后不知为何司承回宿舍就变得勤了。   见得多了才发现,室友不仅腿细肤白屁股翘,脸也清秀漂亮,身上还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清甜馥郁,像朵娇软的玫瑰。   随着两人关系来往的密切,姜诺对司承大猛攻肉.体的妄想也日益强烈,直到一日他在酒吧误喝了带药的酒,浑身体热,腰软酥麻,对来接他的司承受性大发,垫起双脚拽着他的领子就亲了上去。   司承把他带去了酒店,整整三天后才出来。   清醒后的姜诺用毯子裹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双手捂着羞红发烫的脸蛋,bl小说果然没骗他,真的是*仙*死。   但同时也比懊悔和痛恨,怕失去司承这个好室友,硬着头皮去跟他解释道歉。   司承还是如常般的高冷矜贵,幽黑深邃的眸子带着点餍足和侵略性,在小室友布满暧昧痕迹的脖子上淡淡扫过:不舒服吗?   姜诺:?   司承搂过小室友柔软的腰,沉迷的嗅着他身上的玫瑰香气:那我们之后可以多试试,我学习能力很强。   姜诺:?!   不是恐同直男吗?怎么吃起男人来还上瘾了???   开荤前真高冷禁欲无意识对老婆双标“死撑”装哥,开荤后停不下来的老色批攻X馋老公身子腰子真被淦了又被拼命想逃跑清纯温柔美人受 第2章 02   帮忙发传单的活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临走时学姐还特意请他喝了奶茶。   谢阮下午刚好有课,便背着书包直接去了教学楼。   室友们比他先到教室,占好了后排靠窗的位置,陶苏白眼尖先看到他,招手让他过去。   谢阮从后门绕进去,摘下书包,小声吁了口气:“还好没迟到。”   陶苏白摘掉耳机:“迟到也没事,这个老师不喜欢点名。”   谢阮点点头,还是认真说:“那也还是尽量不要迟到的好。”   这老实孩子,陶苏白耸了个肩,瞅着他额头上挂的汗珠子,小脸热得白里透红的,拿书给他扇了几下:“热坏了吧。”   谢阮:“还好。”   陶苏白扇着扇着,忍不住凑过去一点,轻嗅着鼻子:“真奇怪,其他男生出汗都一股臭味,你身上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还有点香气,怪好闻的,你洒香水了?”   谢阮被他闻得有点痒,伸手挡一下:“别闹,我没有洒过香水。”   前桌的许晋这时也回过头说:“对,大男生抹什么香水啊,隔壁班的白子衿就老往身上洒那些刺鼻子的香水,好多人都说他八成是gay,咱们谢阮什么都不要抹,就这样白白净净的,又清爽,挺好的。”   谢阮翻书的手指顿顿,撩起眼皮:“gay?”   或许是怕其他人听到不好,许晋压低一点声音:“对啊,谢阮你不知道吗,gay就是男同性恋。”   谢阮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觉得他们说到“gay”这个词的语气时多少带有几分异样的态度,抬手扶一下眼镜:“你们都很讨厌男同性恋吗?”   倒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许晋一时语塞,没想好怎么回答。   陶苏白在这时又适时接上,单手托着下巴,淡声说:“倒也不是讨厌吧,就是那个白子衿表现得太明显了,让人不得不在意到他而已。”   谢阮“哦”一声,抿抿唇,低头继续整理课本笔记。   表现得太明显了吗?不知道他今天在迟漾面前是不是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如果有一天不小心暴露了,会把迟漾吓跑吗。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短暂的一闪而过,他随即就就自嘲地摇头,看今天迟漾见到他的反应,压根就没有认出他来。   所以即使以后他们再见到,估计也只能是擦肩而过,他又有什么机会能把迟漾吓跑呢。   白日做梦罢了。   下午有两节大课,第一节课结束,大部分同学都昏昏欲睡,时间差不多三点半,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照在靠窗的谢阮身上,半边脸细腻雪白。   前面突然传来女生们说小话的声音。   “看到了吗,下面打篮球的是不是有迟漾?”   “迟漾,哪里哪里?给我看看!”   “还真是,哇靠!上个课都能碰到校草打球,什么运气!”   “这腿,这脸,这谁能不被硬控!”   “他拿到球了,进三分了!”   “帅死了妈的!”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不收敛,热烈到让谢阮完全无法忽略,从刚才听到第一声“迟漾”开始,他腕上的手环心跳就没有低于过95,终于还是受不住诱惑,情不自禁往窗外下面的操场看去。   他们上课的教室在三楼,距离下面的篮球场距离不算远,所以刚好能看清打篮球的人的身影,那么多奔来跑去的人,只有穿着白色球服的迟漾最为耀眼。   谢阮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等上课铃声再打响时,他才跟其他女生一般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下午课结束,陶苏白暂时不想回宿舍躺尸,就提议跟谢阮一起去学校外吃饭,然后再去甜品店买点小蛋糕什么的。   他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吃甜品,为此还被一些朋友嘲笑过,到大学认识谢阮这个室友后,发现谢阮也爱吃甜的,所以就更加坚定要跟他做好兄弟的想法了。   A大东门的小吃街向来很热闹,尤其现在还是下午放学高峰期,他们两个吃完砂锅麻辣烫,就速速去了附近的甜品店。   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是饭点,来买甜品的人并不多,店里挺安静的,开着刚刚好的冷气,玻璃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画面漂亮,氛围也很舒服。   陶苏白挑了几样新品,等不到回宿舍了,先坐下来打算过了嘴瘾在说。   谢阮坐他对面,他今天没什么胃口,只买了两块蛋糕还有一份布丁,还点了咖啡,用来一会解腻。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一道男声紧跟着响起:“你今天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买什么小蛋糕?”   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今天刚在哪里听过,谢阮抬起头,看到两个让他惊讶的身影。   “想买就买了,要什么理由。”   另一道更熟悉的清冷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刚在食堂门口遇到的迟漾和他的那个朋友。   这也太巧了。   一下进来两个帅哥,其中一个还是名声在外的迟漾,瞬间就把整个小甜品店的氛围都调动起来了,不仅其他桌的女生们在兴奋的小声讨论,柜台的服务员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谢阮懵了几秒,视线不自禁落在迟漾那张英俊淡漠的面庞上,却又在他的视线不经意转向这边时快速移开。   装作压根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吃着布丁。   手环上的心率却早就已经快速飚到了100。   “草,真的是迟漾本人,刚才我还以为眼花了呢。”   对面的陶苏白压低声音说,他也是听到那些女生们讨论的内容才确定的,桌下的脚轻轻踢一下谢阮:“谢阮,那就是迟漾,绝了,真人竟然真的比照片还帅。”   谢阮咬着勺子,闷闷“嗯”了一声。   陶苏白:“他旁边的好像是那个程煜,也很帅啊,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在一起玩。”   谢阮对程煜这个名字完全不熟,听陶苏白的语气应该也是个人物,但是他却全无印象,可能以前也听说过,但转瞬就给忘了。   他的大脑认知好像只承认迟漾一个帅哥。   陶苏白拿起桌上的手机,蠢蠢欲动:“怎么办,我要不要也偷拍一张照片啊,不拍脸,只拍背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谢阮刚想跟他说偷拍不好,就听到后面买蛋糕的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先是程煜,他好像是那种有点碎嘴的类型,挺爱开玩笑的:“草莓布丁?真买啊,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不爱吃甜的。”   “不是我吃。”   程煜挑眉:“哦?不是你吃,那是……”   “结账吧。”   迟漾直接打断他,侧身懒懒地半靠着柜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包装盒上的小丝带,收银的女生跟他对视一眼,脸颊立刻飞起一抹红晕。   听到“草莓布丁”的谢阮直接愣了下,低头瞅了瞅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草莓布丁,抿了抿唇。   从甜品店出来他们就回了宿舍,另外两个室友又在打游戏,陶苏白这会也手痒,加入他们三排。   谢阮不想打游戏,在厕所洗漱一番,看时间差不多,便收拾好课本去了自习室。   虽然都说大学是最自由放松的阶段,但也不代表就不会有人自发学习,至少谢阮每次去自习室时,里面都坐了小半教室的人。   他还是直接去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拿出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文学小说摆到桌上,他今天其实不是特意来学习的,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静心。   毕竟这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光是跟迟漾“偶遇”就发生了两次,还是在他本身已经对迟漾这个人没有更多奢想的阶段,他的心境怎么可能不起波澜。   窗外楼下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篮球,谢阮盯着他们在路灯下跑动的身影看了会,等心情彻底平静下来,便拿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准备认真看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得投入时,耳机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应该是旁边座位的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他微微皱眉,来自习室学习的人应该都有单独坐,不打扰别人的不成文习惯,怎么这人还会故意挑有人坐的位置。   如果他真的打算坐在这里的话,那谢阮只好自己离开。   在谢阮还在内心风暴时,一只胳膊已经先放到桌面上,看起来是个男生,手臂的肌肉线条还挺好看的。   谢阮小心将书本往里面移了移,奇怪的是随着他的动作,这条手臂竟然也跟着同方向移动了几分。   谢阮再移,他也再动,眼瞅着就要越过分界线到他的这边桌子了。   绝对是故意的!   这人是不是太没有分寸感了,对这种没礼貌的行为,饶是谢阮这样的好脾气也有些受不了,摘下一边耳机侧身抬起头。   一张熟悉的,却也完全意料之外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迟漾似乎一直在观察他,狭长的双眸漆黑,眼尾微垂,没有表情的模样有几分冷淡。   见谢阮终于看向这边,才微扬唇露出一个笑容:“嗨,又见面了,好巧。”   谢阮有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因为心跳实在太快了,他怕一开口会忍不住结巴。   但开不了口不代表大脑不会思考,回味一遍刚才迟漾的话,惊讶的发现,迟漾对他们今天见过面的事竟然还有印象。   于是心跳就变得更快了。   他不开口,迟漾也并不着急,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半垂不垂,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谢阮晚上回宿舍洗澡后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短袖,他真的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露在外面的手臂白而细长。   还戴着那副有点沉闷的黑框眼镜,脸很小,眼尾不知为何泛着点红,点缀在薄而苍白的皮肤上,莫名的显出几分清纯和无辜感。   “你跟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谢阮心里“咯噔”一下,捏着笔的手指用力,面无表情道:“可能是我的形象比较大众,所以迟同学会觉得眼熟。”   “你认识我?”   谢阮下意识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脖颈上的喉结微咽:“你在学校论坛上很有名。”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迟漾想听到的,他“嗤”了一声,身体自然向后,坐姿慵懒,两条长腿松垮地岔开。   这个人的存在感和气息都过于强烈了,即使他就只是这么呆着什么都不做,也让谢阮有些不能呼吸。   他知道自己应该起身离开的,快点走,不然肯定会因为不自然的表现被迟漾发现异常,虽然内心不停的这样告诫自己,可身体却像被黏在了椅子上,诚实的完全没有挪动的迹象。   不想走,想跟迟漾更久的待在一起。   哪怕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哪怕只能短暂的多相处几分钟。   巧合的是迟漾好像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也没有带书过来,两手空空,这会也只能无聊地刷刷手机,似乎真的就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然后进来坐了一下。   自习室静悄悄的,只有翻动书本,和笔尖落在纸张上沙沙的声响,夜晚的风微凉轻柔,拂进几缕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谢阮眼睛盯着书本,心思却一直放在身旁人的一举一动上,他隐秘的享受着跟迟漾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仿佛是在做梦。   操场上打篮球的那些人还在,“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谢阮偏头看了几眼,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喜欢看打球?”   谢阮吓了一跳,虽然没有直接回头,但仅凭感觉还有耳侧近在咫尺的声音,也能想象得到迟漾此刻离他有多近。   他几乎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隔了一会才勉强撑着声音回他:“还好。”   迟漾依然没有退开,似乎也在跟他一起看下面的球场:“觉得他们打球很帅?”   谢阮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香气,不知道是沐浴乳还是洗发水的味道,脑子懵懵的,手指抠紧桌沿:“……还好。”   迟漾慢吞吞“嗯”了声,突然说:“我打的比他们帅多了。”   谢阮刚要继续随便回一句应付,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整个人都愣了下,疑惑转过头:“嗯?”   迟漾垂眸,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我明天下午有场练习赛,要来看吗?” 第3章 03   迟漾回宿舍时,里面正热闹着,有玩游戏的,吃东西的,还有跟女朋友打电话聊天的,但不论在干什么,看到进门的迟漾,统一都进入了相对安静的模式。   彭飞嗦粉的动静都文雅了些,当然大家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怕他,他们平时相处得都还算可以,迟漾虽然家境优越,但本人没什么架子,对朋友也很义气,平时出去吃饭什么的买单也很阔绰。   但无奈这校草大人怪毛病太多,又是喜静,又是洁癖的,高冷得不行,跟他同处一个空间下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这少爷的雷池。   托迟漾的福,全A大可能都找不到比他们寝室更干净整洁的男生宿舍了。   迟漾没理会他们的变化,走到自己桌前坐下,拧开一瓶水喝了口,仰起的脖颈线条修长漂亮。   程煜退掉游戏,把耳机摘掉挂在颈后,侧身看着他:“回来了,刚才在思政楼干嘛突然让我一个人先回来,碰到熟人了?”   迟漾手指捏着塑料水瓶,垂眸沉思须臾:“明天跟数学系那几个人打一场练习赛吧。”   “嗯?”程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今天不是还说数学系的人打球路子脏,他们过来邀请,还被你当面两句话怼走了,怎么现在又愿意跟他们打了?”   “想打就打了。”迟漾把空水瓶扔掉,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目光在另外两人身上淡淡扫过:“明天都空出时间来。”   彭飞:“可是我明天要去社团参加活动哎。”   于冬冬:“我也说好了要跟女朋友约会。”   迟漾:“一顿日料。”   彭飞立马一个谄媚的笑:“不就是社团活动吗,分分钟请假。”   于冬冬变脸的速度也不遑多让:“约会哪天都可以,我们家亲爱的一定能理解我的,漾哥放心,数学系那几个垃圾,明天干爆他们。”   旁边的程煜冲他们俩无情比出小指。   迟漾布置完任务就没再说什么了,掏出手机懒洋洋刷着。   程煜偏头打量他:“你今天很怪哦,又是买布丁,又是打篮球的,该不会是看上什么漂亮女生,想故意在人家面前表现吧。”   迟漾没理他。   彭飞这会嗦完了粉,一抹嘴巴加入讨论:“什么什么,漾哥看上谁了?之前那么多漂亮妹子还有男,呃……,也没见你多给一个眼神的,这次得是个什么神仙啊。”   迟漾被他们烦得不行,语调冷酷:“谁也没有,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真没有啊。”彭飞不死心,望着他隐在暗处的半边完美的侧脸,失望叹气:“真是白瞎了这张脸了。”   迟漾搞不明白这些人干嘛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收起手机起身往阳台走,经过他时冷冰冰丢下一句。   “下次别在宿舍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   彭飞受到重击,一把捂住嘴巴。   *   比起迟漾这边的松弛和漫不经心,谢阮当晚的心境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他怎么也没想到迟漾会当面邀请自己去看他打比赛,其实那算不算得上是一种邀请都不好说,毕竟迟漾当时说完后压根也没有要等他回复的意思。   就好像只是在看到下面那些人打球时,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一句。   谢阮当时也太紧张了,根本不敢看迟漾的脸和眼神,所以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那非常轻微的点头幅度。   如果他没看到怎么办,又或者看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呢。   谢阮开始纠结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看这场球赛。   虽然多年后再次重逢,但他本身是对迟漾不抱任何奢望的,也没想过要跟他恢复成以前的关系,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开学后意外得知迟漾也上了A大,他其实早就已经渐渐把跟这个人相关的记忆从内心深处抹去。   更不用说那段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隐秘又见不得光的感情。   而且从今天迟漾的种种反应看来,他似乎也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或许老天爷就是想以这种方式隐晦提醒他,他跟迟漾的缘分早就结束了。   就到这里停止吧。   他跟迟漾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幼时那段经历就当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份礼物,让迟漾在他的生命中经过,留下一道璀璨绚丽的弧光。   现在这样,才是他们最合适的距离。   谢阮这样想着,压在心中的那块巨石也好似没了重量。   被子下的身体蜷起来,又过了一会,柔软的枕头上慢慢出现一小片湿痕。   第二天上午有课,谢阮昨天晚上失眠了,又哭了许久,难得最后一个才从床上爬起来。   陶苏白看到他的形象,差点把嘴里的豆浆喷出来。   “宝儿,你昨晚去哪儿夜游了?”   谢阮没睡够,现在整个人都很懵,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很难看吗?”   陶苏白摇摇头:“不是难看,是亏虚。”   陶苏白是很会给人情绪价值的性格,平时特别喜欢夸他,这会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想也知道他现在样子有多糟。   难受地吸吸鼻子,谢阮忍着头晕说:“没事儿,就是有点失眠,我一会路上买杯咖啡喝就好了。”   看着他走路都有些晃的清瘦背影,陶苏白一脸担忧:“咱们可是男大哎,这个年纪,失的哪门子眠。”   他们的课是上午后两节,出门时外面阳光正盛,暑气蒸腾,道路两旁的树叶都被晒得蔫蔫的。   走到教室时每个人都热的不轻,谢阮出了一身汗,头发黏在脸侧,眼睛上的红肿还没有全散,薄而细长的眼尾恹恹地垂着,灵动的乌黑瞳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陶苏白看他实在没有精神,忍不住说:“不然你趴桌上睡会吧,老师来了我叫你。”   谢阮其实也正有此意,把书本立在前面,脑袋埋进胳膊里。   旁边的陶苏白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   看他困成这样,即使老师来了也没见有要醒的迹象,陶苏白便也没忍心叫醒他,让他继续睡了。   所以谢阮就这么结实的睡了一整节大课,最后甚至是被下课铃吵醒的。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头发被压得翘起来一撮,细白的脸颊上也有睡痕,怪可爱的。   陶苏白敲敲桌上的笔记:“放心,今天的笔记我记得特别认真,回宿舍借你看。”   事已至此谢阮也没有办法,慢吞吞收拾起桌上的课本,虽然睡了快两个小时,但脑子其实还是有些不清楚,脖子也酸酸胀胀的,看样子下午还是得在宿舍补觉了。   所以他就在这么神智不是完全清楚的状态下跟着几个室友离开了教学楼,一路上兜兜转转的,他也没有特别注意路况,以至于到达目的地后,耳边响起“咚咚咚”类似篮球砸地的声音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抬起头,看向前方,他刚才听到的的确是篮球的声音没错,因为此刻他们座位前方就有几个男生在运球热身。   谢阮眨眨眼:“体育场?不是回宿舍吗?”   陶苏白揽住他的肩膀,脸上笑嘻嘻的:“下课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有比赛可以看,你也答应了啊。”   有这事?谢阮根本不记得跟他们有相关的对话,不过他当时完全睡蒙了,就算有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他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不仅有他们,体育馆的座位几乎都快坐满了,大部分都是女生,一个个脸上都透出兴奋的神色。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这么多人?是什么很正式的比赛吗?”   陶苏白抱起手臂:“正式倒也算不上,主要是打比赛的人,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迟漾要参加今天的练习赛,这不,能来的都来了,不愧是A大新晋流量。”   谢阮:“……”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那他昨天纠结失眠了一整晚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阮也知道,他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起身离开,趁现在迟漾还没有上场,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事实却是,人的心和做出来的行动往往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在他还犹犹豫豫狠不下心时,耳边就已经响起热烈的呼喊声。   这下是真的晚了。   旁边陶苏白已经跟着周围的女生们一起起哄吹口哨了,谢阮深呼出一口气,搭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缓缓抬头向场上看去。   几个男生此刻刚从侧边入场,个子都挺高的,场面有点拉风。   迟漾走在最后面,穿着长袖的黑色运动衣,身材颀长挺拔,额前的黑色碎发自然凌乱,双眸懒懒的半垂着,脸上情绪很淡。   明明只是在很普通的走路,就引得观众席一众女生们的尖叫。   可能是被周围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谢阮的心跳微微加快,最终还是坐定在位置上,没有起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内心其实还是很想看迟漾打球的,就放任自己再任性一次吧。   体育馆这么多人,迟漾不可能看得到如此不起眼的他的。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动线拉起来时,场上就变得有些混乱起来,谢阮的注意力始终盯在迟漾身上,长手长脚的男生打起球来真的很帅,更何况迟漾本身就长得很帅。   只要球一到他的手里,场上就肯定会响起一阵欢呼声,运球,闪避,假动作,起跳,进球,看得谢阮几度心跳急剧加速。   “太帅了我去。”   热烈的氛围中,陶苏白突然凑过来跟他说小话,因为太吵了,为了让谢阮能听清,只能特意贴到他耳边:“我一个男的都有点受不了,你说一会结束我能不能去要个签名,说不定还能在论坛上拍个高价呢,哈哈。”   谢阮还没来得及回他,就又听到一声哨声,应该是要中场休息了,同一时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场上的迟漾似乎有意无意朝他这边的方向瞥了眼。   不等他再仔细确认,下一秒便又看到迟漾抬手拉开身上运动衣的拉链,脱下来,不给大家惊叹他露出来的好身材的时间,径直朝观众席这边走来。   一步一步,快走到场外时脚步才停下,在周围人或热切或疑惑的瞩目下,将手中的运动衣随意一丢。   衣服便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径直落在人群中的谢阮怀里。   谢阮一整个愣住。   直到迟漾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到场上时,他也许久都没有回神。   陶苏白倒是先炸了起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摇晃:“什么情况,迟漾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扔你身上的?宝儿,你跟他认识?”   谢阮被他晃得坐不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既说不出认识,也不能说不认识。   下半场已经又重新开始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运动衣外套,仿佛还能摸得到迟漾留在上面的体温,双手不自觉用力攥紧。   比赛结束,迟漾他们队以压倒性的比分完胜,队友们击掌庆祝,观众们也一本满足。   有几个女生上去给他们送水和毛巾,虽然迟漾气质过于疏离高冷不好接近,但往他那边走的人还是居多。   结局当然只有一个,被礼貌拒绝。   谢阮已经把迟漾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到旁边的座位上打算离开,起身时却被陶苏白直接摁住肩膀。   他疑惑扭头,看到陶苏白一个劲冲他眨眼,又用下巴往前抬着示意。   谢阮转身,看到迟漾向他走来的身影。   陶苏白拍拍他的手臂,留下一个“回去再好好招来”的骚气眼神,然后便迅速开溜。   他拦都拦不住,另外两个室友就也都跟着没了踪影。   谢阮:“……”   不给他留多余一秒思考的时间,迟漾已经走到他身边,在隔壁的空位坐下。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中,谢阮的紧张和局促也愈发不能被忽略。   他先是习惯性摸了摸脸上的眼镜,又把那件外套拿起来递给身旁的人。   迟漾只是垂眸瞥了眼,身体向后闲散一靠:“好渴。”   谢阮愣了愣。   迟漾长指在腿上轻敲,状似只是在自言自语:“打了半天球,热得要死,结果连瓶水都没得喝。”   谢阮:“……”   刚才明明看到那么多人排队给他送水,不是他自己一瓶都没接吗。   犹豫几秒,看身旁的人实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谢阮只好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这是我喝过的,你要是介……”   另一边迟漾倒是一秒都没有客气,已经毫不犹豫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完抬手在唇边抹了下,垂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谢阮微抿抿嘴唇,摇头:“没什么。”   迟漾不在意的“哼”了声,把水还给他。   谢阮接过水瓶,眼前全都是刚才迟漾的嘴唇含住瓶口时的画面,耳朵忽然有些发烫。   “刚才的比赛怎么样?”   迟漾突然又开口问。   谢阮手指在瓶身上摩挲,想起迟漾在球场上的表现,由衷称赞:“很精彩,你打球很厉害。”   迟漾似乎对这种夸赞早就已经听腻了,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侧身望着他:“看得还算开心?”   谢阮用力点点头:“开心的。”   “那请我吃顿饭吧。”   谢阮“啊?”一声,显然对这种没一点征兆的走向反应不过来。   迟漾单手撑着下巴:“这场比赛是为了你打的,我在场上跑来跑去那么辛苦,不给我一点奖励吗。”   谢阮的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大,压根没想到迟漾会说出这种话。   什么叫比赛是为了他打的,没记错的话,昨天明明是他单方面邀请自己过来看的吧。   几年不见,迟漾的性格似乎有些变化。   即使抛开过去不谈,眼前这个有些霸道的人又哪里有学校传闻中那个所谓天之骄子半分的高冷模样。   不仅不高冷,反而感觉他还挺缠人的。   谢阮肚子里有一堆话,最终还是强忍着一句都没有说。   瞥一眼旁边慵懒倚着靠背的人,叹口气说:“只能请学校附近的小餐馆。”   迟漾偏头,一双黑眸淡淡看着他。   谢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怎,怎么了?”   迟漾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突然抬起大手盖在他头顶拍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乖。”   他用的力气其实并不重,反而相当轻柔,像撸什么小动物似的,掌心的温度穿透发丝,头皮感到阵阵微弱的酥麻,谢阮不自觉握紧双手,镜片后细密的长睫低垂,在心底无声回答。   有的。   虽然他可能早就已经忘了。 第4章 04   请吃饭的事就这么草率定下了。   谢阮事后复盘了一下,还是没怎么想明白他为什么就一定要请迟漾吃这顿饭。   迟漾已经站起身,双手懒洋洋地塞进口袋里:“出了一身汗,先陪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谢阮整理书包的动作顿顿,抬起头:“……去哪?”   “我的宿舍。”   看了半天比赛,从体育馆出来时外面已经是傍晚了,暮色在天边堆砌,云层透出暖橙色的霞光。   谢阮背着书包走在迟漾身边,脚步莫名有些沉重。   迟漾这个人天生就是发光源,也是聚光体,走到哪都会吸引很多目光,平时在他身边的都是程煜那样的帅哥,此刻换成了普通的谢阮,自然更是引人注目。   谢阮不喜欢这种被打量的感觉,走着走着就慢慢落后他一步。   而且这样也刚好更方便他看迟漾的后背,好看的人自然连背影也很优越,肩膀很宽,衣服下的背肌线条流畅,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很有力量感。   小时候迟漾也一直比他高,但那时他们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现在的迟漾已经彻底是一个男人了。   愣神间,前面的背影冷不丁突然停下,谢阮一时没收住脚,差点撞上去。   “怎,怎么了?”   迟漾转过身,低头俯视着他:“跟我走在一起很丢脸吗?”   “……”谢阮能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临时在一起走一段路而已,本来以为他的性格是不太会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没想到却会意外地留意他的存在。   “不是。”   谢阮没办法解释太多,只能这么回答。   迟漾微蹙的眉头舒展,语调淡淡的:“那就跟上来。”   这之后的一段路,谢阮明显发现迟漾的步伐似乎比刚才慢了一些。   他心中诧异,偏头瞥一眼迟漾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胸口不禁浮起一阵暖意。   因为总是听陶苏白他们在耳边念叨,所以谢阮一早就知道迟漾的宿舍位置,就在他们楼栋隔壁。   虽然离得如此近,但在今天以前,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这么站在迟漾寝室门前,并且还要跟他一起进去。   迟漾把门打开,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谢阮抓紧书包背带,怀着忐忑的心情抬腿进去。   进去后第一眼感觉就是整齐,虽然知道迟漾有些洁癖,但也没想到会干净到这种程度,空气中还有股清幽的香气,不知道是香薰还是什么类似清新剂的东西,说不出的淡雅好闻。   谢阮自认为他们寝室在男生宿舍里应该也算是比较讲卫生的了,但跟这里比起来却还是有一定差距。   迟漾在后面把门关上:“左边靠阳台的床位是我的,你随意坐。”   谢阮回神,视线在他说的地方掠过,不由得轻轻吞咽喉咙。   这就是迟漾每天睡的床铺,坐的椅子。   随即他就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晃出去,这样好像有点太痴汉了。   迟漾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我去冲个凉,你在这等一会。”   谢阮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厕所,抱着书包在椅子上坐下。   迟漾的桌子也很干净,上面没什么多余的杂物,只有水杯和一台电脑,旁边的架子上码着整齐的书籍,除了专业课的教材,还有很多课外读物,中英文都有。   其他人放这些可能是从图书馆借来落灰的,但如果是迟漾,就会自然让人有一种他会认真把这些书全部翻阅完的感觉。   没一会耳边就响起哗啦啦的淋浴声音,谢阮愣了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刻是什么尴尬状况。   一想到他现在坐在这里等迟漾洗澡,谢阮的脸就“轰”一下变得暴热。   虽然并没有人会看到他此刻坐立不安的尴尬模样,他却还是克服不了心里的那种羞耻感,只能假装四处乱看来缓解情绪。   迟漾洗完澡出来,看到谢阮坐在他桌前,背影清瘦,怀里还抱着他自己的书包,半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让他坐就真的这么一直坐着,也太乖了。   迟漾笑笑:“看什么呢,等的无聊了吧,要喝水吗?”   谢阮发呆太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他过来的动静,不等回答,迟漾人已经站在他背后了,正弯腰从前面的柜子里拿饮料。   刹那间,谢阮只感到身后一热,迟漾的胸膛几乎就贴在他的后背上,沐浴后的热气和香气一股脑扑过来,闻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好在迟漾拿到水后很快就起身了,拉过室友的椅子坐在他对面,同时递给他一瓶水。   谢阮的头皮还因为刚才的刺激麻着,尽量不动声色地吞了下口水,将水接过来,小声说:“谢谢。”   可能是因为到这里后精神一直都很紧绷的原因,谢阮这会倒是真的有些渴了,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   迟漾撑着侧脸,淡声问:“好喝吗?”   迟漾愣愣,下意识看向手里的水瓶,就是普通的柠檬维C:“……挺好喝的。”   迟漾“嗯”了声:“你就不怕这是我喝过的?”   谢阮更懵了,瞬间觉得手里的水变得有些热,猛地抬头。   迟漾却突然笑了下,语调爽朗:“骗你的,看你好像很紧张,轻松一下气氛。”   谢阮:“……”   这样他反而会更紧张好吗。   迟漾不再逗他了,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一边,修长的手指在有些湿润的黑发间穿过,露出深刻漂亮的眉骨。   真的是骨相和皮相结合的极其完美的一张优越面孔。   怕被迟漾发现自己总是偷偷盯着他看,谢阮忙移开视线,没话找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不然等你的室友们回来,看到我一个外人可能不太好。”   迟漾拿起桌上的手机,闻言发出一声轻笑:“那几个家伙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有人请他们吃日料。”   日料?谢阮眨眨眼,不禁疑惑,既然有人请他们宿舍吃日料,那迟漾为什么不一起去,反而非要跟他去吃什么小馆子。   “还有……”   谢阮抬头,看到迟漾脸上有一抹很温柔的笑:“谁说你是外人的,我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谢阮。”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谢阮怔了一会,不敢再多看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一秒,匆匆低头。   接下来他们又在手机上看了学校附近好吃的餐厅攻略,谢阮本来想尽可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选一家还算有档次的,毕竟是“迟少爷”这样的人跟他一起吃饭。   但看了一圈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尤其还是在听说他室友们去吃日料的前提下,最后还是迟漾直接拍板,定下了一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谢阮听陶苏白安利过,老板和厨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川人,主打一个地道实惠,鲜香麻辣俱全。   “能吃辣吗?”   要走时,迟漾突然低头问他,他们刚才坐得位置本来就近,现在站起身,这句话就像贴在谢阮耳边问的,温热的气息洒在脖子的皮肤上,混着他低沉好听的嗓音,显得格外温柔。   谢阮没有防备,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跳了好大一声。   身体也几乎是出于本能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过脑的回:“能,能的。”   迟漾没怎么在意,只是在两人出门时,瞥到谢阮白细的后颈那里红了一大片。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川菜馆人不算少,门口接待的店员告诉他们还需要稍微等几分钟才能有位置。   谢阮瞬间觉得这家店好像选错了,毕竟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趴,完成请迟漾吃饭的任务。   而且他真的不太适应跟迟漾单独相处,虽然每次跟他见面时心情都会止不住的雀跃和惊喜,但那也仅限于他一个人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偷偷欣喜。   如果真的像现在这样跟迟漾本人在一起,反而会觉得有些尴尬。   这可能就是暗恋的矛盾之处吧,期待跟喜欢的人时时见面,但又想逃避跟他正面的接触。   因为他只能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两个的不可能,而不是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和曙光。   餐厅门口比较吵,迟漾示意他先到旁边等,抬腕看一眼时间:“我走开一下,马上回来。”   谢阮点点头,他现在情绪正低落,自然也没心思去想这种时候迟漾还要去干什么。   这一走就是好几分钟,谢阮等得有点无聊了,准备拿出手机随便刷刷时,半边脸颊突然一冰,吓得他手都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滑掉。   惊讶抬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迟漾,高大的身材逆着光影,愈发瘦削挺拔,谢阮还看到他手里提着杯奶茶,刚才冰自己脸颊的估计就是这个。   他有点懵:“给我的?”   迟漾表情上写满了“不然呢”三个大字:“你觉得我会喝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   谢阮:“……”   他又怔了会,才晕乎乎接过那杯奶茶捧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很适合现在这种有些闷热的天气喝,包装上的logo他也知道,是隔壁那条街的网红店,平时去买基本都要排队。   所以迟漾刚才离开竟然是为了给他买奶茶?以他这种没什么耐心的高冷性格,竟然还愿意排队给别人买东西。   谢阮只是略微想一下就觉得不可思议,手中这小小的一杯奶茶也瞬间变得像有千斤那么重。   见他一直不说话,迟漾有些不确定的问:“不喜欢喝奶茶吗?”   谢阮看向他,摇头:“喜欢的。”   迟漾的表情微松,垂眸看着他,语调平淡:“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太开心,听别人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但我们一会就要吃饭了,所以甜食还是算了,就喝杯奶茶凑合一下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单纯因为迟漾给他买奶茶而觉得惊讶,此刻听到这个行为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意义,说是震惊,都已经不足以形容谢阮此刻的心境了。   因为他不开心,所以买甜的让他心情变好,很通顺并且称得上是有些浪漫的逻辑。   谢阮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但迟漾的有些举动又确实很容易引起误会,扰乱人的正常思考模式。   下午在球场是这样,此刻的这杯奶茶亦如是。   确认他不讨厌奶茶后,迟漾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恰巧店员在这时也刚好叫到他们的号。   两人跟着上了二楼,好在他们排到的位置靠近角落,不会特别吵闹。   迟漾这个人实在是过于耀眼,跟眼前这川菜馆喧嚣的烟火气也有些格格不入,一路走过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谢阮平时低调惯了,乍一这样跟着受到瞩目,只觉得浑身别扭,摸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匆匆走到位置前坐下。   迟漾显然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将外界的任何人或物放在眼里,神色始终淡淡的,浑身透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也正是此刻这样的迟漾,才让谢阮有种他真的是外界传闻中那个高岭之花的实感。   服务员告诉他们可以扫码点单后就离开了,只有谢阮知道这小姑娘一路上不知道对着迟漾脸红偷看了多少次。   对面的迟漾却没有着急坐下,而是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把面前的桌子和要坐的凳子全都擦拭一遍,动作不急不慢,有种慢条斯理的优雅。   擦完用手指在上面轻抹,确认没有油污或是灰尘的感觉了,才放心坐下。   谢阮咬着吸管,把他的行为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迟漾注意到他的目光,将纸巾盒推到他那边,做出请的手势:“你也要擦擦吗?”   谢阮摇摇头:“不用了,我不讲究这些。”   迟漾挑眉,拿出手机扫码点单。   等菜的时候没有人说话,气氛相对安静,谢阮一直在吸奶茶,迟漾没事做,就盯着他吸奶茶的样子看。   一秒两秒还好,一分钟两分钟就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了,即使再努力装作不在意,也还是忽略不了对面耐人寻味的目光。   谢阮无奈撩起眼皮:“怎么了?”   迟漾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好喝吗?”   这什么没话找话的既视感,谢阮叹气:“挺好喝的。”   这之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还有迟漾并没有减弱半分的注视。   谢阮开始觉得有些胃疼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迟漾是在看他,但又不像在真的看他,更像是借着这种探视来寻求什么东西。   没多久他们点的菜就上来了,很经典的招牌川式菜系,两人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饭菜上,谢阮早就饿了,随意跟迟漾客气一下,便开始吃起来。   几筷子下去,谢阮就知道他今天应该完了。   还没吃几口肉片,手边剩的半杯奶茶就被喝个精光,还又接连倒了好几杯麦茶。   对面的迟漾看不下去了,递给他纸巾:“你这看起来可不是能吃辣的样子。”   谢阮说声“谢谢”接过来,不自觉小口嘶着气,露出一点被辣得红红的小舌头。   迟漾把另一道不怎么辣的菜推到他面前。   谢阮尝了两口,确实没有那么辣了,却不小心嚼到一颗花椒,简直是祸不单行,更难受了。   这下是真的完全顾不得形象了,直接猛灌了半杯水,随手把眼镜摘掉放在桌上,用纸巾抹了把额头和鼻尖的汗。   迟漾抬起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一瞬的怔愣,这是他第一次见谢阮不戴眼镜的模样。   意外的有些好看。   也更加像了。   看得出他是真的吃不得辣,嘴唇的颜色变得很红,他本来就白,这下被对比得也愈发强烈。   迟漾看了半晌,收回眼,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谢阮擦完汗,又重新喝了半杯水后,才总算慢慢恢复过来。   虽然被辣成这样,但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剁椒鱼头,还是忍不住又拿起筷子。   被对面的迟漾用筷子挡住:“还敢吃啊。”   谢阮舔了下红润的下唇,乌黑的眸子里露出对美食的渴望:“味道很好。”   迟漾无奈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如此迁就什么人的感觉了。   他只好又叫来服务员,重新加了两道不怎么辣的菜。   等菜时谢阮咬着筷尖,声音有点软的说:“这里的辣椒好像会上头,我现在有点晕。”   迟漾顿了会,瞅着他泛着红的脸蛋,漆黑的眸光幽幽的,用筷尾在他额头上点点:“别这么可爱。” 第5章 05   一顿川菜吃完,谢阮像洗了个桑拿出来,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走到外面被清凉的夜风一吹,只觉得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怕身上有味道,也不敢跟迟漾靠太近,依然保持着中间能塞进两个人的那种间隙。   这个点在外逗留的学生已经不算多了,他们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吹着带有桂花香气的微风,踏过一盏盏路灯,气氛幽静平和。   如果可以,谢阮想一直就这么慢悠悠,没有目的的永远走下去。   但他心底也清楚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今天晚上吃饭的体验并不好,恐怕迟漾也跟他是同样的想法。   如果说从下午在篮球场,还有到后来非要让自己请他吃饭的这些行为,全都是因为迟漾觉得他有趣想逗逗他解闷,那现在过了一开始的新鲜感,估计也是他该觉得厌倦的时候了。   谢阮兀自悲观地给他们这段短暂的交往下结论时,没有留意前面的迟漾缓缓慢下来的脚步。   直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并且几乎已经算是肩并肩走在一起时,谢阮才猛然意识到,惊得差点跳开。   迟漾在他真的跳开前开口:“你好像很喜欢走在别人后面。”   谢阮屏着好大一口气,努力拉平心跳:“不是。”   迟漾垂眸瞥着他,语调冷淡:“可我很讨厌别人走在我后面。”   谢阮一愣,下意识抬头,路灯不明显的光线下,迟漾的侧脸隐在阴影中,黑色的碎发被风撩动,依稀看得到那双淡然没有情绪的狭长黑眸。   这应该是这两天迟漾第一次用如此不耐的态度跟他说话吧,用跟对待外人一般无二的冷漠姿态。   不,也许这才是迟漾一直以来对他真正的看法。   意识到这一点,谢阮过热的大脑一下就变得冷却下来了,刚才还忐忑跳动的一颗心也逐渐归于平静。   收回视线,低垂下脑袋:“对不起。”   迟漾微皱了下眉,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这小家伙怎么突然一下这么低落。   不管怎样,如果不扭转眼下这古怪的气氛,谈话肯定是不太好正常进行了,迟漾干脆停下来,站到他面前:“生气了?”   谢阮被他拦住路,但也不想再看他,别开脸:“没有。”   迟漾“啧”一声,人看起来小小一只,脾气还挺倔,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却没想会看到一张被难过爬满的沮丧的小脸,眼镜后的眸子仿佛含了水,眼尾洇着红,无辜可怜的模样。   原来不是脾气大,是真的伤心了。   迟漾愣了会,不自觉把手放开。   他向来不会哄人,可此刻心中的柔软却也是真情实感的涌现而出,微叹口气,压低嗓子:“我有时候说话可能语气不好,但没有恶意。”   谢阮心情还是一片忧郁,并没有立刻对他的妥协作出什么反应。   既然没有扭头就走,说明气氛还是有回转的余地,迟漾心底放松了些,也想起他刚才要问的话。   手指在谢阮镜框上碰了碰:“这么小的脸,架这么厚的眼镜不沉吗,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谢阮直接忽略掉他说的“脸小”那句话,下意识回答:“高中才……”   才刚开个头他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猛地顿住:“我视力天生不好,小时候偶尔就会戴近视镜了,后来上高中为了不影响学习,才正式配镜长戴的。”   迟漾拉长音“哼”了声,目光一直在他戴着眼镜的那张脸上打量,若有所思的低喃:“从小就戴了吗……”   谢阮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往后退一步,离开迟漾的气场压制范围,双手抓紧书包背带:“该回宿舍了。”   时间确实已经不算早了,路上几乎看不到除了他们以外其他学生的身影,夜风吹在胳膊上凉飕飕的。   迟漾瞥一眼谢阮无意识摩挲手臂的动作,没再多问什么:“我送你回宿舍吧。”   也是这一送,迟漾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宿舍楼就挨在一起,楼栋之间距离100米都不到。   瞥一眼旁边谢阮尴尬的神色,似笑非笑的问:“下午怎么没跟我说。”   谢阮抿了抿唇:“你也没有问过我。”   回答的很好,迟漾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往外扯扯:“你还有多少秘密是瞒着我的,嗯?”   捏得有点疼了,谢阮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水润的双眸清亮无辜:“唔有了……”   迟漾静静瞅了他一会,松开手,扬了扬下巴。   “上去吧。”   谢阮忙不迭从他身边离开,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去看。   迟漾还站在原地,身材瘦削挺拔,仿佛与清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谢阮没敢多看,匆匆跑进宿舍大厅里。   回到601时,其他人也都还没休息,各自都在忙,氛围一如既往的和谐。   谢阮刚好也不太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轻轻把书包放在桌上,准备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陶苏白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笑眯眯的,像憋着坏水的小狐狸。   谢阮:“……”   他就知道不可能会这么顺利。   陶苏白甚至没打算给他编理由的机会,拖着凳子就坐到他桌前了,也顺势把他一下摁到椅子上。   看这架势,今天不吐出点什么“干货”,陶苏白是不可能放他自由了。   “谢阮,宝贝儿,你可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望眼欲穿,晚饭都吃不下去几口,你快跟我说说,下午在体育馆是怎么回事啊?你认识迟漾?还是迟漾认识你?你一晚上没回来又是去了哪里?该不会一直都跟迟漾在一起吧,啊?啊?啊?”   果不其然刚一坐下陶苏白的轰炸机式逼问就一个个迎面砸来。   谢阮被他的气势逼到身体紧贴到椅背上,抬起手双隔开他:“陶陶,你快亲到我脸上了。”   陶苏白也知道自己有点太激动了,挠挠头发退回去一点,不好意思地笑:“我就是很好奇嘛。”   谢阮叹口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简略把下午发生的事挑能说的跟他讲了一遍。   陶苏白听得津津有味,摸着下巴分析说:“你口中的迟漾感觉跟传闻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哎,这么看他还挺通人情,挺普通的啊,会照顾你吃饭,还送你回宿舍。”   谢阮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太含糊了,怎么到陶苏白嘴里好像就被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只好弱弱解释:“吃饭是因为我吃不了辣,他才加了两道口味轻的菜,而且这顿饭本来就是我请的,回宿舍也是刚好我们住的楼栋挨着。”   “是是是。”陶苏白顺着他的话点头,但显然不怎么走心:“所以呢,你觉得迟草这个人怎么样,担得起这么多人喜欢他吗,如果追他的话好不好追?”   前面的话都没什么,最后的那个问题直接戳到谢阮胸口,惊得他差点以为自己隐藏的心事被看出来了,后背一下变得僵硬:“谁,谁要追他?”   陶苏白拿出手机晃晃:“学姐们啊,今天在体育馆她们都注意到迟草跟你的互动了,就觉得你俩肯定认识,那连带着你的好朋友我肯定也认识,所以就来我这打探消息了呗。”   “……”谢阮才知道,不过是那没几分钟时间的短暂互动,竟然还能引出这么多事,迟漾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   但至少可以确定跟他没有关系了,谢阮放松下来,看来就算敏锐如陶苏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想到这里,谢阮松懈下来的同时,又忍不住自嘲,低声说:“学姐们可能要失望了,我觉得迟漾可能有女朋友,或是喜欢的人了。”   “啊?”陶苏白睁大眼睛:“你确定吗?这他都跟你说了?”   谢阮摇摇头:“猜的,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甜品店吗,迟漾在那里买蛋糕,可是他是很讨厌吃甜食的人,还有,跟人逛街时他也会习惯买奶茶。”   陶苏白听他说完,摸着下巴思索:“你觉得他买甜品和奶茶是因为他经常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习惯了做这些事?”   谢阮点头,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在心里猜测是一回事,真的说出来只觉得更加难过。   好像已经能想象到迟漾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男才女貌的画面。   陶苏白似乎也觉得这样的猜测有几分道理,沉默了一会,冷不丁又问:“蛋糕也就算了,奶茶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他习惯买奶茶的,难不成迟草今天还给你买奶茶了?靠,宝贝儿你不乖啊,怎么背着我在外面喝别的男人给你买的奶茶!”   谢阮:“……”   陶陶,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抓重点。   *   跟他们寝室同样不平静的还有隔壁楼栋的606,迟漾回去时,其他几个人也都已经在里面了,彭飞跟于冬冬直接一连串的感谢金主爸爸。   今天的这顿日料可把他们吃爽了,叫声爸爸不亏。   迟漾没搭理他们,把手机扣桌上,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今天吃饭的那种小馆子味道还是太大,他已经忍了一路了,也不知道跟谢阮走在一起时,他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油烟味。   洗完澡出来时,程煜刚好也在阳台抽完烟进来,看到他还颇为调侃地挑了下眉:“甜蜜约完会回来了。”   迟漾瞥了他一眼,继续擦着头发:“约的哪门子会。”   房间里还在开冷气,程煜拉上阳台门,走过来靠在他床边:“别装了,你下午不跟我们去吃日料,不是带那个小同学去吃饭了。”   迟漾把毛巾拽到脖子上,拎起桌上的水拧开,嗓音不冷不淡:“那又怎样。”   程煜被怼的顿住,好像确实不能怎样,但架不住他想八卦啊。   “我就是好奇,入学这段时间,除了咱们宿舍几个兄弟,也没见你另眼看过其他什么人,更不用说这个以前压根就没见过几面的小不点同学,怎么你突然就对他这么上心。”   程煜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那个小同学他跟着迟漾见过几次,形象最多也就是普通,普通到扔人群里就压根不可能再找出来的那种。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能让心比天高的迟漾对他另眼相看。   程煜可太好奇了。   “他叫谢阮。”   迟漾把水放下,侧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程煜察觉到不善的冷意,耸肩摊手:“ok,谢阮。”   这就护起来了可还行。   迟漾拉开椅子坐下,穿着灰色睡裤的长腿懒散地随意岔开。   “他跟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   程煜“哦?”一声,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也不着急走了,支起耳朵仔细听。   迟漾显然也不是喜欢讲故事的性子,节奏拖得很慢,程煜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手指在胳膊上点了好几下,才又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长得像,但很多细节却不太能对得上,性格也不太一样,我试探过他几次,也都没什么破绽,或许真是我认错了。”   程煜:“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   迟漾半仰着头,湿润的碎发自然垂落,遮住半边深邃的眼睛:“很重要。”   程煜愣愣,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迟漾露出这种神情,直接给他鸡皮疙瘩都整出来了。   难道这就是顶级帅哥深情忧郁的杀伤力?   “如果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怎么办?”程煜说出重点:“你还要继续跟他这样来往吗?”   迟漾微垂的眼皮缓缓撩起来,眉头皱着,显然在程煜问他之前,他也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但最后也还是没有给出明确回应。   在程煜看来其实这事压根不用想,他干脆直接给酷哥找台阶下:“不舍得啊,这有什么了,就算不是又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他适合做朋友,跟你磁场又合的话,那就继续来往呗,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是什么鬼话,迟漾不悦地瞥他一眼:“没有什么新旧,他是他,谢阮是谢阮。”   “啊对对。”程煜点头附和。   迟漾不怎么满意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拧了下眉头,没再搭理他。   看他这样,程煜心想,即使没有以前那个重要朋友的滤镜,迟漾现在也已经对那个小同学产生兴趣了,还真是一件稀奇事。   “那下次我要是偶然遇见那个小……,谢阮同学的话,可以跟他套套近乎,加个微信什么的吗,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   迟漾偏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你的自由,问我干什么。”   程煜“呃”了声:“是是,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他以为以迟漾的性格,肯定会在这种事上拦一下,毕竟他刚才还那么护,没想到反而是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估计真的也就是一时新鲜吧。   看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了,程煜也就回了自己桌前打游戏。   迟漾一个人在下面坐着,可能是刚才跟程煜聊到那个朋友的缘故,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幼时一些久远的回忆,每一件明明都清晰地刻在他心中,现在回想时却又像蒙上了一层朦胧虚幻的滤镜。   真的不是你吗,软软。 第6章 06   虽然这两天因为迟漾的莫名插入,让谢阮的日常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生活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好好睡了一晚,谢阮的状态也恢复了许多,第二天上课时精神头很足,几乎没怎么走神,笔记也做得特别漂亮。   看得几个室友倍感安心,此刻的谢阮在他们眼中就是有头戴光环的天使,有这么一个卷王室友带飞,期末考还用担心什么挂科。   中午陶苏白跟谢阮一起去食堂吃饭,十一点半,还不算真正的饭点,人也不是特别多,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陶苏白喜欢的炸猪排套餐还是挂出了已售空的牌子,气得他原地敲筷子泄愤。   谢阮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打了份咖喱牛腩煲仔饭,两人挑了个人少的区域坐下,陶苏白看到谢阮的餐盘里那两格绿油油的时蔬,只有外婆菜炒鸡蛋这一个半荤。   “宝儿,你够瘦了,还减肥啊。”   谢阮搅着格子里的米饭:“我今天胃口不好,想吃点清淡的。”   陶苏白皱眉:“真的假的啊,这也太素了,营养会不够的吧,我牛肉分你一点吧。”   “真不用。”谢阮笑着拒绝:“想吃肉我刚才就自己打了啊,陶陶你别管我了。”   他这么说,陶苏白也不好强迫,嘀咕了句“那好吧”。   看他不在坚持,谢阮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瞅一眼盘子里的几样素菜,也不是不能吃,他本来就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几顿不吃肉也没什么。   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不多,昨天请迟漾那顿饭纯属是预算外的开销,为了补这个洞,这周他可能都得这么吃了。   接下来就是愉快放松的午餐时间,陶苏白边吃边跟谢阮分享他收集到的小八卦,说得正来劲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两位同学,方便拼个桌吗?”   陶苏白不悦地皱眉,心想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旁边那么多空位,跟我们拼什么桌。   刚要拒绝,一抬头却看到让他意外的两张面孔。   程煜端着餐盘,清俊的面容上笑意温和,看到陶苏白有回应,又对他礼貌点点头,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方便吗?”   陶苏白回神,完全没想到来“打扰”他们的竟然是这两个校园的风云人物,忙把自己的餐盘往后挪一下:“方便,请随意坐。”   一起坐下的还有他旁边的迟漾,程煜坐在陶苏白旁边,迟漾自然就坐到了谢阮旁边。   谢阮只有刚才在听到声音后抬头确认了下,看到迟漾后便又立即垂下了头,之后便只安静吃着菜,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即使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也完全把迟漾现在的样子记了下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显得身形愈发高挑挺拔,双腿修长,气场看起来更凛冽了。   真的很帅。   在他愣神时,对面的陶苏白跟程煜已经聊了起来,两个e人,哪怕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也可以聊得水深火热。   陶苏白注意到程煜吃的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炸猪排套餐,惊讶问道:“这个不是已经售空了吗,我今天特意早来半小时都没买到。”   程煜语气有一丝小得意:“凑巧我打到了最后一份。”   陶苏白看着那金灿灿喷香诱人的炸猪排狂咽口水:“好运气啊。”   程煜:“很想吃吗?”   陶苏白两眼闪光地狂点头。   程煜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玩的,忍着笑说:“不介意的话,我分你一半吧。”   陶苏白愣住,随即狂吹他的彩虹屁:“程煜同学你也太帅了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心中的A大帅哥排行榜第一名了。”   程煜笑眯眯的:“哦?原来之前的第一名不是我啊。”   陶苏白“呃”一声:“从现在开始就是了!”   程煜彻底被陶苏白的机灵逗乐,把整块炸猪排都夹给他。   比起他们俩相见恨晚的火热气氛,同一桌的另外两人显然沉默得多,一静一动,泾渭分明。   迟漾刚坐下便瞥了眼谢阮的餐盘,皱了下眉:“你吃的是什么?”   谢阮没想到他会跟自己突然搭话,愣了愣,连忙回答:“清炒西蓝花,地三鲜,还有外婆菜炒鸡蛋。”   迟漾:“……”   “我是说你怎么吃得这么清淡,连一个荤菜都没有,不会营养不足吗。”   本来就够瘦了,胳膊那么细,还不好好吃饭。   这话跟陶苏白说的一样,谢阮在心里叹口气,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关心他的饮食问题。   他也只好用同样的理由来跟迟漾解释,虽然知道他可能不会信,但总不能真的说是因为昨天刚请他吃了饭,所以预算紧张的原因。   迟漾这种大少爷可能会被这么寒酸的理由给吓跑吧。   庆幸的是,迟漾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问,只是表情看起来比刚才冷淡了一些,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和他的胃口。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偶遇始终还是令人开心的,毕竟昨晚他们分开的那么突然,谢阮其实都已经做好了以后不会再见面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跟他坐到一起吃饭了。   而且还靠的这么近,比昨天请他吃饭那顿距离还要近,谢阮偷偷瞟他的侧脸,下颌线真的很利落好看。   程煜跟陶苏白聊得差不多了,就把话题自然引到旁边的谢阮这里,谢阮乍一被cue到,很明显的,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身体也立刻坐得板正。   因为太过拘谨正经,反倒让向来不知道尴尬怎么写的程煜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很久没跟这么害羞内向的人打交道了,而且像这样近距离看才发现,其实这个谢阮长得也没他想象中那么普通,反而是相当清秀干净的长相,皮肤很白,嘴巴小小的,形状和颜色有点像花瓣。   就是脸上那副黑框眼镜太碍事了,把他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拉低了不少,他平时又只喜欢穿些黑灰白的衣服,给人的感觉就是普普通通,还有点弱气阴沉的男大学生,哪里还会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都说人是感官动物,程煜今天才发现他似乎也是,如果是以前,面对谢阮这样唯诺的性格,可能早就没耐心应对了,但现在他却愿意拿出一百分的耐心,尽量放轻语气,笑着跟他说别紧张。   谢阮能感觉得出他的善意,也知道他是迟漾的好朋友,所以也在努力应答,但出于自身性格原因,还是做不到像陶苏白那样自然热情。   谈话在这么不尴不尬的氛围下进行时,谢阮瞥到旁边的人突然将筷子搭在餐盘上,紧接着耳边便响起熟悉的冷冽男声。   “吃饭就好好吃饭,哪那么多话。”   迟漾说完,淡淡扫了对面的程煜一眼。   程煜愣愣,注意到斜对面谢阮偷偷松懈下来的神色,心里霎时了然,偷摸朝迟漾送了个“我懂”的眼神。   他猜想得没错,迟漾对谢阮这小朋友果然还是很护的嘛。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剩下的时间就基本只跟陶苏白聊天,比起害羞内敛的谢阮,小太阳一样开朗的陶苏白显然更合他口味。   而不被当成焦点的谢阮显然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不少,安静吃饭时,偶尔也会听听陶苏白他们在聊什么,时不时跟着内容点头,皱眉,或是温温吞吞的笑一下,浑身散发着安静柔软的气息,没什么脾气的模样。   迟漾单手托着下巴,微敛下睫毛,沉黑的眸光静静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   吃完准备离开时,程煜跟陶苏白交换了微信,看着对面慢吞吞收拾餐盘的谢阮,程煜脑中念头一闪,把手机递过去。   “谢阮同学,我们也加一下微信吧。”   这突然的提议不仅让谢阮有些猝不及防,旁边的迟漾手中的动作也明显顿住。   程煜假装没看到,继续笑眯眯举着手机。   谢阮向来不会拒绝人,而且他今天对程煜的印象并不算差,陶苏白看起来也跟他很投缘,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嘀”一声,谢阮的好友申请便立即送达到程煜手机里。   他点开看了眼,笑道:“喵喵?这是你的微信名?好可爱。”   谢阮脸颊微热,快速把手机装起来,小声说:“我随便取的。”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无意朝旁边的迟漾瞄了一眼。   陶苏白也说:“对吧,我刚开始看到也是这么觉得的,让人一下就想到猫咪了,其实我们谢阮确实有点像猫猫的,容易害羞又怕人,对不对。”   程煜点头:“确实。”   “……”猫猫谢阮已经被打趣的脸红到脖子根了。   旁边的迟漾冷冷看着他们三个热闹,俊脸绷得像结了一层冰霜。   因为下午还有课,谢阮跟陶苏白就先回宿舍休息了。   程煜要去外面买点东西,非要迟漾陪他,迟漾脸色很臭,丢下一句“你自己去”,便冷漠离开。   程煜在后面“啧啧”摇头,男人这可怜的嫉妒心啊。   *   下午是两节选修公开课,这个教授不喜欢点名,都已经敲响上课铃了,阶梯教室的座位也才只被占了三分之二。   四十多岁的教授在台上讲PPT课件,台下的学生睡倒了一大片。   谢阮的寝室除了他也都阵亡了,他其实也有点困,但良好的学习素养和习惯支撑着他的精神,硬是挨过了两节课。   放学时陶苏白睡了个饱,伸着懒腰说回去吃饭。   谢阮没打算走,把之前在图书馆借的文学小说拿出来:“我还不饿,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看会书。”   陶苏白瞅着他:“中午就吃那么点,你还不饿啊。”   谢阮摇摇头:“真不饿,我书包里有饼干,想吃的时候可以先垫一下。”   看他真没有要走的意思,陶苏白也没办法,只好先跟另外两个室友离开了。   现在时间刚好五点,教室里学生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谢阮便静下心来开始认真看书。   沉浸在某件事中时总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谢阮还是在一阵细微的说话声中才从书中的世界抽离。   好像也是跟他一样在教室没有离开的几个女生。   “怎么回事,天怎么突然阴了?”   “好像是,感觉要下雨了。”   “我没带伞。”   “我也没。”   “……”   谢阮迷茫抬起头,朝外面看去,这天气也不知怎么的,白天一整天都还是晴空无云,到了这会突然就飘来很多乌云,风吹得楼下的树枝乱摆,地上的残叶也被卷到半空中,感觉随时可能会下雨。   看着这种萧条的景象,就会让人很想快点回宿舍床上窝着。   谢阮也没了要继续看书的心情,想着不如现在也赶紧回去,不然待会雨真下下来,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他快速收拾好书本,到一楼大厅时,大雨还是倾盆的落了下来,还不时伴随着阵阵的滚雷声,看来一时半会这雨是停不了了。   因为早就过了下课高峰期,这会大厅被困住的学生并不算多,谢阮站在玻璃门旁,正探头打量着外面瓢泼似的雨柱时,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同学,你忘记带伞了吗?不介意的话我跟你撑一把吧。”   谢阮转身,看到一个瘦高个男生,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   可惜谢阮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尤其还是陌生人,没有犹豫地婉拒了这个男生的好意。   男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的,你要在这里等多久。”   谢阮:“没关系的,我可以让我室友帮我送伞过来。”   “雨这么大,何必麻烦你室友特地跑过来一趟呢,我送你不是更方便吗。”   这缠人的态度,谢阮皱起眉,突然就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前几天帮学姐宣传社团的摊点上,当时有个人缠着他要微信,就是这个男生。   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所以谢阮早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放弃。   虽然不知道他缠着自己的理由是什么,但这种感觉总归是让人不悦的,谢阮虽然性格好,遇事尽量不想惹麻烦,但也不代表会对这种不怀好意的纠缠没有底线的纵容。   他收起友善的表情,再次对男生明确表达拒绝。   但这个男生似乎不太懂什么是分寸,竟然又上前逼近一步。   “我……”   这时他们身后也突然响起一阵不小的热闹嘈杂声,打断了男生后面的话。   谢阮跟着动静好奇回头,一眼看到从他们身后过来的熟悉身影,高挑修长,在阴雨天光线幽暗的走廊里,这个画面很有电影中男主角出场时的氛围感。   “是迟漾!”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虽然被大雨困在大厅里的人不多,但这位新晋校草在学校实在太有名了,还是校园论坛热帖常客,到哪里都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纠缠谢阮的男生“嘁”了一声,嘟囔了句“又他妈是他”,便愤愤转身离开。   迟漾这时已经从人群中走到谢阮身边,低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谢阮这才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忙摇头:“没事,下雨了,忘记带伞。”   迟漾抬眸看向教学楼外,面色冷淡地眯了眯眼,刚才那个男生的背影早就已经消失在密集的雨阵中了。   注意到周围还有好奇往他们这边打量的视线,谢阮觉得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比较明智:“迟,同学,你怎么会在这?”   他记得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饭时,程煜说过他们专业下午没课。   如果单纯只是凑巧的话,那也太巧了。   迟漾收回视线,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特意来找你的,刚出宿舍时遇到要来给你送伞的那个室友,我就代替他来帮忙了。”   谢阮愣愣:“找我?”   迟漾不再跟他绕弯子:“嗯,回请你昨天那顿饭,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谢阮听得更迷糊了:“可是,昨天本来就是我该请你的,不需要再回请了。”   迟漾已经准备展开手里的伞了,闻言垂眸瞥他一眼:“昨天那顿不是我强迫你请的吗。”   谢阮:“……”   原来您知道那是强迫的啊。   迟漾这个人很怪,嘴上说着他的行为属于没道理的强迫,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的神色,依旧漫不经心的,寡淡而冷漠,让人对着这张脸时很难生出什么怒气或抵抗的欲望。   但谢阮早就已经做好了尽量不要跟他有过多牵扯的打算:“真的不用了,我……”   “咕噜噜。”   恰到好处的肚子叫声打断了他的推辞,谢阮捂住小腹,脸颊霎时一阵滚烫。   迟漾看向他,漆黑的双眸中似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撑开伞,往他头顶挪过去。   “看来肚子比嘴巴诚实。”   谢阮臊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两人撑一把伞踏入风雨中,还没走出几步,斜吹的雨丝就将谢阮靠外的半边身子打湿了一大片,夏天的衣服单薄,霎时感到一阵湿冷的凉意。   他是刻意往外侧靠的,怕无意中碰到迟漾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却没想,下一秒就有一只大手突然握在他腰上,将他一把往里面搂了过去。   谢阮睁大眼睛,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要挣开。   “别乱动了。”头顶传来迟漾的声音,依旧冷淡:“淋感冒了不是让我又多欠你一个人情。”   “……”谢阮停下动作,却不能忽略迟漾握在他腰上那只手掌的存在感,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火热宽大,让他浑身的神经都不自觉紧绷着去感受。   看他真的变乖不再乱动了,迟漾垂眸看了眼他乌黑的发顶,蓬松柔软,特别像小动物:“你平时都像中午那样吃那么少吗?”   谢阮的注意力都在他轻搭着自己的手掌上:“……还好。”   迟漾:“一会多吃点。”   谢阮晕乎乎的:“嗯?”   迟漾:“腰太细了。” 第7章 07   从教学楼到校外餐厅的这段路上,谢阮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伞外风雨湿冷迫人,他却只觉得迟漾搭在自己腰上的掌心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几乎快把他衣服下的皮肤都灼痛了。   脑子和心脏都乱成一团,如果不是他足够能忍耐,不知道现在迟漾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他。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餐厅,迟漾把手松开时,谢阮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他腰部的存在感了。   门口有服务员过来帮他们放伞,谢阮抬头看一眼,发现是一家粤菜馆,他记得这里人均消费挺高的,难怪服务态度这么好。   迟漾理一下袖口,偏头问他:“有没有淋湿。”   谢阮抬手摸摸自己的衣服,很干爽:“没有。”   迟漾把手塞进外套口袋里,点点头:“进去吧。”   谢阮轻呼口气,跟在他后面时,才发现迟漾的半边肩膀竟然都是湿的,刚才他一路上的注意力都在迟漾搂着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明明会关心他会不会淋湿,却全不在意自己的情况。   谢阮抿起唇,迟漾到底为什么这么照顾他。   难道他真的看出什么了吗。   下雨天,会出来吃饭的人不多,店里并不喧闹,服务员带他们到一个靠窗的桌位,这里很安静,还可以欣赏外面的雨景。   迟漾习惯先擦拭桌面和清洗餐具,淡声说:“上次看你好像不太能吃重口味的菜系,这家店我吃过几次,味道还可以,点你喜欢吃的吧,不要客气。”   谢阮点点头,拿出手机扫了下桌角的二维码,确实都是很经典的粤菜,价格都不算便宜,谢阮往下滑了滑,选了两样相对低价的主食。   等他要提单时,却看到购物袋的数字从2突然变成了6,他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应该是迟漾加进来的,诧异地抬头看了眼。   迟漾放下手机,深邃的眉眼带着点笑:“喂小鸡呢,不用给我省钱,除非你是还想我再请你吃一顿,多跟我见一次面。”   他才不是这种心思,谢阮抿抿唇,被他调侃的耳朵微烫,既然如此也就不跟他客气了,把菜单栏滑到甜点饮品那里,又加了他喜欢的榴莲椰蓉包和奶茶。   迟漾看到他的单,唇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等菜上来的期间,谢阮有些坐立难安,他本来就不知道该跟迟漾怎么相处,又不想显得那么局促,只能低头假装玩手机。   迟漾倒是显得自在从容,悠闲喝着柠檬水,他这样的人,也向来不用委屈自己看什么气氛。   外面天色还未全暗,但街边已经有一盏盏的路灯接连亮起来,照亮缥缈的雨雾,透过玻璃窗看出去,有种童话世界的意境感。   “风景不错。”迟漾突然说,还拿起手机拍了下,低头对着屏幕操作了一会。   “我发了朋友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谢阮只能顺着说:“哦。”   迟漾挑眉:“不想看我发了什么吗?”   谢阮顿顿:“我可以看你的手机吗?”   迟漾:“用你的手机不也一样可以看。”   谢阮反应了会,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看他的朋友圈。   “可是,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加上不就有了。”   迟漾说罢,还真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谢阮面前,语气和神态自然到仿佛只是在跟他说喝口水吧。   谢阮愣了几秒,莫名有种被架起来不得不照做的感觉,于是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扫了下那个二维码。   好友请求发出去后,迟漾几乎是秒点了同意。   谢阮看到列表上出现的新头像,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加上了迟漾的微信。   对面的迟漾似乎也在翻看微信,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划,嘴角噙着丝满足的笑意。   “你朋友圈怎么这么干净。”   谢阮回神,意识到迟漾在看他的朋友圈,有点不好意思:“我平时不爱发这些。”   说到朋友圈,他才突然想到迟漾让自己加他微信的目的,于是也赶紧点了下迟漾的头像,去看他刚才发的东西。   ——仅对朋友展示最近三天的内容——   然后,一片空白。   谢阮懵了,以为是自己手机信号不好。   他又重进刷新了好几次,最后确认迟漾的朋友圈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后,脑子里某根筋才“咔哒”一下,瞬间全通了。   什么风景很好的朋友圈,迟漾他压根就什么都没发,刚刚拍照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前面这些铺垫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加他的微信?   真是好蜿蜒的套路。   虽然是被骗了,但谢阮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有些想笑,又莫名觉得绕这个圈子的迟漾很孩子气,也很可爱。   迟漾看他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反应过来了,没忍住闷笑一声,   谢阮无奈抬起头:“你很幼稚。”   要加微信直接说不就好了。   恰巧这时有服务员过来上菜,迟漾等他离开,把面前的莲蓉包夹起一颗送到谢阮盘子里。   “我们认识快一周了吧,还没互相加对方的微信,不觉得很奇怪吗,昨天刚跟你见面的程煜都有了。”   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变得幽幽的,夹着点微妙的酸味。   谢阮心想,昨天的事,到现在才来提,他该不会一晚上都在惦记这件事吧。   看得出加了谢阮微信的迟漾心情变得很好,脸上那种疏离的冷感没有了,多了些漫不经心的闲散劲。   “喵喵呢?”   谢阮嘴里咬着米排骨,含糊回他:“什么?”   迟漾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程煜不是说你的微信名是喵喵,怎么现在不是?”   谢阮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水,清好嗓子:“改了。”   迟漾挑眉:“改了?”   谢阮点点头,无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上的油,昨天程煜调侃过这个微信名后,他回去宿舍就立刻改掉了,不知道现在迟漾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试探着拿起手机:“要我再改回来吗?”   迟漾瞥了他一眼:“不用,就用你现在这个吧,我改下备注就好了。”   谢阮看着他手指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动:“你是把备注改成我的名字吗?”   “不是。”迟漾很快改好,截图发给他。   谢阮收到他们加微信后第一条消息,直接点开,聊天界面上赫然是两个熟悉的字,“喵喵”。   这是,什么意思?   谢阮抬起头,用眼神向他无声发起询问。   迟漾已经把手机放下,单手懒洋洋托着腮,嗓音微沉,漫不经心的:“这样你就只在我一个人的手机里是喵喵了。”   谢阮愣住,随后便听到自己心脏发出“怦”地好大一声巨响,如果不是因为隔桌而坐,他甚至不怀疑迟漾可能也会听到他心跳的异常。   慌乱垂下头,也有些庆幸自己最近头发有点长了,可以遮住他已经开始变热变红的耳朵。   迟漾这张嘴,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臭直男显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很快他就自然说起其他的话题。   “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谢阮脸颊的热意还没全散,白皙的皮肤透出隐约的红痕,半垂着脑袋回:“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寝室和图书馆呆呆吧。”   “我要回一趟家。”   迟漾淡淡说着,撩起眼皮看向他。   谢阮平复了一下呼吸,点点头:“哦,挺好的。”   并没有多想他回家为什么还要特意告诉自己。   迟漾瞅了他一会,微敛下长睫:“我前阵子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就直接来住校了,还没来得及跟家里的大人相处,这趟回去,有些事想好好问问他们。”   谢阮静静听着,思绪跟着他的话发散,迟漾的父母啊,是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印象中他们为人都特别好,虽然是豪门家庭,但并没有很大的架子,当时他爸爸在迟父手下做事时,也是很受照顾的。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也早已物是人非了。   谢阮兀自走神时,并没有注意到迟漾一直在盯着他看,双眸黑沉,有些意味深长。   从餐厅出来时,外面雨还再下,迟漾还是把他送到宿舍楼下,这次谢阮悄悄留意了下,迟漾撑伞时果然是特意把雨伞往他这边倾斜,这样就导致他自己现在另半边肩膀也湿透了。   这种无声的体贴,让谢阮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但他也不想只是这样单方面承受这种好意。   所以到楼下时,他没有让迟漾先走,跑到一楼小商店里买了盒薄荷糖。   迟漾拿着那盒糖果,眼神中一抹惊讶的情绪一闪而过:“送给我的?”   谢阮点点头:“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还有,撑伞也是。”   他后面那句话声音有点小,说完就习惯性低下了脑袋。   却没想下巴被一只手轻捏住抬起来,太突然了,谢阮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茫。   迟漾的指尖有点凉,带着雨丝清新的气息和湿润。   他的背后就是一片倾泻的雨雾,在路灯冷白色的光晕下,画面美好得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为什么这么喜欢低头。”   迟漾身形高大,影子将谢阮笼罩,好听的嗓音混在背景沙沙的细雨声中,低哑微沉。   “明明长得很好看,多给自己一点信心。”   谢阮听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又开始躁动了,乌黑的双眸光点微颤,像是淋了雨,湿漉漉的:“不,不好看。”   “嗯。”迟漾并没有否认他的话,微垂的目光再次扫过他秀气苍白的眉眼,自顾自哑声说:“在我眼中很好看。” 第8章 08   渐渐的,雨势似乎小了些,宿舍楼前的小路上也多了打伞经过的人,细碎的说话声顺着风雨飘过来。   谢阮有种被现实惊醒的恍惚感,不敢在楼下多呆,跟迟漾说了声“再见”,便匆匆跑了进去。   还没到楼上就听到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拿出来看了眼。   【迟:喵喵晚安】   谢阮差点一脚从楼梯踩空,忙抓住旁边的扶手,眼前也有一点眩晕。   什么“喵喵晚安”,好好的一个网名,怎么被他一叫就这么暧昧。   谢阮没有回复,恨恨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回到601时里面正热闹着,好像是陶苏白也刚从外面回来,还打包了生腌小海鲜和烧烤,正在给另外两个懒汉室友分享。   陆霖一回头看到他,忙招手让他过去:“谢阮你回来了,吃饭了吗?这里有海鲜和烤串,快过来尝尝。”   谢阮换了双干净的拖鞋,走到桌前把书包放下:“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陶苏白瞥了他一眼,惊讶道:“宝儿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谢阮用手背碰碰脸,心想可能是刚才被迟漾那条微信刺激的,顿时有点心虚,撇开视线:“没,应该是刚刚爬楼梯热的。”   陶苏白“哦”一声,没作他想,之后听他们几个的闲聊,谢阮才知道陶苏白今天是跟程煜出去玩,晚上又一起吃了晚饭,所以才顺便带东西回来的。   没想到短短两天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好到可以单独出去吃饭的程度了。   想到这里,谢阮突然意识到,他跟迟漾好像也是这样的过程,他自己是因为认出迟漾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刚认识的那种陌生感。   那迟漾呢,明明他又没认出来自己,为什么还愿意一直跟他这么往来呢。   现在的迟漾,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对了。”   谢阮正出神时,陶苏白突然在后面说:“明天都有空吗,程煜的室友过生日,说想要多邀请几个朋友热闹热闹,就在咱们学校附近的丽皇ktv,去不去?”   陆霖先举手提问:“要带礼物吗?”   陶苏白摇头:“不用,程煜说他们就想凑人头热闹热闹,有女性朋友也可以一起带过去。”   一听这话他们就知道当天肯定会有很多美女,许晋“嘿嘿”一声:“我去我去,算我一个!”   陆霖也说:“那我也去吧,在宿舍也是一直打游戏。”   陶苏白点点头,低头在手机上给程煜发消息,过了会又抬头往隔壁床位看了眼。   无论寝室怎么乱糟喧闹,只有谢阮的这一方小天地永远是温和安静的。   他正在整理架子上的书本,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柔和的橙色灯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侧,细腻温润。   陶苏白起身走过去,挨着他的桌子靠着,低头问:“宝儿,你不去啊。”   谢阮闻言摇摇头,软声说:“不去了,我明天打算去图书馆。”   陶苏白叹气,拎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不是看书就是学习,你的大学生活会不会太无趣了些,不趁着现在好好玩玩体验一下各种有趣的事,以后毕业是会后悔的,”   谢阮眨眨眼,清澈的瞳眸中有一丝迷茫,好像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陶苏白看着他这温吞样子,知道对他这种软性子来说,硬的远比软的好使,索性直接帮他下决定:“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随便玩玩,老是在图书馆泡着小心变书呆子,这样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谢阮默了会,也知道话说到这份上肯定是不能再拒绝了。   但内心却在想,不管怎么样,他本来也不会交女朋友的呀。   *   周六早上,迟家。   迟漾要回来的消息昨晚就送到了迟家,一大早就有佣人在外面等着迎接,阳光微曦,清晨的宅邸还笼罩在一层青色的薄雾中,空气中已经有了初秋清冷的气息。   一辆出租车缓缓在黑色的雕花大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身量很高的青年从车上下来,黑色裤子包裹着的双腿挺拔修长。   佣人忙走上前:“少爷,您回来了。”   迟漾仰头看着面前的熟悉建筑,帽檐下的半张脸苍白英俊:“我爸今天在家吗?”   “先生今天本来是跟巨鹿的陆总约了高尔夫的,但因为少爷要回来,特意把饭局退了,说要陪您一起吃顿饭。”   迟漾点点头:“进去吧。”   刚好他有事要问自家老爸,在家当面问自然更方便。   大厅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喝咖啡看财经新闻,穿着休闲的居家服,看起来很随意舒适。   迟父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又爱运动的原因,状态在同龄人中可以说是相当优越的,从五官上来看,迟漾比较像他这个爸爸。   只是两人气质相差太远,迟漾是年少老成,天生的矜贵冷面,迟父虽然常年身居高位,却难得不是那种有架子和威严感的人,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来了。”   看到许久不见的宝贝儿子,迟父自然是心情愉悦的,声音都慈爱温柔了不少。   “吃早饭了吗?爸爸让人准备了你爱喝的排骨粥。”   迟漾在他对面坐下,摘下帽子,懒洋洋抻着长腿:“不吃了,我坐会就走。”   迟父闻言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目露失望:“刚来就要走吗?爸爸今天还特意写了张菜单让厨房好好去准备,全都是你爱吃的菜,不过没关系,你刚回国,什么都要重新适应,在学校多呆呆也好,多交些新朋友,家什么时候回都行,爸爸又不会走。”   迟漾:“……”   静静看了会对面这小老头浮于表面的演技,迟漾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记得自己老爸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啰嗦。   “我知道了,午饭我会在家吃的。”   迟父果然瞬间换了表情,双眼亮起光,一副要开始跟他聊家常的架势。   迟漾先打断他,单刀直入自己今天回来的目的:“爸,你还记得以前跟在你身边的一位姓林的叔叔吗,小时候我和他的儿子玩的特别要好。”   “嗯?”乍一被他转移话题,迟父还愣了会,想了想才回答:“你说的是林志东吧,他是跟了我挺多年的,能力也确实可以,我也有意一直重用他,可惜后来他因为个人家庭原因还是离开了公司,不过爸爸也记得你跟他那个儿子关系很好,你们俩算是两小无猜吧,我记得那个孩子好像叫什么软软来着,长得挺漂亮的,像洋娃娃似的,你小时候每天非抱着他睡,还说长大要娶他当媳妇儿来着,现在想想真是童言无忌,多纯真可爱啊,哈哈哈……”   跟大部分父母一样,一说起自家孩子的幼年糗事就停不下来,迟漾不想听,但也大概知道了林志东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了迟家的公司。   家庭原因吗,会是跟软软有关吗?他们会不会早就已经离开了A市,所以他后来在国外无论打多少电话,或是托人帮忙找再久,都全无消息。   还有,如今的谢阮又真的不是他的软软吗。   如果是的话,自己跟以前比差距并不算大,他不可能认不出来,或者早就认出来了,只是一直在隐瞒。   想到这里,迟漾身体靠回椅背,眼皮微垂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缓缓敲打,轮廓分明的侧脸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   谢阮,如果真的是你,你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吗。   *   生日趴定在下午,谢阮跟着陶苏白去了ktv,他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走在氛围光线的走廊中时就已经开始不自在,到了大包厢里,看到乌泱泱坐了那么多人,社恐瞬间达到顶峰。   趁着陶苏白跟程煜他们打招呼时,谢阮赶紧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缩着,陆霖和许晋完全不怵这个,甚至直接开始物色漂亮妹子准备搭讪了。   包厢里特别热闹,唱歌的,喝酒玩游戏的,群魔乱舞,谢阮一个人坐在软沙发上,看着这些人没有包袱的发疯,有时候也挺羡慕他们这种性格和生活态度。   今天的寿星彭飞正在上面唱歌,漏气,跑调,该有的毛病一个没少,简直五毒俱全,唱这么难听,即使是寿星大家也不给他面子,吆喝着让他赶紧下去,换个会唱的上来。   不知谁在底下喊了句“让程煜来唱啊,他唱歌贼好听”。   一石激起千层浪,估计在场听过程煜唱歌的人不少,也都跟着起哄。   程煜就这么被架起来了,无奈笑笑,刚好下一首是对唱情歌,有女孩子就想趁此机会跟程煜一起合唱,还有举手直接自告奋勇的。   程煜想了想,低头问身边的人:“这首会唱吗?”   陶苏白都准备去喝酒了,突然听他这么问,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   程煜悄悄对他眨了下眼,示意一下后面那些女生:“就当帮我个忙了。”   陶苏白霎时了然,用手肘碰他一下:“一顿羊蝎子哦。”   程煜瞅着他笑:“再加一周奶茶。”   陶苏白是个奶茶控,闻言眼睛都亮了:“哇,好大方哦。”   程煜揉揉他的头发,语气宠溺:“上台吧。”   程煜没选女生对唱,虽然让人觉得很可惜,但也明白他是想避嫌,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本来大家都没在意他找的对唱搭子是谁,但当两人对坐在高脚凳上,缠绵清新的背景音乐响起,氛围灯球打下来时,画面竟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程煜的帅气也是在刚入学军训时就出了名的,没想到跟他比起来,对面的陶苏白也没有完全落下风,身形挺拔清瘦,面容秀气白净,气质很阳光,笑起来时有些狐狸眼,亮亮的,很可爱。   一首歌结束,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陶苏白吓了一跳,看到下面的景象,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热,刚才他唱得太入神了,压根没注意这么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在听他们唱歌。   往回走时,还有个男生冲他吹口哨,夸他可爱,陶苏白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回个笑容。   男生见得到了回应,立刻顺杆爬要他过去玩游戏。   陶苏白愣愣,没想到这人这么热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不知所措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将他搂住,头顶响起程煜的声音,虽然是带着笑说的,嗓子却有点凉淡:“别胡闹,喝你们的酒。”   见状男生果然耸耸肩,立刻就不再纠缠了。   陶苏白偏头看着他:“你在他们中间很有威信吗?”   程煜笑了笑:“没有,提醒他们注意分寸罢了。”   陶苏白碰碰他的胸口:“酷哥哦。”   两人玩闹一会,陶苏白在人群中找到角落里的小蘑菇谢阮,拿瓶酒递给他:“你一个人窝在这里干嘛,既然来了就好好开心一下啊。”   谢阮看一眼他手里的酒瓶,摇摇头:“我好像不能喝酒。”   陶苏白“嘁”一声:“什么叫好像,不试试怎么知道,放心,喝醉了我背也把你背回去行了吧。”   程煜也在旁边笑着说:“陶陶说的对,来了就开心的玩,这里的酒度数都不高,就当喝着玩玩。”   看他们都这样说,谢阮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试着放到嘴边抿了口。   “怎么样?”陶苏白问。   谢阮表情有一丝惊喜:“挺甜的,像果汁。”   “对吧。”   陶苏白搂住他的肩膀,跟他碰一下酒瓶:“干杯。”   彭飞这时也过来他们这边凑热闹:“老程你今天帮我把新朋友都照顾好啊,说来还是你够义气,不像漾哥,非要在今天回什么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我那么求他都不来。”   程煜给他开一瓶酒:“迟漾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就别抱怨了,他送你的礼物不是你一直很想要的游戏机吗。”   “那倒也是。”彭飞嘿嘿一笑:“论大方咱们漾哥还是没得说的,不说这个了,咱们几个合个影吧。”   说照就照,彭飞强行挤进他们中间,举起自己的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来来来,都看镜头。”   “咔嚓”一下,黑灯瞎火的,照得还挺好看,当然,像程煜这样的脸好看是正常的,但对彭飞来说已经属于是超常发挥了。   这小子看起来非常满意,还特意发到他们的宿舍群里,说要让迟漾羡慕一下。   程煜在旁边笑:“他会羡慕才有鬼。”   同一时间的迟漾正在花园陪迟父喝茶下棋,手机响的时候他本来不想理会,但刚好迟父这时也要接一个电话,他便无聊把手机打开。   看到彭飞发的那张照片时,有点嫌弃的想要划走,但在手指刚要碰到屏幕时又发现让他意外的一幕。   看光线和背景,照片明显是在ktv里拍的,除了中间的彭飞程煜他们,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阮捧着一瓶酒,嘴里衔着吸管,可能是被旁边的人突然拍照的举动吓到了,眼神懵懵的看过来,小脸上已经泛开明显的两坨红晕。   迟漾看得皱眉,嘴里不清楚的骂了一声,直接起身。 第9章 09   迟父接完电话回来就只看到空荡的桌椅,棋盘上落了几片花瓣,旁边的管家说少爷看了手机后就匆匆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迟父叹气,坐下来喝了口茶,幽幽道:“儿大不由人啊。”   KTV包厢内,气氛依然热闹不减。   程煜这个大明星,没坐一会就又被抓出去唱歌了,陶苏白也莫名成了他的固定情歌搭子,一到他们俩对唱,底下就一堆吆喝起哄的。   没有他们俩,大部分时间谢阮又只能留在角落当蘑菇。   不过现在的他明显比刚进来时自在多了,自从刚才被劝着喝了口酒后,就好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口一口停不下来,转眼就快喝了大半瓶。   他本来就喜欢甜的,果酒跟奶茶不一样,口感清爽,喝起来一点都不腻,而且大脑会晕晕的,很上头。   虽然他喝酒的全程都很低调,但不代表就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来这里玩的都是性格张扬外放的人,偶尔出现像谢阮这样老实安静的,反倒让人觉得很新鲜。   乍一看外表确实普普通通,但离近了仔细打量他时,就会发现他长得其实还挺奶挺乖的,皮肤也白,气质又清纯,莫名的吸引人。   这是一个发现谢阮后,坐到他身边跟他搭讪的学长给他的评价。   已经七八分醉的谢阮并不能仔细把这些话都消化掉,只是抱着酒瓶,呆呆重复:“奶乖?”   他不懂,他这么大人了,还是个男的,跟“奶”这个字是怎么扯上边的。   学长瞅着他红扑扑的脸蛋,眼睛里也洇着水光,薄而细的眼皮恹恹地耷拉着,明明是个男生,却透出一种微醺后的媚感,看得他心跳有点加快,舔舔嘴唇,也起开一瓶酒:“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我陪你吧,看你长得很小,要不是在这里遇到你,还以为你没成年呢。”   这人话好多,谢阮不喜欢跟陌生人这样说话,心里有点烦,看他似乎还想要夺自己的酒瓶,立刻紧抱在怀里,警惕道:“我的。”   学长愣愣,他只是看那瓶酒快喝完了,所以想要给他换瓶新的而已。   虽然被误会了用意,但是小学弟这样好可爱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我不要你的,算了,我放在这你一会自己拿也行,我们还没互相认识呢,我叫陆鸣,你叫什么?”   谢阮打了个酒嗝,微歪着脑袋,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看样子是真的喝多了,学长瞅了他一会,觉得他这个模样真的是太招人了,脑子一热,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出去。   下一秒就听到“啪”的一声,伸出去的手被人横空攥住,学长猛地回神,抬起头,被上方黑色的阴影压得心头一跳。   来人身形高大,灯光自他背后打来,帽檐下的双眸黑沉,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迟,漾?”   意识到来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迟漾时,学长微微睁大眼睛,甚至都顾不得手腕上的剧痛了。   迟漾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一秒,看向旁边沙发上晕乎乎的谢阮时,皱皱眉,丢垃圾似的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人甩到一边。   这时因为迟漾的突然到来而静默许久的包厢也爆发出了不小的讨论声,刚才他推门进来时,其实也没几个人第一时间注意到,再加上包厢光线本来就暗,大家玩得也都正嗨,就算看到的人甚至也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毕竟这可是迟漾啊,谁能想到他真的会来。   彭飞跟程煜这时也反应过来,拍拍手让大家不要受影响继续玩,然后也赶忙向这边走过来。   “靠,什么情况,漾哥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啊。”彭飞忍不住吵吵。   程煜其实也有点惊讶,但他过来后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观察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先是看到半歪在沙发上意识不清的谢阮,然后又瞥了眼迟漾此刻仿佛能杀人的背影,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忍着笑问:“你看到群里的照片了?”   迟漾把目光从谢阮身上收回来,转过身,瞳仁黑的纯粹,冷意慑人。   “谁带他来的。”   程煜耸肩:“谢阮也是个成年人了,想到哪玩都是他的自由吧。”   迟漾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寒意更加凛冽了。   程煜招架不住,摊开双手说:“谢阮好像喝醉了,不然你先带他回去吧。”   迟漾瞥了他一眼,没在搭理他,俯身看向沙发里的小醉鬼,眼神里的冷意逐渐消失变淡,甚至多了丝柔软和无奈。   用手背碰一下他通红滚烫的脸颊,伸手去拿他怀里抱着的酒瓶。   而明明刚才还把酒瓶当宝贝紧紧护着的谢阮,此刻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迟漾,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就傻傻冲他笑一下,把双手松开了。   迟漾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乖”,便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来,半扶半拖着带离了包厢。   这一小段插曲发生的很快,可能两分钟都不到,甚至大部分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彭飞在旁边纳闷:“漾哥来都来了,怎么不陪我们喝一杯再走,好歹跟我这个寿星说句生日快乐吧。”   程煜:“你真以为他是为了你来的?”   彭飞皱眉:“不然呢?”   程煜瞅着他这傻子一脸纯然的表情,摇摇头:“你觉得是就是吧。”   出了KTV的旋转门,初秋夜晚清新的空气霎时迎面扑来,但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凉意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谢阮来说压根起不到什么作用,他还是迷糊得不省人事,一步三晃。   迟漾半搂着他软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身子,犹豫须臾,直接在他前面矮身半蹲下,抓着他的胳膊绕到自己胸前,将人背起来。   好轻。   这是把人背到背上后,迟漾第一个最直观的感受,身上都是硬硬的骨头,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背上的谢阮此刻似乎也有了些浅薄的微弱意识,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的颠簸中移动,鼻息间好像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艰难地掀了掀眸。   “……迟漾?”   迟漾稳稳的走着,轻声回他:“是我。”   真的是迟漾,他竟然不是在做梦。   谢阮眨眨眼,忍不住收紧手臂,虽然他好似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但在迟漾看来也只是像小猫似的,软绵绵的在他脖子上圈了下。   “你来,找我了。”   这句话很轻,还带着些微弱的颤意。   迟漾愣愣,觉得他口中的这个“找”,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指今天晚上到KTV这种地方找而已。   想到某种可能,迟漾眼神暗了下来,压低嗓子:“我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找你,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谢阮摇摇头:“是我,自己走的……”   迟漾喉咙微动,圈着他的双臂拢紧:“为什么,你知道我当时找了你多久,有多想你吗。”   背上的人似乎又失去了意识,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迟漾等了会,黑瞳中的光芒被失望覆灭,但眸底却仍是一片柔和的宠溺。   秋夜的冷风吹来,谢阮在他背上动动,偏过头,脸颊靠他的脖子很近,呼出的鼻息带着淡淡的酒香,温热柔软。   迟漾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向来淡漠疏离的面庞泛起一层不明显的薄红:“软软?”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香甜沉静的呼吸声。   *   谢阮第一次喝酒,就醉得不成样子。   他甚至不记得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只知道自己做了个很漫长又缠人的梦,醒来后头晕脑胀,还有点恶心想吐。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身下睡的床大得夸张,周围的环境也从来没有见过,要不是头痛的厉害,他甚至以为自己现在可能还在梦里没醒来。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这个疑问,一直伴随他出房间后才被解答。   因为他在客厅看到了一个让他怎么也没想到,但却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类似开放吧台的位置,穿着灰色宽松的家居服,身形劲瘦挺拔,肩背宽阔,很有力量感。   谢阮一手扶着门框,脑瓜子懵懵的:“迟,漾?”   听到声音的迟漾转过身,手里端着刚冲好的咖啡,杯子里冒着白色的热气,画面很有格调,也很优雅。   “醒了。”   迟漾对他笑了下。   谢阮晃了晃脑袋,他觉得一定是自己酒还没醒的缘故,不然不可能看到迟漾笑得这么温柔。   迟漾已经把手上的咖啡放下,朝他这边走过来。   离得越近,这个人高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直到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瞅着他,瞳孔漆黑,却没有一丝平日里那种冷漠和凉薄。   “头疼吗,我给你冲了杯蜂蜜牛奶,喝了会好受点。”   谢阮仰着头,被他英俊过了头的五官近距离的冲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我,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在学校外租的公寓,昨天你在KTV喝醉了,是我去把你接过来的。”   迟漾淡声解释。   谢阮眨眨眼,他其实想问为什么是你过来接我,但又觉得此刻问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瞅着面前迟漾近在咫尺的宽阔胸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此刻的距离似乎过于暧昧了,视线不敢再乱看,慌忙垂下脑袋。   迟漾瞅着他黑色发梢下泛红的耳朵,抬起一只胳膊撑在他身侧的门框上,微低下头,压低嗓子:“你穿我的衣服挺好看的。”   谢阮愣愣,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穿的竟然真的不是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居家睡衣,松松垮垮的,下面的裤脚卷了几圈,遮住一半雪白纤瘦的脚面。   刚起床时只顾得被周围的环境震惊,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这衣服是谁帮他换的,答案根本就不言而喻。   他抬起头,表情写满了不敢相信。   迟漾仿佛能透过他此刻的眼神读出他内心的想法,唇角玩味勾起,嗓音懒洋洋的:“你虽然是个男生,但身上真的好白。”   谢阮:“……”   让他死了算了。   眼瞅着他的小脸越来越红,像颗熟透的西红柿,迟漾不再继续逗他,直起身,大手盖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先去洗漱一下吧,然后过来喝牛奶。”   谢阮:“……”   从浴室出来时,迟漾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了,桌子下两条长腿闲散搭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火腿煎蛋的香气。   谢阮在原地犹豫了会,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   看到他过来,迟漾用下巴示意他坐到对面,把蜂蜜牛奶推到他面前:“先喝掉。”   谢阮头其实还有点疼,便也没跟他客气,端起杯子抿了口,味道意外的很好。   迟漾撑着侧脸,黑沉的眸光静静落在他脸上:“软软。”   谢阮舔一下嘴角的奶渍,下意识答道:“嗯?” 第10章 10   几乎是刚回答他后的下一秒,谢阮就蓦然反应过来,脑子“嗡”了一声,整个身体都随之僵住。   迟漾撑着下巴,唇角勾起微弱的弧度,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直直盯着他,像是想要将他彻底看透一般。   谢阮紧捏住手里的玻璃杯,心跳骤然加快:“迟同学,平时在这里住的时间多吗?”   好拙劣的转移话题方式,迟漾果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脸上表情有点冷淡。   谢阮压根不敢跟他对视,硬着头皮又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   不知过去了多久,迟漾才收回盯着他看的视线,垂下长睫,遮住瞳孔里的情绪。   “不常住,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宿舍比较多。”   这句回答意味着刚才怪异的气氛总算可以翻篇,谢阮松一口气,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的后背已经僵硬到快要麻木了。   喝完牛奶,迟漾又让他把盘子里的早餐吃掉,谢阮倒真的饿了,就没跟他客气,拿起叉子开始享用。   迟漾自己没有吃,闲散喝着咖啡,目光懒懒的在谢阮身上打量。   “好吃吗?”   谢阮点点头,粉嫩的嘴唇沾上了油光,变得很润,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小仓鼠。   “迟同学你竟然还会做饭。”   他印象中的迟漾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别说是做饭了,自己倒杯水的机会都很少,现在竟然能做出这种不算应付的营养早餐,咖啡也煮得有模有样的。   “会的不多,还在学。”迟漾笑了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其实是想做给我那个朋友吃的,现在倒是先让你吃到了。”   谢阮愣愣,咽下嘴里的东西,犹豫了几秒,还是接着他的话问:“你那个朋友,真的跟我很像吗?”   迟漾瞥着他:“像,也不像,他比你可爱多了。”   谢阮:“哦。”   论可爱的话,成年人确实比不上小孩子。   迟漾好像还没说够:“小时候特别喜欢黏着我,缠着我让我抱他,晚上不跟我睡一张床就会害怕。”   谢阮:“……”   他才没有,明明就是你这个大少爷仗着威势硬要每天偷偷爬他的小床跟他挤在一个被窝里睡。   谢阮敢怒不敢言,只得用力咬一口吐司泄愤。   迟漾瞅着他气鼓鼓的脸蛋,黑眸中某种情绪缓缓滋生,压低嗓子:“我好想他。”   谢阮愣住,嘴巴也忘记嚼东西了,抬起头,怔怔看向对面的人。   迟漾此刻却没有在看他了,端起咖啡喝了口,脸上神色很淡,低敛的眉眼间却有一种不设防的温柔。   谢阮抿起唇,努力压住胸口翻涌的那阵酸涩。   或许是最近跟迟漾相处的时间久了,每次看到他像现在这样讲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时,内心就总是会有种很强烈的想要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但这也只能是一种冲动,强烈的情绪过后,谢阮还是会努力克制住自己,既然他们的人生在多年前有过一次分叉点,那就继续按照不同的轨迹走吧。   毕竟横在他们中间的,从来就不只是幼年的一次分离。   可能是突然提起了比较沉重话题的原因,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许多,两人都不在说话,只沉默吃着东西。   吃过早餐,迟漾把餐盘都收好拿到吧台去清洗。   谢阮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短短一个早晨,他不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被迟漾震惊到了。   这些年,他的变化真的很大。   迟漾把洗完的餐盘放到架子上,转身用干毛巾擦手,看到谢阮站在吧台外,两手捏着睡衣下摆,不合身的宽松衣物显得他体型更娇小清瘦了,这副模样,说他是刚上高中的未成年都有人信。   迟漾双手撑在吧台上,语气随意:“怎么,还想喝点什么吗?”   谢阮忙摇头,小声问:“我的衣服呢?”   迟漾瞅着他,眼神有一点意味深长:“你真的对昨晚的事完全不记得了吗?”   谢阮眼神茫然。   迟漾从吧台后走出来,随手放下卷起来的袖口:“你昨天吐了一身,衣服都弄脏了,我就给直接扔了。”   他昨天竟然还吐了,谢阮睁大眼睛,他到底喝成了什么样,不会也吐在迟漾身上了吧,这少爷洁癖那么重,竟然没把他直接扔马路上。   “对不起。”   谢阮越想越觉得丢脸,第一次喝酒就出这么大的糗,以后真的再也不能碰酒精了。   “那我可以先借你的衣服穿吗?”   谢阮不太确定的问,想到迟漾的性格,又紧跟着补充:“你放心,睡衣和借的衣服我都会仔细洗干净还给你的。”   迟漾走过来,单手插.在兜里,垂眸看着他有些忐忑的神色,唇角浅浅勾起:“我的衣服你想怎么穿都无所谓,不过比起借你衣服,我现在有个更好的提议。”   谢阮:“?”   二十分钟后,直到谢阮已经坐进了迟漾车里的副驾,被迟漾提醒系好安全带时,他人都还有点犯迷糊,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带到公寓的地下车库了,还说什么要去逛街,明明自己的初衷是赶紧回宿舍,然后把借迟漾的衣服洗好尽快还给他的啊。   车子发动前,谢阮还是忍不住对旁边的人说:“迟同学,逛街的事就算了吧,我还是想先回宿舍。”   迟漾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看着他:“今天是周六,你也不用上课,陪我逛逛街也没什么吧,我刚好有想买的衣服。”   谢阮:“这种事找你的朋友们更合适吧,我们本来就不熟,恐怕也不能给你做什么参考。”   谢阮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虽然不太好听,但如果在迟漾的视角来看,刚认识两个星期左右的他们确实算不上很熟。   迟漾顿了会,转过身,眼睛微微垂下,声音透出一点低落:“我没什么朋友。”   谢阮愣愣,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又想到平日里迟漾给人的形象,高冷疏离,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虽然偶尔也有人跟他一起,但以他的性格,似乎也不会轻易向那些人敞开心扉。   “没关系。”迟漾又说,语调比刚才低沉了些,侧脸在车厢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你如果真的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一会直接送你回学校也可以。”   谢阮其实是相当容易心软的性子,尤其现在面对的还是迟漾,听到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还能狠得下心拒绝,没再多说什么,只低头把安全带系好。   “只能上午半天,我下午回宿舍有事。”   迟漾瞥了他一眼,修长的双手重新握住方向盘:“好。”   外面天气相当好,迟漾直接带谢阮去了他平时爱逛的几家奢侈品店,这些店他都有高级会员,刚进去就有专属店员过来接待。   “迟少您来了,好久不见,店里昨天刚到了几件秋季限定新款,您可以看看。”   说罢注意到躲在迟漾身后的谢阮,笑盈盈地说:“这是您的弟弟吗?好可爱呀。”   突然被关注到的谢阮有些尴尬,下意识又往迟漾身后藏了藏,他身上穿的是迟漾的衣服,外套和裤子都很长,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面容又很清秀白净,也难怪店员会觉得他可爱。   迟漾表情看起来像是很受用,唇角微弱勾起,目光懒洋洋地在店里环视一圈:“挑几件适合他的衣服。”   “好的。”店员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笑容,伸手做出请的手势:“那这位小少爷,这边来。”   谢阮睁大眼睛,抬头去看前面的人,不是说好自己只是来陪他的,怎么现在变成给他买了。   只可惜店员太过热情,压根不给谢阮反抗的机会,刷刷挑好几套衣服,就把他连人带衣给塞进了衣帽间里。   在谢阮换衣服的时间里,迟漾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等待,有新入职的店员给他送来精致的点心和现磨咖啡,退到旁边后就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发疯。   太久没看到这么惊艳的帅哥了,五官比例完美,身材也巨好,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这画面简直是能净化眼睛和心灵的程度。   就是气质实在过于高冷了,坐在那里周身就像有结界一般,让人不敢擅自靠近一步。   谢阮衣服换的不算快,但迟漾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单手撑着下巴,目光闲散落在衣帽间的方向,慵懒而随意。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传来店员惊喜的声音:“换好了,呀!小少爷,您穿这套真好看,这个颜色简直太适合您了,迟少您说是不是。”   店员有些过于聒噪了,迟漾随着她的声音抬眸,看到换好衣服的谢阮被推着走到他面前。   就是这一刻,店员看到迟漾眸中那一瞬明显被惊艳到的亮光。   她在心里兴奋握拳,心想今天这大单是跑不掉了。   谢阮站在中间,感觉此刻全店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他别扭得要死,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迟漾,伸手摸摸身上的衣服,这些衣服一看就很贵,他不敢乱动弄坏了。   “迟同学,我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可能不太适合,我现在去换掉吧。”   “不用。”   看他要回衣帽间,半天没说话的迟漾终于开口,从沙发上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   “很适合你。”迟漾低头看着他,他的眸色很深,又黑又浓,压低的嗓子似乎也有一些沙哑:“就这么穿着吧,很好看。”   说罢又对旁边的店员说:“把他的旧衣服还有刚才的那几套全都包起来吧。”   谢阮震惊,什么叫全都包起来?这什么霸总发言。   看店员欢天喜地的真要去包衣服,谢阮着急之下一把抓住迟漾的手腕。   “不,不用了,如果真要买,那就身上这一套就行了。”   迟漾瞥一眼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是我送你的,不用你付钱。”   就是因为是你送的才不能要啊,大少爷!   谢阮用力摇头,表情和言辞都很认真严肃:“我是说真的,迟同学,如果你真的要都买,我现在就脱掉这套衣服离开,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迟漾垂眸看着他,谢阮以前在他身边时总是会习惯性躲避他的视线,像现在这样大方露出脸来,目光笔直的跟自己对视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   肉乎的小脸虽然在很努力装凶了,但还是很可爱。   迟漾忍住想要用手捏一把的冲动,抬头跟店员说:“那就先只要这一套吧。”   店员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维持着专业素养,满脸微笑地去帮他们包旧衣服了。   总算是把这少爷给劝下来了,谢阮不由得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迟漾看着他的小表情变化,淡声说:“这件事我听你的了,作为回报,那你是不是也该配合我一件事。”   谢阮“嗯?”一声,神情疑惑。   迟漾微垂下眼皮,眸底有微光流动,突然抬起手,将他脸颊上的眼镜摘掉。   谢阮没有防备,只感到眼尾的皮肤微微一凉,似乎是被迟漾的手指碰到了,紧接着鼻梁上变轻,眼前的视野便瞬间模糊成一片。   突然被摘掉眼镜,对近视眼来说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事,谢阮不知道迟漾想干嘛,下意识眯起双眼,有些慌乱的问:“迟,迟同学?”   虽然一直戴着眼镜,但谢阮的眼睛其实并不小,眼型偏细圆,是薄薄的双眼皮,到眼尾处弧度自然微勾上翘,此刻因为眯起来的缘故,眸光有几分迷离,说不出的韵味好看。   迟漾盯着这双眼睛看了会,喉结轻轻一滑,又用手指撩开挡在他眼睛前的几缕头发,嗓音微沉:“你头发太长了,这样对视力不好,去剪一下吧。”   谢阮眨眨眼,柔软的发丝在他睫毛上轻轻扫过。   旁边一直看着的店员们个个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眼前这幅般配的画面,这哪里是哥哥跟弟弟之间的氛围,单纯的兄弟之间会让人觉得这么好嗑?   从服装店出来,谢阮才恍惚琢磨出来什么。   买完衣服又剪头发,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迟漾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自己单纯陪他逛街的吧。   美容店也是迟漾常来的那家,设计师刚看到谢阮就直呼他是一颗蒙尘的明珠,一定会给他找到人生造型。   虽然可能也有几分恭维客户的夸张因素在,但内心也确实是觉得这样普通累赘的发型有点太浪费谢阮这年轻小朋友的样貌了。   俗话说,换对发型效果如同整容。   剪完头发的谢阮就完美验证了这个道理。   不仅是洋洋得意的设计师,就连店里其他工作人员和客户也是同样的想法。   谢阮手足无措地被推到迟漾面前,跟刚才换衣服不同,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眼前的世界一下变得无比清晰宽广,周围的视线和声音也像被放大了数十倍,赖以生存的保护伞突然一下被掀开扔掉,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轻轻搂住,头顶响起迟漾清冷好听的嗓音:“不要在意其他人,只看着我就行了。”   谢阮愣愣,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从肩膀慢慢晕开,渐渐的,紊乱鼓动的心脏似乎也在这一阵暖意下逐渐被抚平。   回到迟漾车里时,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迟漾递给他一瓶水,谢阮接过来,发现瓶盖已经被提前打开了,没想到这少爷还挺细心的。   喝水时无意瞥到车窗里自己的影子,黑色的玻璃清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还有同样在看他的迟漾。   目光幽深灼灼,像是已经看了很久。   谢阮心中微微一动,手里的水也差点洒出来。   “以后都这样吧。”   迟漾并没有在意偷看被发现的事,脸上的神色很放松,唇角也噙着一丝笑意:“很好看。”   刚才在美容店里被那么多人夸赞,谢阮也只是有些无措而已,而此刻迟漾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好看”,就轻易让谢阮胸口再次小鹿乱跳。   很快他的脸颊也开始有些发热,嘴唇咬住瓶口,低头慌乱喝水。   “好像还是有些不对。”迟漾突然又说,语气里带着些若有所思。   谢阮偏过头:“什么?”   迟漾盯着他看了会,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左右看了看。   谢阮愣了两秒,感受到迟漾手指的温度,浑身蓦然绷紧僵硬起来。   “怎,怎怎么了?”   迟漾微俯身靠过来一点,虽然他可能完全是无意的,但宽阔的胸膛和气息还是带着十足的侵略性,谢阮眼睛压根不敢往他身上看,只一个劲往后躲,直到身体完全贴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迟漾沉吟着开口:“果然还是这幅眼镜的问题……”   经过上午半天的改造洗礼,谢阮几乎一秒就反应过来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立刻摇头:“我不要。”   迟漾挑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谢阮抿抿嘴唇,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跟迟漾对视上了,又立刻飘忽着移开:“我不要戴隐形眼镜。”   迟漾:“为什么,以前戴过吗。”   谢阮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眉心皱了皱,薄薄的眼周泛着些红:“害怕往里面放东西,之前试戴时,怎么也弄不进去。”   迟漾盯着他染上红色后愈发清晰好看的眉眼,还有细而密的睫羽,微微垂下眸,嗓音变得低哑,塞壬一样蛊惑:“如果我帮你戴呢。” 第11章 11   虽然一直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天,但最后迟漾还是信守承诺在中午前把他送回了宿舍。   本来还打算带他吃完午餐再回去,但这一上午谢阮经历的已经太多了,心脏实在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刺激,便委婉拒绝了他。   迟漾便没有勉强他,但送他回去前还是买了两份披萨和牛肉饭,还有一份草莓布丁让他带回去吃。   下车后,谢阮捧着两盒沉甸甸的至尊披萨跟他说再见,清瘦修长的身形立在秋日大片暖金色的阳光下,清爽的风吹过,拂动他乌黑松软的头发。   迟漾坐在车里,看着这样的他,眸光微动,抬起手指对他勾勾。   谢阮眨眨眼,俯身靠过去。   离得近了,那张没有被刘海和眼镜遮挡的脸蛋便愈发清晰,眉眼清澈,皮肤细净白皙,很有少年感,迟漾单手撑着方向盘,淡声说:“牛肉饭和布丁你自己吃。”   没想到他特意叫住自己就只是为了提醒他这个,谢阮有些莫名,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他是喜欢吃牛肉的,布丁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知道迟漾买这两样东西可能也只是巧合,但还是忍不住为此感到开心。   抱着这些回到宿舍时,果不其然受到几个室友们一众的怪叫和惊叹。   不过却不是对他怀里的食物。   “靠,我刚还以为自己打游戏终于把眼睛打瞎出现幻觉了,以为哪个小帅哥走错宿舍了?!”   “我也是,什么情况,我刚都不敢叫你的名字,你真的是谢阮吗?”   “原来咱们的谢阮长这么好看的吗,以前真是被埋没了啊。”   “怎么奶乖奶乖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老子突然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靠许晋你别他妈发癫啊。”   “……”   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能叭叭,谢阮进来前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真实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疯一些。   就这么胡闹了一会,最后陶苏白看人实在被打趣得不行了,便适时制止了另两个人,把呆站在原地恨不能用披萨盒挡脸的谢阮拉过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披萨不想吃了是吧。”   许晋跟陆霖“嘿嘿”笑,嘴里说着当然要吃,立刻不客气地过来分食。   谢阮由他们随便抢,默不作声地把牛肉饭和布丁悄悄推到旁边。   许晋捏着一块咸蛋黄流沙大虾披萨,吃得满嘴冒油:“真好吃,话说谢阮你是怎么了,突然间又是改变形象,又是请吃大餐的。”   住一起这么久,他们都算知道谢阮的情况,虽然不能说小气,但是生活节俭是肯定的,平日里也很朴素,更不用说这么贵的披萨都快抵上他一周的饭钱了。   谢阮把牛肉饭的餐具拿出来,闻言只是抿唇笑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虽然外貌形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副温吞柔软的气质倒还是跟以前一样。   许晋看着他白皙细腻的侧脸,只觉得刚才看到他刚进门时的那种心动感又来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回过神时,吓得嘴里的披萨都忘记嚼。   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就算谢阮现在变得再怎么好看,那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自己他妈的对男生有什么好心动的!   陶苏白把这两个没眼力见的饿鬼往旁边赶:“哪那么多废话,吃你们的披萨吧。”   许晋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敢在谢阮面前多呆了,抱着披萨回自己位置上,打算多看两眼女神的照片正正心神。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陶苏白走到谢阮旁边,往他桌前一靠。   谢阮吃一口牛肉饭,抬起头含糊问:“你不去吃披萨吗?”   陶苏白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啧啧”道:“我早说你该把眼睛露出来吧,头发这个长度也刚好,清爽又可爱,多好看啊。”   怎么还要说这个,谢阮在心里叹口气,继续慢吞吞嚼着嘴里的饭,没有说话。   陶苏白继续阴阳怪气:“之前跟你说八百次让你试试戴隐形,你都不当回事,现在倒好,跟迟草一夜未归,回来就能大变样,到底还是迟草说话好使啊。”   “咳……”什么一夜未归,谢阮差点被米粒呛到,捂着胸口用力咳了两声。   陶苏白拍拍他的后背,笑着把水递给他:“好了,不逗你了,我说真的,这样很好看,你本来就不比别人差,自信点。”   谢阮喝口水,清了清嗓子:“谢谢。”   知道他脸皮薄,陶苏白就逗到这里,拉过椅子坐下,双手捧着脸看他:“不过你适应了戴隐形也挺好的,刚好过几天运动会,这样也方便。”   谢阮愣一下,抿起唇若有所思。   这两天被迟漾的事搅得心乱,差点把运动会的事忘了,虽然不是要求每个人都参加,但他们寝室运气不好,抽中签了,就只好凑数报了个跑步接力赛。   想到这里,谢阮不由得叹口气,他体能一直不太好,平时也没怎么锻炼过身体,为了不太拖班级的后腿,看来这两天得提前跑跑适应一下了。   运动会到来那天,天气也很配合的放晴,秋高气爽,不起眼的淡黄色小花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香气扑鼻清幽。   A大体育馆外从早上开始就是一片热闹喧哗的景象,穿着运动衣的年轻面孔扎堆凑在一起,青春洋溢。   经管院的等待区。   谢阮跟寝室的人坐在一起,周围也都是他们班今天会参加项目的人,因为陶苏白的建议,谢阮特意戴了隐形眼镜,虽然还没完全适应,但想到这样方便待会的接力跑,他也就只好暂时忍耐了。   等开幕式的时间很无聊,谢阮刚要掏出耳机打算听会歌时,视线前方突然出现一双穿着百褶裙的腿,谢阮抬起头,是他们班的宣传委员,徐晶晶。   徐晶晶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脸上笑容有些羞涩:“谢阮,一会跑步加油啊,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的,小心千万不要受伤了。”   谢阮眨眨眼,把水接过来,很认真的回答:“谢谢,我会小心的。”   没有厚重的发型和眼镜的遮挡,谢阮的五官确实算得上是优越,清晨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皮肤恍若透明,干净清纯,让人一下就联想到冬日山顶的新雪。   徐晶晶脸霎时红了,扭头欢喜地跑开。   等人一走,陶苏白他们立刻“喔”的起哄:“小帅哥真受欢迎啊,我也好想收到女生们的加油饮料哦。”   谢阮无奈,把运动饮料放到旁边的台阶上。   像这样的情况,这两天其实已经发生好几次了,陶苏白说是因为他改变形象,大家一时觉得新鲜的原因,虽然很俗套,但人毕竟都是视觉动物,也不是不能理解。   尤其谢阮还这么人畜无害,性格一向温吞又随和的模样,以前还很普通低调时就已经很容易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更不用说现在变好看了之后。   虽然被他们几个口口声声说着羡慕,但对谢阮来说这真的算不上什么高兴的事,比起总是这样被人打扰,他还是更喜欢以前那样平淡低调,完全不会被人注意的生活。   谢阮在跟室友们闹着玩时,却全然不知他们这边的景象完全被后方一道冷沉的目光收在眼里。   隔了七八排,经管院的等待区后面就是数学系。   迟漾穿着黑色的运动衣,坐姿慵懒,两条长腿松松垮垮抵着前座。   刚开始他确实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想要先离开,但意外看到坐在前方谢阮的背影时,才算是稍微耐住性子坐了下来。   却没想短短的十来分钟就看到分别有一男一女给谢阮送水搭话的画面,那个笨蛋竟然还都照单全收,仰着脸傻乎乎的跟人家说谢谢。   迟漾靠着椅背,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长指在扶手上烦躁的轻敲,这副模样,让周围不少人瞬间全都打消了本来想要跟他搭讪的念头,退避三舍。   就在此时,谢阮旁边的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两人笑了笑,那个男生便突然一把把他抱住,摁到怀里揉他的头发。   迟漾“啧”了一声,抵着前座的脚猛地用力踢了一下。   前座的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刚要骂骂咧咧,却一眼认出踢他椅子的人竟然是新晋的校草迟漾,那张让女生疯狂的俊脸上此刻却阴云满布,漆黑的眼神冷冷的看着某处,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在里面翻涌。   这情况男生哪还敢说什么,吓得后背都凉了,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灰溜溜又转了回去。   被叫走帮忙的程煜刚好在这时回来,刚坐下就注意到迟漾有些异常的状态,好像比早上刚过来那会更加不耐烦了,周身散发着冷沉阴郁的气息。   程煜有些无奈:“你怎么了,就这么讨厌参加运动会啊?”   迟漾没理他,单手遮在嘴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前方。   程煜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外道:“那不是陶陶跟谢阮他们吗,这么巧,刚好现在开幕式还没开始,我去打个招呼。”   程煜行动力很足,说完就真的起身绕路去了前排,迟漾看到他弯腰跟陶苏白说了几句,陶苏白立刻惊喜地回头朝这边招了招手,迟漾点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却一直牢牢锁在他旁边那个安静的清瘦身影上。   似乎是觉得这种情况谢阮不给回应不太好,陶苏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即使如此,谢阮也还是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   像是极不情愿一般。   迟漾还是往日那副冷漠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虽然什么都没有表示,但谢阮知道,他从刚开始就一定一直在看着这边。   周围的学生们在嬉笑打闹,校园广播在循环播放运动进行曲,即使周遭如此喧嚣,谢阮还是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   是每次见到迟漾时都不可避免,早已在他体内深处重复了几千几万遍的心悸。   会在这里跟他碰到,对谢阮来说完全是意外的惊喜,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他在迟漾家宿醉那天,最近他一直在忙着运动会的跑步练习,确实是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所以刚才程煜过来打招呼,告诉他迟漾也在后面时,他才会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犹豫好久要不要跟他打这个照面。   这几天空闲下来时,他偶尔也在想,要不要借着这次几天都没有联系的机会,就这么慢慢跟迟漾自然疏远。   他怕再这样继续若无其事的相处下去,事情真的会一点点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在这些“重逢”后的相处里,在他重新感受到迟漾似乎对“软软”一直都还有执念和留恋时,幼年的那些回忆便像走马灯一般不停在他心中浮现,那么多日日夜夜的呵护和纵容。   每一次的回想都在不停提醒他一件事,感情不会凭空消失,反而会在一次次的刻意躲避和冷落间愈发泥足深陷。   只要他还跟迟漾保持联系,只要迟漾还在他的生活中没有退出,他就会一次次反复喜欢上这个男人。   喜欢上这个永远不可能会对他这份感情有丝毫回应的直男。   随着激昂的变奏音乐切换响起,开幕会真的要开始了,谢阮在满腹沉重的心事下回神,最后又朝迟漾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刚好看到有个长发的漂亮女生在跟他搭话。   迟漾竟也罕见地没有拒绝她的示好,俊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眉眼轻松柔和,谢阮愣愣地看了一会,失落地转过身。   后方的迟漾微抬头,漆黑的眸光笔直地注视着谢阮的背影,旁边的女生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又过了会才低下眼,侧脸淡漠索然。   旁边程煜还没离开,又跟陶苏白说了几句话,谢阮依稀听到好像是约好运动会结束去看电影吃饭什么的。   谢阮没来得及思考这两个人关系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手机便突然震了下,收到一条信息。   【迟:来□□育馆的休息室】   谢阮愣愣,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迟漾刚才坐的位置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为什么突然叫自己过去,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说因为自己刚才没有回应他的缘故。   不管是哪个原因,只单纯是迟漾这个人发出的邀请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谢阮心神再次产生动摇,就在他要受不住诱惑想要起身时,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他刚刚才下定的决心。   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欲望了,如果不想对迟漾陷得更深,眼下就是开始远离他的最好机会。   这次,他必须要狠下心来。   谢阮深深呼出一口气,不顾心脏隐隐传来的揪痛感,把手机关上用力紧攥在手心。   随着校领导的开场致辞结束,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了。   被通知去热身准备参加接力赛项目时,谢阮把手机又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空空荡荡的,迟漾果然没有再继续找他。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失落,谢阮抿起嘴唇,眼眶和鼻尖都泛起一阵酸涩。   事实证明,这几日的魔鬼训练还是有些成效的,接力赛跑完,谢阮他们这一队拿到了年级第三。   班里同学跑上来给他们庆祝,热闹间,听到旁边传来更嘈杂的动静。   谢阮正在拿毛巾擦汗,听到路过的同学喊了句“好像是迟草受伤了,快去看看!”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一闪而过,谢阮心脏蓦地“咯噔”一下,攥紧手中的毛巾,随着人群转身,果然看到不远处人越聚越壮大的包围圈。   情况似乎真的很严重。   谢阮站在原地,担心焦急的心情和理智在不停拉扯,他知道如果现在过去,那刚才所做的一切挣扎和建设就都白费了,可如果就只是靠近了看看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确认一下迟漾受伤的情况呢。   谢阮实在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等他回过神时,人竟然已经站在了人群外。   恰巧校医务室的医生这时从里面出来,似乎刚给迟漾做好紧急处理,看着校医严肃的脸色,谢阮的心脏都揪成了核桃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看热闹的人推搡进了包围圈里。   一片吵闹声中,迟漾就坐在中间的长椅上,还穿着刚才的黑色运动衣,英俊的五官深邃苍白,神色恹恹懒懒的,一条长腿松松弓起,脚踝上被整齐缠上纱布,还有血迹渗出来。   看着挺吓人的。   谢阮脑子里“嗡”了下,幼年时迟漾为了救他受伤的记忆一下就如潮水般涌现,那时的迟漾也是伤的这条腿,这个脚踝,还因为这个伤错过了一场重要的比赛,谢阮为此愧疚伤心了好一阵子。   程煜在旁边照顾迟漾,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准备找人先送迟漾回去,毕竟运动会的比赛还要继续。   谢阮苍白着脸色愣在原地,六神无主时,旁边已经有人主动请缨说要帮忙,谢阮看着他们,内心却比这里任何一人都更急迫想要确认迟漾的伤势。   似是有心灵感应般,长椅上的迟漾在此时微微抬,深黑的瞳孔幽冷,目光不偏不倚,正好看向人群中谢阮所在的方向。   谢阮的视线跟他对上,心脏提了起来,紧抿住唇,有些手足无措。   迟漾唇角勾了个弧度,对旁边的人沉声说:“别忙活了,让谢阮送我吧。”   程煜“哎?”一声,嘴里咕哝着:“别闹了,到哪里去给你找谢阮……”   迟漾说完就松散地靠回椅背上,支着伤腿,眼睑微敛着,表情漫不经心的。   大有一副不是谢阮他就不会起身的架势。   程煜拿这少爷没办法,站起身打算让人帮忙去叫一下谢阮,巧的是他一抬头就刚好看到被挤在人堆里不起眼的小家伙。   这可不巧了吗不是,立刻对他招手:“谢阮,过来过来。”   随着这一声招呼,谢阮彻底在人群中避无可避,在大家的注视中硬着头皮走出来。   程煜拍拍他的肩膀,温声说:“你来得刚好,咱们迟少爷这臭脾气,别人送我还真不放心,你们最近走得不是挺近的,就帮我这个忙吧,回头请你吃饭。”   虽然很担心迟漾,但谢阮其实并没有此意,尴尬的想要找个委婉的理由拒绝时,却感到旁边一道灼热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谢阮转过头,果然是迟漾。   他已经没有了刚才倚着靠背的懒散模样,漆黑的目光沉而有力,让人无法反抗:“麻烦了。”   谢阮:“……”   在程煜的帮助下,迟漾被小心扶起来,一步一步,眼看着快要到谢阮跟前时,伤脚却突然绊了下。   谢阮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往前迈了一步,伸出双手去接。   有那么一瞬间,谢阮好像看到了迟漾在他冲过去时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下一秒,他就感到眼前被一片高大的阴影覆盖,熟悉的清冷香气在呼吸间散开,整个人被用力抱住。 第12章 12   有那么几秒,谢阮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是完全停止工作的状态。   直到程煜在旁边叫他的名字,周围也慢慢响起一些议论声时,他才懵懵地回神,这才意识到现在还是被迟漾紧紧抱住的姿态,而且还正在被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围观。   谢阮脑子“嗡”了下,双手僵硬得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人完全麻了。   程煜在旁边适时打破尴尬,声音里明显带笑:“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亲热,但一会这里还有其他人要继续比赛,谢阮,你还是快点帮我把这位尊贵的伤患给送走吧。”   谢阮被调侃得人都热了,脸颊火辣辣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难为情地推了下迟漾。   “迟同学……”   迟漾“嗯”了声,微抬眸瞥了眼后方的程煜,程煜立刻举起双手,耸肩闷笑。   闹了会,谢阮还是要肩负起把迟漾送回去的使命。   看热闹的人这才都恋恋不舍的散了,还有女生为没借此机会跟迟漾搭上关系而感到可惜。   谢阮扶着迟漾,到体育馆外搭了辆校园公交,一路无言的回了宿舍。   这是谢阮第二次来迟漾他们的宿舍,这一路上他内心一直都很纠结不安,一边在后悔自己又没有坚持住跟迟漾保持距离的立场,一边又在担心迟漾的脚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小时候那次受的伤还有后遗症。   他的焦虑过于外放,心情全都写在脸上,迟漾低头瞥了眼怀里黑色的小脑袋,漆黑的瞳孔幽深,反手轻轻将门锁好。   谢阮心事重重,只顾得赶紧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明明走得很仔细,但在快要到床边时,旁边的迟漾身体却突然矮了一下,差点又跌倒。   谢阮吓得用力抱紧他,但他毕竟跟迟漾体型和力气都相差过巨,也因此被带着往旁边倒去。   “哐”一下,迟漾的后背撞到墙壁,谢阮整个人也趴到他怀里,被他用双臂完全抱住。   这一撞力道不小,谢阮眼睛有点发黑,懵了会才反应过来去关心迟漾的情况,顾不得还在狂跳的心脏,慌乱抬起头:“迟,迟同学,你怎么样,后背撞得疼吗,脚呢,脚有没有又碰到?”   迟漾比他冷静许多,低下头,眼皮微微低垂着,将怀中人此刻的模样全都收拢在眸中。   谢阮因为惊吓眼睛睁得很大,黑色的瞳仁幼圆清澈,没有厚重镜片的遮挡,五官精巧秀气,脸上微微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晰,皮肤清透细嫩。   迟漾眸光黑沉,喉结微弱地上下滑动,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他腰上,嗓音低沉:“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把话挑开说,谢阮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被戳穿的无措,视线飘忽着撇开。   “我,我没有,只是在担心你的脚。”   迟漾黑眸盯着他:“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谢阮“唔”了声,含糊回:“什么消息,我当时在热身,没看手机。”   迟漾:“我问你运动会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谢阮猛的抬头:“不是说去休息室……”   话音还没全落,谢阮就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用力抿住嘴唇,有些慌乱地看向上方的人。   迟漾却没说什么,神色淡淡的,静静看了他几秒,声音微凉:“几天都没跟我联系,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谢阮:“……”   谢阮放弃了,他早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迟漾的对手,在迟漾面前,他向来只有兵荒马乱,被一眼看穿所有心事的下场。   仿佛看出他的局促和慌乱,迟漾语气放缓,手指放在他下颌,轻轻抬高。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送我回来吗。”   谢阮薄薄的眼皮颤了颤,掀开睫毛,眸光疑惑。   迟漾黑眸中显出一些柔色,摸摸他的头发,握在他腰上的手掌轻轻紧了下,又松开:“先扶我过去吧,我的脚有点疼。”   一句“脚疼”让谢阮如梦初醒,忙低头去看,才发现为了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迟漾两只脚完全是实踩在地上的,不敢想象到底会有多疼。   可他从刚才开始竟全程都没有一丝表露,像没事人一样,也太能忍了。   谢阮替他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耽搁了,搀住他的胳膊往椅子旁走,这次没有再出什么纰漏,迟漾安全坐下来,身体朝椅背懒懒一靠,视线还是只盯着身前的谢阮看,一眼都没有多管受伤的那只脚。   反倒是旁边的谢阮要比他紧张多了,很想帮他仔细检查一下,但迟漾不说,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迟漾从桌上拿过一瓶水,递给他:“要喝吗?”   谢阮心不在焉地摇头。   迟漾自己拧开喝了口,漫不经心地抬眼:“很担心我的脚吗?”   谢阮愣愣,几乎要迫不及待的点头,但还是强压抑住内心的真实情绪,有些含蓄的问:“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迟漾朝脚上瞥了眼,显得很不在意:“跳高时脚突然抽筋,落地时没有控制好,就扭到摔下来了。”   谢阮皱眉:“怎么会突然抽筋,是因为以前旧伤的缘故吗?”   迟漾望着他,漆黑的眸光一瞬不瞬:“你怎么知道我这只脚有旧伤?”   谢阮蓦地愣住,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一股寒意霎时从脚底升起,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   “谢阮。”   迟漾打断他,声音透出丝丝凉意:“没找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在确认某些事情,现在已经确认好了。”   谢阮脑子完全乱成一锅粥,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苍白着脸色不敢说话。   迟漾:“我知道你是谁,我已经弄丢过你一次了,不希望这次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就这么再次错过你。”   迟漾这么说几乎已经认定他就是那个曾经的“好朋友了”,谢阮倒吸一口凉气,脸颊全无血色,努力维持住理智:“我不知道迟同学你在说什么,虽然你一直在说我跟你以前那个朋友很像,但我真的不是他。”   谢阮说完,知道不能在这里多留,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说了句“再见”,就匆匆转身离开。   迟漾望着他慌乱的背影,黑眸冷沉没有波澜,直到谢阮握住门把要打开时,才低着嗓子轻声开口。   “林阮。”   几乎是在这个名字说出来的刹那间,迟漾就看到谢阮的背影蓦然一僵,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哐”的砸到地上。   迟漾喉结轻轻动了下,双手握拳用力收紧。   “林阮,谢阮,不管你怎么改变你的名字,你始终都是我的软软。”   谢阮背对着他,从刚才被他叫出名字后耳朵里就一直轰鸣声不断,双手微弱的发着抖,张嘴想要否认,可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滞涩发干,什么声音都出不来。   看他似乎还是不为所动,迟漾眸中显出一些急色,扶着桌子起身,动作过大,身下的椅子被弄出很响的动静。   谢阮耳朵动了动,虽然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还是担心他的脚伤,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迟漾疼痛的闷哼声。   他也因此头脑一热,身体不受控制直接转过了身,也就是在这一瞬,他被抓住手腕用力拖进一个怀抱里。   “软软。”迟漾俯身贴在他耳边,压低的嗓子透出沙哑:“我的脚好疼。”   谢阮心头剧烈的颤动,微仰着下颌,眼眶逐渐涌出热意,感受着迟漾身上散发出的温度,还有他在自己耳边一声声满足又愉悦的“软软”,内心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壁垒好像忽然间就这么坍塌了。   垂着的双手缓缓抬起,又放下,抬起,再放下,最终还是在迟漾越收越紧的双臂中,慢慢搭在他后背上。   他的内心仍然很迷茫,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至少此刻,在他被迟漾不顾一切这样紧紧的拥在怀里时,他也确实是全身心想要依靠进这幅宽阔的胸膛里。   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打算把迟漾这个人埋藏在记忆深处不再轻易触碰,可他们竟然还能又像现在这样重聚,这又怎么不算是命运给他们开的一个荒唐玩笑。   迟漾感受到了他的回应,身体僵了僵,不敢置信地放开他。   谢阮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撇开头想要藏起自己的脸。   “别躲。”   迟漾柔声说,手指很轻地掰过他的脸,仔细观察他现在的模样。   谢阮微闭着眼,眼周泛起薄薄的红,敛下的睫毛轻轻发着抖,秀挺的鼻尖也在紧张的翕动,脸蛋小小的,粉色的嘴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线。   可爱,真的好可爱。   这么多年没见,他的软软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迟漾望着他的视线实在太露骨火热了,就好像要把这么多年丢失的份一次性全都补回来一样,谢阮脸皮薄,哪里受得了这个,又忽然想到他脚伤的事,忙轻轻推他一下:“迟同学,你的脚,还是回去坐着吧。”   迟漾“啧”一声,手指钳住他的下颌轻捏一把:“这该死的“迟同学”你还要叫多久。”   谢阮愣愣,抬头看他一眼,迟漾神色温柔,目光落在他脸上,专注深沉。   谢阮心头微动,莫名有些脸热,转开头扶住他的胳膊。   “先过去坐下吧。”   迟漾的脚虽然只是简单的崴伤,但动起来确实很痛,刚才他拖着受伤的脚走过来,已经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这会情绪放松下来,确实是撑不下去了。   听他坐下后还轻轻“嘶”了口气,脚也不敢再乱挪动了,谢阮轻轻抿起嘴唇:“我还以为你很能忍呢。”   迟漾抬眸,疼得泛白的唇角勾起弧度:“软软你刚才要是再对我狠心一点,我可就真撑不下去了,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可比你还怕痛。”   谢阮看着他,没有接话。   迟漾瞅一眼他的脸色,试探地轻轻握住他的手。   “软软,跟我重逢,你不开心吗?”   谢阮低下头,望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内心挣扎片刻,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无声叹口气:“如果可以,我其实希望我们就这么一直渐行渐远下去,最多也就是过路朋友那种程度就行了。”   迟漾闻言紧皱起眉头,黑眸中的柔情消失,转而变成某种强硬和执拗:“为什么,我刚才就想问你,既然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说,还一直在刻意躲开我,你现在已经变得讨厌我了吗。”   讨厌?怎么可能,不如说,如果有方法可以变得讨厌他,谢阮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尝试。   看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迟漾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凉意,害怕他真的如自己刚才所说的那般,脸色肃寒如冰,死死攥住他的手:“我不会放开你的,几年前我就因为没找回你后悔了很久,这次就算你真的要逃,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迟漾的力气真的很大,像溺水的人死死攥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似乎想要借此向谢阮传达他的心事,哪怕只能让他感知到一丝也好。   谢阮手掌早已经疼到麻木,望着迟漾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潮湿幽深,完全看不到底。   他真的很想问,迟漾对自己的这份执念到底是什么。   所谓少年时的竹马情谊,真的可以让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在兜兜转转多年后还能如此放不下吗。   谢阮知道,就算他问了,可能也得不到想要听的答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的是,在他看到迟漾此刻的这双眼睛时,就已经彻底对他丢盔弃甲。   敛下睫毛,轻轻动了下被他紧握着的手掌:“你攥得我好疼,手都要肿了。”   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嗓子轻软:“迟漾。”   迟漾抬头,眸中先是闪过一抹不确信的迷茫,而后便是迸发而出的惊喜。   胸膛起伏,手上的力气也不受控的猛地加重。   随后才想到这样谢阮会疼,又忙不迭把手松开,看着他细窄的手背已经通红一片,手指也因为充血涨成淡紫色,顿时一阵懊悔和心疼。   “软软。”   谢阮觉得他这个表情和反应也太夸张了,哪里还能让人想到平日那个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高冷疏离的迟草。   再说自己也是个男人,被捏疼一下手而已,能是什么大事。   这是不是也可以侧面说明,自己在他眼里确实有不一样的重量和意义。   谢阮想到这里,又忙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迟漾对他态度特别,不过是因为幼时的友谊和情分罢了,哪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不能否认的是,从刚才自己表示出愿意跟他相认后,迟漾的情绪确实肉眼可见的愉悦满足许多,眼睛里笑意真实温暖,依稀间也让谢阮在这张脸上看到了他小时候熟悉的模样。   胸口不禁也感到一股暖意,抿起唇腼腆地笑了下。   迟漾望着他的笑脸,黑眸中涌出些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浓稠情绪,伸手把面前的人圈到自己身边,脸颊埋进他小腹。   “软软。”迟漾深深呼吸他身上的气息,嗓音闷在单薄的衣料中,又低又哑。   “让我好好抱抱你。” 第13章 13   A市天气变化莫测,刚才还是晴朗的阳光,一大片铅灰色的云层飘过来,原本明亮的天气也逐渐变得有些昏沉,随之而来的就是倾斜而下的蒙蒙雨丝。   湿润的风夹着雨雾吹进房间内,有些凉意。   谢阮起身走到阳台前,刚把门关上,就感到肩膀一沉,腰间也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横住抱紧。   迟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将下巴搁在他颈窝里,懒懒蹭蹭:“下雨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贴在谢阮耳侧,像是要钻进他耳朵里,又酥又痒,谢阮躲了下,脖子上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绯色。   “你脚不是疼吗,老是这样乱走动受得了吗。”   自从刚才两人把话说开后,迟漾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管谢阮走到哪都非要粘着他对他又搂又抱。   谢阮去倒水,迟漾要坐过去牵他的手,谢阮去上厕所,出来时迟漾也靠在门旁等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乌沉沉的,带着勾子一样。   像只粘人的大型狗狗,非得缠着挂在主人身上不可。   可是主人清瘦纤细的身形明明比他小了一个号不止,哪经得住他这么又缠又挂的。   迟漾却好像全无所觉,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疼,但现在就是不想你离开我。”   他说完,还又不轻不重的收了收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手指撩起他耳侧一小缕乌黑的头发。   谢阮垂着睫毛:“我之前听学校里的传闻,说你洁癖很重,很讨厌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迟漾笑了笑:“不是传闻,是真的。”   洁癖这事,并不是从小就这样,迟漾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成这样了。   顿了两秒,又低声说:“但你怎么可能跟其他人一样。”   谢阮敛下的睫毛急促颤了几下,慌乱转移话题:“下雨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运动会。”   迟漾掀起眼皮,朝玻璃门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淡淡道:“可能会吧。”   说到运动会,迟漾又想到上午那几个跟谢阮搭讪套近乎的人,黑眸眯了眯,偏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白嫩侧脸:“软软,这几天莫名其妙跟你说话的人多吗。”   话题转变的有点快,谢阮愣愣,脑海里下意识回想这几天的经历,点点头:“好像是的。”   迟漾“啧”了声,语调变冷:“不要搭理他们,尤其是像前几次总是纠缠你的那个男生,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要给他们。”   谢阮知道他说的那个男生是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跟自己强调这件事,但还是配合的点头:“好。”   迟漾很满意他的回答,语调上扬,嗓音里勾起明显的愉悦:“软软好乖。”   谢阮抿起唇,被他夸得有点难为情,虽然小时候他一直这样叫自己的小名没错,但现在毕竟早就不是小时候了,而且还是在他对迟漾抱有某种不太清白的感情的前提下。   实在过于暧昧了。   这之后他们又腻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讲他们分别后各自的生活,迟漾觉得自己在国外的几年没什么好说的,索然大过有趣,不过是日复一日罢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引导谢阮说。   谢阮不喜欢随意跟别人讲自己家庭的琐事,但迟漾不是别人,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他恢复以前的关系,那就没必要再遮掩什么。   小学五年级那年,迟漾在迟母的要求下去国外陪长辈暂度一段时间,分开前夕,两个少年依依不舍地睡在一起难过了很久,本以为只是很短暂的分离,没想到迟漾再次回国后,却得知谢阮一家已经从迟家离开的消息。   那时的谢阮还叫林阮,林父也从迟氏集团离开,后来林父跟妻子离婚,很快就跟另一个女人再婚组建新的家庭,林阮选择跟母亲一起生活,没过多久又改成了他母亲的姓。   从此以后,世界上便没有了林阮,只有谢阮。   这个故事跟迟漾让人查来的资料大致都能对上,但亲耳听到谢阮说出口,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比看那些冰冷的白纸黑字时更加强烈的心疼。   离异,再婚,跟不再年轻的母亲相依为命,短短的几句话就概论了谢阮这些年来的生活,或许这种日子并不是多么困难坎坷,但跟幸福的童年相比,那种落差和被遗弃的痛苦却并不难想象,可能也正是如此,才养成了他现在这样敏感又沉默的性格。   所以再见面时,才会让迟漾感到如此陌生,明明很多时候都已经确认他就是自己的软软,却又忍不住几度产生怀疑。   谈完话后的气氛有些沉重,迟漾胸口憋着一股闷气,握着谢阮的手,侧脸紧绷着,苍白深刻的眉眼间笼着一层阴翳和忧色。   谢阮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感到难过,手指小心在他掌心勾勾,语气轻松道:“其实我跟我妈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你别多想了。”   迟漾抬起头,眼眸深而漆黑:“等周末,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阿姨吧。”   谢阮笑笑:“你脚伤成这样,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迟漾耸了下肩,不在意道:“别太小瞧我,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了。”   说到伤,谢阮又想起他一直担心的事,低头望向他的脚,皱眉问:“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受伤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以前旧伤的后遗症吗?”   说罢还是觉得担心,想蹲下来再帮他看看。   迟漾拦住他:“没事,那么久以前的伤,哪里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谢阮眨眨眼,清澈纯然的瞳眸还是在诉说着他的犹疑和担心。   迟漾瞅着他,知道不说出点什么小竹马是不会彻底放心的,默了会,向来从容冷淡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丝赧意,不自在道:“其实我是故意的,那么矮的杆子,怎么可能让我随便就崴到脚。”   谢阮继续眨眼,嘴巴也惊讶地张开:“为什么?”   迟漾无奈,伸手捏一把他的鼻子,语调也带一点气:“还敢问为什么,是谁最近一直在躲我,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此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了。”   谢阮这次才完全听明白了,却又觉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迟漾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么孩子气事情的人。   “你在使苦肉计啊。”   迟漾看出他嘴角强忍着的笑意,咬咬牙,干脆捏起他两边脸颊的嫩肉:“是,我就是在使苦肉计,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现在我都是真的受伤了,你是不是该对此负责。”   谢阮抓住他的手腕,被捏得口齿不清:“凭什么,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迟漾瞅着他,眸光黑沉沉的,突然俯身低头贴过来。   谢阮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眼睛用力闭上。   额头上轻轻一热,脸上也感受到一丝温热的呼吸,谢阮惊疑地抬眼,看到迟漾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   “真好。”迟漾低低开口,嗓子有点哑:“还能像这样跟你说说笑笑。”   这么近的距离,谢阮其实是看不清迟漾脸上具体是什么表情的,迟漾应该也看不到他的,所以即使现在他的脸颊和耳朵可能早就红成一片,应该也不会显得太过怪异。   谢阮侥幸的想,半垂下眼皮,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他发现,迟漾真的很喜欢跟他有这些不起眼的小肢体接触,黏黏糊糊的,就像小时候他们那种相处模式。   虽然谢阮并不排斥,甚至还会因此感到一些隐秘的愉悦,但这样也确实对他的心脏不太好。   没多大会谢阮就收到陶苏白找他的信息,说是上午的比赛项目暂时都结束了,要跟他一起去吃午餐。   陶苏白是不知道他来送迟漾回宿舍的,估计只是以为他不喜欢体育场人多,找了个清静地方躲闲去了。   谢阮怕他等急,而且也不太想他跟迟漾是旧识这件事太快让更多人知道,只好起身跟迟漾告别。   迟漾一听他要走,果然立刻就变了脸色:“你要把伤员独自留在这里吗。”   谢阮知道他会这么说,软声劝道:“你室友应该也快回来了,他们知道你受伤,肯定也会帮你带午饭回来的。”   “可是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谢阮:“……”   这个直男,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看出他有些为难的面色,迟漾低下眼,拉住他垂在身边的手,压着声线:“现在我受伤不太方便,但等我脚好了,你的所有私人时间都要优先考虑我。”   明明是强势又不讲道理的要求,却硬是被他说出了几分柔情和温柔。   谢阮说不出拒绝的话,甚至胸口某个部位也在因此而微微发烫,手指假装无意勾住他的,声音很轻的回:“好。”   谢阮从宿舍楼出来,刚下过雨的空气很凉,地面还都是湿的,寒风袭面,树叶扑簌着掉落。   但这些却都没有影响到谢阮的状态,他把运动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半张脸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双弯起来的眼睛,弧度软软的,里面笑意像流水般清澈柔软。   经过大厅的玻璃门时无意间看到他的倒影,谢阮才惊讶发现自己竟然笑成这样。   难道跟迟漾再度恢复以前的关系,就真的让他开心成这样吗。   明明在今天以前他都还那么抗拒和害怕跟迟漾重新纠缠在一起。   谢阮整理了一下表情,默默警告自己不要太喜形于色,毕竟他跟迟漾不同,从一开始两个人想要的东西就不一样。   如果有一天迟漾发现了自己对他抱有的感情,以他对同性恋的反感程度,肯定会对今天所做的事感到后悔吧,甚至可能还会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目的。   想到那种可能,谢阮身体里的温度急剧下降。   刚才还雀跃欢快的心情也瞬间荡然无存。   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挂满了枯树枝的矮树下。   萧瑟的冷风吹动他的上衣,黑色的衣料贴在身上,清瘦的身形像一片薄薄的纸,谢阮仰起头,看向头顶昏沉的天空,衣领遮挡下的苍白脸颊划过一抹苦涩的嘲讽。   *   迟漾的脚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实际并没有伤到筋骨,而且他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只养了不到一周,基本就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走路,只是还不太能做比较剧烈的动作。   养伤的期间谢阮跟他一直有联系,偶尔还会在迟漾的软磨硬泡下去他宿舍里看他。   刚开始迟漾的室友们确实非常震惊,这可是他们的高岭之花迟漾啊,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主动跟什么人打过交道。   更何况还是把人叫到他们宿舍来。   虽然后来知道了这两人以前是旧识,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想到平日里迟漾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厌世模样,再看他跟谢阮相处时的体贴细致,他们还是觉得十分违和,不夸张的讲,说是被夺舍了也不过分,根本就是完全换了个人。   谢阮也知道他们突然走得近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异样,而且以迟漾在学校里的人气和影响力,想也知道如果大范围传播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这段时间,他除了必要的接触外,也有意无意在跟迟漾保持一些距离,算上今天,也有差不多快三天没见面了。   在这样算不得默契的日常中,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谢阮早起就换上了高领毛衣,又加了一件连帽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既保暖,也给他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下午的课是选修课,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选了,所以只有他顶着寒风去教室上课,熬到放学,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脑子里只想着一会要去食堂吃碗热腾腾的螺蛳粉才行。   为了避开食堂高峰期,他从教室离开的时间比较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书包离开。   没什么人的长廊静悄悄的,凉意也很重,谢阮拉了拉毛衣,把下巴藏在里面,经过转角要下楼时,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抓住拉到旁边的暗处。   谢阮吓得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又被一片高大的身影迎面笼罩着压下。   迟漾双手撑在墙上,把他的小竹马困在臂间。   “找到你了,软软。” 第14章 14   无人经过的走廊拐角暗处,高大挺拔的青年将比他身形纤细许多的男生抵在墙上,微弓着身,背肌宽阔流畅,将身下的人完全笼在英阴影中,极具占有欲的姿态和氛围。   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幅情景,或许会误会这两人是一对正在亲密缠绵的情侣。   谢阮被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仰头看着头顶的人,表情十分震惊。   迟漾低下头,近距离看着他懵懵的表情,瞳孔湿润黑亮,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好可爱。   迟漾唇角勾起,用手轻轻刮他的鼻尖:“怎么这副表情,才几天没见,就把我的脸忘了吗。”   谢阮胸膛起伏,小心吞咽了下喉咙:“不是……”   见他除了惊讶和慌乱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类似喜悦的情绪出来,迟漾眯了眯眼,手指移到他粉红的耳垂,轻轻捏捏:“看到我来不开心?”   “不是……”   谢阮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把头偏开,现在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迟漾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那躲什么。”迟漾扶着他的侧脸,将他的小脑袋掰正,目光在他脸颊和五官上仔细描摹。   才几天没见而已,谢阮似乎又瘦了些,尖尖的下巴缩在毛衣领子里,脸小得还没他的巴掌大。   可能还是不习惯戴隐形的原因,最近又换上了他的框架眼镜,头发也梳下来了,柔软垂顺,迟漾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挡掉不少像前段日子那样讨人厌的苍蝇。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小竹马身边为什么总是会招些莫名其妙的人,关键他这温吞柔软的性子还不懂得怎么拒绝人,每次都稀里糊涂的就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和邀请,迟漾想想就觉得放心不下。   前阵子他脚伤不方便,谢阮这个小卷王也只顾得学习不能常来看他,一想到他有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被人纠缠,迟漾就开始后悔故意把脚弄伤这件事。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拧着眉头,黑沉沉的眼眸里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冷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阮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这几天没去看他有点生气了,抿抿唇,垂在下面的手小心扯扯他的衣角。   “你的脚伤彻底都好了吗?”   迟漾垂眸瞥一眼他那只手,被稍长的袖口遮住大半,只露出两只苍白纤细的指尖,甲盖轻薄圆润,透着很浅的水红色,嫩葱似的,男生的手怎么可以这么秀气可爱。   看到这么治愈的画面,迟漾糟糕的心情稍微好转,语气放轻:“前两天就好了,一直在等某个没良心的小朋友主动来看我,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我只好亲自过来抓人了。”   迟漾说完,伸手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包住,却意外的触到一手的冰冷,像没有温度的冰块,明明人都快包成圆滚滚的粽子了,怎么还这么凉。   迟漾眉头深皱:“很冷吗?”   谢阮有些被他突然的亲密举动惊到,感受着他掌心的火热,总觉得好像马上就要被烫到一样,胸口跳得厉害,忙要把手抽出来。   “没事的,天冷之后我的手就一直都是这样,习惯了。”   迟漾却把他握得更紧,目光柔和地瞅着他,谢阮眼皮半垂着,纤细浓密的睫羽有一点卷,显得很乖。   “手冷不是小事,你太瘦了,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   谢阮:“有的。”   软绵绵又没底气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说服力。   迟漾曲起手指在他额头敲了下,没有拆穿他:“晚饭还没吃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谢阮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确实是打算要去吃饭的,想到热腾腾,又香又臭的螺蛳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抬起头,乌黑柔软的眼神仿佛敛着水光:“我想吃螺蛳粉。”   迟漾愣了一秒,似乎这个食物的名字极少有机会在他耳边和生活中出现,但也仅仅只犹豫了一秒。   抬手将谢阮帽衫的帽子拉起来盖好,宽大的掌心在上面拍拍,语调无奈又带点宠溺:“好,想吃我们就去吃。”   外面温度太低了,迟漾不想谢阮在去商业街餐馆的路上吹风,食堂的店味道又不够好,所以直接把他带回了宿舍,打算叫外卖。   最近谢阮虽然去迟漾的宿舍次数挺多的,但迟漾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想太快让很多人知道他们以前就相识这件事,所以在谢阮过来时基本每次都会特意把他的那些室友们支开。   但迟漾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他可以让谢阮慢慢适应重新跟他变得亲密的过程,却不能让他无限制的一直逃避。   他的小竹马,分别多年又重新回到他身边,迟漾怎么会允许他再次从自己的视线和生活中消失。   他的脑中甚至偶尔会有些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可以,谢阮最好永远被保护在他的羽翼下,只跟他最亲近,这辈子都不要想再跟他分开。   只是这些现在自然还都不能跟谢阮说,现在的谢阮不像小时候,后天的成长环境让他变得自卑脆弱又缺乏安全感,如果把自己内心那些不正常的占有欲都暴露出来,迟漾怕会真的吓跑他。   所以,慢慢来就好,谢阮可以躲,可以跟他保持距离,但迟漾会把这些距离都填满,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总有一天,谢阮的世界和生活都会变得没有他就不行。   想到这里,迟漾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眸色漆黑平静,像不见底的寒潭,鼻尖微弱蹭到他的衣帽,嗅到上面好闻的甜香气,混着初秋带着些凉意的空气,像谢阮给人的感觉一样,柔软干净。   这是他的软软,他失去很久,好不容易才被他找回来的软软,迟漾胸口微热,眼睑垂落遮住眸中翻涌的黑雾,扣紧握着他肩膀的掌心。   到宿舍时,其他几人也都在,看到站在迟漾身后的谢阮时显得都有些惊讶,虽然前段时间就听迟漾说过他的小竹马这么回事,但也就匆匆打过一次照面,那之后迟漾就把他藏得跟宝贝一样压根不让见,任凭他们怎么打探八卦,他们的冷面校草都不为所动,这会倒是愿意大大方方带过来了。   三个人中程煜跟谢阮是旧识了,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看到熟悉的面孔,谢阮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回他一个笑容,白净的小脸和鼻头都被冷风吹得有点泛红,镜片后的眼睛乌黑水亮,乖得很。   旁边的彭飞跟徐冬冬对视一眼,已经好奇到抓心挠肝了,彭飞先忍不住:“谢阮,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谢阮本来已经要跟迟漾继续往里面走了,被这么一问,脚步霎时停下,看着彭飞,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有些手足无措。   看这反应肯定是忘了,也对,毕竟也就只见过一次,记不住也正常,彭飞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刚要再跟他自我介绍,迟漾却在这时朝他冷冷瞥了他一眼。   彭飞一滞,立刻把嘴巴闭上,不知道哪里又莫名惹这位少爷不开心了。   迟漾收回眼,低头时脸上的冷意已经尽消,温声对身边的人说:“彭飞,徐冬冬。”   谢阮脸上的紧张这才减弱一些,抿唇认真点了点头,又分别朝彭飞跟徐冬冬的方向笑笑打了招呼。   彭飞:“……”   不得了了,刚才迟漾是在护吧,是吧!   这可是迟漾啊!   这个突然天降的小竹马到底什么来路,怎么感觉迟漾在他面前就像被夺舍了一样,竟然都会体贴在意他人的感受了。   比起彭飞和徐冬冬的震惊,有过相关经验的程煜就显得平静淡然许多,挑挑眉给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迟漾没跟他们浪费时间,走到桌前把椅子拉开,让谢阮坐下来。   有几天没来他们宿舍,谢阮的陌生感并没有那么强烈,迟漾的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整齐,除了那些让强迫症患者感到舒适的书籍摆放,还多了一个谢阮之前没见过的相框,但里面放的照片他却很熟悉。   照片上是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高大些的把矮小一点的搂在怀里,背景似乎是很漂亮的欧式庭院,脚下的草地上有一颗足球,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   谢阮当然认得出这两个小孩是谁,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有些怔神。   迟漾站在他身后,微俯下身,手指在照片里被抱着的那个男孩脏脏的小脸上轻抚,眸底泛着柔和的光:“这是我之前回家找到的,小时候我们拍的照片不多,这是为数不多好好被保存下来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谢阮因为他的话回神,也被勾起许多幼年时的回忆,心中触动,转头想要跟他说话,却没想迟漾此刻离他这么近,自己的嘴唇就这么直接碰到他的侧脸,还来不及反应,迟漾也在此刻同时转过头,于是他的鼻子又刚好抵到谢阮的双唇间。   谢阮因为要说话,唇瓣已经微微张开,蹭到时,彼此都感到了一片湿润和柔软。   两人明显都愣了下,不约而同抬起眼,目光望进对方眼睛里,怔怔对视了会。   最后还是谢阮先反应过来,脑中“嗡”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弹开了身体,视线慌乱撇开不敢看对面的人,一只手用力抠紧身下的椅子,细长的指尖很快泛白。   迟漾刚开始也有些被这个小意外惊到,但仅仅几秒他就立刻平静下来。   虽然他洁癖重,也向来很讨厌跟什么人有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但现在这个人是谢阮,只要是谢阮,就算是真的亲到了,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小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互相抱着对方的脖子,啃过彼此白嫩肉乎的包子脸。   反而看谢阮一副像被热锅烫到似的紧张无措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忍不住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又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胳膊支在桌上,散漫的神态和语调跟谢阮的坐立不安形成鲜明对比:“软软你很热吗,脸好红。”   谢阮抬眼看他一下,又匆匆低下来,眼皮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落一团颤抖的阴影:“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迟漾单手撑着侧脸,沉黑的视线像一张网,将对面的谢阮锁住,就这么看了会,又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谢阮粉白的唇角轻轻摁下,低冷的嗓音懒懒的:“软软的嘴唇是豆腐做的吗,怎么比女孩的还软。”   谢阮先是愣了下,瞳孔随之剧烈颤动,像是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身下的双手用力握紧,热意像潮水在体内蔓延,耳后冷白细腻的皮肤也迅速泛开大片的红痕。   好在迟漾还记得他脸皮薄,怕真把人逗急了,拿开手指,又在他柔软的下颌刮了刮,颇具安抚意味:“不闹了,刚才那算什么,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重新变得习惯就好了。”   迟漾说完便先撤身起来,两人的距离暂时拉开,没有了他身上充满压迫感的气息,谢阮也终于得以放松紧绷的神经,无声缓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   须臾后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唇角碰了碰,皮肤上好像还麻酥酥的,依稀留着迟漾手指的温度和触感。   他又想起迟漾刚才的话,重新变得习惯?   谢阮在心里苦笑,摸了摸到现在仍然心率过快的胸膛,再这样下去,恐怕在习惯之前,他这可怜的心脏就已经受不住刺激提前罢工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靠门近的彭飞起来去开门:“来了来了。”   是送外卖的小哥,送外卖不奇怪,但当彭飞看清外卖箱里那几大包食物是什么后,眼珠子却差点瞪出来:“你们谁点的外卖啊,竟然敢点螺蛳粉,不怕被漾哥制裁吗,不要命了!”   他刚嚎完,脑袋就被轻轻砸了下,一条修长结实的胳膊从他后面伸过来,拎起外卖箱里的几个袋子:“吵什么。”   这道声音低冷微沉,带着点熟悉的不耐烦,一听就知道是谁,彭飞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到迟漾站在他身后,单手拎着外卖袋子,瞥了他一眼后,懒洋洋地往回走。   彭飞满脑门问号,关上门跟过去:“不是,什么情况啊,漾哥你吃螺蛳粉?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怪味道了吗,上次冬冬在寝室吃,还差点被你连盆带碗盖脑袋上。”   徐冬冬挂不住脸,给自己辩解:“什么什么啊,漾哥才没这么粗鲁好吧,他只是温柔的提醒了我一下,而且事后还请我吃二食堂的名菜焖排骨了。”   不得不说,这种事上迟漾还是很能拿捏分寸的,知道他的臭毛病会给同住的室友带来不便,就尽量在其他方面弥补他们,这也是他们同住这么久,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的主要原因。   “再吵就没你们的份了。”迟漾嫌这些人闹腾,冷冷打断他们。   两人立马停下,脸上同时露出震惊和“谄媚”的假笑:“什么,什么,还有我们的份呢,漾哥今天什么情况,活菩萨上身了吗?”   迟漾懒得多说,把给谢阮点的那份留下,其他的让他们随便去分。   美味在前,谁也没心思再去纠结迟漾的异常了,彭飞兴冲冲打开饭盒,闻着直击灵魂的扑鼻香臭味时,突然一个福至心灵:“我懂了,咱们这是沾了小竹马的光啊,肯定是小竹马想吃漾哥才会点的是吧,是吧。”   说罢用脚踢踢徐冬冬的凳子脚:“来,冬冬,快跟我说,谢谢小竹马。”   徐冬冬主打一个配合,双手合十:“谢谢小竹马。”   旁边没掺和的程煜也撑着下巴笑眯眯的,一脸意味深长的吃瓜。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谢阮:“……”   迟漾垂眸,看着他白净安静的侧脸,长指在桌上敲打,冷声开口:“闭嘴吃你们的。”   没人敢再打趣了,都忙着吸溜溜的嗦粉,迟漾看谢阮一直不打开饭盒,低声问他:“怎么了,不饿吗?”   谢阮抿抿唇,在桌下轻抠着手指:“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螺蛳粉的味道,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我去食堂,或是回我自己宿舍吃也可以的。”   迟漾听出他的意思,笑了下:“是我自己硬要带你来的。”   虽然这么说,但想到刚才彭飞说的那些话,谢阮还是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迟漾洁癖那么重,平时也很讨厌奇怪的味道,那肯定也会极大概率不喜欢螺蛳粉,如果他能提前想到这些的话………   看谢阮又兀自沉默着不说话,睫毛细弱颤动着,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迟漾缓缓蹙眉,如果此刻是其他人一直像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别别扭扭的浪费时间,他可能早就不耐烦的起身了,但现在这个人是谢阮,看着他把和内疚都挂在脸上,迟漾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在微微揪疼。   抬手在他头发上轻拍:“别总是给自己增加这么多负罪感,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既来之则安之,你要是不吃,才是让我白白闻了半天不喜欢的味道。”   谢阮闷闷的,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但我吃不吃,你都已经闻到了你讨厌的味道了啊。”   “说得对。”迟漾不置可否,目光顺着他线条柔软的侧脸自然下移,乌黑松软的发丝盖在耳朵上,耳垂雪白,又透着点浅粉,薄薄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捏。   迟漾搭在桌上的手指动动,半垂下眼皮,嗓子低懒温和:“但这些都不重要,我想看你吃东西,软软,好不好。”   谢阮偏过脸,才发现迟漾竟然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眸珠漆黑,视线一瞬不瞬。   谢阮心脏微微抽紧,握紧手里的筷子,胸口涌出难耐又喧嚣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有变态想看老婆吃播   宝子们端午节快乐呀,大肉粽好好吃呀~ 第15章 15   吃完螺蛳粉,整个宿舍都被它浓郁又极具侵略性的气味充斥着,这种味道没个半天是散不干净的,谢阮怕迟漾闻着难受,便试着提议说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走走。   迟漾本来也正有此意,但谢阮主动提出来显然让他更加开心。   支着下巴,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软软是想要跟我去约会吗?”   谢阮正在收拾外卖盒的手顿顿,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很小声的回:“不是,只是随便散散步。”   迟漾只当听不到,手臂搭着谢阮身后的椅背,语调懒洋洋的:“那我们就去西门的甜品店吧,听说很多人约会都去那里,这次软软请我。”   这人怎么总是喜欢自说自话,谢阮无奈叹气,可能是吃了想吃的螺蛳粉的原因,美食下肚,身体变得热乎乎的,心情也是难得的轻盈放松。   转念想想,他其实也能理解迟漾为何总是喜欢这样逗他,这明明不是他一贯的性格,或许只是为了尽快打消他们之间久别重逢的无形隔阂,调节两人间的气氛。   谢阮最近虽然也在慢慢习惯适应他的这种玩笑方式,但偶尔还是会为迟漾的语出惊人感到慌乱。   直男就是直男,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随意出口的某句话,或某个看似无意的亲密动作,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内心风暴和兵荒马乱。   从开始吃螺蛳粉到现在,这两人对话虽然都很私语小声,气氛也全程黏糊得旁若无人,但毕竟是在同一空间内,大部分内容还是被几个室友听了个七七八八,他们不敢插话,虽然都假装在忙手里的事,内心却早就已经掀起一波又一波惊天巨浪了。   要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真的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个能说会笑,偶尔还会调戏人的清爽帅哥,竟然是他们往日认识的那个高冷冰山迟漾。   彭飞是最藏不住心事的急性子,先忍不住在群里蛐蛐。   【你彭哥:???】   【你彭哥:我刚是不是耳朵瞎了】   【你彭哥:漾哥说他要跟小竹马约会???】   【你彭哥:什么约会,跟男人约会?漾哥什么时候这么骚了?】   【冬冬洞洞:你耳朵没瞎,我也听到了】   【冬冬洞洞:(呆滞)(呆滞)】   【你彭哥:这还是咱们漾哥吗?他的禁欲呢!节操呢!高冷呢!(愤怒拍桌)】   【冬冬洞洞:可能这些在小竹马面前都会自动被免疫掉吧(微笑脸)】   【你彭哥:人均发癫的风终于也是吹到咱们漾哥这了】   【你彭哥:小竹马看起来这么乖,很好哄的样子,你说咱们要不要跟他透露一下漾哥平时的真面目啊】   【冬冬洞洞:不太好吧,再说漾哥最多也只是嘴毒龟毛了点,大部分时间还是挺仗义的不是】   【你彭哥:你出来说句话啊@程煜】   【你彭哥:你俩帅哥平时走得近,是不是早就发现漾哥有这种双重人格的迹象了】   【程煜:你们是不是忘了迟漾也在这个群里】   【你彭哥:……】   于是下一秒,【你彭哥】就被群主【迟】水灵灵的移除了群聊。   彭飞:……   看似安静和谐的寝室里暗流涌动,迟漾瞥了眼终于平静下来的微信列表,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里,冷淡的面庞神色从容。   旁边谢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把书包背上时,迟漾直接从他手里将背带摘过来,随手甩到自己肩上,垂眼看着他:“走吧。”   谢阮点点头,要离开时还跟其他几个人都礼貌道了别,然后就被迟漾揽着肩膀带走了。   快到傍晚,阴沉的天气暗的很快,天际只有一线稀薄的天光,蓝调浓郁,宿舍楼下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谢阮仰起头,吸一口冰凉清新的空气,想到刚才在楼上的事,觉得心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畅快过了,由衷说:“你的室友们人都挺好的,很和善。”   因为自身的性格原因,他很少跟自己宿舍以外的人打交道,即使偶尔必须跟陌生人相处,也只会徒增烦恼,消耗自身的能量,但今天在迟漾宿舍里时却没有那种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们都是迟漾朋友的原因。   迟漾抬起手腕看表,计算着校园公交到的时间,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清冷的微风迎面拂来,裹挟着迟漾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气,谢阮拉上衣领,偷偷吸着鼻尖轻嗅,又觉得这样做有些变态,脸也变得有点热。   很快又突然想到自己刚吃过螺蛳粉,身上肯定也会沾上味道,他现在还跟迟漾站得这么近,就像他能闻到迟漾身上的香气一样,迟漾肯定也能闻到他的。   想到这种可能,谢阮心中一赧,脸颊更深地埋进衣领里,默不作声拉开了一些距离。   迟漾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是怕冷,抬手将他外套后的帽子拉起来戴好,又握住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高大的身躯站在风口给他挡着,声音混在清冷的寒风里,有点沉:“如果走过去一路上吹风更冷,再忍耐一会,马上公交车就来了。”   这下谢阮连躲都没法躲了,乖乖站在他身旁,突然很庆幸自己半张脸都被领子挡着,不然可能轻易就会让迟漾看到他变红的脸颊。   校园公交在预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可能是天气冷又接近傍晚的原因,这一趟车几乎没有人乘坐,除了第一排有两个结伴的女生,后面全都是空着的。   迟漾走在前面,直接扫了两次码付钱,本来在车上的两个女生应该是认出迟漾了,谢阮看到她们在迟漾走过时,忍不住凑在一起兴奋的咬耳朵。   不愧是A大的新晋流量迟草。   迟漾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靠窗的准备要留给谢阮,结果却看到谢阮直接打算往另一排走,他皱起眉,伸手拎住谢阮身后的帽子,将人拉到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他。   “软软去哪?”   谢阮还是很在意自己身上可能有味道这件事,抿着唇,镜片后的眼睛细长而清澈,嗓音温吞:“我想自己坐着吹吹风。”   前头司机已经在提醒他们赶紧坐好,迟漾没跟他多说,握住他的胳膊把他往里面轻轻一推,声音里多了丝不容抗拒:“跟我坐一起也可以吹风。”   谢阮无声叹口气,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迟漾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同时注意到谢阮微妙的往窗户那边挪动的小动作。   迟漾垂着眼,想到从刚才等车时谢阮似乎就在有意无意跟他拉开距离,心中浮起不自控的躁意,面上的神色也微微变冷。   “会晕车吗?如果不难受就把窗户关上吧,小心吹冷风感冒。”   迟漾说着,倾身过去把半开的车窗拉上。   果然,在他靠过去时谢阮的身体又明显用力往后面的椅背缩了下。   迟漾扣着车窗的手顿顿,却没有立刻抽身离开,就这么单手撑在玻璃上,将坐在里面的谢阮半圈在身前。   谢阮一直屏着呼吸等迟漾回他自己的位置,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挪动的迹象,挡在面前的胸膛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又过了几秒,谢阮终于还是受不住,顶着头顶火热的视线,抬起头看上去。   正对上迟漾的目光,幽深的双眸黑沉沉的,翻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谢阮心中莫名一紧:“怎么了?”   迟漾低头静静瞅着他,谢阮外套的帽子还没摘掉,下面的小脸雪白,柔软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周微微发红,干净的眸光纯然,透着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迟漾眼神压抑,脖间的喉结动动,低沉的嗓子透着凉意:“软软,我本来以为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已经慢慢拉近很多了,你还是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吗,像这样跟我相处时,还是会不能接受,甚至难受得想要避开吗。”   谢阮先是被他有些难过和低落的声音惊到,仔细听完他的话后,发懵的脑子转了转,才知道迟漾可能是误会了。   下意识摇头道:“不是,我……”   迟漾好像怕他真的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又或是不想他违背本心勉强配合自己,轻声打断他:“没关系,我知道这几年的时间不短,想要填补这些空白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我可以慢慢等,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之后会努力不再靠近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拒绝我太久,我怕我……”   见他一直说个不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谢阮心中一急,直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不是的,迟漾,你误会了!”   谢阮用的力气还不小,迟漾没有防备,被他拽的身体都往下压了几分,两人双目对视了一会,迟漾深邃的目光里被惊讶填满。   谢阮后知后觉的尴尬,却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轻轻撇开一点视线:“我不是讨厌跟你的相处,也不会抗拒我们之间回到过去那种关系,刚才故意躲你是有理由的。”   迟漾看到他头发下有点变红的耳朵,耐心等待着,压着嗓音:“嗯,那是因为什么。”   距离实在太近了,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流轻轻拂过脸侧。   谢阮觉得耳朵更热了,低垂着脑袋,讷讷的:“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   迟漾无声笑了,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尾音带着点轻柔的哄:“好。”   谢阮闭了闭眼:“我是怕你闻到我身上螺蛳粉的味道,还有,你现在也别靠我这么近了,我说话时可能也会有味道。”   谢阮一口气说完,也不敢把脸扭过来,薄薄的眼睑半垂着,冷白细腻的脸皮泛着红,神色微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想过谢阮会躲避他的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荒唐的理由,迟漾一时也无语住了,看着眼前快在座椅上缩成毛线团的谢阮,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伸手想把他的小脑袋挖出来,谢阮却蜷得更深了,声音从厚重的帽子里传出,闷闷的:“你想笑话我就笑话吧。”   迟漾看他这样,也不想用强力,沉思须臾,黑眸中浮起一抹笑,低头把脸埋进谢阮颈侧,隔着柔软的帽衫在上面深深吸气。   看不到情况的谢阮只感到自己肩膀突然一沉,等听到吸气的声音时,才意识到迟漾在对他做什么,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把头扭过来。   迟漾索性借势靠在他肩膀上,望着他震惊的眼神,半阖着眼,嗓音慢吞吞的,似乎有些回味:“哪里有怪味道,我只闻到了软软身上的香气,是柔软剂还是沐浴乳?”   说罢望着近在咫尺的一截修长脖颈,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很柔软,总觉得香气似乎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眯了眯眼,还要贴上去闻。   谢阮头皮都要炸了,一把捂住他的脸:“别,别再闻了。”   迟漾透过指缝看到他红透的小脸,拿下他的手握住:“我不是在逗你,软软,就算你身上真的有味道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介意吗,我说过,在我身边,你不要有任何自卑还有贬低自己的念头,小时候的你就从来都不会这样。”   谢阮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认真的说出这些话,还完全戳中了自己的心事,本来难堪的情绪被感动冲散一些,挡着他的手也无意识卸了力气。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他也是冷静下来才想到车上还有其他人在,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她们毕竟认识迟漾,很有可能因为好奇时不时回头看看,如果刚好被她们看到两个大男生搂来抱去的样子,实在很不好解释。   迟漾压根不在意这些,只略微起开一点,手放下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铁盒。   谢阮看了眼,认出是自己上次送他的薄荷糖,他愣了下,忍不住轻声问:“你随身带着啊。”   迟漾“嗯”了声,单手打开金属盖,从里面倒一颗糖出来,粉红色的,唇角稍稍一勾:“刚好是你喜欢的草莓味。”   谢阮清晰听到自己胸口发出“咚”的一下的响声。   迟漾把那颗糖拿起来,喂到他嘴边:“不是怕说话有味道吗,吃颗糖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递糖果时,他的指尖也抵到谢阮下唇上,漂亮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的修长手指,却很冰冷。   谢阮看他一眼,睫毛扑簌垂下,还是张开嘴唇把那颗糖咬到嘴里。   “好吃吗?”迟漾看着他咬下糖果后一动一动的白嫩脸腮,低声问。   谢阮品尝了一会,点点头:“还行,就是草莓糖果的味道,你之前没吃过这个口味的吗?”   迟漾:“好几种口味,其他的我都吃了个遍,就是草莓味的没吃到。”   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但谢阮也不知道他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沉吟两秒,还是说:“那你现在可以试试。”   刚说完,就见对面的迟漾眸光一动,下一秒就突然低头凑了过来,在他嘴边闻了下。   谢阮眼睛睁大。   他们还在校园公交里,车窗玻璃是透明的,前面不远处就是两位同学和司机,依稀还能听到她们说小话打闹的声音。   迟漾却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些,闻完后,淡淡给出结论:“确实就是普通的草莓味,但是挺甜的。”   说话时鼻尖甚至若有似无的蹭过谢阮柔软的人中。   谢阮呼吸都要停滞,头皮顺着后颈一路麻到尾椎,整个人都软了。 第16章 16   “嘀”的一声,公交到了新的站点,司机按下喇叭提醒等车的人上车。   谢阮也在这个动静下恍惚回神。   迟漾已经从他身边退开,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坐姿,身体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支开。   谢阮眼皮眨了眨,胸腔内仍然在强烈鼓噪着,或许是刚才身体全部的神经都过于高度紧绷,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就像被什么一下抽干了,大脑放空,整个人都泛着股无力的酥麻感。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经过刚才那件事后,前头两位女同学的交头接耳的频率似乎更频繁了,明显都一副很亢奋的模样。   想到她们可能是看到了刚才的情形,谢阮只觉得更加脸热难为情,身体蜷进座椅,把脸更深的藏进衣领里。   迟漾到完全像是没事人一样,闻过了谢阮嘴里的草莓味后,还真的特意从盒子里找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来,丢进嘴里慢慢品尝。   谢阮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侧脸挂着慵懒愉悦的笑,手指也在膝盖上轻微打着拍子,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   谢阮不想在纠结这个直男的思维模式了,这样只会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境更加混乱,他现在需要做,也只能做的只有一点,不要轻易被迟漾带偏节奏,不要再更深的陷入进去了。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的。   如果迟漾想,那他们就永远都只做最好的竹马,兄弟,朋友就行了。   天气冷,头顶的天空阴沉沉的,感觉随时都要下雨,商业街冷冷清清,甜品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旁边的奶茶店倒是有几个女生在排队,估计都是想买杯热乎乎的奶茶捧着暖手。   迟漾经过时随意瞥了眼,低头让谢阮先进去,谢阮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先进了甜品店。   玻璃门的风铃叮当清脆,在柜台后面刷短视频的店员立刻打起精神,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   谢阮回了个微笑。   店里开着暖风,面包和甜品的香气弥漫,是让人感到非常温暖舒适的氛围。   谢阮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他之前跟陶苏白来这家店时就经常坐这里。   掀掉帽子,把衣领也往下扯了扯,刚把眼镜也拿掉,准备用纸巾擦拭镜片时,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甜品店的玻璃门又再次被推开。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材颀长挺拔,气质清冷,手里拎着两个跟他画风不太相符的粉红色奶茶纸袋。   谢阮听到店员的“欢迎光临”都比刚才甜了不止八度,他微垂下头,抿起唇笑了笑。   迟漾径直走到这张桌前,看到桌上躺着的那副黑色粗框眼镜,微挑下眉,目光上移,落在谢阮没被镜片遮挡的面孔上。   外面乌云翻滚,甜品店早就打上了灯,谢阮坐在倾泻的灯光下,瞳孔是清透的黑,里面揉开细碎的笑意,冷白无暇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光泽,清秀温润。   迟漾静静看了一会儿,愈发觉得不能随意让谢阮在外人面前把眼镜拿掉。   “你刚才是去买奶茶了?”   谢阮看着他拎着的手提袋,出声问。   迟漾将纸袋里的饮品拿出来,将吸管插好后微微搅拌几下,才递给谢阮:“我记得你喜欢喝奶茶。”   谢阮捧着杯子,冰凉的手心瞬间被熨帖的暖乎乎的。   迟漾在他对面坐下,他自己买的是一杯咖啡,却没有打开,懒洋洋撑着下巴,突然说:“我上次也给你买过奶茶。”   谢阮咬着吸管,也想到之前那件事,含糊回:“嗯,也跟现在一样这么突然。”   迟漾笑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皮,嗓音低缓:“那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买奶茶,以前看身边的朋友给女朋友买这种东西还觉得莫名其妙,但那次却突然就有些懂了,其实就是一种很自然的冲动,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单纯想为身边的人做这件事的冲动。”   谢阮差点被刚吸上来的奶茶呛到,捂住嘴重重咳了声。   迟漾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他。   谢阮慌乱擦着嘴,抬头看到迟漾的目光,漆黑深邃,忙又飘忽着移开,攥紧手心的卫生纸,胸口某个部位微微燥热:“……你这个比喻不太合适。”   “怎么?”   谢阮尽量平和的跟他解释:“如果是因为这种冲动,那你应该给你未来的女朋友买。”   “女朋友?”迟漾轻声重复,尾音带着疑惑,似乎这个称谓和身份从来没在他的认知或规划中存在过,过了会才耸耸肩,眉眼间都是不在意,散漫道:“或许吧,但是我现在只想给软软买。”   谢阮看着他,扯扯嘴角,明显感觉到那股燥热在体内慢慢变得冷却,直至消失。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为迟漾将他放在特殊的位置而雀跃心动,一方面又在为他以后迟早会有女朋友这件事感到强烈的失落。   在一起的时间越久,重新融入到他的生活越深,就越是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这之后他们又点了几份甜品,边吃边聊,气氛温馨随意,中途迟漾接到一个电话,谢阮听到他叫了声“爸”,嗓音一贯的冷淡。   电话挂断后,迟漾脸色明显不怎么好,把手机扣到桌上,长指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谢阮小心问他:“是你家里打来的吗?”   迟漾撩起眼皮,看到谢阮好奇乌黑的目光,情绪瞬间被抚平许多,温声说:“嗯,让我周末回家一趟。”   谢阮点点头,今天是周五,那就是明天就得回去了。   “你之前说最近才刚从国外回来,叔叔应该是想让你常回去看看他的。”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迟漾心不在焉地喝了口咖啡,沉吟须臾,忽地开口:“软软,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谢阮手中挖布丁的小勺子顿下,抬起头:“啊?”   迟漾并不像是心血来潮的开玩笑,神色很认真:“你小时候就在我们家长大,应该对我爸不陌生,我上次回去跟他说起你时,他也还有印象,如果你跟我一起回去看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谢阮这次听清楚了,也明白迟漾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是在认真征询自己的意见。   默了会,谢阮把手边的甜品推开,身体坐直:“迟漾,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样还是太唐突了,我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迟漾看着他,目光沉沉的:“软软,你可以直接说不想去,但不能敷衍我。”   谢阮摇摇头,表情多了份郑重:“我不是在敷衍你,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跟他的性格一样,谢阮说话时的语调一直很轻缓,温润轻软,有种让人心境被抚平的温柔力量。   迟漾瞬间又高兴了,拿起手边的咖啡,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好,那我等你。”   “……”谢阮忽然发现,跟冷漠疏离的外表不同,迟漾说不定是个很好哄的人。   *   迟漾第二天早晨就回了迟宅。   彼时寝室里的谢阮才刚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迟宅的庭院拍的,棒球帽,冲锋衣,立体深邃的五官苍白英俊,站在一片不知名的白色花藤下,男大感十足。   本来还有几分睡意的谢阮瞬间被帅清醒了,把照片点开放大欣赏了会,毫不犹豫的点了下载到本地收藏。   周末谢阮其实也没什么事干,还是泡泡图书馆,自习室,偶尔跟室友们一起去吃饭,被打乱的节奏重新回到日常,谢阮竟第一次觉得之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有些平淡无聊。   有时路过迟漾的宿舍楼时,会不自觉停下脚步朝他住的楼层看一会,被同行的室友催促时才恍惚回神。   他这是想迟漾了吗。   不过才两天没见到而已。   周日下午,室友们在寝室开黑打游戏,谢阮不会玩,照常收拾书包准备去自习室看书。   随着气温的逐渐走低,自习室的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只零星坐了几个人,谢阮找到他习惯坐的角落靠窗位置,打开书包,把要看的书和笔记都拿出来。   听着耳边细微的书页翻动声,谢阮被扰乱了两天的心境也慢慢平复下来,果然还是这种安静的书香氛围比较适合他。   他不论是看书还是学习都是很容易沉浸的类型,等眼睛和腰都觉得有点累时,才会停下来伸个懒腰看时间。   这一看不打紧,微信竟然有一条迟漾发来的新消息。   【迟:软软在干嘛,我明天回校,给你带家里厨师做的好吃的甜品】   【迟:[图片][图片][图片]】   谢阮抿起唇,虽然还没吃到照片里这些好吃的甜品,心里的甜意却已经像化开的蜂蜜一样开始蔓延了。   捏紧手机,手指在对话框里啪啪打出一串话,要发出去时却又有些犹豫,最后又把那些字全部删除,只矜持的回了一个【好】。   即使如此,他脸上的温度还是明显的往上窜,不用手摸都已经能感知到上面的热意。   不过是跟迟漾普通的微信聊天而已,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迟漾很快又回了他一个摸头的表情包。   谢阮长呼一口气,瞅着这个可爱的表情包,不自觉就联想到迟漾总是喜欢揉他头发的那只手,宽大干燥的手掌,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间摩挲时头皮就会泛起麻酥酥的痒意,很舒服……   不能在想了,谢阮心里头刺刺挠挠的,双手放在热乎的脸颊上搓了搓,现在这种状态估计也看不进去书了,匆匆将桌上的东西都收好,背起书包从自习室后门离开。   外面已经是傍晚,暮色蔓延,火红的夕阳挂在天边,像一颗圆圆的巨大的鸭蛋黄。   谢阮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快到中央花坛后面的台阶路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奇怪转身,一个瘦高的男生挥手向他走过来,谢阮一看到他的脸就认出了他,就是之前总是莫名其妙跑过来跟他搭讪的那个男生。   这段日子跟迟漾走得近,反倒没怎么见过他了。   男生已经快步走到他跟前,神色看起来很惊喜:“真的是你,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来自习室了,早知道我也提前过来,这样就能跟你一起看书了。”   谢阮皱眉,感觉他说的话有些莫名的怪异感:“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来这边的自习室。”   男生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对了,我还没跟你正式自我介绍呢,我叫徐斌,数学系的,一直想跟你交朋友。”   说罢还向他伸出手。   谢阮看着他的手,犹豫几秒,出于礼貌还是跟他回握了一下:“我叫谢阮。”   不知是不是谢阮的错觉,在他们握完要把手松开时,徐斌的小拇指似乎有意无意在他手背上擦了擦。   谢阮浑身一毛,刚才的那种怪异感霎时更强烈了。   快速把手拿回来,徐斌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谢阮不怎么想跟他对视,已经想要走了,但又觉得直接这么走掉有些不礼貌,微垂下头,思考该找个什么理由。   他站在向光的外侧,夕阳照在他白皙干净的脸上,像给他涂上了一层胭脂,低垂的眉眼清秀温柔,徐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谢阮,我……”   谢阮回神,发现他们俩的距离好像突然拉近了很多,徐斌的胸膛都快怼到他脸前了,谢阮很不喜欢他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皱眉往后退,却忘记自己现在就站在台阶旁,这一退就直接踩空掉了下去。   徐斌显然也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谢阮跌了几层台阶,反应很快的踩中一处落脚点,身体算是稳住没有摔下去,右脚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明显是崴到了。   “谢阮,你没事吧!”   徐斌跑下来,紧张询问他的情况。   谢阮疼得不想说话,摆摆手,努力站直身体不让他看出异样。   “没关系,徐斌同学,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再见。”   徐斌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一丝渴望和阴郁。   谢阮估摸着差不多走到徐斌看不到的地方后,才找了个石块坐下来,撩起裤腿看了看脚踝的情况,果然红了一片,估计再不久就要肿了。   好端端的,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他把裤腿放下,知道现在应该去医务室看看,可是想到这里到医务室的距离,又觉得有点头疼。   但这里是教学楼旁边的一条小石子路,也没有公交会经过,再不济也要撑到大路边,搭到公交再说。   谢阮打定主意,先深呼出一口气,咬紧牙关再次站了起来。   强撑着走了百来米,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痛,但也忍出了一头细汗,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的宽敞大路,谢阮正打算坐下来缓缓时,手机又突然响了下。   【迟:软软现在在干什么?】   迟漾在家应该是很无聊,给他发消息还挺频繁的,谢阮并不讨厌他在手机中也这么粘人的行为,忍着疼,打字回他。   【谢阮:刚从寝室出来,打算去食堂吃饭】   【迟:吃什么?】   【谢阮:还没想好,到地方看看再说】   回完这条消息后,迟漾就没有再发新的了,谢阮盯着屏幕出了会神,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下一秒又听到熟悉的震动声。   【迟:软软抬头】   谢阮愣愣,不明所以地跟着指示抬头,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他面前的路边,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迟漾锋利英俊的面庞,低调奢华的豪车,矜贵优雅的青年,有点像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梦幻场景。   迟漾偏过头,黑发自然垂落在眉间,下颚线条瘦削精致,望着谢阮的眸光深而漆黑:“软软刚才说在哪?”   谢阮的惊讶都写在睁大的双眼里:“你,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迟漾盯着他的脸,淡色的唇瓣轻启,吐出两个没有情绪的字:“惊喜。”   谢阮:“……”   他能感觉出迟漾应该是有点生气了,因为自己在微信里对他说谎的原因。   刚想解释,脚踝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有根尖锐的钢针在肉里搅动,是那种过于集中猛烈的痛感,谢阮疼得发出声音,身子也撑不住向旁边歪倒。   看他这样,坐在车里的迟漾脸色瞬间变了,立刻打开车门下车。   谢阮疼得眼前发黑时,感到腰部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下一秒半边身子就被抱起带到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分担出去,也因此减轻了脚部因为承压带来的巨大痛苦。   迟漾望向他不敢着力的右脚,脚伤才刚好的他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眉头紧紧皱起,声音透出凉意:“怎么受伤了?”   谢阮已经慢慢缓过了劲,但也没心思跟他说太多,手指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粉润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小口嘶着气,轻轻摇头。   迟漾瞅着他疼得发白的小脸,没再多问,直接将人抱起来,往车边走去。   黑衣司机早就察言观色提前下来给他们开好车门,迟漾弯腰小心把怀里的人放到后座,自己也抬腿坐进去。   随着车门被关上,校园内的吵闹完全被隔绝开来,车内后座空间很大,只有暖气细微运作的声响,安静温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清冷的木质香调,谢阮可能是疼迷糊了,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车载香氛还是迟漾身上的味道。   似乎是为了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司机暂时没有上来,偌大的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人,谢阮脑子里全都被刚才迟漾把他抱上来时,有没有被路过的同学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着,下一秒就被脚上传来的刺痛瞬间拉回到现实中。   他低下头,看到迟漾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屈腿跪在他身边,正准备帮他脱鞋子检查。   吓得谢阮立刻就要把脚收回来,却被迟漾单手抓住他的脚踝,抬起眼,黑色的目光幽沉,让人无法反抗:“别动。”   谢阮吞了下喉咙,双手下意识按住身下的真皮座椅,僵着身子不敢再乱动。   迟漾继续手上的动作,脱掉鞋后,将他穿着白色长袜的脚轻轻放到自己腿上,撩开裤管,看到纤细的脚踝已经肿了一片,泛着紫红色,在冷白的皮肤底色上,显得更是骇人。   迟漾眉头越皱越深,淡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线,指尖在上面很短暂的碰了下,嗓子低涩:“很痛吧。”   谢阮看着身下人乌黑的发顶,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色,却还是能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有小心翼翼的动作间感觉出他对自己的担忧,或许,还有那么点心疼。   谢阮为自己的思维发散感到有些脸热,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小声安抚他:“还好,现在好多了,就是看起来吓人了点。”   迟漾没有说话,将他的裤子轻轻拉下,圈着他脚踝的那只手却没有放下来,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修长骨感,脉络分明,每根手指都像是玉节一样,冷润漂亮,握什么不好,偏偏这样抓着一个男人的脚踝不放。   这个画面实在很难让人不去联想到一些其他糟糕的事情。   谢阮有些不好意思,袜子里的脚趾动动,嗓子轻细:“迟漾,先放我下来吧。”   这句话可能打断了迟漾的思绪,他像是刚回神,抬起头,又盯着谢阮看了会,这才将他放下。   谢阮立刻扶着座椅小心往后挪了下身体,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刚要松口气时,眼前却蓦然压下一片阴影。   已经起身的迟漾不知为何又朝他靠过来,刚才跪在地上那条膝盖压在他身侧的座椅,双手撑着椅背,高大的身躯将谢阮完全圈在怀中。   谢阮盯着面前结实宽阔的胸膛,被他散发出来的气息裹得密不透风,清透的瞳孔里碎光颤动:“迟漾?”   迟漾半垂着眼皮,车窗透出的光照在他脸侧,光影半明半暗,将硬朗的眉骨切割出凛冽的锋利感,他的神情虽然很寡淡,漆黑的瞳眸中却翻涌着夜色般浓稠的雾气,压低的声线渗出危险的凉意。   “先是对我撒谎,脚受伤也要瞒着我,软软现在胆子这么大,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就入v啦!v后稳定日更,章章粗肥,谢谢宝子们的支持么么么么么么么!   顺便宣传下新预收《室友他身娇体软》,感兴趣的可以进专栏收藏哦~   姜诺长相清纯精致,性格也软,入学没多久就收到好几个女生的爱慕示好,可惜他是个gay,只能委婉拒绝。   自从认清自己的性向后,他就一直小心隐藏着,希望能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顺利的话,还可以体验下bl小说里那种据说会让人*仙*死的某项双人运动。   是的,姜诺纯,但是骨子里有点天然色。   跟他同宿舍的司承是计算机系的高冷男神,容貌俊美,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宽肩窄腰,压迫力和荷尔蒙都是顶级的。   在姜诺看来这位就是gay圈天菜,绝世猛一,性张力拉满,可惜是个直到不能更直的高岭之花。   鉴于这两人不论外貌气质和相性都极度匹配,校园论坛有喜欢看热闹的人拉他俩cp。   司承听好友说起这事,漫不经心的端起吧台上的酒杯,深黑的眉眼慵懒,“呵”了一声。   无聊,他不喜欢男人。   *   司承不怎么在宿舍住,开学许久,偶然一次回宿舍时,推开门,恰巧碰到正在整理床铺的姜诺。   姜诺刚洗完澡,没穿睡裤,两条雪白笔直的腿露着,弯腰爬上床,双膝跪着,饱满的臀部抬起,正对着司承的方向。   这一幕给司承很大的冲击,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眯了眯眼。   这之后不知为何司承回宿舍就变得勤了。   见得多了才发现,室友不仅腿细肤白屁股翘,脸也清秀漂亮,身上还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清甜馥郁,像朵娇软的玫瑰。   随着两人关系来往的密切,姜诺对司承大猛攻肉.体的妄想也日益强烈,直到一日他在酒吧误喝了带药的酒,浑身体热,腰软酥麻,对来接他的司承受性大发,垫起双脚拽着他的领子就亲了上去。   司承把他带去了酒店,整整三天后才出来。   清醒后的姜诺用毯子裹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双手捂着羞红发烫的脸蛋,bl小说果然没骗他,真的是*仙*死。   但同时也无比懊悔和痛恨,怕失去司承这个好室友,硬着头皮去跟他解释道歉。   司承还是如常般的高冷矜贵,幽黑深邃的眸子带着点餍足和侵略性,在小室友布满暧昧痕迹的脖子上淡淡扫过:不舒服吗?   姜诺:?   司承搂过小室友柔软的腰,沉迷的嗅着他身上的玫瑰香气:那我们之后可以多试试,我学习能力很强。   姜诺:?!   不是恐同直男吗?怎么吃起男人来还上瘾了???   开荤前真高冷禁欲无意识对老婆双标“死撑”装哥,开荤后停不下来的老色批攻X馋老公身子腰子真被淦了又被拼命想逃跑清纯温柔美人受 第17章 17   时间已过傍晚, 紫金色的夕阳余晖在天际放肆涂抹,天光愈发暗淡了。   A大校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驻, 引得路过的学生不时往车窗内好奇打量。   与车外的喧嚣相比, 里面就显得平和安静许多, 只是安静下却又隐隐涌动着无形压抑的冰冷气息, 气氛紧绷。   车座后排的宽敞空间,身材高挑挺拔的青年将一个比他瘦弱纤细许多的男生完全笼罩在身下,明明是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可无论是他刻意护着男生伤腿的姿势, 还是漆黑的瞳孔下那抹掩盖不住的柔情, 又都能让人清晰感受得到他对身下人极致的呵护欲。   所以被这样对待的谢阮虽然表现出了下意识的慌乱和害怕, 但身体却诚实的没有一丝抗拒的欲望。   不知是不是闻了太多迟漾身上的气息,谢阮感觉自己脑子懵懵的,有点像是喝醉酒的那种微醺感, 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薄而细敛, 眸底深处泛着一层水润的光,涟漪般荡开,面颊浮起红痕, 呼吸也微微急促。   迟漾愣愣, 以为他除了脚伤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眼睛里的冷漠被关切冲淡,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脸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发烧了?”   因为他掌心清晰干燥的温度, 谢阮又在他身下微弱颤了一下。   迟漾皱眉, 好像有些明白谢阮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从刚才开始是有意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意和释放低压,他想让谢阮知道自己在生气,想让他明白自己不喜欢他的刻意隐瞒和欺骗。   但却没有真的要让谢阮感到恐惧的意思,他不想谢阮害怕他。   “软软。”   迟漾眼皮低垂,眸光复杂的望着身下的人,眼底深处有隐忍和压抑的情绪涌动,最终全都转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把头靠在谢阮肩上,声音低哑无力:“不要让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找不到你我会害怕,再多依靠我一点吧。”   谢阮愣住,偏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人,黑色的脑袋低垂着,高大的身躯卸掉了全部的骄傲和气势,像只垂头丧气的狗狗。   那个所有同学眼中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好像总是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狼狈脆弱的一面。   谢阮因为这个念头感到莫名的心悸,犹豫半晌,慢慢抬手,环住他宽阔的脊背。   “对不起,当时那样回你真的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不想让你担心,以后都不会这样了,这只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我会慢慢改的,真的。”   这样安抚小孩一样的话,迟漾这段时间早就已经听够了,用鼻音懒懒的“哼”了声,像是压根不相信他。   意识到现在这样的话似乎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谢阮没办法,沉默须臾,想到最近迟漾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心中慢慢琢磨出一个能让他真正消气的方法。   紧抿起唇,还没做身体就已经开始泛起热意,强忍着害羞偏过头,用脸颊贴住他的,亲昵的蹭蹭,语调也软绵绵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谢阮发誓,就算不看腕上的监测手环,他也能确定自己的心率绝对已经飚到120以上了。   靠在他身上的迟漾显然也愣住了,身体僵了下,慢慢抬头。   谢阮根本不敢看他,但身体又被困着躲不开,只能别开脸,闭着眼睛掩耳盗铃。   迟漾低垂着头,目光滑过他深红的耳垂,修长的脖颈线条柔软,随着身体温度的上升,皮肤上的粉色也越来越多,沿着衣领向下蔓延到看不见的深处,好像有香气从那里跑出来,淡淡的甜,让人呼吸紊乱。   迟漾喉咙滚了下,声音莫名有些哑:“软软。”   谢阮“嗯”了声,嗓子细细的。   迟漾眯了下眼睛,又叫了他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直叫谢阮的名字,但又不知道想让他为自己做什么,胸口那里堵着一团热气,上不去,下不来,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情绪让他感到烦躁,最后干脆又把面前的人搂起来,紧紧抱住他单薄清瘦的身体,恨不能把他用力揉进怀里。   好柔软,为什么男生的身体也可以这么软,这么好闻。   迟漾拢紧手臂,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脑子酥酥的,有些沉迷这种感觉。   又过了会,怀里的人突然轻轻痛呼了声。   迟漾才恍然惊醒,起身放开他,谢阮缩在座椅里,小脸有些发白,细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看得出一直在忍耐。   迟漾忙弯腰去看他的脚,语气有点急:“疼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   谢阮摇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也才刚刚感觉到。”   总不能直说他刚才一时忘了情,把脚伤都给忽略了吧。   迟漾心疼又心急,没再说他。   司机很快上车送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谢阮的脚伤确实不太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就是肿得厉害,医生做了基本处理,缠好绷带,又开了止痛药,交代说不要随意走动,多休息,回去养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离开诊室时,迟漾还是像来时那样把他抱起来,谢阮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米七几的成年男性,他怎么就可以抱得这么轻松,一路上面不改色,像喝水一样简单。   医院里人来人来往,虽然都是不认识的面孔,但无奈迟漾身高气质实在太过出众,以至于这一路谢阮觉得他们两个的脸都快被盯穿了,   这种走到哪都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迟漾可能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对谢阮来说却是不亚于一种精神折磨,好不容易去了车库,他人都快在迟漾怀里憋熟了。   刚被放下,他就扯开领子一个劲给自己的脸颊扇风降温。   迟漾笑他脸皮薄:“软软这就受不了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要多了去了,你难道要一直这样害羞下去吗。”   谢阮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从车窗玻璃的倒影看到迟漾坐下来前,又弯腰把他的伤脚小心抬起来垫高,体贴细致的程度说他在照顾几岁的小孩都有人信。   谢阮想到,之前迟漾受伤时,他对自己那只脚的在意程度甚至都比不上现在对谢阮的十分之一,心中不禁浮起一股暖意,伸手轻轻扯了下迟漾的衣摆。   “别忙了,我现在真的没那么疼了,你坐过来吧。”   迟漾“嗯”一声,大手还是又在他脚踝上摸摸,确认绷带都包裹得整整齐齐,没有松散的迹象,这才放心起身。   后座空间很大,迟漾把扶手掀开,直接贴身坐到谢阮旁边。   太近了,车厢里本就温暖,迟漾一靠近,体温也顺着衣服传递过来,谢阮被烘得半边身子发热,搁在腿边的手指蜷了蜷,不自然地说:“你坐远一点好吗。”   “不好。”迟漾低声回,不仅不离开,顺势还把他的手拿起来握着,懒洋洋的:“软软不是说天一冷,你就有手凉的毛病,我给你暖手。”   谢阮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只好别开脸,同时在心里不停默念,要淡定,要习惯,以迟漾的这种性格,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不要被他诱惑,更不要轻易被他扰乱心境。   旁边的迟少爷压根不知道他此刻的心乱如麻,漫不经心的垂着眼,开始玩起谢阮的手指来,一根一根,掰来揉去,乐此不疲。   谢阮被他弄得又氧又乱,在此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竟然也会这么敏感,有时候被摩挲到柔软的指缝,心尖也会跟着酥麻一下。   谢阮咬唇努力克制着,好在车厢内光线暗,不然就要被迟漾发现他连耳朵都已经烧的通红了。   车子很快驶出医院的地下车库,耽误了这么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沿路的霓虹灯像流淌在地面上的华丽烟火,蜿蜒绵长,照亮公路上如织的车流。   谢阮不太熟悉路况,侧过头问:“这是回学校的路吗?”   迟漾似乎还在研究他的手指,慢吞吞地回:“我们不回学校。”   谢阮惊讶:“那去哪里?”   迟漾的注意力这才从他的手指离开,抬起头,路边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划过他深邃的面庞,一眼惊艳,又瞬间黯淡。   “回我家,你的脚住在宿舍不方便,明天开始我帮你请几天假,在家里好好养着,养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谢阮大脑还在处理迟漾刚才一晃而过的美貌,缓了会才反应过来:“去你家?你是说,迟家?”   迟漾点头:“对。”   谢阮轻吸一口气:“不用这样吧,我在宿舍一样也可以养伤的,你之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迟漾瞥着他,语气理所当然:“跟我比什么,你身体娇气,不能这么随意。”   谢阮一愣,被他古怪暧昧的形容弄得一囧,扔开他的手,红着脸小声嘀咕:“谁娇气了……”   迟漾没有手指玩了,掌心一下空落落的,干脆单手搂过他,低声哄:“别担心,前两天我回去就告诉我爸你的事了,他也说有机会想见见你,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行了,什么都不要多想。”   他说的如此合情通理,让谢阮几乎没有拒绝反驳的理由,沉默了会,还是微弱点了下头。   迟漾唇角一弯,顺势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低头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压低的嗓子透出愉悦:“软软好乖。”   虽说答应了跟迟漾一起回迟家,但多少有几分被迟漾赶鸭子上架的意味,谢阮内心其实还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以至于真正到了迟宅时,还是不免生出紧张和退缩的念头。   这么晚了,迟宅依然灯火通明。   迟漾抱他下车时察觉出他的不安,笑着安抚他:“没事,我爸最近出差,这两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你们暂时还碰不到面。”   谢阮闻言立刻抬头,眼睛放大,瞳孔又黑又亮,似乎是在无声控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他。   迟漾笑笑不说话。   心里却在想多逗逗小朋友果然是正确的,至少谢阮现在在他面前要比以前有生气灵动多了。   像只一被摸背就会瞬间炸毛的小猫。   好可爱。   虽然迟父不在,但迟家的佣人们却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一个不少,看到他们家向来冷漠矜贵,从不屑于跟什么人交往密切的少爷竟然抱着个小男生回来,个个都震惊得不轻。   男生看起来年龄很小,又很害羞,一路上都躲在迟漾怀里不敢抬头,迟漾唇角噙着慵懒温润的笑,低头跟他说话,声音很低,像在哄。   熟悉迟漾本来性格的佣人们个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   上了二楼,卧室的门被关上,他们才算进入到一个静谧封闭的环境中。   迟漾把他放到床上,又小心将他的伤脚也抬起来放好,手在上面轻抚:“疼不疼。”   谢阮现在根本没心情关心脚的事,好奇在房间周围打量,越看脑海中属于儿时的那部分回忆便愈发清晰。   “这还是你以前的那间卧室。”   迟漾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被回忆触动了,人在陷入过往的回忆时是最感性的,这种时候也最需要人的陪伴。   便也在他身旁坐下,低声说:“嗯,从国外回来时,我爸其实给我整理好了一间更大的房间,但我不想住,就让他们还是把这间房又整理出来了,甚至摆设和家具大部分都还是以前的模样,看起来很怀念吧。”   谢阮的视线从天花板看到衣柜,又从衣柜到窗边的书桌,桌上摞了几本书,旁边还有很多小物件,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谢阮却能认出每一件都是他们小时候爱惜过的玩具。   他看得感慨,鼻头也有些发酸,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没忍住红了眼眶:“我们真的长大了。”   谢阮不知道,他每次像这样不设防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时候,会让迟漾多心疼,也心痒。   迟漾摘掉他的眼镜,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泛着细红的眼尾轻抹:“既然长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谢阮一赧,刚才的感动一下就没了大半,情绪也不上不下的,抬眸睨了迟漾一眼,鼻音软软的抱怨:“你真不会看气氛。”   他现在没了眼镜,刘海也不像以前那样碍事,漂亮的眉眼轮廓便一览无遗,刚刚撩眼睨迟漾那一下,有不自知的嗔怪,含水般剔透的眸子天然的温软,像带了把小勾子,短暂的勾了迟漾的心脏一下。   迟漾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人的眼神有过这种感觉,对这种体验很陌生,但身体的反馈告诉他,对此他是不讨厌的。   这么一闹,追忆往昔这一趴也暂时没兴致继续了,抽离气氛后,谢阮才发现他们现在这样好像有点过于暧昧了。   迟漾坐在床边,一条胳膊撑在他身后的床上,将他整个人虚虚的半圈在臂弯里,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碰触,但谢阮还是感觉太亲密了,面上微热,抬手在他坚硬的肩膀推推。   “好挤,你先起来。”   迟漾不动,侧眸朝旁边扫了眼,腔调懒洋洋的:“这么大的床,怎么会挤。”   谢阮无语,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床是很大,但他非要跟自己黏在这么一小块地方,不是挤是什么。   知道跟他说不通,谢阮也不继续跟他费口舌,小心侧身,拖着腿自己慢慢向后挪。   迟漾半垂着眼睑,表情淡淡的没什么表示,等他慢吞吞好不容易快从自己身下离开时,唇角突然微翘,长臂一伸,圈住他细窄的腰一下又把人捞了回来。   “软软。”这下迟漾完全不藏着掖着了,两只手臂都圈上来,高大的身躯压到谢阮身上,却没忘记控制着力道不伤到他,脸贴着他的后背轻蹭,像极了很多养宠物的人在自家猫猫狗狗身上获取能量。   谢阮:“……”   所以迟漾刚才是把他当成狗还是猫来看了。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一直放任他这样下去,刚才没有肢体接触就算了,现在贴的这么近,还是在床上这么危险的地方,谢阮真的很怕再这么磨蹭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用手肘向后碰碰:“抱够了就赶紧放开吧,我脚有点疼了。”   果然对迟漾来说,什么都没有这招好使,一听到“脚疼”两个字,谢阮立刻感到身上压着的重量变轻了,缠着他的手臂也跟着松开,迟漾坐起身,低头观察他的脚,确认没有什么状况后,才露出放心的神色。   “不闹了。”迟漾摸摸他的头发:“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吃的送上来。”   谢阮把手边的眼镜拿起来戴上:“都可以,但是我想先洗个澡。”   心理层面的原因,谢阮配镜时总是习惯选这种大镜框,总感觉这样能遮住很多东西,他本来就瘦,这样脸就更显得只有巴掌大,镜框下的鼻梁挺翘,嘴唇也是小小的,颜色很淡,让人有种想要在上面做些什么让它变得红润一些的冲动。   迟漾垂着眼睛看了几秒,轻轻捏一下他的下颌,嗓音带笑:“好,你脚上有伤,我帮……”   谢阮像是一早就预判了他会说的话,直接打断:“不行,我自己洗,不然我现在就从这里离开,我说到做到。”   迟漾愣愣,低头跟他对视,谢阮神色坚定,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沉默对峙两秒,最后还是以迟漾的妥协告状,摊开手,拖着长音叹气:“软软现在真冷漠,小时候我们可是经常在一个浴缸里泡澡的。”   谢阮不说话,在心里想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 。   不管怎样,总算是打消了这少爷想给他洗澡的念头,谢阮舒口气,扶着床想慢慢下去,还没刚行动,腰部就被一只大手掌住,紧接着膝盖下也被有力的手臂穿过,整个人又被抱了起来。   谢阮:“……”   怎么觉得迟漾抱他抱得越来越顺手了。   迟漾低着眼,目光在他脸上过了一遍,语气有点委屈:“不让洗,抱你进去总可以了吧。”   谢阮偎在他怀里,抬起眼皮看他,又默默垂下,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   这个房间虽然没有迟父新给他准备的大,但还是配有浴室的,迟漾把他放到浴缸边坐下,热水调好,洗浴用品也全都放到他不需要移动就能拿的位置。   “穿我的睡衣可以吗?”   迟漾蹲在他身侧,双手撑着后面的浴缸边缘,抬头问他。   谢阮点点头,这个时候再不好意思也没必要了,今天来的突然,不穿迟漾的睡衣也没办法。   迟漾满意的笑笑,捏一下他的耳垂,起身出去给他拿衣服。   等他离开,谢阮才微弱松了口气,坐着无聊,随意拿起手边的一瓶沐浴油,全英文的,有些单词他不太认识,想到平时总是在迟漾身上闻到的香气,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沐浴用品的味道,没忍住诱惑,把瓶子放到鼻下闻了闻。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谢阮心中微惊,抿了抿唇,慢慢抬起头。   迟漾懒洋洋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一套睡衣:“这个沐浴油的味道很好闻,但是太甜了,我平时不爱用,但是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拿给你用,软软要试试吗。”   虽然没有被他猜中隐秘的心思,谢阮还是不好意思的热了脸,把瓶子放回原处,冷漠道:“我才不要。”   迟漾眉梢轻抬,没再继续打趣他,把衣服放在干燥的衣架上,又检查一遍他脚的情况,不放心的叮嘱:“别洗太久,洗好记得及时叫我。”   谢阮算是见识到了他的过度保护,知道不给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答复,他是不可能放心出去的,无声叹口气,抬起头,黑色的瞳眸被浴室的水气氤氲,湿漉漉的,清澈柔软:“我知道了。”   迟漾瞅着他,眯了下眼,半晌才轻“嘶”一声,手指捏一把他柔软滑腻的脸颊肉。   因为脚伤不方便的原因,谢阮这个澡洗得的确不久,简单冲洗了一下,用干燥的浴巾擦干净身体后,目光自然落到旁边的睡衣上,除了上衣和裤子,上面还放了一件内裤,叠放整齐。   虽然知道迟漾不可能给他拿穿过的内衣,但想到迟漾平时穿的就是这样的款式和size,谢阮内心还是不免涌出一阵臊意。   “砰砰。”   谢阮还在费力穿衣服,浴室的门就被在外面敲了两下。   他忙把刚穿到大腿的裤子一把拉上去,扭头喊:“进来。”   门被打开,迟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混着浴室里白色的水雾,立体的面容轮廓微微模糊。   看到谢阮衣着整齐的模样,迟漾唇角微撇了下,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怎么把衣服都穿好了,我还想来帮你穿的。”   谢阮完全不怀疑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也就是怕他这样,所以才那么着急把衣服提前穿好的。   浴室里湿度太高了,空气也不太流通,谢阮的脸被热气蒸得泛红,黑发半湿,有几缕贴着额头,穿着不合体的松垮睡衣,锁骨又白又瘦,就这么坐在浴缸边,对他伸出双手。   迟漾半垂着眼睑,脖间的喉结滚了下,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被抱出浴室时,谢阮一下就闻到了房间里有食物的香气。   从傍晚折腾到现在,他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呢,更何况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对食物的渴望就更是强烈,不等嘴巴说出来,肚子就先“咕噜噜”发出了抗议。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安静空间里,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头顶的迟漾不客气的笑了声。   谢阮脸颊发热,用手捂住腹部:“不准笑。”   迟漾连说了几个“好”,尾音拖的很长,带着点懒懒的欠劲儿,明显是故意的。   谢阮不跟他计较,被放到小餐桌前的椅子上,目光瞬间被桌上丰盛的饭菜吸引过去。   迟漾坐他对面,先给他盛了半碗汤:“没做你喜欢吃的辣菜,先吃这些凑合一下吧,等你伤养好了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这些哪里叫凑合,有钱人家的富少爷说话属实是有点凡尔赛的。   谢阮把汤喝下,又吃了几口热菜,稍微垫吧了一下肚子,胃里这才舒服了点。   吃饭中途两个人聊了许多,基本都是小时候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导向,想到哪里说哪里,气氛轻松舒适。   谢阮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很喜欢听迟漾说话,像他的人一样,迟漾的嗓子也有种天生的冷感,语调却慢悠悠的,低懒的声线很有磁性,也很动听。   谢阮突然想到学校里那些传言,忍不住说:“他们都说你很高冷,不爱说话。”   迟漾敛着淡漠的眉眼,漫不经心的哼了声:“是没有想说话的对象。”   言下之意,谢阮才是他想说话的对象。   谢阮当然听得出来,垂落的眼睑颤了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迟漾又给他夹了一块羊排。   谢阮才注意到迟漾身上的衣服也跟刚才不一样了,应该是在他洗澡时换的,浅灰色的宽松居家服,质地看起来很舒服,袖子捋到手肘,小臂劲瘦修长,手掌很大,五指骨节分明苍白,皮肤下有明显的青筋脉络。   有一点性感。   谢阮心想,随即又开始唾弃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干净的念头。   不敢再乱看,撇开眼,沉默的继续吃东西。   吃完饭,迟漾叫人上来收拾。   谢阮玩玩手机消了会食,迟漾又抱他去浴室刷牙洗漱,出来后就直接到了床上,全程谢阮都没动过嘴巴及手以外的身体部位,甚至最后连脸都是迟漾拿着毛巾给他擦的。   虽然这并不是谢阮自愿的就是了。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让谢阮有些不适应,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堕落。   迟漾看他垂着小脑袋发呆,手指勾勾他的下颌:“饭菜不好吃吗?”   谢阮回神,摇摇头:“好吃,我都吃撑了。”   迟漾瞥一眼他睡衣下有点鼓起来的小肚子,笑道:“是吃的有点多了。”   谢阮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脸上一热,挡开他的手:“你别总是在我跟前转,没有其他要做的事吗?”   “当然有。”迟漾一本正经:“看软软,听软软说话,照顾软软的脚,这么多,都要忙不过来了。”   谢阮:“……”   他就不该对这少爷的话抱有什么期待。   迟漾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上,比了下:“软软,你的手好小,好可爱。”   谢阮不止一次从他口中说自己这里瘦,那里小了,把手抽出来,故作冷漠道:“反正我就是小不点一个,没有你这个盘靓条顺的大帅哥条件好。”   迟漾笑了声,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有点懒:“软软觉得我跟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来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谢阮抿唇想想,变化其实是很大的,一个人从幼年到青春,从稚嫩到成熟,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怎么可能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这种事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讲的清楚的,迟漾可能也只是闲聊随便一问,谢阮垂着眼,看到自己腰间不知何时又多出来的手臂,睫毛颤了两下:“变得更加厚脸皮了。”   迟漾垂下头,把脸埋在他胸口,笑得肩膀都在微弱抖动。   谢阮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胸前的皮肤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弄得有点痒,双手摁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   迟漾干脆用双臂将他圈住,抱着他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谢阮起初还吓得挣扎了下,后来发现迟漾好像就只是想这么抱着他,什么都没打算做,这才放心平静下来。   他也因此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迟漾就如他口中说的一样,所有的行动都是以谢阮为中心,哪怕只是比一比手的大小,或是躺在一起听彼此的呼吸,对他来说都是很有趣味的事。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分别多年,迟漾在报复性的制造亲密接触,以此来弥补这么多年的空缺,所以一有机会就要对他搂搂抱抱,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谢阮抵抗不了,更悲哀的是,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说他不喜欢这样。   如果被迟漾知道他是抱着这种心思放任他的种种举动,可能会觉得很恶心吧。   想到这里,谢阮的心蓦然抽痛一下,眼睛里的光变得有些黯淡。   只希望这只是迟漾暂时的新鲜感,过几天变淡了可能也就好了。   无人说话的房间气氛沉谧,身下的大床软的过分,谢阮枕着迟漾的手臂,吃饱喝足,身上也暖乎乎的,困意便逐渐侵袭上来。   迟漾却好像还是很有精力,偏头望着怀里的人,伸手把他的眼镜摘掉,静谧的光线给谢阮的脸打上一层光影轮廓,无暇的皮肤柔软白皙,像一幅画。   谢阮薄薄的眼皮半垂着,能感到上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有多火热,眼珠微弱动了动,无奈道:“别看了,我有点困了。”   “嗯。”迟漾应着,修长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黑发,低磁的嗓子有一点懒:“睡你的。”   谢阮没办法,但又说不动迟漾,在脸颊被看得发烧前翻了个身,人钻到迟漾怀里,脸也埋了进去。   像是困极了,嗓子软绵绵的,尾音带着倦意的黏感:“我真的睡了,晚安。”   迟漾只觉得怀里一软,一股好闻的香气在鼻尖充盈,愣了两秒,才把落空的手放下,搂住他柔软温热的身体,眸底沉黑泛着晶莹的光,愉悦而满足。   【📢作者有话说】   给点进来的宝贝比个大大心,本章有红包掉落呀啦啦啦 第18章 18   第二日清晨, 天光大亮,室内却是一片昏暗宁静,厚重的窗帘遮光性极好, 让人分不清真实的时间。   谢阮自然醒来,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意识困倦迷离。   身后贴上一片温暖, 一条手臂在被子下伸过来,搂住他的腰。   谢阮先是吓了一跳,意识都清醒了不少,随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体诚实的僵硬片刻, 用手肘碰碰身后的人:“几点了。”   “快九点半了。”   迟漾的声音响起, 也是迷迷糊糊的,带着点刚睡醒的低哑。   谢阮惊讶,已经这么晚了, 他竟然睡得这么沉, 这么久。   这对平时生理闹钟极其自律的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都快中午了。”谢阮催他:“快起来吧。”   “嗯……”迟漾又把他搂得紧了点, 嗓音慵懒,语气仍含着浓重的睡意:“再睡五分钟。”   谢阮:“……”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赖床的。   但是听他说完这句话还真的没了动静,显然是真的很困。   谢阮又不能真的把人一脚踹开, 睁着眼睛无聊瞪着天花板, 反正他现在是一点都睡不着了, 又发了会呆,才想起来去找他的手机。   一晚上没看手机, 一打开就是满屏幕的消息通知, 各类app的爆炸推送, 还有好多微信群消息, 谢阮大致扫了眼,点了一键清除,最后才打开微信,排在列表第一的就是陶苏白。   未读提醒足足有十几条。   谢阮不知道怎么回事,怀着惊疑的心情点开。   【陶陶:宝?几点了还不回宿舍?】   【陶陶:还在自习室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陶陶:宝???】   【陶陶:回个话啊,谢阮,你去哪了?!】   【陶陶:靠靠靠?宝你快看论坛,那照片拍的是你吧?是吧?什么情况啊?】   【陶陶:[图片]】   【陶陶:就是这张,论坛里都快传炸了,我越看越像你,你怎么在这么牛逼的豪车里】   【陶陶:上面这男的是迟漾吗?他们都说是,可恶,这照片怎么拍的这么糊[急得跺脚]】   【陶陶:你俩在车里干什么啊?还这个姿势[捂脸][捂脸][邪笑]】   【陶陶:草!论坛已经开始在人肉你了,有人还晒出来上次迟漾在体育馆跟你在一起的照片】   【陶陶:妈的,他们竟然说你勾引迟漾?还骂你是gay,不行了,看的老子直冒火,我去跟那些垃圾对线】   【陶陶:我去对线回来了,骂得好爽】   【陶陶:不是,所以你到底去哪了?跟迟漾一起离开学校了吗?】   【陶陶:回我消息,回我电话啊,不行我要报警了!!!】   谢阮一刷到底看完,满脸懵逼,只知道陶苏白确实是急疯了一样担心他,心中顿时感到有些愧疚,忙先回了条消息报平安。   至于什么论坛,他从昨天扭伤脚遇到迟漾后就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确实也不知道校园论坛发生了什么。   他又把那张照片点开,是昨天迟漾找到他后把他抱进车里谈话的情形,他当时就在想迟漾那样抱他会出事,没想到不仅被人看到了,还偷偷拍了照片。   谢阮仔细看这张照片,拍得的确不清楚,整个画面都有种泛黄的朦胧感,再配上当时背景里深秋黄昏时的夕阳,虽然模糊,画面却意外的有种说不出的氛围感。   更重要的是,即使这么模糊,迟漾优越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五官也依然没有被遮掩半分,一身黑衣,半跪着将身前的男生抵在车角,有隐忍的侵略感,也有保护欲,是扑面而来的克制暧昧。   即使谢阮是这张照片中的当事人,也会忍不住为这里面的两个人有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也难怪陶苏白说论坛里会因此引起轰动。   “拍的不错。”   熟悉的低冷嗓音打断了谢阮的思绪,他刚回神,就看到手机被另一只大手抽走。   迟漾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着枕头,修长的手指在谢阮手机屏幕上懒懒划着,侧脸带着刚睡醒的倦怠,唇角噙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谢阮想到他可能在看什么,心中有些别扭,伸手想要把手机拿回来。   “你别看了,这些人都喜欢在网上发疯,现实中遇到你也不敢说什么的,由他们去吧,过段日子热度散了就好了。”   迟漾把手机拿开,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低垂着眼皮,嗓音沉哑:“他们说你勾引我,软软,你勾引我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嗯?”   谢阮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那么多内容,他怎么就只留意到了这个。   虽然知道迟漾只是在开玩笑,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只觉得像被戳中心事一般,莫名难堪。   只能努力维持住表情,声音没有波澜:“当时我什么都没做。”   不知是不是他表情太正经了,正经到有些不自然的紧绷感,迟漾眯了眯眼,突然想逗逗他。   手指捏着他的下颚轮廓抬高,大拇指刚好卡在薄嫩的耳垂下,食指贴着他的唇周微微用力,指腹陷进雪白的肤肉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迟漾凑过来,说话时嘴唇就挨在他鼻尖,要碰不碰的:“这样才叫做勾引。”   本以为这样的逗弄会引来小竹马的薄怒,可等了会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迟漾奇怪低头,看到安静躺在床上的谢阮,像是怔了,表情呆呆的,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细长漂亮,眸底泛起一圈水光,雾蒙蒙的。   迟漾愣愣,手上的动作顿下,又默默盯着他这个表情看了须臾,心里荡开一丝怪异的情绪,无意识皱了皱眉。   “无聊。”   迟漾扔开手机,俯身又抱住他,语调浑不在意,懒洋洋的:“男的跟男的之间谈什么勾引,真有这样的事还不恶心死了。”   谢阮仰着脸,被他刚刚一连串暧昧的突然袭击搞得陷入僵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放松,却又因为他的这句话陷入再一次的无言中。   是啊,男的跟男的之间谈什么勾引,他一早就知道的,迟漾很讨厌同性恋这件事。   论坛事件暂时就这么被抛开,他们又在床上懒了会,如果不是谢阮催他赶紧起床,估计迟漾还要再磨蹭上一阵子。   起床穿衣服时,迟漾还在打哈欠。   谢阮看他确实不像是在故意犯懒,忍不住问:“你是没睡好吗。”   迟漾修长的手指系着衬衫的纽扣,清冷的眉眼低垂着,嗓音恹恹的:“一晚上都在看你,几乎没怎么睡。”   谢阮:“……”   他快速低下头,用力抿住唇,算了,他就不该多问。   休息了一晚,谢阮感觉自己的脚明显恢复了许多,医生的药固然很有作用,但迟漾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同样很有帮助。   去浴室洗漱照例是迟漾抱他去的,谢阮对着镜子正在刷牙时,浴室的门又被推开,迟漾靠着门框,手里捏着谢阮的手机晃晃。   “软软,你那个话很多的室友给你发了很多消息。”   谢阮吐出泡沫漱干净嘴巴,又扯下毛巾擦了擦脸,慢吞吞做完该做的事,才侧眸朝他瞥了眼。   即使没看手机,他也知道迟漾口中“那个话很多的室友”指的就是陶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两个人私下交集几乎为零,但迟漾却好像就是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他把手机接过来,打开微信查看。   陶苏白可能现在才看到他刚才回复的消息,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消息轰炸,看得出他有多激动。   【陶陶:草,宝贝你可终于回复我了!】   【陶陶:要不是程煜告诉我说你可能跟迟草在一起,我差点就报警了知不知道!】   【陶陶:你还请假了?怎么回事啊?】   【陶陶:什么时候回来呀,宝宝宝】   迟漾在这时走到他身后,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高大的身躯将他圈在身下。   “他总是这么叫你?”   谢阮感受到后背贴上来的体温,垂着的睫毛颤了两颤,轻声问:“什么?”   迟漾下巴轻搁在他发顶上,抬起手指在他手机屏幕上敲敲:“宝贝?宝宝?”   谢阮捏着手机的手抖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陶苏白对他称呼的事,即使如此,这种称呼就这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对谢阮的心脏造成不小的冲击力,耳膜里嗡嗡的,难为情的提醒他:“你别乱叫。”   迟漾低哼,嗓子有一点凉:“别人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难道我们俩的关系还比不上这个什么陶的吗?”   “他叫陶苏白。”   迟漾轻撩起眼皮,看向镜子中谢阮清秀白皙的脸蛋:“软软很喜欢他?”   谢阮无奈:“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平时很照顾我。”   “那以后有我来照顾你了,不需要他了。”   谢阮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柔声跟他讲道理:“就算如此,我也仍然需要有我的朋友啊。”   迟漾顿顿,压着嗓子在他耳边说:“软软,我在吃醋。”   谢阮愣住,抬眼看了下镜子里的迟漾,又快速垂下:“吃醋不是这样用的,一般只有谈恋爱的情侣间才会……”   谢阮说不下去了,抿起嘴唇,脸颊有点烧。   “我不管。”   迟漾也不知有没有听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干脆耍起孩子脾气,手臂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颈窝,贴着光滑的皮肤磨蹭:“我不喜欢,以后别让他这么叫你了。”   谢阮被他蹭得有点痒,不自觉躲了下,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迟漾对他的敷衍不是很满意,微偏过头,嘴唇几乎就贴在他薄薄的耳廓上,语气带着点哄:“我是认真的,好不好,软软。”   迟漾的嗓音低懒,随着温热的气息抚进谢阮耳朵里,像是有细小的电流扫过耳蜗里每一根绒毛,麻麻酥酥的。   谢阮无声阖了阖眼,手指用力抠住洗手台的边沿,指甲边缘泛白:“我会跟陶陶说的。”   迟漾这才满意了,目光向下,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小耳垂,灯光下泛着很嫩的浅粉色,薄得快要透明了,突然觉得牙齿有点痒,于是想也没想,张嘴就在上面咬了下。   谢阮倏然睁大眼睛,身子剧烈的抖了下,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被他咬过的耳垂开始蔓延,窜过脊椎,让他整个腰都软了。   “你,你干嘛?”   良久之后,他才想起来做反应,抬手捂住耳朵,僵硬转身。   迟漾还是第一次见向来温吞慢性子的小竹马反应如此激烈,湿润乌黑的瞳孔颤动,细长的脖颈上也慢慢浮起可怜的大片潮红。   也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谢阮这样全身变粉变红的样子,都会莫名让他觉得这幅身体好像也变得很香很甜,看得他喉结轻滚了下,哑着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耳垂这么敏感。”   谢阮快要崩溃了,松开手,用自以为特别凶狠的眼神用力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不想再理他。   实际上,他真实的内心情绪却远比此刻肢体上所能表现出来的反抗更加震撼强烈百倍。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被迟漾招惹的疯掉。   迟漾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默默的不敢发出动静,还在谢阮洗完脸时,提前捧着干毛巾在旁边给他递上去。   讨好的意味明显。   谢阮:“……”   他还是把毛巾接了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粗鲁豪放的动作看得迟漾心疼,小声提醒:“软软,小点劲,会把皮肤擦坏。”   谢阮粗声粗气:“那也是因为你家毛巾太粗糙了。”   迟漾一百个点头:“是是是。”   谢阮被他低声下气的样子逗得想乐,却还是绷着小脸不让表情轻易松动。   迟漾发现他的态度有些软化,身体靠过来一点,拿掉他手里的毛巾放到旁边,低头瞅着他:“软软。”   谢阮有时候真的挺讨厌自己容易心软的毛病,尤其在面对迟漾时,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谢阮微侧过身,抬起眼,眸珠黑白分明:“你以后不要随便像刚才那样。”   迟漾点点头:“好。”   都说帅哥的脸杀伤力大,帅还听话那就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谢阮本能上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就原谅了他,唇角微微翘起,笑意像是清澈的溪水,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化开,纯净温柔。   迟漾松一口气,微俯下身,手指托起他的下颌,在灯光下仔细察看:“脸真的被擦红了。”   谢阮撇开眼:“一会就好了,男生的脸就算被擦破皮了又有什么关系。”   迟漾“嗯”了声,英俊深刻的眉眼却仍夹杂着关切和微弱的懊恼,温热的指腹在他脸侧轻柔碰碰。   谢阮垂下眼皮,努力克制着心脏深处的悸动。   两人在卫生间里磨蹭了一会,出去时才发现小餐桌竟然又摆上了,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谢阮粗略看了眼,上面有白粥和蒸饺和小混沌,是他喜欢的中式早餐,看起来精致又美味,让人食指大动。   想到宅子里的佣人们进来布置早餐的情景,谢阮有些不好意思:“早餐也在房间里吃吗,一直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迟漾把他放在椅子上,语气浑不在意:“在哪里吃不是吃,你现在脚不方便,不要想那么多。”   谢阮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有心理负担,便也不再多想,安心享受眼前的美食。   吃完早餐,他们又在房间闲聊打发了一阵时间,午餐是在一楼餐厅用的,谢阮想到小时候他也经常跟迟漾在这里吃饭。   当时他们还不到十多岁,两个小萝卜头,迟漾一身的少爷脾气,嫌餐桌长,嫌大人们规矩多,非要拉着谢阮跟他坐在一起,不顾谢阮爸爸惊慌的阻挠,亲自剥虾喂到谢阮嘴里。   与当时情况不同的是,现在虽然没有规矩重的大人们阻拦,但迟漾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缠着他,一会喂汤,一会夹菜,好像还把他当成当年那个小孩一样来照顾。   佣人们在后面耳观鼻鼻观心,个个都在想这不是他们平时认识的少爷。   吃过饭,谢阮窝在沙发里看书,没一会就被落地窗的太阳晒得犯困,打了个哈欠,眼皮恹恹地耷下来。   迟漾靠过来,拿掉他手里的书:“要不要睡午觉?”   谢阮看一眼窗外,眼睛被阳光刺得眯起来,迟漾伸手给他挡住,手指掰过他的脸。   从早上起来谢阮就没有戴眼镜,细嫩的眼周浮起薄红,困倦的眸子雾气朦胧,有些迷离,身上穿着迟漾的毛衣,太大了,领口松松垂着,脖颈修长,被阳光照得雪白。   迟漾的手指在他锁骨上摸了摸,滑滑的,压着嗓子又问一遍:“去睡一会吧,嗯?”   谢阮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摇摇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懒洋洋的:“我眯一会就好了,不然晚上怕睡不着。”   迟漾拎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他身上,低头时,嘴唇微微擦过他柔软的发丝。   就这么在迟家无所事事的养了几天伤,每天吃了睡,睡醒再吃,谢阮觉得他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到了第四天,终于在他强力的要求下,迟漾才勉强答应让他下地走动。   其实谢阮早就可以恢复正常行动了,毕竟这几日迟漾实在把他“照顾”得太好,说是在养废人都不为过。   双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太美妙,谢阮显得有些兴奋,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确认脚踝的确没有明显的痛感了,便想到外面试试。   迟漾本来是不想同意的,但看他这么开心,也不忍心扫他的兴,只是下楼梯时还是自己把他抱下去的。   外面天气很好,虽然温度不高,但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谢阮走在花园的小道上,被花香和美丽的景色包围,心情特别舒畅。   迟家太大了,虽然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现在宅子的整体样貌和园林风格跟他记忆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毕竟迟家这么有钱,这么多年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修葺和翻新设计,所以现在逛起来新鲜感还是有的。   走过一处拱桥,谢阮刚想低头看看桥下的池子有没有鲤鱼时,突然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抓住手腕。   迟漾站在他身后,他今天穿着米色的针织毛衣,肩宽且平,站在阳光下,气质没有往日那么冷冽,显得有些温柔:“歇会吧,走得太久了。”   谢阮还在兴头上,刚才走路的时候有点热,鼻尖出了点汗,皮肤透着气色漂亮的粉。   “我没事,脚也不疼,感觉还没走多久啊。”   虽然这样说,但也没有拒绝迟漾想让他休息的提议,被牵着手走到桥边。   迟漾双手握在他腰间,将他轻松提抱上来,放到后面的桥栏上。   虽然这附近空荡荡的没有人经过,但谢阮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丢人,垂在下面的小腿踢踢迟漾:“我自己可以坐上来的。”   迟漾站在他面前,他身形高大,影子将谢阮笼罩在内,目光在他脸上懒懒划过,腔调有些不在意的散漫:“但是我想抱你。”   谢阮:“……”   本来以为迟漾对他这种过分亲昵的占有欲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没有几天可能就会腻烦,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腻味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黏谢阮黏得更厉害了。   这种直白火热,甚至有些侵略欲的生理性亲近虽然也让谢阮内心感到欢喜,但理智却也在提醒他这样是不对的。   迟漾自由不羁,他的身份和性格可以让他不被任何事物束缚,只凭着本能做他想做的事,但谢阮不可以,他有太多的想法和顾虑。   出神间,脸颊上微弱的拉扯感打断他的思绪,迟漾松开捏他的手指,嗓音带笑:“想什么呢,眼神都发直了。”   谢阮眨眨眼,微垂的视线刚好落在迟漾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形状漂亮的嘴唇,唇角噙着一丝笑,有点坏,坏的让人心动。   “没什么,在想我的脚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   谢阮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迟漾脸上的表情明显垮了下来,就像晴空上的太阳被风吹来的乌云遮挡,天气瞬间转阴。   看他这个反应,谢阮就知道他压根把这件事给全忘了,心中无奈,小声说:“我肯定是要回学校上课的呀,你也是。”   而且对谢阮来说早回学校也好,至少能先在物理上跟迟漾拉开距离。   迟漾无法反驳他的话,脸色一直绷着。   谢阮没办法,只得故技重施,再次用起老套路,身子微微前倾,抬起手臂环抱住他,忍着脸颊上的热意,放软语气哄:“回到学校我们也还是会经常见面的啊,我又不会跑掉。”   迟漾的身体僵了一瞬,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很快由被动转为主动,大掌用力将他清瘦的身体死死扣进怀里,五指揉皱他后背的衣物。   “不会再让你跑掉了。”迟漾嗓子低哑,压抑着某种不清楚的冲动:“这辈子都不会的。” 第19章 19   收到谢阮回学校的消息, 陶苏白下课后第一时间就飞奔回宿舍。   一把推开门,声情并茂地大喊:“死鬼宝贝儿你还知道回来啊,想死哥哥我了!”   迎接他的不是小室友往日那温吞的软声抗议, 反而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谢阮坐在自己床位下, 还有一个男生半蹲在他面前, 正在给他脱鞋, 背影挺拔笔直,气质不凡,正是学校传闻中的高岭之花迟草。   听到声音后,迟漾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看都算不上善意。   陶苏白先是石化, 随后吓得直接一个猛退贴到门上。   谢阮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无所适从,尴尬冲他笑笑:“陶陶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说完又低头看向身前的迟漾,手摁在他肩膀上推搡一下, 小声催他:“我自己可以, 你先起来吧。”   迟漾恍若未闻, 修长的大手握住他另一只脚踝,继续慢条斯理给他换鞋,声音淡淡的:“就快好了。”   谢阮知道他的脾气, 只好默默忍耐着让他快点帮自己换好拖鞋完事。   看完他们这一连串的小互动后, 陶苏白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可能出了什么毛病,或者神经错乱出现幻觉了。   这可是迟漾啊, A大出了名的天之骄子, 传闻中高冷禁欲的新晋校草, 这么一个全身光环走到哪都被众星捧月的人, 现在竟然就这么低姿态的蹲在别人面前,还给他脱鞋。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这太魔幻了。   陶苏白被这事刺激的大脑过热,觉得自己得好好捋捋,也因此又想到前几天论坛里热议的那个帖子。   虽然他不相信类似谢阮勾引迟漾的那种鬼话,但想到谢阮说过他跟迟漾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关系还很不错,这样虽然能解释迟漾对他跟对待旁人态度不一样,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程度。   难不成不是谢阮勾引迟漾,是迟漾对谢阮别有居心?   但是,迟草不是出了名的恐同吗?总不能传闻是错的,他其实是个深柜?!   在陶苏白cpu疯狂转动的时候,迟漾总算是慢吞吞给谢阮换好了拖鞋,不急不缓地起身,朝陶苏白走过去,高大的身躯颀长挺拔,低垂着视线,眼眸深而漆黑。   “你好。”   清冷低沉的声线,压迫感更强了。   陶苏白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像这样正面跟他交流还是头一回,所以很没出息的紧张了。   “你好。”   迟漾微点头,神色冷淡从容:“谢阮前几天脚受伤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还要麻烦你帮忙照顾。”   陶苏白愣了下,随即狂点头:“好的好的,我会的,谢阮平时就迷糊,我照顾他都成习惯了。”   迟漾垂着视线看他,狭长的双眸黑沉沉的,没什么情绪。   陶苏白眨眨眼,不知道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吗?   迟漾又回到谢阮身边,低声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嗓子很低,温柔得吓人,跟刚才那个冷面阎王简直判若两人。   看得陶苏白有点起鸡皮疙瘩,这个迟草,怕不是有双重人格吧。   谢阮也知道这样不太好,随便应付了一下迟漾,主动跟陶苏白搭话:“陶陶,这几天你们有好好做笔记吗,有空借我抄抄。”   陶苏白把书包放桌上,语气带着调侃:“做了做了,虽然没你这个卷王做得漂亮,但重点肯定还是都有的。”   谢阮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笑盈盈的,像被清澈的溪水浸过,白皙的小脸轮廓柔软,颊边还有两粒小小的梨涡。   真是个小可爱。   陶苏白心想,他这个室友身上总是莫名有一种让人看着他心情就会变软变好的神奇魔力。   刚才被迟草冻到的心又暖了回来,陶苏白原地复活:“对了,前几天你不在,我也没仔细问你,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崴到脚了。”   其实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克制了,如果是平时,早就恨不能贴到谢阮脸前跟他八卦,无奈此刻谢阮身边还有迟草这个大神在旁边杵着,他只能收敛一点。   谢阮刚接过迟漾递给他的水,透明的玻璃杯被热腾腾的水气氤氲,变得雾蒙蒙的。   这几天跟迟漾在一起,全部的思绪和注意力都被他占满,几乎把这事给完全抛到了脑后,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问,记忆才被强行翻了出来。   想到那天受伤时的情形,就不免回想起那个徐斌的面孔,谢阮不自觉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细长的手指捏紧水杯。   “就是一个意外,当时在跟人说话,没注意踩空了阶梯。”   陶苏白听完“哦”了声,大咧咧笑道:“我就说你迷糊吧,好好的走路都能踩空楼梯,下次一定要注意点,这很危险的。”   谢阮点点头,低头抿了口热水:“我知道了。”   这之后他们俩又换了别的话题继续闲聊,气氛轻松愉悦,侧身倚在桌上的迟漾面色却不甚明朗,望着谢阮侧脸,眼前却都是刚才他一瞬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厌恶神色。   能让谢阮这样情绪稳定的软性子有这种反应,当时的情形必然不是一句“意外”那么简单,迟漾微蹙起眉头,黑色的双眸幽深,涌动着不清晰的雾气。   等谢阮他们聊完天,外面的天色也快到傍晚了,迟漾抬腕看一下时间,俯下身,双臂撑在谢阮椅子两侧扶手上,轻声说:“我有点事要先离开,晚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完外卖再走。”   谢阮抬起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刚才跟陶苏白聊得太入神,迟漾又不是喜欢说话的性格,以至于谢阮大部分时间都有点忽略他的存在。   心下不由得有些内疚,侧眸瞥一眼陶苏白的方向,看到他已经自觉转过身,背影明显写着“当我不存在,你们随意”两行大字。   谢阮有些好笑,又把注意力放回迟漾这里,轻轻摇头:“不用了,你去忙吧,一会我们自己点外卖就可以了。”   迟漾睨着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拿出手机,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屏幕上划动:“我记得你昨天说想吃披萨,12寸大的够吗,要不要再加一份滑牛芝士焗饭。”   谢阮:“……”   算了,反正就算他拒绝迟漾也不会听的,更何况,他现在也确实是想吃披萨。   迟漾好像确实是有急事,点完餐后,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宿舍。   等门一关上,陶苏白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嗖”地窜到谢阮面前,噼里啪啦问了他一堆问题。   谢阮知道他关心的是什么,等他不那么激动了,才慢慢的跟他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   当然,在迟漾家养伤的细节只一两句就概括完了。   陶苏白听完,摸着下巴沉吟须臾,表情恍然:“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迟草好像对你有些莫名的亲近感,一点不符合他的性格,原来你们还有这么深的一段渊源啊。”   谢阮笑笑。   陶苏白拍一下脑袋,有些尴尬:“那现在就能解释的通迟草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草,你都不知道,刚才我进来看到他蹲你面前给你穿鞋,一瞬间脑子里有八百个想法炸出来,最离谱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谢阮眼神疑惑:“什么?”   陶苏白:“跟论坛里大家揣测的一样,觉得你俩有些什么,不过不是你对迟草,是迟草对你,我还寻思着程煜跟我说过他恐同,怎么突然对男人态度这么亲热了。”   谢阮愣愣,无力扯一下嘴角:“别瞎想了,迟漾他就是这种性格,可能是从小照顾我照顾惯了。”   原来在旁观者眼中看迟漾的所作所为也会有这种想法,那他本人又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陶苏白没有留意到他神态的异样,还沉浸在这个突然的大事件带来的新鲜感中回味,搂住他的肩膀拍拍:“那你以后跟迟草的往来就得更加密切了吧,宝贝,小心会成为全校女生眼中的众矢之的哦,不对,说不定还有很多男生,哈哈。”   陶苏白笑声爽朗,一副吃瓜不嫌事大的模样。   谢阮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之前还想暂时先隐瞒下他跟迟漾的关系,现在被论坛的事这么一闹,恐怕以后真的会像陶苏白说的那样,没有清净日子了。   *   深夜十点,A大西门商业街的一角。   背着单肩包的瘦高男生从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走出来,他刚给一个初三的学生上完家教课,打算回宿舍休息。   初冬的夜温度已经低于十度,这附近又偏僻,道路旁的路灯坏了两个,路面黑幽幽的,寒风迎面袭来,吹得路边的空罐子哗啦啦的滚动,声音在诡静的夜晚里显得愈发空旷响亮,带着回音,有些渗人。   徐斌扯扯外套的领口,加快脚步,经过一条幽深的巷口时,突然被里面伸出的一条手臂抓住衣服拽了进去。   徐斌第一反应就是遇到抢劫的了,一边心想如今这样的年代竟然还能有这种低级的劫财方式,下一秒身体就已经被狠狠掼到后面的墙壁上。   面前的人力气极大,即使身上有厚重的冬衣防护,他的后背还是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骨头都要被撞碎了。   徐斌疼得眼前发懵,咬着牙骂道:“妈的哪里来的神经病!老子身上没钱!”   狭窄潮湿的巷子里幽黑阴暗,风吹散夜空中大片的乌云,一轮惨白的圆月露出来,徐斌借着这可怜的光源看清面前人的轮廓,身形笔挺高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光,渗着冰冷的寒意,像是从地狱来锁魂的鬼神。   徐斌认出他来,刚才的横劲一下弱了不少,他感受到了真实的恐惧,脊背发凉。   “你,你是迟漾吗?你想干嘛?”   迟漾背着光,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物,徐斌依稀嗅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烟草味,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拿着烟,指间有一处闪烁的红色光点。   在死一样寂静的黑暗中,愈发显得猩红可怖。   越是这种无声的气息压制,才越让人觉得窒息,巨大的恐慌和危机感浮上心头,徐斌不想,也不敢再继续跟这样的迟漾僵持,强撑着气势站直身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别在这挡道……”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火红色的光点闪电般袭上他的面门,徐斌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右边眼球就感到一阵灼烧般的痛感。   他“啊!”的惨叫一声,猛地抬手捂住脸,有那么一瞬,真以为自己的眼球被怼进了一颗燃烧的火热烟头。   耳边传来一声冷蔑的嗤笑。   徐斌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抬起头,看着面前像在虐耍他的恐怖男人,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尊严被人踩在地上碾压的屈辱。   迟漾吸了口烟,缥缈的烟雾在那张漂亮的嘴唇间散开,俯下身,将剩下还燃着的半根烟在徐斌脸侧的墙壁上捻灭,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浓郁,阴鸷的戾气。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在谢阮身边打转,不然下次这个烟头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听话了。”   迟漾平静说完,声线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看着身下的人已经怕到脸色惨白,双眸甚至都无法聚焦了,再懒得多看他一眼,将熄灭的烟头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走开。   *   迟漾离开巷子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拿出来看了眼,是谢阮发给他的。   【喵喵:睡了吗?】   【喵喵:我刚洗好澡,看会书就要睡了】   【喵喵:晚安】   迟漾看着手机屏幕,厌倦冷漠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柔色。   睡前报备这件事,是迟漾前两天给谢阮安排的一个小任务,不管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准备休息时都必须给对方发条晚安消息。   想到谢阮此刻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粉嫩嫩软乎乎的模样,迟漾的心也不禁柔得快化出水来。   虽然很想立刻给他打视频电话过去,但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只能无奈放弃,却又实在受不住想听听他声音的诱惑,便退而求其次拨了个语音电话。   “喂。”   清冷的冬夜,谢阮低软的嗓音混在夜风里,温温柔柔的。   迟漾背靠在墙壁上,微垂着头,苍白瘦削的下颌轮廓半掩在冲锋衣领下,嗓子有点哑:“软软。”   电话另一头的谢阮趴在枕头上,特意戴上耳机听他讲话:“你在外面吗,好像有风声。”   迟漾“嗯”了声:“在阳台抽根烟。”   谢阮:“今天外面好冷的,夜里又降温了,你别在外面待太久,抽完就赶紧进去吧。”   迟漾神色漫不经心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眸光沉黑温柔:“都听你的。”   谢阮似乎不好意思了,安静了两秒钟,才咬着唇小声抗议:“你别这样说话。”   迟漾好像能想象得到他害羞的画面,笑了下,声音混在夜风里,低沉好听。   这之后他们又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没什么重点,东扯西聊,谢阮平时不喜欢讲话,但在电话里好像又很善谈,小嘴叭叭的跟迟漾说了许多。   迟漾敛着眼皮,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他一两句。   又过了一会,谢阮突然“啊”一声:“我室友要关灯啦,不能讲了,我先挂啦。”   “软软。”迟漾叫住他:“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吃早餐。”   谢阮愣愣,过了一会才慌乱的回:“不用啦,你不是不喜欢早起吗,我自己去吃就行了。”   “没事。”迟漾轻声说,压着嗓音:“我想早点见到你。” 第20章 20   谢阮一晚上都没睡好, 挂断电话后寝室灯就熄了,耳边是室友们窸窣轻微的说话声,但不久后也就全都安静下来, 进入了睡眠。   只有他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 就因为迟漾一句要来接他去吃早餐的话。   或许这就是暗恋一个人时的正常心理写照, 会因为对方简单的一句话和无意间的小动作而兀自兵荒马乱。   有时哭, 有时笑,所有的反应和表现都变得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谢阮知道他不应该这样,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这些情绪。   反正他就是没出息透了。   一夜半睡半醒,第二天清晨的状态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平时就已经起的算早了, 这天甚至又提前了半个小时。   陶苏白被尿憋醒下去上厕所, 出来时迷迷糊糊看到他坐在下面, 惊得人都清醒了几分。   “谢阮,你怎么起这么早,才几点啊。”   谢阮蹲下来换鞋, 他打算出去走走, 让大脑清醒一下:“六点半了, 也不算早了。”   “六点半哪里不算早了,你这个老年人作息……”陶苏白打着哈欠也不忘吐槽,睡意朦胧地往床上爬。   谢阮看他身体歪歪扭扭的, 怕他从扶梯上掉下来, 便站在旁边看着, 等他安全爬上去,才戴上耳机出门。   初冬的早晨, 空气清冷, 吸到肺里凉冰冰的, 有种异常的爽感。   这个时间校园还没有完全苏醒, 一切都静悄悄的,不远处的树林薄雾冥冥,鸟叫声清脆悦耳。   谢阮很喜欢这种感觉,是一种不会被打扰,让人的情绪完全能沉浸平和下来的静谧感。   他们宿舍楼后面就有一个小操场,谢阮就沿着跑道不快不慢的走,耳机里放着他喜欢的音乐,虽然也很想跑起来,但他的脚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只能这样慢慢走动。   即使这样,没多久还是感到身体热了起来。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感到有点累了,路边也逐渐有了经过的同学,谢阮便停下来准备回宿舍。   抄近路走到宿舍楼后面的一个小拐角时,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拽了进去。   谢阮睁大眼睛就要叫出声,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   下一秒耳机就被拿掉,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软软,是我。”   谢阮脑子里还是懵的,抬起眼,看到迟漾压在他上方的脸,唇角微微勾着,噙着丝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谢阮无奈,用眼神示意他松手。   迟漾把手放下,顺便把他另外一只耳机也拿下来,放到自己耳边听了会,跟着节奏微弱点头。   “好听。”   谢阮拿他这种散漫的松弛劲没什么办法,脾气都发不出来:“这是你第二次这样突然出现吓我了,我心脏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迟漾把耳机塞到口袋里,闻言微蹙了下眉,手掌放到他左边胸膛,担心的问:“会不舒服吗,以后不会这样了。”   谢阮只是浅浅的抱怨下,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于是又心软下来,摇摇头:“没有,缓一会就好了。”   迟漾抿唇点了下头,表情却并没有变得放松,好像真的是在自责反省。   这个模样让谢阮不禁又想到之前几天在迟宅时,迟漾对他的各种过度保护,所以现在估计也是真的在害怕刚才的恶作剧会让谢阮身体不舒服。   对于他的这种呵护,谢阮自然是感到开心的,但也不想让他因此有太重的责任感,只好试着说些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一大早在这种地方。”   迟漾抬起眼皮:“刚才在阳台吹风,看到下面的操场上有一个小笨蛋在勤劳的转圈,觉得好可爱,就忍不住跑下来截你了。”   谢阮愣愣,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在眼里,还是在他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心中顿时有股难为情的羞耻感:“什,什么小笨蛋,我只是在普通的走路锻炼。”   “脚还没完全恢复好,锻炼什么,怎么不多睡会。”   想到自己不多睡会的原因,谢阮心里一紧,撇开脸,含糊解释:“前几天躺的太多了,就是突然想活动一下身体。”   迟漾懒声“哼”了下,目光顺着他侧脸的轮廓下移到白皙修长的脖颈,虽然只是走路,谢阮还是出了点汗,柔软的黑色发尾微微湿润,贴着雪白的后颈,温热的皮肤柔滑细腻,好像会有很好闻的香气从那里散发出来。   迟漾眯了眯眼,如果不是怕在外面做太亲密的举动会让脸皮比纸薄的谢阮生气,他真的很想凑到上面好好闻一闻。   这里虽然是偏僻的小路,但也不是没有跟谢阮一样想抄近道的学生会经过,怕会被别人看到,谢阮小声提醒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迟漾“嗯”一声,直起身,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去食堂吧,说好了要带你去吃早餐的。”   迟漾今天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宽松微阔的版型,衬得他身形笔挺高大,眉眼轮廓精致深邃,没什么表情不说话的模样,确实有种矜贵的冷艳气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想到要跟这样一个天生发光体的人走在一起,还是在论坛事件过后,谢阮内心突然就涌出一阵浓烈的退缩欲望。   偏偏迟漾又把他的性格和心理摸得很透,只是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走到他面前,微垂下头:“软软,抬头。”   谢阮还在出神,下意识跟着指令抬起头,然后就被精准捏住脸颊两侧的软肉。   “唔。”迟漾手指用的劲不算小,谢阮不太好说话,只能睁大眼睛疑惑控诉。   迟漾眸光黑沉,嗓音有种平静的冷感:“软软还想这样逃避多久,我们以后是要时刻在一起的,你现在可以躲,一两天可以躲,那一个月呢,一年呢,难道要一直这样躲下去吗。”   谢阮愣住,望着迟漾面无表情的淡漠面庞,突然清楚的认知到一个事实,迟漾是不会对他松手的,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虽然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契机并不是出于谢阮渴望的那种原因,但至少在他的执念清除以前,他是绝不可能对自己放手的。   意识到这件事以后,谢阮好像一下就想通了些什么,既然躲不掉,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挣扎。   他也的确受不住想要在迟漾身边,想要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诱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迟漾变得厌恶他以前,好好珍惜这种时光呢。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迟漾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柔色,松手前又他脸上多揉了两下。   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想明白了就好,再别扭下去,我可就要用强的了。”   谢阮顶着被他捏红的脸蛋,忍不住问:“什么用强的?”   迟漾垂着眼皮跟他对视,黑眸平静幽深:“直接在大路上抱你。”   谢阮:“!”   他下意识朝外面瞥了一眼,路上那么多人呢!   随即又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凉,还好他刚才想通了,不然以迟漾说一不二的性格,谢阮真觉得他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走吧。”迟漾摸摸他的头发,语气又变得很温柔:“去吃饭了。”   好像刚才说出那么恐怖一句话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时间还算早,食堂里人也不多,空气中充满了小笼包,油条,和热汤热粉类的浓郁香气,迟漾让谢阮先找位置坐着,他去拿食物。   谢阮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安静等着,迟漾就在不远处的窗口点单,背影颀长挺拔,吸引了食堂内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谢阮托着下巴,这种感觉有点奇妙,以前跟室友们一起来食堂时,都是几个人急哄哄的一起去打饭,再围在一张桌子上边刷手机边聊天吃完,聒噪热闹。   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等着,就会有一个人为你把一切都做好。   这就是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吧。   出神间,迟漾很快就端着托盘走过来,放到桌上。   谢阮瞅了一眼,种类好丰富,有好几样都是他喜欢的:“太多了吧,我们俩吃不完的。”   迟漾正在用开水烫碗筷,语气漫不经心:“没关系,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谢阮心里痒痒的,抿了抿唇,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修长的手指沾了水,像被洗过的白玉,指节骨感苍白,真好看,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早餐吃到一半时,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谢阮的名字。   谢阮抬起头,看到很久不见的社团学姐。   “谢阮,好巧啊,你这么早来吃早餐。”   学姐笑盈盈的,虽然在跟谢阮打招呼,目光却一直不停往旁边的迟漾那瞥,表情惊喜又羞涩。   谢阮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坐直身体:“学姐早,好久不见。”   说罢看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英俊男生,为了不让学姐尴尬,还是主动介绍说:“这是我们社团的学姐,学姐,这是我的朋友,迟漾。”   学姐就在等这个,眼睛一亮,状似不经意的抬手捋捋头发:“迟漾同学你好,久仰大名了。”   迟漾撩起眼皮,懒懒朝她瞥一眼,淡声回:“你好。”   冷漠客气,轮廓深邃的眉眼间不自觉透出几分疏离,直接在两人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学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外界传言果然没错,真的很难让人接近。   这样一想,能跟他如此自然的坐在一起吃早餐的谢阮果然不是普通人物。   想到谢阮,学姐又突然想起有别的事跟他说。   于是两人又自然聊到一起,看得出谢阮在这个学姐面前比较放松,仰着头,镜片后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侧脸轮廓清秀干净,坐在明亮的窗边,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散发着温吞柔软的气息。   看着这幅画面,迟漾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敛下眼皮,黑眸中情绪晦暗。   “学姐唔……”   谢阮正在说话时,唇边突然一热,一个柔软的东西抵在上面,疑惑垂下眼,原来是迟漾插了一颗小笼包递到他嘴边,似乎是要喂他吃。   谢阮愣愣,抬眼看向对面,迟漾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还把小笼包举在他嘴边,嗓音懒洋洋的:“别只顾得说话,东西都要凉了,再吃一个。”   谢阮懵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亲密,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下 ,虽然意识到了,但迟漾已经把东西递了这么久,他也不能拒绝,顶着学姐火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好吃吗。”迟漾看他吃下去,笑着问。   谢阮点点头,含糊回答:“还可以。”   迟漾表情变得愉悦了一点,看到他唇角沾了汤包的汁水,顺便用手背给他抹掉。   谢阮的脸颊已经不能用火辣辣来形容了,低垂着脑袋,发梢下的耳朵薄软通红,热的快要冒烟。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亲密自然,完全不给旁人插进来的余地,尤其是迟漾,看着他看谢阮的眼神,饶是见过风浪的学姐都忍不住有些心悸,真的会有人用这种眼神看普通朋友吗。   “学姐,对不起,刚才打断你说话了。”   谢阮很快调整好情绪,表情和声音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只是脸颊上还有些未消散的红痕,粉里透白,愈发嫩生生的。   学姐也忙回神,用力摆手道歉:“没有没有,是我不该在你们吃饭时一直打扰,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说着要走,但脚步却没舍得挪动,看着谢阮干净纯然的眼神,学姐欲言又止了会,终于还是没忍住:“谢阮,你别看论坛上那些人胡说八道,当他们放屁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闲,还是有不少人支持你们的,比如我。”   谢阮有些茫然:“支持,什么?”   学姐冲他眨眨眼,突然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目光在他跟迟漾之间打转:“支持你俩的cp。”   尤其是今天偶遇你们之后,这种想法就更加确定了。   学姐在心里想,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畅快的离开了。   谢阮先是懵了会,随后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微微睁大眼睛,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之前几天论坛上在讨论他们俩的事,但因为听陶苏白说过相关的情况,所以大致也能猜到都是什么内容,他本来就是高敏感容易内耗的性格,知道看了肯定会影响心情,干脆直接不刷论坛了。   毕竟逃避虽然可耻,但真的有用。   只是没想到除了那些不友善的言论以外,竟然还有嗑他们cp的。   可是,他跟迟漾差距那么大,嗑点究竟在哪里?   看谢阮自从那个学姐走后就一直在走神,迟漾有点不爽,为什么明明是跟他在一起,谢阮的注意力却总是那么轻易就被别人带走。   他就可以做到无时无刻眼中心里只有谢阮一个。   迟漾觉得这样实在不公平,饭也没心情吃了,把筷子搁到一边。   谢阮注意到他的动作,瞅他一眼:“不吃了吗?”   迟漾没说话,单手托着腮,漆黑的眸子深沉,凉凉地看着他。   谢阮不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自在道:“迟漾?”   迟漾眉头皱了下,嗓音微沉:“什么是cp?”   谢阮一顿,没想到他也留意到了学姐的这句话,本来自己刚才想这个问题时还没什么,现在经迟漾的嘴里说出来,突然让他有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羞耻心瞬间涌了上来,脸也一下就红了。   眼神躲闪着移开:“没什么,学姐随便开的玩笑。”   这种反应只会更加激起别人的探究欲,迟漾表情幽幽的,却没再逼问他,拿出手机点开某个软件。   谢阮不说,他可以自己查。   过了几秒,沉默的迟漾突然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低笑,半垂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嗓子懒懒淡淡的。   “原来是想看我们俩谈恋爱,真有意思。”   对面的谢阮手一哆嗦,勺子直接掉在了盘子里。   ……   一顿早餐吃得谢阮心情跌宕起伏,后面他几乎就是食不甘味,味同嚼蜡了。   从食堂出来后,迟漾接到一个电话,像是找他有急事,迟漾低头看着他,神色间带着点遗憾:“不能送你去教室了。”   谢阮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完全缓过来,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这种时候迟漾不在也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和状态跟他相处。   迟漾走后,谢阮一个人又回宿舍去拿课本,然后才跟室友们一起去教学楼。   到教室闲聊时,陶苏白才知道谢阮一大早出去是去跟迟漾吃早餐了,又让他逮到了调侃的机会,怼着谢阮的胳膊说他有福气,迟草也太宠他了。   如果是之前他们开这种玩笑,谢阮听听也就过了,但经过今早的事,他却做不到就这么不留心的当玩笑话过去。   迟漾早上在食堂那句“原来是想看我们俩谈恋爱”还在他耳边回响,虽然当时他的表情和语气不太能分辨的出来到底有没有不愉快。   但从他事后的沉默,还有从食堂出来后就没有继续缠着谢阮跟他一起去教室的行为来看,这些都让谢阮不得不多想。   迟漾讨厌同性恋。   这句一直刻在他心底的警言再次浮了上来。   也让谢阮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在迟漾密不透风侵占他的生活时,他也无意识的在这段关系中陷得更深了。   如果迟漾真的因为这件事开始对他疏远,从某种层面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谢阮这样想着,心脏某个地方却蓦地剧烈抽痛了一下。   他抬手贴在上面,眼睑低垂着,鸦羽似的睫毛细密颤动,面颊脆弱苍白。   陶苏白跟前桌的陆霖打闹完,扭头时无意间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谢阮你不舒服吗,脸怎么突然白得跟纸一样。”   谢阮放下抵着胸口的手,缓缓摇头:“没事,可能早上吃太油了,刚才突然有点犯恶心。”   “真没事啊。”陶苏白不放心他,用手背在他额头探探,凉冰冰的,还好没发烧。   “如果觉得难受可千万别忍着啊,我看你最近多灾多难的,可一点都不能马虎。”   谢阮扯了扯唇角,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清秀的眉眼间笼着一层倦意,看起来恹恹的。   课间休息时,谢阮又收到学姐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空去社团帮个忙,有酬劳的。   谢阮今天情绪不太好,本来是想下课后直接回宿舍休息的,但看到她说有酬劳时,还是犹豫了会。   【谢阮:具体要做什么?】   【学姐:话剧社最近要演一出剧目,有个角色目前还空着,我觉得你还挺适合的,就给他们推荐你了,要来试试吗。】   跟谢阮打交道这么久,学姐算是对他有一点了解,虽然知道他很内向,平时不怎么跟陌生人接触,但却意外很喜欢做各种兼职赚点零钱,所以作为平时总是找他帮忙的回礼,学姐平时也会帮他留意,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特意叫上他。   谢阮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回复学姐说他同意过去。   虽然睡觉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一些事情,但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说不定对转变心情更有帮助。   下课后跟陶苏白他们打了招呼,谢阮便一个人去了话剧社,到了之后才发现大厅里有很多人,穿着各式各样奇怪的服装,有正在制作道具的,有拿着本子练习台词的,只能说不愧是话剧社。   谢阮一下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虽然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这么平凡的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社恐发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镜框,像是想要借此寻求保护和缓解尴尬一般,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阮,你来了!”   好在学姐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他,挥着手朝他走过来。   “愣在这干嘛,又紧张了是不是,没事儿,这里的人都挺有边界感的,熟了后才会跟你搭话,不会让你不自在的,先过来,让社长看看你。”   学姐一如既往的爽朗麻利,直接拉着他往后面走。   穿过人群,走到相对安静的后台化妆室,谢阮看到学姐对着一个正在帮人化妆的女生喊:“徐琳,我把人带过来了。”   叫徐琳的女生转过身,是个明艳的美女,皮肤白皙,头发是波浪卷,个子很高,细腰长腿,看起来很有气质。   “你好。”徐琳走过来,先是简单打量他一番,笑着对他伸出手:“谢阮对吧,我叫徐琳,是话剧社的社长,谢谢你今天能来帮忙。”   谢阮跟她握了下手:“你好。”   出声时才发现他好像有点紧张,嗓子不是很自然,毕竟平时很少跟女生打交道,不由得有些难为情。   徐琳瞅着他,越看越觉得满意:“你皮肤好白啊,本人比照片上可爱多了。”   说罢用手肘怼了下旁边的学姐:“你怎么给的照片。”   学姐耸肩,表示不背锅:“谢阮太i了,平时也不怎么拍照,能有个像样的照片给我就不错了,我有什么办法嘛,就说了见到本人你包满意的。”   “也是。”徐琳点点头,又对谢阮说:“先试试服装吧,还有也得化点妆,能接受吗?”   谢阮没想到上来就要直入正题,下意识朝学姐看去。   学姐冲他眨一下眼,语气俏皮轻松:“放心,你的妆我来给你画,学姐可舍不得别人碰我们谢阮可爱的小脸蛋。”   谢阮:“……学姐你别乱说。”   恰巧前面似乎要开始排练了,徐琳带着化好妆的演员们匆匆离开,很快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他跟学姐两个人。   望着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谢阮不由得轻舒口气。   学姐拉着他坐到镜子前,先是用手捏住他纤细的下巴左右看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频频点头,又问他:“摘掉眼镜可以吗,眼妆也得画。”   谢阮愣愣,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能是因为常年将眼镜当成保护色的原因,镜片后的眼睛是他觉得很隐私的部位。   除了迟漾,他还从来没让人摘过他的眼镜。   想到迟漾,上午好不容易忘掉的事又再次被回想起来,刚才还好好的心情像突然淋了场雨,湿漉漉的忧郁。   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什么眼镜了,恹恹地点了下头。   学姐不知道他的忧郁,见他愿意配合还觉得很开心,小心拿掉他的眼镜,又用两只小夹子把他的刘海夹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学姐先用喷雾在他脸上喷了几遍,让皮肤变得湿润,方便一会上妆。   开始动手化妆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边化边跟他聊天:“对了,上午在食堂匆匆忙忙的,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还记得之前那个总是喜欢缠着你的徐斌吗?”   有一阵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谢阮下意识皱了下眉:“他怎么了?”   学姐:“我也是跟社团的一个学妹聊天才知道的,之前他总是来咱们社团堵你,好多人都眼熟他了,刚好小学妹跟他一个班,早上她跟我说徐斌好像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被收拾了,就跟他们辅导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所以这一个多星期你都不要担心他来烦你了。”   谢阮听完沉默了半晌,只是“嗯”了声,语气很淡。   知道他对徐斌没什么好印象,学姐也没再继续说这个人扫兴,扫动着手里的化妆刷,手腕灵活熟练。   谢阮半闭着眼睛由她摆布,听着她在耳边说什么“你真的太白了,这粉底色号用你脸上不会不够白吧”“这么细的皮肤,怎么一点毛孔都没有”“嘴巴真小,涂一点唇蜜感觉会很好看”等等,一直碎念念个不停。   谢阮对化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也听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步骤好多,也有点费时间,这才知道原来女生们平时化妆这么麻烦,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差不多半小时才化完,学姐放下化妆刷,抬着他的脸端详一会,不由赞叹出声:“瞧瞧我的技术,简直就是艺术品啊,谢阮,你很适合化妆哎,真的好漂亮啊。”   谢阮觉得她实在太夸张了,长长的睫羽不自觉垂下,涂了粉的面颊有些发烫,将上面薄薄的一层腮红衬得愈发娇嫩濃艳。   学姐都快看呆了,恰巧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学姐忙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旁边拿起一套衣服递给他:“去里面的试衣间换上吧,换好了叫我,我先去外面帮忙。”   谢阮抱着衣服,沉甸甸的,感觉很厚重,这种戏服款式好像都比较复杂,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穿好。   学姐走后,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谢阮发了会呆,才抱着衣服慢吞吞朝试衣间走去。   费力穿到一半,事情果然就如他刚才所担心的那样,他卡住了,束腰后面的拉链很长,也有点涩,从腰部拉到肩胛骨下面的位置后就上不去了,试了几次都不行,谢阮不敢再用蛮力,怕真的把戏服弄坏。   正愁眉时,听到外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帮忙回来的学姐大声问他:“谢阮,穿好了吗?”   谢阮心中一喜,立刻求助:“我衣服后面的拉链拉不上去,学姐,你能找个男生过来帮我一下吗。”   “这样啊。”学姐回答他:“那行,你等我下,我去叫人。”   谢阮松一口气,在试衣间里安静等着,奇怪的是本以为很快就能叫来的人却迟迟没有进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谢阮耐不住打算先把衣服脱掉出去看看时,外面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这才放下心,拎着衣服厚重的下摆转到身,将后背对着试衣间门口:“同学你好,麻烦你过来帮忙了。”   “刷拉”一下,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谢阮看到自己影子上方被进来的人的影子完全挡住。   这个人还挺高的,谢阮心想。   来人像是不喜欢说话的性格,来了好一会都没有声音,也不行动,谢阮只好小声又提醒他:“同学,拉一下拉链就好了,小心不要拉坏了。”   话音落下,身上的影子才有了移动的痕迹,谢阮感到他走到自己身后,无声的气息笼罩,下一秒后背上就有一只手贴上来,冰冷干燥,谢阮情不自禁抖了下身体。   这件戏服布料轻薄还比较紧身,学姐特意交代他要贴身穿,不然里面的衣服会被勒出皱痕影响观感,所以谢阮此刻也就相当于裸着后背,不过都是男生,他也不在意这个。   他本人看不到,也不知道的是,在周围这样狭窄闭塞的空间里,他衣物凌乱半裸后背的样子有多引人遐想,灯光倾泻,照在他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后背上,像冬日的阳光洒落在一地的新雪,整个人都在发光。   身形清瘦笔挺,肩胛骨的轮廓漂亮得好像随时要生出翅膀,束腰收紧本就瘦窄的腰身,曲线尽显,看起来不堪一握。   后面的人盯着这幅画面看了几秒,才开始继续拉拉链,竖起银色的链头,往上轻提,很简单的动作,他却仿佛存了别的心思,故意做得慢吞吞的,冰冷的指腹还时不时轻蹭到谢阮后背的皮肤,引起他不自觉的细微颤栗。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谢阮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身后人异常的沉默也很不正常,想了想,还是礼貌开口:“不好拉是不是,那就不麻烦同学了,请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弄。”   谢阮说着,想要转身时,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窄腰,后背贴上不属于他的体温,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透出阴恻的凉意:“软软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是这样随意让别人看你的身体的?”   “!”   谢阮的大脑宕机了几秒,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不可置信般深深吸一口气。   “……迟漾?”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低冷的笑,俯身往前,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困住。   谢阮被逼到角落,却仍然是背对着迟漾的状态,这个姿势和气氛让他充满了不安全感,双手扶住面前的墙壁,害怕的又叫一声:“迟漾。”   “嘘。”迟漾的双臂放下来,圈住他的身体,好像想抱住他,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彻底碰触,克制着,湿热的嘴唇贴在他耳廓,声线冰冷没有温度:“别说话,我现在快气疯了。” 第21章 21   没有人的休息室, 狭窄逼仄的换衣间。   虽然只是用帘子作门掩着,并不是完全封闭,可里面的空气却还是一点点变得压抑, 甚至逐渐窒息起来。   谢阮察觉得到身后人情绪状态的不稳定, 也本能的对这种情况感到惊慌和恐惧。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重逢后相处的日子, 他完全知道迟漾在孤高清冷的外表下, 有一颗多疯狂执拗的心。   以他跟迟漾的体型和力量差距,如果迟漾真的发疯,他根本无力阻止。   他在迟漾面前是猫,是被掐着耳朵的兔子, 轻易掰开他毫无防备的鲜嫩脖子, 就可以将其咬断, 吸食到美味甘甜的血液。   就在他大脑停止思考,完全不知所措时,却无意间看到迟漾搭在他腰前的那条手臂, 隐藏在衣料里的肌肉结实紧绷, 竟然也在微弱的发着抖。   谢阮先是意外震惊了几秒, 又听到身后的人压抑的喘气声,一下一下抚在他耳边,颈侧, 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谢阮眨了眨眼, 心中的某根弦似乎在这一刻一下变通了, 僵硬的身体也不可思议的随之平静许多。   轻舒出一口气,抬手搭上身前的这条手臂, 出声安抚:“迟漾, 你先放开我。”   身后的人不为所动。   愤怒中的狗狗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被安抚好, 谢阮默了一会, 抿抿唇,嗓子更加温柔轻软:“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他明显便感到拢着他的怀抱蓦然僵硬了一瞬,又过了好几秒后,才慢慢变得松动,直至将手臂完全放开。   被桎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谢阮试探着动了下,然后小心在他怀里转过身。   正面相对时,迟漾高大的身躯便显得愈发有压迫感,独属于他的气息和体温弥漫在逼仄狭窄的试衣间里,席卷谢阮全身的神经和细胞,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距离太近了,如果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碰到什么尴尬的地方,谢阮只好又小声提议:“你再往后退一点好不好。”   迟漾不动,也没有说话,冲锋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意味着他还在克制平息情绪。   知道这样已经是他退让的极限了,谢阮叹口气,在他怀里抬起头。   虽然从刚才开始就能感觉到迟漾直直盯着他的冷冽视线,像一把带着锋芒的刀子,要把他整个人穿透。   可此刻真的对上这双幽暗沉冷的眼睛时,还是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谢阮不知道该对这样的他说什么好,甚至他都不知道迟漾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沉默半晌,只得轻轻叫了他一声:“迟漾。”   声音低软无助,可怜巴巴的。   迟漾垂着眼皮,看起来已经平静了许多,可周身萦绕着的气息还是阴沉晦暗的。   谢阮只好又抬起手,手指勾住他胸前衣服的拉链,撒娇似的扯扯:“迟漾。”   短短的几分钟里,谢阮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了几遍他的名字,示弱到这种程度,如果迟漾这少爷还不顺着台阶下,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迟漾眯了眯眸子,低垂的目光落在他冷白细长的手指上,沙着嗓子开口:“不想让我生气,就好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愿意跟他好好沟通了,谢阮由衷从心底里松了劲,表情上却没有显露太多,知道他问的是自己身上的戏服还有找人帮忙拉拉链的事,便大致把学姐今天找他来帮忙的事说了一遍。   迟漾听完,黑发下的眉峰却仍然低压着,神色不悦:“如果不是我进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你这个模样。”   谢阮耐心解释:“我又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给别人看,只是帮忙,而且都是男生,有什么关系。”   迟漾语气强势:“我不许。”   谢阮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强硬,压下心中的波澜,平静问道:“凭什么。”   迟漾愣了一秒,望着谢阮温润分明的眼神,心头掠过一瞬间失控的躁意,无意识皱起眉头:“没有凭什么,我就是不许,软软的身体怎么可以这样随意给别人看。”   这并不是谢阮想听到的回答,迟漾其实根本没有思考过他不希望这件事发生的深层原因,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意识到这一点,谢阮突然觉得刚才对迟漾有所期待的自己有点可笑,现在看来这根本就只是迟漾单纯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像他以往很多次无意识展露出来的执念。   “软软。”   不知是不是谢阮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刺到了迟漾,他俯身把人抱进怀里,脸颊埋进他肩膀,刚才的盛气凌人也全都消失了,像只没有安全感的撒娇大狗:“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谢阮仰着脸,抬手轻抚他浓密的黑发,软声叹气:“好。”   就这么无声亲密的拥抱了一会,谢阮忽然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怕一会有人进来撞到他们这样,忙拍拍迟漾的后背。   “你先放开我吧,这里是化妆用的休息室,他们排练好随时有人会进来的。”   迟漾偏过头,在他头发上轻嗅了下,嗓子低懒:“没关系,我进来前跟外面的负责人说过借用这里一会,门也反锁上了。”   谢阮有些意外,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说到这,迟漾似乎也有问题要问他,松开手臂直起身:“软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谢阮:“你给我打电话了?”   迟漾懒懒靠着旁边的墙壁,手指绕着他的一缕发梢玩:“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后来直接去了你宿舍,是你的室友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谢阮惊讶,随即觉得有点抱歉:“我把手机放到包里了,可能当时你给我打电话时太吵了,我没有听到。”   迟漾“哼”了声,低垂着眼睑,目光漫不经心的在他脸上缓缓打量。   刚才两个人的情绪波动都有些大,并没有来得及看清彼此的模样,现在氛围缓和下来,迟漾才发现谢阮跟平时的不同。   不仅是身上那套繁杂的服装,脸上似乎还涂了点粉,只是很淡的妆容,原本的五官轮廓依然很清晰,更添了几分精致,灯光打在他脸上,皮肤像玫瑰一样轻薄娇嫩。   总是泛着点苍白的唇瓣也有了颜色,形状饱满,润泽娇艳。   迟漾眸光微微变深,抬起手指在他细长柔软的眼尾碰了下:“眼镜怎么拿掉了。”   谢阮闻言也习惯性抬起手,却摸了个虚空,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视野有点模糊,只不过迟漾一直靠得近,这种感觉不是很强烈罢了。   “学姐帮我化妆,所以就拿掉了。”   迟漾眉梢微动,想到那个学姐化妆时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情形,眸中的情绪更淡了些,没再多说什么,牵住他的手走出试衣间。   谢阮以为他要带自己离开,下意识喊住他:“我已经答应学姐要帮忙了,不能言而无信的,不然时间这么急,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演了。”   迟漾走到化妆台前,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他本意确实是想带谢阮赶紧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但看着他此刻坚定的眼神,竟一时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谢阮知道他也不是全然的强势,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挠:“一个小忙,我这个角色不重要,很快就结束了。”   迟漾沉默两秒,冷脸“啧”了一声。   这样便是妥协了,谢阮放下心来,仰起脸冲他笑了下,眼角弯出轻柔的弧度,乌黑的瞳仁水润清透,眼下一点恰到好处的嫩粉色腮红,样子有些勾人。   迟漾胸口有股莫名的燥热,握住他一边腰,将人一把抱起放到身后的化妆台上。   这人行动做事总是如此突然,这段时间谢阮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些,但偶尔还是会被吓到。   下意识用腿挂住他的腰,反应过来后脸颊倏地一热,立刻把腿松开。   好在迟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身体自然往前抵到他腿.间,手指拨一下他头上的小揪揪,还是用樱桃发绳扎起来的,嗓子带了点笑:“这么可爱,这下真成小朋友了。”   谢阮也才想起来学姐把头发给他扎起来的事,抬手把发绳扯下来,又低头去找他的眼镜。   还没等他摸着,就感到鼻梁上微微一沉,眼前的视野霎时变得清晰明亮许多。   “在这里。”迟漾像是他肚子里的小精灵,总是能提前预知他心中所想之事。   谢阮抬起头,撞上迟漾温柔深沉的双眸,心中微微一荡,又很快撇开。   迟漾把他散下来的头发轻轻抚顺,目光顺着发尾向下,修长的脖颈曲线柔软,脊背单薄,因为戏服还没穿好的原因,里面的风景也隐隐可以窥见,中间脊椎下有一条明显的下陷弧度,两只雪白的腰窝轮廓若隐若现。   迟漾瞥了一眼,俯身朝他压下去。   谢阮感到迎面的阴影,身体下意识后仰,却被一只大手托住后腰:“别动。”   谢阮“唔”了一声,知道他应该是要帮自己拉拉链,只是这种姿势还是过于暧昧了些,虽然不好意思的热了脸,还是顺从的垂头靠进他怀里,呼吸间充盈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冷香。   跟迟漾重逢以前,他只跟自己的母亲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谢明丽很瘦小,是个柔弱坚强的女性,跟一只手就能将他轻松抱起来的迟漾完全不同。   他强壮高大,劲瘦修长的身躯充满了成年男性的力量感,谢阮每次被他抱着的时候都有种身心被完全包裹起来的安定感。   如果这个胸膛能一辈子只属于他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异想天开的事后,谢阮霎时臊得双耳通红,把脸埋在迟漾衣服里用力蹭蹭,以此来掩盖他神色的异常。   迟漾微偏过头:“别乱动,这拉链做的有点涩,小心夹到皮肤。”   谢阮点点头,下颌抵在他衣领里,眼睛随意落在不远处的衣架上,上面挂满了繁杂华丽的各式道具服装。   如此闲适安谧的氛围,迟漾待他也和往日没有任何分别,早上他那阵忧郁好像也被此刻的温暖化开,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但谢阮却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就忘记,低垂下视线,声线有点闷:“我以为你因为早上的事生气了。”   迟漾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顺手帮他把衣领整理好,闻言“嗯?”一声,侧眸看着他:“生什么气?”   听他的语气,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阮不禁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但也仅仅只犹豫了几秒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还是想知道迟漾对这件事的态度。   “就是论坛上大家嗑我们cp那件事。”   谢阮说完,下意识微屏住呼吸。   迟漾“哦”一声,声音里情绪很淡,似乎真的早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为什么要生气。”   并不在他意料之内的回答,谢阮愣了会才想起来继续问:“可是大家都说你很讨厌同性恋,现在传出你跟男的有暧昧这种事,你不会觉得很难接受吗。”   “软软又不是别人。”迟漾搂住他的腰,虽然衣服早就穿好了,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下巴搁在他蓬松的发顶上,软乎乎的,表情带着点享受:“还是软软觉得这样会让你难受?”   谢阮:“……我没有。”   他忽然发现,迟漾好像总是有能力把话题从他想要表达的重点转到完全不同的方向,谢阮有点无力,只好做最后的试探:“如果不是我,是别的男生呢。”   因为这句话,空气明显变得沉默下来。   迟漾没有直接回答,又过了几秒,才皱眉“啧”了声。   谢阮:“……”   到底还是从内心就对这种事觉得抵触的。   谢阮没再多问了,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心底一片寒凉。   休息室外有人在敲门,估计是他们在里面耽搁太久,排练都已经结束了。   谢阮从迟漾怀里坐起来,用手推他一下:“我们赶紧出去吧,学姐可能也等急了。”   迟漾一脸还没抱够的模样,低眸望着他,表情有些不爽:“软软这个样子要给所有人看吗?”   谢阮没心思再安抚他的占有欲了,敷衍的“嗯嗯”两声:“我只是一个小龙套,没什么人会在意我的,你先让我去排练,早点排完,还有时间多陪你一会。”   后面这句话显然取悦了这位少爷,又抬手在他下颌上捏了捏,这才慢吞吞的退开。   谢阮立刻从化妆台上下来,边整理衣摆边往门口的方向走。   迟漾双手插.进兜里,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第一场戏的排练果然已经结束了,很多演员们陆续涌进休息室换衣服。   看到他们出来,学姐先是对着他的扮相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趁着后面的迟漾已经被一堆人给围了起来,忙把他拉到旁边说小话。   “整整二十分钟,我可尽量帮你俩拖时间了,学姐够意思吧。”   看她一脸的“深藏功与名”,谢阮颇感无奈:“其实没必要特意这么做,我们又没什么需要拖时间的事,不过还是谢谢学姐。”   “怎么没必要。”学姐竖起手指晃晃,啧啧出声:“你都不知道,迟漾刚才来到这里时的表情,又疯又冷,我都觉得他要是再找不到你,可能真的会把这里掀个底朝天,就跟那什么,哦对,就是小说里气跑了老婆的霸道总裁,那种感觉你懂吧。”   谢阮:“……”   他不懂。   所以他一向是很佩服学姐夸张的脑洞和想象力的,形容词也特别“咯噔”,不知道看了多少本霸总言情小说才积累出来的,也怪不得徐琳学姐会找她做编剧顾问。   学姐又撞一下他的肩膀,坏笑着问:“所以呢,你俩在里面干什么了。”   谢阮没想到她会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他心里清楚跟迟漾的确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脑海里浮出试衣间还有化妆台上的事时,好像也确实说不出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最后没办法,只好眼神躲避囫囵应付过去。   学姐瞅着他明显泛着潮红的脸颊,在薄薄的一层淡妆下,本来清秀干净的五官显得异常漂亮动人。   这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娇羞反应啊,学姐激动地倒吸一口气:“你俩真是逼着我硬嗑啊。”   谢阮被打趣的脸越来越红,好在那边徐琳学姐已经在喊人去排练下一场戏,谢阮像得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走开。   不远处还在人群中的迟漾神色淡漠,微歪着头,视线始终跟随着跑开的谢阮。   等谢阮过去,徐琳学姐跟他大致讲了下戏,真的只是一个龙套,也就三场很简单的戏,其中还有两场没有台词,虽然戏很轻,但身份却很贵重,最好只凭这几分钟的出演就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徐琳才会让学姐特意帮忙物色这个角色。   现在看到谢阮的扮相,只能说她果然没有拜托错人。   讲完戏,徐琳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会,特意交代他:“排练时可以随意,但正式出演时肯定是要换成美瞳的哦,把你的度数告诉我,我让道具提前准备。”   这点谢阮倒是没想到,自从上次迟漾带着他去配了隐形眼睛后,他只戴了几天就又换了回来,也不知道美瞳是不是跟隐形眼镜的感觉差不多,万一戴不进去该怎么办。   排练很快就开始了,吵闹声不在,大家都坐回观众席上安静观看,谢阮上台后悄悄朝下面看了眼,迟漾坐在第一排,场下虽然没有光,但他的身影还是格外清晰,单手撑着侧脸,两条长腿慵懒支开,姿态漫不经心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谢阮的视线,迟漾轻轻撩起眼皮,目光跟他在空中交汇,漆黑的瞳孔幽暗深邃。   排练很顺利,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虽然谢阮只有一句台词,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面当背景板,但过程还是比他想象中要困难许多,聚光灯里外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压根想不起来台词,看来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抗压能力。   徐琳过来安抚他,说他表现的很棒,如果表情能再自然一点会更好。   谢阮沮丧地点点头,下意识又往台下看去,迟漾刚才坐着的位置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椅。   徐琳已经去给其他人指导了,谢阮站在原地,对着那个空位置怔了会。   台上还有其他人在忙碌,谢阮不想打扰他们,便绕到幕布后面下台。   到后台换好衣服,出去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树下的路灯亮了一排,寒风一阵一阵,吹得树叶婆娑作响。   好冷,谢阮抱了下手臂,手机刚好在这时震了震,拿出来看了眼,是在他排练到一半就消失的迟大校草发来的。   【迟:向左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谢阮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朝自己左侧看去。   他现在已经走到礼堂出口的台阶下面,旁边是宽敞的林荫道,一辆轿车静静停驻在路边的树下,那里离路灯比较远,车子又是黑色的,所以他刚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一道高瘦修长的身影靠在车头吸烟,抬眸看向谢阮,漫不经心的一眼,衬得身后夜色浓重如墨。   谢阮听到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慢吞吞走过去。   “刚才在下面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刚走没几分钟,去开车了,晚上风凉,一会开车送你回去。”   迟漾说着,指间的烟静静燃烧,烟雾混在淡青色的夜色里,温柔缭绕。   谢阮看着他在烟雾下有些模糊的俊朗轮廓:“我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很差。”   迟漾“嗯?”一声,瞥了眼他低落的神色,将手中的烟蒂捻灭丢进垃圾桶里,对他伸出手。   谢阮看一眼那只大手,没有理会,直接走过去,跟他并排靠着。   迟漾似乎低笑了一声,双手向后撑在车上:“我刚才坐在下面时,看到有人偷偷在拍你。”   谢阮偏头看向他。   迟漾微仰着脸,锋利的下颌线条漂亮流畅:“你只是站在那,都能让人觉得入戏喜欢,怎么能算表现得不好。”   谢阮才听出他是在安抚自己。   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他的个人滤镜,但还是微弱的有些开心。   夜风更重了,谢阮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就有一片阴影俯身朝他压下,迟漾抱住他,高大的身躯像个巨型暖炉。   谢阮被裹得密不透风,虽然有点沉,但身体确实一下就暖了起来。   他把脑袋露出来,衣料摩擦间嗅到熟悉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是有些清苦的香气。   谢阮觉得新奇,吸着鼻子多嗅两下。   迟漾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烟味很重吗?”   他很少在谢阮面前抽烟,刚才等他时无聊抽了半根,因为怕谢阮讨厌烟味,所以才暂时没有上车,想把身上的味道散得干净一点。   谢阮摇摇头,双手揪起他里面的衬衫又多闻几口,像是有一点上头,脸颊透出柔软的绯色。   迟漾低垂着眼,拇指轻摁住他有些嘟的唇珠,将上面还没卸掉的淡粉色唇蜜蹭出一些,白的愈白,粉的更艳,看得迟漾喉结轻轻滚动,敞开外套将他清瘦的身体完全裹在里面,抽过烟的嗓子沉哑。   “真想把你就这么藏起来。” 第22章 22   时间还不算太晚, 迟漾先带谢阮去校外吃了晚餐,临走时还特意给谢阮的室友们打包了几份夜宵。   谢阮有些奇怪,迟漾看起来冷冷淡淡的, 不怎么近人情, 但每次对他的室友们好像都还挺和善, 只是带饭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能是提前在群里打了招呼的原因, 一推开门谢阮就明显感到了宿舍与平时的不同,一眼看上去整齐了很多,椅背上没有搭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地也像是刚扫过, 空气中似乎还喷了清新剂, 有股淡淡的柠檬香。   谢阮:“……”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 但也能想象得到在他跟迟漾回来的十几分钟里,这几个人在宿舍里手忙脚乱收拾的情形。   因为跟迟漾有过几次照面的经验,陶苏白自然被推出来做代表打招呼, 清秀的脸蛋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迟漾同学, 晚上好啊, 辛苦你把谢阮送回来了。”   迟漾把拎着的打包食盒递给他,态度客气疏离:“谢谢你下午告诉我谢阮在哪里。”   “哪里哪里。”陶苏白受宠若惊,把食盒接过来, 看了眼上面的logo, 又直呼“破费了破费了”。   迟漾点点头, 自然走到谢阮身旁。   谢阮正在脱外套,迟漾顺手帮他接过来, 谢阮小声提醒他:“还是给我吧, 上面可能沾了餐厅的油烟味。”   迟漾瞥了他一眼, 非但没有听他的放下, 还把衣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梢微抬:“都是软软的味道,很好闻。”   谢阮:“……”   当着室友的面,谢阮不敢在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举动来。   果然在他回头时,看到对面的几个人“唰”一下齐齐把头转回去,边吃边客套说着什么“好吃好吃”,一幅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谢阮叹口气,内心突然有种预感,这种情形在以后的日常中应该会很常见。   迟漾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谢阮忙自己的事,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跟谢阮说两句话,神色淡淡的,气场也不凌厉,没多久其他几个人逐渐也适应了他的存在,不在特别拘着。   很快寝室里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欢闹氛围,陶苏白他们吃完宵夜就开始打游戏,谢阮端坐在桌前,正在认真梳理这段时间的笔记,台灯柔和的橙色光芒洒在他脸侧,头发柔软乌黑,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迟漾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两条长腿松松分开,懒声问:“怎么不加入他们?”   谢阮将更新好的一张标签贴在笔记上:“我不会打游戏。”   迟漾又问:“想学吗,想学我教你。”   谢阮摇摇头,刚要回他,突然想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想表达的意思,合上手里的书,转头看着他:“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不加入他们也不会被孤立的,我们关系还挺好的。”   迟漾盯着他看了会,大手放在他头顶揉揉。   *   这之后的两个星期内剧场又陆续排练了三次,每次谢阮去排练时,迟漾都陪在旁边,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偶遇迟漾接送谢阮上下课,本来论坛上就有他们两个的传言,这下更是坐实了某些cp党的猜想,纷纷在帖子下狂欢。   当然也不排除还是有些人会看不惯骂他们,用词粗鄙恶臭,但最终都被数量更多的狂热cp粉给压了下去,还个个战斗力爆表,回怼了个爽,一时间谢阮这个本来在A大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也算彻底火了起来,还一度成为论坛的搜索热词。   当然一开始也有觉得谢阮不配和迟漾搞cp的,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透明,身上一点光环都没有,凭什么莫名其妙就跟大众男神搭上边了。   但自从有人将谢阮结束演出在后台跟迟漾对视的一张照片po到网上时,便一下子将大部分不平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回谢阮的脸比上次在车里拍得更加清晰了,还没有戴眼镜,后台演员行色匆匆,镜头只聚焦在他们两个身上。   谢阮身上的戏服还没换掉,五官隽秀温润,仰头看着对面高大英俊的青年。   迟漾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上衣,身形瘦削挺拔,深邃英俊的面容冷淡锋利,本该是有些割裂感的服装和截然不同的矛盾气质,可在他们两人身上却莫名杂糅出一种很和谐的美感,被定格的照片诠释出来,有种形容不出的宿命感。   cp粉全都疯了,纷纷发帖留言高喊“嗑到真的了!”   陶苏白把这些帖子中热度最高的几个链接分享给谢阮,下面还附着他“嗷嗷嗷嗷嗷嗷”跟着起哄瞎嗑的嚎叫,看得谢阮一阵黑线。   当时他正跟迟漾在外面的咖啡店坐着,他学习,迟漾在旁边待着,偶尔刷刷手机,虽然无所事事,但也不愿意离开。   谢阮怕他实在无聊,还提议让他去忙自己的事,却被迟漾一把拉过他身下的椅子,修长有力的膝盖夹着他的双腿,垂眸瞅着他,低冷的嗓子懒洋洋的:“不然软软陪我玩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吓得谢阮忙一把推开他往后滑退,还心虚的朝四周瞅了瞅,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也再不敢说什么让他离开的话。   既然劝不走,也只好努力适应他在身旁的存在感,刚好也学累了,谢阮便拿出手机随意点开陶苏白刚才分享给他的帖子看了几眼,结果不出他所料,没几秒就羞耻到脚趾抠地,立刻头皮发麻的退了出来。   把手机放到桌上,努力呼吸几次缓了会情绪,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这阵子老是去接送我,是不是故意的。”   迟漾身体懒懒靠着椅背,闻言撩开眼皮,瞥一眼他盖在桌上的手机:“至少软软现在已经很习惯跟我在公开场合自然相处了不是吗。”   这个回答应该也算得上是间接承认了吧。   谢阮无奈,虽然他说的是没错,但是在网上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迟漾观察他的表情,低声问:“有人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了吗?”   谢阮摇头:“没有。”   虽然那些人嗑得如火如荼,但也都是在互联网上发发疯,现实中大部分人还是很有边界感的,很少有人真的会在当事人面前直接开大。   迟漾语气平静:“就算有也不必理会。”   谢阮瞅着他英俊淡漠的面庞,手中的笔捏紧又松开,指尖攥得发白,忍耐须臾,终于还是无法压抑胸口的那股冲动:“可是,这样不会影响你谈恋爱吗?”   迟漾划屏幕的手指顿住,掀开眼皮朝他看过来,眸色漆黑沉静,犹如一把锐刀。   谢阮的心像被吊起来的秤砣,沉甸甸的,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没有情绪的平静。   迟漾没有立刻说话,犹豫的几秒也不知在想什么,又过了会才低声开口,嗓音冷沉,带着点不屑:“影响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谈恋爱了。”   谢阮望着他,胸口的秤砣落了下来,虽然很不应该,但在听到迟漾这样说后,他还是从心底深处感到一阵由衷的喜悦和放松。   迟漾不想谈恋爱,至少在短时间内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也就意味着谢阮依然还可以默默的喜欢他,像过往的很多年那样。   他一个人的暗恋,不奢望迟漾的参与。   *   时间很快又过去一周,这周末谢阮准备回家看看。   其实周中谢阮就收到了谢明丽发的消息,说她这周末调休放假,问谢阮想不想回家过两天。   谢阮算了算,自从国庆后就确实没有回过家了,心里也很想谢明丽,便答应说会回去。   谢明丽很高兴,说会提前去菜场买好他喜欢吃的菜,给他做一大桌好吃的。   周五下午,谢阮下课后回宿舍收拾东西,室友们去网吧打游戏了,只有陶苏白在寝室陪他,手里捏着个刚洗的苹果,通红水灵,看起来很好吃。   陶苏白倚着柜子,边啃边问他:“你家迟草今天怎么没来找你。”   谢阮把一件毛衣叠好放进包里,嗓音温和的纠正他:“什么我家的,他今天好像有事,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找我。”   陶苏白啧啧:“有事不报备,这就是迟草的不对了。”   说什么报备,又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谢阮拉好书包拉链,语气无奈:“别闹。”   看他东西都已经收拾好,陶苏白也不逗他了,扔掉苹果核,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脸颊贴着他蹭蹭:“要两天见不到你了,哥哥会想你的。”   蹭完他滑溜溜的脸颊,陶苏白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去,这种感觉好怀念啊,自从你跟迟草在一起后,我们就很久没有这样搂搂抱抱过了吧,每次我还没刚碰你就会收到他的刀子眼攻击,太吓人了,他对你的占有欲还能不能再恐怖一点。”   虽然陶苏白描述的多少有些夸张,但这一点谢阮也确实无法反驳,抬手在他脑袋上安抚的摸摸。   两个人黏黏糊糊时,耳边响起“砰砰”两下敲门声。   他们同时回头,看见一道修长高瘦的身影站在门口,程煜斜靠着门框,单手敲门,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我是不是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两个亲热了。”   谢阮最近一直跟迟漾泡在一起,总觉得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程煜了,立刻起身跟他打招呼,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拘谨:“程煜同学,好久不见,快进来坐吧。”   陶苏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个树懒一样继续趴在谢阮后背上,只抬手懒懒跟他挥了下:“哟。”   程煜瞥一眼他们连体婴似亲密的姿势,走过来,经过他们身边时,顺势揪着陶苏白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哎呦。”陶苏白像小鸡一样毫无招架能力,扑腾了一下发现没用,索性也就不挣扎了,被程煜半捞半搂地带到旁边的椅子上。   坐下时还有些不服气,用脚踢了下他的小腿。   程煜俯下身,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俊脸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带着点宠:“别胡闹。”   陶苏白撇撇嘴,冲他小小比了个中指。   旁边的谢阮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举手投足间都是心照不宣的熟稔和亲密,内心忍不住有些惊讶。   程煜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优雅贵公子那一类的,情绪稳定温和,这样的人感觉即使生气时也是一直笑眯眯不会轻易挂脸的类型。   刚才看了他跟陶苏白的互动,谢阮也才知道原来他对人也会有这样强势霸道的一面,甚至隐隐能感觉出一些掌控欲。   比起锋芒外露懒得遮掩的迟漾,说不定程煜这样笑面虎的性格还要更加危险几分。   安抚好陶苏白,程煜才继续跟谢阮说话,看一眼他收拾整齐的背包,笑着问:“要回家?”   谢阮点点头:“很久没回去了。”   “是要多回去看看。”程煜表情赞同,觉得这样的行为很符合他对谢阮这种乖宝宝的固有印象,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迟漾不跟你一起?我今天看他很早就出去了,还以为是来找你了。”   果然,在迟大校草最近处心积虑的策划下,就连他的室友现在也已经默认,只要他出门,就肯定会来找谢阮这件事。   谢阮有点尴尬:“没有,他可能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程煜没有再多问,抬腕看一眼时间:“几点的车票,我的车刚好在学校,送你去车站吧。”   谢阮向来不习惯麻烦人,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陶苏白比他积极多了,直接插.进来说:“行啊行啊,我刚才也是想去送软宝的,那现在刚好,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今天还有场想看的电影,程煜,送完谢阮,我们去看电影吧。”   程煜什么都由着他,直接拿出手机:“想看什么,我先把电影票买了。”   话说到这份上,谢阮也没有再拒绝的必要,背好书包跟他们一起离开宿舍。   谢阮的家在隔壁市,坐车大概两个多小时,冬天黑的早,从车站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又打了个车,回到家也快七点钟了。   路上接到谢明丽的电话,说她临时还要再加两小时的班,不能回去给他做饭了,明天一定做好吃的补偿,反复跟他说了好几句抱歉。   对谢明丽这种过分小心愧疚的态度,谢阮其实特别心疼,可能是早些年她选择离婚让谢阮成为单亲孩子的原因,谢明丽总是觉得对他有亏欠,所以特别努力工作挣钱,也是为了能尽量弥补他,给他更好的生活。   谢阮虽然不想她这么辛苦,但也知道以谢明丽要强的性子劝也没用,所以也努力做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只要他过得好,谢明丽即使再累也会很幸福。   到家门口时谢阮才尴尬的发现他把家里钥匙忘在学校了,因为没想到谢明丽会不在家,所以回来时就没有检查的特别仔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先去小区外的快餐店或是咖啡厅坐着等等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谢阮?是谢阮吗?”   谢阮转身,看到走廊斜对门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单肩斜挎着运动包,棒球服白球鞋,气质阳光帅气。   看到他的脸,男生本来犹疑的神色立刻变成了惊喜,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真的是你,我就说我没看错!”   男生手劲很大,又因为过于激动没有收敛力气,谢阮被摇得身体乱晃,不太确定地开口:“简时年?”   简时年点点头,瞅着他迷茫的表情,又笑着说:“什么啊,看你这反应,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来吗?”   谢阮被他的热情冲击得有些懵,又反应了一会才回答他:“不是,是太久没见了,有点不太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时年侧身,伸手指着对门:“我们家是上个月刚搬过来的,我也是听我妈说有一次她出门时恰巧碰到了谢阿姨,才知道原来你们也住在这里,我当时就想找谢阿姨要你现在的联系方式的,不过怕太突然会让你觉得冒昧,就想着万一哪天碰到你再说,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那天听我妈说起这件事时,真的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简时年越说神色越兴奋,感觉眼睛都在放光,看来的确对他们能重逢这件事感到格外开心。   谢阮自然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只是奇怪他竟然完全没听谢明丽说过这件事,估计她也是工作太忙了,而自己又不常回家,所以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了会话,简时年的情绪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低头静静瞅着他的脸,又在谢阮抬眼看向他时不好意思地撇开眼,手指在鼻子下摸摸:“几年不见,谢阮你变化挺大的。”   “有吗。”谢阮笑笑,镜片后的眼睛干净透彻,细长薄敛的眼尾弧度微微上扬,脸颊细腻冷白:“毕竟三年多了,有变化也是正常的,你也长高了很多。”   简时年“嘿”一声,抬手摸摸头发,有种男大青涩的纯真感,挺可爱的。   这个样子倒是让谢阮回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那时候谢阮才刚上初,因为谢明丽工作变动的原因,谢阮初中和高中不是在一个城市上的,简时年就是在他初中时认识的朋友,应该也算是交往最深的朋友了,初中三年都玩在一起。   后来谢明丽工作变动,他们就又换了一个城市,也就是现在呆的地方,所以只能被迫跟好朋友分开。   谢阮还记得,当时他要离开时,简时年特别难过不舍,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生竟然红了眼眶,那还是谢阮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看他掉眼泪。   但是,时间终究是不饶人的,即使当时的友谊再好,再真挚浓烈,经过几年时光的冲刷,终究还是会逐渐归于平淡。   起初他们还是会经常联系的,但随着学业的忙碌,和各自生活轨迹的不同,联系自然也变得少了,甚至逐渐不再有联系。   夸张一点说,如果不是这次的巧合,可能他们这辈子真的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简时年应该也是跟他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这么激动,还说出“命运”这么夸张的字眼来。   两人又简单回忆了一下过往,简时年听到他现在没钥匙进不去房间后,便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坐坐。   谢阮想了想,觉得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他的邀请。   简时年的家人也都没在家,谢阮跟他聊了快一个小时,谢明丽才从公司回来。   时间太晚了,晚饭母子俩就简单吃了外面买的东西,在餐桌上边吃边聊了很多,气氛温馨舒适。   吃完饭谢明丽去厨房洗碗收拾,谢阮要帮忙,被谢明丽直接赶了出来,让他去客厅看电视。   谢阮其实也没什么想看的,打算在沙发上歇会就回房间睡觉,这一天过得忙忙碌碌的,现在闲下来时,才突然意识到他这一天好像都没有跟迟漾有联系,这在最近他们的相处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奇妙的是,这个念头才刚在脑海里闪过,他放在前面茶几上的手机就震了两下,屏幕跳出迟漾给他发的信息,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迟:已经回家了?】   谢阮把手机拿起来,心想他好像没告诉迟漾自己这周回家的事,估计是听陶苏白或是程煜他们说的。   【喵喵:嗯,已经在家里了】   回复完他又拍了一张茶几上的橘子果盘给他看。   【迟:怎么没跟我讲】   【喵喵:你今天不在学校】   【迟:上午去办了点事】   【迟:引用[图片],想吃】   【喵喵:我妈挑的橘子,特别甜】   【喵喵:回学校给你带】   【迟:现在就想吃[小狗忧郁]】   【喵喵:那,给你快递过去?】   【迟:笨软软】   干嘛突然骂人,谢阮撇撇嘴,明明是他自己提过分的要求在先,他们现在都不在一个城市,怎么可能想吃就立刻能吃到。   想到这里,谢阮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虽然有点夸张,但如果是迟漾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谢阮胸口有些“噗通”,又低头发消息。   【喵喵:你该不会……】   【迟:猜到了还不快点来开门[敲头]】   竟然真的来了!谢阮情不自禁瞪大眼睛,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   又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跳下沙发,径直跑向门口。   门被打开,男生瘦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迟漾穿着宽松的黑色冲锋衣外套,肩膀宽阔平直,帽檐下的眉目漆黑,唇角噙着慵懒愉悦的笑。   “软软。”   谢阮脑袋嗡嗡的,憋了半天,问出一句:“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迟漾看着他,语气似乎还有些委屈:“本来是没有要来的打算的,晚上回学校时听程煜说你回家了,想到周末两天都看不到你,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不过是两天而已,有什么要忍的,谢阮根本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但想到跟这个少爷讲道理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用,一时无言,就僵在了原地。   迟漾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拎起来,声线压低,带着点微弱的讨好:“给你带了你喜欢喝的芋泥波波奶茶,能换你一个橘子吗?”   谢阮抿着唇,不知该不该就这么原谅他的我行我素。   僵持须臾,迟漾把手放下,低垂的眉眼透出失落:“没关系,突然过来确实太冒昧了,阿姨可能也会吓到,那我先回去,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吧。”   说罢竟然真的转身走开,谢阮一急,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他。   “你怎么这么没有耐性,我也没说一定不能让你进来啊,已经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迟漾垂眸看着他挽留自己的手,浮起笑意的双眸漆黑明亮:“那软软的意思是可以让我进去了。”   谢阮哪里不知道他的套路,虽然知道,但自己就是很没出息的愿意吃他这种套路,捏着他衣袖的手松开,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埋怨:“你故意的是不是。”   迟漾反扣住他的手,修长微凉的手指插.进他白皙柔软的指缝里,慢慢十指相扣,将人拉到身边,垂下头,下颌轻抵着他的额头,声线低磁温柔:“不是,只是今天特别想见到你。” 第23章 23   无人说话的安静走廊里, 谢阮几乎放任自己沉浸在迟漾此刻的柔情和温柔里,如果不是同楼层的邻居刚好从电梯出来,可能他们还要这么无言耽搁许久。   谢阮如梦初醒,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把手从迟漾手掌中抽出来, 语气仓促:“这里挺冷的, 别在这站着了,快进来吧。”   迟漾向房间里面瞥了一眼,玄关暖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温馨:“不请自来已经挺冒昧了,如果还空着手不是更没礼貌了吗, 我要先去楼下拿买的礼物。”   谢阮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买礼物了?”   迟漾点点头:“怕你不让我进去, 所以没有一起提上来, 奶茶是买给你的,还给阿姨带了些补品和化妆品。”   谢阮眨眨眼,半晌才“哦”了声。   一直觉得他这种大少爷不必也不屑于理会这种人情世故, 没想到这方面却意外的成熟周到。   “那你东西放在哪的?”   “楼下车子里, 我开车来的。”   迟漾抬手随意向后指了下, 这个动作有些不羁的痞气。   谢阮又被他惊到了,大老远的开两三个小时的车过来,而且时间还已经这么晚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迟漾把大手盖在他头上, 微弯下腰,视线跟他平齐, 含着笑的眸子漆黑专注:“感动了?”   谢阮脸一热, 抬手挡开他的手, 故作淡然的撇开眼:“感动什么, 是你自我感动吧。”   迟漾瞅着他乌黑的发梢下很快透出绯意的耳尖,唇角勾起弧度。   谢阮又问他:“你车子停的地方远不远,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迟漾直起身,瞅着他身上单薄的衣物,抬手把奶茶递给他:“外面冷,进去吧,顺便帮我跟阿姨先说点好话。”   谢阮捧着热乎乎的奶茶,轻轻点头。   迟漾十分钟后才又上楼来敲门,听到声音,坐在沙发上的谢明丽立刻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有些紧张。   谢阮让她不要这么严肃,他刚才进屋后就大致跟谢明丽讲了迟漾会来的事,又三言两语把他们这段时间在学校重逢的事说了下。   听得谢明丽恍然又感慨,她是知道迟漾也在A大读书的,之前还跟谢阮聊过这事,但是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对他们能重新做回朋友这事抱什么想法。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之前他们分开时年龄又都还小,时过境迁,彼此的成长轨迹也不同,早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没想到即使如此却他们也仍然又做回了好朋友,听谢阮刚才说的话,迟漾似乎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把他忘记,即使在国外时,也还试着让人帮忙打探谢阮的消息。   明明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将来还有亿万财产要继承,但却对幼时的一段友情如此念念不忘。   谢明丽不禁有些唏嘘,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最无忧无虑的一段岁月里,那种纯粹真挚的感情。   谢阮去开门时,看到迟漾拎了好几个补品还有化妆品礼盒,看牌子都是市面上的高级货,忍不住小声跟他说太隆重了,这样可能会给他妈妈压力的。   迟漾压低嗓子:“第一次,没经验,临时去买的,看有什么就挑最贵的都拿了,下次会注意。”   他竟然还想有下次,谢阮瞪他一眼,帮他拎了几个袋子,转身先进了屋。   迟漾瞅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一下鼻子。   等了很久的谢明丽起身热情迎接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迟漾过分卓越的外貌条件和气质给一下惊艳到。   记忆中的迟家小少爷打小就是个帅哥胚子,人见人夸,跟油画里的小王子似的,但现在长大了更是了不得,只是身高看起来就得有180几,高大英俊,眉眼轮廓精致深邃,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光彩照人,站在他们这小房子里,真的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迟漾举止也很得体,一口一个“阿姨”,嘴甜会哄人,往日里在学校那股子高冷厌世的感觉是一点也看不到,十足一个听话懂事,好好小辈的模样。   虽然分隔多年,但托迟漾没有一点少爷架子的福,还像小时候一样尊敬喜欢谢明丽,所以在他们两个谈话期间倒是一点感觉不到该有的隔阂。   谢阮在旁边默默吸着迟漾给他买的奶茶,突然有些理解陶苏白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迟草有双重人格”这句话的含义了。   短短半小时,谢明丽就完全被迟漾的魅力收服,笑得眼角细纹都多了几条,恨不能当场认他做干儿子。   聊完天,就要安排晚上休息的事,谢明丽拍拍他的手背:“小迟啊,家里平时不怎么来客人,客房一直没整理过,你先坐一会,阿姨现在就去给你收拾出来。”   迟漾拦住她:“阿姨不用了,太晚了就别这么折腾了,我跟谢阮一起睡就行。”   谢明丽看着他,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骄矜,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竟然愿意跟别人挤一个房间。   “可是……”谢明丽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大老远过来一趟,总不好委屈了人家:“软软的房间不大,床也有点小,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迟漾笑着说:“没关系,之前在宿舍我们偶尔也这样挤在一起睡的。”   说完,似是有意无意朝旁边的谢阮瞥了一眼,眸子里含着些不怀好意的笑。   谢阮垂着眼皮,又用力吸了一口奶茶里的珍珠,嚼嚼嚼,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示意。   谢明丽听他这样说,更是觉得他们俩平时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心里感动,便叠声答应了,又说晚上冷,要去给他们再去拿床被子。   等她走开,迟漾才在谢阮旁边坐下,身体紧挨着,大腿和膝盖都抵在一起,嗓子懒洋洋的,透着愉悦:“阿姨好像很喜欢我。”   谢阮语气平静:“是你太会装了。”   迟漾:“能装的让人喜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软软不夸夸我吗。”   谢阮面无表情的棒读:“你好棒啊。”   迟漾觉得他这样可爱死了,捏捏他白嫩的脸,又抓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捏来玩去,好像怎么跟他亲密都不够一样。   谢阮垂着头,纤长浓密的睫羽微颤着落下来,心脏跟被迟漾握着的那只手一样,热热痒痒的。   谢明丽很快把被子找来,又给他们整理好床铺,这个点时间也不早了,谢阮便让她赶紧去休息,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迟漾进到谢阮的房间后就一直四处参观,每个有谢阮生活痕迹的地方他好像都很感兴趣。   谢阮看他一时半会闲不下来,便先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回来时,看到迟漾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摆在上面的相册,谢阮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别看了,赶紧去洗澡吧。”   迟漾把相册合上,转过身看着他,半边侧脸在阴影里,表情有一些黯淡:“我错过了你好多时间。”   谢阮愣愣,看他低垂着的眼睑,眉心微蹙着,形状深邃漂亮的眉骨似乎也透着忧郁。   谢阮有些心软,把手轻轻搭到手背上:“可是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时间啊。”   迟漾睫毛动动,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谢阮的骨架比他纤细许多,手也是,修长漂亮,指尖白皙透着莹润的粉,刚洗过澡的体温还很高,迟漾反扣住他,只觉得掌中一片温热和柔软。   氛围过于沉默了,谢阮把手抽出来,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圆滚饱满的橘子:“给你。”   迟漾低头看着,也想到刚才他们聊天的内容,眸中化开笑意:“软软好守信用,还真的请我吃橘子。”   “不吃就算了。”   谢阮要把手收回去,被迟漾抓住,拿起来放到鼻下轻嗅,橘子自然清新的气味沁人心脾:“软软剥给我吃。”   吃完橘子,迟漾还要跟他黏着继续磨蹭,谢阮被他缠出了性子,直接把人赶去浴室洗漱了。   等迟漾洗完澡回来时,谢阮已经躺进了被窝里,背对着外面,只露出半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蓬松柔软。   迟漾眼中漫出温柔的笑意,也上了床,从背后隔着被子将人抱到怀里。   “哪里来的毛毛虫,裹这么严实,怕被吃了吗。”   谢阮怕的就是这个,他甚至已经打算要装睡了,没想到还是被迟漾整个薅了起来,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真睡着估计也会被折腾醒。   垂眼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有锻炼痕迹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谢阮有点没脾气:“你松开一点,好勒。”   迟漾从后面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声音舒坦:“还好我来了,不然今天晚上就抱不到你了。”   谢阮眨了眨眼,心跳的有点快:“你睡觉喜欢抱东西吗,我柜子里有一个大抱枕,可以拿给你用。”   迟漾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修长脖颈,皮肤冷白无暇,忽然把鼻尖抵在上面用力吸了一口,语调散漫沙哑:“抱枕有你香吗。”   “!”   谢阮瞪大眼睛,腰几乎一下就软了,身体的温度快速上升,克制着咬紧嘴唇:“……你别胡闹。”   因为过度紧张害羞的原因,谢阮的嗓子又细又轻,还有点抖,听起来怪可怜的。   迟漾干脆一手掀开被子,钻进去。   被子下暖乎乎的,全都是谢阮身上的香气,迟漾靠过去,单薄的睡衣下胸膛火热,烫得谢阮一个劲往墙边靠。   这个意图被迟漾察觉,胳膊放到他身下,曲臂一搂,语气带着责备:“墙上那么凉,你想生病吗。”   谢阮说不出是不敢跟他靠得太近,支吾着嗯了两声,语气含糊:“困了,赶紧睡吧。”   迟漾本来还想跟他说说话的,但看他好像确实困了,便不再弄他,抱紧他温热柔软的身子,表情里透着愉悦和满足。   这两天迟漾就一直陪着谢阮在家玩,跟谢明丽的关系也是一天比一天亲密,常常把谢明丽哄得满面笑颜,小小的房子里比往日多了很多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迟漾才是这家的孩子。   跟他比起来,谢阮就显得沉稳安静许多,常常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即使开心也不是开怀的大笑,眼睛里潋着细碎清澈的笑意,温温吞吞的。   谢明丽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酸疼,忍不住跟迟漾说:“小迟啊,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困扰吗,现在我就想说一个。”   迟漾点头:“阿姨您说。”   谢明丽叹口气,抬手拍拍旁边谢阮单薄的后背:“就是我们家软软,这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太听话了,一点脾气都没有,什么事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不爱哭也不爱笑,在外面有个头痛发烧的也从来不跟我说,有时候我真的是想关心他都不知该怎么表示。”   谢明丽说这些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打心底里心疼谢阮,有时候她真的很想谢阮能彻彻底底在她面前任性发泄一场,哪怕是真的做一件叛逆的大事,跟她歇斯底里的闹一场,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过度的懂事和回避有时反而成了束缚家庭亲密关系的枷锁。   谢明丽感慨这些的时候,谢阮正在旁边剥橘子,低垂着头,露着一截修长的后颈,他今天穿着敞口的宽松毛衣,饱和度低的婴儿浅米蓝色,衬得皮肤莹润白皙。   迟漾望着他的眸光变得柔和,坐直身体,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阿姨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后就把软软交给我吧,有我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头痛发热时我会照顾他,他不开心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陪着他,只要是我有的,肯定也都会给软软留一份,只要软软不再像几年以前那样突然消失,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身边的。”   “啪”的一下。   谢阮手中刚剥的橘子不知为何突然砸到茶几上,圆溜溜的沿着玻璃滚到地面上,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转过头,瞪着身边的人:“……你,别乱说这样的话。”   虽然已经习惯了迟漾有些时候在这方面的语出惊人,但那也都是他们两个私下相处的时候,现在谢明丽这个长辈也在,突然听到这么暧昧的发言,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迟漾也低头看着他,神色平淡冷静,好像根本不觉得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本来就是他的肺腑之言。   谢阮跟他对视几秒,胸口涌出一阵无力感,又小心看向对面的谢明丽。   谢明丽果然如他所想的露出被惊到的表情,不过还不等谢阮出口解释,她就又很快恢复如常。   甚至还附和起了迟漾刚才的那些话:“小迟你能这么说阿姨真是感动,没想到分隔这么多年,你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把软软当弟弟看待,有你在学校里帮忙照顾他,阿姨心里也能好过点。”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这两天,但谢明丽也能看出迟漾对谢阮的喜欢和体贴,那种不加掩饰的亲密欲是骗不了人的。   这也让谢明丽回忆起这两个孩子小的时候,当时小男子汉气概初显的迟漾就已经很喜欢缠着谢阮,像对待自己珍贵的变形机器人玩具一样,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其他小朋友如果不经过他的允许碰一下,可能就会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牙齿也缺了几颗。   没想到隔了多年长大后,这种感情非但没有消失,甚至还比小时候变得更浓烈了。   虽然她也不会真的把这么一个豪门家的少爷说的那些夸张的话全当真,但迟漾能有这个想法,还愿意真的把谢阮放在心上,这些已经让她觉得很欣慰和感慨了。   至少谢阮也是真的找回了他的一个知心朋友。   看这两个人转眼间又开始热热呵呵的聊起天,被晾在旁边的谢阮沉默一会,突然觉得刚才瞎担心的自己有点小丑。   没想到他妈妈跟迟漾的脑回路竟然如此同频。   所以反而是会对迟漾的某些行为和言语有过激反应的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吗。   谢阮就这么在对自己的审视和怀疑中度过了假期的最后半天。   下午三点多时谢明丽接到公司电话,说是有很紧急的事必须要让她去处理,好在谢阮他们马上也就要回校了,她虽然觉得抱歉,但也没办法放着工作不管,只好先从家里离开。   等谢明丽走后,谢阮就开始收拾衣服和行李,这两天谢明丽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点心还有牛肉干,他都要打包带走。   迟漾在旁边帮他叠衣服,他闲不住,看着谢阮在旁边认真忙碌,时不时就要过去摸摸他的头发,耳朵,或是突然从背后抱他一下,直到把谢阮弄得有点毛了,冷着脸说要跟他生气时,才笑着抬起双手做求饶的动作,欠得不行。   两人正忙碌时,突然听到门铃声,迟漾要去开,被谢阮拦住,把手里正要往包里搁的零食放下,出去开门。   “谢阮。”   门外站着的是简时年,还是像那晚见到他一样的清爽阳光,笑容也很干净纯粹,看得谢阮一时有些恍惚。   这两天因为一直跟迟漾在一起的原因,他竟然完全忘了周五晚上跟简时年偶遇的事,谢明丽估计也跟他一样,所以也没想起来跟他提。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学校了,还好你还在家。”简时年说着,提起手里的纸袋:“这是我爸去北京出差买的特产,给你跟阿姨尝尝。”   谢阮伸手接过来:“谢谢,我会跟我妈说的。”   这之后就是相顾无言的几秒钟尴尬时间,虽然他们以前关系是很好,但三四年过去了,生疏感不可能一点没有的。   简时年跟他可能也是同样的感觉,给完东西后也一直没走,摸了摸头发,笑着说:“那什么,那天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我们加个微信吧,你以前的手机号不用了是不是。”   谢阮点点头,也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二维码:“手机丢过一次,就把手机号给换了。”   加上他的微信,简时年脸上的笑容又放大许多,声音中也透着畅快:“听阿姨说你在A大,我的大学离A大也不远,以后有空去找你玩。”   谢阮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睫鸦羽般轻垂,眼尾的弧度柔软,轻声说:“好啊。”   简时年静静看着他,忽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双脚上前一步:“谢阮,我……”   “软软,做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回来。”   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从屋内传来,下一秒谢阮胸前就被一条手臂揽住,空气中拂来熟悉的清冷香气。   谢阮感到后背贴上一片宽厚温暖的胸膛,睫毛微弱颤了颤,轻声回答他:“没什么,跟邻居说会话。”   迟漾轻轻哼了声,仿佛没听到一样,另一条手臂在下面圈住他的腰,双手一搂,将他完全抱在怀里,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彰显着明目张胆的占有欲。   简时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青年是什么来路。   “谢阮,这位是?”   迟漾好像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轻抬起眼皮,瞳孔黑而冷淡,棱角分明的五官天生透出一股冷感,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也夹着一丝敌意。   简时年有些被他的气势压住,竟下意识撇开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眼睛。   沉默的几秒钟里,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他们之间涌动,谢阮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用手肘推推身后人的胸膛。   “别闹了,你先放开我。”   说罢又去跟简时年介绍:“他是我在A大的同学,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很好的朋友,叫迟漾。”   简时年“哦”一声,主动抬手打招呼:“你好,我叫简时年。”   迟漾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点了下头。   气氛有点尴尬,谢阮觉得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又对简时年表达了他分享特产的谢意:“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进去了,我还要收拾回校的行李。”   简时年“哦”一声,虽然才刚聊了一会,实在过于匆忙,但好歹还是要到了谢阮现在的微信号,所以忙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你先忙吧,有空联系。”   “好,会的。”   谢阮跟他挥挥手。   门关上的前一秒,简时年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的男生掐着谢阮的腰把他抵到玄关鞋柜上的一幕。 第24章 24   谢阮不知道迟漾又发什么疯, 只是他这一下确实不太温柔,自己后腰撞到了柜子的边沿,有点酸疼。   他忍耐着没有说出来, 看着面前的男生不太好的脸色, 低声问:“怎么了?”   迟漾敛着眼皮, 嗓音有点沉:“我不喜欢你跟刚才那个人聊天的气氛。”   谢阮不太明白:“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就是普通朋友在聊天。”   迟漾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阮看他虽然不开心,但也不是不能听得进去话的状态,便放缓语气, 继续小声哄:“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迟漾, 我不是除了你就不用跟其他朋友交往了,你也一样,在我们重逢以前, 我们本来就都有各自的生活圈, 你这样总是不喜欢我跟其他人有往来, 难道是真的想要把我隔离起来吗。”   迟漾握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下意识低喃道:“为什么不行呢。”   谢阮没有听清:“什么?”   迟漾愣愣,在他干净纯然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眉头微皱了下, 弯下腰, 把头垂在他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眼藏着克制的郁色:“我以后会尽量控制一下。”   谢阮偏过头, 抬手在他头发上安抚地摸了摸。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谢阮觉得他好像有点摸清了迟漾会有这种表现的原因, 他似乎还停留在两个人小时候的那种相处模式上, 那个时候的他们思想和感情都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有占有欲就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   但成年人的世界毕竟和在象牙塔中的时代不同了,即使是迟漾这样千尊万贵的大少爷,也不可能一直活得像个孩子那样放纵肆意,没有成长。   或许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会慢慢懂得这个道理,没有谁是可以完全只属于另一个人的,更不要说还要加上一个永远的期限。   除非,他们可以给这段关系赋予另一层意义。   谢阮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是在控制不住异想天开,毕竟没有人比他清楚,迟漾即使想跟他一直在一起,也不会选择那种形式。   就如此吧,或许等他们毕业了,又或许,等迟漾交女朋友了,组建了家庭,他们终归是要从对方的世界和生活中淡化的。   *   他们回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没有买票,是迟漾直接开车回来的,谢阮虽然坐过好几次迟漾的车,但还没有像这次这么久的路程,而且还上了高速,这种体验让他觉得特别新奇。   都说男人开车时很帅,更不用说是迟漾这种本来就颜值逆天的帅哥,谢阮也在这次行程中验证了这一点,一路上忍不住偷看他八百回,还被迟漾逮到几次,在服务区加油时,故意把他摁在副驾上逗他。   一路说说笑笑,几乎没怎么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到宿舍楼下时,两人的情绪明显都变得有些低落,明明已经一整个周末都呆在一起了,现在分开却仍然会感到莫名的空虚。   气氛沉默许久,还是谢阮先主动开口,提醒迟漾把后备箱打开。   迟漾单手握着方向盘,侧眸望着他:“时间还早,再坐会吧,上去也是听你的室友们打游戏,怪吵的。”   谢阮刚做好的心里建设就这么被他一句话又全部打碎,他拒绝不了迟漾,只好又陪他坐了会,其实到了这会两人也没什么话说,有一句没一句的,车厢内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暖气运作的微弱声响。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谢阮才又再次提醒他该上去了,迟漾这次没再拦他,靠过来给他解安全带,谢阮抬起的手放下,安静等着。   迟漾解完没有立刻退开,垂眸望着他,谢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僵硬着身体坐着,内心有些紧张,车内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眼睛里,眼波莹润,亮晶晶的。   迟漾看了许久,从喉间滚出一声叹息,把额头靠在他肩膀上,嗓子有点沉:“早知道就把你直接带回思源路了。”   思源路是迟漾自己在外面的房子,他有时候不想在宿舍了就会去那边待两天,上次谢阮喝醉时也在那边住过一夜。   当时他们还没把话说开,迟漾还在用各种方法试探他,没想到距离那件事竟然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想到那天发生的事,谢阮故意摇摇头说:“我不要去。”   迟漾偏过头,微挑了下眉:“为什么?”   谢阮语气半开玩笑:“我对那天的体验感觉不太愉快,有阴影了。”   迟漾垂眸想了须臾,很快唇角就噙了一丝笑意,手指在他粉薄的耳垂上拨了拨:“不愉快的体验,是指那天晚上我帮你换了衣服,看光了你的身体吗。”   谢阮:“!”   他猛地转过头,脸也“唰”一下变得通红,明明自己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甚至如果迟漾不主动提起,他也早就把这事给完全忘了。   迟漾可能就是想看他这种反应,埋在他颈窝里坏心眼的闷笑。   谢阮气到后来自己也想笑,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   抬手在他乌黑粗硬的头发上摸了一把,语气无奈:“现在开心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吗。”   迟漾“嗯”一声,嗓子懒洋洋的,轻撩开眼皮,目光落在他已经蔓延到脖颈上的红晕,手指放上去,顺着柔软的下颚线条慢慢向下,经过小巧的喉结,纤细的锁骨,到毛衣领口时才微顿了下,而后还是曲起手指想要将那里轻轻撩开,被谢阮抬手抓住。   “迟漾。”   谢阮低声叫他,冷淡的声线透出一丝警告。   迟漾撇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起身坐回去,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脸上的表情慵懒愉悦。   明明刚才是被训了,谢阮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上楼时迟漾本来还要跟谢阮一起,要把他送回宿舍,被谢阮直接拒绝了,已经快到休息的时间,就算上去也不过待个半小时,说不定还会被那几个爱起哄的室友们八卦,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上谢阮把从家里的带来的零食牛肉干什么的跟室友们分了,陶苏白刚打完一把游戏,把耳机摘下来挂脖子上,嘴里嚼着牛肉干,有些口齿不清。   “谢阮,你别都跟我们分完了,给你家醋缸留点呗,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把你带来的特产都吃光了,不得上他的暗杀名单啊。”   谢阮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醋缸”是谁,虽然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合适,但想到平日迟漾的种种表现和行为,也不怪他们会有这种想法。   叹口气,软声解释说:“没关系,他周末两天已经吃了很多了,这些就是带来给你们吃的。”   陶苏白眼珠子转了转,发现了他话里的亮点:“什么什么,周末已经吃了?谢阮你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吧,那迟草是怎么吃上的,你给他空寄过去的,还是他本来就在你家?”   谢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心里一慌,抿住唇没有回答他。   陶苏白哪里是会放过他的主,晃着手里的牛肉干,一脸坏笑:“迟草攻势果然猛,这就发展到见家长了。”   旁边跟着吃瓜的陆霖和许晋也“啧啧”应和:“果然是迟草,真男人。”   “这要是被大家知道你们俩周末是在你家里共度,论坛还不得炸翻天啊。”   谢阮:“……”   论室友是一群cp脑该怎么办。   同一时间,隔壁楼栋606宿舍,迟漾刚一踏进寝室,另外几个人就立刻发现了他与往日的不同。   能明显看得出他心情似乎挺好的,虽然还是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淡漠凉薄劲,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完全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很温暖柔和,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荡漾。   如果是以前的迟漾,他们可能还会想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他的身了,但最近见识到他跟那个小竹马的种种接触和表现后,现在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确定他这个样子是跟谢阮有关了。   彭飞和于冬冬都憋不住想要八卦,但又不敢直接问,就对程煜使眼色,让他带头冲锋。   程煜回他们一个鄙夷的眼神,半侧过身,手臂搭在椅背上:“周末找你打球你也没回,去哪玩了。”   迟漾靠着椅子,两条长腿懒懒抻着,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模样倦怠又散漫:“跟谢阮在一起,没时间。”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其他几人的意料,这是真一点没打算遮掩啊。   既然他本人都这么直接了,本来就想八卦的彭飞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直接贴脸问:“漾哥,你就这么高调,真不怕被论坛的人再写出什么更加离谱的传闻来啊。”   迟漾从来不看论坛,只是偶尔听他们几个同步转播下里面的近况,淡声问:“现在剧情到哪一步了。”   于冬冬:“到哪一步的都有,要多离谱有多离谱,我看有的人逮着一张照片搁那猛猛分析,跟写小说似的,还有一堆人在下面追,看得我都怀疑他们写的人到底是不是跟我朝夕相处的室友了。”   “对对对。”彭飞也忍不住说:“还有些专注黑谢阮的帖子,就一直觉得他配不上你,各种诋毁他的形象,什么勾引,上位,还有卖那什么,反正可难听了……”   听于冬冬讲的那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时,迟漾只是满不在意的听着,手里的动作不停,甚至表情都没什么起伏。   但到彭飞说时,迟漾的脸色就明显一变,甚至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尤其说到诋毁谢阮的那一部分,英俊的面容更是直接淬了一层寒冰,阴冷如沉潭。   偏偏彭飞还毫无所觉,讲得绘声绘色的,还是于冬冬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在下面踢他一脚,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抬头朝迟漾那里撇了一眼,心里一惊,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   迟漾微偏过头,漆黑的瞳孔透出死寂般的阴郁:“能联系到论坛的版主吗。”   程煜扬了下手:“我可以,一会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   迟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彭飞跟于冬冬对视一眼,长长舒了口气。   话题到这里告一段落,也没人敢轻易再提论坛的事了,宿舍里很快又在说笑声中变回平时和谐的氛围。   彭飞刷着手机,突然说:“这周咱们系跟隔壁中文系有个联谊会哎,规模还挺大的,哥几个想去吗?”   于冬冬先举手:“我不去,不然我家心肝宝贝会伤心的。”   彭飞拿薯片袋子砸他:“闭麦吧你,小心秀恩爱死得快。”   于冬冬毫不在意,还朝他开嘲讽:“你个单身狗就是嫉妒。”   一句单身狗戳中的可不仅是彭飞一个,于是他立刻转身去求跟他同阵线的联盟:“程煜,漾哥,你俩说句话啊,你们会去的对吧,对吧!”   彭飞这么急切拉着他俩也是有原因的,数学系出了名的两个帅哥都在他寝室里,那些人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把人带过去的。   程煜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我去不去都行,到底去不去呢?”   这熟悉的狐狸脸,彭飞咬咬牙:“一周食堂带饭!”   程煜比了个OK的手势,拿出手机低头打字:“我问下朋友想不想去。”   成功搞定一个,彭飞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抹到眼角上,做出一幅含泪的表情转身看向迟漾,跟程煜不同,这位大神可不是那么好搞定的,住一起这么久,还从来没见有什么好处能轻易诱惑得了他的,美食美色统统行不通,就跟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男菩萨似的。   “漾哥……”   “不去。”   彭飞:“……”   看彭飞一脸被KO的便秘表情,后面的于冬冬不客气的发出一阵爆笑。   气得彭飞抬脚连踹几下他的凳子,就在他无奈打算放弃时,程煜却在后面悠悠的说:“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劝迟漾改变想法。”   彭飞眼睛一亮,立刻扑过去:“真的吗!哥,你是我亲哥!快帮我劝!”   这小子刚吃过薯片,手估计都没洗,程煜嫌弃地把他推开,用手掸了掸袖口,侧身对旁边的迟漾说:“我刚跟小陶陶说了这事,他说挺有意思的,想要去玩玩。”   迟漾正在无聊刷手机,耷着眼皮,不为所动。   程煜勾起唇角:“陶陶还说,谢阮会跟他一起。”   话音落下,迟漾搭在屏幕上的手指便明显顿住,又过了两秒,眼皮浅淡的抬起,侧眸瞥着他。   程煜双手摊开,指指手机,示意他不信可以自己问。   迟漾没再搭理他,垂头对着手机屏幕打字。   差不多三十秒后,寝室内响起男生清冽冷沉的声音。   “我也去。”   彭飞嘴巴直接张成鸭蛋。   ber兄弟,小竹马真这么好使啊。   后面的程煜一脸深藏功与名。   不管怎么着,总算是把两个大众男神给拉上船了,彭飞美滋滋在群里给组织汇报。   看他眉飞色舞的德行,旁边的于冬冬问他:“这次去的不仅美女多,小帅哥应该也不少吧。”   彭飞:“那可不是,说不定还有对咱们漾哥有意思的,就等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于冬冬哈哈笑:“是啊,漾哥我说你要不就接纳一个,也好帮忙转移下大家对谢阮的火力啊。”   迟漾眯了眯眸子,本就有些烦躁的情绪更显不耐,语气冰冷不善:“找死吗?”   于冬冬“呃”了一声,知道自己踩雷区了,忙讪笑隐身。   彭飞在旁边看好戏,用眼神跟他说“活该”。   踩什么雷不好,偏偏是迟漾最讨厌的恐同话题,不能因为他最近对小竹马的特殊关照就觉得他对男生的态度有所改观。   迟漾骨子里到底还是对同性恋这个群体很厌恶的。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些话题让迟漾感到不舒服了,他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起身去了外面阳台。   *   联谊活动是定在周一下午五点左右,组织人在附近租了一栋别墅,参加人数大概有三十几个,规模不大不小,方便大家互相认识熟悉。   周一下午课程刚结束,陶苏白就接到程煜的电话,告诉他们哪里集合,陶苏白从早上起床就在期待这件事了,拉着谢阮从教学楼飞奔过去。   程煜他们的车停在校门口的林荫道,刚到傍晚,霞光铺了半边天,程煜站在车旁,穿着深咖色的风衣和宽松长裤,搭配很时尚,背对着冬日夕阳的光影,清冷帅哥的氛围感拉满。   陶苏白上去就是一阵无敌彩虹屁,围着他打转:“这是哪里来的日杂帅哥,在这拍杂志呢是吧,好伟大的气质,好牛的脸啊。”   程煜把手里的烟移开,另一只手勾住他卫衣的领口把人拉到跟前,微垂下头,深邃立体的面容噙着点笑:“就不能老实点。”   陶苏白撇撇嘴,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   程煜修长的手指点了下烟灰,漫不经心地问他:“做什么。”   陶苏白把手机塞回兜里,表情傲娇:“不告诉你。”   程煜微眯了下眸子,抬手在他白净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谢阮的目光只在惹眼的程煜身上停留了几秒,便下意识移开朝周围张望。   程煜把闹腾的陶苏白半摁在胸前,侧身看着他说:“在找迟漾吗?”   乍被戳穿心思,谢阮有些尴尬,下巴往衣领里藏了藏,微抿了下唇:“嗯,他今天不是也会来吗。”   “来的。”程煜抬手指了指侧后方:“去便利店买东西了,估计一会就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利店的玻璃门就应声打开,身材高大挺拔的男生从里面走出来,戴着棒球帽,外套是冷灰色的,双腿笔直修长,在夕阳下走过来,像是被精心绘制出的一副油画。   谢阮觉得自己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身体下意识转到他走来的方向。   迟漾显然也看到了他,帽檐下的眼睛有微弱的闪动,又继续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   谢阮被他的影子罩住,显得人更清瘦了,仰起头,清秀白皙的脸颊带着笑,头发被风吹乱了,镜片后的眼周也泛着点红,眸光清澈柔软。   “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问题虽然现在问不太合时宜,但谁让他们从昨晚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联系。   谢阮一整天的大课,从早上上到刚才,大脑没有彻底闲下来的时候,还是放学来这里的路上时,才突然意识到他今天好像完全没有跟迟漾联系。   往常恨不能一早上就对他信息轰炸的迟漾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没有找他,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课很多。   迟漾盯着他温软的笑脸看了会,敛下眼睫:“就那样。”   谢阮挠挠下巴,没话找话:“听陶陶说这次的联谊会规模挺大的,应该会很好玩。”   迟漾低垂的眼皮动了两下,压着嗓子“嗯”了一声,直接转身:“上车吧。”   谢阮望着他走开的背影,感觉他今天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也好像是生气了,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要出发时,彭飞凑过来要跟谢阮一起坐迟漾的车,被程煜一把拎走拽他车上去了。   谢阮刚要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坐副驾驶,却看到迟漾先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他内心疑惑,还是弯腰坐了进去。   本以为上车后就要走了,却意外看到对面车门上落下的另一道高大的影子,谢阮愣愣,还来不及回头确认,便听到身后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迟漾也跟他一起坐进了后排。 第25章 25   随着身下真皮座椅的凹陷, 谢阮感到自己后背也贴上熟悉的热源,一条胳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没有太用力, 却也完全束缚住了他的身体。   谢阮垂着眼, 刚才在车下因为迟漾吊起来的惴惴情绪反而在此刻变得平静下来, 抬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迟漾, 你今天怎么了?”   迟漾抱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闷着声音开口:“软软想谈恋爱吗?”   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谢阮向后微偏过头:“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迟漾额头抵在他后背上, 嗓子依然很沉:“你想要参加这个鬼联谊。”   联谊, 谈恋爱。   这两个关键词的组合, 还有他从刚才见面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的情绪,让谢阮突然就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了:“迟漾,你觉得我参加这次联谊, 是因为我想谈恋爱了?”   迟漾没有说话, 圈着他的手臂却猛地紧了紧。   心思也太明显了, 谢阮有一点好笑,虽然知道这人占有欲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但也没想到在这种小事上也会如此不加收敛, 为了不更加刺激他的情绪, 只得尽量放软语气:“你今天都没找我, 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迟漾“哼”了声,冷沉的语调透着一丝不悦:“心里不静, 怕一找你就会忍不住对你生气。”   明明最近只会在他面前胡来任性的大少爷, 竟然还学会对他控制情绪了, 该说不说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吗。   想到他因为这事可能一整天都在辗转烦恼的情形, 谢阮心情竟然有点愉悦,小心压着嘴角:“你勒得我有一点难受,先松开一点吧。”   迟漾犹豫了几秒,才慢慢把手放下。   谢阮转过身,看到迟漾偏着头,只留给他一个线条清晰的侧脸,故意不看他,像个倔强执拗,不愿意面对事实真相的孩子。   有点可爱。   谢阮把手指搭在他手背上,小拇指在上面勾了勾:“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联谊。”   迟漾的手果然僵了下,低下头,用眼神传达出疑惑。   谢阮叹口气:“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有这种活动,还打算今天去图书馆温书的,所以昨天陶陶刚跟我说时我就直接拒绝了,但是后来他又说你也会去,所以我才……”   谢阮觉得后面的话就算他不说完迟漾也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适时停了下来。   果然语音才落马上就看到他皱起眉头:“我也是听程煜跟我说你去,所以才答应的。”   “……”   到这里就算真相大白了,原来是有人在中间搞小动作乱传话。   迟漾低哼一声,一双冷淡的眼睛掩在帽檐下,漆黑阴沉:“这两个人……”   谢阮也觉得那两个人有意思,干嘛非要搞这一出,让他跟迟漾都参加联谊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   解开误会后,气氛一下又变得缓和起来,迟漾反扣住他的手,脸上的冰霜渐渐消融,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闲适散漫:“程煜那小子也是有出息了。”   谢阮从他懒洋洋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丝不善和冷意,怕他真的去找程煜和陶苏白的麻烦,下意识用力握住他的手掌。   迟漾摸着他的手指,眉头微动:“手怎么又这么凉,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谢阮回神,冰凉的指尖在他掌心蜷蜷:“刚才在外面被风吹的,一会就好了。”   迟漾瞅了他一眼,从身后拎过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三明治,巧克力,还有热的草莓牛奶。   他先把牛奶拿出来给谢阮:“刚放学什么都还没吃吧,先用这些垫一下。”   谢阮愣愣,想到刚才见到他时,他刚好从便利店出来,原来是去买这些了。   当时不知道真相的迟漾应该还在生气吧,虽然在生气,但还是一直没有忘记关心他。   谢阮接过牛奶,握在手心里捂着,暖融融的,像是也热到了他的心尖里。   看他只是拿在手里不喝,样子还傻呆呆的,迟漾干脆帮他把吸管插.进去,喂到他嘴边,嗓子含着笑:“小朋友,乖乖喝奶了。”   “……”   谢阮气得白他一眼,心里堆积的感动霎时烟消云散,咬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口。   内心同时恨恨的在想,嘴脸变化这么快,哪还有刚才颓丧消沉的半分模样,早知道刚才就坚持说自己就是为了谈恋爱才要去联谊了,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但是……   谢阮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想,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谈不谈恋爱呢。   难道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占有欲,原来不仅只是对他的交友情况,连恋爱自由也要侵占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以此为理由,自私的要求他也不要去交女朋友呢。   谢阮想的入神,连迟漾什么时候从后坐离开去了驾驶座上都不知道。   看到他已经启动引擎,马上就要出发,谢阮忍不住问:“还要去联谊吗?”   他觉得既然误会刚才已经说开了,那其实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迟漾握住方向盘,抬眸透过后视镜瞅了他一眼,语调漫不经心:“反正闲着也没事,去玩玩也没什么。”   谢阮“哦”一声,身体陷进椅背里,咬着吸管慢慢喝他的牛奶。   因为他们在车里聊天耽误了些时间,到别墅时比程煜他们晚了十来分钟,天气冷,庭院草坪上的玩乐设施没有人青睐,所有人都在温暖的室内热闹。   推开门,刚一踏进大厅就瞬秒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和视线,迟漾是天生的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谢阮站在他旁边,承受着跟他同比例的注目。   虽然不自在,但也已经比刚开始要适应许多了,这或许就是迟漾想达到的目的,在公开场合一次又一次跟他同行,让他对这些目光和注视慢慢脱敏。   这段时间他们俩在论坛的事传得这么火热,这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人是知道的。   所以看到他们俩还这么不避嫌一起出席这种场合,八卦欲简直更上一层楼。   不过大家都碍于迟漾本人的气场太强,没有人敢真的当面惹事罢了。   迟漾压根不把这些人的眼光和探究欲放在眼里,带着谢阮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吧台,打量了一下水单上的饮料,低头问谢阮想喝什么。   水单上的饮料名称都很好听,感觉也会好喝,谢阮随手指了个他感兴趣的。   迟漾瞥了一眼:“这杯有酒精,你能喝吗?”   谢阮想到上次他一杯倒的丢人经历,犹豫了几秒,还是遗憾的摇了下头:“还是不喝了吧。”   迟漾微压低身子,在他耳边说:“软软不要怕,想喝什么都没有关系,今天有我在,喝醉了也没关系。”   “有我在”三个字确实能给谢阮很强的安全感,他也完全相信迟漾能好好的照顾他。   只是他不相信的是他自己,根据上次的经验,喝醉后的他好像嘴巴不太严实,一被套话就什么都往外倒,如果不小心在迟漾面前暴露了什么,那可就糟了。   所以还是坚定继续摇头。   把水单推回迟漾手边:“你直接给我挑杯不含酒精的吧。”   看他这样,迟漾也不勉强他,扫了眼上面的品类,随意点了两杯,让吧台里面的人帮他们做。   等饮料的时间,他们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迟漾半侧着身子,单手支颐,目光在谢阮身上懒洋洋的打量。   室内暖气温度高,谢阮把羽绒服脱了挂在旁边,贴身内搭是一件水粉色的衬衫,衬衫领口捋得平整,外面是奶油白的针织毛衣,配色清新休闲,很有少年感。   他的头发似乎也长长了些,乌黑垂顺,大大的黑框眼镜虽然遮住了他漂亮的眉骨轮廓,但也让他的脸多出几分乖巧感,镜框下的鼻尖小巧挺翘,嘴巴也小小粉粉的,怎么都好看。   迟漾的手指撩着他的一缕头发玩,看着细滑柔软的发丝像水一样从他指尖溜走,微眯了眼睛,哑着声音问他:“怎么穿这么好看。”   谢阮双手放在台面上,脊背端正笔直,听迟漾突然这么夸他,脸颊上露出一丝赧意:“是陶陶早上给我搭配的,他说来这种场合就不能像往常穿的那么随意了。”   说罢也往迟漾身上看了眼,礼尚往来:“你今天也很帅。”   虽然他一直觉得以迟漾的身材和外貌条件,就是披一条破麻袋肯定也是好看的。   迟漾压根不在意他自己怎么样,只是越看谢阮这个样子眸色就越是深沉,敛着眼皮,嗓子低沉:“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到这里来。”   谢阮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问他,但他们的酒饮刚好在这时被送过来。   谢阮的注意力便一下被两杯颜色清新好看的饮料吸走,由衷赞叹道:“做得好漂亮。”   迟漾把他的那杯推到他面前:“先尝尝吧。”   谢阮抿住吸管喝了一口,细细回味了下舌尖上残留的余味,抬头看向他,眼睛亮亮的:“好喝。”   太可爱了,迟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痒,很想对他做些粗鲁的举动,但考虑到现在的场合不太合适,也怕谢阮会因此生气,忍耐须臾,还是只抬手捏捏他的脸,压下黑眸中不自知的异样欲望。   两个人边喝边聊天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不好意思两位,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谢阮抬起头,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女生站在迟漾旁边,长得挺好看的,一头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微卷长发,皮肤白皙,五官也很精致。   这样的情况谢阮早就已经见过许多次,只要跟迟漾在一起,隔三差五就能遇到。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生也朝他看过来,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就是谢阮对吧,我叫林舒雅。”   谢阮点点头:“你好。”   林舒雅,他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迟漾他们系的那个系花。   打完招呼,林舒雅的注意就不在他身上了,拉开迟漾旁边的凳子,直接坐下来。   谢阮意外地看她一眼,本来以为以迟漾的性格可能不会随意让人坐在他身边,但是这个林舒雅靠近他时,却没有看到他有明显的抗拒神色。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谢阮就立刻警觉自我打断,又没有规定说迟漾只会对他一个人特殊对待,只要他不讨厌,就可以不拒绝其他人这样接近他。   是他这段时间被迟漾偏爱的太过分了,才会沉浸在这种虚假的甜蜜臆想中而不自知。   谢阮垂下头,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杯子。   旁边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在聊天,虽然大部分都是林舒雅在说,迟漾低垂着眼,偶尔回一句,态度不冷不热的。   说的什么谢阮也没有听清楚,甚至有些如坐针毡,刚才觉得很好喝的饮料也有些不知滋味了。   “想什么呢。”低沉的嗓音在他耳廓边响起,刚才还在聊天的迟漾不知何时又凑到他身边:“再用力一点吸管都要被你咬碎了。”   谢阮这才回神,吸管“啵”地从嘴里滑出来,一滴透明的水滴溅在粉色的下唇上。   迟漾顺手给他蹭掉,指尖放在鼻下嗅了嗅:“原来是橙子味的,挺甜的。”   谢阮:“……咳!”   这可是在公众场合,这么多人都能看到,他这是在干什么!   迟漾体贴地帮他拍拍后背,表情是惯常的漫不经心,丝毫不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谢阮咳得眼圈都微微泛红,刚要说他,视线无意中瞥到后面的林舒雅,只见她一脸尴尬,似乎觉得被迟漾完全晾在一边很丢脸,谢阮一时不忍,手指在下面小心扯了下迟漾的衣角。   迟漾“嗯?”一声,顺势勾住他的手指:“无聊了吗,程煜在那边玩游戏,我们也过去看看。”   谢阮:“……”   林舒雅似乎忍不了了,重新整理好表情,嗓音很甜的叫他:“迟漾同学。”   迟漾皱了下眉,似乎才想起来身旁还有其他人,回头看着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眼神有种异常的冷漠:“还有事吗。”   林舒雅撩了下头发,将手机拿出来:“我们加个微信吧。”   迟漾表情都没变:“不怎么用微信。”   林舒雅知道他是在婉拒,还不想立刻放弃,放软了语气,甚至有些撒娇:“只是加个微信嘛,我平时也不会随意打扰你的。”   迟漾还是那句话:“我说不怎么用微信,这样听得懂吗。”   林舒雅怎么也没想到迟漾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平日到哪里都是被众星拱月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脸色一下变得极度难看,红着眼圈瞪了他们一眼,扭头走开 。   “不加就不加,拽什么拽,还说什么恐同,我看根本就是基佬。”   这句话她是故意说给迟漾他们听的,所以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   迟漾自然也听到了,没怎么在意她的恶劣语气,低头问谢阮:“基佬是什么意思。”   谢阮瞅着他:“跟同性恋差不多。”   迟漾挑眉,冷冷笑了声:“我不喜欢男人 ,平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虽然早已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但“不喜欢男人”这几个字真的从迟漾嘴里说出来,谢阮的心脏还是会感到细微的刺痛感。   敷衍的笑了笑,谢阮主动转移话题:“我看你一开始对她的态度挺好的,还以为是对她有好感。”   “好感?”迟漾轻轻蹙眉:“可能是因为她的香水味吧。”   “香水?”   迟漾点头,拿起酒杯晃晃:“她刚靠过来时的香水味跟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谢阮还是很懵:“可是我没有涂香水。”   “我知道。”迟漾垂着眼,目光自他雪白修长的脖颈到脸颊上轻轻扫过,唇角弧度扬起:“闻过你那么多次了,有没有涂香水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谢阮:“……”   他就不该接这个话茬。   又喝了口饮料润了润嗓子,谢阮垂着头,语气带着不自知的低落:“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总是被人误会成喜欢男人的。”   迟漾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闻言低笑了声,语调漫不经心:“不是被误会喜欢男人,是喜欢你吧。”   谢阮的身子震了一下,瞳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剧烈颤动,虽然只是玩笑般的接话,迟漾说的时候甚至都不带有丝毫真实的情绪,可那句“喜欢你”还是像一把燃着火的利箭,穿透他的耳膜,灼烧他的心脏。   让他血肉俱疼。   陶苏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说他跟程煜在旁边等他们好半天了,怎么还不过去玩游戏。   谢阮刚好有些喘不过气,需要到其他的环境缓和一下情绪,便顺从地被陶苏白拉起来。   迟漾自然也起身跟他一起过去。   去了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在玩无聊的大冒险,虽然老套,但胜在人多热闹,而且有了迟漾这个校草的加入,大家自然更加热血沸腾。   陶苏白把谢阮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告诉他刚才有哪些人被抽中出了什么糗,有些事谢阮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迟漾也席地坐在他旁边,身体靠着后面的沙发,支起一条腿,慵懒随意。   他旁边的女生做梦也没想到会有机会跟传闻中的校草这么接近,立刻拿出手机跟好姐妹激情沟通,好姐妹劝她不要错过良机,哪怕要个微信也是好的。   女生想了想,小心朝旁边看一眼,迟漾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白色的灯光给他深刻立体的轮廓染上一丝冷意,眼皮半垂着,目光始终落在某一处,女生跟着看过去,才发现他一直看的是旁边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男生。   这个男生好像就是谢阮,前段时间论坛上沸沸扬扬的,都是他跟迟漾的传闻。   因为这个发现,她火热的心和情绪一下就冷静了下来,果然就像论坛上说的一样,校草虽帅,但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刚才的系花林舒雅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还是不要自讨无趣比较好。   新一轮的大冒险又开始了,这次转到的是程煜,卡牌上写的指令是对旁边的人公主抱起蹲十次。   这个指令可太适合起哄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拍着手让程煜抱,他旁边的女生更是脸颊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程煜无奈摇摇头,拿起酒瓶打算用喝酒来抵,却被人拦住,笑着说前面几轮都是用喝酒混过去的,程煜这个又不算很大难度,再喝酒可就没劲了。   这么一说其他人应和的更起劲了,陶苏白也跟着在旁边起哄,摇着手里的小旗子说“抱抱抱”。   程煜微侧过身,垂眸看着他:“真想让我抱?”   陶苏白从刚才开始就喝了不少酒,脸颊红扑扑的,双眸水润,透着些迷离:“抱啊抱啊,不抱不是真男人。”   程煜盯着他的脸看了他须臾,半阖下眼皮,嗓子很低:“好,我抱。”   说罢还是拿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半蹲下身,单膝跪在陶苏白面前,一手扣在他腰间,另一只手穿到他腘窝下,一下将他抱了起来。   陶苏白脑子晕乎乎的,只感到眼前先是一暗,下一秒整个人就完全浮在了半空中,醉酒加骤然的失重感让他像是处在虚幻的梦境里,如果不是周围蓦然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他可能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   “靠,程煜你作弊啊,抱男人算什么回事!”   “就是就是!你这跟喝酒有什么区别,玩不起啊玩不起。”   “不过程煜你抱男人还能蹲起吗,腰行不行啊。”   “哈哈哈,别说,我还真想看看行不行了。”   “……”   这群人聒噪的像动物园的猴子,程煜懒得搭理他们,瞅着怀里还一脸呆傻状的陶苏白,嘴巴都轻轻开着,唇瓣粉润晶莹。   程煜眸色变得有点深,收拢手臂,低声说:“搂住我的脖子,抱紧点。”   话音刚落便开始了第一个蹲起。   陶苏白吓得闭上眼,双手慌乱抱住他。   十个蹲起,过程中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陶苏白的意识也从一开始的混沌变得清醒,脸颊烧得比刚才醉酒时还要红上十倍,死死埋在程煜胸膛里不敢再露出来。   结束时程煜甚至没有一丝气喘,脸色也跟正常人一样没什么变化,在场的男生都有些破防,直言老天爷不公平,给了他一张帅脸就算了,干嘛还给他这么强健的体魄。   还有人提议要看看程煜的肌肉,向他讨教平时怎么锻炼的,后面的话题都围绕这个进行,好像也没什么人在意刚被公主抱的陶苏白。   陶苏白缩在后面的角落里,人已经完全清醒了,身体热得厉害,好像还能清晰回想起程煜抱他时的感受,尤其是腰和腿弯那里,程煜的手掌很大,握力又重,残留的触感特别鲜明。   程煜应付完旁边的人,回头看他呆呆的,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身体靠过去,保留了恰到好处的距离:“吓到了?”   陶苏白抬起眼皮,却又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飞速垂下,睫毛一秒钟抖了许多次,眼角也红红的。   程煜愣愣,这是有些生气了。   明明平日里总是跟他胡闹成一团,什么玩笑都开得起,这种事上反倒意外的敏感。   这种反差也让程煜有些新奇,忍不住侧过身子又多看了他好几眼。   陶苏白被他的视线盯得心恼,偏开头,脸颊埋进膝盖里,用手去推他。   程煜注意到他通红的耳根,眼睛里的笑意变浓,顺势把他的手握在胸前。   “平时玩笑开多了,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个,刚才也是一时情急,不然总不能真的去抱人家女孩子,就当帮我这个忙了,好不好,陶陶?”   嘈杂吵闹的背景音里,他刻意压低的嗓子显得格外温柔,陶苏白沉默了一会,想试着把手抽出来,却没有成功,只好抬起头,不轻不重的瞪他一眼。   程煜放开手,还做出一个投降的讨好姿势。   陶苏白“哼”了声,又从旁边拎起一瓶酒,递给他。   程煜瞥了眼,这瓶酒可是刚打开,份量满满,立刻就明白了陶苏白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这么狠心,罚我喝完?”   陶苏白扬着下颌,灯光打在他小小的脸上,五官精致立体,眉眼笼着一层被酒气熏出来的醉意,眼尾上勾,洇着一抹湿润的红,像只魅惑的小狐狸。   以前怎么没发现,陶苏白喝醉酒的样子还怪招人的。   “好好好。”程煜拿他没一点办法,认命把酒瓶接过来,表情宠而不自知。   陶苏白就这么被哄好了,谢阮在后面看了全过程,在心里感慨也不知道现在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把谁拿捏得更死一点。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谢阮正在发呆,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他转过身,差点撞到迟漾的胸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眼前就是他清晰瘦削的下颚线,凌厉漂亮。   谢阮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退:“什么?”   迟漾微垂下头,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谢阮躲避的动作,又往前逼近一点,胸膛的温度和气息在空气中十分有侵略性,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刚才的公主抱蹲起,挺有意思的,想不想试试。”   谢阮愣愣,想都没想就猛的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刚才没感受到陶苏白他们的社死吗。   意识到他强烈的抗拒意愿,迟漾轻揉一下他的头发安抚:“开个玩笑,别害怕。”   谢阮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的确没有这样做的意图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游戏又继续了,没几轮之后竟然转到了谢阮这边,这下所有人都抖擞起了精神,毕竟自从这个论坛名人出现在这个场合后,这里的人就都对他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都碍于迟漾的存在不敢直接表现出来,现在来了个绝佳的机会,那可不得好好抓住。   转盘的人把卡牌拿起来,读上面的指令:“对左手边的人叫上十次好哥哥。”   左手边,谢软跟其他人一起往自己左边看,那不就是迟漾。   在座的人都是在校园论坛吃过瓜的,有些甚至还是他们俩的cp党,这会都隐隐有些沸腾起来,想要看看谢阮叫迟漾“好哥哥”是什么样,那画面想想也要香死了。   谢阮坐在位置上,身体已经完全僵成了雕塑,他本来就极度社恐,这会又成为了话题中心,社死程度跟刚才陶苏白的公主抱根本是有过之无不及。   坐他另一边的陶苏白小心凑过来,他应该是在场最了解谢阮性格的,虽然也有点想要吃他跟迟漾两个人的瓜,但看谢阮此刻脸色发白的小可怜模样,顿时一阵不忍心,轻轻扯一下他的衣服:“不行咱们喝酒吧。”   虽然谢阮酒量也超级无敌差,但也总比让他当众社死受得折磨少点。   谢阮自己也是这个想法,低头准备找看起来酒精度低一点的酒,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拿起他手边的酒杯,仰头一连喝了三杯。   最后一杯见底后,迟漾把杯子搁在桌上,撩起眼睛,灯光打在他苍白英俊的脸上,目光冷沉犹如冰刃,淡淡扫过周围:“我替他喝了。”   这样的气势,现场哪有一个敢反驳的,个个面面相觑,就这么打哈哈过去了。   迟漾也没有再管他们的反应,直接起身离开。   谢阮还在原地愣了会才想起来去追,跟着他去了一楼外面的露台。   刚踏进玻璃门外,刺骨的寒风就吹得人瞬间清醒十倍,迟漾背对着他站在扶栏边,背影颀长挺拔,风吹得他衣角摆动,看起来就很冷。   谢阮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刚喝过酒,不能这么吹风的。”   迟漾指尖燃着烟:“心里不静,出来吹吹风会好一点。”   谢阮有点好奇,快速回想刚才在里面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冷静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帮自己喝酒的事了,偏头看着他:“那几杯酒很烈吗,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迟漾吐出一口烟圈,闻言侧身看着他,目光沉沉的,夹杂着些意味深长的内容。   谢阮不知道他沉默是什么意思,刚想再问,迟漾却突然在这时朝他逼过来,谢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到后面的墙壁。   迟漾单手懒懒撑在他头顶,把他圈在身前,低垂着眸,抽过烟的嗓子低哑:“现在可以叫了吗?”   谢阮紧贴着墙,有些疑惑:“叫,什么?”   迟漾撩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镜片后澄澈温软的眸子:“刚才大冒险的指令,我在里面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当时直接那样叫我了,我可能会有点控制不住,所以就替你把酒喝了。”   谢阮眨眨眼,这才明白了他刚才帮自己喝酒的原因,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自己如果那样叫他会让他控制不住。   虽然不知道,但潜意识里却还是依稀察觉到一些危险的讯号。   而且即使抛开这些不谈,他也觉得叫迟漾“哥哥”也实在是过于羞耻了,就连他们都还是小孩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叫过,虽然从年龄上来说,迟漾确实比他大了几个月,也够得上他一句哥哥。   但谢阮还是不想这么叫他。   这次迟漾同样看出他的抗拒,却没有像刚才在里面讨论公主抱那件事一样简单放过他,嘴唇凑近他耳廓,轻轻哄:“叫我,软软。”   他说话时的气息又低又热,谢阮被烫得往旁边躲开,细密的睫羽不受控的抖动。   迟漾掰过他的脸,手指捏住柔软的下颌,压低的嗓子又沉又哑:“乖,就叫一声。” 第26章 26   谢阮觉得他好像被迟漾蛊惑了, 大脑里全部是他的声音,明明周围寒风彻骨,却只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和体温。   心脏跳的砰砰作响, 骨膜都在颤动。   被迟漾勾着下颌抬起脸, 谢阮躲不掉, 掀开眼睫看他一眼, 又颤巍巍很快垂下,双耳早已红的发烫。   “怎么弄得好像是我要欺负你一样。”迟漾低笑,一把清冷的嗓子该死的磁性好听。   这样不就是一种变相的欺负吗。   谢阮在心里默默想,情绪也上来了一些, 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下。   迟漾恍若未见, 手指在他细白的脸皮上擦了擦:“都冻凉了, 软软,乖,快点叫完我们进去。”   这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了, 以谢阮对迟漾的了解, 只要是他想要的, 就总会想尽各种办法达成目的。   既然这样,不如早点满足他比较好。   谢阮轻呼出一口气,抑制住羞耻心, 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用力攥了又攥。   “哥哥。”   轻若蚊呐的两个字, 尾音糯软, 一说出口就被冷风吹散在夜色里。   迟漾捏着他下颌的手紧了紧,哑着嗓子:“再叫一声。”   他刚刚明明已经听到了。   谢阮脸颊泛起热意, 虽然突破那层羞耻感叫出来后感觉并没有那么困难了, 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又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哥哥。”   这下确实是比刚才清晰多了, 声音也没有发抖。   迟漾目光落在他紧抿着的嘴唇上,双眸里的墨意比他们此刻身处的夜色还要浓稠。   谢阮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手指捏住他的衣角,小声问:“可以了吗?”   迟漾良久之后才低声应了他一个“嗯”,将烟蒂捻灭,双臂把他圈到怀里。   谢阮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好温暖,还有一丝清苦的烟草香,再然后,他听到了一阵紊乱急促的心跳声。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心脏还没老实下来,难为情得想要从迟漾怀里出来,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我现在心跳好快。”   谢阮愣愣,所以那一阵擂鼓似的心跳声竟然不是他自己的?他又把耳朵贴近迟漾胸口,果然里面的回响声特别强烈。   这一刻他才突然理解了迟漾刚才说心不太静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想到他这种夸张的反应只是因为自己叫了他一声“哥哥”而已,谢阮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除了紧张和害羞,又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悸动,脸颊似乎也变得更热了,更深地埋进他胸膛里。   迟漾把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发顶:“软软你可能不懂这种感觉。”   谢阮眨眨眼,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迟漾直言不讳:“很开心,或者可以说,有点爽。”   “……”谢阮还是不能理解,直接小声怼他:“你脑子哪里可能有点问题。”   迟漾笑一声,声音清朗好听,语气里满不在意:“可能吧,软软,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都这样叫我行不行。”   谢阮没有回答他,把一直发烫的耳朵在他衣服上轻轻蹭了蹭。   后面的阳台门突然被人从里面一下拉开,可能是哪个男生酒喝多了出来吹风的,脚步摇摇晃晃,自然也看到了在墙角的迟漾和谢阮。   他先是被吓一跳,反应过来又立刻嘿嘿笑着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说罢又晃着身子往回走,嘴里还嘀嘀咕咕:“这联谊还真有用,这么快就有人忍不住直接亲嘴了……”   这句话自然也被两个当事人听到了,谢阮本来就还在尴尬,现在更是羞耻感爆炸,恨不能直接翻过露台围栏彻底从这里逃离。   迟漾抱着他,笑得肩膀颤动,侧过脸,嘴唇微微碰到他的耳廓:“怎么办,既然已经被误会了,要不要真亲一个。”   谢阮给他的回应是不留情的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等他们从露台回来时,刚才的大冒险早就已经结束了,有些人去影音室投屏看电影,有些人去电竞房玩游戏,剩下的人直接在大厅搞起了夜宵party,叫了很多烧烤外卖,这会吃得正嗨。   谢阮望着这一片乱糟糟的景象,有些惊愕:“他们还打算在这里玩多久啊。”   迟漾站在他身后,单手插在口袋里,满脸不关心:“宿舍门禁早就到了,估计这些人出来前就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竟然要在这里通宵,好学生谢阮可从来没干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下意识问:“那我们呢?”   迟漾垂眸看着他:“软软如果不想在这里,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店开房。”   谢阮愣愣,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跟迟漾单独开房还有在这里通宵过夜的危险程度,抬头对他说:“既然这里有房间睡,那就不要浪费钱再去酒店了。”   迟漾自然以他的意见为主,大手揉揉他的头发,温声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上半晚都在玩,确实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闻着那边食物的香气,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这次联谊经费挺足的,叫得外卖也都是干净的大牌子,谢阮吃了不少,还没忍住喝了半杯酒,好在度数不高,只是晕乎乎的,没有那么上头。   陶苏白中途就喝得烂醉了,被程煜扶着去了楼上的房间,还有人开玩笑说程煜一晚上都跟陶苏白在一起,陪他喝酒玩闹,害得大家都没什么机会接近他,难得一次大型的联谊会,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了。   当然,同样让他们觉得可惜的还有迟漾,不过就迟漾那男女不近的冰山性格,他们也不指望真的能跟他有什么发展的机会,今天晚上能饱个眼福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喝得不少,有的人连房间都懒得回,直接裹着毯子在大厅里睡下,反正有地暖,躺着也挺舒服的。   迟漾有洁癖,肯定不可能让谢阮睡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他先去了趟洗手间,准备一会带他去楼上睡觉。   却没想回来时这小朋友已经在沙发上软成了一滩,似乎是刚才喝的酒后劲上来了,脸颊酡红,眼镜被蹭得歪了半边,又浓又密的睫毛紧贴着眼睑,洇出一点湿意。   更重要的是,他怀里还抱着迟漾刚才脱下来的外套,鼻尖蹭着衣领,像是在汲取衣服的主人在上面残留的气息。   迟漾望着这一幕,双眸幽黑深沉。   “啪”一下,一只胳膊突然落在谢阮身旁的空位上,是睡在下面地毯上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迟漾皱皱眉,走过去将他的胳膊拿起来丢下去,顺势把人又往旁边踢了踢。   男生睡得昏天暗地,顺势就往外滚了一圈。   迟漾神色间的躁意这才减弱了些,又看向沙发上的人,在他身边蹲下来。   这才发现谢阮因为睡姿不舒服,身上的衣服也是歪七扭八,里面的衬衫卷上来一点,露出一截瘦削柔韧的细腰,白生生的晃眼。   迟漾的目光在那处顿顿的看了会,才伸手把他的衬衫拉下来。   靠得近一点时,能感觉到谢阮又轻又热的呼吸,带着点微甜的酒香。   明明都是喝醉酒,但是他的软软就不会像下面的这些人一样,他好像永远都是香香甜甜的。   迟漾这会的心情又变得好了许多,手掌贴着他粉热的脸颊轻轻拍打:“软软,醒醒,不要在这里睡,我抱你去楼上好不好。”   谢阮被困意和酒精侵袭,在他的轻唤声中艰难给出回应:“不要……”   迟漾贴近了去听:“软软说什么?”   谢阮颤颤的掀开眼皮,乌黑的瞳孔湿润迷离,好一会才看清眼前人的轮廓:“迟漾……”   迟漾目光柔和:“是我,我们上去睡觉好不好。”   谢阮“嘿嘿”笑笑,又把怀里的外套抱得紧了些,粉色的脸颊埋在里面,声音含糊软糯:“不要,我要在这,这里好暖和,还有,好多你的味道。”   如果说刚才看到他抱着自己的衣服时内心只是单纯觉得他可爱和惹人心疼,此刻的这一幕就是在完全刺激他的神经和情绪阈值。   迟漾深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何谢阮这种简单的行为和动作能如此调动他的情绪。   胸口憋着一股热意,在体内没有尽头的冲撞,无处释放。   醉酒熟睡的人却全然不知他纠结挣扎的感受,抱他的衣服还不够,又胡乱抱住他的胳膊,迟漾把他揽到怀里,谢阮瞬间便闻到了更多的他喜欢的味道,小小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种情况迟漾也不太想强行把他带离这里,手指撩开他颊边的碎发,顺着下颚的线条慢慢轻划,谢阮的皮肤本来就好,喝醉酒后更是温热细滑,摸起来感觉有点上瘾。   无意识触到他的嘴唇时,迟漾才恍惚回过神来,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腹已经把谢阮的下唇摁下一处凹陷,柔软粉红的唇珠被压得发白。   迟漾喉结滚了滚,刚才那股躁动的热意又开始有在体内重新蔓延的趋势,恰巧此时谢阮咕哝着说了几句梦话,不停开合的嘴唇轻易就将他的指尖含了进去。   小小的口腔里柔软火热,似乎还被一抹潮湿的触感轻轻刷过。   迟漾浑身一震,大脑被一股电流潮涌般的感觉强烈冲击,几乎是有些狼狈的把手指猛地移开。   偌大的厅里,只能听得到大家沉睡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迟漾靠着沙发坐下,一条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微微低着头,黑发半遮住狭长漆黑的双眸,侧脸轮廓冷沉,等待身体和情绪的双重平复。   清晨,别墅里沉寂无声,除了大厅里依然是一片狼藉,其他丝毫看不出昨夜喧嚣疯狂的痕迹,虽然一直有供暖,但也抵不住冬天早晨的寒冷,有些人被冻得睡不安稳,半睡半醒的去扯身边人的毯子。   陶苏白一大早被渴醒,喉咙痒得受不了,宿醉感让他头疼又想吐,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去找水。   到了楼下,看到满地的狼藉更是难受,在心里嘀咕这哪里是联谊,就算昨晚真的遇到了自己的crush,大家一早醒来看到对方这样的一面,还怎么可能真的处得下去,简直是自毁形象。   嫌弃地路过地毯上躺得歪七扭八的几个人,刚准备去吧台倒水,却被旁边沙发上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跟下面这些躺尸的几个人画风完全不同,身高腿长的青年侧躺在深灰色的沙发上,同色调的羊绒毯轻搭着他的身体,有一半掉下来,堆在沙发脚下。   不是很值钱的物件,却硬是被青年的气质拉到了不属于它们的档次,有种低调松弛的高级感。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好,金色的阳光从缝隙穿进来,洒在青年修长的身躯上,还有他怀里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忽略掉的那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   是谢阮。   陶苏白惊讶的睁大眼睛,怪不得他在哪里都没看到谢阮的影子,原来是被迟漾藏在了怀里,抱得那么宝贝,恨不能一根头发丝都不让人看到。   陶苏白被这幅画面硬控了许久,感觉自己宿醉糜烂的灵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净化和升华。   忍不住拿手机悄悄拍了下来。   *   联谊结束后,他们的生活很快又都恢复到日常的节奏中。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试马上也近在眼前了,谢阮也比平时更加投入到学习中,生活日复一日,并没有什么让人特别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校园论坛关于谢阮跟迟漾的讨论似乎少了许多,就算有也只是些cp党圈地自萌的,负面贴几乎是完全刷不到了。   陶苏白跟谢阮在食堂谈论到这个话题时,旁边的程煜突然笑了声。   陶苏白瞥他一眼,神色疑惑:“你笑什么。”   程煜托着下巴,用勺子搅着砂锅里的煲仔饭,嗓音漫不经心:“论坛的帖子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之所以现在变得这么干净,是因为迟漾私下去找了论坛版主的缘故。”   陶苏白“啊?”一声,侧过头,跟旁边的谢阮对视,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坏笑,用胳膊怼怼他:“迟草也太护了吧,他私下里到底还为你做了多少事啊。”   程煜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语气有点伤心:“陶陶,我为你也做了不少啊。”   陶苏白看一眼他夹的肉,不客气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跟迟草比起来还是马达马达。”   谢阮没有心思去听他们俩的斗嘴,从刚才提到迟漾后,他大脑就开始慢慢不在状态,最近一次见面还是昨天下午,他好像又回家了,说是迟家来了重要的客人,迟父让他回去露个面。   从食堂出来后谢阮打算去图书馆,天这么冷,陶苏白本来想回寝室窝在床上打游戏的,程煜却说要带他去隔壁楼他们宿舍。   陶苏白不乐意:“你们那我都去够了,又没什么好玩的,我回去打游戏不香吗。”   程煜瞅着他在阳光下显得很蓬松柔软的头发,大手在上面揉揉:“小没良心的,之前是谁不论白天黑夜每天都往我那跑的。”   陶苏白:“那时候是因为新鲜感嘛,而且还有迟草在,偶尔能吃到点一手瓜。”   这话直接给程煜气笑了:“合着我是你吃瓜的工具人是吧。”   陶苏白瞥了眼他的表情,怕真把人惹得不开心了,赶忙及时顺毛:“不是不是,主要你的室友都在,我老去也不好意思啊。”   程煜哼了声:“你不是早就跟他们混熟了,要是真介意,我们帘子一拉,管别人干什么。”   陶苏白闻言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青天白日的,拉什么帘子,你想对我做什么。”   小朋友戏还挺多,程煜眯了眯眸子,配合地挑起他的下巴:“你说呢,早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脸不爽了,今天非得扒了你的衣服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也这样。”   陶苏白“哇”一声:“有流氓啊!”   喊完就往前跑,被程煜一把握住细腰给拖了回来。   真是不论到哪都吵吵闹闹的两个人,看着他们俩走在一起的背影,谢阮突然有点羡慕。   他平时跟迟漾在一起时,在外人看来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站着出神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谢阮。”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希望这个人是迟漾。   但回过头时,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让他意外的面孔。   身材高大的男生挥着手往他这边走,满面笑容。   “谢阮真的是你!太幸运了。”   “简时年。”谢阮怔怔叫出他的名字,对在这里看到他的脸感到有些恍惚,毕竟之前几次见他都是在家里。   简时年似乎也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在疑惑什么,笑着解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学校也在这个城市,今天刚好有事经过这附近,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本来想着到你宿舍楼下再给你发消息的,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你,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确实是超出寻常的巧合,谢阮点点头,随即又从他的话里感知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抬头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宿舍楼栋号?”   简时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自从上次跟你在家里偶遇后,我就时常会刷刷你们学校的论坛,你在论坛里还挺出名的,所以就……”   说罢猛地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侵犯你隐私的,只是下意识就把一些重要信息记了下来,如果让你觉得被冒犯了真的很对不起!”   这个家伙的性格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大咧咧又直肠子,知道他并不是有心做这种事,谢阮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况且本来就是把这些信息放到论坛里的人不对,虽然现在已经全都被迟漾找人解决掉了。   谢阮笑着安抚他:“没什么,来都来了,我请你去喝点东西吧。”   看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简时年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人去了校门口的咖啡厅,室内暖气很足,谢阮把脖子上的围巾拿掉,扯一下领子松气。   对面的简时年因为这个动作看到他领口下一抹晃眼的白,喉结动了动,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谢阮点了一杯美式和热可可,询问他要不要加点甜品。   简时年点点头:“加吧,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甜食的。”   谢阮抬眸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咖啡厅的灯光是暖色系的氛围光线,落在他乌黑清透的瞳仁里,眼波柔软。   简时年看得出神,谢阮虽然不爱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又真的很好看,会释放出一种无意识的乖巧感,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趁着谢阮在点单时,简时年忍不住问:“你那个朋友呢?今天没跟你一起吗?”   谢阮翻着菜单栏,想了会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谁:“你是说迟漾吗?”   “对,论坛里说他是这个名字,他好像是你们学校的校草,上次在你们家的那位就是他吧。”   谢阮提交了订单,把手机放到桌上,语气里没有波澜:“是他。”   简时年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问:“你们俩,真的是论坛里的帖子说的那样吗?”   谢阮搭在桌上的手指顿顿,微微抬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看到他蓦然冷淡下来的表情,简时年意识到自己问的太直白没有礼貌了,一下有点慌:“对不起,我说话可能太直接了,如果不喜欢你可以当没听到,谢阮,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我真的没有恶意。”   谢阮就是因为了解他,所以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叹口气:“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问这个吗?”   服务员刚好在这时过来给他们送咖啡,短暂的插曲让紧绷的氛围稍显缓解。   谢阮拿勺子搅拌两下,端起来轻抿了口。   简时年望着他沉静秀气的面容,冷不丁的开口。   “其实,我是同性恋。”   谢阮差点被咖啡呛到,慌乱把杯子放回桌上,捂着嘴巴用力咳嗽。   简时年忙抽出纸巾递给他。   谢阮咳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抬头看向他,眼圈红红的:“你……”   简时年挠一下头发,虽然不太好意思,眼神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坚定。   谢阮看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内心的震撼更加强烈,强忍住不让表情有太明显的破绽。   “这是你自己的事,告诉我干什么。”   简时年握着咖啡杯,垂眸盯着里面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液体,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来之前其实没打算说这些的,可是看到你,跟你聊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忍不住了,可能,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你吧。”   谢阮:“……”   这个简时年,短短的一分钟,到底要带给他几次震撼才满意。   “你……”   意识到自己又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简时年忙抬手用力摆动:“不是,我刚刚不是在跟你告白,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愿,谢阮你千万别有压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好了。”   谢阮语气平静:“可是你从刚才开始,说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压力。”   简时年愣愣,脸上的神采变得黯淡,耷拉下脑袋:“对不起。”   看他这样,谢阮也没心情喝咖啡了,偏头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还一直在刮风,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一对情侣刚好从窗外的街边走过,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背影,谢阮大脑里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回过头,望向对面的人:“你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怀疑我,不对,是怀疑我跟迟漾也都是……”   他没有把话说全,但从简时年明显重新振奋起来的神色就知道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你们……”   “我们都不是。”   谢阮打断他,声音冰冷没有情绪。   简时年愣住,扯扯嘴角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谢阮抓起旁边的书包,结束这段让他头疼不已的对谈:“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简时年跟着起身,神色间带着深深的歉意:“对不起谢阮。”   谢阮停下脚步:“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走出咖啡厅,外面的寒冷瞬间带走身上大部分的温度,冷风吹得他脸颊生疼,谢阮重新围好围巾,孤零零的站在街道里。   突然好想看到迟漾。 第27章 27   因为简时年的事, 谢阮的心情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图书馆也没有去,回宿舍睡了半天,梦里的世界却也不让他安稳, 竟然梦见简时年真的跑来跟他告白, 他被吓得拒绝, 两个人挣扎推搡中还刚好被迟漾撞个正着。   结果可想而知, 梦里的迟漾脸色当场就变得极度难看,用像看有毒垃圾一样的眼神厌恶地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谢阮从梦中惊醒,目光恍惚的看着现实中的一切, 满后背的冷汗。   室友们好像都已经回来了, 有人在下面吃自热火锅, 红油牛肉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谢阮坐在床上,胸口那里还在因为梦中的惊吓跳个不停,难受的皱皱眉头, 把手掌放上去用力压了压。   下面的陶苏白看他坐在床上发呆, 仰头叫他:“谢阮你醒了, 我给你带了牛柳滑蛋饭,快下来趁热吃。”   谢阮回神,拿起枕边的眼镜慢吞吞戴上。   因为在梦里出了许多冷汗的原因, 睡衣黏在身上湿湿的不舒服, 他先去厕所冲了个热水澡, 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时突然听到陆霖在阳台上喊了一声。   “下雪了!”   这一嗓子把寝室里几个人都喊精神了, 陶苏白放下筷子就往外跑, 谢阮脖子上搭着毛巾, 脸颊上还有没擦干的晶莹水滴, 发丝微微湿润,也跟着抬头望向窗外。   “真的哎,但太小了,得使劲盯才看得到。”   陶苏白在外面说,还试着把手伸出去接。   “预报确实说有雪,可能过会会更大点吧,话说,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是啊,现在还没到圣诞呢,今年的雪下得算早的。”   听着其他几个人讨论下雪的话题,谢阮走回自己桌前,下意识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   没有消息。   他微抿着唇,长长的睫毛无声垂下来。   外面很冷,陶苏白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劲,看了没多大会就都进来了,还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谢阮点开那张照片,借着寝室投射出去的光线,依稀能看得到空中飘舞着的细碎雪花。   谢阮退出群聊,目光落在置顶的聊天框上,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轻轻摩挲,不小心点了进去。   他愣了愣,心脏仿佛也在这一刹那被什么勾了一下。   犹豫了须臾,还是把群里那张照片转发过来。   【谢阮:[图片]】   【谢阮:下雪了】   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消息,谢阮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像被挪开了胸口堵着的一块巨石,有丝丝湿润的清风吹了进来,舒适畅快,从梦中延续下来的忐忑和担忧在此刻看来也显得如此多余。   这是他第一次对迟漾主动表达思念和释放情绪。   他想迟漾了。   想见到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他跟迟漾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只是由迟漾一个人单方面主动维系,他也可以偶尔做主导的那个角色。   一直以来谢阮都太怕内心的秘密和情感会暴露,不想也不敢太过接纳迟漾,更不用提主动向他靠近。   但就在刚才,这种思维和想法突然就有了转变。   不应该为还没有发生的事预支恐慌,他跟迟漾多年后重逢,这本来就是奇迹般的一件事,即使不能向着他期待的那种关系发展,但至少友谊是他们要一直维系下去的。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不敢像最初那样,很坚定直接的说出他可以随时从迟漾身边抽身退开这样的话。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不能变得坦然一些,趁现在一切都还维持在岁月静好的状态时,好好享受跟他能共处的时光呢。   他的大脑在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微信也收到了迟漾的回复。   【迟:真的下雪了吗?】   【迟:那这是今年的初雪】   【迟:软软是看到初雪就想到我了吗】   【迟:怪巧的,我也刚想找你,你就先给我发消息了,这是不是软软第一次主动找我】   看完最后一句话,谢阮的心好像被微弱的揪了一下,像有人在他面前捏碎了一颗柠檬,鼻头被顶得酸酸的。   原来迟漾并不是全不在意的,他可能很多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在等自己主动找他。   【谢阮:一直在上课】   【谢阮:你每次回家都会很忙,怕你没有时间】   【谢阮:下次不会这样了】   【迟:没有怪你的意思】   【迟:就是随便感叹一下】   【迟:别这么乖,会让我想欺负你】   谢阮:……   这人似乎总是有办法能让他在每次想要感性泛滥时又瞬间帮他踩下刹车。   【谢阮:家里的事忙完了吗?】   【迟:上午就都结束了,本来想直接回学校陪你的,但因为别的事又耽搁了】   【谢阮:别的事?】   【迟:早上起来有点头疼,发烧了】   【迟:刚睡了一觉,才醒,所以才一直没时间找你聊天】   谢阮愣愣,从椅子上一下坐直身体。   【谢阮:怎么这么不注意,发烧严重吗?多少度?吃药了吗?】   【迟:软软很担心我吗[笑]】   【谢阮: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当然会担心啊!】   可能是被他严肃的文字和感叹号给惊到了,毕竟平日很少见到谢阮会有情绪这么大起伏的时候,迟漾再发消息过来时语气便正经了不少。   【迟:没有多严重,软软不要急[摸头]】   【谢阮:多少度】   【迟:半小时前量的,38.5度】   那也不算低了,谢阮眉头紧锁。   【谢阮:吃药了吗?】   【迟:本来不想吃的,打算睡一觉扛过去,但好像到现在都没退,我马上叫外送买点退烧药吧】   【谢阮:外送?你不在家里吗?】   【迟:没有,在思源路】   谢阮越听心里越是着急,发着高烧,还一个人在思源路冷清的大房子里,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谢阮:我去看你】   【迟:不用了,软软你别来】   【谢阮:我去看你】   发完这句话,谢阮直接锁了手机,起身去旁边的衣柜拿衣服。   看他这么匆忙,陶苏白好奇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外面很冷的,你要去哪啊?”   谢阮在玄关换鞋,没有具体回答他:“如果明天上课前赶不回来,就帮我请个假。”   虽然就去过一次思源路,但是迟漾之前发给过他地址,想让他偶尔过去玩玩,只不过谢阮觉得别扭,一次都没有去过罢了。   打车去的路上迟漾给他打了两次电话,谢阮都故意没有接,他怕一接通听到的就是迟漾不让他去的话。   中途雪就开始变大了,谢阮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路灯下飞洒的雪花,有几片落在脸颊上,冰凉湿润,但左胸口那里却在微微发烫,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每次迟漾来找他时可能会有的心情。   想念,愉悦,期待。   只是他比迟漾又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情感。   一份不能言说的隐晦的喜欢。   到迟漾住的楼层时,谢阮又在门口做了一会的心理建设,才轻轻按了门铃。   门铃响后的时间过得很难,谢阮耐心等着,看到门在眼前打开的瞬间,谢阮不自觉提了一下呼吸。   迟漾站在门后,身形瘦削挺拔,穿着宽松的浅灰色圆领毛衣,锁骨平直深刻,很少看到他装扮这么随意的样子,有几分颓丧,带着些苍白的病态。   谢阮看得呆了一会,回过神后立刻不好意思的半撇开视线:“迟漾,我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迟漾并没有流露出分毫他想象中会有的反应,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漠。   虽然在宿舍聊天时他的确跟自己说过不要来,但谢阮以为那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这么晚了还跑一趟,以平时迟漾喜欢黏他的程度,是不可能真的不想让他来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难道真的是他的自作多情吗。   迟漾依然只是静静站着,黑色的碎发凌乱垂着,半遮住漆黑的眉眼,表情隐没在玄关灯光打不到的阴影处,侧脸的轮廓冰冷沉默。   谢阮热切的心情变得迷茫,又逐渐一点点冷却,就像此刻幽深的走廊里游荡着的令人唇齿生凉的彻骨寒意。   不敢再看迟漾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垂下头,近乎是有些尴尬和仓促地扶了下镜框,将手中装着各种感冒和退烧药的塑料袋递过去:“这是我在药店买的药,盒子上标好了剂量和次数,你记得按时吃,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唔!”   话没说完就被抓住手腕往前用力一拽,身体踉跄着跌到眼前宽阔的胸膛里,被迟漾紧紧抱住。   谢阮睁大眼睛,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抱着他的那双手臂勒得很紧很疼,他听到自己的心脏霎时跳的很快,双手在慌乱中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服,仰起脸,镜片被白色的雾气模糊。   “说了不让你来。”耳畔落下熟悉的低沉嗓音,像被磨过的粗纸,沙哑得厉害:“软软怎么这么不听话。”   谢阮茫然怔神片刻,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体温和呼吸,鼻腔像吸入了被点燃的火硝,呛得胸口又辣又疼,情绪的开关被打开,委屈一股脑的涌出:“那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走。”   “不要。”迟漾将他越抱越紧,像怕他真的会就此离开一样,声音略显急切:“傻瓜软软。”   谢阮吸吸鼻子,眼眶中雾气弥漫。   迟漾把脸埋进他肩膀,温热的呼吸轻抚在白皙的后颈上:“不要走,软软。”   谢阮不知道他前后情绪为什么转变这么快,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受眼下的气氛感染,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慢慢抬手轻环住他的肩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迟漾轻“哼”了一声,偏过头,鼻尖在他柔软的衣领里蹭蹭,嗓子沙哑含糊:“软软身上好凉,好舒服。”   被他这么一说,谢阮才突然意识到他的体温高得不正常,洒在自己皮肤上的气息也格外烫,忙一把推开他,抬手搭住他的额头。   “你还在发烧,不能在这吹风了,赶紧进去。”   说罢也顾不得刚才还在闹脾气的事了,一把牵起他快步往屋里走。   迟漾在后面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唇角缓缓勾起。   “这是软软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走在前面的谢阮愣愣,也低头看了眼,又快速把视线撇开,发丝下的耳朵泛起热意,却没有因为害羞放开,而是更用力地握紧他。   客厅里开着暖风,其他地方还是跟上次来时一样整洁冷清,只有沙发那里看得出一些凌乱的痕迹,毯子随意搭在上面,还有一个pad,看样子自己来之前迟漾就是在躺在这里休息的。   明明在生病,还不好好去卧室的床上呆着,窝在沙发上怎么会觉得舒服。   谢阮越想越心疼生气,回头用力瞪了身后的人一眼。   迟漾似乎还沉浸在谢阮主动牵他的喜悦里,微垂着眸,漂亮微勾的眼尾泛着一抹潮红,面颊苍白的模样虚弱慵懒。   看他这样,谢阮即使生气也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也懒得再说他,拉着人走到沙发前,将他摁下去,拎过旁边的毯子扔他身上。   语气故意放凶:“先坐这休息会,别再乱动消耗体力了。”   所幸这会的迟漾也难得非常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发着烧的缘故,弥漫着雾气的眼神很软,唇色也比平时深了一点,大大削弱了往日那股子高冷淡漠的气质,黑色的碎发略微凌乱,仰着头看谢阮时有点莫名的狗狗相。   谢阮抿抿唇,抬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把。   “你肯定都没吃什么东西吧,空腹不能吃药,我先去给你煮点粥。”   迟漾抓住他细白的手腕,掌心火热:“软软会做饭吗?”   谢阮诚实回答:“可能没你厨艺好,但是粥还是会的,放心吧,不会让你的身体越吃越糟的。”   迟漾摇摇头,把脸贴在他手背上蹭蹭。   这算是在撒娇吗,谢阮被他蹭得心软,只好又像哄孩子似的在他头发上摸了一会。   迟漾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到这边时基本都是自己或是让阿姨下厨做吃的,所以即使他不过来时,也会让阿姨定时备上新鲜的食材在冰箱里。   谢阮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有好多他见都没见过的高级海鲜和肉类,他肯定是不会料理这些的,最后还是打算给他煮个简单的青菜虾仁粥。   煮粥并不是很费功夫的事,但想到这是他第一次给迟漾做什么东西,谢阮就不自觉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一点不敢马虎。   将所有精心处理过的食材都放进锅里后,谢阮也没有立即走开,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做点其他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在社交平台上搜索食谱时,腰间突然圈上一条手臂,紧接着后背也贴上一片沉甸甸的温暖。   隔着不算厚的衣服,能清晰感觉到身后人胸膛上温热紧实的肌肉。   谢阮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嗓子轻柔无奈:“我在做饭,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等着了吗。”   迟漾懒懒“嗯”了声,说话有鼻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些生病中的倦意:“你做你的。”   谢阮没办法,试着继续看手机上的菜谱,但耳边就是迟漾湿热均匀的呼吸,近在咫尺,撩得他耳蜗酥酥麻麻的痒,一阵一阵的,弄得他手都快没力气了,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做事。   无奈把手机扣在料理台上,微偏过头:“我又不会走,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做事。”   怎么觉得生了病的迟漾变得更粘人了。   迟漾低笑一声,故意似的又把手臂圈得紧了些,谢阮顿时有一种强烈被禁锢住的感觉,虽然在发烧,力气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小。   “软软今天为什么要来,不是说下雪了吗,外面一定很冷吧。”   谢阮点点头:“雪比刚才又大了一些,我觉得夜里肯定还会更大,等你明天退烧后,就能看到外面的积雪了,肯定很漂亮。”   迟漾不怎么在意雪的事,嗓子懒洋洋的:“别转开话题,我就是不想传染给你才忍着不回学校的,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阮抿着唇,犹豫几秒,还是用很坚定的语气低声说:“可是我会担心你,如果不来亲眼看到你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晚我都会睡不着的。”   跟刚才在微信里用文字说出来的关切不同,这是谢阮第一次亲口对迟漾表露出这种外放的情绪,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担心”,对他的性格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   迟漾比谁都明白这一点,沉默了一会,呼吸声明显变得重了些,手臂松开,将人在怀里转过来,抵到后面的料理台上,低头看着他。   谢阮竟也难得没有躲避的意思,虽然仍看得出有些羞涩,却直白的跟他目光对视,厨房的灯光落在他含着水的眸子里,眼波潋滟,柔软动人。   迟漾将他的眼镜摘掉,指腹在他细嫩的眼周轻抚,顺着清秀的侧脸轮廓慢慢下移,经过下颌,脖颈,在快要碰到衣领下的锁骨时停了下来,将手指抬起,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一点沉,又俯身将他抱到怀里。   谢阮眨眨眼,虽然迟漾这次抱他没有像刚才那么用力了,但却明显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绷得很紧,似乎在刻意压抑什么。   这不太像平时的迟漾,通常他像这样“动手动脚”时,是不太可能这么快就适可而止的,如果不是谢阮制止,他可能会做得更加过分。   虽然有些奇怪,但谢阮也没有更深入的多想,只当他是因为生病了,行为举止跟平常有些不一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旁边的锅子开始发出烧滚的声响,谢阮回神,忙抬手推推身上的人。   “粥要好了,你先起来。”   迟漾听话让开,身体懒懒地半靠在吧台上,看着谢阮在灶台前关火,盛粥,有条不紊的忙碌,内心有种平和宁静的温馨感。   怕迟漾只喝粥会觉得单调,谢阮后来还是又准备两个简单的小菜,配着粥吃,爽口落胃。   吃完饭,谢阮又监督他把退烧药吃了,差不多半小时后给他量了次体温,果然很快就降到了37度左右。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谢阮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迟漾裹着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看他这个模样,忍不住笑道:“就是一场小发烧而已,就算不吃药很快温度自己也就下去了,我平时体能有多好,软软又不是不知道。”   越是仗着身体素质好,轻视小病小痛的人,才越容易吃大苦头,谢阮懒得理他,把温度计放好,低头将今天买来的药都整理进迟漾的医药箱里。   迟漾看出来了,他的小竹马真的很会照顾人,真的又乖又可靠。   心里痒痒的,靠过去,手臂搂住他的腰:“软软别忙了,陪我说说话。”   谢阮把整理好的药箱放到一边,手中没有要忙的事了,便突然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很直。   迟漾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到他耳朵后面的一颗小痣,就在耳垂的侧后方,靠近后颈,在雪一样白的皮肤上,像一粒小小的芝麻,很可爱,还有点,性感。   迟漾盯着看了会,喉结无意识轻轻滑动。   如果真是一粒小芝麻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舔掉了。   意识到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在想什么,迟漾自己都微微愣了下神,敛下眼,苍白的脸色透出一丝倦怠。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枕在自己肩膀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阮侧过头,发丝在他脸颊上轻轻扫过:“你累了吗?”   迟漾笑笑,手指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嗓子低懒:“好累,想抱着软软睡觉。”   谢阮:“……”   迟漾每次逗过他心情都会变得好一些,将身上的毯子撩开,把谢阮一起拥进来。   谢阮挣扎了一下,被迟漾贴在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身体便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软在了迟漾怀里。   迟漾将他们身上的毯子拉好,紧紧抱着他温热的身子,压低声音:“我以前就想说了,软软真的好敏感。”   谢阮说不出话,低垂着脑袋,鸦羽似的睫毛半阖着,面颊粉热。   迟漾终于逗够了,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把玩,语气漫不经心:“这两天我没在学校陪你,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谢阮感受着他粗糙的手指在自己每个指缝间穿过时麻酥酥的感觉,听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何,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一张脸。   简时年。   想到他,就会自然回忆起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摇摇头:“没有,没什么特别的。”   迟漾侧眸瞥着他,手指在他皱成小川字的额间点点:“又想当小骗子。”   谢阮躲开他的手,语气尽量自然:“真的没有。”   说罢也偏过头,轻声问:“我还没说你呢,不是总说自己体能好,怎么还会突然感冒发烧。”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如果是以前的迟漾压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谢阮问出口时,迟漾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撇开眼,脸上也闪过一抹尴尬。   这个反应激起了谢阮的好奇心,转过身,盯着他的脸看:“你想说什么呀。”   他们本来贴得就近,这么一动,毯子下的气息交糅混杂,身体的一些部位,该碰的不该碰的都挨到了一起,侧腰更是无意横到了迟漾的□□。   迟漾的身体蓦然变得有些僵硬,望着谢阮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五官,没有眼镜遮挡的面容清秀如画,颈间的喉结动动:“没什么,就是这两天在家,晚上都是冲的冷水澡,所以才会感冒吧。”   谢阮睁大眼睛:“这个天气冲什么冷水澡,你在想什么啊。”   迟漾支吾一声,眼神游移着撇开:“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他这个躲闪的态度太奇怪了,谢阮还想再问,迟漾却突然在这时推开他起身,谢阮没办法,跟着起来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毯子,身体被拽得往前一歪,直接摔在了迟漾身上。   两人一起重重倒在沙发上,谢阮还听到迟漾闷“哼”了一声,他以为是自己太重把他砸疼了,双手慌乱去找能扶的支点,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下面的迟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胸膛急促的上下起伏,一只手盖住眼睛,脸颊和脖颈处都泛着异常的潮红。   “软软,你先下来。” 第28章 28   谢阮有些愣神, 不知道迟漾为什么会是这种表现,第一反应是不是他体温又上来了,所以身体很不舒服, 只是刚才一直在忍着没有告诉他。   但当他弯腰靠近了想要去确认时, 曲起的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迟漾腿.间。   完全异样陌生的触感, 以至于谢阮愣了好几秒,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后,大脑瞬间嗡的一声,整个人完全在原地宕机。   迟漾移开手,看着仍呆坐在他身上仿佛魂都丢了的谢阮, 微红的眼皮缓缓动了动, 瞳仁漆黑幽深, 翻滚着浓稠的墨色。   “软软,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直接在这里解决了。”   谢阮低下头, 目光放空地盯着他, 下一秒便像是蓦然回过了神, 耳廓滚烫通红,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起来。   迟漾也坐起身,微垂着头, 修长的脖子上红潮还未完全褪去, 一条腿不自然的支起, 缓慢的长舒了口气。   谢阮蜷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整个人如坐针毡, 虽然不敢往迟漾那边看, 但仅从后面细微的动静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更不用说此刻弥漫在空气里粘稠压抑的氛围。   迟漾低垂着眼, 目光在他清瘦僵硬的背影上停顿须臾,起身去了浴室。   听着身后逐渐变远的脚步声,再到后来浴室门被“砰”的关上,谢阮又怔了片刻,紧绷了半天的神经才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小心转过身,沙发上那条毯子已经掉到地上,揉皱成一团,这幅画面让谢阮又回想起刚才的事,心脏一麻,本就有些发热的身体好像也变得愈发滚烫起来。   他捂着胸口,又蜷回沙发脚下,被冲击到宕机的大脑开始缓慢的重新转动。   所以,迟漾刚才是起反应了?   更确切的说,是因为他起反应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谢阮就立刻强行制止住,根本不敢再往下深想。   虽然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但他也不会因此奢想迟漾会对男人的身体有什么感觉,毕竟他们都才二十出头,最热血方刚的时期,经不得刺激也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刚才在沙发上时确实也过于亲密了些。   可是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比这更过火的事,搂搂抱抱更是像呼吸一样自然,为什么迟漾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了反应。   谢阮不想让自己多想,却又控制不住大脑里像炸裂的烟火一样漫天发散的思维,想到刚才迟漾不自然的躲避,他心中突然又浮现出另一种猜想。   也许这并不单纯只是生理上的原因,而是心理层面上的,迟漾他,或许是有了喜欢的女生。   心中生出情愫时,才会被轻易撩拨出情.欲。   谢阮这样想着,心脏重重一沉,一股无法控制的寒意瞬间掠夺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就是一直以来他心里最惧怕的事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有勇气继续留在迟漾身边吗。   偌大安静的客厅里,浴室里响起的水声模糊不清,谢阮双臂抱膝缩在沙发脚下,水晶灯的光线华丽冰冷,照着他伶仃单薄的身体。   迟漾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了谢阮的身影,到卧室里时,才看到他正坐在床边发呆。   迟漾在原地站了会,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凳子上,走过去:“想什么呢?”   谢阮抬起头,表情怔怔的。   迟漾刚从浴室出来,只披了件宽松的睡袍,身材颀长高大,裹挟着湿漉漉的热气和很好闻的香味。   谢阮目光在他微裸的胸口停顿须臾,又很快撇开,无声摇摇头。   迟漾看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柔声问:“累了吗?”   谢阮抿抿唇:“还好,你还生着病呢,赶紧休息吧。”   迟漾垂眸,抬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好。”   可能是刚洗过澡的原因,他的手显得比平时还要热,又宽又大,在柔软的发丝间穿过,撩拨得头皮酥麻,谢阮愣了两秒,下意识把头偏开。   “那我就去其他房间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便起身要绕过他离开。   迟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去哪里的房间,你也在这睡。”   谢阮摇摇头:“我怕你传染给我。”   迟漾冷笑:“真怕传染,你今天就不会大老远冒着雪过来了。”   辩理这一块谢阮向来是说不过他的,干脆闭上嘴,试着要甩开他的手。   迟漾冷冷看着他在自己手里折腾,眯了眯眸子:“谢阮,你很在意刚才的事吗。”   谢阮愣住,挣扎的动作也无意识停了下来,慌乱回答:“我没有……”   “你现在的表现哪里像是没有。”   迟漾“啧”了一声,有些强硬地抬高他的手臂,让他把脸露出来。   谢阮还想再扭开,迟漾却好像早就知道他的意图,另一只手直接钳住他的下颌抬高,低下头,一点点,慢慢凑到他面前。   距离太近了,谢阮只看到他在自己视野中越来越清晰逼近的深邃眉眼,下意识屏住呼吸,被他眼睛里的冷意和身上强势的气息压制得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迟漾仿佛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模样,他的神色仍是寡淡平静的,一举一动慢条斯理,让人不敢反抗。   “会觉得我恶心吗?”   谢阮瞳孔微弱颤动,因为被掐着下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什么?”   迟漾眉头微皱,手指的力道松了一些,刚才被他捏过的地方立刻出现几道红痕,在皮肤冷白的底色下显得格外扎眼。   迟漾愣愣,黑眸中负面的情绪愈发浓稠而压抑,却又在快要决堤溢出来时被强行压抑住,谢阮看得出他在这一刻眼神中的挣扎和忍耐,向来容易心软的他心中顿时生出些不忍,抬起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我没有那种意思,你不要多想。”   他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觉得迟漾恶心,不如说,如果一些事情被暴露出来,那该被觉得恶心的反而是他才对,但现在却是迟漾因此受到了伤害。   迟漾垂着眼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谢阮跟他对视,眼睛里敛着柔软的水光,睫羽细密纤长。   迟漾的神色变得缓和一些,轻呼出一口气,手臂放下环住他的腰,额头轻抵在他肩膀上,嗓子粗哑低沉:“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谢阮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说刚才的事,看来他对那件事的在意程度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的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把自己对同性恋的厌恶转嫁到谢阮身上,认为谢阮也会跟他一样不喜欢这个群体,所以才会如此害怕谢阮会因此变得讨厌他。   谢阮想通这一点,对迟漾心思细腻的程度感到惊讶的同时,内心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悲凉。   但这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并不值得再多耗费情绪为此消沉低落,谢阮强打起精神,抬手在他后背上拍拍,语调轻快地开起玩笑:“那样又怎么了,我也是个男人啊,都理解的,再说了,难道你以后交女朋友了也要这么克制自己吗。”   迟漾抱着他,声音满不在意:“那也是以后的事。”   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谈到这个话题时直接无情的否定。   似乎也恰恰印证了刚才谢阮的胡思乱想。   他怔了须臾,从心底深处渗出凉意,唇角艰难扯起。   “感情有时候是猝不及防的,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明天出门就会遇到。”   迟漾收紧手臂,微偏过头问他:“为什么一直在说这个,软软想交女朋友了?”   如果没发生刚才的种种,面对他这个问题,谢阮肯定会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坚定的告诉他,他不会交女朋友,不会谈恋爱。   但现在,他脑海里突然多出一个其他的声音,在他想要说出那些能让迟漾放心的话时,拼命的在他喉咙里挣扎喧嚣,想要阻止他,然后破口而出。   谢阮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将这份冲动控制住,最终只用沉默来回应他。   沉默意味着什么,迟漾自然也能明白。   所以在他等了片刻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时,先是略显诧异的侧眸看了谢阮一眼,在确认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时,心便蓦地一沉,慢慢直起身,双手握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软软想交女朋友了。”   这次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不可置信的陈述。   谢阮能明显感觉到他语气和身边气压的变化,强撑起勇气,抬头跟他目光对视,声音尽量保持冷静:“总是会有那个时候的。”   迟漾看着他,眸光深黑,仿佛有墨色在里面滚动,嘴唇缓缓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又过了一会,他把手从谢阮肩上放下,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开。   谢阮呆站在原地,肩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热度,刚才的某个瞬间,他似乎在迟漾眼里看到了一抹强烈的,不加掩饰的难过。   跟以往每次谈到这种话题时的反应都不同,不是生气,不是激动,他这次,好像真的失望了。   谢阮转过身,看着迟漾在床边坐下的背影,瘦削挺拔,整个人似乎都被一股看不见的灰色阴云笼罩着。   谢阮内心不禁有些复杂,虽然他并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迟漾才故意说出刚才那种话,但是看到他有这种表现,却也并不觉得后悔。   至少他已经给迟漾传达出了这个意愿,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只存在在彼此的世界中,即使迟漾对他有着不可估量的占有欲,也总该有切割分离的一天。   与其到那时挣扎痛苦,不如趁早先尝试着适应。   这之后谢阮也去外面洗了澡,他本来想直接去隔壁房间睡,但想到迟漾此时的精神状态,总觉得如果真那样做,可能会更加刺激到他。   物极必反,这种事只能慢慢来,就算真的要戒断也要循序渐进,所以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卧室。   房间的顶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床头两侧的小台灯,暖橘色的灯光在墙上晕开两个淡黄的光圈,幽谧温馨,迟漾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明显还没入睡。   谢阮微叹口气,双手轻轻压着床边,小心爬上来。   床很大,谢阮躺下来,明明是睡在一张床上,却觉得另一侧的迟漾离他很远。   如果是以前,迟漾肯定早就黏上来,将他捞到怀里当人肉抱枕紧紧抱着了,还会贴在他耳边说些“软软好小,好香,抱起来好舒服”这样如果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会觉得是在调戏人的不正经浑话。   想到这里,在看着身侧空荡冰冷的床被,谢阮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无言的空虚感,身体似乎也缺了些什么,没有被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束缚住的满足感。   虽然觉得很难过,谢阮也不敢让这种想法在脑海里滞留的太久,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慢慢跟迟漾回归到正常健康的关系,就不能在贪恋他带给自己的温暖。   他不能这么既要又要。   努力自洽好自己的情绪,谢阮才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迟漾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显得愈发宽阔有安全感的脊背,压抑住胸口一瞬间诚实的悸动,小心朝他挪过去。   下定决心是一方面,但他们以后还是要正常相处的,也不能一直这么别扭下去。   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在床垫上移动时发出的动静不会太小,但迟漾却全无所动。   谢阮没办法,保留着一点微弱的距离,侧身蜷在他身边,双手放在脸前,很小声的问:“睡了吗。”   没有回复。   谢阮无奈,不过这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顿了会,又伸出手指在他背上轻轻戳戳:“还在生气呀?”   无人说话的房间沉默到寂静,谢阮甚至听得到迟漾微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有些凌乱,犹如他此刻不平静的心跳。   谢阮微抿起唇瓣,将额头抵在他温热的后背上,一只手轻抓住上面的衣服,嗓子很轻,又细又软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话音落下,迟漾的身体很明显的僵硬了一瞬,睡袍下背部肌肉的轮廓也有绷紧的痕迹。   谢阮靠他这么近,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脸颊微微发热,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还是自从上次联谊会后谢阮第一次这样叫他,那之后任凭迟漾怎么哄,他都没好意思再叫出口过。   现在反倒是他为了哄迟漾主动开了口。   但一声似乎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迟漾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呼吸的节奏明显变得急促许多。   这让谢阮更害羞了,也没想到这次迟漾这么难哄,缓了会难为情的感觉,谢阮轻舒口气,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宽阔脊背,慢慢抬起手臂从后面环住。   “哥哥。”   谢阮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温柔动听。   吵闹的心跳声中,谢阮似乎听到前面传来一句不清晰的脏话,下一秒,他抱着迟漾的手臂就被挣开,迟漾翻了个身,手臂撑在他脸颊两侧,俯身压下来。   这几个动作就发生在一两秒内,谢阮压根没时间反应,就眼看着他结实的胸膛一寸寸朝自己逼近,吓得他双手紧握挡在胸前,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等了会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谢阮紧皱的眉头松展,慢慢掀开眼皮。   在他上方的迟漾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劲瘦有力的身躯遮挡住所有的光线,碎发自然垂落,即使是这样的姿势角度,五官依然英俊而锋利,一双黑眸幽幽的,目光冷沉。   没想到他都示弱成这样了,迟漾看起来却还是一脸的淡漠平静,好似刚才自己的那些努力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一般。   谢阮心头不禁有些失落,难过的垂眸时,视线不经意滑过他发梢下的耳朵,竟然变成了深红色,因为房间的光线太弱,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谢阮愣愣,在仔细看时,发现不仅是耳朵,耳廓往下,到整个颈侧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薄红,这绝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更像是强烈的情绪引起的生理变化。   想到他的这种反应可能是因为什么,谢阮喉咙吞咽,心跳突然有些快,再看向迟漾此刻强装出来的冷淡和漫不经心,莫名觉得他很可爱。   忍不住抬起手在他泛着粉红色的修长脖颈上轻抚。   其实他一直觉得迟漾的脖子很好看,舒展修长,曲线流畅完美,他天生的好仪态,和那种优雅的矜贵感,大部分都归功于这漂亮的颈项。   迟漾僵了一瞬,看得出来他是想躲的,眉眼间流露出微弱的挣扎和动摇,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动,由着谢阮在他向来不准任何人碰的头发和脖子上摸来摸去,像只闹脾气后,让主人顺毛安抚的狗狗。   谢阮也看出了他的别扭劲,放下手,侧过脸忍笑。   迟漾瞅着他憋得微微发抖的肩膀,眯起眸子,终于不在沉默了,粗着声音:“笑什么。”   谢阮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脸,轻轻摇头:“你不生气了吧。”   迟漾瞥着他,表情冷艳:“气,气得想咬你几口。”   谢阮眨巴着眼:“不要吧,你咬人很疼的。”   迟漾冷哼:“怕疼就别故意招我。”   怎么还这么凶巴巴的,谢阮有些无奈,默了会,又伸手轻捏住他睡衣的纽扣,抬着眼,清澈的眸珠乌黑分明:“哥哥,我错了。”   其实叫的多了,似乎也没有那么羞耻的感觉了,反而有些顺口了起来。   而且,他深知这两个字对迟漾的杀伤力,既然已经习惯了,那就赶紧把人叫到服帖为止。   果然,上一秒还冷硬如铁的迟漾表情立刻就有了动摇,低垂下眼睑,目光缓缓在他身上打量。   刚才心绪不静,一直没有好好看身下的人,这会才注意到谢阮穿得是他的睡衣,珍珠白的丝质衬衫款,衣领很宽松,衬得他愈发清瘦伶仃,乌黑蓬松的头发散在枕上,灯光打在他含着笑的眼睛里,浅褐色的眼珠呈现出一种清透温润的玻璃球质感,水光潋滟。   迟漾的心跳微微加快,熟悉的感觉似乎又要在身体某处复苏,已经有过几次经验的他很快就将这些杂念及时排开,结实的手臂曲下,身体也完全卸了力气,压倒在谢阮身上。   “软软。”迟漾埋在他颈侧,嗓子有些艰涩:“以后不要在我跟前说想交女朋友这种话了,就算真的有这种想法,也先不要让我知道……”   话说至此,谢阮听得出他是想就此给今晚的事做个了结,既然不想面对,逃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阮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抬手在他头发上摸摸:“好。”   话说开后,气氛很快也变得融洽许多,迟漾整个人的状态也跟刚才不一样了,单手撑着脸,半侧过身,姿态漫不经心的,时不时捏一缕谢阮的头发,或是摸摸他的脸。   “软软现在怎么不叫我了。”   谢阮:“你不是不生气了吗。”   迟漾挑眉:“原来这还有生气限定的说法,那看来我想再听就要多跟你生气了。”   “……”谢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迟漾不置可否:“那软软就再叫我。”   谢阮瞥了他一眼,看他兴致很足的样子,知道他不达到目的,今晚是不会轻易让自己睡觉了,既然躲不过,那干脆就大大方方的,于是也跟迟漾一样侧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哥哥。”   迟漾盯着他开合的粉嫩唇瓣,心脏好似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揪了一下,大脑都跟着麻酥酥的。   嘴角勾着满足的笑意,抬起手指在他细滑的脸颊上轻抚,压着嗓子:“别什么限定不限定了,以后都这么叫我吧。” 第29章 29   情绪跌宕起伏的一晚终于还是在他们和好的句号下很快溜走。   迟漾也仿佛在这一晚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从早上起来就兴致很浓,逼着谢阮叫了他一早上的哥哥。   叫到后来谢阮自己都麻木了,以至于完全提不起丝毫害羞的情绪。   棒读一样“哥哥哥哥”的叫着, 偏偏迟漾这家伙还听不够, 每回听脸上都是一副愉悦满足的表情, 也不知道爽点到底在哪里。   早餐是迟漾起来准备的, 简单的火腿煎蛋三明治,还有热牛奶和现磨的咖啡。   咖啡是迟漾自己喝的,因为知道谢阮以前有胃痛的经历,迟漾坚持让他一定要喝热牛奶养胃。   被盯着把杯子里的热牛奶一口口喝下去时, 谢阮不知为何有种跟他妈妈平时在一起的既视感。   吃完早餐就要回学校了, 谢阮站在玄关的衣帽架前, 把昨天放在上面的羽绒服拿下来准备穿上。   他里面的内搭是一件偏修身的浅色半高领毛衣,很衬他,将他清瘦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挺秀, 腰看起来更细了, 迟漾靠在旁边, 垂眸漫不经心的盯在那处看着,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拃得过来。   谢阮刚把衣服穿好,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迟漾那么大的体型, 云朵一样蓬松的羽绒服瞬间就被他压得扁扁的了。   不过这任性的少爷肯定是完全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的, 下巴轻搁在他软乎乎的发顶上:“再待一天不好吗。”   谢阮好不容易才愿意来他这里,他真不舍得就这么让人离开。   谢阮摇摇头:“今天又不是周末, 要上课的。”   要让他这样的乖乖仔逃学, 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除非迟漾的体温现在重新飚到39度。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迟漾也只是徒劳的抱怨一下而已。   察觉到身后人散发出来的无形怨气,谢阮心下好笑,在他怀里转过身:“我刚才在窗户那看了,外面的雪景好漂亮,我想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   迟漾低垂下眼,谢阮刚才在他怀里动作时,一直散发着很好闻的味道,好像是头发,也好像是早上自己拿给他的护肤乳液,看来谢阮有乖乖涂在脸上,细微的幽香,混合着谢阮自己身上的干净气息,闻起来有些上瘾。   迟漾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俯身又抱住他,嘴唇挨着他耳畔:“好。”   下了一夜的雪,外面果然落了一层,小区里的树丛灌木都挂上了白霜,满眼纯净的雪白色,非常漂亮。   谢阮走在前面,兴奋的用手去抓灌木丛上的雪。   迟漾跟在他旁边,双手插在长款羽绒服的口袋里,目光一直牢牢盯着他,表情宠溺。   等谢阮新奇劲过去了,迟漾才走过去,捉住他冰凉的小手,将上面的雪水都擦干净,包在自己手心给他慢慢捂热。   谢阮仰着头,他虽然喜欢雪,但却很怕冷,出门前特意全副武装,毛绒绒的耳护还有围巾都戴上了,把一张小脸裹得严严实实。   刚才玩得有点热了,围巾下的哈欠弄得脸有些不舒服,他想把围巾拉下来,但双手又被迟漾包着掏不出来,便咕哝着让迟漾帮他一下,边说还边晃着脑袋看能不能挣扎出来。   迟漾快被他可爱死,手指勾着围巾的一角扯下来,底下的小脸果然热得粉扑扑的,皮肤细腻,在周围雪光的映射下泛着珍珠般柔软的光泽。   获得自由感的谢阮先大口喘了两口气,冰凉的空气直达鼻腔和肺腑,爽快凛冽。   “不能贪凉。”   怕他感冒,迟漾很快又把围巾给他围好,顺势捏了一把他白嫩软乎的脸颊肉。   然后便牵住他的一只手继续往前走。   下过雪的严寒早晨,小区只有伶仃几个路人,基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谢阮便没有挣开他的手,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迟漾今天也穿上了羽绒服,黑色的休闲长款,他个子高,又肩宽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普通的款式也能被他穿出T台模特的时尚感。   将来会是怎样漂亮优秀的女生配走在这样的迟漾身边呢。   回到学校差不多是九点半左右,谢阮刚好能赶上第一节大课,在路上时他就通知室友帮他把课本一起带上,所以就让迟漾直接送他去了教学楼。   要下车时,迟漾抓住他的手腕,半侧过身,车里暖气很足,他早就脱了羽绒服,只穿着一件棕灰色的毛衣,肩膀宽阔平直,漆黑的眸光温柔,嗓子低懒:“晚上一起吃饭。”   每次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时,谢阮的心都会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悸动,点了点头,把手从迟漾掌中抽出来时,拇指在他虎口处轻轻擦过。   这之后迟漾就直接回了宿舍,他们班上午没有排课,所以回去时程煜也在宿舍,几天没见,程煜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打趣。   “哟,校草大人好久不见,我们606真是蓬荜生辉啊。”   迟漾懒得理他,将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抬手脱掉身上的羽绒服。   程煜侧身看着他:“听陶陶说昨晚谢阮去思源路找你了?你们俩真是分开一天都难受。”   迟漾还是没说话,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程煜习惯了他的冷漠寡言,不在乎的说:“不是我八卦,我就是单纯有点好奇,就你们俩这黏糊劲,等哪天谁要是交女朋友了还了得。”   迟漾本来要拿出手机跟谢阮聊天了,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眉头下意识皱皱,昨晚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又涌上心头,手指放下,抬眸冷冷瞥着他:“别跟我提这三个字。”   好好的不知道“女朋友”怎么又能戳中这少爷的雷点。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不难猜测肯定跟他的小竹马谢阮脱不了关系。   程煜看破不说破,反正嘴瘾也满足了,笑眯眯摊了摊手。   迟漾低头继续发消息,乖宝宝谢阮可能在认真听课,等了一会也没见他回应,倒是收到了另一条新消息。   【宋可柔:在吗?】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头像和名字,迟漾反应了五秒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两天回家时,除了跟家人的日常团聚外,迟父还特意让他见了一个长辈,当时他女儿也在,还说刚好跟迟漾是校友,便顺势让他们两个互换了联系方式。   迟漾因为长辈的原因就没有拒绝,但也仅仅只是加了一下微信而已,事后很快就把这事完全抛到了脑后,现在她突然跳出来,迟漾甚至有些想不起她的长相。   不过他现在还在等谢阮的回应,这会也就没有搭理她的心情,刚准备把手机放回桌上,那个头像却又发来新的消息。   【宋可柔:我现在刚好路过你们宿舍楼下,有空出来见个面吗?[微笑害羞脸]】   迟漾看一眼手机屏幕,皱眉“啧”了一声。   他又拿起手机,想直接回复没空,但临时又想到迟父对他的交待,犹豫两秒,还是起身拎起旁边的衣服。   听到后面的动静,程煜转身看着他,诧异道:“刚回来就走?”   “去去就回。”   迟漾的这句“去去就回”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去去就回,不到十分钟就又推开了宿舍门。   跟出去前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一杯咖啡。   程煜在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刚才还不让我说什么女朋友,转头就去见漂亮妹子?”   他刚才去阳台抽烟时看得真切,迟漾下去后跟一个漂亮女生在宿舍楼下说话。   迟漾随手将咖啡放下,不怎么在意的回:“她爸爸是我家最近的生意伙伴,不能不给面子。”   程煜抿一口热水:“还刚好是我们的校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迟漾继续面无表情:“我也是这几天刚知道。”   程煜“哦”一声,反应过来什么,讶异地挑挑眉:“所以你前两天回家见的重要客人就是这女生的爸爸?迟漾,你老爸这是想给你相亲啊,这是什么老土的商业联姻。”   迟漾垂着眼皮,语气不凉不淡:“可能吧。”   看这敷衍的态度,这少爷估计对这件事压根也没什么兴趣,不然刚才在楼下对人家女生也就不会那么随意了。   程煜愣了会,又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事你跟谢阮说了吗?”   迟漾正在把玩手里的打火机,身体懒懒靠着椅背,眼皮都没抬一下:“为什么要跟他说。”   “……”程煜被他问住了,确实,这是迟漾的私事,跟人家谢阮八竿子打不着,但不知为什么他刚才在听到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谢阮知不知道,或许是这段时间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给外人的气氛,总让其他人有一种他们好像有些什么的错觉。   但话又说回来,程煜私下其实也很多次这样想过他们,迟漾这个人或许他还不能完全看透,但谢阮那个小朋友在他眼里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以他这么多年识人的经验,还有对感情的敏锐度,谢阮对迟漾十有八九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别的不说,只是他每次看迟漾的眼神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脉脉含情欲语还休。   也就迟漾这个冷如冰山的当事人跟块木头一样,完全感觉不到。   这么一个天性寡情淡漠,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情绪冰点的人,好像只会对谢阮有情感上的外泄,每次的情绪爆发也都一定跟谢阮有关。   正因为如此,身边这些人平时才总喜欢拿迟漾对谢阮的双标和仿佛没有底线的强烈占有欲来开玩笑,但如果说到他对谢阮到底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估计大家脑海里第一反应可能都不会是“喜欢”或是类似“爱情”一类的东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迟漾是真的讨厌同性恋,这是他情感的底色,谢阮可以是他情感上的例外,但却动摇不了他最深层的防御。   至少在目前的程煜来看是这样的,所以每次当他无意中留意到谢阮对迟漾情感上的流露时,都会忍不住为这个单纯的小竹马感到可惜,越陷越深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还是一个同性恋对直男的一往情深。   程煜还在思维发散时,余光注意到迟漾突然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回桌上,又拿起了手机,瞥一眼屏幕上的内容,直到刚才都还带着霜寒的面容很快就换了一副表情,索然的眼神里也有了光,唇角勾起浅笑,垂头对着手机打字。   得,这反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来的。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看他很烦躁,原来是一直在等他小竹马的信息。   谢阮可能是下课了,所以才刚有时间看手机,就趁着课间休息跟他聊了会,也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毕竟早上才刚刚分开,哪有那么多可以聊的话。   快上课时,迟漾把手机放到唇边,按住语音键:“别打字了软软,发条语音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温柔不自知的表情和低沉磁性的嗓音,宠溺肉麻的没边了。   旁边的程煜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这种事见多了,他也忍不住会想,有时候真的不怪谢阮会越陷越深,就迟漾这样,到底谁能抵抗得住。   天气冷,下午放学时陶苏白想吃火锅,程煜便提议说大家一起去,他请客。   陶苏白自然是要带上谢阮一起的,谢阮想到跟迟漾约好一起吃晚饭的事,没有直接答应,先发消息问了迟漾的意思。   【迟漾:想跟他们一起?】   【谢阮:一起吃热闹点】   【谢阮:你要是不想我现在就跟陶陶说】   【迟漾:不用,一起去吧,我去接你们】   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谢阮不由得松了口气,跟室友们一起到中央花坛等迟漾来。   下午时雪又下了起来,天气很冷,像他们这样往学校外跑的不多,大部分学生下课后都是匆匆往温暖的宿舍里钻。   站在雪地里等人太冷了,陶苏白他们站不住,就抓起灌木丛上的雪互相打闹扔起来,谢阮没加入他们,只是抱着书在旁边看着,但中途陶苏白被另外两个人围攻,他砸不过,就跑到谢阮那躲,害得谢阮也被他连累无辜挨了好几下。   这种没心没肺的热闹劲,很容意激起人的玩心,谢阮这种老实性子也有些忍不住,跟着陶苏白一起朝另两个室友互扔,只是雪地太滑了,还没玩几分钟就有好几次差点摔倒,最后更是直接跟陶苏白撞到一起,两人极限拉扯着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阮还被陶苏白压在了身下,所幸他们衣服穿得都厚,地上又有积雪,倒也不疼,但体会到的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倒是真的,印象中上次这样扔雪球似乎都还是久远的孩童时期了。   陆霖跟许晋没有他们两个摔得惨,想过来拉他们起来,但还没刚走近,眼前就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好奇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的高大身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双黑眸淬着冷意和寒气,比这漫天的飞雪还要冰冷森然。   吓得他瞬间一个激灵,后背生出一阵恶寒,人也不敢扶了,一溜烟缩了回去。   而趴在地上的陶苏白对后面的情况还毫无所知,他其实也能起来,就是刚才跑的太累了,懒得动,恰好又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便大声叫着让陆霖赶紧来扶他。   求仁得仁,话音刚落他就被拎着后背的羽绒服一把扯了起来,动作迅捷毫不留情,差点把他勒得喘不过气。   陶苏白眼冒金星,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又被用力往旁边一扔,恰好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   头顶紧接着响起熟悉的嗓音,夹着些无奈和责备:“你也不用这么粗鲁,弄伤他了怎么办。”   是程煜。   陶苏白晕乎乎的,抬起头,看到他清晰锋利的下颚线。   “程煜?”   程煜垂头看着他,双臂收紧,将他拢到怀里,柔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被撞疼?”   陶苏白吸吸通红的鼻子,摇摇头,又转身看向身后。   不远处迟漾刚好也把躺在地上的谢阮扶起来,动作比起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还弯腰亲手帮谢阮拍打身上的碎雪,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从头到脚,细致入微。   陶苏白反应过来了,所以刚才把他当成一块板砖一样提起来扔出去的人就是迟漾?   为什么啊,就算自己不是他的宝贝小竹马,但至少也还是个人吧。   陶苏白苦着一张脸,转过身趴到程煜怀里:“程煜,我觉得我的人格在刚才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程煜摸摸他的头发,顺毛安抚他:“没关系,你也别把他当人看就行了。”   这安慰也是够简单粗暴的,陶苏白脑补了一下不把迟漾当人看的情形,又“嗷呜”一声趴回程煜怀里:“不行,我做不到,他可是迟草啊。”   程煜叹口气,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冻得通红的冰凉脸蛋上轻轻摩挲,嗓音温和:“那就别想他,只看着我就好了。”   陶苏白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眉眼轮廓深邃温柔,最重要的是,这双清澈温润的眼瞳里此刻只清晰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样子,陶苏白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跟面前这个绅士沉稳的青年比起来,自己毛毛躁躁的好像太幼稚了,把脸埋进他胸口用力蹭蹭:“还是你对我好。”   另一边,把他们这两对的所作所为从头看到尾的陆霖跟许晋:“……”   “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像两个小丑。”   “还是单身小丑。” 第30章 30   天气冷, 他们也没在校门口耽误太久 ,很快就各自上车去了火锅店,彭飞和于冬冬已经提前到店里定好位置了, 等人都到齐, 包厢的氛围便一下热络活跃了起来。   点单后没多久服务员就进来送锅底, 推开门看到满屋含量超标的帅哥, 还有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激动得差点手都打滑,尤其是里面靠窗的那位,即使坐着也能感觉出来的高大挺拔, 肩膀宽阔, 五官眉眼深邃立体, 面无表情的模样自带一种凛冽的冷感,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就这么看一眼,疲惫一整天的干渴心灵都得到了振奋, 出去后还忍不住跟同事兴奋八卦。   这种场景在场的几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谢阮, 侧眸看一眼身旁的人,心想也不知道以后他的女朋友跟他在一起,每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 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接下来就是热火朝天的用餐时间。   虽然因为陶苏白跟程煜相熟的缘故, 他们两个宿舍早就彼此都认识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真正全员都聚在一起还是头一次。   刚好他们第二天都没有排课,程煜就特地点了酒, 都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不为了喝醉, 主打一个抬高气氛让大家都开心放松一下。   几个人里只有谢阮是一杯倒, 程煜还体贴得单独给他点了果汁代替。   这个天气吃火锅特别合适,红油锅和清汤锅都咕噜咕噜滚开冒着热气,新鲜切下来的肉片,三秒就熟的爽脆毛肚,还有肉质紧实爽口的丸子,每一样都是让人食欲大开的美味。   谢阮吃得鼻尖冒汗,刚想要找东西擦擦脸,就有纸巾直接递到他手边,他顺手接过来,下一秒面前的碗里又多了一颗肉丸。   谢阮侧过头,看着刚给他夹了丸子的迟漾转眼又开始涮起了虾滑,捏着长柄勺的手指苍白修长,浓黑的睫毛低垂,侧脸平静认真。   虽然涮得这么认真,但这些最后估计都不会进他自己的肚子,因为从刚才开始,只要是经他手的食物,每一样几乎都进了谢阮的碗里,谢阮自己压根就没怎么动过手。   刚才吃得太嗨了,谢阮也没留意这一点,现在注意到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他:“你不吃吗?”   迟漾把涮好的虾滑放到他碗里,语气平淡:“我不怎么吃火锅,软软多吃点,要吃虾吗,我给你剥好。”   谢阮摇摇头,看向自己快被填满的碗,抬起手挡住:“要装不下了。”   迟漾也侧眸瞥了眼,唇角勾起弧度,这才把勺子放下,拿起手边的罐装酒喝了一口。   谢阮看着他半仰着头喝酒的动作,脖颈光滑修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不经意的散发着性感的荷尔蒙。   他的脸突然就有些热,偏过头,也抓起果汁杯子灌了一大口。   迟漾托着腮,单手捏着罐子,漫不经心地盯着前面热气腾腾的锅子。   谢阮调整好心情,看着迟漾情绪淡薄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是因为洁癖,所以才不喜欢吃火锅吗?”   包厢里另外几个人吃饭吵闹的动静很大,谢阮为了让他听清特意靠的很近,两个人的胳膊都挨到了一起。   迟漾先是垂眸看了眼他们的手臂,目光才又缓慢上移,谢阮仰着脸,眼镜在刚才吃火锅时提前摘了下来,薄薄的眼睑下双眸水润柔软,刚吃过辣锅的嘴唇颜色很红,衬得皮肤愈发白了,在灯光下泛着细腻莹润的色泽。   迟漾眼皮动了动,眸光不自觉盯着那双红润的唇瓣,刚喝过酒的嗓子干涩:“我……”   “漾哥你们两个偷摸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喝酒啊。”   后面的话被彭飞的大嗓门打断,刚才那丝若有似无的异样氛围也瞬间被冲散得荡然无存。   迟漾眼睛里的柔情转变为淡然,转过身,将手里的酒罐举起来,随意喝了一口。   这个举杯像是一个信号,其他人也跟着又喝了一轮,谢阮盯着他们手中的酒看,酒都是冰镇的,罐身上挂着一层白色的水雾,在气氛火热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凉可口,谢阮舔了舔嘴唇,手指拉一下迟漾的衣角。   “哥哥,我可以也喝一口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整个包厢霎时变得沉默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齐刷刷看向这边。   谢阮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反应这么大时,脸颊的温度蹭的一下窜上来,而后逐渐变红,越来越红,越来越热,整个人都麻了。   都怪迟漾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逼着他“哥哥,哥哥”的叫,他都已经把这个称呼刻在脑子里了,所以刚才才会下意识就顺嘴叫了出来。   但对其他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从他们此刻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多少是有些被惊到了。   谢阮越想越觉得羞耻心爆棚,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低垂下脑袋,头发下的两只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他旁边的迟漾倒是挺自在的,悠然的又喝了一口酒,唇角弯着,俊脸上露出今天晚上坐进包厢以来最直达眼底的一个笑容,明显一副被爽到的表情。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想说些什么,但又都努力忍住了。   尤其是爱八卦的碎嘴子彭飞,死死攥紧手里的筷子,看表情都快憋成内伤了。   其实叫声“哥哥”照常来说也没什么,他们这几个人平时开起玩笑来也是“爸爸,爷爷”叫得贼起劲,但架不住刚才谢阮叫出来的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一声“哥哥”又甜又软,还有几分形容不出来的,带着点娇气的黏糊感,让人听了感觉耳朵发痒,心口也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挠了一把,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再配合上迟漾那个荡漾的表情和反应。   谁看了不想大喊一声“草,好gay啊!”   当然,如果真这么说了估计得被迟漾削,所以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就是时不时还有人偷摸往他们俩这边瞧。   那边的迟漾好像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和眼下的氛围,眼里只有身旁的谢阮,看他还垂着脑袋不敢看人,半侧过身低头凑近他耳边,高大的身材把比他小只许多的谢阮遮挡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把人逗急了,直接抬手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迟漾被打了也不生气,反而一脸享受,抓住他打自己的那只手,修长柔软,因为害羞,指尖都透着粉。   妈的,基得没眼看。   虽然闹了这一出,谢阮最后还是喝到了他想喝的鸡尾酒,度数只有□□度,对他这种一杯倒的人来说已经是能醉人的程度。   从火锅店出来时差不多十点左右,外面零下的温度,寒风吹在脸上,仅存的几分醉意也瞬间被冻了个清清醒醒,只有谢阮因为酒量实在太浅,一直晕乎乎的站不稳,被迟漾半抱着带进了车里。   车里空调提前开好了,里面暖意融融,迟漾弯腰把谢阮放在副驾驶上,要起身时却被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勾住了脖子,迟漾走不开,也不忍心粗鲁得把他推下,低头看着他:“软软?”   谢阮窝在他怀里,脸颊晕着醉酒的粉红色,睫羽湿淋淋的,眼神迷离:“好热。”   酒劲这就开始上来了,果然还是不该给他喝那么多,迟漾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发:“过会就好了,我去给你买瓶饮料,软软在这等我,嗯?”   谢阮“唔唔”着说好,可是手臂却一直不愿意放开,每当迟漾有要走的意思时还会更紧的缠上来,喝醉酒的身子又软又热,粘人的要命。   虽然很缠人,但是也太可爱了,迟漾抱着他,被磨的心软。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漾把掌心贴在他粉热的脸颊上轻抚,试图唤醒一点他的意识,抬高手臂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这才顺利将人从怀里扒出来。   下车后立刻去了旁边的便利店,车门一开一关吹进来的冷风将谢阮弄得稍微清醒了些,他起身朝周围看了看,车内静悄悄的,要不是身上披着一件熟悉的外套,他甚至怀疑刚才的迟漾是他喝醉酒后的幻觉。   迟漾……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想到他的脸,谢阮只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开始慢慢变高,脸颊也烫得厉害,一股燥热在体内冲撞,越累积越多,让他很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忍得受不了时,干脆直接把旁边的车窗按下来。   一股寒气直冲面门,冬夜零下的严寒,确实让他的大脑暂时冷却了一些。   但这样也仅仅只是起到了饮鸩止渴的作用,刺骨的寒意给大脑神经带来短暂的刺激之后,却并没有让他躁动的心安静下来,他仍然觉得哪里不够,身体还是好热,是一种从皮肤下面喧嚣着,在血管里激烈翻涌,越来越热,越来越难受,甚至有种想要到外面的雪地上打滚的冲动。   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酒精的力量就这么强大吗,能把一个人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谢阮被这种感觉折磨得急躁又难过,想要推开车门出去,起身时搭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到膝盖上,谢阮低头看着,被体内的高热烧得迷糊的视野变得清晰一些,将那件衣服拿起来。   这件衣服迟漾自己应该也挺喜欢的,谢阮见他穿过好几次。   今天下午在校门口扔雪球时,迟漾把他从雪地上扶起来,也是用这件衣服将他半包进怀里,想到当时的感觉,谢阮的心口突然涌出一阵强烈的热流,这股热流又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像被柔软的温泉水洗涤过一遍,浑身酥软。   谢阮脸颊烧得绯红,湿润的眼瞳水光潋滟,漂亮纤细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将怀中的外套用力抓皱,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去。   都是迟漾的味道,好好闻。   他蜷起身体,嗓子里发出像小动物一样颤抖细软的呜咽声。   “迟漾,哥哥,哥哥,好喜欢……”   意识处在半迷乱状态的谢阮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全都被站在车外的另一人收在眼底。   深夜,风吹起树上和地面零星的碎片雪花,空气里的寒意凛冽逼人,程煜靠在车尾,手里燃着烟,修长挺拔的身姿沉默的在寒风中矗立。   他本来是有事过来找迟漾的,结果到他的车子这边时,却只看到谢阮一个人开着窗户坐在副驾驶上,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就上前打招呼,可想到谢阮今晚醉酒后的样子,脚步下意识就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的时间,便让他看到了这不该看到的一幕。   谢阮果然是喜欢迟漾的,这跟他一直以来的猜想一样,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即使如此,现实中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冲击力也还是比想象中要震撼太多。   男人原来真的是可以喜欢上男人的,这种事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只当网络段子和故事来看,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发生在了他身边,还是在谢阮这样看起来最无害温柔,小白兔一样的人身上。   关键这只兔子喜欢上的还是迟漾这样的人,这需要多大的心里承受能力,程煜想想就觉得一阵头疼。   “你在这杵着干嘛呢,我在那边等你好久了。”   熟悉的声音穿过风声递到他耳边,程煜回神,看到陶苏白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这边过来。   程煜等他走到身边,垂眸看着他:“这么冷出来干什么,我一会就回去了。”   说到冷,陶苏白还真的被冻得打了个摆子,习惯把双手塞到程煜大衣口袋里,仰起头:“在不快点就赶不及宿舍门禁了,又要在外面开房吗。”   这样的姿势仿佛他主动钻到自己怀里一般,清瘦的身体温顺地依偎在他胸前,风吹得乌黑的头发柔软浮动,散发着甜甜的酒香。   程煜望着他清澈水润的一双眸子,因为困倦眼皮浅浅耷下来,眼尾洇着湿润的红,模样恹恹的。   想去摸摸他的头发,但抬起手时耳边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谢阮刚才的那句“喜欢”,于是动作便又僵在了半空中,皱皱眉,盯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清冷男声打破这阵异样的沉默。   程煜偏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迟漾,外面这么低的气温,他只穿了一件修身的单薄毛衣,黑发被冷风吹得凌乱,显得瘦削苍白的五官愈发的冷峻深邃。   程煜耸了下肩:“彭飞他们不打算回宿舍,已经开溜了,过来跟你说下。”   “知道了。”   迟漾面无表情,注意力很快移到车内副驾驶的谢阮身上,尤其看到他还开着车窗,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缩在座椅上,眉头立刻紧锁起来,绕到对面的驾驶座上了车。   迟漾进去后,这边的车窗很快便缓缓升了上去。   在黑色的玻璃完全合上的前一秒,程煜看到迟漾俯身轻拍着谢阮的脸颊想要把他叫醒,用温柔的快要腻死人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你看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程煜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陶苏白眼神疑惑,跟随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话说,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迟草怪怪的,好像对谢阮的占有欲更加明显了,别人多碰谢阮一下,他脸都能拉的吓死人。”   程煜挑眉,一直以为陶苏白是没心没肺的粗线条性格,没想到有些时候也挺敏锐的:“那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唔……”   陶苏白被他的话带着走,还真拧着眉头认真想起来:“老实说其实不太正常,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早骂八百句神经病了,但是放在迟草跟谢阮身上,似乎也就还可以,就是那种虽然离谱,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   估计谢阮一直以来也是被困在了这样无解的局面了。   陶苏白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也没心思去多想了,用放在他口袋里的手隔着衣服掐一把他的紧腰:“我们还要在这站多久啊,我都快冻成傻狗了。”   程煜笑笑,把手也放进大衣口袋里握住他的一只手,确实很凉,想到他怕冷的毛病,也不再这里多耽搁:“回宿舍吗?”   陶苏白抽着鼻涕:“哪里都行,反正你得陪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程煜被他逗笑:“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陶苏白无理取闹:“不管不管。”   两人一边说着话,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走远。   而在车内的另外两个人情况却远没有这么闲适轻松了。   谢阮是被叫醒了,但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嘴巴里一直嘟囔着热,头晕,不停的乱动,想要下车找迟漾。   迟漾怎么可能放他出去,外面零下好几度,出去真的会冻出病来,只能强行把一直在挣扎的人抱住,耐着性子哄:“乖,软软,你看清楚,我就是迟漾,我已经回来了。”   但他越哄谢阮的逆反心就越强,挣扎得更加厉害,指甲还差点把他的脖子划伤,把迟漾缠得实在没办法,最后整个人被摁下来,抓住手腕抬高扣在椅背上。   折腾了一通,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谢阮身上的衣服蹭得凌乱,胸膛随着气喘不住起伏,脸颊上大大的镜框也歪了一半,细长柔软的眼尾绯红,眸光湿润迷离。   迟漾眯起眼睛,觉得眼前这幅画面无端透出些潮湿的躁动感。   喝醉的酒鬼全然无知,还在委屈的呢喃:“你为什么欺负我,我想要迟漾,要哥哥,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   迟漾已经开始后悔晚上为什么要答应他喝那些酒了。   他深呼吸压下情绪,先把谢阮脸上的眼镜拿下来,拇指将他眼角的湿润抹掉。   或许是这份小心翼翼和温柔让他觉得很熟悉,谢阮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些,眨眨眼睛,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轮廓:“哥哥?”   迟漾“嗯”一声,嗓子沙哑:“是我,软软。”   谢阮嘿嘿笑笑,迷糊软萌的样子有些傻气:“喜欢……”   迟漾用手指捋开他黏在额间的乌黑发丝,没有听清他刚才嘟囔了什么,弯腰凑近一些:“软软说什么?”   凑的近了,他身上的气息便也更加清晰,谢阮心悸发热,晕乎乎的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几乎贴在他脸颊上,吐息湿润柔软。   “喜欢,你……” 第31章 31   宿醉的感觉很难受, 这是谢阮近期不知道第几次宿醉后醒来的真实感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谢阮在被子下动了动身子,睫毛微弱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裸着的宽阔胸膛, 光洁的皮肤下覆着纹理紧实有力的肌肉, 一大早看到这种画面, 实在过于有冲击力了些,吓得谢阮一下就清醒了,身体猛地往后,却因为动作大引起了一阵头疼, 忍不住闷哼出了声音。   一只手从他腰间抬起来, 下一秒太阳穴的位置就被摁住轻柔的打转, 脑袋里针刺似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谢阮呼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小酒鬼, 下次还敢随便乱喝酒吗?”   头顶响起迟漾的声音, 刚睡醒的声线沙哑, 非常有磁性。   听到这个打趣的声音,昨晚那些回忆也断断续续在脑海里回闪,不会喝还硬馋, 确实是有些丢脸了。   谢阮含糊“嗯”了声:“不喝了, 再也不喝了。”   迟漾低笑, 又重新把他抱进怀里,慵懒的语气透着惬意:“我可记住了, 下次就算你一口气叫十声哥哥也不好使了, 除非……”   谢阮轻轻抬眼:“除非什么?”   迟漾却没再接着继续说下去, 下巴在他发顶蹭蹭:“软软饿不饿, 想吃点什么?”   宿醉后其实并不会太有胃口,但一直这样躺着也不是事,尤其还是敏感的早晨,谢阮又想到上次在思源路那件事,心口一跳,忙回答他。   “都行,随便弄点吧,我想先去洗漱一下。”   “好。”   迟漾放开他,掀起被子坐起身,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肩膀宽阔,脊背的肌肉线条流畅,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充满力量感。   男性的荷尔蒙一大早就撒着欢的往谢阮心里钻,让他的胸口“噗通”狂跳的厉害,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慌乱垂下眼睫。   谢阮起床后才发现这里好像是酒店,他本来还以为是迟漾在思源路的房子,估计是因为昨天太晚了,他又喝醉酒的原因,所以迟漾才就近在酒店开了房。   不过迟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委屈自己,不过一晚上而已,竟然还特意开了间套房,看起来还挺豪华的,浴室也很大,谢阮站在洗漱台前,这才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穿着酒店的睡袍,头发蓬松乱翘,因为宿醉的原因,脸色有些憔悴,但身上明显是被洗过了,干干净净的,还有股清幽的沐浴乳香气。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迟漾帮他洗的,毕竟以他洁癖的程度,是不可能让一个满身酒气的人跟他睡同一张床的。   想到他帮自己洗澡的那副画面,谢阮呼吸都急促几分,手里的牙刷快速动着,刷出满嘴丰富的泡沫。   “动作怎么这么粗鲁,小心把嘴巴弄伤了。”   迟漾推开浴室的门进来,身体懒懒倚着门框。   谢阮侧眸瞥他一眼,吐出泡沫,仰头喝一口水把嘴巴漱干净。   迟漾顺手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毛巾,谢阮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迟漾笑笑,也走进来站在他身边,镜子里出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清秀纤细,画面美好和谐。   谢阮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跟镜子的迟漾对上视线,又慌得把目光移开。   迟漾对着镜子抬手摸摸下巴:“软软有没有看到剃须刀。”   谢阮抬眸瞥他一眼,迟漾的脸其实相当干净,这么优越突出的五官,即使连续熬上几个大夜,可能也见不到太多的憔悴和狼狈,所以有点想不出他能用上剃须刀的样子。   但想到他平时爱干净的性格,又格外注意个人形象,谢阮便没有多想,低头帮他找,随手拉开下面的抽屉,果然是在这里面,但除了剃须刀,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比如润.滑油,还有好几盒安全.套。   谢阮一下就懵了,手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挪开。   “怎么了?”   迟漾被他的动作引起注意,低头看过来,然后也同样被那些东西略微惊到。   空气尴尬的沉默几秒,迟漾撇开眼,语气尽量自然:“毕竟是酒店,方便的地方都得备着。”   至于是方便干什么,都是成年人,并不需要说得更明白。   谢阮支吾着,窘迫得不敢再去看那些东西,小心拿起剃须刀递给迟漾,细长的指尖都透着红。   迟漾垂眸,看着他低低垂下的脑袋,能想象得到他脸皮薄的小竹马现在到底是一副怎样难为情的模样。   把剃须刀接过来,对着镜子懒洋洋的清理。   谢阮听到了剃须刀的声音,稍稍松了口气,以为刮胡子的迟漾现在肯定顾不得他,没想到刚一抬头就在镜子里看到他的眼睛,目光黑沉沉的,如夜色般浓郁,就这么盯着他,一瞬不瞬。   谢阮心脏蓦地一紧,摁着洗漱台的手也差点滑下来。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没想直到把手中的剃须刀停下后,迟漾都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他接下来又开始洗漱,擦完脸准备要离开时,谢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迟漾低下头,脸上没什么情绪:“怎么了?”   谢阮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古怪的态度和氛围,手用力收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迟漾目光落在他肤色雪白的脸上,静静逡巡:“没事。”   谢阮不相信,难得在他面前表现得强势:“你从早上起来就很怪,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要是不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就不理你了。”   迟漾望着他,清晰看到他眼睛里的坚持和强硬,是很难得能在谢阮这张温吞软乎的小脸上看到的新鲜表情。   僵持须臾,他微弱叹了口气,反扣住谢阮清瘦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抱住:“我本来什么都不想说,是你逼我的,软软。”   谢阮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和低落,仰着脸,声音放轻:“你到底怎么了?”   迟漾抱了他一会,撩开眼皮,伸手将他身后的抽屉拉开,拿出一只小方块。   谢阮没想到还会再看到这个东西,睁大眼睛,脸色霎时间又红了:“你,说事就说事,拿这东西干什么!”   他越是激动,迟漾的脸色反而愈发冷漠平静:“不过是这种东西而已,都是男生,软软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我……”谢阮能怎么说,本身他脸皮就薄,而且又是跟迟漾在一起看到的,他能不反应激烈吗。   迟漾继续逼问:“软软,你是已经用过,还是想到了跟什么人用这种东西,所以才会反应这么激烈吗。”   谢阮“啊?”一声,抬起头:“什么用过,跟什么人用?”   这句话刚问完他好像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向迟漾此刻的眼神,内心有些震动。   “你,你是觉得我以后会跟交往的人……”   他本来是想说女朋友,但想到最近迟漾刚因为不想听到他说“女朋友”三个字跟他闹了一场别扭,又临时改了口。   但显然这种婉转的说法也并没起到任何缓和的作用,迟漾的脸色甚至更差了,目光深沉阴暗,五官冷的仿佛要结冰了,看得谢阮背后发凉。   他忙着急解释:“迟漾,我……”   “嘘。”迟漾打断他,微闭了下眼睛,遮住眸子里浓稠的快要溢出来的负面情绪,伸手将他揽到怀里,嗓子克制沙哑:“嘘,别说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象,我会受不了。”   谢阮被他抱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明明他之前都已经跟迟漾保证过暂时不会有谈恋爱的想法,为什么他又开始在这件事上暴露出如此强烈的不安。   谢阮百思不得其解,抬眼看向镜子里他们相拥的画面,迟漾背对着镜子,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透露出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太不正常了,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张扬肆意又目无一切的迟漾。   谢阮心口有点闷,在脑海中思索能用什么话来安抚他,同时也在奇怪迟漾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古怪的表现和态度,刚才自己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反而又转到这种表面上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上来。   百思不得其解时,余光又瞥到抽屉里那些东西上,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   迟漾会变成这样,会不会是因为昨晚自己喝醉酒后跟他说了什么。   意识到这种可能,谢阮的心蓦的一沉,整个人像坠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窖里,浑身冰冷。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种猜想,不对的,以迟漾的脾气,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说出了那个秘密,迟漾现在不可能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谢阮甚至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刚才那一刹那冒出一阵冷汗,无声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轻轻搭在迟漾背上,小心试探着问:“哥哥,我昨晚喝醉酒跟你说什么了吗?”   迟漾抱着他的双臂果然微微僵了一瞬,直起身,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看他这个反应,谢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迟漾垂着眼皮,手指撩起一缕他柔软的黑发,平静的语气下透出一丝阴沉的凉意:“软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咚”的一下,谢阮仿佛听到自己心脏被什么猛烈捶了一下的声响,他咬紧牙关,后面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还有呢?”   迟漾:“没有了。”   谢阮愣愣,刚提起的心脏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重击,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还不等他有缓神的时间,又听迟漾发出一声冷笑,那缕头发像水一样从他指间滑走:“软软真是好样的,前脚才刚答应我不会谈恋爱,转头就告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完,漆黑的双眸静静望着他,眼神里有失落也有受伤。   谢阮呆了几秒,从他现在的表现和语气,依稀感觉出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小心回:“我答应过你的事为什么要撒谎,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没有信用的人吗?”   迟漾没有说话,黑沉的眸色有一瞬不明显的波动。   谢阮想起迟漾是多好哄的人,悬着的心微微落下,语气放轻:“喝醉酒的人说话怎么能当真,更何况是我自己都记不得的话。”   迟漾瞅着他,眼皮微微颤动:“真的?”   谢阮在内心叹气,往前走一步,伸出双手环抱住他:“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   他的声音轻缓中透出一丝坚定,像是吹皱湖水的一阵清风,有着抚平人心的力量感:“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迟漾果然因为他的话语有了更近一步的动摇,脊背也不像刚才那样固执的挺着,放松身上的力气,弯腰回抱住他。   “不要吓我。”迟漾靠在他耳边,压低的嗓子透出沙哑。   这样应该就算哄好了吧,谢阮拍拍他的肩膀,故意用有点委屈的语调:“我没有,本来就是喝醉酒的胡话,说不定我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说过,但大家都没有在意,就只有你当真了。”   本来这些话只是缓和气氛的控诉,没想到话音刚落下谢阮就感到腰上突然一紧,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抱起来放到后面的洗漱台上。   迟漾身体挤进他腿间,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低下头,漆黑的双眸深深看进他眼底,语调透出冷意:“其他人?软软还在什么人面前说过喜欢?”   谢阮:“……”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在这种不起眼的细节上精准抓住他想要的重点,虽然很无奈,但为了稳住他的情绪,谢阮还是耐心回答:“我只是打个比喻,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陶陶说的那样了。”   迟漾:“哪样?”   谢阮看着他的脸,有些犹豫的说出那两个字:“吃醋狂。”   迟漾却只是哼了声,表情写满了不在乎:“是软软不好,总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跟别人随便亲密。”   怎么还带倒打一耙的,谢阮不明白,自己跟朋友间的正常相处怎么就是随便亲密了,就算要怪也该是说他自己占有欲强的不正常,所以才会看谁在他身边都觉得不顺眼。   但谢阮也知道这些道理就算跟这少爷讲了也没用,干脆不在辩驳,闭上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迟漾也笑了起来,鼻尖在他额头亲昵的蹭蹭。   谢阮能明显感觉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小声提议说:“那我们赶紧退房吧,还要回去上课呢。”   迟漾被他雷打不动的好学生精神打败,点点头,要把他抱下来时手不小心摸到了旁边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眼,正是刚才惹出这场矛盾的关键道具,安全.套。   谢阮也看到了,脸颊一热:“你还拿着它干嘛,给人家放回去吧。”   迟漾盯着那个方块状的小东西看了会,又看向一脸尴尬的谢阮,眼睛里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故意把那东西举到谢阮面前,表情也有点坏:“软软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谢阮面颊发烫,声音讷讷的:“不,不知道。”   迟漾瞅着他低垂的小脑袋,宽大火热的掌心掐住他一侧腰,嘴唇贴在他薄薄的耳廓边,声音沙而低缓:“是吗,下次有机会我教你。”   谢阮瞳孔蓦地一阵颤动,耳朵烫得仿佛要烧起来,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一把将他推开,跳下洗手台跑了出去。   迟漾靠着墙,一脸趣味的盯着谢阮跑开的方向,将手中的小方块随手丢进口袋里。 第32章 32   两人吃完早餐就直接下楼了, 迟漾在大厅前台办理退房,身穿黑色的长款大衣,剪裁和挺括的版型将他高大颀长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气质冷漠矜然, 只是站在那里, 就聚焦了大厅里百分之九十的目光和注意力。   谢阮默默在旁边等他, 帽子和围巾都戴好了,裹得像个小雪人。   虽然刚才在房间迟漾给他叫了解酒的蜂蜜牛奶,但谢阮现在还是没完全恢复过来,双手塞在羽绒服口袋里, 垂着脑袋, 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   迟漾转身看着他, 抬手摸摸他的帽子,嗓音温柔:“这么困,不然一会回去别上课了。”   谢阮摇摇头, 镜片后的眼睛敛着柔软的水光, 眼周红红的, 神色有点恹:“一会就好了,睡多了也会头疼的。”   迟漾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湿润,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谢阮闻言立刻睁圆了眼睛, 抬手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迟漾挨了打也没什么反应,把他的拳头包在手里, 嘴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 目光温柔, 宠溺的不成样子。   这两个人的互动把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得心花怒放的, 尤其是迟漾,刚才他一个人不说话时,一脸的高贵冷艳,让人不敢接近。   但此刻在旁边这个清秀温润的男生面前,就完全换了一副模样,那双好像没有温度的幽黑双眸也溢出真正的笑意,犹如冰溪在温暖的春泉中消融,巨大的反差感像完全变了个人。   这明晃晃温柔又暧昧的氛围,要不是看谢阮男性的特征明显,她可能真的会以为这两人是情侣关系。   怕一会出去吹风会冷,迟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口罩,刚要撕开给谢阮戴上,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迟漾?”   谢阮先抬起头,见迟漾身后走来一个女生,长头发,穿着白色羽绒服,明媚漂亮。   迟漾也转过身,看到那个女生时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太巧了吧。”   女生倒是比他反应大多了,一脸惊喜。   迟漾这才轻点了下头,脸上表情依然很淡。   女生似乎习惯了他的这种淡漠,并没有觉得很尴尬,一双明亮的眼睛羞涩的望着他:“上次跟你说一起吃饭的事,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迟漾还惦记着给谢阮戴口罩的事,低头继续拆塑封袋,懒懒的回了句:“最近没有时间。”   语气透露出明显的敷衍。   女生自然也感觉出来了,表情有些僵硬,只好也把注意力放到旁边的谢阮身上,视线微弱的上下打量他一遍,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你好,你就是谢阮吧,我在论坛上刷到过你的照片,你本人还挺可爱的。”   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谢阮侧过脸,也忙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宋可柔这下才完全看到他的正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微弱的不屑,脸上笑容不变:“你也好呀,我叫宋可柔。”   迟漾皱了下眉,轻捏住他的下颌把他的脸掰正,嗓子低懒:“别动。”   现在这种场合,似乎不太适合这么旁若无人的做这些,谢阮抬眸朝宋可柔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笑容有些逐渐维持不住。   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女生跟迟漾是什么关系,但明显能看出她对迟漾是有好感的,谢阮不想莫名其妙又给自己拉仇恨,只好小心扯扯迟漾的衣服,示意他收敛一点。   迟漾垂着眼睛,目光跟他有一秒钟的对视,没有理会,继续将口罩小心挂到他耳朵上,修长的手指冰冷,擦到他耳后柔软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谢阮便不再说什么了,撇开眼,闭上了嘴巴。   等把谢阮包得彻底只露出一双眼睛,保证出去吹不到一点冷风后,迟漾才收了手,满意地看着他:“走吧。”   两人转身朝大厅外走,经过宋可柔身边时,又被她叫住:“迟漾,我们可以单独说两句话吗。”   说罢又朝谢阮看了眼,这会脸上已经不再有刚才那么和善的表情了,眼神明显是在说让他先回避一下。   谢阮巴不得赶紧离开,双手插.进兜里,跟迟漾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先走了。   迟漾来不及拦住他,望着他的背影,皱起眉头。   迟漾的车子已经被酒店人员提前开出来停在门口了,谢阮先坐了进去,身体靠在椅背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迟漾过了好一会才回来,车门被打开,一股夹着寒意的冷风吹进来,谢阮继续闭目休息,感到鼻梁上的眼镜被摘掉,睫毛被像是手指的东西轻轻拨了下,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起床了,睡美人。”   谢阮根本没睡着,但也不想睁开眼睛,他现在心情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漾。   就这么沉默了会,两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谢阮以为迟漾等不到他的回应可能就直接离开了,却没想下一秒他身下的座椅突然一陷,脸颊上拂来很轻的温热呼吸,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一阵很强的压迫气息。   “软软不愿意醒来,看来是真的要吻一下才可以了。”   谢阮内心蓦地一震,立刻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漆黑平静的眸子,目光黑沉,如潮湿幽暗的森林,深不见底。   谢阮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你不要乱来。”   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惶,迟漾反倒轻轻笑了下,手掌在他脸颊轻摸:“软软刚才不理我,我以为你是期待我乱来。”   谁会期待这种东西,谢阮不想吐槽他,又觉得迟漾现在靠得太近了,把手搁在他胸前挡开:“你别在这了,快去开车。”   迟漾没有动,语气故作低落:“软软现在都把我当司机来用了。”   又开始跟他无理取闹,谢阮无奈:“……不是,上课要迟到了。”   迟漾手滑到后面,捏住他柔软的耳垂玩,嗓子低懒,漫不经心的:“怎么不坐副驾驶。”   谢阮撇开眼:“后座宽敞,我想睡一会。”   迟漾目光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逡巡,微蹙起眉,两根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揉:“头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阮摇摇头,迟漾的手指凉冰冰的,贴着他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力度不大不小,其实很舒服,他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还是抓住他的手指拿下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迟漾反握住他:“软软生气了吗。”   谢阮抬起眼:“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一种感觉。”迟漾俯身,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是跟刚才的女生有关吗。”   谢阮微愣了下,没有想到迟漾会在这种事上如此敏感。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迟漾微偏过头,语气笃定:“果然是因为她。”   谢阮不知道说什么好,抿了抿嘴唇,回了一句不相关的:“她很漂亮。”   本以为迟漾会觉得他的回答敷衍,但他只是沉默了两秒,低垂着眼睑,语气透出淡淡的冷意:“漂亮吗?软软喜欢这个类型的?”   谢阮“嗯?”一声,没想到他的思维会转到这方面,想到早上在酒店刚发生的事,只得小心解释:“我没有想过这种事,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再说,跟他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关系,人家女生明明是对你感兴趣。   迟漾瞅了他一会,像是在考量他话中的真实性。   谢阮完全不惧怕他的审视,目光直视,神色坦然。   迟漾嘴角勾起浅笑,手指在他白皙柔软的下颌处捏捏:“她的父亲跟我爸是有很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我只跟她见过一两次面,知道她叫什么,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仅此而已。”   谢阮半垂着眼睑:“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迟漾“嗯”一声,嗓音淡淡的,拇指摁住他粉色柔软的唇周:“你想听就听,不感兴趣就当我没说过,总之不要为了这事影响心情。”   谢阮的唇边被他摸得痒痒的,侧眸瞥着他,在他的指尖揉到自己下唇时,唇瓣顺势不经意的轻轻开启。   *   谢阮到教室时才听陆霖他们说陶苏白生病请假了,好像是昨晚喝酒又吹了冷风,回去后发了一晚上烧,到现在已经发展成重感冒了。   谢阮一直跟迟漾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这事,内心顿时有些愧疚,下了课立刻匆匆赶回了宿舍。   本来以为生了病还孤身一人的陶苏白肯定是孤零零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结果他回到宿舍时,看到的却是跟他想象中完全相反的画面。   陶苏白不仅不孤单,还被陪在他身边的人照顾的细致入微。   谢阮拎着从食堂买来的青菜瘦肉粥推开门时,刚好看到陶苏白被程煜公主抱着从厕所出来的画面。   陶苏白的状况看起来还不是很好,虚弱地靠在程煜怀里,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或许是发烧的原因,眼睛显得特别亮,里面水光湿润,脸颊也泛着点红。   跟站在门口的谢阮视线撞到一起时,陶苏白立刻就“噌”地挺起身体,抬手捶一下程煜的肩膀。   “我就说我自己可以走了,你赶紧放开我!”   程煜也看了眼谢阮,简单打招呼点了下头,对怀里人的挣扎全不理会,将人抱到椅子前,小心放下来。   陶苏白发了通脾气,这会累得直喘粗气,程煜拍着他的后背,语气冷静:“你现在烧得浑身没有力气,就算我放你下来你的腿能正常走路吗。”   即使如此,陶苏白也还是放不下面子,挡开他的手,抬头瞪他一眼。   谢阮走过来,接着程煜的话继续说:“对啊,反正是我看到,又不是其他的外人,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见程煜抱你了啊。”   上次在联谊会上可不止单纯的公主抱,甚至还蹲起了十次,估计不止谢阮,当时在场的人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   谢阮不说这个还好,提到这个陶苏白就更是羞恼,在他这个铁直男看来,被公主抱本来就是很有损男子汉气概的事了,第一次已经是无法挽回的黑历史,更何况还有第二次,就算这次没被其他外人看到也不行。   见人实在难为情的厉害,还因为过于激动引起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小脸涨的通红。   谢阮忍不住看一眼旁边站着的人,程煜微垂着头,英俊的侧脸没什么情绪,俯身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药也一粒粒分好放到水杯旁边,然后才抬头看向谢阮:“等水不烫了让他把药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煜说完便拎起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转身离开了他们宿舍。   谢阮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高大背影,内心不禁浮起些类似于同情的感情。   朋友做到这个份上,程煜也挺不容易的。   耳边传来陶苏白止不住的咳嗽声,谢阮回神,走过去帮他拍拍后背,等他缓了会,情况不再那么严重了,还是忍不住叹着气说:“陶陶,我觉得你有时候太任性了。”   陶苏白咳得脑仁疼,手指揉着太阳穴,沙哑着嗓子:“什么?”   谢阮坐到他对面:“我是说程煜的事,他特意翘课过来照顾你,你就算不好好的感谢他,也不应该对他态度那么差啊,你不觉得程煜刚才那样很可怜吗。”   陶苏白吸吸鼻子:“没有啊,我们俩平时经常这样,吵吵闹闹的,下次见面就会好了。”   谢阮瞅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程煜平时太惯着你了,他一直在忍耐。”   陶苏白皱眉:“他为什么要忍耐,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啊。”   谢阮:“……”   算了,以前他一直觉得陶苏白情商很高,也很会为人考虑,每天开朗活跃,像个小太阳一样,但没想到在跟他自己有关的人和事上,竟然会这么钝感。   不过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一个外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与谢阮的无奈不同 ,他是真的觉得他跟程煜这样很日常,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谢阮身上,双手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转过身跟他八卦。   “别说我了,你跟迟草昨天好像没回宿舍吧,也在外面住的?没发生什么事吧。”   谢阮低头收拾桌子,偏头瞥一眼他八卦的神色:“我们能发生什么事。”   陶苏白被问得“额”一声,仰头想了想:“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俩每次在一起时的氛围特别不一样,发生什么好像都特别正常。”   谢阮笑笑:“你怎么也跟论坛上那些人一样CP脑了。”   说到这个,陶苏白突然想到一件事,胳膊从毯子里伸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手机反过来对着他:“看我之前拍到了什么好东西。”   谢阮本来只是不在意的抬眸看了眼,下一秒就被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完全夺走了注意力。   陶苏白给他看的是一张照片,深灰色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青年,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再仔细看才会发现他怀里还有一个人,只露出柔软的黑发和半张侧脸,一缕金色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洒在他们身上,因为拍得过于唯美有氛围感,谢阮竟一时没有分辨出这两个人是他和迟漾。   看正主本人都被震住了,陶苏白得意的嘿嘿笑:“我拍的好吧,你说我要是把这张照片放到网上,那不得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啊。”   谢阮被他的声音惊得回神,抿了抿唇,嗓子有些干:“不要乱传。”   陶苏白耸耸肩:“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所以才一直忍到了现在,怎么样,想不想要,我发你。”   谢阮偏过头,语调僵硬:“随便你。”   陶苏白知道他脸皮薄,嘴上说着随便,内心肯定还是很想要的,也没跟他啰嗦,直接一个分享转发。   干完这事陶苏白的能量也耗得差不多了,把程煜给他配好的药抓起来吞了,头晕脑胀的爬上了床。   谢阮一人坐在下面,打开微信,放大陶苏白刚给他分享的那张照片细细的看。   看到后来,内心那种初看到这个画面的震撼和悸动已经慢慢消散,反而转变成了一种酸涩的感伤。   如果忽略掉照片中自己的存在,任谁都看得出迟漾对怀中之人的呵护和释放出来的强烈情感吧。   但偏偏自己却又是迟漾最不可能喜欢上的男性。   他想把这张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在点击确定时又突然改了想法,把图片比例调大,不露出迟漾的脸,只有自己靠在他胸膛上的那半张画面。   *   十二月过去了大半,很快就要到圣诞节,学校里和外面的商业街上过节的氛围越来越浓厚,学生们也能在即将要到来的考试月迎来最后一次放松狂欢的时间。   谢阮一大早就收到社团学姐给他发的消息,说她们社团为了迎接圣诞排了一个小短剧,给他留了一个角色,让他有机会过去试一下。   谢阮这几日一直闷在图书馆学习备考,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喘息的时间,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上次参演的过程虽然有一点点小插曲,但总体经历还是挺愉快的,还有报酬拿,何乐而不为。   下午放学后他就背着书包去了话剧社,陶苏白听他说了这事,兴致非常浓厚,非要跟他一起。   两个人到了话剧社,果然又是一幅拥挤忙碌的景象,摄影,道具,服装,还有正在试戏排演的,谢阮感觉他们的社团越来越专业正规了。   这都得归功于徐琳学姐优秀的领导组织能力。   陶苏白第一次过来,看得眼花缭乱,谢阮拉着他到不碍事的角落等着,顺便给学姐发信息说他们到了。   学姐还在忙,回复他说先等一会,谢阮正准备带陶苏白去休息室时,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   是许久不见的徐斌,他看起来瘦了很多,面色透着苍白,穿着一身黑,眉眼间透出一丝阴郁,他也是这个社团的,之前谢阮偶尔被学姐拉过来帮忙时,他就经常缠着谢阮。   不过前阵子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踪影,听学姐讲好像是跟什么人发生冲突受伤了,所以谢阮最近也算是过了段安生日子。   徐斌明显也看到他了,脸上露出一抹讶异的神色,随即又被不太自然的笑容掩盖,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   “好久不见。”   谢阮点点头:“好久不见。”   徐斌目光先在他周围找了一圈,又垂头看着他的脸:“那个人没陪你来?”   谢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微皱一下眉头:“你说谁?”   徐斌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似乎是确认了什么,眼神便不似刚才那么平静,直勾勾的,透着微弱的不甘和贪婪:“你越来越好看了。”   谢阮被他这种怪异的眼神看得内心不适,没再搭理他,拉着陶苏白转身走开。   陶苏白全程云里雾里,走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徐斌还在原地没有走开,脸上似笑非笑,剧场一抹蓝色光线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诡异又阴森。   这画面看得陶苏白心里毛毛的,回头对谢阮说:“那人谁啊,感觉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怎么有点恶心。”   谢阮心里烦躁,不想谈他:“不熟,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难得见好脾气的室友会有这么冷淡不耐烦的模样,陶苏白“哦”一声,识趣的不再提。   他们在休息室等了十来分钟,很快徐琳学姐就带着人过来,先给了他一份剧本,大致给他讲了剧情和人物,又让旁边的人先给谢阮做一下妆造看看感觉。   一阵言简意赅的交待后,学姐又雷厉风行的离开了,陶苏白目瞪口呆:“这个学姐很厉害啊,长得也漂亮,气场根本不像是在校的大学生。”   这点谢阮上次来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会看着陶苏白这样,突然意识到之前在别人眼中他是不是也这么傻乎乎的。   没时间闲聊了,谢阮直接被负责化妆的同学摁着坐在镜子前。   谢阮就趁着这个空隙看剧本了解剧情,这次拍的是现代短剧,就是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那种狗血剧情,他饰演的是女主的白月光前男友,戏份不重,也就比上次拍的多了两场,每次出场只为了刺激男主吃醋,妥妥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表演起来应该不是很费功夫,适合他这个门外汉。   化完妆又去试了衣服,因为是现代剧,服装跟上次比日常简单许多,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衣料质感还不错,挺阔的版型将他的身材勾勒得修长挺拔,腰线贴身束拢,瘦窄漂亮的线条不堪一握。   为了贴合人设,他的发型和妆容都偏成熟一些,配上这件白衬衫,不能说是完全换脸,但也确实呈现出一种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气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很干净纯粹的冷艳感。   化妆的同学也没想到他换上服装后会有这种效果,捂着嘴巴惊呼:“太适合了,谢阮,你其实可以像这样把头发都撩起来,露出额头,这样多有感觉啊,帅惨了好吗。”   谢阮不太习惯接受陌生人这么赤裸直接的夸赞和眼神洗礼,尴尬的笑笑,下意识去寻求熟人的帮助。   陶苏白本来正靠在化妆台上用手机发信息,听到他们出来的动静后便立即抬头,然后同样被震撼得张大嘴巴。   “啧啧啧。”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凑上前一阵打量:“这变化也太大了,谢阮,就你现在这模样,什么样的男主能压得过你啊,这女主角得眼瞎成什么样才能不选你选男主啊。”   刚才谢阮看剧本时,陶苏白也跟着要了份,被里面狗血的剧情创得不行。   谢阮无奈,被这两个人接连打趣得脸颊红热:“陶陶,你别闹了。”   陶苏白捏起他的下巴,对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精致魅惑的脸蛋研究:“我实话实说嘛,这化妆的效果这么神奇,搞得我也想试试了,你说你一个男n号都这样了,这女主角得漂亮成什么样才能有说服力。”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化妆师就突然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咱们漂亮的女主角这不就来了。”   听闻此言,两人跟着一起回头。   不远处果然走来一个女生,身姿苗条,服装华丽,款款而来。   等看清她的五官样貌时,谢阮心中蓦地一震。   他见过这个女生,是前不久在酒店时,跟迟漾打招呼聊天的那个女生。   她应该也换上了戏服,妆容有点浓,卷了头发,气质比上次在酒店见到时要成熟很多,确实很漂亮。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部短剧的女主角,这能说是一种别样的缘分吗。   “可柔。”   化妆师跟宋可柔打招呼:“这位就是剧中扮演你前男友的演员,叫谢阮,徐琳学姐说的没错,给你找的搭档都长得很帅吧。”   宋可柔走到谢阮面前,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遍,冲他笑着点头:“好巧,又见面了。”   她的表情跟上次在酒店时给谢阮的感觉很像,笑容虽然很友好和善,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种冰冷的敌意。   谢阮想,他似乎能猜得出这份敌意的起源。   “你们俩原来认识啊,那还真是有缘。”   化妆师面露惊喜地拍拍手。   陶苏白也是一样的反应,一把勾住谢阮的脖子,跟他小声咬耳朵:“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大美女,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   谢阮想说他也只是跟这个宋可柔有一面之缘而已,认识更是谈不上,还不等他解释,就有另一道凉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巧了,这位美女我刚好也认识,不如我帮你引荐一下。”   两人回过头,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   “程煜?”陶苏白惊讶出声:“你怎么在这?”   程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轻轻走上前,高大的身躯在陶苏白身上落下阴影,垂眸盯着他,俊脸上情绪很淡。   “我如果不来,还不知道陶陶你其实对美女学姐这么垂涎欲滴。”   陶苏白被他说得脸热,不好意思地朝周围看看,小声怼他:“什么垂涎欲滴,你说话注意点。”   程煜没跟他多说,直接握他的手腕将人带了出去。   陶苏白边被拽着走,还边不服气的抱怨让他放开,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离开了休息室。   这两个人还真是到哪里都这么热闹,谢阮无奈叹气,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另一个人身上。   迟漾是跟程煜一起过来的,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两手塞在黑色冲锋衣得口袋里,苍白的面庞英俊瘦削,半垂着眼皮,模样懒懒的。   化妆师学姐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校草本人,被他过于立体深邃的五官帅得呼吸都停了几秒,脸憋得微红,激动的扯扯旁边的宋可柔:“什么情况啊,这是迟草吧,他怎么来咱们这了?”   宋可柔显然也很开心,开心中又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微妙自豪,抬手撩一把垂在身前的卷发,走上前,甜着嗓子:“迟漾,你真的来了,早上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我还以为今天没空过来看我定妆了呢,你觉得我这个造型怎么样,会不会不太上镜,要不要再调整一下啊。”   说罢还拎着裙摆轻轻转了一圈给他展示。   耳边传来迟漾微凉磁性的嗓音:“很好看。”   她嘴角勾起笑容,转动的身体停下来:“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就不……”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自己停下来后面前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本来站在这里的迟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谢阮旁边,垂眸看着他,刚才还没什么情绪的侧脸挂着柔和的浅笑,目光牢牢锁在他化了妆的面容上,幽暗微沉,一瞬不瞬。   显然,刚才那句“很好看”也是对着谢阮说的,自己卖力展示了半天,人家压根一眼都懒得多看。   宋可柔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羞愤地用力咬住嘴唇,旁边化妆师也是一脸的尴尬,脚指头都在鞋子里抠了八百下了。   恰好这时有人推开休息室的门叫宋可柔出去,化妆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过去小心哄着宋可柔带她离开了。   等门关上,整个休息室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阮有些顶不住迟漾灼热到恍若有实质的目光,撇开眼,身体向后一些,想要脱离他的气息压制。   迟漾直接握住他一侧腰,将人轻轻揽回身前。   两人的身体几乎是没有缝隙的贴合,谢阮身上的衬衫单薄,能清晰感到迟漾那只手掌的温度在自己腰间晕开的过程,由温热逐渐变得滚烫,令他呼吸困难。   迟漾丝毫没有自觉,垂眸盯着他:“谁给你选的这件衣服?”   谢阮:“徐琳学姐,你上次也见过的,不适合我吗?”   迟漾摇摇头:“很适合。”   谢阮松一口气,抬手在他胸口轻推:“先放开我吧,一会又要来人了。”   迟漾不动,目光落在他衣领下白皙修长的一截后颈,又继续往下,最终停在腰间被衣料勾勒出的瘦窄线条,低沉的笑了声,嗓子带着沙哑:“别人穿白衬衫是清纯,我的软软穿怎么这么涩.情。”   说罢手指隔着一片轻薄的衣料,在凹陷明显的腰窝处轻摁了下。   谢阮完全没有防备,“嗯”了一声,腰部霎时没了力气,身体发软倒在迟漾怀里。 第33章 33   谢阮身体本来就敏感, 尤其还是靠近腰椎这样脆弱的位置,迟漾做这种恶作剧之前虽然对此都有了解,也是故意的, 但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谢阮发出这样的声音。   所以一时间也没想到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觉得耳边还一直有刚才那句呻.吟的回响。   湿润的, 很软糯, 也很,娇。   听得他脑子有点酥,像是被电流微微的冲刷,顺着滚烫的血液蔓延到心尖, 一瞬间甚至闪过还想再听更多的念头。   谢阮本人明显比他还懵,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他刚才出于本能发出一些似乎不太体面的声音后,身体瞬间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脸颊热得快要爆.炸, 整个人被羞耻的情绪顶到快要沸腾了。   想到迟漾极有可能会因此用无法理解或是厌恶的眼神看待他时, 谢阮就一阵心死, 干脆不再抬头了,脸颊埋进他胸膛里,直接当起鸵鸟。   迟漾低头, 不意外地看到他本来雪白的后颈上蔓延开来的大片潮红, 乌黑发梢下的耳朵也没有幸免, 又薄又粉,被灯光照得快要透明。   迟漾喉结微弱的动动, 眸光漆黑, 仿佛有浓烈的墨色在里面翻涌。   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快熟透的耳垂上拨了拨。   然后便感到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 紧接着胸前便传出闷闷的声音:“别闹了。”   迟漾低笑, 声音有一些沙哑:“软软现在不怕有人进来撞到了。”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谢阮,他在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从迟漾怀里退了出来,一直垂着头,转过身没有看他。   迟漾没有阻拦,从背影这样看,谢阮的腰好像更细了。   他默默看了会,眼皮轻轻垂下。   谢阮又走到化妆台前去拿上面的剧本,迟漾也过来凑热闹,跟着翻了几页。   两个人好像都暂时失忆了,默契的没再提刚才的事。   但迟漾这样一直在他身边,谢阮是不太能看得下去内容的,没过一会便忍不住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到这边来。”   顿了顿,又问:“是因为宋可柔通知你的原因吗?”   迟漾本来正靠在他肩膀上看剧本,闻言侧眸瞥了他一眼,语气散漫:“软软刚才没看到我对她的态度?我根本没注意她给我发了什么信息。”   听他这样讲,谢阮便又想到刚才的事,宋可柔尴尬气愤的脸色还历历在目,这么说迟漾是真的为了他过来的。   谢阮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微抿了抿唇:“可是,我也是因为突然被学姐叫来的,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迟漾替他翻了一页剧本,声音漫不经心:“是你的好朋友告诉我的,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就找了他。”   谢阮恍然:“是陶陶?”   迟漾点点头:“我跟程煜本来打算去你们宿舍,听到你们在这,就一起过来了。”   说到程煜,谢阮又想起刚才他把陶苏白拉出去的景象,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之后没多久徐琳就进来叫谢阮出去讲戏了,迟漾陪着他听了一会,他的出现自然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谢阮扮演的是女主角前男友,几乎每一场戏对手演员都是女主宋可柔,她也因此近距离的见识到迟漾对谢阮近乎三步不离的黏糊状态,她期间好几次都想要去跟迟漾单独交流,但都被迟漾不冷不淡的敷衍掉了。   好不容易等到徐琳说先休息二十分钟,宋可柔便拿起一瓶水想趁机直接去找迟漾,没想到还不等她行动,便又看到迟漾起身去了洗手间的方向,而两分钟前谢阮也刚刚进去。   宋可柔站在原地,用力捏紧手中的水瓶。   戏整整排了三个小时,结束时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了,谢阮虽然戏不重,但徐琳为了让他能更好入戏,特意让他前几天都留下来看看其他人的表演和状态,所以几个小时下来也确实挺耗费精神的。   其他人都开始忙碌收工了,谢阮把自己的剧本收起来,走到不碍事的角落,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放松下来才发现他好像半天都没怎么喝水,这会嗓子渴得厉害,刚伸出舌尖舔舔干燥的嘴唇,下唇就被抵上一抹坚硬的触感。   迟漾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拿着瓶打开的矿泉水,将瓶口轻抵到他唇上。   谢阮抬眸看了他一眼,直接张嘴半含住瓶口。   冰凉清甜的液体灌入喉咙,霎时缓解了喉管难受的干渴感。   迟漾垂眸看着他,目光穿过透明的瓶身,看到他喝水时微吐出来的一截粉嫩舌尖,裹着晶莹的湿润。   “好喝吗。”   迟漾低声问。   谢阮瞥一眼瓶子上熟悉的logo:“就是普通矿泉水的味道。”   迟漾笑笑,也仰头喝了一口,嘴唇自然碰在刚才谢阮含过的地方。   谢阮眼睛微微睁大一瞬,又很快垂下。   迟漾将水瓶塞回手中的袋子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他:“累了半天肚子饿了吧,先垫一垫,带你出去吃烤肉。”   三明治还是热的,闻起来很香,谢阮小心握在手里,内心有种恍惚的温暖感。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他家里时,迟漾对他妈妈说的那段话,原来当时并不只是在长辈面前说漂亮话而已。   他是真的想,也愿意,一直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两人一起从剧场出去,迟漾的车还停在之前的位置,要离开时谢阮突然想到他有个东西忘记拿,便跟迟漾说要回去一下。   迟漾单手扶着车门:“要我陪你一起吗?”   谢阮觉得他太夸张了,摇摇头:“这么点路,很快的,等我两分钟。”   说罢便转身朝里面跑了进去。   从休息室拿完东西出来时,无意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宋可柔跟徐斌,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严肃的事,表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这两个人竟然认识,谢阮惊讶了一瞬,但也没有过多去想,怕迟漾在外面等太久,只多看两眼,便匆匆跑了出去。   到外面时却看到迟漾跟两个人站在一起正在说话,走近了才发现是程煜跟陶苏白。   他有些意外,刚才排戏到一半他们俩就不见踪影了,没想到这会还会回来。   “谢阮,你来得刚好。”陶苏白回头看到他,立刻开心的招呼,拉着他过去:“听迟草说你们要去吃烤肉,我跟程煜也都没吃呢,刚好一起去啊。”   程煜也在旁边跟着说:“还真的挺巧,陶陶晚上刚跟我说想吃烤肉。”   跟朋友结伴一起吃当然好,气氛也会更加热闹,谢阮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最高峰的饭点了,他们挑了个安静的位置,两两落座。   等菜和肉上来的时间,迟漾照例先给他跟谢阮的餐具烫洗清洁,每一根筷子都仔仔细细擦拭过,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透出一股优雅。   陶苏白在对面看得有些发愣,忍不住感慨说:“迟草真体贴啊,以后你交了女朋友肯定也会这么事无巨细的照顾她吧。”   乍一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谢阮脑神经蓦地颤了颤,下意识朝旁边的迟漾瞥了眼,生怕他又会被刺激到。   迟漾正在用消过毒的热毛巾擦手,动作斯文自若,微阖着眼,轮廓漂亮的侧脸看不出太多情绪。   看样子好像并没有被影响,谢阮松口气,抬头朝陶苏白使了个眼色。   陶苏白没接收到他的信号,知道迟漾高冷话少,又把话题转移到谢阮身上:“说到女朋友,我觉得说不定咱们几个中还是谢阮最先脱单呢。”   这话一出,刚拿起杯子喝水的谢阮直接手抖了一下。   一直沉默的迟漾也有了微弱的反应,缓缓抬起眼。   陶苏白越说越起劲:“就是最近咱们谢阮不是越变越好看了吗,就突然开始走桃花运,已经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跟他示意过好感了,还有人从我这突破要联系方式,想要曲线救国,谢阮,你说我该不该给他们啊。”   谢阮“咳”了声,捏着杯子的手指一点点泛白,已经感觉到来自身旁明显的冷气压了。   见谢阮一直闷着头不说话,陶苏白觉得挺奇怪的,刚想再追问,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烤好的牛肉。   他吓得“唔”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程煜手里还拿着夹子,眼角敛着笑眯眯的弧度:“好吃吗?”   陶苏白愣愣,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肉,酱汁浓厚,肉质也很嫩,点点头:“好吃。”   程煜又夹起一片喂他,吃完又来一片。   就这么被投喂了四五次后,陶苏白反应过来了:“你堵我嘴呢。”   程煜单手撑着侧脸:“刚才的话题不太好,我们不说了。”   陶苏白愣愣,朝对面看了眼,那两个人果然都没在说话,互相沉默的吃着东西,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陶苏白这才恍然大悟,顿时一阵尴尬和后悔,身体凑到程煜面前,跟他小声抱怨:“你既然发现了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程煜对他突然靠近的动作没有防备,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香气,吊灯暖橘的光线落在他乌黑的眼珠上,清透莹润。   就这么盯着他的脸看了会,程煜微垂下目光,伸出拇指抹掉他唇角的酱汁:“谢阮都给你使了两次眼色了。”   陶苏白眨眨眼:“有吗!”   随即又懊悔地拍拍脑袋:“我刚才是讲的太投入了,前面又有油烟,视线不太好。”   程煜瞅着他:“为什么对这种话题这么投入,你很希望谢阮谈恋爱吗。”   “也不是吧。”陶苏白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生菜叶:“就是看谢阮最近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很多,也变得受欢迎了,替他开心而已,如果真说谈恋爱的话,我觉得还是我谈比较符合实际一点。”   程煜拨动夹子的手顿了一顿,偏过头:“陶陶想谈恋爱了?”   烤盘上的肉片滋啦冒油,闻着也喷香,看得陶苏白要流口水了,一心等着肉熟,漫不经心回了句:“对啊,谁大学不谈个恋爱玩玩啊。”   程煜瞅着他满心期待的神色,侧眼也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在期待这盘烤肉还是所谓的谈恋爱。   越想心里越是不爽,把手中的夹子放下。   陶苏白正等着呢,见他突然这样,表情疑惑地抬头:“不烤了?”   程煜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微阖着眼,慢条斯理喝了一口:“不想烤了。”   “好好的怎么回事……”陶苏白一脸莫名的嘀咕。   既然没人投喂了,那他只好自力更生,卷起袖子热火朝天烤起肉来。   吃完烤肉出来时间已经挺晚了,陶苏白吃得很饱,现在只想回宿舍躺进被窝里暖乎乎的睡觉。   他本来想带上谢阮一起,但还不等他开口,就被一旁的程煜一把捂住嘴巴搂了过去。   “迟漾,谢阮,我们先回宿舍了,你们俩随意。”   说完也不顾怀里挣扎的陶苏白,直接强势将人带走。   谢阮对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程煜今晚好像一直有在刻意给他和迟漾创造独处空间。   迎面的寒风吹得他用力打了个冷战,下一秒脖子上就感到一热,暖融融的感觉包裹着他,是迟漾给他围上了围巾。   谢阮抬起头,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生,逆着路灯的光线,立体深邃的五官在寒风中有些凉薄。   这样的迟漾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很温柔,但是又有种莫名的隔阂。   “小心感冒。”   迟漾声音微沉,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捂着。   谢阮体寒,手怎么捂都像是冒着寒气的冰块,迟漾皱眉,干脆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到嘴边哈暖气。   谢阮手还没暖,心已经热乎得不成样子了,歪头看着他:“迟漾,你没有生气吗?”   迟漾敛着眼睫,边哈气边用手给他轻轻搓着,语气漫不经心:“没有。”   虽然谢阮没有特意明说因为什么生气,但他相信迟漾肯定听明白了,也相信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敷衍和隐瞒,说没有生气,就是没有生气。   想到这里,谢阮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曲起食指在迟漾掌心挠挠,嗓子轻轻的,也很柔软:“哥哥。”   迟漾长长的睫毛微动,低头望着他,这段时间谢阮虽然已经习惯这么叫他了,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显得有些害羞,瞳眸乌亮水润,清秀白净的五官在路灯下像是在发光,薄唇是稍艳的红。   谢阮又反握住他,眼神透着一百分的认真:“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你说过的,我现在只要有你就好了。”   迟漾注视着他的眼神,和他说出每一个字的粉色唇瓣,胸腔内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填满了,不停的膨胀,变得越来越滚烫。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艰涩的咽了下喉咙,抬起手,掌心握住谢阮纤细的后颈,嗓音低沉,透着沙哑:“嗯,只要有我就好了,软软好乖。”   谢阮乖巧的点头,脸颊突然感到被什么细微的东西轻轻砸中,还有些湿润,目光看向上方,惊喜的说:“下雪了!”   广袤的夜空下,路灯静谧昏黄,漫天的雪粒轻盈落下,盛大浪漫。   谢阮忍不住伸出手去接:“没想到又下雪了,如果圣诞节那天也能下雪就好了。”   说罢又看向面前的迟漾:“哥哥,圣诞节那天如果下雪,我们也这样出来看雪好不好。”   本以为这样的事就算他不说,迟漾也一定会先缠着跟他定好约定,没想到这次却意外的没有很快得到迟漾的回应。   望着迟漾沉默犹豫的眼神,谢阮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欣喜和雀跃减弱几分,低声问:“你圣诞节有事吗?”   迟漾自然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心中一疼,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冰凉的面颊上轻抚:“每年圣诞节我都一定要陪外婆和妈妈一起过,前几天我妈妈就已经打电话在催我过去了。”   谢阮的心更凉了些:“是要去国外吗?”   迟漾“嗯”一声,不想去看谢阮失望的眼神,低头跟他鼻尖相触,嗓子低哑:“软软,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谢阮眼睫颤了几下,呼出的热气在漆黑的夜色中揉成一团团白雾:“我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迟漾苦笑,手掌扣紧他的脖子,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只有一个星期左右,等结束我会立刻回来的。”   谢阮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迟漾微抽开点身,看着跟他闹别扭的小竹马,乌黑的头发有点蓬乱,睫毛长而密,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鼻子和嘴唇都小小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迟漾心里有点痒,对必须要飞国外这事又多了一分怨念,张开双臂将人抱到怀里,一只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脑,低头亲亲柔软的发顶。   “我们重逢的事我妈已经知道了,我们小时候她很疼你的,说之后回国一定要见见你。”   谢阮靠在他胸口,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也陷进儿时的一些回忆:“我也很喜欢阿姨。”   雪更大了,两人一直站在外面挨冻也不是事,迟漾摸摸他冰凉的脸蛋:“今天不回宿舍了好不好。”   谢阮偏头蹭蹭他的手心:“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的机票,已经提前请了一周的假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怪不得他今天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自己,明明平时最讨厌吵闹,但下午排戏一排就是好几个小时,那么嘈杂的环境下,他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耐心。   一想到从明天开始要一周都见不到他,谢阮心里就一阵难受,仰头看着他:“那今晚就不回去了,去哪里?思源路吗?”   迟漾摇摇头,手指轻轻拨掉他睫毛上落的几粒雪花,语气宠溺:“思源路太远了,明天早上送你上课可能会来不及,今晚就先住附近的酒店吧,你能多睡会。”   谢阮:“好。”   迟漾揉揉他的头发,手放下来搂在他腰上,两人沿着马路往酒店的方向走:“你那个什么短剧还要再拍几天是不是,接下来我不能陪你,你拍摄时不要那么卖力辛苦,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还没走就又开始过度保护了,只是在学校拍摄而已,能发生什么事,但想到他明天就要离开了,谢阮就不忍心都跟他唱反调,乖乖点头:“不会有事的,我每天都给你报备好不好。”   迟漾低哼一声,手臂搂紧怀里清瘦柔软的身躯,压着嗓子:“真想把你塞进口袋里,走到哪都带着。” 第34章 34   如果可以, 谢阮其实也很想被他捆着,锁着,当他的小挂件, 走到哪都黏在他身边。   但现实就是现实, 第二天早上, 迟漾陪他在酒店吃了早餐, 又送他去学校上课后,还是立刻赶去机场了。   谢阮站在路口,看着黑色的车身逐渐消失在风雪里,手指把脖子上的围巾往脸上扯扯, 上面依稀还有迟漾留下来的气味。   清冷微涩, 让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他还被迟漾紧紧拥在怀里。   “谢阮。”   他还在出神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谢阮回头, 看到一张他不太喜欢的面孔。   “徐斌。”   徐斌笑笑, 又朝他走近一点:“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怎么站在风口里,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谢阮瞅着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徐斌跟之前见面时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了。   不仅没有了那种阴沉忧郁的气息, 连笑容和眼神都清爽干净了不少, 他本来长得就还可以, 气质正常起来并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   谢阮虽然还不至于因此就放松戒备,但也不能再继续冷眼对之, 语气放轻道:“谢谢你的关心, 我就要去教室上课了。”   “你也是去勤思楼吗, 那咱们一起上去吧。”   谢阮本来只是想跟他简单的打完招呼就结束, 但想到自己确实是要去勤思楼,目的地一样,如果还刻意拒绝就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便只好答应了跟他同行。   好在徐斌一路都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言语或是逾距的举动,分寸感掌握的很好,谢阮逐渐也就放心下来。   谢阮今天上课的教室在三楼,要分开时徐斌又说:“今天下午你是不是还要去拍摄,我也会去帮忙,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直接找我。”   谢阮看着他,轻轻点头:“谢谢。”   陶苏白他们已经提前占好了位置,谢阮到教室后便一眼看到坐在后排的几个室友,陶苏白还冲他招了招手。   教室里开了暖气,谢阮坐下后把围巾拿掉,陶苏白瞅他一眼:“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   谢阮低头掏课本:“还好啊。”   陶苏白支起胳膊托着半边脸:“少来,知道你家迟草出国了,怕想他就直接说,又不丢人。”   谢阮拔笔盖的手顿顿,偏过头,一脸他怎么知道的模样。   陶苏白笑笑:“程煜告诉我的,还说你最近可能会有点寂寞,让我好好陪你。”   谢阮抿起嘴唇:“还好,学习挺忙的,怎么会寂寞。”   “我说也是嘛。”陶苏白耸肩:“要我说程煜也是婆妈,你的闲事都管起来了,寂寞什么啊寂寞,迟草暂时离开我还觉得是好事呢,平时他管你那么严,现在你好不容易自由了,应该好好放肆一下才对。”   谢阮低头检查笔记:“你倒是很久没有放肆了,听杜霖说你最近都修身养性了。”   陶苏白爱玩,平时特别喜欢去酒吧和各种聚会,不会胡来,就是单纯喜欢凑热闹。   说起这个陶苏白就来气,小脸皱成包子,趴在桌子上抱怨:“还不是因为程煜,他老说我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好,不准我去,一有机会就把我拴他身边,打什么桌球,还去攀岩,还有去听音乐剧你敢信,害得我现在在别人眼中都成他的小跟班了,每天被这么个大帅哥的光环压着,我严重怀疑我到现在还没脱单就是因为他!”   谢阮听他絮絮叨叨一堆,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你跟他玩这些时不快乐吗。”   陶苏白愣住,朝他瞥一眼,双手托住脸,眼神带着点幽怨:“这才是我觉得最气人的,我讨厌被他管,但是跟他在一起疯的时候又真的很快乐,谢阮,我是不是有点贱啊。”   谢阮点点头,完全不跟他客气:“不只是一点,你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陶苏白哼一声,把圆珠笔放到嘴唇上撅着玩。   下午放学,谢阮先陪陶苏白去食堂吃了饭,之后便直接去了话剧社。   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天气比较恶劣,学姐每天都会提前买好热乎乎的奶茶给大家。   谢阮的戏已经不多了,跟女主角宋可柔对戏时还是会时不时的感觉到她的敌意和冷漠,戏里戏外两副面孔被她诠释的很完美。   谢阮并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他自己的部分,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期末考的复习中去。   时间飞快,谢阮最后一天的那场戏要出外景,虽然只是在他们学校后山的一个小凉亭,拍的时间也不久,但拍完回去后,谢阮还是不幸的感冒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回来后还洗了热水澡舒服的睡了一觉,结果第二天睡醒后直接头晕鼻塞,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来。   陶苏白看他这样,干脆连床都不让他下了,给他倒热水量体温,还打算直接把他送医院。   谢阮忍着头疼制止他:“又没发烧,我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别折腾我了。”   陶苏白听着他的破锣嗓子,说完还偏头咳了半天,小脸憋得通通红,把他给心疼的,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给他顺气:“那行那行,你吃完药赶紧睡觉,多休息就好了。”   谢阮点点头,眼睑周围泛着红,看起来憔悴极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   陶苏白叹气,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这才跟杜霖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寝室里立刻就陷入一片无言的静默中,连窗外呼呼的风雪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阮蜷缩在被子下,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特别孤独,即使他的室友们几分钟前才对他表示过那么强烈的关切和担忧。   他知道这是生病后一种脆弱的心理,属于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即使明白,却也还是不能停止大脑的胡思乱想。   头又疼又沉,却怎么都睡不着,谢阮干脆放弃,从枕头下摸索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安静的置顶信息框。   迟漾已经离开3天了,虽然他们每天都有联系,但因为国内外时差原因,想要挑一个合适的时间聊天并不是很方便,他们彼此又都很忙,所以每次都是匆匆开始匆匆结束,前几天忙着拍短剧和复习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空下来时,对迟漾的想念突然就到达了顶峰。   想和他说话,想听他的声音。   激烈的情绪引发生理上的变化,谢阮捂着嘴巴咳了几声,头愈发疼了。   不知是不是这阵强烈的情感传达到了几千里外的大洋彼岸,谢阮紧握在掌心的手机竟然真的震了两下,他把手机拿出来,隔着被泪光模糊的视线看到置顶聊天框出现的红色信息提示。   【迟:[图片]】   有一瞬间谢阮还以为是自己因为过于期待而出现的幻觉,直到他把聊天框点开,真的看到迟漾发来的那张照片。   是一张他跟家里人的合照,迟漾搂着一位漂亮的中年女性,虽然多年未见,谢阮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迟漾的母亲,还有一位年迈精致的贵妇人坐在他们身前的木椅上,应该是迟漾的外婆,面容和蔼亲切,眉眼间依稀看得出跟迟漾有几分相似。   照片应该是在家里拍的,背景的壁炉正在很暖和的燃烧着,旁边还有一棵很大的装饰华丽的圣诞树,节日氛围格外浓厚。   谢阮愣愣看了会,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又看到迟漾发来的新消息。   【迟:刚拍的合照,妈妈一定要我发给你看看】   【迟:现在她们去打牌了,我一个人好无聊】   【迟:软软?】   或许是久久没等到谢阮的回复,迟漾发来疑惑的表情。   谢阮立刻回神,怕他一会直接打来视频电话,忙敲出键盘回复。   【谢阮:看到了,阿姨还是那么漂亮,外婆也很有气质】   一板一眼,很像谢阮平时的风格。   迟漾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继续跟他聊天。   【迟:国内这个时间软软是不是在上课?】   谢阮正在咳嗽,生理性的泪水也一直从眼眶里淌个不停,看到他这条消息,忍不住鼻头一酸。   如果迟漾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肯定会急得不成样子吧。   但他转念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想,不能总是如此依赖迟漾,也不能一直想着要对他撒娇。   以前没有迟漾的生活他是如何过来的,现在和以后也应如此。   谢阮深吸口气,抬起手指打字。   【谢阮:是的】   【迟:可惜了,还想听听软软的声音的】   【迟:不然我们打视频电话吧,软软你不用看手机,能让我听到你上课写字的声音就可以了】   谢阮看着这段话,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对迟漾依赖比较重,还是迟漾更加离不开他了。   【谢阮:不行,聊天也只能一会,我上课会分心的】   【迟漾:[叹气]】   【迟漾:今天是平安夜,软软打算怎么过】   【谢阮:就和平时差多吧】   【迟漾:如果我还在国内,一定带你好好出去玩】   【谢阮:你好好在那边陪阿姨她们吧[摸摸]】   【迟漾:软软】   【迟漾:我想你了】   谢阮感到自己胸口揪紧悸动的感觉,薄薄的眼睑垂下来,被水气濡湿的睫毛微弱颤动。   【谢阮:嗯】   【谢阮:不说了,我要认真听课了】   谢阮发完消息就立刻把手机关掉扔到枕边,像是害怕看到迟漾再多发一条消息,他就会忍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告诉迟漾他现在生病了,他头好疼,他这几天对迟漾的想念也比迟漾要更加深重十倍。   枕边的手机又嗡嗡响了两声,谢阮头昏沉的厉害,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强忍着不去理会。   因为这场突然起来的重感冒,当晚的平安夜谢阮自然是没办法出去了,陶苏白早就跟程煜安排好了行程,出门前没忘给谢阮买好热腾腾的晚饭。   好在睡了一晚后感冒的症状就好了许多,虽然还是鼻塞严重,但是至少不会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了。   圣诞节刚好是周六,不管是校内还是校外的商业街,节日氛围都特别浓厚。   谢阮中午吃过药睡了一觉,醒来后寝室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门去逛逛时,却收到一条意外的信息。   【简时年:来你们学校玩啦,今天有约吗?没约的话有时间出来见见吗?】   看到这个好像很久没看到的熟悉头像,谢阮一时有些迷茫。   自从上次在咖啡厅他跟自己说出那些炸裂发言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谢阮本以为他们会就此重新归于陌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再来主动找自己。   一般人会突然毫无预兆的在朋友面前直接出柜,并且在没有得到对方认可的情况下,还会主动再次这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这个朋友面前吗。   谢阮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按常理来说,他应该装作看不到这条消息或是直接回绝,但是当他真的要回复时,内心却有一个声音跳出来阻止他这样做。   虽然迄今为止没有除他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但谢阮确实也同样喜欢着男人。   他跟简时年是同类。   仅从这一点上来讲,他突然就很想再见见简时年,或许,跟他多接触一些后,可能真的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不停被他内心不断强化坚定,谢阮又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上简时年发来的信息犹豫须臾,还是给了他回复。   【谢阮:好】   他们还是约在了西门,谢阮换好衣服,坐校园公交去到西门口,商业街上人很多,周围到处是圣诞节的装饰,谢阮下车后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在一家奶茶店门口站着的简时年。   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人群中确实很显眼,谢阮过去的途中还看到有两个女生去跟他搭讪。   帅哥美女,画面确实很般配,只可惜简时年不喜欢女生。   可能是一种奇妙的玄学感应,谢阮站在原地看得出神时,简时年突然抬起头朝他这边的方向看了眼,然后眼神便很明显的亮了一下,低头跟那两个女生后说了什么,就立刻朝他招手走过来。   “谢阮!”   看到他一副迫不及待又惊喜开心的神色,谢阮的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回忆起来,自从他们重逢后,每次见面简时年好像都是如此,能感觉出他是从内心深处透露出来的愉悦。   好情绪是会感染人的,在这样一个飘着雪的寒冷下午,一个爽朗英俊,笑容像是阳光一样的朋友向你奔来,确实会让人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谢阮等他过来,仰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戴着口罩,只得又用温和的语气跟他打招呼:“简时年。”   简时年眼神在他的帽子和口罩上扫过,皱起眉头:“你怎么穿成这样,是生病了吗?”   谢阮点点头:“有点感冒,已经快好了。”   他的嗓子有点哑,本来柔和的声线低沉了许多,气质愈发沉静,口罩后的肤色冷白,显得脸更小了。   简时年瞅了他一会,跟他对上视线时又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撇开眼,把手中的袋子提起来:“给你买了杯奶茶,天气冷,先拿着暖手吧。”   谢阮犹豫两秒,还是接过来,抬眼时无意中看到男生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他愣了愣,在内心叹了口气。   两人便沿着街慢慢的走,边说边聊,简时年很健谈,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谢阮捧着奶茶慢吞吞的吸着,时不时回应他一两句。   路过一家咖啡店时,简时年提议进去坐坐,外面太冷了,他担心谢阮的病情会加重。   谢阮没有拒绝,进店后点了咖啡和蛋糕,他先买了单。   咖啡店里生意挺好的,客人大多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小情侣居多,店里放着变奏版的轻缓圣诞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研磨咖啡豆的香气,醇厚浓郁,气氛慵懒惬意。   谢阮把帽子和口罩摘掉,黑发有些蓬乱,松松软软的,看起来像乱毛小狗,脸颊也透着点粉红色,简时年看在眼里,忍不住说了句:“好可爱。”   谢阮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抬起眼,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和不可思议。   简时年立刻意识到他又说错话了,抬手挠挠头发:“对不起,我说话就是这样,总是口无遮拦。”   谢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上高中时他好像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觉醒这样的性向而已。   服务员送上甜品和咖啡,谢阮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简时年望着他沉静的面容,低声说:“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愿意再见我了,所以当你今天回应我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他的语气真挚诚恳,完全听不出刚才闲聊时半分的玩笑感,谢阮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简时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简时年郑重点头。   谢阮抿抿唇,目光从他脸上落下:“当你意识到你喜欢男性时,没有害怕过吗。”   这并不是一个会让简时年意外的问题,他先是耸耸肩,喝了口咖啡,才缓声慢慢说道:“害怕当然是有的,迷茫和怀疑期也很漫长,但这一切都在我遇上喜欢的人的刹那都消失了,我好像突然就接受了自己,也不会抗拒和自怨自怜了。”   谢阮蓦地抬起眼。   简时年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笑了笑:“放心,那时喜欢的还不是你。”   谢阮只得尴尬地撇开视线,默了会,又问:“你跟那个人告白了吗?”   “告白了,也交往了,当时真的很开心,但是后来还是分手了。”   谢阮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他跟我不一样,跟男生在一起好像只是因为一时新鲜好奇,后来遇到了更喜欢的女生,就还是跟女生在一起了。”   简时年说这些时,语气和神色一直都很平静,就好像这些事都跟他无关,只是由他的口讲出别人的故事一样。   谢阮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话,其实比起去考虑简时年的心情,他更多的还是由此想到自己身上,想到他跟迟漾。   从前他只是害怕被迟漾知道他喜欢男人,也根本没奢望过迟漾会接受他,却从来没想过就算迟漾有一天勉强接受了他,最终也还是会因为现实和本能而离开他。   就像简时年的那个前男友一样。   “谢阮?”   看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简时年担心的叫他。   谢阮从烦乱的思绪中回神,摇摇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好苦。   简时年瞅着他苍白的脸色,清秀干净的眉眼笼着若有似无的疲倦,像是阳光下泛着琉璃色泽的泡沫,美丽却也易碎,内心那股冲动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身子往前倾斜:“谢阮,你也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谢阮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他,简时年表情郑重,眼神里都是真挚。   谢阮嘴唇微弱动了动,点了下头。   简时年咽了下喉咙,放在桌上的手握拳收紧:“那个人,也是男生对不对。”   谢阮的神色这次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朝简时年瞥了一眼,又轻轻垂下。   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简时年就算不问也已经知道了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不知为何,此刻真正得到谢阮的承认时,心中却并没有任何轻松之意。   他靠回椅背,面色透出颓唐:“谢阮,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但如果真的能找到愿意陪自己走的人,也未尝不是一条快乐的路。”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时已经不算早了,简时年要回学校,临走时又给谢阮送了份圣诞礼物,还赶在谢阮拒绝前直接堵住他的话,说这只是好朋友间的心意,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思,让他一定收下。   话说到这份上,谢阮也不好再拒绝,把礼物收下来,抬头看着他:“下次回家时,我会回礼的。”   简时年嘿嘿一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机会的。”   谢阮:“……”   简时年不再跟他开玩笑,刚好他叫的车也到了,跟谢阮挥挥手告别,爽朗的离开。   谢阮目送他的车子走远,一个人站在街边,天色要变暗了,道路两旁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照着半空中飞舞的雪花,静谧浪漫。   身旁走过一对打闹的情侣,女生撒娇的说她想吃糖葫芦,男生说马上就去买。   谢阮默默听着,忽然有点羡慕。   正准备离开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迟漾打来的。   谢阮的心跳变快,立刻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插上。   “软软。”   熟悉的低冷嗓音穿过手机传来,夹着耳边簌簌的风雪声,有点不真切的虚幻感。   谢阮走到风声小一些的地方,小声回应:“嗯。”   “今天是圣诞节,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出去玩。”   谢阮目光平视着飘落的雪花:“没有,在宿舍里。”   “声音怎么了?”   谢阮愣愣,怕被他听出异常,立刻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没有,可能长时间吹空调,有点干哑。”   迟漾在那边沉默几秒,谢阮的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被察觉出异常,打算说点什么挽救时,迟漾才又轻声开口:“圣诞节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谢阮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突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对情侣,闷着嗓子说:“糖葫芦。”   迟漾:“嗯?”   “吃的那种糖葫芦?”   谢阮被他逗笑:“对,吃的糖葫芦。”   迟漾似乎仍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语气宠溺的答应他:“好,给你买糖葫芦。”   谢阮轻轻哼了声,口罩后的嘴角已经微微翘起弧度。   两人都没在说话,话筒里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谢阮安静听着,就在他忍不住想要问迟漾什么时候回来时,又突然听到他说:“软软,你真的很不乖。”   谢阮:“什么?”   “只要糖葫芦就够了吗?不想要别的吗。”   谢阮还是不懂:“别的?比如什么?”   “我。”   谢阮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再问,又听到迟漾在他耳边说。   “抬头。”   谢阮一直戴着耳机看着手机走路,闻言下意识把头抬起来,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手腕就被突然握住,整个人被带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一抹温热贴在他耳廓,熟悉的嗓音从耳机转移到现实中,愈发低沉磁性。   “我回来了,软软。” 第35章 35   谢阮的身体完全僵住,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从一团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   脑子里嗡嗡作响,睁大的眼睛只能看得到面前一片黑色的针织毛衣。   因为过于惊吓而短暂封闭的嗅觉仿佛也一下恢复了,重新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气, 也呼吸到了熟悉的香气。   是迟漾的味道, 是他。   谢阮直到这一刻才有了实感, 闭了闭眼睛, 抬起双手抓住身前人的衣服,细白的手指用力揪紧。   “迟漾。”   “是我。”   头顶响起迟漾回应他的声音,谢阮感到身体被抱得更紧了,右边的耳机被轻轻摘掉, 擦过细嫩敏感的耳蜗, 微微有些酥麻。   谢阮微歪了下头, 侧脸不小心碰到迟漾冰凉的手掌,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冷吗。”   迟漾把他的两只耳机都拿掉,轻捧住他的脸, 谢阮这才得以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迟漾好像瘦了些, 戴着黑色的帽子, 五官愈发锋利深邃,漆黑的眉眼幽沉,天生有一股冷感, 可看着谢阮时的眼神却总是温和的, 柔软宠溺。   谢阮看着他的脸, 艰难拉扯出清醒的思绪,摇摇头:“还好。”   他的嗓子依然有些沙哑, 甚至比在电话里听更明显了, 显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嗓音条件, 迟漾皱皱眉头, 拉住他的手往旁边走。   谢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在后面看着他宽阔高大的背影,心里却只有满满的安定和信任,垂下头,更紧的回握住迟漾握着他的手。   十几分钟后,谢阮坐在酒店套房的豪华大床上,人仍然有点迷糊。   迟漾开好房,带他进到房间后很快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谢阮坐了会觉得无聊,只好到处参观看看。   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下面街道的夜景,隐约能看到不远处他们学校的宿舍,所以他其实不太明白迟漾非要带他来开房的原因,明明就离得这么近。   出神间,身后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谢阮很快就透过眼前的玻璃窗看到迟漾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看着他越靠越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迟漾先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看一眼窗前的人,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玻璃窗霎时清晰倒映出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迟漾的身形高大冷峻,将身前的谢阮衬托得愈发清瘦纤细。   谢阮只匆匆看了一眼,跟玻璃里的迟漾眼神对视上,又倏地移开。   迟漾微弱的蹙了下眉,俯下身,手臂撑在他们面前的玻璃上,看着身下的人:“转过来,软软。”   靠得这么近,谢阮能清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温度,压迫的气息强烈,让他的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软软。”   迟漾又催促一次,嗓子比刚才更低了。   谢阮咽了下喉咙,慢慢转过身,却没敢抬头去看他,而是直接钻进了他怀里,双臂搂住他劲瘦的腰腹。   迟漾有些意外的挑眉,下一秒便顺势将人抱得更紧,嘴唇碰到他柔软的发顶,眼睛里露出笑意,看起来对小竹马的主动很是受用。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变了,放在怀中人腰上的手故意紧紧,声音也有点冷淡:“软软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了。”   谢阮轻轻摇头,声音闷在他胸口,有一点软,带着委屈:“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在生气啊。”   迟漾在生气,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谢阮就是感觉得出来。   迟漾默了会,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这么敏感。”   谢阮微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晰明亮,映着身后玻璃窗外的雪夜风景,像童话故事里漂亮乖巧的精灵。   “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太累了吗。”   迟漾的拇指在他细滑的皮肤上摩挲,灯光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微微有些疲倦:“是有点累了,一下飞机就立刻赶过来,结果还让我发现你跟我说谎。”   谢阮想了想,猜测他说的应该是自己瞒着他生病的事,至于简时年,他应该没来得及撞到。   “只是一场感冒而已,都快好了。”谢阮放轻声音,抓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这么早赶回来,不用陪你妈妈和外婆过节了吗。”   迟漾瞥着他:“已经陪她们五天了,请了假回来的。”   说完又俯下身将他抱进怀里,鼻尖埋到他脖子上,轻轻吸一口上面的香气,低哑着声音:“太想你了,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谢阮仰着脸,感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好快好快好快,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天灵盖,鼻子酸酸的,明明该是很开心的时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他也伸出手回抱住迟漾,双手将他身后的衣服抓皱,嗓子有一点微弱的发抖:“我也想你了,哥哥。”   迟漾牵着他的手走回床边,谢阮坐下来,看到他从旁边的桌上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两串糖葫芦,上面的山楂看起来很新鲜,颗颗硕大鲜红,裹满了蜂蜜色的糖浆,在灯光下泛着晶莹金黄的光泽,格外诱人。   谢阮睁大眼睛:“你刚才出去,不会就是为了去买糖葫芦的吧。”   就因为他在电话里随意说了句想要的礼物是糖葫芦。   迟漾拿出一串递给他:“糖浆是刚熬出来的,还是热的,试试好不好吃。”   谢阮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被一股热流撑得满满涨涨的。   张嘴把最上面那颗咬了一半下来,外面的糖衣酥酥脆脆,山楂也是甜的,湿度足够,带着一点酸,特别好吃。   “好吃吗?”   谢阮连连点头:“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也知道迟漾不喜欢这样的甜食,但没想到迟漾在他问完后竟然真的低下头来,直接将他刚才咬剩下的半颗衔进嘴里,简单嚼了两口,咽下去,淡淡给出评价。   “还行。”   谢阮愣愣:“你可以吃盒子里那串新的。”   迟漾在他身边坐下:“软软嫌弃我吃你吃过的东西。”   “当然不是。”   只是看他这么自然,不禁会让谢阮想起之前陶苏白对他的一句评价,薛定谔的洁癖。   迟漾笑笑,抬手在他头顶揉揉,目光温柔:“吃吧。”   吃完糖葫芦,迟漾叫的外卖刚好也到了,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   之后迟漾就进浴室去洗澡,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谢阮心想今天肯定是要在这里睡一晚了,便给陶苏白发了信息。   谢阮因为病还没好,便不打算洗澡了,直接换了酒店的睡衣,想着迟漾严重的洁癖,自己没洗澡还是不要靠他太近比较好,便主动朝床的外侧睡。   却没想迟漾洗完澡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床边拖回来,紧紧抱到怀里。   谢阮试着挣扎了一下:“我没洗澡。”   迟漾:“那怎么了,软软怎么样都很干净。”   谢阮:“我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迟漾:“不会,我体质好,不会被轻易传染。”   谢阮:“……”   “乖了。”迟漾把手臂拢紧,只穿着浴袍的身体劲瘦修长,散发着刚洗完澡的热度和香气,嘴唇贴在怀中人薄薄的耳廓上,嗓子沙哑:“我好累,让我抱抱。”   想到他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连时差都还没来得及导,也确实是很累的,谢阮便不再乱动,抬手覆在他手臂上。   “你赶紧睡吧。”   迟漾轻轻“嗯”了声,漫不经心的问:“我不在的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谢阮下意识这么答完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徐斌的模样,因为拍短剧的事,他最近莫名跟徐斌走得近了些,但这种事似乎也没有跟迟漾讲的必要,便继续说下去:“没什么特别的,短剧已经拍完了,现在每天都在准备考试复习。”   真是三句离不开学习的小卷王,迟漾低笑,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迷糊的困意:“那我以后每天跟你一起。”   谢阮点头:“好。”   *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两人精神和气色都恢复了十成,只是谢阮鼻音还有点重,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迟漾给他点了润养嗓子的梨汤,盯着他喝了一碗。   谢阮吃完早餐去了趟厕所,出来时看到迟漾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好奇走过去,看到迟漾正盯着面前桌上的东西,侧脸冷淡没什么情绪。   谢阮看了眼,认出是他昨天带进酒店,简时年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但想到迟漾那不讲道理的占有欲,内心还是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这是什么?”   又过了几秒,迟漾果然冷冷的开口问。   谢阮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一个朋友送的圣诞礼物。”   迟漾抬眼,瞳孔漆黑幽沉:“男生女生?”   “男生。”   在他说出这个回答时,谢阮能明显感觉到迟漾有一个微弱的松气的动作,谢阮在心里无奈叹气。   迟漾拿起那个方形小礼物盒,修长的手指挑着上面的绿色丝带,语气平淡:“软软看过里面是什么了吗。”   “还没有。”谢阮想起昨天简时年的话,他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不含有任何其他意义,便无所谓的说:“你帮我拆开看看吧。”   这句话说完不过几秒钟,在看到里面的礼物是什么后,谢阮就开始后悔了,甚至有想穿越回昨天直接刀了简时年的冲动。   盒子里是一条银色的手链,偏中性的款式,男女都适合戴,只是手链倒还没什么,关键是手链上的挂坠装饰,是一个小锁,有锁就该有钥匙,而且仔细看锁上竟然还刻了字母,XR,是什么首字母的缩写,让人瞬间就能联想出来。   所以很显然,这应该是一条情侣手链,哪里像是简时年说的普通礼物,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迟漾的脸色更是直观,嘴角微撇,眼神冷得能结成冰霜,手指拎起那条链子,抬眸望着谢阮:“是什么男性朋友会送这种礼物?”   虽然这事谢阮是完全的“受害者”,但面对迟漾的气场压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和心虚,咽了下喉咙:“真的只是普通的男性朋友,你上次也见过的,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邻居,叫简时年。”   迟漾微眯起眸子想了一会,发出一声冷笑:“上次见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寻常,软软还给他这样接近你的机会。”   上次?经他这么一说,谢阮才想起来之前在家里他们俩见面时气氛好像是不太对劲,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就刺激到了这少爷的占有欲,事后自己还哄了他好一会。   谢阮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就不提这事了,简直是火上浇油。   似乎是看出了谢阮的窘迫,迟漾突然冷冷开口:“他喜欢男人。”   谢阮身体蓦地一震,抬头看向迟漾。   迟漾面色不变,眼睛里的厌恶和寒意已经完全不做遮掩:“他喜欢你。”   谢阮轻吸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胶水糊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迟漾把那条链子扔进盒子里,像是再多看一秒都觉得碍眼。   谢阮僵坐在椅子上,感到自己的手和脚仿佛都是麻木的,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个尴尬的氛围,这件事也让他更清楚的意识到,迟漾对同性恋的抗拒有多强烈。   出神间,突然感到面前覆下一片阴影,迟漾双手摁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俯身望着他:“软软在想什么。”   谢阮盯着他幽深的双眸,声音艰涩道:“我对简时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迟漾低声说,语气比刚才温柔许多:“是我不好,不该随便离开你这么久,让一些不怀好意的苍蝇这么轻易就靠近你。”   谢阮嘴唇微弱的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迟漾静静望着他的脸,柔声说:“抱住我。”   谢阮不明所以,还是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腰背。   迟漾回抱住他,掌心贴着他的头发轻抚:“一会陪我去个地方买东西,之后就回去上课。”   谢阮点点头,把脸埋在他颈侧,轻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冷香,放任自己沉浸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抛开所有杂念,短暂的沉沦。   两人从酒店出来后去了迟漾说的买东西的地方,谢阮才知道竟然是一家奢侈品珠宝店,这种店里的饰品谢阮平时只在杂志和电视上看到代言的明星们佩戴过,他自己是不可能会主动买来戴的。   起初他还不太明白迟漾带他来这地方的原因,直到看他径直走到男士首饰的专区,在琳琅满目的手环和手链的玻璃展柜前停下,他才蓦然明白过来,原来简时年那件事还是没有过去。   迟漾果然还是迟漾,占有欲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霸道。   年轻漂亮的柜员今日还没开单,乍一看到迟漾这样形象气质俱佳的帅哥,精神瞬间就振奋了起来,铆足了劲拿出看家口才来推销。   她以为这帅哥肯定是来给女朋友挑礼物的,所以推荐了一款他满意的款式后,便打算再拿同系列的女款来给他看看。   谁知还不等她去推荐,便听迟漾淡声说:“同款的再拿一条手围小的过来。”   柜员愣愣,笑着提醒:“可是,这样两条就都是男款了。”   迟漾瞥了她一眼,英俊的侧脸情绪很淡,眼底压着冷光:“有什么问题吗?”   柜员被这股无声的气势压得头皮发麻,忙后退一步摆手:“没有问题,先生您稍等,马上就给您拿来。”   很快另一条手链就被取了出来,摆在精致低调的丝绒底托上,在水晶灯下闪着银色冰冷的光泽。   迟漾将手链取出来,低头看向身旁的谢阮,朝他伸出掌心。   “软软,把手放上来。”   谢阮虽然一早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但也没想到会直接在这样的场合就要给他,尴尬地朝四周看看,摇头拒绝:“迟漾,我真的不要,这太贵重了,昨天的糖葫芦我已经很满意了。”   迟漾瞅着他,墨一样黑的瞳孔幽深而潮湿,语气微凉:“简时年的可以收,我的却不可以?”   谢阮:“……不是。”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捏住迟漾的一片衣角,小声叫他:“哥哥。”   迟漾不留情的把衣角抽出来,声音冷酷:“不管用。”   这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他了。   谢阮头疼,他了解迟漾的脾气,如果不在这里顺他的心意,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加惊破人眼球的事来。   默了一会,谢阮还是无奈把手抬起来,迟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他的袖口轻轻撩开,露出一截瘦削雪白的手腕。   “好了。”   给他戴上手链后,迟漾也把自己的手抬起来:“该软软给我戴了。”   到了这种程度,谢阮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只想赶紧结束离开这里,所以二话不说快速给他戴上。   戴好后,迟漾把两人的手放到一起欣赏片刻,面露愉悦地点头:“很合适。”   谢阮也看着他们手上的手链,内心不知该作何感想。   迟漾这个双标怪,不让别人跟他戴情侣款,他自己倒是戴的安心。   “……”站在旁边从头到尾把这一切都收在眼里的柜员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迟漾已经带着谢阮去柜台买单了,看着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背影,身高腿长的清冷帅哥还时不时低头跟旁边的清秀男生说些什么,墨黑的深眸里含着与气质不符的温柔和宠溺,举止亲密自然,竟也被她品出一丝般配来。   所以,她刚才是亲眼目睹了一对小情侣秀恩爱吗?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这之后迟漾就直接送谢阮去了教室,他自己也有课,短暂分开一天,下午放学迟漾说要请客,两个寝室有空的人就都去了校外的火锅店。   迟漾从国外回来,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虽然是批发买的,不太走心,但他向来出手大方,随便买的东西也够彭飞他们高兴一阵了。   于冬冬开心的带头举杯敬他。   吃了一会,气氛火热,迟漾把外套脱掉,卷起衣袖,还低头问谢阮要不要也脱掉。   谢阮其实不算太热,闻言也没多想,还是跟他一样脱了把外套挂在身后,迟漾还贴心的帮他把袖口卷起来。   这一脱不打紧,两人再次一起抬手去夹菜时,手腕上同款的手链便显得格外扎眼。   彭飞率先鬼叫:“是什么这么亮,闪瞎老子的狗眼了!”   于冬冬也定睛看了看,咂咂嘴:“怪不得刚才的礼物环节没有小竹马的份,原来是提前开了小灶了。”   杜霖:“这牌子的饰品很贵的,迟草真大方啊。”   彭飞挤眉弄眼:“钱算什么,看不出来这是同款吗,同款!”   于冬冬:“同什么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来当你嘴替,情侣款!”   谢阮:“……”   桌上一片嗷嗷的起哄声,谢阮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人了,把手放下,默默撩下袖口。   迟漾倒是一脸受用的表情,给谢阮夹了一块小酥肉:“软软尝尝,刚炸出来的,很酥脆。”   谢阮抬眼瞪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迟漾不置可否:“既然都买了,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   谢阮耳朵微微泛红:“……幼稚。”   一片嘈杂中,对面的程煜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互动,还有迟漾那副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俩“有一腿”的便宜样子,内心不禁五味杂陈。   迟漾这个没有自觉的家伙,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谢阮愈发沦陷而不自知,真到一发不可收拾的那天,受到的伤害也可想而知。 第36章 36   热闹欢乐的圣诞节结束, 整个校园很快又被考试月的阴霾笼罩,走在路上随意就能抓到一个为期末考发愁的大学生。   谢阮平时学习就很认真,虽然不需要太为期末考担心, 但山外有山, 为了能确保拿到奖学金, 他还是要正常努力备考, 几乎每天都要去图书馆泡几个小时。   迟漾照例都会跟他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单纯的陪他呆着,谢阮怕他无聊,偶尔也会让他不要跟着, 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 但基本都被迟漾玩笑般拒绝了。   这天也是在图书馆, 谢阮午饭过后就直接过来了,被室内的热风吹着,看了会书人就懒洋洋的犯困, 迟漾见状便去外面给他买了杯咖啡。   谢阮喝了几口, 刚准备要进入状态时, 他们桌前却来了位客人。   “迟漾,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这个声音对谢阮来说并不陌生, 前段时间拍短剧时他几乎天天都能听到, 抬起头, 果然看到宋可柔站在他们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迟漾。   也只望着迟漾。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事在拍短剧那阵日子谢阮就已经习惯了, 并不怎么在意, 低下头继续写他的笔记。   迟漾靠着椅背, 单手支颐看谢阮写字的手, 两条长腿懒懒分开,抬眸扫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嗯”一声。   宋可柔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继续找话题:“我爸爸前两天跟叔叔见面,听他说你去国外陪阿姨过圣诞节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我也好让你帮我跟阿姨问个好。”   迟漾盯着谢阮捏着笔的白皙修长的手指看了会,指甲还是昨晚他帮着给修剪的,甲盖粉嫩圆润,越看心里越痒,没忍住去碰他的小拇指,挠一下,摸一下的,也没忘记接宋可柔的话:“有什么必要吗,我妈又不认识你。”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有一些尴尬,那这句回应几乎就可以说是直接不给宋可柔一点面子了。   就连旁边的谢阮也没忍住停下笔,偏头瞥了迟漾一眼,觉得他这样说有点过分,太不顾及人家女生的体面。   迟漾全不在意,反倒趁着谢阮转头看他的机会伸手卡住他的脸抬起来,微皱起眉头,声音夹着一点不悦:“我早上就想说了,我不在的这几天软软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脸怎么小了一圈。”   谢阮被他捏得脸腮都微微嘟起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含糊地说:“每顿都有吃的,是你的错觉吧。”   迟漾哼一声,大拇指沿着他的下鄂线摩挲,微垂下眼皮,嗓子低懒:“那好,今天晚上回去就让你不穿衣服上称,我出国前你有多重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   什么不穿衣服上称,越说越没有遮掩了,谢阮脸颊微红,看一眼旁边脸色憋得铁青的宋可柔,心里更是无奈,看向迟漾的眼神中带着一些求饶,乌黑的瞳仁湿漉漉的。   迟漾怎么可能抵抗得了他这种眼神,眸光微沉了几分,他还想做点什么,意识到现在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啧”一声,松开手,身体靠回去,抬眼冷冷看着面前的人:“还有什么事吗?”   看得出宋可柔已经在极力忍耐的边缘了,嘴角扯出一丝艰难的笑,看向旁边的谢阮:“这周末徐琳学姐组织了一场杀青聚会,邀请的都是一起拍摄的同学,想带好朋友过去也可以,谢阮,你打算参加吗。”   谢阮还有些惊讶她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反应了一会,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听旁边的迟漾说:“可以去玩玩,软软。”   谢阮扭头看着他,眼神有一些迷茫:“可是我想好好复习。”   迟漾挑眉:“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去,你这几天学习都学疯魔了,过犹不及听说过吗,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只是一个聚会而已,我陪你去,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宋可柔似乎就在等他们这么说,尤其在听到迟漾说他也会去时,脸上更是一转刚才憋闷和阴霾,露出开心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替他们做了决定。   “我帮你们跟学姐报下名,迟漾,周末见哦。”   宋可柔说完就离开了,完全不想给谢阮一丝反悔拒绝的机会。   谢阮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转身无奈的看着迟漾。   “为什么要答应啊,我记得你也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种吵闹的聚会吧。”   “不是跟软软一起去吗。”   好理所当然的语气和回答,好像只要是跟谢阮一起,不论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是充满趣味的。   谢阮被他这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的不满和埋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迟漾对他的看重和与众不同。   就是因为这一次次,无数次的特殊对待,才会让谢阮总是在内心产生一种他好像是可以成为改变迟漾的那个人,可以成为他生命中的那个特别存在的错觉。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任性,想要给自己找一丝在迟漾面前放纵的勇气,越是如此想,他的情绪就越是膨胀,尤其在他最纠结挣扎的须臾,迟漾又抓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把玩,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泛着一点浅金色的光泽,温柔慵懒。   谢阮心中的那股冲动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反抓住迟漾的手,用力紧握。   迟漾掀起眼皮,表情有一丝疑问。   谢阮眼神直直望着他,清澈的眸珠乌黑分明:“不是因为宋可柔才想去的吗。”   迟漾微皱眉:“跟她有什么关系。”   谢阮觉得此刻的自己卑劣极了,也可怜极了,却仍然忍不住继续试探:“宋可柔她喜欢你,你家里人应该也有撮合你们的意思吧,你真的不想跟她试试吗?”   “试什么。”迟漾不知道他突然间怎么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在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身上放这么多注意力,这样根本是在浪费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语气也有点不好:“软软,别再提我们以外的人的名字了,如果不是在图书馆,我现在会立刻堵住你的嘴。”   “你……”   谢阮被他的话一下呛住,下意识抿住自己的嘴唇。   迟漾的眼神冷冰冰的,墨黑的眼珠直直盯着他,让谢阮不得不相信他真的会说到做到,虽然他并不知道迟漾要以怎么样的方式堵他的嘴。   话题进行不下去,谢阮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幽怨的看了迟漾一眼,侧过身,给他留下半边背影。   这是在跟他进行无声的反抗了,迟漾看着他倔强的后脑勺,到底还是会心软,语气放柔:“我只是不喜欢你一直提别的女生的名字,软软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就好了,为什么那么关注别人。”   谢阮写字的手微微顿住,却没有回头。   迟漾手指捏起他乌黑的一缕发尾搓揉:“宋可柔为什么缠着我,还有我们两家的父母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我不想的事,没有人可以勉强我,而且软软为何会认为我会被可笑的商业联姻拿捏,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谢阮本来只是想略微试探,却没想到迟漾会把事说的这么清楚,一时更加觉得自己刚才的小心思太过上不了台面,咬咬嘴唇,慢慢转过身。   那缕柔软的发丝也像水一样从迟漾指尖溜走,他把手指放到鼻下,轻嗅上面细微的香气,唇角勾起弧度,嗓子有点低:“而且,我对婚姻向来没什么兴趣,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到底有什么好的,如果真要结,还不如跟软软好了。”   谢阮还在想怎么跟他道歉才不会尴尬,乍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   迟漾一条胳膊搭在桌子上,身体懒懒靠着椅背,深邃的黑眸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神态慵懒散漫。   谢阮心跳快的异常,要努力压抑掩饰才不至于在脸上也表现出来,捏着笔的手用力紧攥到发白,嗓子艰涩:“你,不要瞎说,怎么可能跟男人结婚。”   “比喻罢了。”迟漾耸肩,随意拎起桌上的一把尺子把玩,侧脸线条凌厉淡漠:“就是想让软软知道,我不会随便跟什么女人交往结婚,就算真要结,还不如跟软软,程煜之前也说,我们俩现在这样的相处,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跟结婚也没什么区别。”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冲击力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震撼强烈,但也还是让谢阮又猝不及防的感到一阵兵荒马乱,用力闭了下眼睛,克制住体内上升的温度和心脏疯狂跳动的频率,半晌才哑着嗓子轻声开口:“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你跟她的事了。”   迟漾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伸出大手在他头顶拍拍,又捏住他在阳光下透着粉红色的耳垂,漆黑的眸底泛着愉悦柔和的光。   谢阮有点怕痒地缩了下脖子,垂着头,唇角抿出微弱的弧度。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迟漾今天的这些发言还是让他忍不住重新燃起某些不该有的念头和幻想,心情和身体都轻飘飘的。   也让他想到之前简时年的经历,就算对方是直男,但只要有感情在的话,到了合适的时机,或许也不会全然没有可能的吧。   *   时间很快就来到周末,徐琳组织的杀青聚会也如期举办了,聚会当天,迟漾陪着谢阮一起过去,地点是在一家轰趴馆,这个馆在他们学校爱玩的学生党中小有名气,场地设备都还算高档,最主要的收费不算特别高昂。   到了地方才发现来的人还真的都是拍摄时的熟面孔,跟谢阮关系好的化妆师学姐和道具组的一个学姐也都在,她们因为谢阮的关系之前就见过迟漾,现在也不会太大惊小怪,只是还是忍不住会对着迟漾的脸犯一下花痴。   都是爱玩的年轻人,大家也都没什么包袱,怎么嗨怎么来,有唱歌的,打牌的,玩游戏的,烧烤零食什么的垃圾食品也到处都是。   没想到这次聚会大家都这么不拘小节,谢阮怕迟漾不喜欢这样的环境,瞥一眼他的脸色,小声说:“不如我们随便待一会就走吧,我去跟学姐打个招呼。”   “为什么。”迟漾低头看着他:“来都来了就好好玩玩,去那边吃点小龙虾吧。”   谢阮认真观察他的眼睛,似乎并不是在勉强,这才放心的点头。   他们挑了一张长桌,上面摆了些酒水和几大盘肉串小龙虾,小龙虾个头都很大,红彤彤的,有好几种口味,看起来香辣诱人。   两人挨在一起坐下,谢阮先拿两瓶苏打水打开,转头时看到迟漾已经戴上一次性手套,低头剥起小龙虾来。   谢阮也想剥,被迟漾叫住:“这东西很费手,你别弄了,先吃烤串吧。”   谢阮“哦”一声,只好从盘子里拿起一把铁签烤串儿。   边啃烤串边忍不住看旁边的迟漾,他坐得随意,两只胳膊上的衣袖半卷起来,脊背却依然很挺,肩膀平直,有种不经意的矜贵之气。   这样的脸和身架,表情和神色也如此认真,却只是在这么接地气的剥小龙虾,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也大大减弱了他身上那股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旁边的几个女生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一直不停偷摸朝他们这边看,然后又捂着脸凑在一起兴奋的说些什么。   谢阮嘴里咬着铁签,突然有种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用麻袋套起来的冲动,不想让其他人看他,只给他自己一个人看就够了。   也不知道平时对他的那些占有欲是不是也跟他此刻的心情很相似。   出神间,唇上突然一热,一股又香又麻的好闻气味在鼻下散开,谢阮低眼,看到迟漾把剥好的一只龙虾肉喂到他嘴边,虾头虾线都剔掉了,肉质肥嫩,剥得干干净净。   谢阮张嘴咬下,嚼了两口咽下去:“好吃,好辣。”   迟漾用干净的手背抹抹他的唇角,眼神里都是宠溺:“喝口水。”   谢阮拧开苏打,抬头喝了一口,扬起的脖子曲线修长,白皙的喉结上下滚动。   迟漾盯着看了会,觉得他的软软吃龙虾也这么惹人心痒。   小龙虾虽然辣,但味道也确实好吃,接下来的时间迟漾一直给他剥,谢阮也吃了很多,兴致上来了,他也戴上一次性手套给迟漾剥,迟漾意思性吃了几只便不吃了,看样子内心还是对这种食物有些抗拒的,如果不是谢阮喂他,他可能压根不愿意往嘴里送。   谢阮不管他,这段时间学习太沉浸,也确实有一阵子没有像这样大吃一顿了,今天刚好可以借此释放。   吃得正上头时,又见到了熟悉的人,宋可柔来到他们桌前,手里拿着酒,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了,妆画的很精致好看,拎着裙摆在迟漾身旁的沙发坐下,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谢阮现在看到她已经一点都不奇怪了,反而还觉得她出现的迟了点,竟然没有一开始就来找迟漾。   虽然有点奇怪,不过他也不想在意,继续剥了几只小龙虾吃,又被辣得连连喝水,可能是水喝太多了,没一会就觉得想上厕所,看一眼旁边一时半会似乎没打算离开的宋可柔,便没有跟他们知会,默默起身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又恰巧碰到另一个熟人徐斌,自从拍摄结束后他们就基本没有见过面了。   徐斌看到他并没有很惊讶,平静的打了招呼:“刚才看到你就想去跟你说话,但不太方便直接过去找你。”   谢阮不太明白:“为什么?”   徐斌朝他坐的方向瞥了眼,表情有些冷漠:“你的朋友应该不喜欢我出现在你身边。”   谢阮知道他说的应该是迟漾,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徐斌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他身上,低头瞅着他,谢阮今天没有戴框架眼镜,灯光下细长柔软的眼睛仿佛含着水,嘴唇不知什么原因颜色很红,衬得肤色白皙剔透。   他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薄针织开衫,身形纤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干净的气息,清纯柔软,比平时更加撩拨人。   徐斌喉结不自觉滚了滚,从旁边的吧台拿起一杯饮料递给他:“这里空气很闷吧,喝点饮料,清凉一些。”   谢阮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见他接过杯子后只是盯着看,也不打算喝,徐斌又说:“放心,这个我刚才喝过了,觉得好喝才推荐给你的,是你喜欢的草莓味,不含酒精,尝尝吧。”   谢阮一开始还真的没打算要喝,但也没想到徐斌会当面这么跟他说,一时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抬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滚入喉咙,有股草莓新鲜的清香味,口感顺滑甘甜,确实挺好喝的。   谢阮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吃到好吃的东西,喝到好喝的东西都会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仰头看着徐斌,眼睛弯起轻柔的弧度。   “很好喝,谢谢。”   这之后谢阮也没有再多耽搁,怕迟漾等太久会不耐烦,便跟徐斌告别,拿着手里的饮料离开了。   徐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颊上温良的笑容逐渐变淡,随手又拿起吧台上一杯饮料,盯着里面淡金色的漂亮液体,眼神阴郁冰冷。   谢阮回去时宋可柔已经离开了,迟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慵懒交叠,单手支颐,无聊刷着手机。   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高冷疏离,即使宋可柔离开了,一时也没什么人敢上来随意搭话。   谢阮对着这幅画面看了会,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迟漾抬头,看他傻乎乎的站着不动,如夜色般沉静的黑眸闪过一抹柔色,对他伸出手:“看什么呢,过来。”   谢阮回神,没有接他的手,走过去在旁边坐下,目光假装在桌上搜罗吃的:“我还以为你会跟她聊很久呢。”   “谁,宋可柔吗。”   迟漾声音漫不经心的,谢阮看吃的,他看谢阮,目光自他白皙的侧脸到修长的脖颈,再往下,看着那杯多出来的饮料:“手里拿的什么。”   谢阮“嗯?”了声,把杯子举起来:“这是我从那边吧台取的饮料,草莓味的,不是很甜腻,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看他一脸献宝般的小表情,迟漾眸中含了笑,垂着眼皮:“软软喂我喝。”   谢阮一愣,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眼,脸颊微微发热,把杯子一下塞到他手里:“又不是没长手,自己喝。”   说完也不再看他,又拿起盘子里一串田螺肉,张嘴撸下大半串。   迟漾瞅着他一连串慌乱的小动作,低声闷笑。   垂眸看向手里的饮料,想着谢阮刚才可能就是从杯子的这个部位含住喝下去的,眸色微微变深,仰头将饮料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邀请他们过去打牌,迟漾竟难得没有拒绝,谢阮本来已经想回去了,但看他有兴致,便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刚打了一把谢阮就收到徐斌发来的消息,说他遇到了点嫌麻烦,让谢阮去男厕所那边帮他一下。   谢阮没有多想,回复他说“马上过去”,要起身时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迟漾抬头问他:“去哪?”   谢阮不想告诉他徐斌的存在,本来是想随意搪塞他一下,但低头看到他的脸时却被吓了一跳:“迟漾,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第37章 37   谢阮是坐在迟漾侧后方看牌的, 打牌时一直没机会看他的脸,现在乍一看到他这个模样,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甚至在他们说话的这短短几秒, 他脸上的红晕已经迅速蔓延到脖子上, 而且还在继续往下, 夸张的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打翻了一瓶红颜料。   迟漾“嗯?”一声, 微微歪了下头,额前黑色的碎发跟随着晃动,似乎不理解谢阮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谢阮注意到, 他的声音和动作甚至都开始有一些迟缓。   这状况明显是有些异常了, 不仅是谢阮, 打牌的其他同学也担心的说:“迟草不会是什么东西过敏了吧,谢阮你别耽误了,赶紧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谢阮也是这个想法, 跟他们说了声“抱歉”, 抓住迟漾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迟漾这时其实已经不太能听得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只觉得吵闹的让他有点烦躁,但谢阮朝他靠过来时,他的身体还是本能的将他抱住, 双臂搂紧他清瘦的腰, 低头在他发尾和衣领间嗅着, 嗓子低哑:“软软,你身上好香。”   现在这个情况, 谢阮已经顾不得提醒他要注意场合了, 小心搀着他往门口走。   起初迟漾还可以配合他正常走路, 等到外面的走廊时, 谢阮便明显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了,他扶得有些吃力,将迟漾小心推到旁边的墙壁上靠着,顺便检查他的情况。   走廊的光线暗,迟漾倚在墙上,瘦削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紧绷,单手遮住眼睛,微仰着头,修长的脖颈上晕开大片潮红色,胸膛连续急促的起伏。   谢阮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紧张地抓住他的衣领:“迟漾,你很难受吗?头疼不疼,晕不晕,是不是发烧了,你再忍一下,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谢阮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却被迟漾一把用力抓住手腕。   谢阮吓了一跳,抬头望着他,迟漾放下遮着眼睛的手,深色的瞳孔里也已经染上了猩红,嗓子沙哑:“不用去医院,我没事,去开间房吧,我休息会就好了。”   “可是……”谢阮狐疑地看着他,有些犹豫,迟漾的神色虽然还算正常,但从他微皱的眉心还是能看得出压抑的隐忍之色。   “真没事儿。”迟漾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抬手摸摸他的脸颊,掌心有些灼热:“放心,软软。”   谢阮抿起唇,慌乱的心境确实因为他的温柔被抚平许多,轻轻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迟漾覆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背已经鼓起道道青筋,是一种在竭力克制和压抑冲动的表现。   好在轰趴馆的场地就在酒店,谢阮很快去楼下大厅开了间房。   进到房间后,迟漾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走路的脚步也稳了许多,不用谢阮搀扶也能自己去浴室。   谢阮目送着他把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也对,迟漾的身体素质他是知道的,那么强壮健康的人,怎么可能在好端端的情况下,没有一点征兆的就出大问题,肯定休息一会就好了。   平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也不太寻常,太热了,热得他浑身发烫,不是那种活动量大的情况下自然起热的感觉,有点像是酒醉后不受控的生理发热,可是他今天晚上只是吃了些龙虾和小烧烤,根本就没碰酒啊。   谢阮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懒得去想了,屈服于那股燥热的感觉,直接把外套和针织衫都脱了,只留下里面一件衬衫。   但是没过一会又觉得嗓子很干渴,便又去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拧开喝了大半。   忙完这一切后感觉才好了些,感受着周围突兀的安静,突然意识到迟漾似乎在浴室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上个厕所而已,应该早就出来了才对。   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   想到他刚才进去前的情况,谢阮心中警铃大响,立刻快步跑向浴室。   浴室的门并没有关,谢阮一把推开进去,首先听到的是哗啦啦的水声,空气里的湿度也很高。   迟漾竟然在洗澡。   谢阮皱起眉头,又往里面走了几步,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果然看到迟漾坐在地上,背靠着浴室墙壁,花洒的水开到最大,像倾盆而泻的大雨不停浇在他身上。   迟漾身上的衣服也脱了扔在旁边的地上,只留了身上一件衬衫,早就被水浇透,单薄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下面的肉色和肌肉轮廓影影绰绰,随着呼吸的动作起伏,黑色长裤也同样全部湿透,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部线条。   如果忽略掉迟漾此刻略显痛苦压抑的神色,真的是很有性.吸引力的一幅画面,荷尔蒙太强烈了。   谢阮用力摇摇头,晃掉脑子里不该有的废料。   快步走到迟漾身边,这才发现他冲的竟然还是冷水,谢阮又气又急,立刻把花洒关掉,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迟漾你没事吧,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冲冷水澡。”   过了好一会,迟漾才对他的声音做出反应,掀开眼皮,睫毛上挂着几颗透明的水滴,双眸像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雾气,深不见底。   他只是这么望着谢阮,乌黑的头发被淋湿黏在脸侧,水流顺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滑落,面颊苍白如玉,散发着让人脊背生凉的寒意。   谢阮有些不确定他现在意识到底清不清醒,想去摸他的脸,手刚伸出去就被“啪”的一下重重握住,迟漾的力气很大,声带也像刚被没有温度的冷水浸过一般,冰冷粗哑:“软软。”   见他还认得出自己,谢阮稍稍松了口气,忽略掉他看着自己时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执拗的怪异感:“是我,你还好吗,别在这躺着了,我先扶你出去换件衣服吧,不然肯定要感冒了。”   说罢便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架着他起身。   迟漾的体型比他大上许多,走出去这一段路程自然不算容易,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谢阮一把将人扔到床上。   酒店套房的大床床垫弹性极好,迟漾躺在上面,身上还裹着湿透的衣服,刚才的一番折腾把他衬衫的衣角拉扯出来,露出一截紧致结实的腰腹。   谢阮盯着那一隅肉色,刚才那阵莫名奇妙的燥热感似乎又有要开始蔓延的趋势,他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咽了咽喉咙。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谢阮又是一阵羞涩和懊恼,猛地转过身,深呼出两口气,抬手用力拍打自己滚烫的脸颊。   今天的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以往也不是没有与迟漾更加亲密相处,或是看到他身体的情况,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能自控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赶紧给迟漾换掉湿衣服,然后离他越远越好。   就在他刚下定决心,准备去找干的睡袍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在这时自他身后靠近,伸出手臂一把将他箍进怀里。   谢阮吓了一跳,不等他挣扎就感到身体被直接夹抱起来,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翻了个身扔到后面的大床上。   虽然床很软,谢阮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头晕,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迟漾已经俯身朝他压下来,宽阔的胸膛像密不透风的墙,巨大的阴影和压迫感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谢阮足足愣了十几秒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推他的胸膛,却在碰触到他的身体时被上面过于灼热的体温惊到。   好烫,明明衬衫刚才还是湿的,现在竟已经被他身体的温度烘了个半干。   谢阮抬起头,看向上方的人,这才注意到迟漾的脸似乎也红的不正常,呼吸声很重,修长的脖颈上青筋胀起,浴室里那种极致的苍白和冰冷已经不见了,唯有黑眸中那份执拗和侵略欲却依然不变,甚至更加浓烈灼热。   谢阮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动物世界时,镜头偶尔会精准推近到捕猎中肉食猛兽的那双眼睛,强悍,饥渴,带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垂涎和觊觎。   只需一个合适的破绽,就可以给猎物致命一击,利爪摁下他柔软没有抵抗之力的身躯,狠狠咬破他脆弱纤细的脖子。   现在的谢阮就是被他摁在利爪下的那只猎物。   他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股寒意自背后窜起,直达大脑和天灵盖,谢阮真的慌了,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迟漾是不正常的,甚至可能连他自己在做什么都意识不到。   所以他开始拼了命的挣扎,大声呼唤迟漾的名字:“迟漾!放开我!我是谢阮,你看清楚没有,放开我!”   只可惜他们力量悬殊,奋力抵抗半天,也只是将身下的被褥踢得凌乱,身体根本完全没有离开迟漾的掌控范围。   迟漾微微偏了下头,半湿的黑发自然垂落,表情中带着一丝不解和疑惑:“软软,你为什么要跑?”   谢阮大口喘着气,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时还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又是一喜,还能认得出他是谁,意味着迟漾现在并不是全然没有意识的。   只要还能沟通,那情况就不会变得太过糟糕。   他缓了会情绪,双手放到他手臂上轻轻握紧,尽量用安抚的语气跟他说话:“迟漾,你听我说,你现在状况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迟漾瞅着他,深邃的眉心无意识的皱起:“不舒服?”   他微微晃了下头,抬起一只手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我是很不舒服,很热,头也很晕,软软,我想洗冷水澡。”   听他这样说,谢阮吓得忙一把抱住他的腰,生怕他真的又去浴室淋凉水,现在这种天气,会出人命的。   “不能再洗冷水澡了,我们休息一会就好了,迟漾,你不要乱动了。”   迟漾回搂住他,下巴在他光滑的脖子上磨蹭,嗓音像含了某中不清楚的欲望,沙哑模糊:“软软身上好凉,好舒服,”   谢阮被他蹭得又痒又难受,本来他也觉得热,这样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就更是燥热难耐了,尤其迟漾现在还衣衫不整的样子,谢阮一抬头就看到他衣领下赤.裸结实的胸膛,肌肉纹理清晰紧致,性感得要命。   看得他心跳不要命的加速,满面通红的用手去拉他的衣襟,想要把不该露的地方全都给他遮起来。   他就这样在迟漾怀里动来动去,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刺激得迟漾发出一声呻.吟,微仰起头,脸颊上的红潮愈发浓郁,额头和修长的脖子上都有一层细汗。   “你,你怎么了?”   谢阮吓得不敢再乱动,整个人僵硬的缩在他身下。   迟漾一只手死死扣着他的后背,呼出的气息灼热粗重,在他耳边哑声说:“软软,我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   谢阮睁大眼睛,这两个字显然超出了他常识能理解的范围,不明白这种好像只在电视或小说才会出现的事竟然真的会发生在现实里。   震惊的同时,思绪也被引到了另一个方向,怪不得他今晚身体也无端一直发热,还总是莫名其妙克制不住对迟漾肉.体的渴望,可能也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只是他的情况明显比迟漾要轻许多,至少他还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还能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如。   那这种药到底是怎么进到他跟迟漾身体里的,轰趴馆里其他人都没事吗?   “软软,软软……”   谢阮还在胡思乱想时,迟漾的情况显然变得愈发严重了,两只手臂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怀里的谢阮,似乎想要借此发泄体内无处释放的欲.望和热意。   谢阮的身体被他抱得好疼,大脑也在同时给他敲响警铃,现在的迟漾太危险了,必须要在他失控前从他身边逃开。   “迟漾,你冷静一点,如果你实在难受的话可以去浴室解决,我现在就打电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见他有想离开自己的趋势,迟漾像应激般立刻又用力收紧手臂,脸颊埋进在他颈窝里,深深吸着他身上的气味,沉迷又执拗地一遍遍重复:“不要打电话,不要去医院,软软,软软,我只要软软。”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谢阮根本挣脱不了分毫,手指用力陷进他肌肉贲张的手臂,眼睛里噙着无助的泪水,像只没有抵抗能力的小猫,只能敞着雪白柔软的肚皮,任凭他蹂.躏欺负。   但他心里又分明知道不能这样,迟漾现在是被药物影响一时失控,等他醒来后一定会后悔的,到那时他们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谢阮不想那种事发生,努力稳住心神,偏过头,狠下心用力咬在迟漾的脖子上。   这一口咬得极深,谢阮甚至品尝出嘴巴里浓郁的铁锈味。   迟漾果真疼得哼出声音,禁锢他的力气松了些,微抬起头,垂眸看着他。   谢阮大口喘着气,眼眶红了一圈,乌黑的发丝黏在额头上,鼻尖泛着粉红色,湿漉漉的可怜。   “迟漾,你看清楚,我是谢阮,是男人,你最讨厌的男人,如果你真的跟我发生什么,等你醒来后,一定会后悔的。”   迟漾看着他微微张合的唇瓣,上面染上了几缕血丝,愈发艳丽柔软,他用手指轻轻抹掉,双手捧起他的脸,嘴唇落在他湿润的鼻尖,声音沉哑温柔。   “我知道你是软软,我的软软,不是什么讨厌的男人,只是软软。”   谢阮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进耳鬓里。   他不知道了,已经分不清迟漾的话到底是出自他的本意,还是被药物和欲.望驱使的原因。   谢阮的脑子一片混沌,微薄的意志力被体内的药效摧毁,还有迟漾如海上的塞壬般在他耳边的低语,一遍一遍的诱惑他,让他理智崩溃,心甘如怡地堕入沉沦的地狱。   迟漾干燥火热的手掌从他衣角下摆伸进去时,谢阮再也不能自控,清瘦纤细的身体抖成了筛子,抬起手搂住身上人宽阔的肩膀,紧紧闭上眼睛诉说他的心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迟漾,我真的喜欢你……”   这些话不知道是否真的传达到迟漾的心中,但确实刺激得他更加激动难以忍耐,大手用力,一把撕烂谢阮身上仅存的一层衣物,年轻英俊的面庞上被欲望爬满扭曲,一双黑眸充满了对身下人火热疯狂的占有欲。   碎裂的衣物碎片在两人身体中间慢慢落下,谢阮重新看到迟漾此刻的表情,还有他那双恨不能将身下猎物撕碎吃掉的眼睛,现在的迟漾已经完全变成了野兽。   意乱情迷中的谢阮瞬间被吓得清醒一半,他又想到了要逃跑,被本能驱使着翻过身想要从迟漾身边离开。   迟漾一只手就掐住他的腰,轻而易举把人拖回身下,火热结实的身躯覆下来,烫得谢阮狠狠颤栗。   “软软。”   迟漾压着嗓子叫他,犹如恶魔低语,嘴唇在他纤长的脖子和漂亮的肩胛骨上不停印着亲吻。   谢阮又怕又激动,白雪一样的皮肤上逐渐晕满粉红色,瑰丽如云霞,迟漾握着他抖个不停的肩膀,将他慢慢转过来。   他又重新看到了迟漾的脸,那双墨黑的深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狠戾和凶光,变得有些浑浊,双眼皮的褶皱压得很深,眼尾一抹深色的猩红,显然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软软,给我。” 第38章 38   模糊眩晕的灯光, 剧烈晃动的床垫,空旷的房间不停响起压抑暧昧的声音,空气也变得粘稠闷热。   好热, 好渴, 好疼……   随着又一阵狂风骤雨后的停歇, 谢阮现在满脑子都被这些念头占据,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已经被彻底切割开,明明身体早就疲惫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大脑却还是能清晰感受到……   “不,不要了……”   被掐着腰抱起来时, 谢阮已经彻底虚脱到浑身无力, 嗓子因为上半夜过度的喊叫只能发出粗哑的低吟, 双手虚软地推着身下人的胸口,皓白瘦削的手腕上还有被用力桎梏过的指印红痕。(没有一点细节你锁什么)   “迟漾,迟漾, 哥哥……”   但任凭他再如何哀婉求救, 接下来迎接的却仍然还是更加粗暴的占有和索取。   迟漾抬头咬住他的下巴, 舌头舔掉他不停淌下来的眼泪和汗水,听到怀里人被撞得破碎不堪的哭声和呻.吟,反而更加激起他的怜爱和侵略欲。   额头和鼻尖的汗水滚下来, 浸湿乌黑的鬓发, 迟漾眯起眼睛, 眼圈周围通红,面庞被欲望冲刷得性感异常, 丝毫不见平时的清冷和禁欲。   多少次了, 谢阮浆糊一样的大脑根本已经记不清, 身体更是麻木得早就没有了感知能力, 再次被迟漾搂着腰摁下来时,他抖着膝盖跪在床上,腰窝和后背都是潮湿艳丽的粉红色,上面更是数不清的指印和咬痕。(这里也没有细节,没有细节)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卡主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轻轻掰到后面,谢阮勉强撑着睁开红肿的眼皮,透过被泪光模糊的视线看到一双漆黑沉静的瞳眸,乌沉沉的,像在幽暗的丛林深处蛰伏的野兽。   此刻的迟漾是清醒的吗,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谢阮不确定,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很热,很痛,像他被蹂.躏了一整夜快要破碎的身体一般,明明那么痛了,却还是想要被眼前的人狠狠抱在怀里,想被他发了疯一样的占有索取。   谢阮笑笑,洇红湿润的眼尾眨掉一颗滚烫的眼泪,微微偏头,在迟漾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   谢阮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他跟迟漾表白了,迟漾震惊慌乱过后竟然没有对他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而且还真的答应了他。   迟漾还告诉了他以前那么讨厌同性恋的原因,两个人把所有的话都聊开,就这么开始了正常的交往。   或许是这个梦太过顺利甜蜜,是以往谢阮从来不曾做过的正面积极的梦境,醒来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嘴角还挂着笑容,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愉悦。   直到他睁开眼睛看清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周围也全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装饰环境时,才完全从不真实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不仅如此,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间,短暂从他大脑中脱离的记忆也像潮水般一股脑的涌出浮现,他猛地睁大眼睛,想要从床上起来,却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扯到了身体上的伤处。   剧烈的酸麻胀痛感像串联反应般不停在他身体各个部位炸开,尤其是那个羞耻的地方,格外集中强烈。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酒店,昨晚他跟迟漾好像都不小心误食了那种药,两个人都像动物一样失去了理智,然后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   只是单纯的回想,身体仿佛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谢阮呼吸加重,脸颊上的温度也“噌”的一下窜上来,热辣辣的烫。   他小心掀开被子,只是匆匆一眼也还是被没有一处干净皮肉的身体给吓得心惊。   他是真的跟迟漾做了那种事,那,迟漾呢。   谢阮调理好情绪,这才朝四周寻找迟漾的踪影。   或许是早晨那个梦的影响,即使醒来后没有第一眼看到迟漾他也并没有觉得太过失落难过,迟漾毕竟跟他不同,他那么讨厌男人,而且昨晚又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跟他发生的这种关系,醒来后会觉得混乱,一时不能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阮不会因此怪他,或是觉得受伤,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一味的去后悔和埋怨也不是办法,他反而觉得这件事可能会是一个契机,一个能推动他跟迟漾关系进一步发展的好的契机。   更何况他也并不觉得迟漾会完全不能接受,不然以他的性格,还有对同性恋从骨子里觉得抗拒的心态,是不可能在发生这种事后,还会帮自己把身体清理好才离开的。   或许他们真的有可能会进一步发展,就像自己做的那个梦一样。   谢阮越想越觉得明朗,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认为他跟迟漾会有一个除了断绝竹马情谊和朋友关系之外的好的结果。   他又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拖着疲惫酸疼的身体下床去洗漱,也是双脚踩在地上时才清楚意识到他的身体到底被“摧残”得有多严重,还有,那里有东西清楚流出来的感觉。   谢阮头皮发麻,扶着床边的柜子小口吸着气,睡衣下两条光裸白皙的腿也止不住的打着颤,站了好一会才慢慢适应这种荒唐的感觉。   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又恐慌又害羞,迟漾显然也跟他一样没有经验,虽然帮他把身体外面清洗得非常干爽,但里面却完全没有照顾到。   说到底昨晚对他们彼此来说可能都是第一次,迟漾当时又是在药物影响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还有意识去戴套。   谢阮叹口气,在浴室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里面全部清理干净,疼得他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冷汗。   洗漱完到外面把衣服穿好,又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没有迟漾发来的信息。   他没有觉得很失望,也没想立刻给迟漾打电话,现在这样的时刻,还是彼此都冷静两天比较好。   临走时他又把床头迟漾留下的那张纸条拿起来装到口袋里。   从酒店出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了,其实他下午是有课的,但因为腰和屁股那里实在太痛了,谢阮试想了一下他以这样的身体去强撑着上课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导致情况更加恶劣,耽误更多的课程,所以最终还是决定逃课回宿舍休息。   到宿舍后给陶苏白发了条消息,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谢阮是在一阵难以忍受的热意和灼痛感中挣扎着醒来的,他的身体像是漂浮在炽热的水流中,耳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被一浪一浪的潮水推挤,时而虚幻,时而特别真切。   直到他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张熟悉的,满是急切和担忧的脸庞。   “……陶,陶陶……”   看到他终于有了意识,陶苏白焦急苍白的脸色瞬间转忧为喜,瞪大眼睛大声叫他:“谢天谢地!你终于算是醒了!你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好了。”   另一道温润清冷的男声紧跟着响起,程煜站在陶苏白身后,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小声提醒他:“谢阮才刚醒,估计意识还不清醒,你别这么激动的跟他说话。”   陶苏白“哦”一声,拍拍胸口缓了会气,才又坐下来小心握住谢阮的手,轻轻在他耳边问:“谢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头晕不晕,想不想喝水。”   谢阮眨眨眼,有湿润的水滴从酸胀的眼眶中滑落,大脑已经比刚才的混沌不清好了许多,目光在周围缓缓打量一圈,哑着嗓子问:“这里,是医院?”   陶苏白点点头:“是啊,你上午给我发了条信息就没音讯了,我怎么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都不回应,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就翘课回了寝室,果然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都快神志不清了,所以立刻就把你送到了医院。”   陶苏白现在想到那个情形都还一阵后怕,要不是当时程煜恰好来找他出去吃饭,当机立断把谢阮从床下抱下来送到楼下的车里,估计他自己还会手忙脚乱一阵子。   谢阮缓了会他们说的话,感受着身体上的痛处,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以为睡一觉就好了,结果还是熬不住发了高烧。   这之后医生又进来给他检查了身体,确认没什么大碍了,只让他住院再观察两天,又交代了陶苏白他们照顾病人的一些注意事项。   等医生跟护士都离开,陶苏白给谢阮喂了些水,又让他闭上眼睛再多休息。   这一觉醒来谢阮便明显感觉好了许多,整个身体都变轻了,头和腰那里也没有那么痛了。   陶苏白跟程煜一直在病房里守着他,看到他醒来立刻过来关心他的状况。   谢阮想坐起来跟他们说话,程煜拿个枕头让他靠着,又体贴的检查调整了输液的流速。   谢阮看着他清俊温柔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在他身上看到了迟漾的影子。   “谢阮,你现在好点了吧,我是不是可以问你问题了。”   谢阮还在出神,突然听到陶苏白这么说,偏过头,看到陶苏白已经坐在床边,正一脸严肃望着他。   他平时跟陶苏白之间的相处是最融洽自在的,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胡闹玩笑,从来没见他有过这样一本正经的神色,所以一时也有些被震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   在陶苏白说之前,谢阮注意到旁边的程煜似乎有想要拦他一下的动作,但被陶苏白直接无视了,双眸直直盯着谢阮,目光灼灼逼人。   “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发烧住院,差点小命都没了吗。”   面对着他的气势,谢阮先是被震住须臾,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的意思,面色瞬间一变,腰背也不自觉紧绷。   陶苏白瞅着他明显变得苍白的神色,还有躲闪不安的眼神,压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医生说你是因为身体消耗过度,还有伤口感染才会生这场大病,还说让你注意下做那种事时的分寸,不要仗着年轻肆意纵情,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谢阮,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虽然一开始就预感到了陶苏白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体经历过什么,但真正听到他一句句这样说出来,还是让谢阮有一种极度社死的难堪感,无异于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扒开衣服,赤.裸裸的展示出一切。   他想说些什么,但张开嘴时又意识到此刻所有的解释和说明都很无力和苍白,最终还是全都咽了下去,咬住没有血色的嘴唇,安静垂下头。   看他这副模样,陶苏白胸口莫名的就窜起一阵怒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情绪激动道:“谢阮你哑巴了,跟我说啊,你什么时候跟,跟男的,是你自己自愿的吗?还是因为意外?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谢阮压抑地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瓷青的眼睑投下一圈阴影:“是我自愿的。”   陶苏白轻吸一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喜欢男的?”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虽然以前总是开谢阮的玩笑,前段时间论坛上有谢阮跟迟漾的帖子时他自己也会跟着瞎嗑,但网络归网络,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自己身边的好朋友、好兄弟真的会是同性恋。   谢阮摇摇头:“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喜欢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男性。”   他这么说,无异于是亲口承认他心中真的有一个喜欢的男人。   这样一来陶苏白就算不想相信也只能面对这个事实,他内心震撼,语塞了好一会,松开抓着他肩膀的双手,低头认真看着面前的人。   才不过两天不见而已,谢阮好像就瘦了一大圈,单薄的身体被宽大的病号服罩着,清清瘦瘦的,锁骨雪白嶙峋,小脸更是只有巴掌大,没有镜框遮挡的双瞳乌黑分明,嘴唇的颜色淡白,整个人像一缕安静的风,好像随时都会被吹散,苍白易碎。   陶苏白过热的大脑一下就冷静下来了,也是在这一刻才慢慢意识到,除了气愤和不可思议,他内心更多的还是对谢阮的心疼。   重新坐回椅子上,沉沉叹了口气。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也是你自愿的?那个男人呢?他是谁,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吗?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   陶苏白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了,但显然谢阮此刻并不想回答他,他只是微垂着头,侧脸苍白沉默。   “谢……!”   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摁摁,打断了他再一次的情绪爆发,陶苏白转过身,看到程煜对着他轻轻摇头。   他忍了忍,用力握着拳头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直接扭头快步走出了病房。   门被“砰”一声甩上,谢阮眼皮也跟着重重一颤,他干脆闭上眼,苍白的神色透出一些厌倦。   “是迟漾吗。”   低沉温柔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打破一室的沉默。   谢阮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后,才吓得蓦地睁开眼睛。   程煜依然站在刚才的位置,高大的身形瘦削挺拔,面容微冷沉静,一双黑眸直直望着他,像是能将他彻底看穿。   谢阮脑子嗡嗡作响,双手下意识紧攥住身下的被子,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否定,可嘴巴张开后,喉咙却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喜欢他了,所以你不用再想借口隐瞒我,也不用再压抑自己,谢阮,这么久以来,很辛苦吧。”   程煜语气平静,表情也是淡然的,让人根本无法去怀疑和拒绝他的任何话语。   谢阮愣了几秒,因为他的一句“辛苦”,竟直接委屈的红了眼眶。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对,立刻撇过脸,抬手用力抹了把眼睛。   程煜微叹口气,俯身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我不知道你们俩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打算探究,但下午看你病成这样时,还是觉得不忍,一时冲动就联系了迟漾,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后也很着急,估计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如果说刚才初听到程煜的话时还只是淡淡的委屈,此刻已经全然是情绪的爆发,谢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滚。   释放后又是一阵身心都无法阻挡的疲惫,谢阮重新躺回床上休息,临睡前听到程煜好像又安慰了他一些话,但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满脑子都是迟漾要过来看他这个念头。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谢阮这一觉睡得也香沉许多,醒来时外面天色都暗了,病房里的窗户开着,能看到天空涂着一层粉紫色的晚霞,蔓延到看不见的天际,有种很瑰丽的梦幻感。   迟漾就站在这片梦幻的景色里,白色的纱幔被风吹开,半掩着他修长挺拔的高大背影。 第39章 39   或许是这个场景过于梦幻且不真实了, 谢阮一度以为他可能还在梦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痴痴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目光渐渐被水气模糊。   直到嗓子突然一阵干痒, 压抑不住的用力咳了两声。   窗边的身影霎时一顿, 立刻转过身朝他快步走来。   “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烧退了吗,要不要现在就叫医生!”   谢阮咳得有些耳鸣,听到迟漾一连串焦急的询问,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摇头回应:“不, 不用叫,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睡太久, 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谢阮的嗓子很沙哑,像往绵密的沙子里掺进了温水, 声线低沉无力, 有种过度使用后的疲惫和虚弱感。   谢阮自己知道之所以会这样, 除了生病外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心中浮起一抹尴尬和羞赧,悄悄抬眼去看迟漾的神色。   跟他比起来, 迟漾的反应就简单直接许多, 面容上还有没化开的焦急之色, 眉心紧锁着,目光还在谢阮全身上下不住担忧扫视查看着。   似乎只是单纯的在关心紧张谢阮的身体, 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深想。   谢阮内心不禁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很快就消散无踪   毕竟迟漾还是像往日那般对自己的身体格外过度保护, 这可能也意味着昨晚的事并没有让他太过不能接受, 谢阮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他手背上。   “我真的没事,你先坐下来吧。”   迟漾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默了两秒,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帮谢阮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   谢阮注意到这个微弱的动作,心中微微一沉,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看着眼前人憔悴沉默的侧脸,软声说:“哥哥,我想坐起来跟你说话,你给我拿个枕头好不好。”   一句“哥哥”让迟漾冷硬的表情瞬间软化许多,他眸中掠过一丝挣扎和不忍,从旁边拿过抱枕,扶着谢阮让他小心靠在上面。   睡得时间太久,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谢阮此刻还是有点眩晕和难受的,不过比起这些,此刻看到迟漾的喜悦还是足以冲淡一切,他强忍着压抑下身体不适的感受,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男生。   虽然生病的是他,但此刻迟漾的状态看起来却也并没有比他好几分,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侧脸瘦削苍白,眼下也有一圈明显的乌青色,身上穿的还是昨天聚餐时的冲锋衣外套,微弓着身,紧绷的衣料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劲瘦,浑身游走着一种低沉的灰色气息,有种压抑的张力。   谢阮知道他从昨晚到现在肯定也承受了很多的精神压力,所以也不忍心再继续逼他,但现实和时机已经把他们都推到了这里,即使再不想面对,也不可能永远一直逃避下去。   尤其这一整天里他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如果不一鼓作气说出他的心里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和勇气了。   所以他想试一试,就像简时年告诉他的那样勇敢一次。   哪怕等待他的是必然的失败和拒绝,他也要孤注一掷。   “哥哥。”   无人说话的病房里,谢阮沙哑的嗓子再次打破这阵沉默,他用手指轻轻捏住迟漾的一片衣角,撒娇似的扯了扯。   “你怎么不看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迟漾的身子有一瞬不明显的僵硬,须臾过后,他还是慢慢侧过身,目光与谢阮对视。   这是他今天踏进这间病房后,第一次如此清晰郑重的正视谢阮的脸。   谢阮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也仰起脸,朝他轻轻露出一个笑容,苍白的面颊像山顶落下的新雪,干净得仿佛随时会变得透明:“哥哥。”   迟漾微微一怔,胸口霎时浮起被锋利的绳索勒住般窒息的揪痛感,仿佛被他这个犹如孩童般柔软纯真的笑容狠狠刺到了。   他的小竹马,自己从幼儿时期就想将他捧在手心爱惜呵护,成年重逢后更是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时间都系在他一人身上,除了父母外婆,也只有他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视最想要守护陪伴的人。   可他对这个最重要的人做了什么,不过是喝了些被下药的酒而已,即使真的被药物控制,他也不该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   甚至直至此刻,他还能回忆出昨晚在酒店时他欺负谢阮的一些细节。   迟漾胸口沉痛,别过头,下颚紧绷成一条锋利的线,压抑地阖了阖眼。   谢阮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扶着床慢慢坐起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迟漾就坐在他身边,他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所以他想靠近迟漾一点,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点接触。   迟漾注意到他艰难起身的动作,下意识想要去帮他,可在手快要碰到他的肩膀时,还是蓦地停了下来,目光盯着那幅单薄瘦窄的肩膀看了须臾,用力握拳把手收了回去。   从刚才开始,他每一次不自然的躲避都被谢阮清晰收在眼底,他微垂下头,眸中闪过受伤和失落,却只能强装不在意的扯起嘴角轻笑。   “哥哥,我还以为这几天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有些话虽然可以通过微信消息告诉你,但我还是想像现在这样当面亲口跟你说。”   谢阮说完微顿了几秒,不等他再继续酝酿情绪说下去,就看到迟漾突然抬起头,目光如鹰隼,锋利地盯着他,瞳仁漆黑幽暗,隐隐带着红血丝,竟有一些仓惶。   “谢阮。”   谢阮愣愣,他已经记不得迟漾有多久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了,一时还有些陌生,更让他陌生的,还有迟漾此刻的表情。   即使憔悴苍白,这张脸也还是一如往常的俊美清冷,自有一种矜贵,深邃漂亮的五官,此刻却像是凝了一层冰霜,双眸冷漠异常,不带一丝感情的望着他。   谢阮被这双眼睛里的冷意吓到,几秒的惊诧过后,心中随即便浮起另一种不安和惶恐的情绪,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打断迟漾后面的话,急迫地挺起身体:“迟漾,你听我说完,我只是……”   “够了。”   迟漾却仿佛看不到他的害怕和惊惶,还是漠然的打断他,声音也比刚才少了很多温度,他垂着眼,睫毛挡住眸中的所有情绪,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薄和无情:“谢阮,昨晚的事,就当是一场意外吧。”   谢阮僵在原地,大脑在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状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彻骨的凉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冷,是一种在数九寒天被丢在冰天雪地里的那种酷寒。   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好像也不会跳了,从一开始的热切滚烫,激烈兴奋的期待,再到后来的慌乱急迫,直至此刻逐渐平静下来的麻木绝望,还有,疼痛。   疼,像针刺,又像捶打,密密麻麻又剧烈难忍的疼痛,谢阮伶仃单薄的身体梗直着,几秒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突然卸力软倒下来,他无声大口喘息着,脸颊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苍白如纸,他竭力想控制住自己不要被这种痛苦影响,双手死死攥紧身上的被褥,瘦削的脊背弯下来,不受控的一直在发抖,像只被困在陷阱里濒死又在极力挣扎的脆弱小兽。   迟漾看着谢阮此刻的状态,神色间有不忍和浓烈的心疼,好几次都想伸手将他纤细又可怜的小竹马抱到怀里,但他又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心软。   他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继续任由错误愈演愈烈。   现在再痛苦也只是一时的,只要眼前的一切过去了,他们就还是会回到以前,回到他们纯粹的日常时光。   他的软软,永远都会是他的软软。   迟漾在心里默默念着,仿佛也真的被这些话安慰到,微俯下身,握住谢阮放在被子上的手,声音也不像刚才那般冷漠,磁性沙哑,有种诱哄般的温柔。   “软软,先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把身体养好,之后,什么都会跟原来一样,不会有变化的。”   谢阮默默听着,耳边时不时会响起一阵嗡嗡的鸣声,他不知道是身体情况引起的,还是只是单纯的幻觉,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的他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和分辨。   他已经得到了迟漾的回复,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撕裂的疼痛好似也完全没了,什么都消失了,变成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窗外最后一缕晚霞被暗下的天色吞没,也带走了谢阮看向迟漾时眼睛里那一抹清澈柔软的光。   “迟漾。”   谢阮轻声开口,嗓子却再也不复刚才叫他哥哥时的甜意温柔:“我知道了。”   迟漾看着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绪的乌黑双瞳,平静而空洞,憔悴的面颊倦怠苍白,不知为何,他突然很害怕谢阮会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下意识一把紧抓住他的手。   谢阮低头看了眼,看着他宽大有力的手掌,五指关节苍白修长,还是那么漂亮完美的一双手,此刻却肉眼可见的在细微颤抖,他在害怕什么呢,明明对他而言什么都不会失去。   而自己却在今天什么都失去了。   谢阮自嘲的笑笑,却发现他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睫毛簌簌垂下,眼眶终于还是狠狠感知到了热意。   “软软……”   “我好累,我想先睡会。”   迟漾愣愣,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阮没有再给他时间,转过身,两人交叠的手就这么慢慢分开。   *   谢阮这场病不算轻症,又在病房躺了三天才被允许出院,这几天陪他的一直是陶苏白和程煜,另外两个室友也来看过他。   反而是迟漾自那天跟他说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仍然不能从那件事走出来。   谢阮已经不在意了,出院后也不打算特意去见他,他在住院的这几天想通了一些事情,情绪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消极低沉,也不再一味的沉溺于痛苦,这次回学校也有打算要做的事。   回校当天他就去辅导员的办公室咨询了一些问题,隔天刚好是周末,他干脆直接买票回了家。   谢明丽知道他要回来自然很开心,早早下班回来给他做好吃的,吃饭时还喝了点红酒。   母子俩饭后久违的坐在一起谈心,或许是受酒精的影响,谢明丽话变得比平时多了很多,捧着谢阮的脸说他怎么憔悴这么多,脸都小了一圈了,还一个劲说对不起他,让他从小吃了那么多苦。   谢阮抱着她,耐心的听她絮絮叨叨,最后谢明丽突然说,她最近工作有变动,可能又要换城市,说完又是一阵呜咽,捂住自己的脸,长声叹气。   她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经常需要换城市居住地,也因此连累的谢阮跟着她一起奔波,不知道多少次在刚适应新的学习环境,交了新的好朋友之后,很快可能又要换一个新的地方。   不过这都是以前他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谢阮已经读了大学,也有了独立的生活能力,所以谢明丽不想再让谢阮因此受影响,她情愿以后想儿子时亲自过来见他,也不愿意再让谢阮再为这种事多受一分压力和辛苦。   谢阮听后沉默许久,心里竟没有半点波澜。   在他刚跟迟漾之间发生意外变故的时间,谢明丽的工作刚好也有变动,这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命中注定。   或许也是上天对他最近的所作所为一种变相的提醒。   他跟迟漾,注定就是不可能的。   母子俩彻谈了许久,谢阮把谢明丽送回房间休息,他自己睡不着,明明在吃饭时喝了几杯红酒,对他这种一杯倒的体质来说应该已经意识昏沉呼呼大睡了才对,但今天却意外的毫无感觉。   所以又从客厅拎了两罐啤酒,穿上外套去了楼下。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冬天晚上温度低,小区里几乎没人在外面闲逛,谢阮找了个秋千坐着,抠开一罐啤酒慢慢的喝。   这几天难得没有下雪,白天一直是阳光明媚,到了晚上天空也很干净,深蓝色的夜幕上有几颗星子,清清冷冷,孤孤单单的,就像此刻的他。   不知是不是酒喝的太多了,还是这种凄凉的心境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谢阮竟然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一个有点熟悉的清朗男声。   他心中剧烈一震,几乎下意识就寻着声音回头:“迟漾!”   身后果然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斜挎着单肩运动包,似是刚从外面回来,看清谢阮的脸后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谢阮,真的是你!刚才只看背影我还以为是看错人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谢阮喝了小半罐酒,混合着刚才的红酒,酒精已经在他体内慢慢起了作用,刚才乍一听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像迟漾,但现在听多了又觉得不太像,仰起头,迷蒙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他的脸。   简时年看他摇摇晃晃的,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上面扶下来。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脚边放的酒瓶,不仅如此,还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气,简时年惊讶道:“你还喝酒了?谢阮,我记得你不是从来没喝过酒的吗。”   谢阮被扶着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脑袋虽然还晕乎乎的,但已经能认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你是,简时年。”   这个样子八成是真喝多了,简时年叹口气:“现在才认出我是谁吗。”   谢阮晃晃头,反抓住他的手,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简时年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比自己的小了一圈,手背清瘦白皙,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每根指尖都染着莹润的粉,简时年看了一会,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我没有找你,是刚好在这里碰到你。”   说完也在他身边坐下,醉鬼谢阮嘴巴里还在不停小声嘀咕着,脸颊绯红,黑色的瞳仁晶晶亮,眼神却是迷离的,睫毛特别长,看人的时候刷刷眨动,很惹人。   简时年看得移不开眼,轻声问:“怎么连眼镜也没带,怪不得刚才没看出我是谁。”   谢阮“嗯?”一声,鼻音有点黏糊:“你不是经常说我不戴眼镜比较好看吗。”   简时年愣愣,被他说这话时撒娇绵软的语气激得心口一热,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又把自己认成别人了,不由得沉默下来。   见他不理自己,谢阮仿佛又恢复了一些意识,眼睛里的光彩暗淡下来,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别喝了。”简时年拿掉他手里的啤酒:“什么不学,学会借酒消愁了。”   谢阮歪歪头,嘴唇上有一抹水痕,泛着晶莹:“简时年。”   简时年对醉鬼有问必答:“是我。”   “我现在能理解你当时跟喜欢的人告白是什么感觉了。”   简时年弯腰把酒罐放回地上,闻言整个人都顿了下,坐起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阮打了个酒嗝,语气幽幽:“也理解被拒绝是什么感觉了。”   简时年愣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跟迟漾告白了?”   虽然之前谢阮有明确都否定过他喜欢的人不是迟漾,但简时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自从上次偶遇过这两人相处时的场景,他就一直觉得他们间肯定有些什么。   所以在听到谢阮说这些话时,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迟漾。   谢阮靠在椅背上,看着夜空,下巴半掩在宽松的衣领里,眼睫似散落的鸦羽,缠着一点湿润,周身浮动着柔软又哀伤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简时年大致也能猜得出来,身为同样喜欢过直男的过来人,也很能共情他此刻的感受,所以愈发觉得心疼。   他想了想,还是把刚才从谢阮手中夺走的酒还给他,低声说:“我懂你现在的感受,难受就喝吧,喝醉了就不会去想了。”   虽然这种做法也只能是饮鸩止渴,但对处在极致痛苦中的人来说,能解脱一刻也是好的。   谢阮低头看着被塞回手里的酒,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喜欢人的感觉真的好疼啊,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喜欢上什么人了。”   他说这句话时嗓音很轻,散在冬夜冰冷的空气里,像是在哽咽。   *   谢明丽是在一周后收拾行李动身去新城市的,这次要定居的新城市有点远,谢阮陪着她一起。   刚开始听到谢阮要跟她一起走时谢明丽是极力反对的,说什么也不想耽误他的学业,两人还差点为此吵架。   但不知为何谢阮坚持一定要陪她,还说已经跟学校里请了假,等到了时间就会回学校的,不会一直不回去。   谢明丽拗不过他,虽然感觉儿子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但任凭她怎么问谢阮都说没事,只是说想休息一阵子,好好陪陪她。   谢明丽知道他向来主意大,从小到大的被迫独立养成了他这种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的闷吞性格,怕逼问太多反而会更加激发他的逆反心理,谢明丽干脆就由着他去了。   他想休息就休息吧,又不是真的退学,只要孩子开心健康,她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他的。   出发的那天又下了雪,天地万物都是白茫茫的,街道格外静谧。   简时年还特意翘课回来送他们,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竟然红了眼眶,谢明丽摇摇头先去车里等着了,让他们年轻人好好告别。   谢阮被他这一脸的不舍弄得想笑,觉得他这人高马大的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又不是见不到了。”   简时年摇摇头:“你跟阿姨去的新城市不算近,见面可能没有现在那么方便了。”   谢阮两手插在口袋里,外套宽松显得他身形更加纤细单薄,沉默了几秒,柔声说:“但想见总能见到的。”   简时年点点头,语气郑重:“我会去找你的。”   谢阮抬头看着他,弯起眼睛笑了笑,纤长的睫毛上盛了几颗雪粒,雪光映在他乌黑的瞳孔里,水亮柔软。   简时年心中微动,忍不住上前一步:“谢阮,我能抱你一下吗。”   谢阮睫毛垂下,雪白的下颌埋进围巾里,摇摇头。   简时年抿起唇,轻叹着气说:“离开一阵也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忘掉,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第40章 40   新城市比A市的冬天还要冷, 他们抵达时也在下雪,大片的雪花像被撕裂的棉絮,在空中纷纷扬扬, 倒是比A市见到的雪景要豪爽的多。   行李很多, 谢阮跟谢明丽在新家整理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也才刚理好一半, 晚餐谢明丽说想吃火锅,本来想自己动手弄,谢阮不想她辛苦,直接用手机叫了外卖。   现在的外卖很方便, 火锅也可以直接送到家里, 食材器具一应俱全, 谢明丽收拾出一张餐桌,拉开窗帘,母子俩对着外面的雪景吃着热腾腾的小火锅, 客厅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还有他们的说笑声, 简单的晚餐, 气氛愉悦温馨。   累了一整天,谢明丽精神不济,吃完没多久便先洗澡回房间休息了, 留下的包裹准备明天再继续整理。   谢阮没有着急去睡觉, 盘腿窝在客厅的沙发里, 身上披了条毯子,拿出手机慢吞吞看着。   白天一直在忙, 根本没时间碰手机, 打开微信果然看到很多条红色未读提醒, 他随意翻了翻, 即使想极力忽略置顶的聊天框,却仍然无法阻拦目光朝那里看的欲望。   只是无论看多少次,那里始终都是静悄悄的,毫无变化。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个多星期前,他们留宿酒店的那晚。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每次看到一成不变的聊天界面,谢阮的心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刺痛一下。   和那天在医院说的不一样,迟漾到底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不然不会这么久了都再也没有想过联系他。   又或许他也曾试着想要来找他,内心有过很多次挣扎,但最终都还是没有迈出过那一步,换句话来说,迟漾就是在真真切切的逃避。   但谢阮又不能责怪迟漾什么,因为他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和种种决定,其实跟迟漾也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他也同样在逃避,所以才会暂时抛下在a市的一切,非要跟着谢明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让距离和时间来慢慢淡化心中的痛苦。   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装作像无事发生一样,每天正常跟迟漾见面相处,那样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不知不觉间,手机屏幕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谢阮微仰头闭了闭眼,眨掉眼眶里的湿润。   重新调整好情绪,他才点开下面的消息框一一回复。   其中最着急最担心他的还是陶苏白,不仅发了十几条信息,还有很多个未接语音电话。   谢阮把消息全部看完,吸吸酸涩的鼻子,胸口涌出一阵暖意。   【谢阮:我没事,只是暂时请了假,已经跟辅导员申请过了,放心,不会耽误期末考试的】   陶苏白反应也很快,十秒钟内就立刻给他回了消息,估计这一整天都跟他在等迟漾的状态一样,一直抱着手机在看消息。   【陶陶:谢天谢地你可算出现了】   【陶陶:又一声不吭玩消失,不是说只是回家过个周末吗,怎么搞的又请什么假】   【陶陶:有什么问题你不要瞒着我,天大的事都可以跟我们商量的啊】   【陶陶:谢阮你老实告诉我,是因为,那个人吗】   谢阮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即使是文字也看得出陶苏白的小心翼翼,所以这就是他这段时间不想跟人有联系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不论再怎么逃离,只要跟朋友们有接触,总是会有跟迟漾有关的信息无孔不入的侵入他的生活。   【谢阮:不是,只是想暂时静静】   【谢阮:我现在很好,不是在好好的跟你聊天嘛,不要担心[开朗大笑]】   可能是看出他的勉强,陶苏白立刻换了语气。   【陶陶:静静好,是要静一静,我知道你现在没事就放心了】   【陶陶:那你好好休息,反正你成绩一直都好,即使不用冲刺复习也能稳过期末考的】   【谢阮:嗯】   【陶苏白:[抱抱][抱抱]】   到这里谢阮其实已经打算结束对话了,刚要退出聊天界面,又看到新的消息弹出来。   【陶陶:不行,我他妈的还是忍不住!!!】   【陶陶:软软你别怪我多嘴啊】   【陶陶: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有件事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不然我要憋死了】   【陶陶:你不在的这几天,迟草他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程煜也好久没联系到他了,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得出来陶苏白确实是憋了很久,到了不得不发泄的程度,因为这几条消息在发出来后不到两秒便被立刻撤回了,屏幕上只留下几条当前消息被撤回的提示。   如果谢阮在这两秒间没有注意,很有可能就会错过。   但他偏偏还是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谢阮更加坚定他选择暂时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刚才仅仅只是在一瞬间看到迟漾的名字而已,他的心却还是会被扰乱,会被刺痛,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仍然逃脱不了这个人带给他的魔咒。   他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谢阮紧紧攥着手机,指骨都用力到泛白,把头深深埋进双膝间,柔软的衣物很快便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   加拿大,温哥华。   清晨七点,苏曼穿着睡袍下楼,楼梯走到一半便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被一片白茫茫素裹的世界,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她在睡梦里都听到了风雪簌簌的声音。   客厅里壁炉早就已经不在燃烧了,只留下一堆白色的碳灰,整个大厅笼罩在一层灰调里,清冷异常。   壁炉前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青年,两条长腿委屈的曲着,一手遮住眼睛,身上的毯子滑掉一半,凌乱堆皱在地上。   苏曼惊讶睁大眼睛,快步走过去:“迟漾,你怎么在这里躺着,昨晚没回房间睡觉吗。”   边说边弯腰去摸他的脸和手,果然凉的像是刚从冰窖拿出来的冰块,吓得她心脏都跟着一抽。   客厅的暖气也没有开,唯一的热源便是壁炉,碳火估计也是上半夜就烧完了,外面又是大雪严寒的恶劣天气,可想而知在这睡一晚得有多冷。   苏曼又急又气,先把毯子拿起来裹在迟漾身上,轻拍着他的肩膀叫他:“迟漾,快点起来,再继续躺在这里你要冻死了。”   “妈。”   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嗓子低哑,透着股浓浓的疲倦。   “我没事。”   苏曼又气又急,心疼的眼圈都红了:“身体都冻成冰块了还说没事,被你外婆知道非吓坏她不可。”   迟漾躺在沙发上不动,听到她提起外婆,眼皮才微弱的颤了下:“昨晚睡得时候并不冷,你别告诉她,让她担心。”   苏曼冷哼,见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大事,心里这才安定了些,拢着睡袍在对面坐下,姿势优雅的架起腿,一双美目审视般在他脸上静静瞅着:“儿子,还不肯跟妈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苏曼之所以这样问,全是因为这次迟漾过来之后的种种行为和表现过于反常,明明才刚在一起过了圣诞节,才没过多久却又突然跑了过来。   而且整个人的状态也明显不对,常常一个人坐着,目光放空的思考,变得异常的沉默,虽说她这个儿子平时话就不多,寡言薄情的,但那只是他天生的性格使然,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一身阴沉颓丧的气息,仿佛背负了什么千斤重的心事一般。   苏曼想不通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更何况迟漾向来心性高傲,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只有他看不上眼不屑去理的,还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事、什么人能把他这种性格挫败至此。   如果真的有,苏曼倒是真的想见上一见。   迟漾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抬手捏着眉心,一夜未睡的疲惫和眩晕感直冲后脑和天灵盖,英俊的面色透出一股倦怠的灰白色。   “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苏曼伸出葱白的细指捏起他的下巴,一脸嫌弃:“这还是我生出来的那个在幼儿园就迷倒一众小妹妹的王子殿下吗。”   迟漾没心情搭理她的调侃,懒懒耷拉着眼皮,声线沉哑:“别闹了,不好笑。”   苏曼挑眉,松开手睨着他:“你以为我乐意逗你笑,就是看不惯你在成天丧着个脸,这几天家里气氛都被你影响得不好了,不行你赶紧回国吧,省得在这让我跟你外婆看了闹心。”   迟漾无奈:“有你这么赶亲生儿子走的吗。”   苏曼低头欣赏自己漂亮纤细的手指,语气淡淡:“我可不记得有一个什么事都瞒着不告诉我的亲生儿子。”   迟漾闻言抬眸看向她,默了几秒,身体靠回沙发,盯着脚下的灰鼠皮地毯。   “妈,人要怎么样才能跟另一个人永远,一辈子都不分开呢。”   这是准备要跟她敞开心扉了?   苏曼坐直身体,平日里鲜少有跟她家这惜字如金的少爷谈心聊天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他这么问什么意思,还是认真回答道:“一辈子不分开?那是要家人,或是关系很亲密的挚交朋友吧。”   “朋友,家人……”迟漾低声沉吟:“可我们已经是了。”   在迟漾心里,从来没有把谢阮当成外人看的时候,小时候是他喜欢疼爱的弟弟,长大后重逢更是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重要性,说谢阮是跟他家人一样的存在也丝毫不为过。   看着他愁眉紧锁,一脸深陷困惑不得解的模样,苏曼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转了转,唇角溢出调侃的笑意:“已经是挚交和家人都还不能永远在一起,那只能是伴侣了吧。”   “伴侣?”迟漾果然立刻抬起眼,瞅了她一会,眉间的沟壑愈深,不带一丝犹豫的冷漠否决:“不会是伴侣。”   他跟谢阮怎么可能会是伴侣,毕竟他们都是男人。   苏曼没想到他反驳的这么直接,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转念想想迟漾平日里对女孩子冷若冰霜的态度,又是个看起来对男女情爱丝毫没有兴趣的性冷淡,或许是开窍了但却不自知,太过迟钝了也不一定。   这种时候不恰好就是该有人正确的引导他一下吗。   苏曼默了会,没有直接挑明,笑眯眯问:“已经是挚交和家人一样的存在了,不想成为伴侣,却又想一辈子在一起,那你到底想让人家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在你身边。”   迟漾愣愣,似乎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冷峻的面容上难得有一丝困惑的波动:“不要什么身份和立场,就只是在一起,不行吗。”   这下反倒是苏曼词穷了,沉默须臾,微叹口气:“儿子,你要是一直这样钻牛角尖,你所珍惜的人迟早会永远离开你的。”   苏曼说完,仔细去观察他的表情,迟漾果然流露出一瞬错愕的情绪,而后面色又变得憔悴颓丧,垂下长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苏曼没再打扰他,起身去一旁的吧台泡咖啡。   咖啡豆研磨萃取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浓郁醇厚,空余的时间苏曼又去煎鸡蛋和培根,慢条斯理的忙碌。   “好想他……”   苏曼端着咖啡回头:“你说什么?”   迟漾仰靠在沙发上,身上的薄毯滑落一半,单手遮着微红的眼周,修长的脖颈上青筋微胀,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一头饿极了却又遍寻不到猎物的野兽,充满了浓烈炙热的渴求欲,却又不得不竭力的压抑和克制。   好想他,好想谢阮。   *   跟苏曼的这场谈话并不是在迟漾心里完全没搅起一丝波澜,虽然他还是不认可两个男人发展成情侣关系,但如果让他跟谢阮分开又是一定不可能的。   他不能没有谢阮。   越是想这件事,他心中对谢阮的思念就愈发膨胀热烈,快一个月没见,他每天不知道要克制住多大的冲动才勉强忍住没有联系谢阮。   心脏像是被丢到油锅里煎,被架在火上烤,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想见却又不敢见的痛苦煎熬里。   终于在三天后,苏曼实在受不了他这半死不活,明显对什么人魂牵梦绕快被勾掉半条命的鬼样子,直接给他订了机票,连人带行李打包踢出家门。   迟漾并没有对苏曼的“驱赶”有什么怨言,经过这阵子的心理煎熬,他也确实有想回国的念头,至少不用在对谢阮的思念里日益折磨。   巧的是临走当天,同样在温哥华的表哥苏思扬过来找他,说之前在这边的同学听说他人现在在温哥华,说什么也要趁他走之前去参加一次同学聚会。   迟漾本来不想搭理,无奈苏思扬实在太缠人,又是求又是闹的,直接把他半绑半带弄去了聚会现场。   离登机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迟漾忍着烦躁,手指敲打手臂,一脸不耐:“只给你们一个小时。”   “够了够了,他们就是太长时间不见你了,恰巧你今天又在温哥华,机会难得嘛。”苏思扬嘿嘿笑,他是混血儿,头发是浅金色的,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瞳,五官立体深邃,也是很英俊的长相。   聚会人来得挺多的,大部分都是老外,也有华人面孔,有一些确实是迟漾认识的同学,他们久没有见到迟漾,个个都挺兴奋的,都上前来打招呼,还有人开玩笑说迟漾回国后就把他们这些同学忘了,怕不是国内有什么美人勾了他的魂。   迟漾懒得理会,坐在安静的角落喝酒,没多久大厅又来了一个女生,模样和气质在这群人里算是出挑漂亮的,还引起了一阵小高潮。   苏思扬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巴巴凑了上去,迟漾见他狗腿的在人家女生面前鞍前马后,最后又带着她来到自己面前。   女生主动大方跟迟漾打招呼,近距离看到他的脸后,先是不自觉露出被惊艳到的神色,又低头羞涩的抿唇笑,这样的反应迟漾见得多了,比她更漂亮出众的也不是没有,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只是这一刻才明白苏思扬这小子非求爷爷告奶奶绑他来的目的,明显他是对这女生有意思,但邀请人家来的筹码却是迟漾。   知道自己是被做人情了,迟漾面无表情的瞥了旁边的苏思扬一眼。   苏思扬立刻双手合十挤眉弄眼,讨好的讪笑。   迟漾心中烦躁愈甚,随意敷衍几句。   女生看着他凌厉淡漠的英俊侧脸,明显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模样,也知道他本来就是传闻中的高岭之花,眼光一定也很高,虽然失望,也只能强忍着装作不在意,跟苏思扬去了旁边。   苏思扬把女神送到几个女生朋友身边,又过来跟迟漾咬耳朵:“怎么样,你表哥我的眼光还不错吧,她可是我们院的系花。”   迟漾目光低垂着,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摩挲,语调冷淡:“还有半小时。”   这个没有感情的冰坨子,苏思扬耸肩:“好好好,马上,一会开局喝了酒我就送你走。”   反正女神已经来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苏思扬也没有强留他的必要,不然迟漾这姿色,呆在这里反而会抢了他的风头。   苏思扬又去讨好他的女神了,这期间还不时有人过来跟迟漾搭讪叙旧的,迟漾懒得应付,干脆一个都不搭理,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拒绝姿态,高贵冷艳的模样让人既心生荡漾,又只能失望而归。   迟漾喝了两杯闷酒,正感到无趣时,余光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两个相对惹眼的身影,都是男性,身材高大结实的外籍男人搂着比他纤细许多的亚洲青年,亲密暧昧的姿态任谁也看得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以前的迟漾,看到这种画面,肯定第一时间就甩脸离开,了解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在这方面的雷点,基本不会在有他的场合让这种情况发生,今天可能是酒会规模比较大,迟漾回国后又太久没有在他们圈子里出现过,会有疏忽也不是不能理解。   迟漾此刻自然也是黑脸了,但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这次竟没有想象中那般抗拒或是恶心,也没有不适到想立刻离开的程度,甚至在多看了那两个身影几眼的情况下,竟然还在那个亚洲青年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谢阮的影子。   真是疯了,难道只是因为同样是亚洲面孔,差不多清瘦挺拔的身形,还有两人都戴着黑框眼镜的缘故吗。   那两人在这时竟然抱到一起接起吻来,高大男人坐在高脚凳上,结实的手臂极具占有欲的将男生横搂在身前,仰头追逐着他红润的嘴唇,粗大有力的手掌紧握住他一侧细瘦的腰肢,画面热辣涩情。   迟漾眉头越皱越深,捏紧手中的酒杯,指骨都用力到泛白。   浪了一圈回来的苏思扬看到迟漾这个阴沉的表情还被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霎时一变,咬牙骂道:“蠢货,谁让他们来的,不知道迟漾最讨厌同性恋了吗。”   刚要转身去跟迟漾解释,却看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浑身阴冷的低沉气息压迫得苏思扬心中一抖,生怕这大少爷是被恶心坏了要干出什么事来,他脑子快速转动想着要怎么跟迟漾求饶让他平息怒火时,迟漾却像压根没看到他一样,直接冷着脸转身离开。   苏思扬望着他的背影,脑子完全宕机,什么个情况,怎么就走了?   离开酒会大厅的迟漾出门后一秒都没有耽搁,直接叫了车去机场,他现在确实很生气,甚至可以说是暴怒。   但生气的原因却不是苏思扬想的那样,甚至跟那对同性恋人也没有很大的关系,纯粹是他自己的原因。   在看到那个男生被男人抱到腿上吻得意乱情迷时,他竟然想到了自己跟谢阮那晚在酒店时的情况。   当时他被强效药物控制,神智并不是特别清醒,第二天清晨醒来后记忆也是模糊且不连续的,更不用说他当时还处在被现实冲击到极度震惊懊恼的情绪中,根本不可能,也很抗拒去主动回忆事情的细节。   那晚他有吻谢阮吗,又是怎么碰谢阮的,谢阮是什么反应,被他抱的时候,会疼吗,还是也有快乐的瞬间,也会露出像那个男生一样的表情吗。   迟漾仰靠着椅背,手指粗暴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修长的脖颈覆上一片潮红,有青筋泛起来,喉结狠狠滚动。   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疯了,明知这样的念头是错误的,是不正常的,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满脑子只能想到这件事。   他想谢阮,发了疯一样的想他,想要抱住他,将他清瘦柔韧的身躯揉进自己怀抱里,想要狠狠闻他身上的味道,想要回忆起那晚他是怎么抱他的。   在这种身体的每个部位和神经都在胀痛发热,思绪也像无数团缠在一起的乱麻般疯魔不可控的情况下,大脑的某个角落却又反常的保持着无比清晰冷静的状态。   让他突然就明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他不敢承认,逃避了一个多月,甚至还狼狈的躲到国外来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迟漾睁开眼,里面的瞳孔颜色很黑,眼眶周围是情绪强烈上涌后未散开的潮红,与幽潭般深不可测的双眸不同,他脸上的神色却显得相当平静,有种暴风雨来临前,漆黑的海平面无声蛰伏的危险气息。   他对谢阮有欲念,有着该死的想要将他占为己有的肉.体情欲。 第41章 41   谢阮请假在新家呆了快一个月, 本以为这段时间他会过得相当难熬痛苦,但实际上的生活却比他想象中要好的多,至少他还能吃得下, 睡得着。   除了刚开始那阵子会因为频繁想到迟漾而时常有不好的念头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 之后的日子想起他的次数反倒越来越少了。   看来他短暂离开学校, 离开跟迟漾有关的环境和事物,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但这种“过得好”似乎只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跟他朝夕相处的谢明丽完全不这样想。   其实自从谢阮说要短暂请假不去学校时,谢明丽就开始觉得他的状态哪里不对, 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 只是日渐的看着他愈发沉默, 性格也变得比以前频繁跟着她搬家时的那几年更加的忧郁,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年轻孩子该有的鲜活朝气。   她也试着想要跟谢阮谈谈心开导,但谢阮这孩子向来心思敏感主意又大, 好像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 反而会装得更加轻松活泼,连一丁点的失落和难过也不会在谢明丽面前流露,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强颜欢笑。   吓得谢明丽也不敢再逼他了, 生怕他真的压抑出什么毛病来, 只是偶尔会在休息不加班时陪着谢阮去逛逛超市和公园, 希望能稍稍让他放松一下心情。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知道他们现在新家住址的简时年偶尔也会跨城市过来找谢阮玩。   谢阮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 其实并不想跟他有太多深入的往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接纳简时年, 既然如此, 那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的希望,从而让他产生可能会跟他有一些发展的丝毫误会。   但简时年又表现得格外有边界和分寸感,每次来都只是陪他读书打游戏,或是聊聊天而已,好像就只是单纯的想跟他当个好朋友,长此以往,谢阮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   更何况,有朋友的感觉确实比孤单一人要好的多。   又是一个周末,简时年周五晚上就买车票来了谢阮家里,说他喜欢的一个乐队在这边有演唱会,他已经买好了票,要周六跟谢阮一起看。   谢阮其实是不想去看的,他对音乐又没有很大的兴趣,也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但谢明丽听了却很高兴,让简时年一定要把谢阮拉出去,至少能晒晒太阳,不然他肯定又要一个人窝在房间睡一整天的觉。   当天晚上还特意做了一桌子菜,盛情招待简时年。   餐桌上他们俩还挺聊得来,嘻嘻哈哈的,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谢阮由着他们去,默默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可没吃两口就明显感觉饱了,嘴巴没滋没味的嚼着,又不敢说不吃,不然肯定又要被谢明丽担心的唠叨好久。   其实不用谢明丽说,他自己也发觉最近胃口越来越不好了,看什么都不想吃,即使谢明丽做了他喜欢的红烧排骨和土豆牛肉,也只是看着觉得有胃口,真吃起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有时候多吃两口还会忍不住犯恶心想吐。   这些他自然不敢让谢明丽知道,好几次都是在饭桌上强撑着,之后偷偷跑到厕所吐了很久。   今天简时年也在,谢阮怕又发生那种情况,吃东西时只敢挑些口味清淡的,连喜欢的排骨汤也不敢喝了。   见谢阮一直闷着头吃饭,碗里米粒却一直不见少,小鸡啄米似的,谢明丽直接给他夹了两个鸡翅,谢阮面露难色,看着鸡翅上均匀裹着的蜂蜜糖色,晶莹诱人,还没开始吃,胃就已经隐隐有些想要蠕动了。   谢明丽哪里知道他的痛苦,瞅着他快瘦没的小尖下巴,愁的叹气:“小时你看看,软软是不是越来越瘦了,这小脸快赶上我的巴掌了,阿姨每天也是排骨鱼虾都不少的养着,怎么还把人越养越饥荒了呢。”   简时年也在看谢阮,不只是谢明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每次过来他也都注意到了谢阮状态的变化。   不仅仅是消瘦而已,还有一种精神气上的倦怠和虚弱感,虽然在跟他聊天交谈时也会开心的笑出来,但那种笑是没有传达到眼睛里的。   谢阮的眼睛很漂亮,瞳仁乌黑,常常有种水润剔透的感觉,笑起来时眼尾的弧度弯弯的,眸光纯然干净,像有一湾清澈的小溪在流淌。   简时年以前就会时常会盯着他的眼睛出神,但最近,他却在这双眸子里看不到那种温柔和纯净了,更多的是沉默,哀伤,连光都暗淡了许多。   虽然谢阮自从搬来这里后再也没有明确说过,但简时年大概也猜得出还是跟迟漾有关。   时间在流逝,却并不代表伤害也会跟着消失,他自己也经历过这种痛苦,知道走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然谢阮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愿意回学校上课了。   简时年也给谢阮夹了一块肉,笑着安抚谢明丽的情绪:“阿姨放心,我这次来就是带谢阮出去转换心情的,明天我说什么都要把他从房间挖出去听演唱会,您就把他放心交给我吧。”   谢明丽欣慰点头:“那阿姨先谢谢你了,你坐几小时车过来也很累了吧,阿姨把客房的床都给你铺好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听他们俩搁那一唱一和,谢阮却是全无心情,只是一脸愁苦的盯着自己碗里越吃越多的饭和菜。   为了不让谢明丽担心,谢阮强忍着把碗里的肉和菜吃了大半,结果后半夜还是没忍住躲到厕所全都吐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忍太久的缘故,这次吐得比之前几次都要严重,吐到胃里没有东西时就开始干呕,到后来差点虚脱晕在厕所里。   静寂无声的深夜里,谢阮一个人坐在浴室,没开暖气,室内温度接近零下,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明明已经冷的在不停发抖,却一点没有想起身出去的念头。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虐,只是比起身体上的寒冷和折磨,胸口那个地方的堵塞和灼烧一般的刺痛感让他更加难熬。   好像只有肉.体承受了更加剧烈的痛苦,才能让他不会那么在意已经疼得不会呼吸的心脏。   一个多月了,他跟迟漾一次联系都没有,他们好像就这么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里,有时候他甚至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他跟迟漾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学校重逢,短暂几个月的相处也像是做了一场旖旎梦幻的梦,梦醒了,他们又都回到了彼此本来的生活轨迹里。   可谢阮又该死的分明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分细节,迟漾带给他的每一次震撼,在他身体和灵魂上刻下的每一个烙印。   那么多的回忆,美好的,热烈的,伤心的,难忘的,可是现在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在那个错误的夜晚。   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他,一辈子吗?   谢阮在黑暗里发出一声苍凉的冷笑,夜色透过窗户洒在他苍白年轻的面庞上,脆弱的眉心紧紧蹙着,仿佛哭过很久已经红肿一片的眼尾还在不停洇出湿润的水痕。   肚子好疼,像是有刀子在里面绞。   可悲的是,即使已经这样了,他满脑子却还在想着让他疼痛至此的罪魁祸首,如果迟漾知道他现在这么疼,会不会露出跟以前一样温柔心疼,恨不能帮他承受一切的霸道神色呢。   *   平静的一夜过去,第二天谢阮明显又憔悴几度的脸色让谢明丽跟简时年都吃了一惊。   简时年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没睡好,谢明丽也是又摸额头又量体温的,好像现在在他们眼前的谢阮就是纸片人,稍微不注意就被一阵不知哪来的风吹散了,飞了。   谢阮知道他们担心,但也觉得他们太夸张了,自己好歹一个成年男子汉,就算是几夜没睡好也不至于就严重成这样,但安慰他们的同时,内心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些摸不清的不确定。   除了胃口不好,还偶尔会肚子疼外,他最近还总是很嗜睡,昨晚即使吐得那么难受,回到房间后还是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谢明丽总说他不爱出门,其实窝在房间的大部分时间他也都在睡觉,虽然他本意是想复习看书或是做些其他的事,但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睡了过去,醒来时一天就过去了大半。   但这些谢阮暂时还都没告诉谢明丽,眼看着期末考就要到了,他肯定是要回去参加考试的,等到A市时他在抽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   换了衣服吃完早餐,谢阮便跟简时年出发去演唱会场地了,路上他有点晕车,下车后简时年便没有着急进场,先带着他去旁边的便利店坐着歇会。   谢阮平时就有晕车的毛病,本以为这次也是跟以前差不多的情况,喝点水缓缓就好了,却没想坐了快有十来分钟他还是恶心眩晕的厉害。   眼瞅着离演唱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谢阮不想让简时年因为他错过见偶像的机会,便强忍着起身说可以进去了。   简时年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全无血色,沉下脸,一言不发直接拉着他走出便利店。   谢阮不解他要干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刚要问话,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突然从胸口涌上来,用力挣开简时年的手,扑到旁边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简时年先是被这个画面震得愣了下,也立刻跟上去,在后面帮他拍打后背。   谢阮早上本来就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吐也只是干呕,恶心感越吐越重,眼前甚至一度爆盲失明,身体耗尽了力气,虚脱得站不稳脚步。   简时年扶着他的手臂,着急询问:“谢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吗?还是胃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谢阮靠在他身上,脑袋里面响着嗡嗡的鸣声,眼周一圈都是红的,生理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面庞大颗滚落。   “我,没事……”   简时年帮他擦掉腮边的眼泪,看他竟然还想试着从自己怀里起身,心里无端冒出一阵火气,冷着脸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谢阮吓得惊呼一声,想要挣扎下来,可又被一阵眩晕感砸得眼前一黑,耳后的神经又胀又疼,他只得紧紧闭着眼睛等着这阵疼痛缓过去,双手下意识紧攥住他胸前的衣服。   简时年抱着他稳稳向路边走,沉声制止他:“你别乱动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谢阮现在耳鸣很严重,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了“医院”两个字,再然后就是另一阵更嘈杂剧烈的嗡鸣声,谢阮再也受不住,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   好渴,好累,身体像漂浮在半空中,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明明只是躺着,却还是觉得很疲惫,是一种身心都没有着力点的虚无感。   谢阮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瞳孔乌黑没有光点,空洞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明明前二十年的人生都不是娇气病弱的人,难道一场失恋真的可以给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如此大的负面影响吗。   如果真是如此,是不是度过这场病痛,就可以让他从这场折磨中走出来,再逐渐地回归到没有遇到迟漾以前,那种平凡简单的日常中呢。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谢阮偏过头,看到简时年从外面进来,一脸沉重。   谢阮第一反应是觉得很抱歉,因为他的缘故让简时年期待的演唱会泡汤了,想要起身坐起来跟他说话,结果身体还没刚动,头就先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又犯恶心。   “别乱动,医生说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不能再让身体感到任何的劳累疲惫了。”   简时年被他的动作吓一跳,慌得立刻过来阻止。   谢阮缓了一会,抬头对他虚弱的笑笑:“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谢阮本意是想开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简时年只是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接他的话,俯身帮他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下。   这个态度真的有点奇怪了,谢阮瞅着他严肃的脸色,眨眨眼:“我该不会,真得了什么绝症吧。”   简时年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嘴唇开开合合犹豫几秒,长长叹了口气:“是比绝症还要恐怖的事,谢阮,我接下来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你听了后情绪也不要太激动,这样会影响你的身体。”   谢阮被他的关子卖得有些没耐心了,用力点头,目光直直盯着他:“你赶紧说吧。”   简时年似乎比他这个等着听宣的当事人还要紧张,双手放在膝上握紧,说话前先无声吁了口气:“你晕倒后我就立刻把你送到医院了,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但报告单上显示你什么病都没有,而是……”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停顿下来,紧抿住嘴唇,眉头也拧成很深的川字,表情挣扎犹豫,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很难开口。   谢阮望着他,安静的眼神清澈疑惑。   “简时年,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简时年愣愣,好像被他说这句话时沉静平淡的语气稍稍安抚了一些情绪,闭了闭眼:“你没有生病,之所以会一直呕吐,精神不济,还过分嗜睡,完全是因为,你,怀孕了。”   简时年说完,似乎到现在仍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语气也由一开始的尽量沉稳逐渐变得发虚,也怕谢阮受不了这个离谱荒唐的事实,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谢阮听完后很明显的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生气,不明白都这种时候了简时年为什么还要跟他开玩笑,但是随即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简时年不可能做这种事。   双眸也由一开始的恼意和疑惑逐渐充满了不可思议,又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还可以说话,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问出口:“今天又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简时年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有这种反应,这种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所以他选择不在开口,只是沉默的用眼神跟他平静对视。   病房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中,空气安静得甚至能听到窗外落雪的声响。   谢阮的眼圈一点点逐渐被染红,眼珠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他还想问简时年什么,可是张开口喉咙却像被胶水黏住了,艰涩干痛,反而是一股恶心感从嗓子眼里涌出来,让他翻身趴在床边剧烈的干呕。   简时年害怕的就是这样,忙起身帮他拍着后背,着急的安抚:“你现在千万别激动,医生说你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被激素影响的有些紊乱,所以情绪更不能这么剧烈波动,谢阮我知道你害怕,但医生说你这种情况他以前也见过,也是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男生,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你是异常的,只是概率比较低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了而已。”   简时年说得快,也因为过于担忧谢阮的情况有些语无伦次,所以不知道谢阮到底能听进去多少,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这些传达出来,不然谢阮可能真的会崩溃。   谢阮根本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是恶心感不停从他体内涌上来,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不可抗力的生理因素,还是心理上对自己这幅身体的恐慌和抗拒所引起的。   吐了半天,体力完全消耗殆尽,简时年扶着他软倒的身体靠回枕头上,谢阮急促的小口喘着气,脸上的血色像被抽干了一样惨白如纸,眼圈哭的通红,整个人消瘦虚弱,像一缕透明的随时会消失散掉的风。   看得简时年心都揪成了一团。   “谢阮……”   “医生真的是那样说的吗,不会有错吗。”   沉默许久的谢阮突然开口,平静的语调掩盖不住颤抖的低哑声线。   简时年心疼得揪紧:“我跟医生确认了很多次,医生也再三跟我看过检测报告,不会有错。”   谢阮没有看他,静静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滑进鬓角,几秒后才用力紧紧阖上眼皮,单薄的胸口急促起伏数下,压着嗓子颤声开口。   “我想跟医生谈谈。”   简时年站起身:“好,我马上就去请医生过来。”   跟医生聊过后,谢阮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不少,虽然还不可能完全接受这个惊世骇俗的现实,至少要比刚醒来时恢复了许多冷静和理智。   简时年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脸色,试着询问他能不能吃下一点东西,医生刚才特意交代过,说谢阮现在身体是极度亏空的状态,毕竟是要供给两个生命的能量,不管怎么样都要试着吃下东西。   谢阮睫毛微弱的颤颤,上面未干的泪水晶莹,眼球乌黑湿润,衬得他消瘦的面庞愈发苍白脆弱,抬眸看向简时年,轻轻摇头:“吃不下。”   简时年叹口气,看他现在状态确实还算稳定,才敢放轻语气跟他继续聊天:“谢阮,你愿意跟我聊聊吗,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点。”   谢阮正在望着窗外白茫茫的落雪,闻言侧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转过身看着他。   简时年不觉得他这是抗拒交流的反应,所以没有着急,耐心等着他开口。   谢阮沉默了半晌,搁在被子上的手掌轻轻握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   简时年瞳孔震颤,身子不自觉前倾:“你跟迟漾真的……”   虽然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但他还是被谢阮亲口承认的现实感到震惊,之前他一直以为谢阮只是跟迟漾告白后被拒绝,没想到他们还发生了这种事,那也怪不得谢阮这段时间的表现会这么反常,如果只是单纯被拒绝,不至于颓废严重至此。   这样虽然一切都合理了起来,也让简时年愈发得心疼起眼前的谢阮。   喜欢上直男已经是让人很绝望的事,更绝望的是跟直男已经发生了关系却还是被无情拒绝。   但这些只是听起来就会让人觉得痛苦到崩溃的事,对此刻的谢阮来说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现在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的身体……   简时年视线无意识落在他小腹那里,无声沉吸一口气,他想都不敢想现在的谢阮心理压力和创伤到底有多大。   “我可能暂时回不了学校了。”   简时年抬起头看向他,谢阮垂着头,微长的黑发散在他瘦削苍白的侧脸,目光似乎能穿透被子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语调平静沙哑:“可能还要办休学。”   明明前两天才刚答应陶苏白他就要回去参加期末考试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食言,以陶苏白的脾气,可能会打电话过来大骂他一顿吧。   谢阮想到这里,唇角扯出一丝无力的苦笑。   并不算是出乎他意料的决定,简时年“嗯”了一声:“这样也好。”   *   周五下午放学时间。   两个身影并肩走在风雪中,身材高挑修长的青年手里撑着黑伞,伞面自然朝身边纤瘦些的男生倾斜,宽阔的肩膀上搭着两个书包的背带。   陶苏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皱着眉头轻“啧”一声:“谢阮说他下周一暂时又不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看手机时正好在上宿舍楼前的台阶,程煜怕他分心踏错,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护着,等楼梯上完时,才将手中的伞收起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耽搁了,一会进去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下吧。”   程煜温声安抚他。   陶苏白摇摇头,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没用的,谢阮换手机号了,最近都是他给我单线联系,也不肯告诉我他跟阿姨到底搬去哪里了。”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谢阮会慢慢恢复过来,所以前两天收到他说会回来参加考试的信息时,还给陶苏白激动了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变卦了。   算下来他跟谢阮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这可是自从他们认识几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陶苏白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迟草,敢做不敢认,还一个人躲到国外去了,真孬种,也不看看他把谢阮害成什么样了!”   程煜看他在气头上,知道安抚也没用,抬手摘掉他头发上的几颗雪粒,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柔。   两人一起上了六楼,走过楼梯拐角,声控灯应声而亮,也同时照出靠在门旁的一个高大身影。   听到他们的声音,那个影子也慢慢站直,面对着他们,身形轮廓被光影勾勒得颀长挺拔。   陶苏白看清他的脸,瞳孔惊讶收缩:“迟草?!” 第42章 42   乍一看清来人的脸, 不仅是陶苏白,后方的程煜也稍显讶异的挑了下眉。   陶苏白只愣了几秒,随即便用力攥紧拳头, 压不住的怒火上头, 对着面前的人干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真难得, 你终于敢露面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露头了,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迟草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迟漾敛着眼皮看他,并不在意他在说什么,漆黑的眸光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色:“谢阮在哪里。”   “你还好意思提谢阮的名字!”   陶苏白抬头怒视他:“谢阮想见你时你在哪!都是成年人了, 犯了错就该直面承担, 躲有什么用, 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现在谢阮已经不在这里了,你还巴巴跑来干嘛!”   任陶苏白前面如何怒目相向言语指责, 迟漾面色都始终无甚波澜, 直到后面听到他说谢阮已经不在这里时, 冷漠的神色才出现骤变,身体上前一步,阴影自他背后打来, 投下一片压迫又冰冷的气息。   陶苏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程煜在这时走上前, 顺势单手将陶苏白护在身后, 抬眸看向对面的迟漾:“冷静点。”   迟漾眼皮动了动,目光从陶苏白转移到他身上, 眼球上有几缕红血丝, 漆黑的瞳仁不再黑得纯粹。   程煜这才注意到他满身的风尘, 面色苍白疲倦, 狼狈尽显,看样子是刚下飞机就赶到这里来了。   他微叹口气:“陶陶没有骗你,谢阮现在的确不在学校了,你冲谁发疯也没用,现在的局面都是你自找的。”   迟漾静静望着他,走廊有风穿过,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漆黑的瞳孔无光,苍白的五指用力攥紧。   “他去哪里了。”   程煜刚要说话,后面的陶苏白又忍不住探出身子直接呛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休想再去嚯嚯谢阮。”   迟漾撩起眼皮看向他,面无表情的一眼带着摄人的冷意。   程煜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淡声说:“陶陶说的是真的,我们的确不知道谢阮在哪,他甚至把手机号都换了,这段日子谁都联系不到他,这都是谢阮自己的意思,人是你弄丢的,你要是有能耐就自己去找他,别在这里发疯。”   这段话说完,程煜明显发现迟漾前一秒还强装镇定冷漠的眼神中出现了无比强烈的震惊和迷茫之色,不仅如此,或许还有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失落和受伤。   这么骄傲孤高的人,恐怕直到他来之前的一刻,都没有想过谢阮会做得如此决绝,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吧。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好友,看着他这样,程煜心中也有一瞬的不忍,抬手摁在他肩膀上:“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捋清楚你到底对谢阮是什么感情,如果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找他了。”   迟漾瞅着他,修长苍白的脖颈上喉结微弱攒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宿舍门口看了一眼,双手握紧,指甲狠狠刺进掌心的肉里。   从学校离开,迟漾又没有一秒耽搁的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虽然知道谢阮旧的手机号码已经不用了,但他还是一遍遍,一遍遍不停的拨打,听着话筒里机械女音不停重复着已停机,心脏和血液也像是这一句句冰冷没有感情的提示音一般,凉到麻木,没有丝毫感觉和温度。   车子一路开到谢阮在b市小区的家,虽然只来过一次,但迟漾还是把楼层和门牌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打不通谢阮的电话,之前也忘记留谢明丽的联系方式,能想到的也只有到他家里来找。   试着摁了两下门铃,毫无回应。   迟漾把手臂撑在门上,长且沉的吐出一口气,走到旁边背靠在墙壁上,微仰起头,疲惫的阖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今天是周五,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谢明丽如果不加班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抱着这样的希冀,迟漾沉默着陷入等待。   时间仿佛没有痕迹的流逝,迟漾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等着,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每次听到电梯或是其他住户传来开关门的声响,他的神经都要被反复拉扯一次。   一整夜过去了,迟漾几乎记不清他中途睡着后又被从梦境中惊醒几次,每次醒来看到仍然紧闭着的防盗门,心都会变得愈加寒凉,继而便是一阵阵紧缩而强烈的抽痛。   六七点寒冬腊月的清晨,没有暖气的走廊冷得让人刚踏出来就直打寒颤,隔壁一家的女主人出来拿奶箱的鲜牛奶,要进门时余光瞥到旁边蹲在墙边的青年,吓得惊呼一声。   迟漾听到动静,缓慢地将头抬起。   女主人看到他的脸,即使带着几夜未睡的憔悴和颓唐,却依然掩盖不住天生优越的气质和好皮囊,过分英俊夺目了。   女主人呆了几秒,回过神后才惊诧地问:“你是昨天的?天呐,小伙子,你不会在这呆了一整夜吧。”   昨晚下班时她就看到了这边有个人,只是当时匆匆回家,走廊灯光又暗,所以没有在意,没想到一大早起来这人竟然还在这,现在可是寒冬腊月的天啊,夜晚温度更是直逼零下,正常人怎么受得住。   迟漾站起身,女主人跟着仰头,这才发现他的个子也很高,颀长挺拔,肩膀又宽又平,跟电视里那些耀眼的大明星一样。   迟漾微垂着头,一整夜没有出声的嗓子非常沙哑:“请问您认识住在这一户的母子吗,他们最近不在家吗?”   女主人往他身后的门看了眼:“你是说小谢他们母子俩啊,他们搬家了,都快搬走一个多月了,房东太太最近正在着急找租客呢,你是他们家的亲戚或朋友吗,他们搬家没通知你吗?”   刚问出这句话后女主人就有点后悔,因为她注意到面前这个英俊的青年眼神中出现了剧烈的震颤和不可思议,本就憔悴的面颊像被瞬间抽干了血色,变得灰败异常,吓得女主人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对他而言惊天的噩耗。   “小伙子,你没事吧。”   短短的几秒,迟漾像是连灵魂都承受了一场剧烈的冲击,漆黑的眼珠微弱的颤了两下,里面起了一层水雾,嗓子艰涩,要用很大的力气才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们,有说会去哪里吗?”   女主人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家妈妈平日里工作忙得很,跟邻居鲜少打交道的,我记得他们搬走那天她儿子也回来帮忙了,母子俩一起走的,小谢那孩子还过来跟我们每家打招呼告别咧,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后面女主人在说什么迟漾几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楼栋里出来,又回到停车的地方,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直到坐进车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却怎么也点不燃,烟最终从抖个不停的指间滑落时,他的意识才清楚回到现实里。   在离开温哥华登上飞机时那种迫切到恨不能下一秒就见到谢阮的火热心情不再,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心脏和身体存在的实感,不过才短短一天一夜,他的世界就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比一个月前酒店那晚的意外更让他绝望痛苦的变化。   谢阮走了。   他这么久以来的强大和自负好像也随着谢阮的离开崩塌了,这几个月来一直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如今却是他自己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链接,把人弄丢了。   他的软软,他放在心尖上珍惜呵护的宝贝。   迟漾想到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冷冰冰的病房,谢阮坐在一片刺目的雪色里,清瘦单薄的身躯像是随时要被那片苍白吞没,他的气质还是那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眼神柔软,像是游弋在山间深林里的一条溪泉,透亮,清甜。   但是那天的他却对着这样一双赤诚干净的眸子说出了很多刺耳难听的话。   他说:“谢阮,够了。”   “昨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一切都是场意外,过去后什么都还会和原来一样,不会有变化的。”   “……”   他还记得当时谢阮的表情,失落,受伤,还有眼睛里的光熄灭时的痛苦和绝望,他或许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敢将那份心意吐露,结果却被他用几句轻飘飘又没有感情的话伤得体无完肤。   此时此刻的迟漾恨不能穿回当时在医院时的场景,抛开自己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忍心又那么混账的眼睁睁看着谢阮在他面前露出那种神色却还无动于衷。   懊悔,自责,疼痛,还有迟来的觉醒后又无法控制的满腔爱意,这些灼热又混乱的情绪缠绕成一团燃烧的烈焰,在他体内焚烧折磨。   迟漾仰靠在椅背上,惨白的面色像是已经死过一回,一只手抓起左胸前的衣物狠狠攥紧,指甲将掌心的皮肉戳破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很痛,却远不如心口阵阵紧缩的抽痛和撕裂感。   *   接下来的几天,迟漾还在不停试着拨打谢阮和谢明丽的手机号,无一例外都是停机或是无人接通的提示。   他有去试着逼问陶苏白,但陶苏白现在一看到他就像是毛都炸开的斗鸡,讨厌的眼睛都会变红,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向他透露跟谢阮有关的任何信息的。   而且程煜也跟他说过,谢阮跟陶苏白联系的也不多,基本都是单线,他似乎想跟这边切断所有的联系,走得那样决绝,彻底的从迟漾在的世界消失了。   迟漾开始酗酒,整夜的泡在酒吧不出来,程煜去捞过他几次,看他醉生梦死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样子,一边觉得他可怜,但是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确实觉得他是活该。   都说迟来的情深比草贱,这句话用在现在的迟漾身上显得那么合适。   期末考试周时,每一天迟漾都期盼着谢阮能回到学校,他的软软,那么在意学业和成绩的小卷王,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么重要的考试的。   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直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都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正式放寒假那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天空雾霭阴沉,风卷起漫空中棉絮似飞舞的雪瓣。   陶苏白跟室友收拾好行李陆续从寝室离开,在宿舍楼下见到一直等着的迟漾,一身黑色,斜倚在墙边的扶栏,淋了半天雪,头发和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死寂感。   陆霖跟许晋面面相觑,迟漾这个颓废的样子他们最近见得也算多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跟这阵子不见踪影的谢阮有关,只是不敢过多吃瓜,经过时小心翼翼打了招呼,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陶苏白留了一步,停在他身边冷冷打量着他:“就算你每天阴魂不散的在这等着也没用,谢阮是不会回来见你的。”   迟漾眼皮微弱的抬起来,英俊苍白的五官像雕刻一样深邃,黑色的睫毛上盛了几粒雪,映得下面那双眼睛愈发黑得骇人,不见一丝光亮:“他有找过你吗。”   陶苏白仰着下巴,说出这段时间他最常怼迟漾的话:“找不找关你什么事,你觉得他现在还会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吗。”   迟漾喉结动动,睫毛垂落遮住乌青的眼睑,整个人神色无波无澜,像一樽没有情绪的雕塑。   陶苏白见他又朝宿舍楼上瞥了一眼,而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高瘦颀长的身影在风雪中被逐渐模糊。   陶苏白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风雪太大,天气太冷的原因,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在这个背影中读出了一丝悲凉的孤独感。   不过也就是转瞬间的念头,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摇了出去。   “呸!有什么好可怜的!当时欺负完谢阮,又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逃到国外时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一天,现在知道回来找了,晚了!真是活该!”   “说谁活该呢。”   清润好听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随即肩上也搭上一条手臂。   陶苏白回头,惯性仰头去看身旁比他高上半头的青年,程煜手里撑着一把黑伞,黑发被吹乱几缕,眉眼浓稠如墨,五官轮廓深邃,更英俊了。   “没什么,你怎么才来啊,冷死人了。”   程煜垂着眼,抬手捏掉他发丝上几片晶莹的雪瓣:“辅导员说话耽误了一点时间,怎么总不喜欢打伞。”   陶苏白直接大幅度晃着脑袋,像只甩水的狗狗,黑发松软,散发出细微绵密的香气。   “这下好了吧。”陶苏白不在意的在身上拍打:“下雪有什么好打伞的,多费劲啊,我不像你那么瞎讲究。”   程煜无奈,瞅着他在寒风中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   陶苏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把围巾还给他,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围另一个男人的围巾算怎么回事,手已经摸了上去,又被程煜握住手腕拦下。   “戴着吧,车子停的地方有点远,小心感冒。”   陶苏白愣愣,瞅着他温柔平静的眉眼,点下头:“哦。”   两人撑着伞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走了一段,陶苏白忍不住把脖子上的围巾拉起来,放到鼻下轻轻嗅着。   程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着问:“做什么呢?”   陶苏白“唔”一声,偏头瞅着他笑,眉眼弯弯亮亮的:“这围巾上有你的味道,好香啊。”   程煜微怔,握着伞柄的手用力,低头看着他,眸光变深:“是吗,什么香味我怎么不知道。”   陶苏白嘟嘟嘴:“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自己不清楚啊,是不是洒了什么香水。”   说罢又突然踮起脚尖,把脸凑到他衣领上,嗅着鼻尖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香气比围巾上的更浓,像是草木很自然的木质香调,混着冰雪的纯净凛冽,有种沁人心脾的冷感,让人沉迷。   陶苏白闻得有点上头,忍不住小声咕哝着说:“嗯,就是这个味道,好好闻……”   程煜脚步倏然停下,能清晰感受到陶苏白的鼻尖蹭到自己脖颈皮肤时的触感,湿润微凉,夹着丝丝柔软温热的吐息。   程煜听到自己心跳变快的声音,轻敛下睫毛,喉结吞咽了两下,声音都沙哑了:“闻够了吗?”   陶苏白“嗯?”一声,撩起眼皮看向他,目光跟他的视线对上时,莫名一赧,尴尬地想要起身。   程煜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手握住他的后颈,又将人摁回自己脖子上。   吓得陶苏白惊叫一声,刚要挣扎,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说笑。   “哟,这不是程煜吗,放假了不回家,在大雪天里站着挨冻啊。”   另一个男生不赞同的摇头,目光在被程煜摁在怀里的清瘦背影上暧昧的扫视:“挨什么冻,这不明显跟人打啵呢,不愧是咱们系数一数二的大帅哥,在大雪地里亲热,风雅风雅。”   “……”   说话的两个男生是程煜的同学,平时总在一起打球参加活动,互相打趣也是常有的事。   程煜甩给他们一个高冷的眼神,黑色的伞面微压,直接阻隔开他们的视线。   男生们见不受待见,又嘻嘻哈哈着离开。   等他们的声音在风雪中渐远了,陶苏白才一把将抱着他的人推开,先是大口呼吸了两下,偏头焦急地问:“刚才他们没认出我吧!”   程煜语气平静:“挡得及时,应该没有。”   陶苏白松一口气抬手抚抚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程煜瞥着他,声音有点凉:“真被人看见又能怎么样,我们不是经常这样。”   陶苏白愣愣,小声嘟囔:“虽说是这样……”   其实他也有点说不清心里在紧张什么,可能是因为最近迟漾跟谢阮之间发生的事,突然让他觉得两个男生之间,尤其是关系很铁很亲的男生之间,还是不要太近太亲密比较好,不然很有可能就会不小心发生迟漾他们那样的惨剧。   程煜将他苦着脸碎碎念的样子收在眼底,眸光变得黯淡,握着伞柄往陶苏白那边推一些:“进来点。”   可能是听出他语气里夹着的些许冷淡,陶苏白疑惑偏过头,顶着张被冻得泛红的白皙脸蛋,干净的眼神乌黑湿润。   程煜静静看了他几秒,无声叹气,嗓音又变成惯然的温柔沉静:“会淋到雪。”   陶苏白眨巴两下眼睛,还是乖乖回到他旁边。   两人踏着雪继续往前走,程煜低声跟他聊天:“刚才在说谁活该。”   风太大了,吹得雪花往人脸上和脖子里钻,冰冰凉凉的,陶苏白虽然不怕淋雪,但是很怕冷,身体不自觉往程煜那边靠,闻言想了会,没生完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冷哼道:“还能是谁,你的好兄弟迟草,他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在这等谢阮吗,刚刚我还碰到他了,骂了他活该。”   程煜注意到他的动作,唇角噙起一丝笑,抬手搂住他的肩膀,声音漫不经心的:“他最近这段日子也不好过,就当他是在赎罪好了。”   陶苏白情绪激动,也没太在意他的举动,抬手对着空气挥了下拳头,表情恶狠狠的:“才几天不好过而已,这样就能算赎罪了吗,再说了,赎罪了就能把犯过的错一笔勾销了吗。”   程煜被他可爱到,抬起手指在他气鼓鼓的侧脸刮了下,嗓音宠溺:“是,不能,他活该。”   陶苏白被他捋了毛,算是消了点火,沉默须臾,又突然叹口气说:“先不说可恨的迟草了,谢阮最近一直联系不到,也怪让人担心的。”   程煜:“他还没给你发过任何消息吗。”   陶苏白一脸愁容的摇头。   “其实我也有点奇怪,谢阮的性子那么软,虽然因为这事受了打击选择暂时离开,但他到底不是那么无情决绝的人,所以之前还一直说会回来参加考试,但是现在考试都结束了,他却完全失去了消息,明明他是那么在意学业和成绩的人,所以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难不让人去想是不是除了逃避迟草,他身边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说到这里,陶苏白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扭头看向程煜,小脸雪白:“程煜,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谢阮他……”   “嘘。”   程煜摇摇头,把手指轻轻竖在他嘴唇上,眉眼温柔自带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别多想,谢阮其实比你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他不会有事的,顺其自然吧。”   陶苏白怔了会,睫毛下晶亮的瞳孔颤了几颤,薄薄的眼睑低垂下来,浅浅“嗯”了声。   程煜揉一把他的头发:“乖。”   *   学生们寒假的来临意味着新年也不远了,这是迟漾这几年来第一次在国内过年,苏曼打算回来陪他,迟漾的外婆年纪大了,不适宜长途跋涉,苏曼将老人家安顿好后便立即定了飞机票。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迟宅灯火通明,偌大的大厅富丽堂皇,白金色的穹顶光芒璀璨。   迟父一直在客厅等她,两人简单的拥抱亲吻,苏曼来不及整理身上的风尘,柔声问迟父:“小漾呢,这两天有没有好点。”   迟父摇摇头,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休息:“还是老样子,快一个月了,经常几天外出不回家,回来了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人肉眼可见的瘦削憔悴,问他发生什么了也不说,你这个宝贝儿子,我是一点辙都没了。”   苏曼剜他一眼:“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儿子吗。”   迟父笑笑,倒一杯热茶递给她:“他从小跟你的时间长,我摸不清这小子的脾性,这个年龄,该不会是叛逆期吧。”   苏曼抿了口红茶,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太阳穴揉揉:“前阵子他突然跑去温哥华时,我看他状态就不太对,没想到这么久了不仅没好,反而还又严重了,我那时猜他可能是有喜欢的姑娘,坠入情网了。”   “喜欢的姑娘?”迟父抱着双臂,沉吟着摇头:“不太像,前不久我跟宋氏建材的宋玉峰谈合作,他特意把他的宝贝千金带过来,想要跟咱们儿子认识,但我看迟漾那小子愣是不愿意多给人家女生一个正眼,据说在学校里时也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后来我跟宋玉峰见面,还被他当面说咱们儿子眼光太高,气势太盛,所以你说就他那样,别说有喜欢的人,我看情根可能压根都还没长出来。”   “什么宋氏千金。”苏曼把手里的杯盏放下,直接冷脸甩过去一个眼刀:“这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迟父“呃”一声,自知理亏,忙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就是生意场上随口提了一嘴,老宋非要把女儿带过来,我也不好回绝,具体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愿,我也不会强迫不是。”   苏曼冷哼一声:“下次不要再拿这种乌糟的事往儿子身上沾,小漾的感情和婚事都由他自己决定,我们俩都不许干涉。”   迟父是个宠妻狂魔,这种时候当然只会叠声说好,坐过来搂住苏曼,帮她揉捏疲惫僵硬的肩颈:“长途飞机累坏了吧,早点去休息吧。”   苏曼靠在他怀里,轻闭了闭眼:“我先去看看儿子。”   迟漾的状态确实因为苏曼的回来有些许改善,但两位长辈都看得出他只是表面上的敷衍,可能也是不想让大人过分担心,或是干涉他的私人情绪。   他的心被困住了,没有方向,整日痛苦彷徨。   苏曼看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发愁,但又没什么好的办法,就像迟父说的,比起做父亲的他,苏曼要更了解迟漾的性格,知道他从小就稳重独立,性格也一直比同龄人要成熟淡漠,骨子里还有种天生的凉薄感,特别吝啬于对不相关的外界释放情绪。   所以能让这种性格的迟漾身上出现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印象中在这孩子成长中的二十多年来,有过跟这次差不多情况的,也就是数年前跟林家那同龄小萝卜头被迫分开时那次了。   当时林家人因为他们自己家的变故从迟宅离开的匆忙,两个小朋友也没来得及好好告别,迟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她去了温哥华,反应过来后竟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反抗,说什么都要立刻回国,还自己收拾好行李箱,一个人拎着要去机场。   苏曼自然不许,冷着脸把他的行李箱夺过锁了起来,小小的迟漾知道反抗不了大人,眼睛里愤怒的火焰熄灭,一个人默默躲到房间里。   第二天苏曼叫他去起床才知道,这小犟种竟然哭了一整夜,直接把身体弄得虚脱,高烧到了39度。   把苏曼跟迟漾的外婆都吓得不轻,连忙把人送到医院,折腾了好些天才算平静,好在当时年龄毕竟还小,就算天大的事很快也就过去了。   说到林家那小萝卜头,苏曼又突然记起上次迟漾去温哥华时很高兴的说他又跟那孩子重逢的事,还说下次一定带他去迟宅来跟他们见面。   现在想想也过去两个多月了,以迟漾当时说到那孩子时的激动程度,不知道如果把他找来,是不是能稍稍缓解一些迟漾现在的消极和颓废。   时间飞速流逝,转瞬间就过了新年,过年期间,迟漾只跟着家里参加了两场宴会,他向来厌恶这种场合,露一面的任务也懒得理会,迟父和苏曼知道他这段时间的状态,也都没有勉强他。   元宵后就是大学生开学的日子,今年是冷春,三月份的天还在倒春寒,学生们经过一个春节的滋润,不仅心宽体胖了,人也都懒懒散散的,上课都没心思。   周五中午下课程煜攒了个小局,找的是一家网红火锅店,离他们学校挺远的,人都齐了,除了谢阮。   一个寒假没见,也没人觉得生疏,凑到一起就能“吱哇”的聊到一起,边涮锅边开黑也不是不行。   火热的气氛下,有一个角落却始终笼罩在一片低沉的气压中,他们的包厢有窗户,迟漾临窗坐,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高领针织衫,单手托脸望着窗外,一双黑眸灰暗无光,包厢的光影半明半暗,晃过他苍白英俊的脸。   看得出他这个新年应该过得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陶苏白又朝他面前的桌子瞥了一眼,发现他碗里涮的全是谢阮平时吃火锅时爱吃的几样食物。   他自己也不吃,仿佛这么做只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这个发现让陶苏白心口莫名揪了下,强忍着才克制住跟他搭话的冲动。   程煜自然也看出迟漾的不在状态,为了热场调动他的情绪连举了好几次杯,迟漾倒也都喝了,只是他胃里没东西,几杯过后,似乎有些不适,眉心皱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盒起身。   “我出去抽根烟。”   陶苏白望着他走开的背影,忍不住问:“迟草之前烟瘾有这么大吗?”   程煜摇摇头:“也是最近刚变重的,不仅是烟,酒也没少喝,听说寒假期间还生病住了次院,大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最近可是没少吃苦头。”   想过他这个年会过得不好,但也没想到会过得这么掺,陶苏白抿抿唇:“该。”   程煜笑笑,给他捞了一颗丸子:“不聊迟漾了,吃东西吧。”   迟漾出去后就没打算再回去了,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天气太冷了,旁边的商铺人气也都不旺,不知怎的走进一条巷子,看到一只黑猫正在翻地上的垃圾堆。   以他平时的洁癖性格是不会对这种场景多留意一秒的,但此时却望得出神,他记得,谢阮最开始的微信头像便是这样一只小黑猫。   巷子外依稀有热闹的声音传进来,迟漾身体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咬在嘴里。   时间分秒流逝,迟漾始终维持着靠墙的姿势,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眼皮淡淡垂着,青白色的烟雾缭绕,掩住他眸底的苍凉。   猩红的火光吞到烟蒂,迟漾再想从烟盒里去抽时却发现已经空了,他低下头,大手将空烟盒揉皱投进垃圾桶里,表情索然无味。   随着烟盒“咚”的砸进桶里,还有另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划过,迟漾睫毛动动,目光落在左手手腕上。   是那只当时跟谢阮一起买了配成一对的手链,戴了几个月,迟漾早就已经把它当成跟自己皮肤一样的存在。   几万块的东西,却也是这么说断就断,如同另一只手链的主人,像水一样,悄无声息的从他世界中流走。   迟漾蹲下身,将手链捡起来,看着摊开在掌心断开的链节,努力回想当天在店里时的情形,还有,谢阮当时又是怎样的神态和表情?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那时就已经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如果是,那他收到这条手链时心里又该是怎样的波澜和悸动。   可偏偏自己在那时却对此全然不知,还嬉皮笑脸的故意逗弄谢阮,以看他害羞可爱的反应为乐。   明明收到了这种情侣间才可以拥有的连接和纽带,却又清楚知道这跟任何暧昧和情爱都无关,可谢阮不仅不能拒绝,还要日日对着这样的物件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能越界,反复被戳穿刺痛。   他到底对谢阮做了多残忍的事。   或许这种没心没肺的刺痛和伤害也只是谢阮日常生活中的冰山一角,想到这些,迟漾心口疼得已经如斧劈刀刺一般,太阳穴鼓动酸胀,苍白的眼周也染上猩红,将手链死死攥到掌心里,坚硬的金属棱角瞬间将皮肉割伤。   血腥味散开,弥漫在冰凉凛冽的空气中,明明应该很疼,却让迟漾感到一种头晕目眩的爽感。   此时此刻的他特别需要这种□□上的自虐来帮他转移心口的苦闷与折磨。   就这么过了许久,迟漾才从这阵强烈上涌的情绪中缓回来,他把染了血的手链仔细珍重的擦干净,小心放回口袋里。   起身时眼前有一阵短暂的眩晕,扶着墙小心起来,抬头时目光无意瞥向巷子外,正对着巷口有一家生意火热手作糖葫芦甜品店,排队的人很多,其中一个身影却在一瞬间将他的视线完全占据。   少年穿着宽松的羽绒服,仰头望着对面高大的男人,清秀白皙的小脸上笑意清甜,比手中的糖葫芦还要甜蜜醉人。   迟漾愣愣看着,脑子像被无形的一道雷劈中了,蓦地“嗡”声炸开,几乎是在同一秒,身体就快过所有的指令和反应,向前大步迈了出去。 第43章 43   谢阮来a市完全是匆匆计划下的特殊情况。   谢明丽的公司开展新项目, 忙得一塌糊涂,她还要经常去各个城市出差,A市也是其中之一。   不巧的是最近在a市的一个姐姐又生病住院了, 她偶尔还需要去帮忙照顾, 这样两个城市来回折腾实在太耗费精力, 权衡之下就打算这段日子暂时小住在a市。   但想到谢阮现在身体上的特殊情况, 又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就暂时也带着他一起过来住一阵子。   对于这个提议,谢阮一开始确实有些抗拒,但想到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久, 他现在的心境也比最初那段时间平静坦然了许多, 并不会因为回到那座城市就会受到翻天覆地的影响。   而且现在的他跟谢明丽一样, 同样也对自己这副身体的稳定状况感到格外忧心,尤其前几天还因为一点小意外刚去了一趟医院,当时也是惊险万分, 如果没有人在身边陪着, 又再次发生前两天那种情况的话, 他只是想想后背就会冒出一层冷汗。   更何况a市那么大,也不是回去了就一定能碰上什么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阮还是重新踏回了a市的土地。   谢明丽在谢阮阿姨家附近租了两室一厅的公寓, 母子俩住了一个多月后, 在这边工作和生活上的事也都处理得差不多, 到了收尾的阶段。   而且事实也如谢阮所想,这一个月安静太平, 每天的日子也基本都是重复的轨迹, 别说见到什么人, 他连出公寓的次数都很少。   好像做了场梦般, 丝毫没有真的回到a市的实感。   原来只要真的想躲开一个人,哪怕身处在同一座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也同样可以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做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临走前简时年特意过来送他,这几个月他虽然没有一直往b市跑,但是平时也一直在关心谢阮的情况,这次谢阮回a市也只通知了他一人。   他们约在了一家咖啡厅,简时年先到了几分钟,给谢阮提前点好了热牛奶。   服务员刚走,谢阮就从外面缓缓进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及踝的长款羽绒服,很宽松的款式,连帽滚了一圈厚实蓬松的毛边,远远看着像一朵松软的云,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   简时年抬手招呼他:“谢阮,这里。”   谢阮回他一个笑容,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虽然室内暖气很热,他也只是将羽绒服连帽摘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并没有脱掉外套的意思。   简时年观察着他慢吞吞,又条理有序的动作,目光还是不自觉往他胸口以下,小腹的位置上瞟,那里被宽松的羽绒服挡着,又是坐着的姿势,并不太能看出真实的身材情况。   谢阮半垂着头整理衣服,像是不用问也能想象出他此刻在看什么想什么,嗓音温懒的说:“别盯了,要是真能被看出来,我就不会特意挑这件衣服出来穿了。”   被说了个正着,简时年挠挠头发,不好意思的讪笑:“快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太好奇了。”   谢阮微翘下唇角,端起桌上的热牛奶抿了一口,白皙的手指依然修长,有玉石的白润感。   简时年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谢阮,你其实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太瘦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谢阮把杯子放下,一只手自然轻抚肚子的位置,声音都变得更温软一些:“没什么大问题,能吃下东西了,可能营养都被他吸收了。”   看到他这个模样,简时年略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想到两个月前他的极度抗拒和崩溃,精神脆弱到让身边的人担心他随时有可能会撑不下去,现在想来竟已经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   简时年望着他低垂着的温柔眉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内敛温和的沉静气息,看得出他是真的已经走出了那时的阴霾,至少在短暂的此刻是这样的。   简时年的心情也跟着舒缓放松下来:“其实一开始听说你要回来,我还吓了一跳。”   他是真的以为,以谢阮固执决绝的性格,可能直到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为止,他都不会再踏回a市一步了。   谢阮轻轻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也已经要走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简时年看着他安静的双眸,好像真的已经对一些事全然不在意的淡然,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再次跟他相遇……”   “不会有那种如果的。”谢阮打断他,脸上的情绪变沉,本来轻润的嗓音裹上一层霜色:“只要我刻意想躲,就不可能再有跟他见面的机会,时间是很无情的,挨得久了,再深的执念都可以慢慢被放下。”   就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   谢阮又垂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眼神中有温柔也有挣扎,手指无意识蜷了蜷:“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体,又能随便给什么人看呢。”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自嘲和自弃,简时年心中一沉,直接开口打断他,语气也蓦然变得严肃:“不要再这么说你自己了,我不是跟你讲过吗,你这种情况只能算是概率比较低的特例,并不意味着你的身体怪异或是不正常,医生不是也说他不久前才刚见过跟你一样的男性,而且那位男性现如今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跟家人和孩子一起生活的很幸福,所以你一定也可以的。”   谢阮抬起头,左胸的位置因为他的这番话微微发热,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你,简时年。”   天气不好,傍晚的天空泛着灰蒙,风吹得路边的枯枝摇晃,似乎又要下雪。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简时年准备去路边打车送谢阮走,刚好经过街边一家卖糖葫芦的店,谢阮看着玻璃橱窗里那些裹着蜂蜜糖浆的山楂球,还有红彤彤颗颗硕大的奶油草莓,就咽着口水走不动路了。   他本来就喜欢吃a市的糖葫芦,在b市那边有一阵子没吃上了,这会看到简直馋的厉害。   简时年看他亮晶晶放光的眼睛,倒是恢复了一些发生这些变故前的开朗和明媚,看得他心情也跟着转好,好笑的说去给他买。   买了三大串糖葫芦,一串给谢阮拿着吃,另外两串打包。   看谢阮一口咬掉半颗山楂,被酸得小脸都皱巴巴的,却还是满足地连连说好吃,简时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可爱,心里面软软的,笑着给他捏掉嘴角的一片碎糖渣,又说吃都吃了,那就再去给他买杯奶茶。   谢阮本来想说不用了,但简时年行动力强,刚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谢阮只好再原地等他,站了会发现这个转角人比较多,他怕来往过路的人会碰到他,干脆又往旁边安静一些的巷口挪了挪。   这里人的确不多,谢阮站着把剩下半颗糖葫芦咬到嘴里,还没等仔细品味,便感到一阵湿冷的风从身体一侧吹过来。   好冷,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看来巷口也不适合他久待,谢阮拢了把身上的羽绒服,刚要再换位置,一条手臂突然从后方伸出将他一把抓住,几乎是在同一秒,他的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卷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纸袋跟糖葫芦“啪嗒”砸在地上,脊背“咚”的撞上墙壁,疼得谢阮倒吸一口凉气。   天旋地转间身前又覆下一片阴影,一道颤抖的,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熟悉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软软。”   谢阮刚想发火骂人的冲动霎时被克制,紧皱的眉心僵住,瞳孔讶异的紧缩颤动。   见他明显受到动摇的反应,禁锢着他的那双手愈发圈紧用力,劲瘦修长的身躯越贴越近,比刚才还要清晰的呼唤夹着湿热急促的气息一声声递进他耳朵里。   “软软,软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软软……”   压抑的,颤抖的,却又有着掩盖不住的不可置信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谢阮睁大眼睛,从刚才开始他的大脑和整个人就完全是空白的状态,心脏好似也忘记跳了,紧闭着嘴唇憋住呼吸,直到快要窒息了,胀红了脸,嗡嗡作响的大脑才开始向心脏和四肢百骸传达指令,浑身的血液像迸发的汩汩岩浆在这一瞬间自胸腔四散涌开。   谢阮张大嘴,双手死死抓住身前人的衣襟,身体不受控的微弱痉挛,肺部拼命收张大口汲取着新鲜凛冽的空气,过于剧烈的反应吓得迟漾立刻把他松开,双手捧起他的脸:“呼吸,软软,慢一点,不要急,一口一口,慢慢的……”   “……”   又过了须臾,谢阮的身体才逐渐归于平静,微闭的睫毛被水气湿润,贴在眼睑处脆弱的轻颤,面颊上还有刚才过度呼吸残留下来的红痕。   看着他这么苍白虚弱的脸,迟漾蓦地心口一悸,失而复得的惊喜过于骤然和强烈,狂热的情绪迸发过后,又再度被后怕和恐慌反扑,再次将人抱进怀里,却又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拥着,像呵护着一个随时可能会被戳散的虚幻美梦。   “软软,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久以来你去哪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真的失去你吗……”   迟漾俯身低下头,用脸颊和嘴唇非常小心的贴碰他柔软的发丝,低哑的声线带着颤音,狼狈的手足无措,丝毫不见往日那个高冷校草的半分的矜贵和优雅。   谢阮靠在他怀里,过了这么半天,被冲击后的精神和理智早已回笼,听着迟漾在他耳边着了魔般不停的呢喃声,微闭了闭眼,抬手将他的胸口轻轻推开。   迟漾身体后撤,眼神依旧很温柔炽热地看着他。   谢阮半垂着头轻轻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才抬起头看向他,细长的眼尾泛着薄红,镜片后的目光却是陌生而又平静的。   “迟漾,好久不见。”   迟漾微微一愣,虽然感知到了一丝异样,但因为现在的他满心都被重新见到谢阮的欢喜胀满,根本没有余力去多想其他的,他又往前一步,想要去握谢阮的手。   谢阮将手放到背后,身体也自然往旁边挪了一些,显然是不想跟他多接触的拒绝姿态。   迟漾摸了个空,顿了顿,又小心去看谢阮的脸,被上面的漠视和冷淡刺到,胸口一紧,过热的大脑才逐渐冷静下来。   “软软。”   他的嗓子依然透着沙哑,尾音发涩,带着不自知的仓惶和讨好。   “好久不见,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阮微侧着身,薄薄的眼睑低垂着,视线落在虚空某处,似乎是连目光都不想跟他对上。   迟漾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盯在他脸上不舍得挪开一秒,分开前的那些记忆走马灯般涌入他冷却后的大脑,他知道谢阮应该是对他极度失望,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恨意的。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跟谢阮久别重逢后的场景,每一种都有谢阮心灰意冷,又或者对他大发雷霆痛骂他一场的情形,本以为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可以任由谢阮对他发泄。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看到谢阮脸上,肢体和眼神,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漠视和抗拒,好像比起恨他讨厌他,更想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迟漾突然就慌了,整个身躯霎时被一阵冰冷的寒意攫住,动弹不得。   谢阮见他没了声音,便转过身,仰头迎上他的目光,语调轻淡:“你让开,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要走了。”   有人,等他。   迟漾蜷了蜷麻痹的指尖,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谢阮时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   是他被骤然见到谢阮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才会全然把周围的环境和事物都忽略,所以即使现在再去回想,也已经完全记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   他给谢阮买糖葫芦,谢阮对他笑的那么乖巧甜蜜。   那他跟谢阮究竟是什么关系,谢阮消失的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就是他一直陪伴在谢阮身边。   迟漾根本不敢多想,嫉妒和痛苦同时涌上来,让他的呼吸急剧变快,偏偏这时谢阮还有要从他身边离开的意图,迟漾胸口的火像被这个微弱的动作一下点燃,他失控了,一把抓住谢阮的肩膀将他重新摁回墙上。   谢阮惊呼一声,后背跟墙撞出很响的声音,吓得他眉心拧起来,白皙清秀的脸颊也皱在一起。   看他这样,迟漾眼神里又涌现出细密的心疼,想去摸一摸他的脸,谢阮却直接把头撇开。   迟漾心口抽紧似的痛,咬咬牙,手指用了点力掐住他的下颌掰回来,俯身低下头,急促的气息紊乱,沙哑的嗓子透出焦躁:“软软,别走。”   谢阮垂着眼皮不去看他:“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如果想叙旧,下次再找机会吧。”   叙旧?   迟漾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他们那么多的过去,哪里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叙旧”就可以掀过去的。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会跟你解释,会跟你道歉,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急躁和慌乱,谢阮心中有几秒的动摇,但很快就把这一瞬的念头及时掐断,他封锁住情绪,抬头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人:“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我真的该走了,我说了,有人在等我。”   “有人”两个字再次戳痛迟漾的神经,他的脸色变得麻木而冷静,眼睛里的光也逐渐暗下来。   谢阮没有去看他的反应,也已经不敢再继续耽误,他怕再这样待下去迟早会控制不住心底压抑的冲动和情绪,所以干脆再次抬起手臂直接要去推他。   伸出去的手腕被一把扼住,迟漾用小臂压在他胸口,深邃幽黑的瞳孔浮现出浓重的雾气,喉结攒动:“软软,别这样。”   谢阮鼻腔一酸,抬眸看向他,眼眶微微泛红:“我没有怎么样,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迟漾,现在的我们就应该是这种关系,这是你一手推动的,你还不明白吗。”   迟漾愣住,记忆随着他的话回溯到最后一次他们在医院见面的情形,目光一痛,哑着嗓子问:“所以你就把我彻底从你的生活中摘去,接受了其他的人。”   谢阮紧绷的情绪微微一怔,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迟漾无意识猛地紧扣住他的肩膀,目光牢牢盯着他的脸,一颗心脏被嫉妒和占有欲的火焰烧得疼痛难当:“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谢阮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他说的人应该是简时年,内心下意识想跟他解释清楚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想要报复的冲动,于是干脆冷漠直接的回应:“你没有必要知道他是谁,但我们……”   嘴唇被粗暴热烈的堵住,谢阮惊恐地睁大双眼,没等他反应过来,双唇又被撬开,火热滚烫的舌尖强势的顶.进口腔。   时间过去了十秒,又或者是半分钟,谢阮意识重回清醒,开始剧烈的挣扎,但他在迟漾身下又怎么可能会有招架的能力,被握住两只手腕压到头顶,舌头也被卷起来粗暴的舔.咬吮吸。   谢阮脊背生出阵阵颤栗的酥意,眸底泛开雾气,终于在一只手从后腰向前探到他的小腹时,理智霎时回笼,猛地撇开脸大声制止。   “别,不要,肚子,孩子,不要碰我的肚子!” 第44章 44   转开脸和说话的动作都太突然, 牙齿狠狠咬到嘴巴里另一条不属于他的舌头,迟漾疼得闷哼出声,肌肉用力紧绷, 脊背窜上躁动的冷汗。   他微微抬起头, 欲望还未消散, 眸底一片骇人的深红, 盯着身下人苍白惊惶的脸,嗓子粗哑:“什么?”   谢阮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能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细密的颤抖, 身边铺天盖地都是迟漾的气息, 无孔不入的侵占他的呼吸和血液。   但现在显然不是该意乱情迷的时候, 谢阮睁开眼,眼周绯红:“放开我,你压到我的肚子了, 好疼。”   迟漾皱皱眉,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听到他说疼,还是慌得立刻把手松开。   谢阮重得自由,根本没心思去管别的, 双手立刻捧住自己的腹部, 小心谨慎的抚摸检查。   迟漾看着他有些怪异的动作, 也只是看得到他雪白宽松的羽绒服,因为刚才他们之间剧烈的肢体动作, 蓬松的充绒被压得平坦, 微微凸显出衣服下的身形, 腹部那里似乎有一点圆润的隆起, 不算很大,半个小西瓜似的弧度。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或许第一时间会联想到类似于吃胖或是啤酒肚这样的字眼。   但谢阮太纤细了,瘦而挺拔的身形会有这样的情况确实很不正常。   尤其此刻的谢阮还如此关心肚子的情况,甚至可以为此暂时抛下刚才自己对他的轻薄和冒犯。   迟漾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心观察着谢阮紧张的表情,轻声问:“软软,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肚子,怎么了?”   谢阮的心脏狂跳了许久,直至确认肚子确实没受太大的影响,只是刚才太过紧张和慌乱才会引起一时的痉挛和抽痛感。   他轻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恨吗?讨厌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现在他心里更多的感情可能还是后悔更多一些。   后悔重新跟迟漾重逢相认,后悔没有在跟他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管住自己的心,又再次对他沦陷。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错误也已经铸成,那迟漾为什么还要找他,还要出现在他身边来招惹他。   刚才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能接受男人跟男人在一起,那天在医院也说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既然不愿意面对和承认自己做过的事,那为什么刚才又要这样对他。   越是回想,谢阮眼睛里的情绪就越冷,嘴唇上还有刚才被含吮摩擦的强烈触感,似乎是肿了,酥麻涨热。   他没有想过自己跟迟漾的初吻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没有半分甜蜜,羞涩和浪漫。   曾经梦寐以求,辗转反侧的奢望,幻想一下都会心悸紧张到难以自拔,如今却只剩下可悲和荒唐。   抬起手背用力把嘴唇来回擦拭几遍,谢阮抬起头,眼周通红:“让开。”   迟漾望着他冰冷厌恶的表情,心口被绞得生疼,双手捧起他的脸,额头跟他互相抵着,一遍遍的安抚道歉:“对不起软软,你骂我,打我,怎么对我都行,但是不要走,别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别让我再看不到你,别让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软软……”   谢阮绝望的闭了闭眼,这次没再有丝毫的犹豫,抬手用力把他推开。   可能是这个动作又不小心牵扯到腹部,肚子那里传来轻微的抽痛,吓得他再不敢有丝毫的举动,立刻紧张的俯身护住。   迟漾被推得狼狈后退,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软软,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谢阮疼得咬住嘴唇,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心中既有对身体的担忧和惊惶,也有对迟漾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绝望,此时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赶紧离开迟漾身边。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让迟漾知道这件事。   再次挡开迟漾护着他的手臂,强忍着疼痛转身离开,但这次的意外显然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想,腹部的不适感不仅没有变轻,反而越来越强烈,谢阮真的开始慌了,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他整个身体都不受控的剧烈发着抖,腿也软得再也抬不起来。   迟漾在他身后看着,牙关紧紧咬合,口腔里甚至已经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当谢阮又一次踉跄着在他眼前差点跌倒,终于不再忍耐,不顾他的抗拒直接将人横抱起来,低下头,语气严肃冷静:“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谢阮摇摇头,明明知道应该拒绝,却害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发着抖的嘴唇全无血色,苍白细长的手指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迟漾看得出他的抗拒和挣扎,目光染上沉痛,即使被他如此讨厌,对眼前这个人的心疼和爱意依然在胸腔激荡的翻涌,沙哑的嗓音极近温柔的安抚:“骂我讨厌我的话都放到之后再说,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   谢阮低低喘着,或许是痛极了,意识也几度迷离,这种情况下他的情绪真的因为迟漾几句温柔的安抚有了短暂的平复,阖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瓷青的眼睑,细密抖动:“去xx医院。”   xx医院有谢明丽认识的医生朋友,谢阮现在的身体情况特殊,随便去其他医院检查可能会引起骚乱,所以谢明丽提前拜托那位朋友帮忙保密,这段时间谢阮在a市都是去的这家医院。   迟漾没有犹豫,他的车刚好也停在这附近,抱着谢阮直接离开巷子。   医院离得不算远,到医院后按照谢阮的描述找到了那位医生,检查做得也算快,所幸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情况,就是因为受了刺激过于激动引得胎气不安,医生给他开了药物,还语气严厉的教育了他们一顿。   说谢阮太年轻不知道注意身体,本来体质就弱,前几个月保胎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还记不住教训,敢让自己有那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说完谢阮又把矛头指向迟漾,往常都是谢明丽陪着谢阮来的,这个年轻人倒是头一次见,五官英俊华丽的跟电影明星似的,也不知道跟谢阮是什么关系。   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既然知道了谢阮现在的情况,那肯定也是能信任的人,所以也没耽误医生教育他,说他不会照顾人,还跟他说了一堆要怎么及时关注孕夫日常生理体征的变化,以及要及时安抚孕夫的情绪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   谢阮中途其实试图打断过几次,无奈医生的性格太耿直古板,不说教完是不会罢休的,试了几次无果后,谢阮也只得无奈放弃,靠在枕头上默默等他说完。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从前一秒的聒噪嘈杂霎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谢阮转过身,看到迟漾垂首坐在床边,身体姿势是不自然的僵硬,侧脸静默凝滞,像不会动的雕塑,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显然是被医生的那些话彻底震住了。   谢阮抿抿唇,他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男人怀孕这样的事,世界观和理智都不可能不会受到冲击。   迟漾能保持住这样的平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   谢阮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无力又讽刺,躲了那么久,逃避得那么辛苦,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像是他阴暗绝望的心情,窗外的天色也跟着变暗了,铅块一样的云层将天空压得很低,风雪欲来。   谢阮双手抓住身上的被子,声音缓慢安静:“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像是一句惊雷,让迟漾如梦初醒。   他转过身,看着坐在床上的谢阮,清瘦伶仃的身形,乌黑的发丝下是没有血色的瘦削面颊,双眼恹恹的低垂着,清澈黑色的眸子蕴着湿润的雾气。   迟漾的眼睛像被这个画面刺痛了,他的软软,他们隔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本该好好守在他身边,不放过一分一秒的看着他,抱着他,但没想到在给他做这些事的机会前,却会有这么大的冲击事实先抛在他面前。   可如果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冲击,那谢阮所承受的只会比他更加强烈百倍,在自己没有陪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月,他一个人面对这些时,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这么纤细又脆弱的一副躯体,是怎么熬下来,又撑到现在的。   迟漾根本不敢细想,眼眶酸胀发热,慢慢蹲下身,伸手握住谢阮苍白骨感的手背,哑着嗓子:“我不走,软软,告诉我你的身体发生什么了好吗,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未曾预料到的话语,谢阮愣愣,抬眸看向迟漾,却被眼前这双潮湿幽暗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心疼和认真的神色震到。   这并不是他想象中迟漾会有的反应。   他没有觉得不能接受,也没有半分的失色慌张,甚至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觉得他身体怪异的反应。   谢阮眨了眨眼,被子上的手指蜷紧,声音低涩:“你不,感到惊讶吗?”   迟漾摇摇头,黑眸望进他的眼睛深处:“比起我的惊讶,当时你感受到的恐惧和害怕才是更深刻的,我现在只后悔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那段黑暗的时间。”   谢阮吸一口气,呼吸微微变快,但他又清晰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被触动,迟漾惯会在他面前说这些甜言蜜语,过往在一起的时间,自己就是因为无数这样的瞬间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心动,迷恋愈深。   谢阮闭了闭眼,用力阖紧的牙关咬破脸颊内壁的软肉,口腔里霎时弥漫出铁锈的腥味,也因此让他能更加坚定心智:“你不用后悔,也不用内疚,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身上发生什么也都不会再跟你有关系,谢谢你没有因为这件事把我视为异类,当然,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也可以完全当做没看到,没发生。”   “怎么可能当做没有看到!”迟漾蓦地坐直身体,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你是谢阮,你的事我怎么可以不管!”   谢阮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是谢阮,所以呢,你又有什么立场,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管谢阮的事。”   迟漾愣住,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却也没想到谢阮会以这样冷漠平淡的语气来讲述他们的关系。   是啊,他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身份来插手干预谢阮的生活,又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该参与进谢阮的人生。   仅仅凭小时候那几年亲密无间的相处吗?还是长大重逢后的几个月里,自己对他各种霸道无理的独占欲。   现在回想起来,这几个月里他之所以可以对谢阮予取予求,占满他的所有私人时间和空间,也全都是谢阮好脾气的在纵容他,心甘情愿被他掌控。   但如果有一天谢阮觉得不想了,就随时可以跟他划清界限,就像这次无声无息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一般。   原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中,主导者从来都不是自己。   那现在的他到底有什么立场和身份来干预谢阮的选择和生活呢。   或许谢阮曾经想要给过他这样的身份,只是他自己一直困在愚蠢可笑的思想牢笼里,没有抓住那些机会。   迟漾紧抿住唇,为记忆中自己那些荒唐的所作所为感到可悲,双眸疲倦恳求地望着谢阮:“软软,不要这样,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谢阮弯弯唇角:“没有什么好赎罪的,你没做错什么,只是那时的你是真的不喜欢,而现在的我,也不过跟那时候的你一样罢了。”   迟漾愣住,“不喜欢”三个字像是一把钝斧,生生将他的心脏撕开一个巨大的裂缝,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痛意在四肢百骸蔓延。   此时的谢阮已经无力再应对他,也不想看他好像受了多大伤害的反应,身体靠回枕头上,阖上眼,面颊苍白疲倦:“我累了,你走吧。”   迟漾喉结动动,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谢阮背对着他的瘦削单薄的身体,最终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俯身将他身上的被子拉好,声线粗沉沙哑:“我就在外面守着,哪里都不去,你好好睡吧。”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迟漾离开病房,先去医生那里仔细询问了谢阮的身体情况,而后又回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长久的沉默和缓解情绪。   谢阮吃了药,一觉睡了很久,迟漾怕他醒来会饿,去医院外面买了很多吃的。   谢阮醒来时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转过身看到迟漾正在忙碌的背影。   他有些恍惚,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到脑海里,心境复杂。   “你怎么还没走。”   刚睡醒的嗓子干哑,沙沙的,声线透着虚弱。   迟漾回头,脸色有一刹那的欣喜,却在看到谢阮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时又慢慢收敛,小心翼翼的温声说:“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刚才护士已经进来把吊针拿掉了,说等你醒来后再休息一阵就好了,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我去买了很多吃的,但是不知道怀孕的人适合吃什么,这些也都是在网上查了资料后参考买的,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谢阮先被他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蒙,但后面的“怀孕”两个字还是把他成功震醒,是啊,迟漾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怀孕的事。   他不明白,迟漾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接受的这么快。   这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的意外重逢,重逢后迟漾对他的态度也跟几个月前大相径庭,还有,他对男人怀孕这种事的承受能力。   是哪里出了差错,一个人的性情真的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有如此大的转变,还是说,单纯是他对迟漾还不够了解。   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里似乎有在为迟漾开脱的倾向,谢阮直接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抑制住这个离谱的念头。   不能再轻易被他裹着糖衣的诱惑表象影响和欺骗了,如果再经历一次那种被拒绝的痛苦和绝望,他可能就真的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谢阮闭眼深深呼吸,克制住胸口的躁意和混乱:“你到底想干什么。”   迟漾手中的动作顿顿,将刚盛好的粥放到桌上,黑色的眸光溺满温柔:“照顾你。”   谢阮微微张开嘴,眼尾因为情绪的上涌泛起红,他不敢再看那双深情的眼睛,撇开脸,声音里带着些气急败坏:“我已经通知其他人过来了,不需要你的照顾,你现在可以走了!”   迟漾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想到医生的嘱咐交代,忙伸手轻拍他的脊背安抚:“软软,你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有强烈的情绪起伏,会惊动胎气。”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阮挥开他的手,苍白的面颊因为气血上涌变得有些潮红:“就算惊动了又怎么样,哪怕我因为这件事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   “谢阮!”   迟漾蓦地失声低吼,因为谢阮口不择言的那些话,让他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心悸和惊惧,他喘了喘,压抑地阖了下眼睛,眸底一片骇人的红,哑声说:“不要这么说自己。”   谢阮望着他,紧抿住唇:“你走吧,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已经跟你无关了,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那现在就体面一些,以后见面还可以轻松愉悦的打打招呼,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吃顿饭。”   迟漾摇摇头沉默,脸色惨白阴郁。   朋友?让他只是跟谢阮做普通朋友?见了面只能喝什么狗屁的咖啡和茶,那不如现在就用一把刀捅了他。   谢阮知道他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离开,弯了弯唇,冷笑说:“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的朋友一会就来了,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阻拦。”   谢阮说完,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阖上眼靠在枕头上,睫毛根氤氲着晶莹的湿润,在乌青的眼睑投下一小洼阴影,虚弱苍白。   迟漾看着他,心脏传来的疼意尖锐,紧攥住拳,喉咙里像裹了千斤重的铁块,声音低沉粗哑:“那个朋友,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吗……”   谢阮眼皮颤动,到底还是问出来了,能忍到现在,谢阮甚至都有些佩服迟漾的克制力。   一阵压抑的静默后,谢阮慢慢转过头,眼神平淡,说出他们今天见面以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绝情话语:“有没有关系,都跟你无关吧。”   迟漾咬了下牙,语气染上了焦意:“软软,从下午知道这件事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一晚我们两个……所以,所以有没有可能……”   “没有!”谢阮打断他,侧脸的肌肉紧绷,声音里毫无情绪:“不是因为那晚,你别自作多情。”   迟漾不相信,摇摇头,突然俯身压下来,双臂撑在谢阮身体两侧,胸膛急促的起伏,眼底一片阴郁的鸷色:“不要骗我,软软,如果不是那晚,那还有什么可能。”   谢阮瞳孔轻颤,在迟漾这样强烈的气势威压下,明明应该心虚动摇,但此刻他的情绪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大的起伏,直直盯着迟漾漆黑的眼睛,语调冰冷,说出他最戳他心窝,让他崩溃的话语:“是,不是那晚,除了你,我难道就不可以跟别人睡了吗。”   “住嘴!”   迟漾低吼出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情绪失控,英俊的五官几乎被嫉妒挤压得扭曲,呼吸声急促如惊雷,谢阮被吓得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黑色的瞳孔紧缩,浑身紧绷着发抖。   迟漾低喘了一会,像是很艰难才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感情。   谢阮很快找回理智:“你当时已经拒绝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刚才你在巷口看到的人,就是他,我们……”   “够了。”   迟漾再次打断他,低头望着他的脸,眼神痛苦煎熬,哑着嗓子:“别说了,软软,我的心快被捅烂了。”   谢阮愣住,眼尾迅速漫上一片深红,紧咬住嘴唇,努力不让声音发抖:“原来你的心也会痛吗。”   迟漾没有再说话,身体脱力般压下来,额头抵在他肩膀,嗓子如呓梦般沙哑呢喃:“对不起软软,对不起……”   谢阮默默听着,仰起脸,视线逐渐被泪光模糊。 第45章 45   简时年收到谢阮的信息通知匆忙赶到医院时, 谢阮已经整理好坐在病床上等着他。   直到这一刻简时年狂跳的心口才算是有了一些平复,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上下检查, 胳膊腿还有肚子都好好的, 就是脸色还很苍白, 眼睛周围红红的, 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哭过了。   “谢天谢地,我就是去买个奶茶的功夫,一扭头你人就不见了,你是要吓死我!”   谢阮代入一下他当时的心情, 顿时觉得很抱歉, 如果不是醒来后跟迟漾纠缠了那么久, 他也肯定第一时间就联系简时年了。   “对不起,我当时突然就觉得肚子疼,特别害怕, 就打车来了医院, 本来想及时告诉你的, 但是医生说我吃了药睡了很久,所以就没来得及。”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简时年,但谢阮并没有选择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 偶遇迟漾的事, 他更想当成一场意外, 不让简时年知道,也是为了不生出更多的麻烦。   简时年瞅着他, 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谢阮总觉得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 特别被他看出什么, 有些紧张的挺了挺脊背。   简时年却只是笑了笑,大手在他手臂上轻拍,声音温和:“没事当然更好,医生怎么说,可以回家了吗,还是继续在医院观察?”   谢阮摇摇头:“已经没事了,我们出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学校了。”   看起来他并没有怀疑自己在说谎,谢阮站起身,不自觉长舒口气。   就这样吧,本来没几天他也就要跟谢明丽一起离开a市了,到时他的生活又会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不会再轻易有什么变化。   至于迟漾,就当今天的见面是一场梦吧。   谢阮垂眸想着,心脏传来一阵紧缩的揪痛。   疼得他皱起眉头,抬手抚了一下胸口。   简时年在后面注意到他不自然的动作,眸色动动,叹了口气。   谢阮本来是想自己回去,今天给简时年添了很多麻烦,不想再欠他人情,但经过刚才的一场变故,简时年对他是满肚子的不放心,说什么都要送他。   谢阮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回了现在住的地方,谢明丽还没回家,房间空荡安静,谢阮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望着昏沉模糊的天花板,眼神迷惘。   谢明丽回到家后,看到的就是他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情形,身上什么也没盖,吓得她鞋都没换立刻快走过去,生怕谢阮是又跟之前一样突然发什么意外状况陷入昏迷了。   “软软,软软醒醒,软软!”   谢阮在她焦急的呼唤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清面前人的轮廓,睡意朦胧的叫她:“妈……”   谢明丽捧住他的脸,左右上下检查,确认他确实只是睡着了,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后,才终于大口松了气,跌坐在旁边。   “臭小子,你要吓死我,你妈最近血压不稳定,可经不住这样的刺激。”   谢阮揉揉眼睛,扶着腰小心坐起来,低头看着坐在地毯上的谢明丽,外套和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心疼的在她肩膀上捏捏。   “我没事妈,就是太困了睡了一觉,你刚回来啊,吃饭了吗?”   谢明丽握住他的手捏捏,转身看着他:“没吃呢,妈今天不加班,去超市买了你喜欢吃的牛肉和鱼,我看你这几天脸色又不太好了,得给你好好补补。”   谢明丽说着,目光又落在他的肚子上,抬手放在上面,感受着那里的温度,眼神里流露出不自觉的温柔和慈爱:“小家伙又闹你了吧,虽然已经过了最难熬的两三个月,但现在也不是能掉以轻心的时间,外孙乖,不能再闹你爸爸了,爸爸身体好了,吃得下东西了,你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啊。”   谢明丽越摸他的肚子就越是觉得喜爱,仿佛已经真的能透过这几层衣物看到她可爱的小外孙一样。   谢阮望着她柔软温和的眉眼,想到这几个月来的过往和经历,如果没有谢明丽的支持和无条件的包容,他可能早就对自己的身体自暴自弃,甚至在一时的害怕和冲动下将这个孩子拿掉。   如果说他在这段日子遭受了难以想象的伤害和痛苦,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谢明丽只会比他承受的更多。   想到这里,谢阮心中便涌出潮水般的愧疚和心疼,反扣住她有些粗糙的手,声音夹了些微弱的哽咽:“妈,谢谢你。”   谢明丽对他笑笑,坐起身,揉一把他的头发,没有说多余的话。   晚饭很快就做好,母子俩坐在餐厅用餐,说说笑笑,氛围轻松温馨。   谢阮今天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没有多少胃口,但为了不让谢明丽担心,还是一口口慢吞吞吃着。   谢明丽给他夹了一块小牛排:“妈妈在这边的工作就算到尾声了,你阿姨前两天也已经出院了,等这几天事情全部处理完,咱们就回去。”   谢阮捏着筷子的手指僵了僵,面颊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玉一样细腻冷润。   果然如他所想,他们真的要离开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赶的刚刚好。   “好。”   谢明丽瞅了他一眼,其实从晚上开始她就看出了谢阮状态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忍着不敢问,这会看他情绪飘忽得更明显了,才语气犹豫的开口:“我看你这一个多月来也没怎么出过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不要去见见你的朋友,不然下次回来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了。”   谢阮愣愣,在谢明丽这样说的同时,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陶苏白的样子,如果不是今天跟迟漾意外相遇,他本意是想在离开前见陶苏白一面的。   在他单方面断联的几个月,想都不用想陶苏白会有多担心他。   谢阮自然觉得抱歉和愧疚,但现在的情况,如果他再跟这边的人有牵扯和联系,说不准又会因为各种意外和巧合跟迟漾重新纠缠在一起。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有动摇了,他赌不起了。   吃完饭谢明丽去厨房收拾,谢阮想去帮忙,被赶出来了,他只好又坐回客厅去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也只是让里面节目当个背景音播放着,音量调的很低,谢阮身上披着毯子,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托着脸,电视里变动的光线在他眼波里流转,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上面。   谢明丽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声从厨房传来:“说到你的朋友,妈今天回来的路上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软软你一定想不到是谁,自从上次你把他带回家里来后,就再也没听你提起过他了,这么一段时间没见,他看起来真是憔悴不少,人都瘦脱了一圈,像经历了什么人生大变故一样,看着怪让人唏嘘的,照理说他这样的大少爷,要什么得不到,能经历什么变故……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最后一句拔高的音调惹起谢阮的注意,轻抬起眼皮,映着电视屏幕色彩的眸光全无波澜,其实他并没有听到谢明丽刚才在说什么,只是敷衍的回答:“嗯,很久没有联系了。”   “是吗,那怪可惜的。”   谢明丽语气里透着遗憾:“虽然妈妈也想让你跟朋友们见见面改变心情,但其实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要去见他们好像也不太合适,哎,还是算了吧。”   这之后母子俩又一起看电视说了会话,谢阮洗了热水澡回房间休息,或许是白天在医院睡了很久的缘故,现在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了。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迟漾的脸,在巷子里刚见面时的震惊和狂喜,到医院得知他身体情况后的担心和懊悔,他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历历在目。   迟漾好像真的瘦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与生俱来的桀骜和孤高变淡了,苍白漂亮的眉眼里装满了灰败和颓唐。   原以为经历了这些事,时间也过去这么久,谢阮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那么轻易就被迟漾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现在看来他根本还是和从前那般一样,丝毫进步和改变都没有。   谢阮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身体和大脑像是被火在烤,心情烦躁闷乱,干脆从床上下来,披了件睡衣,打开房间窗户准备吹吹风冷静下头脑。   外面竟然还在下雪,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颊上,湿润冰冷。   这场雪似乎从傍晚开始就一直没停,即使是在深黑的夜色里,也依然看得到白茫茫的一片。   谢阮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仰起脸对着窗外深深呼吸,感受着刺骨的风雪在皮肤上肆虐,有种痛快的爽感。   但他也没有敢放肆的吹太久,现在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不小心感冒了,可能又会是一阵折腾。   谢阮把衣领拉紧,准备关窗时,隐约看到正对他们楼下的空地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闪动,谢明丽租的公寓在二楼,离地面距离不算远,可以很清晰看到那里停着一辆车,刚才的红点应该是有人站在车前抽烟。   这么晚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雪,什么人会在这样的时间一直在外面逗留。   谢阮心里古怪,也没有过分在意,很快把窗户关上,回到床上睡觉。   因为要开始做回b市的准备了,第二天谢明丽就没有再去项目了,打算在家远程处理收尾的工作,顺便跟谢阮一起整理行李。   虽然说是一起整理,谢明丽也不敢让谢阮累到,只是给他安排了叠衣服这种轻松的活,说笑忙碌间门铃突然响起来,谢明丽当时正在封纸箱腾不出空,谢阮便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去开门。   本以为是刚才叫得生鲜外卖到了,谢阮走过去时的心境也跟往常一样普通平常,直到门被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高大身影。   沐浴着走廊的灯辉,黑色风衣下的肩膀宽阔平直,英俊的面容苍白,一双黑眸犹如浓墨勾染,幽暗深邃。   谢阮握着门把的手僵住,大脑也出现短暂的宕机,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出现错觉了,不然本该是送生鲜外卖的小哥,为什么会长着迟漾的脸。   迟漾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喉结动动,神色竟有些紧张,声音也格外温和,像是怕吓到他:“软软,是我。”   谢阮耳朵嗡嗡的,一时竟做不出回应。   里面的谢明丽见他在门口站着不动,好奇走过来问:“怎么了?不是外卖吗……”   后面的话在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也戛然而止,惊讶地睁大眼睛:“小迟?你怎么在这?”   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唰”的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挡到谢阮前面,想要将他的身体完全藏住,语气急促且不自然:“你这孩子,怎么说来就来了,昨天阿姨说让你来你还说不方便,今天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迟漾低头看着她,语气和神态都极其诚恳:“对不起阿姨,临时才做决定过来看看,但您跟谢阮都换了手机号,我没办法提前跟你们联系,打扰了。”   谢明丽“哦”一声,也顾不得他的道歉到底诚不诚恳,满脑子都在担忧他刚才有没有看到谢阮肚子的情况。   谢阮在后面听着他们尴尬的交谈,人已经慢慢平静下来,轻轻吸了口气,抬起手放在谢明丽肩上拍拍。   语气平静:“妈,没关系的,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了。”   谢明丽愣愣,侧过身惊讶的看他。   谢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门外的迟漾也适时开口:“是的阿姨,我已经知道了。”   这下谢明丽才真的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确认他们俩之前应该真的有见过面,谢阮也确实没有抗拒迟漾的意思,一颗心才稍稍放回肚子里,放下拦在他们中间的手。   原以为这件事除了自己跟医生,还有送谢阮去医院的简时年以外,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没想到远在a市的迟漾竟然也知道。   这样看来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变得疏远,这样大的秘密,谢阮也只主动跟迟漾一个人说了。   到底还是年少时就起的情分,长大后能重逢本就算得上一种命中注定和奇迹,如果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再次错过,就真的太可惜了。   谢明丽心中感慨,忙招呼迟漾赶紧进来。   迟漾感激于谢明丽的热情,进去前还是小心观察了旁边谢阮的脸色。   谢阮没有看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让路,纤长的睫毛垂落,侧脸没什么情绪。   谢明丽没注意到他们之间涌动的小暗流,只是一味替谢阮感到开心,自从他几个月前检查出怀孕后,就减少了很多外出的频率,也几乎跟以前的朋友完全断绝了联系,虽然他表现得不在意,每天也总是用笑脸面对自己,但谢明丽知道他内心其实一直很孤单脆弱。   现在总算能有朋友光明正大来看他,给他带来积极正面的情绪和能量流动,谢明丽心里着实是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谢明丽高高兴兴拉着迟漾进来,打算好好招待他,结果到了客厅又被满屋子的纸箱打包盒给拦住,尴尬的一拍脑门:“忘了正在收拾东西了,小迟啊,你先等等,阿姨这就给你腾出坐的地方来。”   迟漾自然不想让她麻烦,抬起手刚要拦她,一旁的谢阮先淡声开口:“妈别忙了,这么多东西收拾起来也挺折腾的,我跟迟漾有话说,我们去我房间就行了。”   迟漾伸出的手放下,侧身看着谢阮,掌心缓缓攥紧。   谢明丽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点点头:“也行,刚好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俩好好聊。”   说完拍拍迟漾的胳膊,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迟漾点点头目送她走开,再回头时谢阮的身影也已经不在原地了,迟漾愣了两秒,虽然逐渐适应了谢阮的漠视和冷淡,但喉头还是不免泛起浓烈的苦涩,勾唇自嘲笑笑,也快速跟上他的步伐。   早上谢明丽跟谢阮是先把各自的房间收拾整理出来的,所以比起客厅的杂乱,卧室里要更加宽敞干净些。   谢阮在前面打开门进去,迟漾在门口犹豫须臾,想到这是他们分开几个月后第一次进谢阮的房间,虽然看起来只是临时性的住所,却也依然足够让他一秒钟内心率就剧烈飙升起来。   空气中还有谢阮身上独有的味道,淡淡的,很柔软干净的甜。   上次闻到这个气味仿佛已经是几个世纪前了,迟漾闭上眼睛,无声的深深嗅吸。   “把门关上吧。”   谢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走到床边的书桌前,背对着他,语调冷沉。   迟漾回神,因为刚才那阵情绪的冲击,黑眸中的墨意有些浓,望着谢阮挺秀清瘦的背影,克制的阖了阖眼皮。   “你们要搬家了?”   迟漾背手把门关上,先打破沉默。   “嗯,本来也只是暂时回来小住。”   迟漾往前几步:“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谢阮默了会,转过身,脸上挂着很轻的笑:“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又是这种神态,还有眼神,迟漾胸口闷疼,他现在怕透了谢阮一直用这样想要完全跟他撇清关系的态度和语气沟通。   好像他们就此真的只能做成殊途的陌生人一般。   谢阮又瞥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小心坐下。   迟漾望着他的背影,深瞳中有一瞬的迷惘。   他的小竹马似乎变了,以前那个乖巧温吞,总是在他面前害羞低头的小孩不见了,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决绝强烈的人格,那双细长柔软总是含着清透水意的双眸里,也会像这般被没有感情的疏离和蔑视占满。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时,迟漾犹如被判决了死刑,绝望的浑身冰冷。   可是,到底是谢阮真的变了,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清过他呢。   见身后迟迟没有声音,谢阮回头,看到迟漾还在原地站着,轮廓分明的侧脸苍白木然,周身被灰色颓靡的气息缠绕。   谢阮愣愣,虽然知道不应该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恻隐的情绪,可他的心口还是像被什么钝器敲了下,泛起酸麻的痛意。   真可悲,不管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和伤害,只要对着迟漾这张脸,他好像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狠得下心,谢阮闭了闭眼,在心软的下一秒用力掐紧手心:“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迟漾这才回神,墨黑的眼珠微弱动动,嗓子沉而沙哑:“我昨天在医院,看到那个人送你回来。”   谢阮皱眉,一秒钟明白过来:“所以你跟踪我们。”   迟漾语塞,却没有否认:“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实在忍不住,明知道你在这个城市,如果还不能来看你,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谢阮不想再听这些会让他有丝毫动摇的话,刚要发火,又突然注意到他下颌处的一圈淡青色,不仅如此,眼睑处的黑色也很明显。   这明显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对于迟漾这样洁癖严重,又对自身形象有着严格要求的强迫症来说,确实是很罕见的情形。   谢阮怔了几秒,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昨晚在楼下看到的那一抹红色火光。   心头不禁微震:“昨天晚上在楼下的那辆车,是你的?”   迟漾表情变动,抬头看向他,似是像怕他会生气,语气带了几分急切和紧张:“对不起,是不是让你觉得讨厌或是恶心了,下次我会再离得远点。”   谢阮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就一直那样呆着,一夜没睡?”   迟漾摸不准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小心观察他的表情:“嗯。”   谢阮瞳孔不自觉微弱紧缩,无声的轻吸一口气,撇开脸不再看他。   房间内又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迟漾的情绪比刚才冷静些许,也能分出心神仔细去看谢阮现在的模样。   公寓楼供暖完善,谢阮只穿了单薄的居家服,纯净的米色衬得他皮肤光洁细腻,衣料柔软垂顺,因此更能显出小腹那里的弧度,比昨天看得清晰许多。   迟漾压下内心的波动,上前一步:“软软,能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肚子吗。”   虽然昨天在医院一直陪着他,但在谢阮没有清醒,也没得到他允许的前提下,迟漾并没有直接完全的去看他身体的具体情况。   谢阮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犹豫几秒,还是轻轻摇头:“有什么好看的呢,这样怪异的身子。”   迟漾皱眉,望着他自嘲一般的神色,语气严肃:“不要这么说你自己。”   谢阮怔怔,抬眸看他一眼,看着他同语气一般认真沉重的表情,又很快撇开头,眼眶微微发热。   迟漾仿佛能看出他心中的挣扎,放柔声音:“医生说这只是概率事件,跟你本人的意愿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身体的错。”   谢阮抿起唇,没有说话。   迟漾望着他的侧脸,下颌弧度白皙柔软,心中的爱意愈浓:“软软,你要离开这里的事,那个简时年知道吗。”   谢阮回头,有些意外他竟然还记得简时年的名字:“当然知道。”   一句“当然”,轻飘飘的击碎了迟漾心中的防线,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自取其辱,却又控制不住想要问的冲动。   虽然明知得到的答案可能会狠狠戳疼他的心脏,将那里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搅得鲜血淋漓。   “那……”迟漾声音艰涩:“肚子里的宝宝,真的……”   再度提起这个话题,谢阮并没有刚开始那么应激,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意义不明的“嗯”字,像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也可以当做没有回答。   迟漾不敢细想,他情愿相信谢阮刚才并没有听懂他想问什么,自欺欺人般继续问:“你,喜欢他吗。”   谢阮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纠结喜不喜欢有什么意义吗,我以前那么喜欢你,结果不也就是那样。”   望着他好似悲凉麻木的眼神,迟漾心口疼得快要窒息,深吸气闭了闭眼:“软软,对不起。”   谢阮面无表情:“都过去了。”   说罢似乎不再想跟他浪费时间纠缠,绕过他朝门口走。   经过迟漾身边时,听到他很轻地说了一句:“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阮脚步顿顿,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迟漾垂眸望着他,声音低哑温柔:“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来喜欢你,软软。”   谢阮心里一颤,蓦地抬起头。   迟漾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眸中被痛苦和爱意填满,语气近乎卑微乞求:“我喜欢你,谢阮。”   这次谢阮听得清清楚楚,“喜欢”,他曾经梦寐以求想从迟漾口中听到的字眼。   本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变故,他已经可以做到对迟漾完全漠视对待,不会被他的任何言语和行为影响分毫。   却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他的单方面幻想和故作坚强,真正面对迟漾本人时,他的所有防备和壁垒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胸口沟壑和山川塌陷的巨大声响,意识到他被如此轻易地击溃动摇,谢阮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蹦出来了,谢阮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视野被蒙上一层雾气,大脑空白,茫然的不知所措。   迟漾垂下眼,小心试探着去拉他的手。   “软软。”   这一声温柔的低唤仿佛一声惊雷,谢阮霎时被惊醒,瞳孔蓦地变回清明,用力甩开迟漾的手。   “不要这样!”   迟漾眸中闪过巨大的失望,喉头艰难的攒动:“对不起。”   谢阮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让开,我要出去。”   迟漾没有动,目光牢牢锁在他苍白倔强的面庞上:“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弥补对你的伤害。”   谢阮心神疲惫:“有必要吗,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不需要什么弥补,即使想要疗伤治愈,简时年也可以做到,这几个月,你不知道他做的有多好。”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简时年”,谢阮一时也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就这么说出了口,或许是因为他太累了,也太想从现在的迟漾身边逃离,把简时年拉出来当挡箭牌,可能会有点效果。   虽然这么做确实很对不起简时年,但此刻的谢阮已经顾虑不到那么多,只好之后找机会在跟他道歉吧。   迟漾果然因此倏然变得沉默,咬着牙,下颚线僵硬而紧绷:“你就这么依赖他。”   谢阮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顺着他的话:“是的。”   迟漾眼睛一痛,嫉妒的火舌卷成烈焰将他每根骨头都灼烧殆尽,他仰起脖颈,喉结沉重吞咽,沙哑而痛苦的说:“软软,你不要刺激我。”   谢阮仿佛看不出他此刻的煎熬,冷笑一声,想要把他推开。   伸出去的手被一把抓住往前用力一拽,“哐”地一声,谢阮脊背撞到门上,后脑却被一只手掌握住护着,迟漾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在他天旋地转间压上来。   唇舌再次被炙热的封住,谢阮摇着头挣扎,被两根手指狠狠掐住下颌限制动作,也因此看到迟漾此刻近在咫尺的眼睛,瞳孔里翻涌的墨意幽深骇人,是一双被占有欲和痛苦折磨得快要疯魔的眼睛。 第46章 46   因为这一瞬的震惊和犹豫, 谢阮很快便被身上人的唇舌更加深入的侵占和掠夺。   迟漾修长的手指卡紧他的下颌抬高,发了狠般在他火热柔软的口腔里搅弄,谢阮几次想把他推出去, 反而被迟漾顺势含住舌尖更粗重的侵犯, 舔咬吮吸, 两人唇瓣摩擦纠缠, 耳边一直能听到渍渍的黏腻水声。   生平没有过几次接吻经验的谢阮哪里招架得住,无助的仰着头,身体和腰都软得撑不住,一个劲往下滑, 迟漾箍着他不让他掉下去, 另一只手还捧着他的脸, 贪婪地在他唇瓣上不停啄吻着。   长长的一吻结束,迟漾搂着怀里修长柔韧的身体,不敢抱太紧怕他会不舒服, 不舍的轻轻放松一些手臂的力气。   谢阮靠在他胸前, 不住喘着气, 嘴唇被吮的又红又肿,舌尖也是麻木的,细长柔软的眼尾洇着红, 整个人都在细微的发抖。   迟漾眼眸发暗, 粗糙的指腹在他殷红的嘴唇上捻磨, 哑着嗓子:“他也这样亲过你吗。”   谢阮现在脑子里还都是一片混沌,对他问的话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神分辨, 只依稀知道他说的人应该是指简时年, 便含糊着轻轻摇了摇头。   迟漾微微一怔, 墨黑的眸底蓦然浮起亮光, 语气里透出不可置信和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没有亲过你!”   谢阮思绪清明些许,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变态意味着什么,脸色一僵,慌乱把脸撇开。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放开我。”   迟漾刚才一时冲动做了强迫他的事,怕谢阮这会跟他生气,忙把手松开。   腰上骤然失去托力,谢阮脚下略微不稳的踉跄,尴尬的脸色通红,假装低头整理身上的衣物。   迟漾瞅着他不自然的小动作,唇角不自控的微微翘起。   两人一时都没有话语,虽然同是沉默,却与刚才争吵时冰冷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因为那个吻,此刻的空气中仿佛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粉色和暧昧。   垂头假装无事的谢阮更是心乱如麻,脸颊好烫,心脏也噗通狂跳个不停,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躁动沸腾,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了,好像回到几个月前,每次被迟漾无意识撩拨时,那种兵荒马乱的悸动和欢喜。   这是他跟迟漾第二次接吻了,甚至两次都是迟漾主动,他不理解,以前那样讨厌同性恋的人,真的可以突然转变性情,变得可以接受同为男性的人。   还有他刚才的告白,那句掷地有声,仿佛现在依然在他耳边萦绕回响的“喜欢”。   迟漾喜欢他?   谢阮轻“嘶”一声,胸口不可抑制般传来一阵紧缩似的痉挛,让他不得不抬手用力摁在胸前。   迟漾注意到他身体微弱的晃动,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扶他,突兀的敲门声却恰巧在这时响起。   “软软,小迟,你们聊好了吗,可以吃饭了。”   门外传来谢明丽的声音,仿佛是一阵温和的清风,吹散两人间尴尬僵持的氛围。   迟漾顺势握住他的肩膀,垂头柔声说:“先出去吧。”   谢阮瞥一眼他握着自己的大手,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两人出门便闻到扑鼻诱人的饭菜香气,谢明丽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好菜,看到他们出来忙招呼着赶紧坐下来吃饭。   谢阮从房间出来后便把迟漾的手打开了,谢明丽自然没见到他们的亲密,但还是隐约注意到谢阮泛红的眼尾还有稍显红肿的嘴唇。   不等她感到疑惑,迟漾已经开始夸赞起她做的葱爆牛肉好吃:“上次吃过一次我就念念不忘了,隔了几个月,终于又吃上了。”   谢明丽听得喜笑颜开,摘下围裙坐下来说:“软软也爱吃我做的牛肉,喜欢就多吃点,还有这红烧大虾,也尝尝。”   迟漾每一道菜都一一尝过,分别给出不同的极高评价,把谢明丽哄得直乐,好一会才想起来要给谢阮夹菜,但当她把筷子拿起来时,却发现谢阮面前的碗里早就堆满了他平时爱吃的肉和菜,就连虾都是剥好了的。   说话的间隙,迟漾又把一块剔出刺的鱼肉夹到他碗里。   谢明丽愣了两秒,把筷子放下来,心下不免欣慰:“本以为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这样体贴细致的照顾软软了,小迟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谢阮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是天性沉稳早熟的性子,喜欢把痛苦和难受藏在心里,这样的人只会让人觉得省事和心疼,不会给人特别需要照顾的印象。   迟漾上次去他们家时,还听谢明丽跟他抱怨过谢阮不会撒娇,平时在外面也是只报喜不报忧,让她心疼,现在又突然这么说,肯定不是因为谢阮变了性格需要让她操心了,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是最近谢阮身上发生的一些变故,让他不能再一味的“懂事任性”,谢明丽肯定也在这期间为他操了很多心,忙前忙后的照顾,所以才会由衷发出刚才那种感叹。   至于是什么变故,迟漾目光不由得瞥向旁边安静吃饭的谢阮,睡衣棉质的柔软布料下,小腹的弧度微凸圆润,这样一副纤细瘦弱的身体,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月,到底受了多大的罪,又吃了多少苦。   迟漾攥紧手中的筷子,手背上的筋脉涨起,眼神一片沉痛。   “阿姨。”迟漾低哑着嗓子,语调缓慢而郑重:“以后我来帮您照顾谢阮吧。”   谢明丽笑着点头,只当他是受气氛感染说些客气话,给他夹了个大虾:“吃菜,吃菜。”   谢阮在这时侧眸瞥了他一眼,面色冷淡沉静。   迟漾继续说:“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谢明丽点点头,刚要夸他,突然想到什么:“哎呀,可惜我们明天就要搬走了,短时间内估计都不会再回a市了。”   迟漾急切道:“没关系,我可以去你们新搬的城市,我时间很多,不管去哪里都没关系。”   谢明丽有些被他的态度惊到,想了想,笑着说:“说远也不是很远,就在b市,开车要三四个小时吧,小迟你有空来玩没关系,不过可不能耽误你的学业啊。”   b市,迟漾神色微怔,他苦苦找寻了这么久,谢阮竟然一直就在离他这么近的b市。   原来只要他有心想要逃离,哪怕只是相隔数百公里,自己也不可能轻易找得到他。   如果不是昨天的偶遇,或许他们还要很久很久才能见面,一年,三年,或者是更久,想到这里,迟漾心底蓦然窜起一阵彻骨的寒意,如同坠入一片看不到底的寒潭,从脊背凉到脚底。   迟漾闭了闭眼,克制住内心这一刻的恐慌:“阿姨,明天你们打算怎么走,我刚好没事,送你们怎么样。”   话音刚落,谢阮立刻侧身朝他看过来,目光带着些警惕和戒备。   迟漾盯着他的眼睛,眼神疲惫温柔:“行李我今天晚上先让人送过去,明天你们俩就坐我的车吧,软,谢阮他现在身体不方便,我开车稳,不会让他不舒服的。”   谢阮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对面的谢明丽却比他快了一秒:“这样也行,之前过来就是租的车,前面坐着陌生的司机,我还得帮软软藏着,如果明天小迟你开车的话,软软就能自在些了。”   谢明丽说完又去问谢阮的意见:“软软你觉得怎么样。”   谢阮看着她期待的神色,阖上嘴唇,缓缓点了下头。   迟漾微松了口气,一直在桌下紧攥着的手掌也慢慢展开,掌心火辣辣的疼,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被戳破了,但此刻的他却全然没有感觉,心口微微发烫,只有说不出的欢喜和愉悦。   谢阮朝他桌下的那只手看了眼,表情若有所思。   第二日清晨,谢阮刚醒就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起床推开门,迷糊的看着外面两个忙碌的身影。   谢明丽先回头,笑着叫他:“软软你醒了,赶紧洗漱洗漱吧,小迟说都准备好了,咱们吃过早餐就可以出发了。”   谢阮懵懵的,视线随着谢明丽的话转到旁边高大的身影上,迟漾也在看他,目光落在他睡翘的头发还有睡意迷糊的脸蛋上,黑眸中笑意温和。   谢阮这才想起自己刚从床上起来,现在的模样一定乱糟糟的很狼狈,脸上一热,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漱,吃早饭,要出发时迟漾拿着他的羽绒服走过来,低头柔声说:“我帮你穿上吧。”   谢阮望着他的眼神,黑沉沉的,还是那样带着一些试探般的小心翼翼,内心有一瞬间的触动,犹豫两秒,把毛衣袖口捏在掌心,慢慢抬高手臂。   迟漾吊着的心松下来,展开外套小心帮他穿好。   谢阮站在他胸前的位置,靠的太近了,甚至能闻到迟漾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清新冷冽。   这让谢阮有种恍惚的感觉,从昨天到现在,事态怎么会一步步转变到这种境地的,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再跟迟漾扯上任何关系,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这么细致温柔的照顾他,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没有过任何隔阂。   更让谢阮感到无力的是,对迟漾的接近和种种所为,他竟也没有太多讨厌或是想要抗拒的欲望。   是他太心软了吗,还是内心仍然对这个人抱有一些他不想承认的期待。   但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迟漾在医院里那种冷冰冰厌恶拒绝的眼神又会再次浮现在他面前,让他心口犹如刀绞。   谢阮闭了闭眼,肚子在这时突然微微动了下,惊得他忙抬手扶住。   迟漾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弯下腰担心的问:“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阮没有回答他,低头仔细感受了一会,腹部那里却一直静悄悄的,再没有刚才那种突兀的抽动感。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人紧张担忧的神色,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什么时候动不好,偏偏在他犹豫要不要对迟漾彻底狠心时这样的时机,这难道也是一种血缘的感应吗。   “我没事,赶紧收拾好出发吧。”   谢阮轻轻摇头,这是他今天跟迟漾说的第一句话,嗓子轻缓带一点沙哑,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刻意的冷漠疏离,透着他惯常的软糯温吞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此变得柔和轻松起来。   这种氛围让迟漾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恍惚须臾,眼神瞬间被惊讶和喜悦填满,直起身,继续帮他穿衣服,羽绒服的拉链小心拉到下巴,又把后面的帽子也抬起来盖好。   把谢阮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白皙的下半张小脸,确保一会出去一点冷风都吹不着。   “走吧。”   迟漾一手握着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摊开向上朝他伸过去。   谢阮瞥了一眼,把手塞进羽绒服口袋里,默默从他身边走过。   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迟漾瞅着他圆润蓬松的背影,手指在鼻尖上摸摸。   到楼下把行李都放到后备箱里,准备出发时,谢阮却注意到不远处停了辆出租车,很快车上便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时年行动匆忙,刚下来就挥着手臂冲他打招呼,边往这边走边大声说:“谢阮,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阮这才想到昨天简时年是说过会来送他走,只是被迟漾那么一通折腾,他就把这事给完全抛到脑后了。   谢阮把挡在脸上的围巾扯下来,看着面前有些气喘的简时年:“你不用特意跑过来的,今天上午没有课吗?”   简时年摇摇头:“上午没有,这次你走后可能又要个把月才能见面了,也不过就是打趟车的功夫,不费事的。”   说罢提起手中的纸袋,笑着说:“昨天出了那样的意外,糖葫芦都没吃上吧,我特意买了给你带过来,路上吃。”   谢阮愣愣,抬头看着他,雪后的初阳照在他硬朗深邃的五官上,眉眼英俊帅气。   他心中有些感动,把纸袋接过来,柔声说:“谢谢你,简时年。”   简时年嘿嘿一笑,抬手挠一把头发:“干嘛突然这么正式,这有什么好谢的,怪矫情的。”   不远处的迟漾望着他们说笑的一幕,冷硬的侧脸面无表情,眸色幽黑如墨。   “那不是小时吗。”放好东西的谢明丽走过来,也看到了正在说话的谢阮跟简时年,语气惊讶:“时间这么赶,他还过来送我们,真是个好孩子。”   迟漾表情微动,收敛了眸中的冷意,侧身看着她:“阿姨,他跟软软关系很好吗。”   谢明丽点点头,声音带着感叹:“小时是个不错的孩子,这几个月如果不是他经常抽时间去b市看望软软,陪他开解心情,恐怕软软也没这么容易从前段时间糟糕的情绪中走出来。”   迟漾用力握紧手掌,嗓音透着低哑:“这段时间,他经常去,找你们?”   虽然知道不应该,甚至如谢明丽所说,他反而应该感谢简时年这几个月对谢阮的开导和关照,但想到这几个月是他取代了自己的位置陪伴谢阮,还有他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谢阮肚中孩子的父亲,迟漾内心就像被泼了一盆热油,烧得他浑身的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在灼热作痛,让他理智几乎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谢明丽哪里知道他此刻的复杂心境,一五一十的复述着她知道的事实:“也不算是经常,毕竟平时还是要好好读书上课的,但是一有空就会跑过来倒是真的,这段时间软软以前的朋友我一个没见到,就只有小时一个人,所以那会我就在想,在软软心里,他应该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谢明丽后面的话迟漾已经听不太进去了,脸色和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胸腔内某个位置也像被无数把锋利的刺刀在戳刺一般,疼得连呼吸都隐隐变得困难。   似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正在说话的谢阮突然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谢明丽已经回了车里,只有迟漾一个人站在车前,黑色的长款外套勾勒出他瘦削挺拔的高大身躯,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里,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孤独和悲凉。   “昨天你突然不舒服去医院的原因就是他吧。”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谢阮疑惑回头的同时,被抓住手臂用力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霎时睁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简时年却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嘴唇贴在他耳边,压着嗓子:“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阮愣住,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还是慢慢冷静下来,仰着脸,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停止挣扎。   简时年微松口气,放轻声音说:“昨天在医院我就发现你的情绪不对劲了,只是不想多说让你难过,谢阮,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你的心一直被困在过去,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又会这样重逢,但如果是意外或偶然的话,或许真的是上天注定,你们两个的缘分还没有尽,那不妨就试着再去争取一次,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幸福争取,如果用尽了一切办法,结果却还是不尽如意,那就回头看看我吧,我不介意你退而求其次,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好吗。”   简时年说完这样长长的一段话,也不管谢阮有没有听进去,最后一次又用力狠狠抱紧他。   谢阮直到被放开时人都还是懵的,抬起头神情无措地看着他。   简时年看着他像小猫受到惊吓般亮晶晶的眼睛,心下柔软,但很快就把这份不该有的情愫及时扼住,收敛了眼神,又瞥向不远处脸色已经阴沉晦暗到极致,周身黑色的危险气息也快要满溢出来的迟漾,弯唇冷笑一声,又俯身贴到谢阮耳边:“看样子他不仅是个会伤你心的薄情混蛋,还是个爱吃醋的偏执狂,谢阮,好好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   简时年就这么潇洒的走了,留下被他一番话震撼得迟迟回不了神的谢阮愣在原地许久。   一直以为简时年是个大大咧咧的阳光男大,性格率直爽朗,心里有事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没想到他观察力竟然也这么细致,昨天在医院时谢阮觉得自己已经尽量不透露情绪,表现得不那么容易让人看出异常了,没想到却还是被他察觉出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说出让自己再跟迟漾重新试一试的话。   谢阮不明白简时年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他是最清楚这段时间自己在迟漾那里受到过怎样的伤害,又是怎么才挨过那黑暗的几个月,挣扎着走到现在的,所以为什么不劝阻他不要再继续跟迟漾纠缠在一起,用全部的勇气和努力远离他呢。   还是说,在简时年这个旁观者看来,自己对迟漾的留恋,还有这次再见到他时的摇摆不定真的就如此明显吗……   “怎么一直在这站着,风很大,小心着凉了。”   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蓦地打断谢阮混乱震荡的思绪,他有些机械的转过身,目光怔然。   迟漾站在风口,本来温柔的神色在看到他的脸时便立刻变了模样,瞳孔骤然染上焦色,双手慌乱捧起他的脸:“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哭了,怎么回事,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还是肚子又难受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谢阮更加回不过神,努力睁大眼睛,想透过迟漾焦急的双眸看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他哭了吗?脸色也很难看吗?不然迟漾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和害怕。   他为什么要这么担心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让他的心不断产生动摇的举动,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是不是又会回到以前,回到那种纠缠不清的关系。   那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坚持又算什么,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吗。   谢阮在内心悲哀的嘲笑自己,恨自己的没出息,更加恨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做不到真正对迟漾绝情狠心。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抬头呆呆望着自己,眼周的颜色很红,玻璃珠似的乌黑眼珠空洞而倦怠,雪白的面颊在阳光下恍若透明,这么虚弱,濒临破碎的模样好像他一撒手便会瞬间消散不见。   看得迟漾心中酸涩疼痛,把他的围巾重新拉起来围好,哑声说:“先去车上吧,别在这吹风了。”   谢阮眸珠微弱动动,掀起眼皮瞅着他。   迟漾擅自牵住他的手,转身慢慢朝车的方向走。   谢阮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肩膀那么宽阔,好像只是站在前方,就可以轻易抵挡住所有的风霜严寒。   脚下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谢阮低头瞅着他们自然交握在一起的手:“迟漾,等送我们到b市后,你就离开吧,别再来找我了。”   抓着他的大手蓦地用力使劲,将他的手骨攥得生疼,谢阮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   迟漾没有回头,默了几秒,开口时却是另一个话题:“刚才那个人就是简时年吧,他跟你聊什么了。”   谢阮愣愣,还是顺着他的话回:“没什么,就是来送送我。”   迟漾:“我送你就好了。”   谢阮:“嗯,反正他以后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不差今天这一天。”   迟漾胸口一滞,忍耐着用力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滚出艰涩沙哑的声音:“软软,别这样。”   谢阮望着他沉默僵硬的背影,嘴唇张张,还是闭了口。   他突然想到简时年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他说迟漾不仅凉薄混蛋,还是个爱吃醋的危险偏执狂。   那此刻他的这种表现就是在吃醋吗,吃简时年的醋。   可这种吃醋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跟以前他那种不成熟的占有欲是一样的吗,还是说,他现在是真的喜欢。   迟漾他自己又分得清吗。   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谢阮他们在b市的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谢阮现在的身体状况特殊,在路上长时间的奔波让他觉得有些吃不消,身体的疲惫感很重,下车时脸色都是苍白的。   迟漾看得揪心,如果不是顾虑着旁边的谢明丽,他可能直接就抱着人上楼了。   帮他们把行李都送上去,谢明丽非常感激他的帮忙,说什么都要留他吃晚饭。   迟漾自然也想留下来,但注意到旁边谢阮冷淡的神色,又不敢贸然答应。   谢明丽哪里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异样氛围,只是高兴的准备下厨做饭。   谢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半杯温水,垂眸淡声说:“妈,你也累了一天了,别忙活了,叫外卖随便吃点吧,迟漾也有事要回去了,下次有空我会请他吃饭好好感谢他的。”   一句话打断了两个人的所有行动,谢明丽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迟漾:“是这样吗,小迟,你有急事要回去?”   迟漾现在所有的急事和心事都挂在谢阮身上,但他又怎么能把这些话说给谢明丽听。   看一眼谢阮喝着茶没什么情绪的侧脸,迟漾眼里闪过黯然,不过很快便遮掩下去,对谢明丽笑了下,温声说:“嗯,谢阮说的对,折腾一天阿姨你肯定也累坏了,别下厨了,直接叫外卖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都这样说了,谢明丽也不好阻拦,又说几句客气的话,送他出了门。   耳边传来关门声的那一刻,谢阮胸口的某个部位似乎也跟着响了下,他麻木的垂着眼,努力忽略掉这种让他心脏不舒服的抽痛。   晚餐母子俩简单叫了外卖解决,谢明丽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去了书房。   谢阮从下午开始身体的疲惫感就一直很重,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去浴室草草冲了个澡便回了房间休息。   或许是太累了,他睡得也很快,就是一直在做梦,一会是幼年时期他跟着爸爸妈妈住进迟家大宅里,他第一次见到小迟漾,穿着雪白的衬衫和黑色背带裤,脚上的小皮鞋亮得发光,脸长得那么好看,像是童话故事书里桀骜贵气的小王子。   一会是父母闹离婚时,他躲在房间里偷哭,谢明丽抱着他一个劲的哭着说“对不起”。   还有小迟漾跟他变熟后对他吓死人的占有欲,不仅不准他随便跟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玩,还老是为了他跟别人打架,凶巴巴的,简直就是个小霸王。   …………   一幕一幕,像是走马灯一般把过往的那些经历在他脑内回放,最后一幕竟然是在医院那一天,在经过前一晚身体上的火热纠缠后,他怀揣着羞涩和爱慕向迟漾表达情意,却只得到一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冰冷拒绝的眼神。   谢阮的自尊心被完全践踏碾碎,往后的每一个夜晚,只要回想起迟漾那天的话语和眼神,他都会浑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   就如同此刻一般。   谢阮蓦地睁开眼睛,视野是一片浓稠寂静的黑暗,意识还未从梦里的混沌中挣扎出来,睡衣贴在后背上,湿冷黏腻。   很久没有做这么严重的噩梦了,胸口跳得好快,喉咙里也渴得发干,他摩挲着把床头的台灯按亮,小心从床上坐起来。   都说夜晚是最能吞噬理智和放大情绪的魔鬼,更何况是从梦中惊醒的深夜,这个情况睡是不可能睡得着了,谢阮干脆去了客厅,窝在沙发里,静静坐着发呆。   这一坐就不知过了多久,谢明丽起夜经过客厅时,借着幽暗的光线模糊看到沙发上的轮廓,瞬间就把她给吓清醒了,忙把灯给摁亮,走到他身边。   “软软,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刚说完便看到了谢阮吓人的脸色,心中一黄,立刻在他面前蹲下来:“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脸怎么这么苍白,肚子又疼了?”   谢阮低下头,长时间没有表情的脸色显得有几分木然:“妈,我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别紧张。”   “真的?”谢明丽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又是摸额头又是捏手,确认他好像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刚才可吓坏妈妈了,既然没有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间睡觉,坐在外面干什么,这客厅连暖气都没开,看你手凉的。”   谢阮不想她担心,又不能说出让他失眠做噩梦的真正原因,默了一会,想到前段时间在他身上真实发生过的情况,便随口说道:“就是睡着睡着突然馋草莓蛋糕了,醒了后就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出来坐一会,没关系的。”   “草莓蛋糕?”谢明丽看着他:“就是离咱们这隔壁两条街的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对吧,你是有阵子没说过想吃它了,今天突然馋了是不是。”   说着又叹了口气,心疼地摸摸他的脸颊:“这怀孕就是这样,激素对身体的影响太大,食欲来了说什么都挡不住,我记得那家店是24小时营业的,妈妈现在就去给你买回来。”   谢阮愣愣,忙一把拉住她,焦急道:“不用了妈,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想吃了,就算要买等到明天天亮也可以啊。”   谢明丽拍拍他的手,一脸慈爱:“妈妈是过来人,知道孕期想吃什么东西时那种难挨的滋味,想吃什么就必须让我的宝贝吃到才行,又不是买不到,真等到第二天说不定你就不想吃了。”   谢明丽是铁了心要出去给他买,已经走到衣架旁穿上她的大衣外套。   谢阮看拦不住她,只好跟着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谢明丽拉下脸,推着他坐回去:“这下着大雪,夜晚的温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家等着,蛋糕店离得不远,二十分钟后妈妈就回来了,乖啊。”   话说到这份上,谢阮也没了办法,担心的望着她:“那妈,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撒了谎内心慌乱的缘故,谢明丽走后没几分钟谢阮就开始坐立不安,越等心情越是焦虑,就在他忍不住打算直接出去找人时,客厅的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   刚走没几分钟的谢明丽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站在玄关换鞋,嘴巴里还碎碎念叨着什么。   谢阮忙起身过去:“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明丽抬手拍拍身上化掉的雪水:“不是回来,妈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说来奇怪,你肯定想不到我刚到楼下就碰到了谁。”   看她一脸神秘,谢阮虽然有些莫名,但不知为何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内心却隐隐有了些预感。   一颗心微微提着,握紧拳头轻声问:“谁?”   谢明丽:“是小迟,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下午时他不是说有事走了吗,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咱们家楼下呢……”   果然是他。   谢阮无声轻吸一口气,他竟然还没走,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想像上次那样在楼下一夜不睡守着吗,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让自己感动,还是说觉得这样不痛不痒的一点牺牲就可以抹消掉之前他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吗。   谢明丽还在感叹偶遇迟漾的事,乍一抬头看到谢阮在灯光下惨白的一张脸,好像比刚才更严重了,吓得她心里一“咯噔”:“软软你怎么了,这么想吃草莓蛋糕吗,乖乖,再等等,小迟已经去买了,年轻人手脚快,估计在没有几分钟就该回来了。”   谢阮眸珠颤动,低头望着她:“妈,你让他去买了。”   “是啊。”谢明丽点点头,扶着他小心往沙发那走:“小迟听到我要去干什么,说什么都要代我去,非要我先回家,我拗不过他,只好先上来了。”   说到这里,谢明丽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带了些疑虑:“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看他当时的状态也很不好,一脸的疲惫,好像是没休息一直在咱们家楼下待着一样,你说下午我们邀请他他不留,非说有事要走,结果转头又一个人在楼下熬着,这是图什么啊。”   谢阮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怔怔的没有回答。   谢明丽狐疑的瞅着他:“软软,你跟妈妈说,该不会是你们俩之间发生什么了吧。”   谢阮愣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她。   谢明丽静静跟他对视,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温柔笔直的眼神却好像能看透他此刻的内心一般。   谢阮慌乱撇开视线,胸口烦闷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不自觉把手放在肚子上。   他越是这样,谢明丽就越确定他对自己有隐瞒,刚要再问什么,突然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   她只好先把话咽下,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喂,你好,哪位……”   “什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谢谢医生。”   谢阮转过脸,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谢明丽脸色发生骤变,语气急切道:“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小迟他,好像出意外了。”   *   谢阮压根不记得他是怎么陪谢明丽一起往医院赶的,他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满脑子都是迟漾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怎么会出车祸,严不严重,谢明丽说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很累,好像又是一夜没睡,说不定是因为疲劳驾驶,迟漾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   如果真的因此发生什么,如果真的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   一股凉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谢阮呼吸几乎都要停滞,根本不敢再想下去,手和脚也早就已经冰冷到僵硬麻木,被谢明丽扶着走进医院大厅时,他甚至一度有要晕厥过去的错觉。   直到走到迟漾所在的病房,真正看到他一动不动躺在上面的情形。   谢明丽在旁边发出很小的抽气声,压着嗓子说让他在这里等等,她自己出去找医生。   病房的门关上的一刹那,压在谢阮脑中最后一根弦才彻底崩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在真正的生死病痛前,人的感情和过往的恩恩怨怨竟然可以如此渺小又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双紧闭着的眼睛更加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刺得他心脏血淋淋的痛。   “迟漾……”   谢阮哑着嗓子,声线都在微微发颤:“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让你离开,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吗,你到底有没有自尊,为什么还要一直等着,为什么不回去!”   没有人回应,空荡的病房好似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连他说话似乎都带着冰冷的回声,安静得叫人害怕。   谢阮克制着心慌,身体因为恐惧变得极度僵硬,脊背窜上冷汗,用力紧咬住苍白的嘴唇:“你昨天还口口声声说让我给你机会,这就是你说的真心?明明还没有得到我的原谅,怎么可以擅自发生这种意外,这样跟再一次逃避有什么区别。”   “迟漾,你不能把我已经死去的心搅动一番后又再次抛到一边不管了,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既然选择回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谢阮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视野中迟漾的模样似乎也不再那么清晰,黑色的眩晕感不时在眼前闪过,耳边有由远及近的嗡鸣声,大脑和身体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处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里。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如果是梦,那这一切就不是真的,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没有那意外的一晚,自己也没有怀孕,迟漾也就不会发生车祸躺在这里……   “迟漾。”   谢阮脚步有些不稳,一只手护着肚子,虚弱的慢慢蹲下来,他看到迟漾搭在床边的手,骨感分明的手背上扎着吊针,忍不住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我的肚子好疼,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再跟我说声对不起,我说不定就想原谅你了,迟漾……”   偌大空旷的病房里一片沉寂,谢阮蹲在床边的清瘦身影愈发显得无助可怜,安静的空气中不时传来压抑的低啜声,不知过了多久,另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低沉的,透着一股沙哑的温柔。   “真的再多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原谅我了吗。”   谢阮有几秒钟的懵然,他以为是自己心神伤惧过度真的出现了幻觉,连声音竟然都能幻想得出来,还跟真人如此相似。   被握住的那几根手指轻轻在他柔软的掌心勾勾,刚才那个声音也同时又出现了:“软软,抬头看看我。”   真的动了,谢阮脑子嗡了一声,蓦地抬起头看向上方。   刚才还一直安静躺着,苍白虚弱的好似再也不会醒过来一般的人真的睁开了眼睛,迟漾面容憔悴,深邃的眼瞳里好似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语气温柔满足:“软软,一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谢阮呆呆望着他,好像被他这张疲惫英俊的脸夺了魂魄,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眼眶迅速胀红,猛地起身要离开。   迟漾却早就把他握住,生怕他再次逃走一般,大手攥得死紧:“软软,不要走。”   谢阮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里的泪水就这么大颗砸下来:“你骗我!这种时候了你还装晕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有多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见小竹马真的有点应激了,迟漾忙从床上起身,忍着头上的眩晕感一把将人拉到怀里抱住。   “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有装晕骗你,我是在你说最后两句话时才醒过来的,软软,你相信我。”   谢阮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心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看到他醒来后惊喜的情绪多一些,不管是哪一种,自尊都不允许他继续待在这里,抬起手臂没有章法的在他背上又推又打:“放开我!我说过我再也不会理你了,你就是个骗子,没有担当的混蛋!我讨厌你……”   迟漾由着他如何打骂发泄,谢阮骂得越狠,他就越是心疼,将人越抱越紧,一颗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被他的几颗眼泪反复撕裂蹂.躏。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谢阮似乎哭累了,靠在他怀里,身体一颤一颤的抖。   迟漾低头,小心捧起他的脸,谢阮的眼睛哭肿了,脸颊粉红,印着未干的泪痕,那么可怜又柔软。   迟漾心脏滚烫,指腹小心在他细嫩洇红的眼尾轻蹭:“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谢阮撩起眼皮,刚哭过的嗓子沙得厉害:“放开我。”   迟漾收紧搂着他腰的手臂:“不放了,死也不会放了。”   谢阮不理他,作势还要起来,这次迟漾没有再给他机会,一手扣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含住他的嘴唇深吻下去。 第47章 47   即使吻得突然和霸道, 但迟漾也没敢过多停留,嘴唇与嘴唇用力贴在一起两秒钟便很快分开,只是气息依然是灼热的, 呼吸声急促, 让人感受得到他在竭力的忍耐和克制。   迟漾望着他的眼睛, 跟动作上的试探和温柔不同, 他的眼神却很凶狠,像是要用占有欲十足的目光先将他从里到外的侵占,低沉的嗓音沙哑:“可以吗?”   谢阮心跳如擂鼓,根本忘了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要狠心的拒绝, 可偏偏在经过刚才那场变故后, 他的心是软的, 人也是软的,迷失在迟漾深邃的眉眼和缠绵的气息里,眼睛逐渐泛起湿润。   迟漾被他默许一般的态度激起更汹涌更浓烈的欲望, 深深阖了阖眼, 喉结攒动, 手掌放到后面握住他纤细的脖颈抬高,低下头时沙哑模糊的说了句“别讨厌我”,便再次撬开他的唇吻下去。   病房内的暖气似乎在这时才开始运作, 嗡嗡的细响声中, 谢阮被吻得出了薄汗, 腿和腰都软得撑不住,迟漾掐住他的腰将人抱起坐到床上, 灼热的掌心继续扣在他脑后, 越抱越紧, 几乎将谢阮的身体勒痛。   谢阮呼吸越来越急促, 迟漾吻得那么强烈,想要触碰到彼此灵魂深处般的抵死缠绵,谢阮的舌根都被吮得酸麻发软,他能感受到被深吻带来的窒息,也能感受到迟漾想借这个吻来纾解他一直以来压抑的痛苦和浓烈感情。   这样难解难分的亲密,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爱到疯狂的热恋中的情侣,谢阮仰着脸,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滚到腮边。   迟漾察觉到异样,如梦惊醒般睁开眼,双眸被欲望浸染得浓黑如墨,拇指滑过他脸颊上被泪水浸湿的发丝,一边轻轻亲吻他的鼻尖,一边柔声哄他,喘.息声粗哑:“不要哭,软软。”   谢阮瞳眸湿润,里面的水光破碎颤动,整个人失神般趴在迟漾胸前,微微蜷缩着,像只受尽欺负失去所有力气和抵抗的柔软小兽。   迟漾抱着他,心中的爱意膨胀到快要满溢出来,嘴唇贴着他潮湿的额头亲亲,掀开被子把人抱到怀里,双臂搂住他清瘦柔软的身体,不敢用力怕弄疼他,却又不舍得让他多离开自己一分。   从前只把谢阮当成一起长大的竹马和永远不分开的兄弟时,总觉得已经对他够疼爱够呵护了,可如今换了另一种感情,才明白那些竟是远远不够的,他现在也总算明白了有些人口中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喜欢,明明是跟自己全无血缘关系的一个人,却可以对他倾注全无保留的情感和爱意,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起生,一起死。   越觉醒,这种情感就越是强烈,迟漾觉得心口像被开了把枪,弹药滚烫,硝烟在血液里流淌,呛得他双眼泛红,忍不住又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低下头,嘴唇在他潮湿的鬓发上温柔厮磨,压着嗓子:“软软,你不知道我刚醒时听到你说要原谅我时有多开心,我当时真觉得,就是这么死了也甘愿了。”   谢阮眼皮重重颤了一下,想到刚才荒唐的一幕幕,还有身体迟迟冷却不了的热度,内心充满了对自己抗拒不了迟漾的无力和厌恶,闭了闭眼:“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   迟漾停下动作,侧眸望着他:“什么?”   谢阮没有看他,随着身体热度的回落,也慢慢有了思考的余力,目光放空地盯着某处:“迟漾,我说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纠缠,从来都是真心的,我是喜欢你,可也不是没有自尊,你那天在医院那样拒绝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可是你非要回来找我,那么执着的缠着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我一样,可是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你那么讨厌男人,那么厌恶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   “迟漾,我是比谁都知道你不可能喜欢上男人的,所以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你不该来找我的,难道我现在这样痛苦,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谢阮淡淡说着,几乎不带有任何好的或坏的情绪,他只是在麻木平静的陈述着自己的心事,可这些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下下戳进迟漾的心脏里,绞得那团软肉鲜血淋漓。   他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嘴唇压着谢阮的耳廓,近乎哽咽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再多对不起都无济于事,软软,是我蠢,是我不知好歹,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对你有着那么浓烈的感情和占有欲,可到头来却连最简单的喜欢都分不清,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天在医院跟你说了那些话,我怎么可以那么混账,在你鼓起所有勇气的情况下还对你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你当时一定很绝望,很恨我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软软。”   听着他的这些剖白,谢阮突然有些迷茫,他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太心软,还是迟漾太会说诱惑人的话,如果他真的没有骗自己,也真的克服了他对喜欢男人这件事的心理障碍,那他们就真的可以抛开以前的一切,然后在一起吗。   在一起,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太重,瞬间又将谢阮摇摆紊乱的心思拉了回来,他从被诱惑的光顾中清醒,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明,抬手推开迟漾的肩膀,从他身上下来。   迟漾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怀抱,下意识想要去拦,但伸出手又不敢去碰他,等谢阮下了床,才小心翼翼的叫他:“软软。”   谢阮这次却没有再理他,清瘦的背影透出一股无力和疲惫,缓缓走出病房。   没多久谢明丽就跟医生护士一起过来了,医生简单看了下迟漾的情况,确认他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头上的伤口导致轻微的脑震荡,还有连日来不休息不吃东西造成的严重低血糖,这种情况只能慢慢静养。   谢阮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听到医生在里面说的话,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轻轻闭上眼。   医生走后,谢明丽忙着在里面照顾迟漾,到底是因为帮他们的忙才出车祸的,刚才听医生说那么多注意事项也让她胆战心惊,心里更是愧疚。   这期间谢阮一直没进病房,谢明丽出去叫了他两次,他也没理会,只是默默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疲倦,好似丢了魂魄一样。   谢明丽拿他没办法,只好尴尬地跟迟漾解释:“软软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闹脾气,小迟你别见怪。”   迟漾摇摇头,灯光下的面容深邃苍白:“阿姨,是我之前做了对不起软软的事,他生我的气,怎么对我都是我该的。”   虽然在此之前谢明丽就从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感觉出他们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想到迟漾会说的这么直接。   谢明丽瞅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想到在外面同样失魂落魄的谢软,只得叹口气:“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好掺和,但天大的事总有过去的时候,但小迟,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软软的事,阿姨希望你能好好跟他道歉。”   迟漾愣愣,望着面前语重心长的长辈,神色郑重的点头:“我会的,阿姨。”   谢明丽点点头:“你们有分寸就好,软软的性格我最了解,心比他的名字还要软,只要你是真心的想要改变,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迟漾笑了下:“谢谢阿姨。”   虽然医生建议迟漾留院观察一天,但他却说什么都要出院,谢明丽去洗个手的时间,回来便看到他已经从床上下来,甚至连衣服都换好了,虽然面色虚弱憔悴,但穿着这一身黑风衣,身形条件摆在那,还是硬帅。   有查房的护士经过病房门口看到,都忍不住红着脸频频探着头多看两眼。   谢明丽劝不住他,便提议今晚先去他们家住,时间太晚了,她也不放心让迟漾就这么去住酒店。   迟漾看一眼病房外只露出半个侧身的清瘦背影,温声答应:“好。”   折腾许久回到家,时间已经快到两点,眼瞅着天就要亮了,谢明丽第二天还要上班,但她担心谢阮跟迟漾还会继续闹别扭,去睡觉前还特意把谢阮拉到旁边耐心叮嘱了他一番。   等谢明丽回卧室后,热闹的客厅霎时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谢阮站在灯光下,进屋后他就脱了羽绒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连帽卫衣,清清瘦瘦的一个身影,小脸苍白透着倦意。   迟漾走过去:“你现在身子经不住累,赶快去休息吧,我今晚就在客厅沙发睡。”   谢阮眼皮微颤,转头看向他:“你在客厅睡,如果被我妈看到,她会怎么想。”   迟漾愣愣,眸光亮起来:“那我可以在你……”   “你根本就不该来。”谢阮冷冷打断他,目光落在他额头包扎的伤口时,心中一顿,语气又不自觉变软:“该说的话在医院已经都说过了,迟漾,别再让我更加讨厌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迟漾愣在原地,似是没想到谢阮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坚持要他离开,是谁说他的小竹马心软的,说起狠话来是真的能把人的心窝子都捅烂。   或许是头上受了伤精神不济的缘故,此刻的迟漾竟也没有生出过分的伤心,比起谢阮的无视和拒绝,他更害怕的是找不到他,只要知道谢阮还在这里,只要还能时不时的看到他,迟漾就不在意这么一直等下去。   “好。”   迟漾低头看着他,额头上的纱布雪白,衬得底下那双眼睛愈发黑沉沉的,如夜色般浓郁温柔:“我马上就走,时间太晚了,你赶紧去洗漱休息吧。”   这下惊讶的变成了谢阮,原以为以迟漾这几天死缠烂打的劲头,可能还会继续跟他拉扯纠缠,没想到这次竟然出奇的好说话,甚至说完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真的离开了。   谢阮眼睁睁看着迟漾走出房间把门关上,整个客厅瞬间就只留下他一个人,他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许久,内心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徒劳的无力感,随即又很快演变成了一种被忽视般的失望和愤怒。   这算什么,口口声声说要自己原谅他,又是两天两夜不睡觉在楼下等,又是出意外弄伤自己的额头,结果他现在还是就这么走了,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坚持,求人原谅的态度吗?   谢阮失魂落魄的往房间走,经过沙发时看到上面搭着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是迟漾的。   他眸光微动,身体仿佛受了什么指令一般,走过去把衣服拿起来,在医院呆了许久,上面已经染上了消毒水的气味,但更多的还是迟漾自己身上的味道。   忍不住把衣服放到鼻下轻轻嗅着,慌乱焦躁的情绪仿佛被这个熟悉的气息慢慢抚平,谢阮睁开眼睛,内心同时生出一股不能自控的悸动,那么强烈,让他全身的神经都像被击中了一般战栗而酥麻,大脑和理智完全被这阵冲动所裹挟,再也顾不得其他,抓起衣服便转身朝门外跑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走廊的感应灯也因此骤然变亮,谢阮脚步匆忙,跑到转角的电梯口时,余光瞥到旁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两步,停下来后便蓦地转身回头。   本该离开的迟漾靠墙站着,看到谢阮的瞬间他似乎也有些惊讶,立刻灭了手里燃着的烟,站直身体:“软软。”   谢阮轻喘着气,手里还紧紧抓着迟漾的衣服,明明心里积压的情绪满得都快要爆了,可此刻看着迟漾的脸,一时间却全然不知该说什么。   迟漾也看到了他手里的外套,以为他只是来给自己送衣服的,眸中的惊喜微弱的淡下来:“刚才走的太急忘记了,谢谢软软。”   刚要伸出手去接,谢阮的身体却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在这里等着干什么,难道又想一夜不睡等在这里吗,你到底要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   迟漾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怕再说错话刺激到他,忙柔声解释:“我只是……对不起,我刚才心里太乱,想抽根烟再离开,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我现在就走。”   本以为这样说会让他放轻松,谁知谢阮的脸色反而愈加苍白难看,眼眶周围瞬间漫上一圈红色,用力把手里的外套甩给他:“那你就走吧!赶紧从这里滚吧,什么狗屁坚持,狗屁决心,你要是走了我们就真的一辈子别再见面了!”   谢阮甩衣服的力气很大,迟漾被外套的纽扣砸到眼睛,疼得他眼前好几秒都是一片黑红色,但他根本来不及感受疼痛,看着谢阮吼完便转身从他面前跑开,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死死抱到怀里。   谢阮拼了命挣扎:“放开我!”   迟漾却越抱越紧,胳膊避开他的小腹,几乎将他的身体勒疼,沙哑的嗓音下是掩盖不住的意外惊喜:“软软,我怎么舍得走,这下你再轰我一百次我都不可能再走了,是我笨,没有看清你心底真正的声音,没有听到你在那么大声叫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谢阮掰不开他像铁钳一样牢固的手臂,听到他说的话,只觉得心里堵着一股气,耳朵也因为气恼浮起一层粉红色:“谁在心里大声叫你了,你少自作多情。”   迟漾嘴唇贴着他柔软的发顶,压抑着感情深深闭了闭眼,他听得出来,也感受得到谢阮态度的松动,他快高兴疯了。   身体因为兴奋有些克制不住的细微的发抖,声音也带着颤,几乎是喜极而泣一般:“软软,太好了,你还是喜欢我的。”   谢阮挣扎的动作停下,像被迟漾这句话狠狠戳中了心事一般,剧烈颤动的乌黑瞳孔慢慢变得平静,涌出湿润的水气,他的心思避无可避,就这么赤裸裸的被剖白,让他彻底在迟漾面前败下阵来。   是啊,承认吧,他还是喜欢迟漾的。   在迟漾第一次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在他看到迟漾受着伤躺在医院时,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已经不顾一切跑出来追迟漾时,在这些一次次的挣扎和被裹挟的瞬间,他早就已经不断向自己真正的内心臣服了。   “软软。”   迟漾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一点神来,把人小心转过来,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湿润的眼尾碰碰,眼神中充满浓烈柔软的爱意:“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谢阮眨一下眼,一颗晶莹滚烫的泪珠落下来,他像是突然醒过了神,偏过头一口咬在迟漾大拇指内侧的虎口处。   迟漾疼得蹙眉,却一动不动,表情一直是纵容宠溺的,像是真的被他咬掉一口肉也无所谓似的。   谢阮嘴里品尝到一抹温热的腥苦,不知是自己的眼泪,还是真的把迟漾的手咬破了,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委屈,松开嘴,鼻尖泛开强烈的酸涩感。   “这样还觉得你是在做梦吗。”   迟漾呼吸屏了几秒,如释重负的笑一下,手指抹掉他唇角的水液,又在那双花瓣一样润泽的唇瓣上凝视许久,眸中的爱意和欲望浓重,终于低头吻了上去。 第48章 48   或许是要给谢阮适应接受的时间, 迟漾起先的动作还带着些温柔的试探,唇贴着唇,小心翼翼的摩擦轻碰。   但渐渐的, 试探便不仅仅是试探, 摩擦的频率变快了, 唇瓣被亲得变热变麻, 两个人的气息都逐渐灼热急促起来,交织缠绕在一起。   迟漾低着眸,看到怀里的谢阮闭着眼,苍白的脸颊染上绯色, 纤长的睫毛细密颤动, 青涩而被动的模样让他的内心一片柔软。   迟漾在心中无声喟叹, 这次便不止是浅尝辄止的触碰,撬开他的嘴唇,更凶更急切的深吻下去, 舔他湿润柔软的上鄂, 卷起害羞躲闪的, 带着清甜香气的软舌。   谢阮“嗯”了一声,腰霎时就软了下来,细长的眼尾洇出一片湿痕。   迟漾用大手掐住他的腰撑住他, 前几次接吻时他就发现, 谢阮口腔里真的很敏感, 每次一碰他那里,他整个人就会完全失去抵抗的力气, 瑟瑟颤抖的软在他怀里, 变成一只被猛兽任意享用的柔软羔羊。   迟漾眯起眼睛, 越亲越狠, 掐着他腰的手也无法自控般的用力,舌头进入更热更柔软的深处,唇与唇吮出暧昧湿润的水声,在深夜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大胆涩情。   谢阮被这阵猛烈的进攻弄得昏天暗地,额头和后背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意,无助的仰着脸,纤细漂亮的手掌抵在迟漾坚硬的胸口,做出无力徒劳的抵抗。   不远处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突兀的动静惊得两人动作戛然而止,谢阮更是吓得牙关用力一闭,精准咬到了还在他嘴巴里的迟漾。   迟漾疼得闷哼一声,后背窜起躁动的冷汗,整个人也完全从情欲中快速抽离出来,听着后面快要接近的脚步声,大手将怀里的人摁到胸前,顺势用手里的外套把他罩住。   后面电梯的人很快就走到这边,经过他们时也被吓了一跳,疑惑惊讶的瞥了他们一眼,便脚步匆匆的赶紧离开了。   躲在外套下的谢阮虽然没看到那人是什么表情,但也还是臊得浑身发烫,手指紧抓着迟漾胸前的衣服,闷着声音:“回家……”   迟漾眸中浮起笑意,隔着外套亲他一下:“好。”   回去的过程,谢阮已经从刚才的意乱情迷中恢复过来,只是心情还不能平静,进卧室后就一个人走到床边坐着,离迟漾远远的。   迟漾在他身后进来,将门轻轻关好,小心看着他的背影。   “软软……”   “不要跟我说话。”   谢阮有些凶的打断他,只是声音没那么严肃,像是虚撑起来的气势。   好可爱,迟漾目光柔和,还是无视了他的警告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还在生气吗。”   谢阮低着头,细长的眼尾红晕未散,蕴着薄怒的眸光显得更清更亮了,含着水一般:“不是让你不要跟我说话了吗!”   迟漾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亲,声音温柔的怕人:“好,不跟你说话,那你也不要生气了,刚才在外面冷坏了吧,赶紧脱衣服睡觉吧。”   听到“脱衣服”三个字,谢阮一下子又警觉起来,身体无意识往后退了退,睁大眼睛看着他。   迟漾先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他可能在想什么,忍着笑:“我没那么蠢,你才刚松口原谅我,我现在敢做什么,已经快三点了,我今晚不睡了,就让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知道自己刚才是反应过激了,谢阮不好意思的抿起唇:“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狠心,我又不是不让你睡觉。”   迟漾“嗯”一声,低头帮他脱脚上的鞋,手掌摸到一片冰凉,皱着眉把它们放到自己小腹上捂着:“不是软软狠心,是我自己想陪你,今天晚上的心情太复杂了,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所以不在旁边看着你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谢阮望着他专注漆黑的眉眼,即使额间绑着白色的纱布,也难掩五官的英挺深邃,就这么看着他,气氛也这么温馨宁静,就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他们还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和所谓的“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好兄弟”的那段时间。   心中生出一种极其复杂感慨的情绪,谢阮抬起手指,在他额头伤口的纱布上轻轻抚摸:“疼不疼。”   迟漾眼眸温柔,偏过头在他柔软的手心亲吻:“不疼。”   这一偏头谢阮才注意到他左边眉骨上也有一道很深的红痕,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在外面甩衣服导致的,心口疼得一紧,紧咬住嘴唇,鼻音也带上了一点哭腔:“你就是故意的。”   好好的怎么眼睛又红了,迟漾心中一慌,忙站起身弯腰查看:“怎么了,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软软你别哭。”   他越是这样谢阮盘旋在心口的情绪就越是如潮水般汹涌蔓延,委屈的感觉像颗被捏碎的柠檬,酸涩的汁水在他心尖肆虐,顶得鼻尖也跟着酸胀,终于忍不住,抬起双手狠狠抱住面前结实精瘦的腰腹。   迟漾愣了愣,很快便感受到自己的衣物被一阵温热的液体浸透,下意识想把人捞起来,可他的小竹马偏偏抱得那么紧,他怕把人弄疼,只好先什么都不做,由着他发泄出来。   等人哭够了,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小身子靠在他身上一颤一颤的抖,迟漾才弯腰把人抱到床上,双手捧起他的脸,手指抹着通红晶亮的眼皮,语气里都是心疼:“别再哭了,眼睛都成小烂桃了。”   谢阮不听他的俏皮话,眼泪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体力,蔫耷地靠在他胸前,鼻头和脸颊都哭红了,可怜兮兮的。   迟漾低头亲他湿湿的睫毛,苦涩的味道跟他现在的心境如出一辙。   “心情好一点了吗。”   谢阮不知是不是太累了,靠在他暖烘烘的胸膛里,整个人都懒洋洋轻飘飘的,夹着哭腔的鼻音软糯,柔软的全无防备:“迟漾……”   “嗯。”   “迟漾。”   “嗯,我在。”   “……迟漾。”   迟漾不厌其烦的回:“我在,软软,我在。”   谢阮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可听着他一遍遍的回应,心里却愈发宁静安稳:“迟漾,其实我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你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好温暖,可是每次醒来你就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冷得睡不着。”   迟漾亲吻他头发的动作顿下,眼神沉痛:“是我不好。”   谢阮摇摇头,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颈侧摩挲,模糊的声音像梦呓一般,软绵绵的:“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真的,喜欢上男人了吗。”   迟漾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沙哑的嗓音郑重:“是喜欢上你了。”   谢阮怔怔看着他,眼圈又有些微弱的变红。   迟漾撩开他脸边的发丝,嘴唇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叹息着说:“怎么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哭包。”   谢阮翻身抱住他,鼻音浓浓的:“都是你害的。”   迟漾搂住他的身子,拉起旁边的被子将人裹在怀里,又垂首去亲他,唇舌厮磨。   谢阮眼睛都被亲湿了,舌头根也麻麻的,趴在他胸口喘息:“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会亲人。”   迟漾在这句话里听到些微妙的酸意,勾唇笑笑:“我也是这几天跟你重逢才知道的,这方面我可能有天赋。”   谢阮不服气的哼了声。   迟漾摸摸他的耳朵,抱着人躺下来:“累坏了吧,赶紧睡吧。”   确实是累了,谢阮阖着沉重的眼皮,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跟迟漾说,虽然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一睡着醒来后迟漾就会不见了,但像这样躺在柔软的床上,被迟漾的温度和气息包裹着,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抛开所有杂念好好睡一觉。   一场昏天暗地的睡眠,谢阮醒来的第一秒没有睁开眼,意识还游离在梦境和现实交织的边缘,混混沌沌的,直到感受到身旁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气息。   他一下把眼睛睁大,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张熟悉面孔,眉骨深邃高挺,立体如雕刻一般的五官在这种距离下有种冲击人心的压迫的美感,他怔怔看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复苏。   迟漾也在他发出的微弱动静下醒来,缓缓抬起眼皮,漆黑的瞳光里在有几秒钟模糊的困意滞留后又迅速变得清明,抬起手,轻轻摸在谢阮侧脸上:“醒了。”   好沙哑磁性的声线,莫名性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阮蓦地有些脸热,眼神也慌乱撇开,含糊的回答:“嗯。”   虽说昨晚已经算是敞开了心扉,但当时的氛围到底和现在不一样,白天时人的理智和思维能力会更占据主导地位,跟深夜时的感性没得比,所以此刻谢阮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尤其意识到他现在还被迟漾搂着,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人家怀里,脸颊更是热辣一片,忙松开手想要往后挪。   一只手臂揽在他腰间把人抱回来,迟漾把脸埋进他脖子,嗓子沉沉哑哑的:“软软去哪,你都还没有跟我说早安,以前我们这样一起睡时,醒来都要互相说早安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情况怎么还能跟以前相比。   他不明白,明明他们的身份关系转变得这么突然,迟漾为什么就一点都不会别扭,难道在他心里,现在的他们跟以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可以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只是比其他同性朋友间更加亲密特殊一些而已吗。   不等谢阮心中有更多的怀疑和不安,迟漾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就瞬间改变了他的想法。   “发什么呆呢。”   谢阮应声抬头,脸颊紧跟着就感到一抹温热。   迟漾竟然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还没有离开,嘴唇继续贴着他的腮边轻轻摩挲,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谢阮一把捂住脸,身子也下意识后撤,惊讶的睁大眼睛。   迟漾抬起一只手握住他的后颈,黑眸中笑意温懒:“还没刷牙,先用这个代替早安吻吧。”   谢阮:“……”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迟漾绝对不是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   而是意识得太过了,才会连接吻都变得这么理所当然。   房间的门被敲了两下,谢明丽在外面叫他们起床吃早餐。   谢阮才意识到时间竟然已经这么迟了,以前他都是准时跟着闹钟起来,从来不会等到谢明丽来敲他的门,为什么今天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   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似的,迟漾边穿衣服下床,背对着他说:“闹钟我关掉了,看你睡得香,想让你多睡会。”   谢阮看着他的背影,迟漾穿的还是昨天那件黑色风衣,不知道是什么昂贵的品牌,衣服版型很好,将他清瘦挺拔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怕被他发现自己偷偷盯着他看,谢阮慢吞吞的撇开眼:“我不睡懒觉的。”   “我知道。”迟漾穿好外套,转过身,眉眼漆黑深沉:“我的软软作息最规律,是我不舍得,想多看一会你的睡脸。”   又随便说这种扰乱人心境的话,谢阮眼睫颤了颤,呼吸变得有点快:“你不睡觉,看我干什么。”   看他这样,迟漾又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想睡,但睡不着,想到终于可以重新跟你在一起了,就总觉得兴奋,有点控制不住。”   “……”该说迟漾果然还是那个迟漾吗,以前说话时就总是没有正常的边界,经常搅得他方寸大乱,现在把话说开后,好像就更加没有顾虑了,什么虎狼之词都顺口而来。   谢阮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干脆不理他,掀开被子想要绕开他下去。   “软软。”   迟漾却好像故意不放过他一样,一只手撑在他前面,俯身靠过来,压着嗓子:“让我看看你的肚子好吗。”   谢阮的手蓦地抖了一下,抬起头,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   看他这个反应,迟漾忙放轻语气低声安抚:“你不想就算了,我只是担心,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软软。”   谢阮怔怔望着他,清澈的瞳眸里迅速起了一层雾气。   迟漾目光一痛,伸手把人抱到怀里,低头吻着他的头发:“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不会逼你,不会再问你了,等你准备好,等你愿意为止,好不好。”   谢阮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点头。   因为这个小插曲,后面两人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沉重了,谢阮脱掉睡衣换衣服时,迟漾也特意转过身没有去看。   等他们都洗漱好去客厅时,谢明丽也把早餐都准备好在等着他们了,昨晚谢明丽回房间后就立刻睡下休息了,所以后面发生的事她也全然不知。   本以为按照昨天的情况,谢阮肯定还会跟迟漾再别扭一阵子,但让她意外的是,今天看到这两人一起走出来的画面,却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迟漾倒是没什么变化,又是给谢阮拉椅子,又是给他夹小笼包,倒牛奶的,跟平时一样殷勤体贴,反倒是谢阮,虽然还是一副冷清话少的模样,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过一次迟漾的好意。   谢明丽心中安慰,笑眯眯问:“你们和好了啊。”   迟漾抬头看她一眼,又瞥向谢阮,谢阮正在吃小笼包,垂着眼睛,白嫩的脸颊鼓起来,特别乖巧。   迟漾唇角翘起弧度,“嗯”了一声,压低的嗓音透出愉悦:“和好了。”   对于他们俩关系能缓和这事,谢明丽比他们本人还开心,恰巧她今天有事要早点去公司,也能更放心把谢阮暂时交给迟漾照顾。   送走谢明丽,整个房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环境一变得安静下来,迟漾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有过于有侵略性的存在感就显得格外让人难以承受。   这种氛围下他也根本待不下去,干脆从沙发上起身:“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吧,家里刚好还有豆子,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迟漾的眼神跟着他走,惊喜于谢阮竟然愿意为他做点什么,虽然不想他累到,但想到自己还从来没喝过谢阮亲手泡的咖啡,就根本不舍得拒绝:“好。”   家里的咖啡机还是之前谢明丽的客户送的,豆子也有现成的,谢阮先让机器预热,打开上方的橱柜去拿豆子。   迟漾抱着手臂靠在旁边,看他一个个步骤操作得有模有样,还挺像那么回事,眼神里有浅浅的赞赏和宠溺:“软软什么时候学会做咖啡了。”   谢阮把称好的豆子放进研磨仓,摁一下萃取键,听着机器有规律的嗡嗡运作声,空气中逐渐有馥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   “喝意式咖啡还是拿铁?”   谢阮偏头问他,迟漾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谢阮便继续认真忙碌,一两分钟后,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便热腾腾的送到迟漾面前。   迟漾轻抿了一口,扬起眉梢:“还不错。”   谢阮“嗯”一声,拿清洁布擦拭机器。   迟漾慢悠悠小口啜着咖啡,表情有些享受:“软软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咖啡的苦味,怎么想起来学这个。”   谢阮边忙边回答他:“过年那段时间简时年去云南旅游,回来时送我几袋豆子,我闲着没事,就随便研究了一下。”   听到意料之外的那个名字,迟漾脸上的悠闲和笑容瞬间都消失了,转过头,盯着他的侧脸:“他也喝过你做的咖啡?”   谢阮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点点头:“嗯,还是他指导我怎么做的,当然喝过。”   “是吗。”   迟漾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脸上的阴沉不加掩饰。   谢阮偏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疑惑:“不喝了吗?”   迟漾冷冷的:“味道也就一般,不想喝了。”   谢阮愣愣,眼神中掠过一抹失望:“哦。”   他转身打算离开,迟漾望着他的背影,黑眸中有浓稠的雾气缭绕,压抑的闭了闭眼,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推到墙上圈起来。   谢阮被吓得怔了几秒,睁大眼睛:“你干嘛?”   迟漾俯身逼近,眼神中那种危险的冷意不再,只有像火一样燃烧的沉痛:“软软,你不知道,每次听你口中提起那个名字,我都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谢阮被他这个模样震到,大脑反应了一会他说的话,不确定的问:“你是说,简时年吗?”   迟漾瞳仁痛缩,大手掐着他的腰不自觉用力,嗓子沉哑:“你跟他一起看演唱会,吃他买的糖葫芦,给他做咖啡,还有什么……”   谢阮看着他这种仿佛故意揭身上新鲜伤疤的自虐行为,眼神中的痛苦那么赤.裸浓烈,心口某个部位也跟着揪紧起来:“还有很多,我们还去过游乐园,看电影,他还经常到我们家来,我妈也会做很多好吃的饭菜给他吃,我最痛苦难过的那段时间都是他陪我熬过来的,你还想知道什么,要听我们这段时间相处的所有细节吗?”   “够了。”迟漾低吼着打断,一拳砸在他头顶的墙壁上。   谢阮身子哆嗦了一下,几乎以为迟漾下一拳就会打在他身上,但迟漾却没有再动,黑色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他阴鸷痛苦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拿起谢阮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前的位置。   “这里真的很疼,它在流血,软软,你能感觉到吗?”   谢阮看向他眼底一片压抑的猩红,手掌摁着他坚硬的胸膛,能感受到在这片胸腔下那颗为了他剧烈鼓动的心脏,他的指尖蓦然变得一片酥麻,眼圈也快速红了,终于再也忍不住,抬手搂住面前人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迟漾黑眸骤然紧缩,大手随即紧扣住他脑后,将人死死摁到怀里,含住他的嘴唇霸道地夺回主动权。   “唔……”   好激烈,谢阮肩膀弓起,从嗓子眼里发出徒劳的呜咽,清澈的瞳眸很快涌出雾气,从来都没有被亲得这么用力粗暴过,迟漾像是要将他一口口啃食吞掉一般,舌头被又吸又舔,根部麻的发痛,嘴唇也摩擦得像着了火,鼻腔里溢出的气息滚烫粗重,有种连灵魂深处都被他侵占的不留余地的眩晕错觉。   感觉到他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迟漾把掌心松开一些,手指蹭着他出了汗的细腻皮肤,喘息沙哑:“为什么突然主动,是不想我再提起简时年吗。”   谢阮眼睛里都是破碎的水光,视线模糊不清:“我,嗯……”   像是怕听到他的回答,迟漾又再次堵上来,唇与唇黏得不分你我,舌头吮吸的声响也大得怕人。   谢阮听得面红耳赤,连呻.吟声都是破碎不堪的,脊椎酥痒发麻,整个身体软得往下掉,迟漾把他捞起来,掌心托着他的后背,手背青筋高高胀起,粗大有力的手指几乎将谢阮单薄的身子揉坏。   这个吻漫长的犹如一场刑罚,被放开时谢阮连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几乎都感觉不到,迟漾虽然已经出来了,但谢阮嘴巴和嗓子眼里却仿佛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填在里面,涨涨热热的,脸颊泛着深色的潮红,睫毛也湿透了,垂下来半遮着涣散的水眸,唇角水迹晶莹,画面要多涩情有多涩情。   迟漾捋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幽黑的眸子里欲望翻涌,侵略性不减分毫:“真想就这么把你拆碎了吃进肚子里,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不会跟你分开这几个月,更不会让别的人有机会出现在你身边。”   谢阮趴在他怀里失了很久的神,听到他这些话,胸口又开始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抬起头看着他:“你刚才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发疯前至少要听我把话说完。”   迟漾掌心握着他纤细的脖子,湿润的唇瓣若有似无的蹭过他的耳垂,嗓子沙哑带着些阴沉的负气:“不想听,我嫉妒。”   谢阮耳垂敏感,身子无意识打了个颤,瞅着他别扭紧绷的侧脸,忍着笑意:“是吗,既然你不愿意听,那我也懒得跟你说了,反正我跟简时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交往过,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果然话没说完,迟漾就如他所料蓦地转过脸,黑眸中先是茫然怔了几秒,随即便充满了不可置信,掐着他腰的手也无意识猛地用力:“你是说真的,你没有跟他……!”   谢阮被他捏疼了,吸吸还泛着粉红色的鼻尖,一双潮湿的眸子无辜瞅着他:“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我只说一次,你爱信不信。”   “我信。”迟漾没有一秒犹豫的接过他的话,心中翻滚着的情绪太过剧烈,一时难以平息,喉结狠狠滚了两下,闭上眼睛,几秒后再睁开时,双眸中的冷沉和凶狠也已经都消失了,低头静静望着他,表情那么柔和,深邃的目光充满爱意。   谢阮被他这个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嗓子轻软:“我刚才那么说是想看你吃醋,可你真的吃醋时,我又觉得好难过。”   谢阮说完,又不自觉皱着眉,小脸拧巴的模样有几分苦恼:“我是不是对你太心软了。”   迟漾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怕再惹他不开心,又立即收敛,低头亲吻着他的耳廓,语气透出感恩般的喟叹:“再不心软,真想要我把命都给你了,谢谢你,软软。”   谢阮望着他深邃宠溺的眼神,心中一酸,撇过脸:“谁要你的命,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迟漾亲亲他的额头,突然把他抱起来,两手掌着他的臀,像抱小孩一样。   一个成年男人,总是被抱来抱去就算了,现在还是以这样的姿势,谢阮臊得紧,垂在两边的脚挨个踢他:“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迟漾直接对着他的脸颊又亲一口:“别乱动,小心碰到肚子。”   “……”   谢阮捂住脸,有些惊讶于这人的厚脸皮,这下也不敢靠他太近了,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往后撤,生怕他又一声招呼不打直接亲上来。   迟漾抱着人,悠闲轻松的走到客厅的沙发,刚坐下来谢阮就立刻起身要离开,被迟漾握住手腕一拉,又跌坐回他腿上,见他还要挣扎,迟漾“嘘”一声,手臂箍住他的腰,修长的大手轻抚住他的小腹。   “软软乖,小心伤到。” 第49章 49   这个男人实在是有一把低沉好听的嗓子, 谢阮趴在他胸前时,声音就这么响在耳边,低冷磁性, 能叫人软了腿。   他很快就感到心脏不安分的跳动, 咽一下喉咙, 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迟漾也没在意他不自在的躲避, 或许是刚才把简时年的事说开了的原因,迟漾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明朗许多,深刻的眉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若有似无的蹙着,总是有一股子化不开的忧郁。   看他此刻的悠哉神态, 谢阮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太早把真相告诉他, 让他开心的太快了。   但他又比谁都清楚自己对迟漾的不忍心, 即使此刻后悔的心思这样强烈,若真的回到刚才,看着迟漾饱受痛苦和折磨的样子, 可能他依然还是会不管不顾的选择把真相都说出来。   这或许就是他跟迟漾的命运, 兜兜转转, 几番离合,注定还是要这么纠缠在一起。   谢阮生出一番感慨,出神间, 并未在意迟漾在他身下的小动作, 所以当他感觉自己肚子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搔动后还被吓了一跳, 忙低下头,果然看到自己身上的毛衣被掀开一角, 迟漾的大手在里面, 只隔着一件里衣贴在他肚子上, 半垂着头, 黑眸紧紧盯着那里,嘴唇也抿成一条线,神情紧张得仿佛在做理综题的高中生。   谢阮本来还对他擅作主张的行为感到有些气恼,但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又觉得有几分呆里呆气的傻劲,怪可爱的,也就气不起来了。   忍不住轻声问他:“摸出什么来了吗?”   迟漾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起头,看眼神似乎还沉浸在他自己沉思的世界中,带着一点清澈的茫然:“没有,只是贴着,还不敢乱摸。”   谢阮瞅着他,觉得那股子呆劲更重了,紧抿住唇忍着笑:“你难不成是第一次见人怀孕啊,那么害怕干什么,想碰就碰吧,用一点力气也没关系,没那么脆弱的。”   迟漾愣愣,眼神中随即流露出一阵惊喜:“真的可以吗,软软。”   谢阮都不知道这个向来冷冽强势的校草少爷什么时候还会有这么婆妈的一面了,干脆不再跟他浪费口舌,直接拿着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轻轻一摁,故意板起脸:“一分钟,再废话不给你摸了。”   迟漾看向他搭着自己的白皙手背,手指修长漂亮,心中一热,终于敢把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隔着单薄的衣料在上面细致摸索。   谢阮看到他在毛衣下不停变换动作的大手,因为看不见下面的具体情形,就会忍不住联想和脑补一些事情,这幅场景还是有些怪的,谢阮看了会便不再好意思多瞅,撇开眼,两只雪白的耳尖慢慢染上红晕。   迟漾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别扭,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手掌的感受上,就这么摸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左右,谢阮甚至感到自己的肚子都有些微微发烫了,他才呼着气把手拿出来。   “怎么样?”谢阮低头看着他。   迟漾先是看了会自己的手心,像是在仔细回忆刚才的触感,过了会才拧着眉头看向他:“不知道,只能摸得出一点点弧度,圆圆的,有点硬,软软以前的肚子很软。”   谢阮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脸莫名热了一下,软声说:“才四个月不到,是不大的。”   迟漾“嗯”一声,搂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胸口,仰头看着他:“我以前对怀孕的事一点都不了解,这几天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就一直在网上查这方面的信息,软软,你吃了很多苦。”   迟漾说这些时眉心一直紧蹙着,深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心疼,谢阮忍不住抬起手,素白的指尖在他利落浓黑的眉峰描摹:“都过去了。”   迟漾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以后有我在了,不会再让你辛苦了。”   谢阮微抿着唇,胸口那里浮起一阵暖意的流动,但话语上还是故意不放过他:“你这次最好说话算话,要是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我,我们这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不会了。”迟漾摇摇头,望着他的目光深邃坚定:“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就让车直接把我撞死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单的脑震荡而已……”   “别瞎说!”谢阮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瞬间变了。   迟漾瞅着他惊惧慌乱的眼神,心中一片柔软,拿下他的手,抬头在他粉色的唇上亲了一口,哑了嗓子:“笨蛋软软,我都这样伤害你了,你还愿意这样为我着想,你怎么这么乖,还这么宽容,是想让我心疼死吗,嗯?”   迟漾说着,又连续啄了他好几下,黏黏糊糊的,亲不够一样。   谢阮此刻心中也不好受,刚才迟漾的话让他又回想起昨天晚上刚听到他出意外时的那种感觉,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心脏也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偏偏罪魁祸首此刻还在一直烦他,像只粘人的大型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看气氛,气得谢阮用手推他的脸,语气带着委屈的鼻音:“你怎么那么烦。”   迟漾透过手指缝看他有点红的眼圈,唇角翘起弧度:“软软……”   谢阮哼一声:“撒娇也没用。”   嘴上说着没用的人,其实一颗心早就已经软成了一池春水。   迟漾视线笔直地望着他,黑眸幽沉,嘴唇故意逗弄似的在他柔软的手指缝里亲吻。   谢阮跟他深邃的目光对视,好像连手指也变成了敏感点,指尖酥酥麻麻,腰也开始发软。   等他每根手指都亲遍了,看着它们都染上了漂亮的粉红,迟漾又在软乎乎的掌心亲了亲,终于抬身凑过来,气息洒在谢阮白皙的耳畔,轻嗅着那里细微的甜香气。   “软软好香。”   谢阮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振翅一般快速颤动,手指无力地揪紧迟漾的衣领,呼吸也变得急促。   迟漾垂着眸,看他挺翘的鼻尖,形状像花瓣一般漂亮粉嫩的唇瓣,手指贴在饱满的唇珠上面轻捻,声音沙哑:“以前的我怕不是个没开化的傻子,究竟错过了多少……”   谢阮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迟漾的气息就已经压了下来,顺势含住他微启的唇瓣,舌头伸进湿润火热的口腔里,卷起他的吮吸。   谢阮的身子一下就软了,鼻腔溢出甜腻的呻.吟,被迟漾扣着腰越亲越狠。   谢阮的脸很快就因为身体挥散不去的热意泛起潮红,半张着嘴,舌头被迟漾侵犯得彻底,来不及咽下的口液从唇角溢出,两个人的喘息声缠绕在一起,急促粗重。   亲的多了,他也渐渐适应了迟漾的节奏,也从这样被单方面贪婪的侵占中尝到了一些甜味,抬起酥软无力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配合着伸出又软又湿的舌尖给迟漾吮玩。   察觉到他的主动,迟漾如墨一样深的双眼泛起浓稠的雾气,大手扣住他后脑,更狠更重的舔咬……   亲到后来谢阮的嘴巴已经麻木红肿的快没什么知觉了,迟漾只是在上面轻轻舔一下,都让他觉得麻麻刺刺的,疼的软哼一声。   他的体力又远不如迟漾,被折腾的四肢无力,脑袋里面也昏昏沉沉的,嘴巴被亲得有些合不上,能看到里面小小的舌尖,裹着湿润的水液,被嗦得又红又肿。   迟漾捏着他的下颌,那张英俊深刻的面庞又再次逼近,黑眸沉沉的,欲望幽沉翻滚。   谢阮怕得摇头,睫毛被水气濡湿得厉害,面颊上的潮红深重,纤细无力的手掌徒劳地推抵着他的胸膛,被欺负过度的嗓子又沙又甜:“不要亲了,嘴巴好疼,喉咙也难受,不亲了,迟漾……”   这个模样实在过于可怜了,也愈发的能激起人的情.欲,迟漾胸口起伏几下,喉结重重滚了滚,勉强压下眸中浓稠的情绪,低头在他潮湿的额头上亲亲。   “乖。”   虽然没有明说,但谢阮知道这是一个停止的信号,安心的闭了闭眼,身子缩回迟漾怀里。   迟漾搂着他软绵绵的身子,宽大的手掌在他后腰上轻拍:“累了吗?要不要睡一会?”   谢阮确实是累了,昨晚那么一番折腾本来就没睡好,刚才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此刻被迟漾暖烘烘的抱着,只觉得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酸软的疲惫,阖着眼,含糊的声音懒洋洋的:“要睡。”   迟漾低头看着他,手指在他洇红湿润的眼尾摸了摸,嗓子低哑伴随着一点灼热的气息:“睡吧,我陪着你。”   谢阮已经快睡着了,意识昏昏沉沉的漂浮着,依稀觉得迟漾说话的语调有点怪,声音特别紧绷,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便一轻,不知是被放下了,还是彻底陷入睡眠的原因。   耳边依稀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紧接着便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谢阮翻个身,就这么伴着细密规律的流水声睡着了。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迟漾才从浴室出来,外套不知为何脱了,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修身毛衣,宽肩窄腰,胸肌的轮廓随着呼吸的频率隐隐浮动,似乎是在浴室里做了什么,面颊上有一抹高温后的余晕,额前垂落几缕湿发,极大削减了他冷峻五官自带的凛冽之感。   出来后第一眼便是确认沙发上谢阮的情况,小竹马睡得酣然,露出来的半张脸因为客厅过足的暖气热得粉扑扑的,呼吸清清浅浅,红润的唇瓣像花瓣一样娇嫩饱满,此刻正微微开启着呢喃呓语:“迟漾,迟漾,哥哥……”   迟漾蹲在沙发前看了一会,眼眸中的爱意渐浓,自己也躺回沙发上,把人抱回他怀里睡。   不算太重的动作还是引起了睡梦中人的不满,谢阮皱眉嘟囔了几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蹭。   迟漾怕吵醒他,微屏住呼吸,等人又完全安静了,才敢伸出双臂搂住他,下颌抵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丝间,连日来的神经紧绷和疲惫也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迟漾终于可以不用再克制,搂住怀里温热的身子,嗅着他身上的香味,满足的阖上眼。   他的谢阮,他的宝贝。   谢明丽在公司忙了半天,到底还是挂念谢阮的情况,中午开完会就匆匆回了家,经过菜场时还特意去买了排骨和牛肉,准备好好给两个孩子做顿大餐。   回家前他还提前打了电话,但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接听,带着些疑惑和担忧赶忙回到家,结果就看到他们在沙发上拥抱着睡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看到他们相处得这么和谐,谢明丽就知道他们是真的和好了,一颗心落下来后,才分出心神多看了一眼他们此刻的睡姿。   客厅的沙发套组并不算宽裕,平时她跟谢阮坐是足够了,但对于迟漾这样手长脚长的大高个而言,就显得有些过于委屈了,曲着腿,一条胳膊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搂在谢阮腰间,谢阮就这么窝在他怀里,身上搭的薄毯掉了一半在地上,勾勒出两人交颈而眠的亲密姿态。   谢明丽走动的脚步停下来,默默望着这幅画面,渐渐的,眉头就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有着非同寻常的兄弟情谊,但现在都已经是两个成年人了,还这样不分你我,像小孩子般搂来抱去的,好像确实是暧昧了一些。   或许是被谢明丽发出的微弱动静惊到了,向来觉浅的迟漾突然就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黑瞳中有几秒钟的迟缓和迷蒙,但很快便变得清明。   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谢明丽。   他心中一惊,仅存的一丝睡意也瞬间消散,下意识想要起来。   谢明丽及时摆手,勉强敛下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指了指还在睡着的谢阮,示意别吵醒他。   迟漾低头看了一眼,沉默点头。   谢明丽拎着手里的菜:“我先去厨房,再让他睡会再叫醒他吧。”   迟漾压着嗓子:“好。”   谢明丽说完刚转身要走,睡梦中的谢软突然哼唧出声,两条胳膊紧紧缠住迟漾的腰,没睡醒的鼻音又软又粘:“哥哥,冷,抱抱我……”   谢明丽的脚步一下停滞,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们。   要不是亲眼看到躺在那里的人就是谢软,她压根不敢相信刚才那黏了吧唧,听了就叫人牙根发酸的声音是从她那个向来懂事寡言,连跟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撒过一次娇的亲生儿子口中发出来的。   迟漾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毯子拉起来盖在谢软身上。   谢明丽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开。   厨房门被“砰”的甩上,迟漾收回视线,低眸看向怀里还睡得一脸无知酣甜的小竹马,手指捏捏他粉红色的脸蛋,摇头苦笑。   这之后谢明丽好一会都没从厨房出来,迟漾干脆抱着人先回了卧室。   刚把他小心放到床上,谢软就迷蒙着睁开了眼,看到正上方迟漾的脸,无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迟漾被他搂得只好先弯下腰,一只膝盖半跪在床上,柔声问:“醒了,还睡吗?”   谢软把头埋进他肩膀,摇摇头,刚睡醒,整个人都透着股软绵绵的懒意:“腰好酸。”   好好的怎么会腰酸,迟漾皱起眉,随即就联想到应该是怀孕的缘故,手伸下去贴着他的后腰轻轻揉捏:“是这里吗,酸的厉害?”   迟漾的手掌很大,揉捏的力道恰到好处,极大的缓解了他腰部的酸胀感,谢软眯起眼睛,舒服的哼出声。   “好了。”   没过一会谢软就把他的手拿下,仰头看着他,声音带笑:“你这几个月是不是还去哪进修过推拿的技术,再摁下去又要睡着了。”   他的脸颊还透着刚睡醒的薄红,细长柔软的眼睛噙着湿意,柔软水亮,笑起来时眼尾弯弯像一把小勾子,把迟漾的心都勾乱了。   俯身捏住他的下颌亲上去。   谢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懵懵的被他亲了一会,分开时喘息声凌乱,嘴唇红红润润的,像被打湿的花瓣。   “还亲啊。”   谢软被他揽着腰从床上抱起来时,声音软软的问了句。   迟漾“嗯”一声,嗓子喑哑,手指卡住他柔软的下颚线,再次含住那双湿软的唇瓣。   这次亲的时间更久了点,谢软被抱着坐在他腿上,腰软得直打颤,分开时舌尖被卷着带出来一点,又软又红,裹着一层晶亮的汁液。   “嗯……”   谢软敏感的抖了抖,鼻音绵软。   迟漾呼吸声很重,手掌抚了抚他汗湿的后颈,又亲亲他潮红的面颊:“先换衣服吧,阿姨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呢,我们不能在房间里一直呆着。”   谢软眨眨湿润的眸子,眼神逐渐清明一些:“妈妈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不放心你。”   迟漾想到刚才在客厅时谢明丽的反应,叹口气,抵住他的额头低声说:“我们可能闯大祸了,宝贝。” 第50章 50   谢阮前一秒还在反应他说谢明丽突然回来的事, 随后才被他的那句“宝贝”给震住,整个人怔了几秒,本就红潮未退的面颊瞬间变得暴热, 呼吸也跟着变快:“你, 你瞎喊什么?”   迟漾挑眉, 他刚才顺口就这么叫了, 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对,现在看谢阮这么有趣的反应,反倒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手指在他微红的眼眶轻轻摩挲, 语调低沉:“软软惊讶什么, 我们现在的关系, 叫一声宝贝过分吗,宝贝,宝贝, 我早该这样叫你了。”   他叫一句, 谢阮的胸口就跟着抽紧一次, 脸上的红晕变浓,逐渐蔓延至耳后和脖颈,很快连睡衣领口下的锁骨都是粉粉嫩嫩的一片。   迟漾眸光变暗, 修长的手指撩开睡衣一角, 垂眸看着里面的景色, 喉结滚动:“好红,宝贝, 你要熟了。”   “……”真是够了, 这对脸皮薄的谢软来说无异于是慢性折磨, 终于受不了的一把推开他, 翻身要从床上下去。   迟漾轻易就握住他一侧腰把人拦下,火热的身躯压下来,从后面抱住他。   “去哪。”   谢软用手肘顶他,声音气恼:“去哪都好,总好过呆在这被你欺负。”   迟漾“嗯?”一声,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哪个举动算是欺负,偏头亲亲他柔软的耳廓,呼出的气息灼热:“你只是还不适应,多听几次就好了,宝贝,宝宝。”   谢软闭了闭眼,心尖荡开一阵麻酥酥的氧意,小而挺翘的鼻尖翕张着,脸上的红潮愈发艳丽了,有些呼吸困难。   迟漾掰过他的脸,温柔的吮住他的唇瓣,刚才被亲的太久了,舌尖还红红热热的有些刺痛,迟漾便只是含住轻轻地吮吸,慢慢舔他敏感的上鄂,细致耐心的安抚,很快就让谢软舒服的软下腰,鼻腔溢出甜腻的呻吟。   但他们已经在房间里耽搁太久了,现在实在不是可以一直这样甜甜蜜蜜享受的时机,迟漾及时从温情中抽离出来:“好了。”   结束的太突然,谢阮大脑昏昏沉沉的,在迟漾离开他时,竟下意识缠着他想要挽留,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刻羞耻得蜷缩起身体。   迟漾瞅着他通红着小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眼里掠过一抹笑意,轻轻舔掉他嘴角的水迹,沙哑的嗓子很有磁性:“宝宝好甜。”   谢阮浑身热得快要烧起来了,水红的眼尾氤氲着雾气,极度难为情:“别再叫了。”   迟漾不理解这个称呼到底有什么难以接受的,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看其他情侣间不是都会这么黏糊糊的宝宝来宝宝去吗。   情侣,迟漾对这个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的称呼感到很满意,是啊,以前他总是陷在想要跟谢阮一辈子在一起,但又只能止步于青梅竹马那层关系的执念上,现在一切都捋通后,才发现当时的那些想法到底有多愚蠢和固执。   所以才会导致他错过了那么多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谢阮的机会。   迟漾低头,双手捧起他的脸,谢阮可能还沉浸在自我斗争的情绪里,鼻头一点粉红色,脸颊也粉粉热热的,水润的眸子透出纯然的迷茫。   迟漾眼眸变得晦暗,胸口深处涌出一阵炽热浓烈的占有欲,突然张嘴在他软乎乎的脸颊肉咬了一口。   “唔!”   谢阮捂住脸,满眼震惊的望着他。   迟漾又把人抱到怀里,低着嗓子哄:“宝宝。”   *   等谢阮换了衣服,两人又在房间缓了会,确定彼此的情绪和状态都没什么异样了,才从房间出去。   谢明丽也差不多把饭菜都做好了,看到他们出来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笑着让他们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经过刚才的事,迟漾心里多少觉得理亏,主动到厨房说要帮忙。   谢阮看他这么殷勤,本来也想去,但无奈他现在闻到油烟味偶尔还是会感到恶心,所以还是没有去凑热闹。   一顿午饭在还算和谐轻松的氛围下吃完了,期间迟漾一直在小心观察谢明丽的神态和反应,但谢明丽始终表现如常,还给他夹了好几次菜,这下反倒让迟漾心中不确定了起来。   难道刚才客厅的那件事,真的没让谢明丽产生怀疑?   但这个暗影并没有困扰迟漾太久,吃完午饭,谢阮照例打算送谢明丽去上班时,谢明丽却坐在沙发上没动,手里慢悠悠的剥着橘子,抬眼撇着对面的迟漾:“小迟,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下。”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问候,迟漾就瞬间绷紧了神经,坐直身体,双手整齐放到膝盖上:“已经好很多了阿姨,您不要担心。”   谢明丽笑笑:“能不担心吗,这毕竟是因为我跟软软才受的伤,阿姨心里过意不去,这样吧,你这几天在这也是够折腾的,不如早点回A市,好好休息几天,再者,这学业也不能耽误不是。”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迟漾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手掌攥紧:“阿姨,这个意外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学校那里我也请了假,目前还没有什么问题。”   他这样说完,谢明丽并没有直接接话,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谢阮,空气中弥漫着橘子清甜的气味,却冲不散他们之间逐渐焦灼起来的氛围。   谢阮接过橘子,目光在身旁的两人身上来回观察,意识到他们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迟漾也在这时继续说:“您现在工作那么忙,谢阮也需要人帮忙照顾,不如就让我暂时再多呆几天,等谢阮的身体状况稳定了,我再走也不迟。”   话说到这里,谢明丽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喜怒不明,虽然看不出太多的不悦,但也跟这几天的客气和喜爱形成很明显的区别。   迟漾等了一会,心中不禁有些急躁,刚要再说什么,旁边的谢阮直接出声打断:“他今天下午就会走。”   迟漾愣住,立刻转头看向他。   谢阮没有理会他,只是跟谢明丽平静对视着,侧脸的情绪冷淡,又过了几秒,谢明丽才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热茶,语气也有所缓和:“你们两个安排就好,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回来妈妈再跟你聊。”   送谢明丽离开后,两个人一直沉默着都没有开口,直到回到房间,迟漾一把抓住谢阮的手臂,语气透出焦躁:“软软。”   谢阮回头看着他,乌黑的眸珠安静的眨了眨,转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语调轻软的问:“妈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迟漾身子僵了须臾,旋即也弯腰用力抱紧他,鼻尖轻轻嗅闻着他身上的香味,从刚才开始一直悬在他心尖上的那把刀消失了,胸口缠绕的那团戾气也跟着消散。   刚才看谢阮在客厅时的态度,还以为他会因为谢明丽而选择放弃他,幸好,幸好……   迟漾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我以为你害怕了,宝宝,谢谢你。”   谢软拍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你现在怎么这么脆弱,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敢跟你商量事情。”   迟漾“嗯”一声,嗓子有点沙哑,虽然确定了谢阮的态度,心中的滋味依然不太好受。   谢软叹口气,知道他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分开有些心理应激,不想气氛一直这么低沉下去,只好先转移话题:“你有点勒到我的肚子了。”   迟漾抱着他的手臂一僵,果然立刻就松开了手,低头去看他的小腹,大手轻轻放上去,皱着眉问:“怎么样,弄疼你了吗?”   谢软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仰头看着他:“我们还是先说妈妈的事吧。”   迟漾低垂着眼睛,沉默须臾,反扣住他的手:“应该是中午回来那会,我们当时在沙发上睡觉,阿姨很敏锐,应该立刻就察觉出什么了,只是我当时还不确定,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谢软听完默了一会,问他:“我没有一点感觉,当时我睡得很沉吗,是做了什么会让妈妈觉得异样的事吗?”   迟漾瞅着他,手指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拨了拨:“你叫我哥哥,让我抱你。”   谢软:“……”   迟漾虽然描述的很简单,但谢阮知道当时的情况肯定远不止如此,实际现场不知道要暧昧到什么程度,不然谢明丽不会看了一次就会立刻产生那么大的怀疑。   哥哥,还要抱,是不是还有类似缠着他要吻的动作……   谢阮不敢细想了,尴尬的脚趾都在发麻。   又气又羞的抬头望着迟漾:“你怎么不捂住我的嘴!”   迟漾瞅着他因为气恼显得愈发晶亮水润的眸子,忍不住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沉着嗓子:“你当时一个劲往我怀里钻,还让我抱你,我被你叫得心都软了,怎么舍得把你推开。”   谢阮捂住脸,被这么一闹,比起担忧和对谢明丽的愧疚,现在反而是没脸见谢明丽的羞耻情绪要更强烈一些了。   “宝贝。”迟漾拿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亲,捧住他的脸认真说:“事已至此,我们一起面对吧。”   谢阮抽了抽鼻尖,声音透着些有气无力的绵软:“不要,你还是先离开吧。”   迟漾皱起眉:“可是……”   谢阮打断他:“放心吧,我妈很开明的,她的接受能力其实远超过我们年轻人的想象,不会真的为难我的,不然你早就被拿着扫把往外轰了 ,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悠哉的坐在这里跟我商量。”   再怎么样,这件事的冲击力也不会高过他当时被查出来怀孕的时候,不过他想以谢明丽的聪明,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他怀孕这件事跟迟漾的关系,所以才会一时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谢阮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迟漾,这人明显还在忧虑,深邃英挺的眉骨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透着焦色。   不知为何,他们虽然和好了,但是迟漾却一直没有主动问过他这件事,即使每次聊到这方面的话题,也仅仅止步于关心他的身体情况,仿佛是在刻意回避似的。   所以也导致谢阮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摊牌说清楚,也不知道他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软软。”迟漾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我可以先出去,但是不回a市,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让我把你一个人丢下来,你觉得我能放心的下吗。”   谢阮看着他漆黑认真的眼神,知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让步,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好。”   迟漾微松口气,又把他轻轻抱进怀里,嘴唇贴着他的发丝温柔亲吻。   *   晚上七点半,谢明丽准时下班回家。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她在玄关换好鞋子,好奇的走进客厅。   “妈你回来了,工作一天辛苦了,赶快洗手吃饭吧。”谢阮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语气和表情都很轻快,手里拿着勺子,身上还围着围裙,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谢明丽呆了几秒,脸色立刻一变,快步走过去:“软软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厨房的,小心你的身体!”   谢阮举起手,表情无辜:“已经都做好了,火也关了,我也一点事都没有。”   谢明丽不听他说什么,板着脸,还是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   等她确认都没问题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谢阮才歪歪头跟她说:“这下放心了吧,咱们可以洗手吃饭了吗。”   谢明丽瞅了他一会,转身去洗手了。   等到了饭桌上,谢阮更是表现得像殷勤的小棉袄,又是夹菜又是盛汤的,小嘴叭叭都是提供情绪价值的花话,谢明丽不吃他这一套,抱着手臂,面无表情:“说正事吧,一个下午了,借口和故事都编好了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直奔主题,谢阮讪笑一下,把筷子放好,慢吞吞的回答:“没有故事,只是我跟迟漾之间的问题也才刚解决,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谢明丽:“这不是你应该把这件事瞒着我的理由,软软,如果不是这次迟漾突然找上门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   被她说中心事,谢阮知道理亏,抿着唇没有说话。   谢明丽瞅着他又像往常那般闷不吭声,好似只要什么都不说,便可以一直这么藏在肚子里,沉默又倔强的模样,她头疼的叹口气,抬手捏着山根,虚弱的声音里夹了一丝哭腔:“你真的要气死我。”   谢阮愣愣,看着她在灯光下疲惫憔悴的神态,鼻头也慢慢泛起酸意,其实他心里一直知道,在最初发现身体异样怀孕的那段时间,谢明丽承受的精神压力和痛苦并不比他少分毫,如果不是谢明丽的坚强和温暖一直托举着他,现在他的情况不知要糟糕到什么境地,甚至可能根本等不到再跟迟漾见面的时候。   谢明丽现在会觉得生气和难过,也并不是接受不了他跟迟漾的关系,可能更多的还是伤心,伤心谢阮并没有愿意对她倾注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这些谢阮都明白,一直以来也是默默接受着谢明丽这种无私包容的母爱,但有一点他似乎一直都忽略了,谢明丽也不是永远都那么坚毅且强大的,她也有很多脆弱的时候,也需要同等的感情回馈来支撑,而对她而言,最大的支撑来源便是谢软。   可这么久以来,谢软都只是沉浸在他自暴自弃的悲惨世界中,又何曾试着走进过谢明丽的精神世界中呢。   谢阮越想心中就越是揪痛,忍不住起身走到谢明丽面前,弯腰轻轻抱住她。   “妈,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的不成熟让你为我操了那么多心,这段时间你虽然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什么,但其实你觉得想哭想放弃的时刻肯定要比我多得多,谢谢你没有那么做,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这么久了,即使是谢阮当时在医院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们母子也没有这样完完全全的敞开心扉过。   谢明丽身子僵硬片刻,眼窝刹那间就热了,抬手回抱住他,呜咽着哭出声来。   母子俩就这么抱着一起哭了一场,哭完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谢明丽用纸巾擦着眼泪,自从她一个人带着谢阮生活,每时每刻都在奔波忙碌,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大哭一场释放了。   谢阮坐在他对面,眼圈红的像是兔子,谢明丽看了他一眼,“噗”的一声笑出来:“臭小子,要是你平时也能像现在这样想哭就大声哭,发生什么不要总是一个劲憋在心里,妈妈也不用总是为你操碎心了。”   谢阮抽抽鼻子,乖乖点头。   谢明丽又抬手放在他肚子上小心摸摸,默了几秒,轻声问:“妈妈虽然不知道你跟小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孩子确实是?”   虽然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但被这么直白的问,谢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是的。”   谢明丽:“原谅他了?”   谢阮:“算是吧……”   谢明丽瞅着他:“中午看你在沙发上缠他的样子,可不仅仅只有算是那么简单吧。”   谢阮愣愣,没想到她会真的提起那件事,也由此联想到迟漾在房间跟他说的话,脸颊一下红了:“妈!”   谢明丽笑了笑,拍拍他的手:“挺好的,妈妈就从来没见你跟我那样撒娇过,看来小迟是真的能让你放下心防。”   谢阮小脸继续发热,呼一口气,忍着羞耻问:“妈,你真的不生气吗?”   “生气?”谢明丽想了想,笑着摇头:“刚开始是有一点吧,但是生气有什么用呢,经历过这么多事,刚开始那几个月你的身体都经历了什么,妈妈一天天一件件全都看在眼里,所以现在也是真的想得很开很开了,有什么能比你的身体健康,还有过得幸福开心更重要呢。”   谢阮抿紧嘴唇,心中的感动在这一刻膨胀到无限大,眼眶涌出湿润的雾气,再次俯身拥住她。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   谢明丽也不是喜欢矫情的性子,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坐下来吃饭。   也是这会她才真的有心思关注桌上的饭菜,四菜一汤,还挺齐全,拿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尝了,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想到自己宝贝儿子那半吊子的厨艺,谢明丽笑一下:“这一桌子饭也是小迟提前烧好的吧。”   谢阮捏筷子的手顿顿,很小声的说:“也不都是……”   他自己好歹也是烧了一个拿手的尖椒鸡蛋的。   谢明丽继续慢悠悠品尝别的菜:“他今天走的时候估计很不情愿吧。”   谢阮喝一口汤,目光撇开,含糊“嗯”了一声。   吃完后,母子俩又在客厅聊了会天,话题大部分都是绕着迟漾,虽然她对这两个孩子在一起这件事不持反对态度,一直以来对迟漾的印象也还算好,但为了谢阮的未来和幸福着想,肯定还是对他了解的越多越好。   更何况这小子还有伤害谢阮的前科。   聊了许久,时间也不算早了,上了一天班的谢明丽也觉得有些困乏,便打着哈欠准备去休息。   谢阮跟她说了晚安,亲眼看她回了房间,又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确认她不会再出来后,跌宕起伏了一整晚的心脏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抓起旁边的外套就起身朝门口跑去。   刚出楼栋,谢阮就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喂。”   谢阮走得急,冷风吹得脸疼,眼眶也跟着有点发热:“我现在去你那边。”   迟漾听到他那边传来的风声,语调立刻变快:“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情况怎么样了?”   谢阮没有回答他,低头小心下阶梯。   迟漾听着他小心急促的呼吸声,冷静下来,沉声说:“外面又下雪了,地上滑,你现在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谢阮愣愣,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抬头往天上看,静谧广袤的黑色夜空下,一盏盏路灯凝聚出团团昏黄的光影,纷纷扬扬的雪粒在这些透明的光晕中飞舞。   好美,以前这样落雪时也是这么漂亮的吗。   谢阮看得出神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他身侧响起:“软软。”   谢阮转过身,看到香樟树下站着的高大身影,迟漾似乎也是匆忙过来的,黑色大衣下的胸膛在微微起伏,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雪花落在他浓稠深邃的眉眼上,清冷如墨。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迟漾朝他伸出双臂:“过来,宝贝。”   谢阮心中狠狠一荡,走下最后一层台阶,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用力飞扑进他敞开的怀抱里。 第51章 51   迟漾稳稳将他接住, 用敞开的衣襟拢住他,一手握住他纤细的后颈,低头吻着他浸着寒气的发丝:“怎么就跑出来了, 冻到了怎么办。”   谢阮的手在衣服下面回搂住他的腰, 紧紧抱着, 用力摇头:“一点都不冷, 我想马上就见到你,一秒钟都等不了。”   虽然他说话时大部分声音都闷在衣服下面,迟漾还是听得真切,默了几秒, 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 垂着眼睑看他。   路灯下, 谢阮藏着光的眼睛亮晶晶的,染上红晕的脸蛋粉嫩,竟然主动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哥哥。”   迟漾愣愣, 黑眸中情绪涌动, 喉结压抑的滚滚, 直接牵住他的手转身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小区附近的一家酒店,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酒店大厅人来人往, 迟漾就这么牵着他的手, 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谢阮虽然也不在意, 但到底没有迟漾那么强的气场和脸皮,耳朵根子还是热得发烫。   好不容易上电梯到了房间, 他再也忍不住, 一下拉开脖子上的围巾, 用力扇着小风给脸颊散热。   迟漾站在旁边看着他笑, 眼底一片温柔和宠溺。   套房里的氛围灯光偏暗偏暖,更显得他目不转睛的眼神厚重深情,谢阮被看得有些受不住,装作对套房很好奇似的,走来走去的观赏。   厕所,卧室,还有餐厅都看了一遍,最后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停下,拉开上面的窗帘,这里是高层,一眼便能望到周围绝大部分建筑,下面的街道和夜景繁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在这样的高空中无声看雪花密集落下,更让人能感到一种心境平和悠远的浪漫意境。   谢阮双手摁着玻璃,孩子气的在上面轻轻哈了口热气。   迟漾从后面抱住他,宽阔的胸膛带着让他熟悉又有安全感的气息。   谢阮依偎进去,侧过脸跟他接了个吻。   亲完后有些气喘,谢阮身上和心里都热热软软的,手指揪着他衬衫上的扣子:“不是让你在酒店等着吗,刚才怎么那么快就出现在小区里了。”   迟漾“嗯”一声,嘴唇贴着他温热的颈侧,啄了啄:“刚开始是在酒店里呆着,但后来实在放心不下,怕出什么事,心里头乱的很,干脆还是到楼下守着了。”   谢阮痒得缩了下脖子,转过身,手臂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那是我妈妈,能出什么事。”   迟漾摸着他的脸,眼神里不免有些紧张:“阿姨怎么说。”   虽然从谢阮从楼上跑下来,再到跟他来酒店的这些表现来看,他已经对谢明丽的态度能猜到一二,但还是想亲耳听到谢阮跟他说出来。   谢阮也不跟他卖关子,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妈妈没有为难我,只是担心我会受伤,你还会让我受伤吗?”   迟漾怔怔,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深瞳里有一闪而过的沉痛,哑着嗓子:“不会。”   谢阮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又在他唇角亲了下:“那就好啦。”   迟漾闭了闭眼,抵住他的额头:“阿姨愿意接受我了。”   谢软“嗯”了声,想到晚上跟谢明丽的那场谈话,突然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心中的感动更盛,声音有些低叹:“妈妈真的很好很好,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爱她。”   迟漾轻舒一口气,胸口内灼热一片,是一种类似于感恩的汹涌情绪:“一定会的。”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抱了一会,身后巨型的玻璃窗外是一场盛大的落雪,浪漫温馨。   没多久谢阮便从他怀里钻出来:“我该回去啦,我妈以为你已经回a市了,我刚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迟漾抱着他,深邃的目光带着温度,仿佛有实质般的在他脸上和五官一寸寸舔舐,结实的手臂也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趋势。   谢阮被他看的心口又“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他怀里,耳朵尖变得通红:“那,再多陪你一会好了,再一会会。”   迟漾眼里闪过笑意,搂着他的腰顺势在落地窗旁厚实的地毯坐下,谢阮完全被他火热的怀抱和气息包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脑子晕晕沉沉的,自然而然的就搂在一起拥吻了起来。   或许是受这里温馨静谧的氛围影响,也或许是所有的危机解除,心理负担一下变轻的原因,这个吻他们亲的格外缠绵悱恻,细碎的水声和喘息不时在房间里响起,暧昧火热。   迟漾的动作一点都不着急,温柔的含住谢阮的舌尖,耐心又细致的吮吸逗弄,谢阮乖乖张着嘴,舒服的腰都塌了下来,体温也上升的很快,后背热出了细汗,难耐又黏腻的小声哼哼。   一吻结束,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很混乱,谢阮眼神都湿透了,目光迷离涣散,嘴唇红红软软的,肿得嘟起来,看起来好吃极了。   迟漾眸光幽沉,喉咙渴得厉害,又在上面咬了一口。   谢阮果然疼得抖一下身子,细软的嗓子发颤:“不要了,好麻。”   迟漾低垂着眼皮,亲亲他汗湿的鼻尖,沉声问:“宝贝乖,我还可以亲亲其他地方吗。”   谢阮“嗯?”一声,抬眸看着他,细长柔软的眼睛敛着疑惑的水光,他们这几天亲的也不算少了,但不管再怎么激烈狂热,好像也都仅仅止步于唇舌的纠缠而已,所以乍一被他提这种要求,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谢阮蓦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涩,身体里荡起一股剧烈的热潮。   虽然对这个请求感到害羞也害怕,但内心深处到底也是不想拒绝的,都说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现在的他们应该就是这个状态吧。   谢阮这样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垂下小扇子似的两把睫毛,微抬起头,把自己送上去。   迟漾瞅着他献祭一般的生涩姿态,白皙的面庞布满诱人的潮红,清秀的五官纤细精致,黑发遮住发着红的莹白耳廓,沿着那里的轮廓往下,就是曲线修长漂亮的脖颈,正中间的喉结白皙凸起。   迟漾听到自己胸口欲望膨胀的声音,食指弯起来轻轻抵在上面。   他的体温有点凉,刚放上去谢阮就被冰得往后缩了下身子,小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月光一样无暇莹白的皮肤红晕愈发濃丽。   迟漾呼吸变得粗重,双手掐着他的腰用力,在谢阮吃痛发出声音前,便低头一口将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咬到嘴里。   迟漾不仅亲,还用舌头咬着,舔着,在上面嘬出一个个又粉又红的印子,本来有硬度的器官似乎也在他火热的唇舌戏弄下被融化,跟他的主人一样失去了本来的骨气,变得软了,酥了。   随着亲吻的范围不断往下,谢阮身子颤抖的幅度也更加明显,迟漾箍着他瘫软的腰,不知咬到了哪里,谢阮突然发出一声低吟,清瘦的脊背弓起,手指也蓦地用力抠紧迟漾的手臂。   迟漾微抬起头,喘息声粗哑得怕人,唇角还挂着一抹晶莹的水迹,极致的性感和情.色:“这么敏感。”   谢阮茫然地望着他,细长柔软的眼睛敛着水光,耳垂红的快要滴血,唇瓣失神的半张着:“刚才,感觉很奇怪。”   他说着,坐在迟漾腿上的身体不舒服地动了下,柔软的臀.瓣蹭着下面紧绷的腿部肌肉。   迟漾蓦地僵直了身体,眼神眯起来,里面的眸光变得幽黑浓郁:“别乱动,乖。”   谢阮也不想动,只是他热得很,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烧着,尤其是肚子往下小腹的位置,有种骤然收缩热潮上涌的感觉,都是成年人了,他自然知道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怕被迟漾发现,忙小心把腿夹紧并拢,低头看着身下的人。   迟漾也在看他,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沁着汗意,眉眼漆黑浓郁,像泼了墨的夜色。   谢阮突然有些紧张,他知道迟漾此刻应该也跟他是差不多的状态,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多少也有些心理预期,咽了下发紧的喉咙:“你……”   “软软你先等我一下。”   迟漾先他一秒开口,抱着他把他轻轻放到地毯上,起身径直去了套房的厕所。   留谢阮一人坐在原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厕所门被“砰”的关上的声音。   他茫然又迷惑,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逐渐明白过来什么。   开着暖气的房间还是很热,可他身上刚才积累的温度却很快就全都消散了。   谢阮低垂着眼,抬手轻轻搁在自己小腹上,嘴角扯出自嘲的苦笑。   又等了许久迟漾才从厕所出来,谢阮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听到背后的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一动不动的朝着落地窗发呆。   迟漾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刚靠近的一瞬间谢阮便清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凉意,带着湿润的水汽,不难想象他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   “对不起。”迟漾握住他的手,嗓子还很沙哑:“刚才让你害怕了吧。”   谢阮瞥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手指在下面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忍心拿开,仰头看着他:“我真的该回去了。”   迟漾瞅着他在灯光下像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眸,手背在他柔软的脸颊碰碰,温柔的说:“好,我送你。”   出酒店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风雪有点大,迟漾怕谢阮冷到,又给他身上加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围巾也裹得严严实实。   酒店离小区很近,两人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谢阮家楼下。   谢阮转过身看着他:“我自己上楼就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迟漾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微俯下来给他挡风,风雪中,他苍白立体的五官显得愈发英俊逼人:“我看着你上去。”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没完没了了,谢阮摇摇头,夹了一点鼻音的嗓子像撒娇一样,软软的:“不要,你快点走,天太冷了,不然你也会冻感冒的。”   迟漾垂着眼皮,越是这样看他,心中的不舍和情意就越是浓烈,手指勾掉他的围巾,捧起他的脸亲了亲:“宝贝晚安。”   回到家后,谢阮这一夜睡得也并不安稳,半夜醒了好几次,每次睁开眼被窝里都是冰凉的一片,他抱着枕头难受的蜷缩着身子,已经开始想念迟漾温暖宽阔的怀抱。   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没有出息,之前没有迟漾的时候他每晚不也是这样睡的,怎么才开始跟他和好,就变得这么矫情起来。   唾弃归唾弃,他到底还是因此失眠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醒来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脑子也有些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谢明丽看到他这幅样子,以为他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吓得忙过来摸他的额头。   谢阮让她不要担心,解释说自己只是因为失眠才会这样。   好端端的,失的哪门子眠,谢明丽琢磨了一会,抬眼瞅着他:“不过才分开一晚上而已,就想的睡不着了。”   谢阮正在喝豆浆,闻言差点呛到,捂着胸口咳了几下,满脸通红:“没有,不是因为那个,妈你别瞎说……”   谢明丽不信他的欲盖弥彰,给他递一张纸,悠悠的说:“妈也不是不让你们见面,只是昨天气头上把人赶跑了,突然再把人叫回来也是折腾,软软你要是真的想他,就让小迟这几天再来一趟吧,有些事也得当面好好聊聊。”   谢阮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她,心下感动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愧疚,毕竟迟漾此时此刻就在离他们小区不到一公里远的酒店里好好住着,压根就没离开过。   也就是谢明丽对迟漾一直以来的印象太好了,才会觉得他一定会信守承诺说走就走吧。   不管怎么说,谢明丽愿意这么快就同意见迟漾,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了,不然他还得头疼怎么才能找到机会自然的跟她提起让迟漾来他们家。   “谢谢你,妈。”   谢明丽瞅着他明显又变得明快起来的表情,微抿着唇摇头:“真是儿大不中留。”   谢阮假装没听到,用筷尾碰了碰有些发烫的脸皮。   吃完早餐谢明丽就要去上班,谢阮刚送她离开没多久,就又听到门铃的声音。   他以为是迟漾等不急这么快就来找他了,压不住心里的喜悦,快步过去开门。   “不是说不让你这么早来嘛,万一跟我妈碰到了……”   话才说到一半,谢阮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熟悉身影,后面的几个字直接被他吞下了,略显惊讶的睁大眼睛。   简时年抬手“嗨”了一声:“不是你心中想见的那个人,让你失望了。”   谢阮愣了几秒,随即又很快摇头:“不是,没有……你怎么来了?”   简时年两手插在兜里,痞帅地耸耸肩:“我要是说不放心你,想来看看你的情况,会不会显得太没有分寸感了。”   谢阮没有接他的话。   简时年爽朗一笑:“开玩笑的,别有压力,我们系来这边打比赛,顺路来看看。”   简时年是校篮球队的,的确经常参加各种比赛,这件事谢阮知道,所以一听他这么说便立刻信了,侧过身:“先进来吧,外面冷。”   简时年没跟他客气,在玄关换了拖鞋,熟门熟路的进屋。   “你先坐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简时年走到沙发前,望着他去厨房的背影:“还能再给我来杯咖啡吗,不要速溶的。”   谢阮脚步顿顿,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等会。”   简时年坐下来,心里有一丝愧疚,虽然这种行为并不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随心所欲一下也没关系吧。   厨房很快就传来机器运作的声响,咖啡豆醇厚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简时年背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教谢阮做咖啡情形,已经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了。   谢阮现在萃咖啡已经算是得心应手,很快就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美式出来,放到他面前:“没有加糖。”   简时年“嗯”一声,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透过氤氲的热气看他:“他不在?”   没提名提姓,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说的是谁,谢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垂着安静的眉眼:“现在不在。”   简时年默了两秒,笑道:“听你刚才开门时的语气,是真的跟他和好了。”   谢阮捧着杯子,白皙的指尖在上面的印花摩挲,不知想到了什么,细长柔软的眼尾晕开温润的笑意。   “嗯。”   简时年默默瞅着他,即使说着八百次的不在意,心口还是不免会有针扎似的刺痛感。   他又仰头靠回沙发背上,喃喃自语:“那看来是真的彻底没戏,撬不动了……”   谢阮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简时年摇摇头:“我比赛下午才开始,中午有空吃顿饭吗。”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谢阮本来想答应,但是想到迟漾可能随时会来找他,还是下意识犹豫了几秒。   简时年很会看眼色,立刻笑着说:“那行吧,以后也不是没见面的机会了,下次再吃也行。”   谢阮点点头,语气带着些歉意:“下次我一定好好请你。”   简时年摆摆手,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苦得他皱了下眉头:“那行,我还要去队里集合,先走了。”   谢阮跟着起身:“我送你。”   外面冷,谢阮还拖着不方便的身子,简时年本来是不想让他这么折腾跟着出来的,但到底是难得一次的见面,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也是越来越少了,便忍不住心底的那一点小贪念,由着谢阮跟他一起出去。   两人边聊天边一起走到楼下,看着外面还在零星飘落的雪花,简时年适时停下,转身看着他说:“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去吧。”   谢阮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简时年还是一脸阳光干净的笑,有种没心肝的爽朗和英俊,谢阮想到这段日子他的陪伴,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咽下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轻声说:“比赛加油。”   阴沉的天光下,几粒飘飞的雪花落在谢阮柔软的黑色碎发间,简时年用手轻轻捏下来,温热的指腹很快将雪粒融化成一片湿润。   谢阮愣愣,客气的点头:“谢谢。”   简时年笑了下,温柔的语调里带着些释怀的情绪。   “再见,谢阮。”   简时年就这么走了,谢阮望着他在风雪里渐行渐远的背影,短暂出了会神。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回去时,余光却意外捕捉到不远处熟悉的一道身影。   还是那棵粗壮的香樟树下,迟漾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高大的身影静静站在那,英俊的面庞上神色有些冷沉和寡淡。   谢阮没有想那么多,心中只有看到他的欢喜,快步朝他走过去:“你来了。”   迟漾低头瞅着他,谢阮表情看起来很愉悦,可能是在冷寒风中待久了,眼尾被风吹得微红,眸光湿漉漉的,水亮柔软。   迟漾垂着眼皮,漆黑的瞳仁很沉静:“这么开心。”   谢阮“嗯”了声,主动去牵他的手,声音有点软:“我以为你上午不会过来了。”   迟漾捏住他修长柔软的手指,有点凉:“怎么在外面站这么久,感冒了怎么办。”   谢阮没有正面回答他,含糊着点点头:“那我们赶紧上去吧,妈妈已经去上班了。”   迟漾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好。”   到了楼上,谢阮开门进房间,照例打开玄关的鞋柜给迟漾拿拖鞋,迟漾瞥到旁边的脚踏上还有双没来得及收起的男士拖鞋,码数明显不是谢阮能穿的。   迟漾身形顿了两秒,幽黑的瞳仁里神色愈发冷沉。   “迟漾?”   见他迟迟不动,谢阮在旁边好奇的叫他一声。   迟漾回神,低头静静注视着他。   小小的玄关空间狭窄,光线也昏暗,迟漾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面部轮廓被勾勒得愈发深邃,五官英俊逼人,谢阮脸颊泛起微红,心口也止不住的扑通,上前一步,清瘦的身体埋进他怀里:“哥哥……”   迟漾只感到怀中一热,呼吸间飘来谢阮身上柔软的甜香气,冷淡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柔和,眸光也重新染上暖色,双手抱起他的身子,将人放到后面的鞋柜上。   谢阮自觉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在他冷硬的下颌处亲亲。   迟漾摸摸他的头发,沉着嗓子:“宝贝想我了。”   谢阮诚实的点头,干净的小脸上笑容又纯又软:“我早上跟妈妈说了你的好话,她答应让你这两天来家里了。”   迟漾喉结滚动,弯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亲:“宝贝好棒。”   谢阮被夸得笑眯了眼睛,手臂缠住他的脖子,仰起脸乖乖让他亲。   小小的玄关气氛很快就变得火热起来,微弱暧昧的喘.息声中,蓦地夹杂着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谢阮睁开湿眸,眼尾缀着一抹绯色:“嗯?”   迟漾忍下欲望又在他红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哑着嗓子:“是你的手机。”   说罢伸手将他外套口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拿出来,垂眸朝屏幕上瞥了眼,似乎是个闹铃,也不知谢阮定在这种时间是做什么的,迟漾随意划了上去,刚要将手机扔开,却又意外瞥到桌面壁纸上的内容。   应该是用一张照片设置的,两个人相拥着躺在深灰色的沙发上,身材高大点的没有露脸,结实的手臂紧箍着怀里人纤细的腰和后背,不难看出对他强烈的占有欲和浓烈感情,被抱着的青年倒是露着半张脸,五官秀丽精致,皮肤白皙,分明就是此刻在他怀里的谢阮。   照片拍的很好,光线好,氛围好,传达出来的情意也很清晰,看得迟漾眉头越皱越紧,又无端想到刚才在楼下看到简时年跟谢阮说话的场景,临走时他还亲昵的摸了谢阮的头发。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张照片里的另一个人,也是那个男人。   “唔……”   出神间耳边传来谢阮轻微的痛呼声,迟漾低下头,原来是他刚刚想事情时没有收力,把谢阮的身体掐痛了。   他忙把手松开,谢阮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腰,抬头古怪的看着他:“你怎么啦?”   迟漾瞅着他,谢阮白皙的小脸上情.欲的红潮还未褪去,因为刚才的疼痛,漂亮细长的眉形微微蹙着,眸光却依然是纯然干净的,乌黑湿润,清晰的倒映出迟漾有些阴沉的五官和表情。   迟漾克制的轻吸一口气,微闭了闭眼,将里面那些阴暗浓稠的恶意情绪掩盖。   谢阮察觉出他的反应有些异常,担心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哥哥,你怎么了?”   迟漾身形微僵,颈间的喉结狠狠滚了两下,又过了几秒,才重新低下头,黑沉沉的眸光直直锁着他,嗓音寒凉:“宝贝,刚才在楼下我看到简时年了。”   谢阮先是被他眼神里的冷意惊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提到了简时年的事,眼神中掠过一抹不自然的尴尬,含糊“唔”了一声:“原来你看到了,我还以为你那时还没来呢。”   迟漾注意到他有些刻意的眼神躲避,心头那股阴暗的戾气盘旋得愈发强烈,他俯下身,双手捧起谢阮的脸,苍白英俊的五官浮现出灰败的悲凉感。   “软软,宝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做,嗯?”   谢阮看清他眼神里的情绪变化,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多了,双手紧抓住他的衣袖:“你,你到底怎么了?”   迟漾贴着他的额头,垂落的眉眼漆黑而悲伤,嗓子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抖意:“我知道我不该吃醋,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是他在照顾你,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有什么不满,可是我忍不住,宝贝,怎么办,看到他跟你站在一起的样子,想到你们可能有的曾经,我就嫉妒的快要发狂,你知道刚才在楼下,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没有过去给他一拳吗。”   谢阮微微睁大眼睛,被这番话惊得一时无言,心里也很快明白迟漾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怪不得从刚才见面起他就一直觉得迟漾的行为举止有些古怪,谢阮还以为他是担心不被谢明丽接受所以才会不安,原来是从开始就一直对他有着这种怀疑和不满。   想到这里,谢阮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内心的火热和情意被一盆冷水浇灭,抬手把身上的人推开。   迟漾望着他,眼神透出疑惑和无措。   谢阮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小心从鞋柜上下来,抬眼冷冷看着他:“迟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跟简时年从来都只是朋友,也并没有交往过,如果你不相信,非要认为我们有什么,又或者觉得,觉得我变了,不是你心目中以前那样单纯干净的形象了,那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或是选择离开,我不会说出一句阻拦你的话。”   迟漾愣住,反应过来他这些话的意思,脸色骤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的解释:“软软!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阮回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放开我,你……唔!”   迟漾蓦地将人用力抱入怀中,看谢阮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只觉得胸口撕裂一样的疼,是比看到他跟简时年在一起时要更加剧烈百倍难以忍受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谢阮,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个混蛋,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让你难过,对不起。”   谢阮努力忍着,温热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不停滚落:“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   迟漾用力收紧双臂,手掌握住他的后颈,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身体里,浑身紧绷的肌肉带着焦躁又无处释放的爱意,语气沙哑沉痛:“是我混蛋,软软,宝宝,我不该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忍不住嫉妒的心情……”   谢阮闭了闭眼,泛白的手指紧抠着他结实的臂膀,轻轻吸着通红的鼻尖:“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安全感,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说到这里,谢阮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微顿了几秒,仰起头,小声问他:“还是说,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吗?”   话音落下,迟漾抱着他的双臂便骤然用力,几乎将他的身体勒痛。   这么明显的反应,谢阮叹口气,还以为他一直不提是不想知道,原来也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内心。   “如果你真的在意,为什么不问我。”   迟漾摇摇头,语调沉重:“我不是在意,我早就说过,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不在意,只要是软软生的我都会好好跟你一起养他,这些都是真心话,只是……”   迟漾又轻吸一口气,亲了下他的脖子,才沉声继续说:“每次看到那个男人,就会忍不住想到他可能跟孩子的关系,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嫉妒,软软,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这个笨蛋。   听完他说的这些,谢阮只觉得又气又笑,想骂他几句,但想到这段时间他可能也因为这事一直备受着心理折磨,心头又不禁酸软一片。   抬手搂住他的肩膀,踮起脚,温热的嘴唇贴在他耳畔:“但是,我从头到尾就只跟你有过那一晚,你觉得孩子会是谁的。” 第52章 52   迟漾想过很多种谢阮会因此生他气, 骂他打他,甚至于讨厌他的可能。   比如说他不成熟太幼稚,说他爱吃醋, 说他占有欲强, 大男子主义又控制欲旺盛等等。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再次赶出去的心理准备。   但怎么也没想到, 在他做好了一切糟糕的心理准备后, 最后听到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句话。   不夸张的说,有那么一瞬间,迟漾以为自己是太紧张和害怕而产生幻听了,以至于在谢阮从他身边退开后的好一会, 他都是呆呆的没有及时做出反应。   谢阮不管他此刻会怎么样, 只知道让他自己被迫亲口说出这些, 已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努力和勇气,一张小脸早就红透了,也不好意思去看迟漾的表情, 趁着他怔神的功夫, 一把推开他转身要离开。   迟漾只觉得怀中一空, 回过神看到谢阮的背影,耳边还在不停回响着他刚才那句话,肢体动作快过大脑又将他一把拥回怀里。   “软软, 你……!”   因为过于激动, 迟漾大脑甚至一度失去合适的语言组织能力, 生怕再多说一个字都会让这一切变成一场虚幻的梦。   谢阮自然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和起伏,心脏跟着相同频率的剧烈鼓动, 虽然说之前有想象过迟漾可能会有类似的反应, 但也没想到会如此剧烈,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 确实让谢阮一直以来忐忑的心情变得安定不少。   等两人的心情都稍稍平复一些,谢阮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用轻柔的语调安抚他:“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要再怀疑什么了,你这两天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不在意,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跟你开口,现在都清楚了,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迟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张张嘴,还没等发出声音,就已经先红了眼圈,内心的情绪震荡激烈,久久不能平息,只得越来越用力的收紧手臂,愈发珍惜郑重的将他揉进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   良久之后,谢阮才从背后感受到的心脏跳动声中听到他的声音,沙哑沉重,似乎还夹杂着微弱的泣音。   迟漾好像哭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谢阮胸口也蓦然跟着一阵揪紧,内心说没有震动是假的,想到这一路来的波折艰辛,一切都仿佛是场梦一般,吸吸酸涩的鼻尖,手臂向下抱住他的后腰,侧过脸,嘴唇贴着他温热的耳廓亲亲。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向着好的结局发展。   空气安静沉重,谢阮本来还以为他们会在这种感伤的氛围中多沉浸一会,却没想没过多久迟漾就直接把他抱起来,径直去了他的卧室。   等到他人都已经被轻轻放到床上了,谢阮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看着迟漾在他面前半蹲下,漆黑的双眸幽深,先是目光灼热的盯着他的腹部看了一会,才抬头沉声问他。   “可以吗?”   谢阮被他好似要吞噬什么似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热,心里也知道他想做什么,轻轻咬住嘴唇,点点头。   迟漾呼出一口气,抬起手,先是隔着衣服放在上面感受,然后才将他外套的拉链拉开,又小心去解他里面的衣服。   谢阮瞅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一颗颗将自己衣服的纽扣解开,虽然知道不是要做什么不健康的事,但还是莫名觉得难为情,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下的床单,两只耳朵也逐渐感知到了红热。   伴随着腹部感到一丝空气中的凉气侵袭,迟漾终于把他身上一层层的衣服全部剥开,他的肚子也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迟漾眼下。   小小白白的,带着一点圆润饱满的弧度,光滑的皮肤像牛奶一样莹润细腻,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迟漾直勾勾的目光一瞬不瞬,眼神仿佛痴了,过了许久才想起把手放上去,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像是几岁的孩子在新奇珍重的研究他刚买的宝贝玩具一样。   谢阮痒得动了下身体,放在身侧的指尖蜷起,红着脸轻声催他:“就那么大一点,你摸好了没有。”   虽然之前也被他这样摸过,但那次是隔着衣物的,像这样什么都没有遮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真实的触感再加上视觉上赤.裸裸的刺激到底还是太超过了。   迟漾闻言抬起头,双手却并没有离开,直视着他的眼神里有着火热直接的欲.望:“宝贝,我想亲亲他。”   谢阮脖颈上纤细的喉结都染上了羞耻的红晕,抬起手遮住眼睛:“这种事不要一直问……”   平时主意那么大,怎么现在反而知道征求别人意见了。   话音落下才过须臾,谢阮便感到自己肚子那里真的落下一抹柔软温热的触感,身子情不自禁跟着颤了颤,咬着嘴唇等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把手放下看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迟漾乌黑浓密的发顶还有高挺隆起的鼻梁,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迟漾也在此刻抬头看过来,黑沉沉的眸子里蕴着很深的情绪,五官冷峻苍白,只有一双削薄漂亮的嘴唇透着一点浅浅的花瓣颜色。   想到就是这幅唇瓣刚才亲了他的身体,谢阮内心深处就抑制不住的荡开一阵涟漪,麻酥酥的,心尖也跟着有些发痒。   怕被迟漾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谢阮只好故作不经意的调整姿势,身体也往后挪了挪。   “看好了,也摸好了,可以把衣服给我放下了吧。”   迟漾两只手握住他腰侧,闻言又低头瞅着他奶白圆润的肚子看了会,表情透露出不舍,但想到谢阮可能会因此着凉,还是轻轻把衣服给他穿好。   这之后他也坐上床把人搂到怀里抱着,谢阮分开.腿坐在他身上,脸颊隔着一层毛衣贴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半垂着眼皮,模样懒洋洋的。   可惜这份惬意并没有如他所愿持续太久,在他好几次快要因为暖意睡着时,都会被在他肚子上不停摸索的大手扰出精神。   又过了几分钟这种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谢阮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起头无奈的看着他:“穿上衣服了你还摸,这跟刚才不穿有什么区别。”   迟漾顺势在他仰起来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软绵绵的,忍不住又多亲了两下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怎么办软软,我太高兴了,一想到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就觉得是在做梦,不这样一直跟他接触好像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谢阮愣愣,倒是没想到他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平复下来,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跟平时那个沉稳高冷的模样无甚分别了。   不过他顶着这样一张凛冽苍白的脸说出这些话确实是有些反差的可爱感就是了,谢阮忍着笑:“可是宝宝也是要睡觉要休息的,你一直这样摸,如果打扰他休息了,他会讨厌你的。”   迟漾顿住,似乎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可能,眉头很快的皱了皱,立刻把手从他衣服下抽出来。   低头瞅着谢阮的腹部,忧心忡忡的:“他还这么小,会知道什么是讨厌人吗,如果他真的讨厌我了怎么办。”   谢阮:“……”   怎么回事,开个明显的玩笑,他为什么还一本正经的担心起来了。   这难道就是网上说的傻爸爸?   怎么以前都不知道迟漾还有这样呆气的一面。   以前都是被迟漾逗,这会谢阮也忍不住想逗逗他:“对啊,医生说孩子是很有灵气的,即使还在胎里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所以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迟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双手搭着他的腰侧,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无意间瞥到谢阮快要绷不住的嘴角,心下便瞬间了然,眯了眯眼睛,小声沉吟着说:“反正都已经被讨厌了,那我不多做点想做的不是亏了,我现在还想再多亲亲他……”   谢阮还沉浸在难得可以调戏他的小得意里,见他突然又要去掀自己的衣服,吓得忙抓住他的手去拦他,却被迟漾反握住手腕,扣到身后,顺势低头亲上他的嘴唇。   谢阮只来得及“唔”一声,后面的话便被覆着他的温热唇瓣全吞了下去,两只手都被扣着行动不能,只得仰着脸,献祭一般,无助又乖巧的给他亲。   可能是刚刚得知关于孩子真相的原因,为了释放心中的欢喜,还有也要多少发泄一下在这段时间被谢阮一直蒙在鼓里的怨念,迟漾这次亲得格外重和放肆,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下流极了。   谢阮听得双耳火热通红,身子很快就软得撑不住,腰塌下来,可怜得像被迟漾这头贪婪的野狼啃食的软弱小兽。   长长的一吻结束。   谢阮趴在他怀里,身子因为亲吻带来的快感余韵还在不住的颤抖,两只手终于被放开了,搁在迟漾胸前,酥麻的没有力气。   迟漾还黏黏糊糊的不想跟他分开,继续咬着他的嘴唇,在上面贪婪的亲着舔着。   “够了……”   又过了好几分钟,见迟漾还是亲不够似的,可谢阮的嘴唇早都被他□□得快没有知觉了,只得用酸软的手掌推推他,发出微弱无力的抗议。   迟漾“嗯”一声,嗓子很哑,微抬起头,手指捋开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黑沉的眼神中依然有浓稠的情欲萦绕不散,沉甸甸的,像跳动的火舌,在谢阮脸上燃烧舔舐。   谢阮不敢在跟这双眼睛对视,趴回他怀里,慢慢平复情绪和呼吸,刚才体温上升过快,后背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会感觉黏黏的,有些不舒服。   虽然知道应该换件干爽的睡衣,但这会又实在懒得动,只得先忽略掉。   气氛静谧下来后,谢阮混乱的感官也逐渐恢复如常,这会窝在迟漾怀里,除了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好闻冷香,还隐约有一丝清淡的烟草味。   他仰起脸,看向上方的人:“你刚才抽烟了。”   迟漾一手捋摸着他的后颈,闻言动作顿了下,立刻拎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对不起,味道很重吗,会不会难受?自从知道你怀孕后我就开始尝试戒了,只是刚才看到简时年,实在没忍住才点了一根。”   说罢就轻轻推开谢阮,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扔到地上。   谢阮看他反应这么大,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没关系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重,只是我鼻子比较敏感。”   迟漾却还是不放心,脱了外套还不够,又继续嗅了嗅毛衣的领口,确认应该完全没有烟味了,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阮瞅着他谨慎又紧张的模样,笑着抱住他的脖子:“你将来应该能成为一个好爸爸。”   迟漾低头看着他,房间里暖气打得很热,谢阮的体温降得也慢,白皙的脸蛋一直红红粉粉的,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出弧度,遮不住里面纯然湿漉的水光,看得他微微眯了下眼,大手扣住他的细腰,将人又摁回怀里。   谢阮窝在他胸前,脸颊刚好靠在他温热的颈侧,便顺势在他光滑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迟漾身子一僵,扣着他的手臂紧紧,压着嗓子:“别乱动。”   谢阮“哦”一声,霎时抿紧了嘴唇,他刚才也是心血来潮,毕竟平时都是迟漾说亲就亲他,他自己这样主动的机会其实并不多,现在被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嘴,就好像是再警告自己不要乱亲他一样,心里不由得浮出一丝说不清楚的失望。   摇摇头撇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谢阮又在他怀里动动,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一会。   但不知是不是他这次动作变大的原因,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特别硬,直接硌到了他的腰窝。   吓得谢阮以为被子里是不是放了水杯,下意识伸手要去拿出来。   倒是一下就摸到了,圆圆粗粗的,他一只手都没握过来,不过不是跟杯子一样光滑的触感,反而像是隔着粗糙的布料,而且似乎还一直散发出不寻常的热度。   “嗯……”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含糊的呻吟,搂在他腰上的手也猛的一下勒紧,迟漾俯身贴在他耳边,洒落的气息灼热:“别折磨我了,宝贝。”   谢阮起先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此刻迟漾这样的状态,再又联想到手里握着的东西可能是什么,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将手甩掉。   “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能是太紧张了,谢阮解释的这嗓子有些不自然的尖细,听着很奇怪,但此刻的两人根本也顾不得这些细节了。   迟漾浑身的肌肉都很紧绷,黑色的碎发垂落挡在漆黑幽深的眉眼,颈侧浮起一片红潮,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筋脉隐忍跳动,显得格外性感撩人。   “不是说了不让你乱动。”   从刚才开始谢阮的心脏就跳的快要爆炸了,此刻也理亏的说不出话,只觉得握了那东西的手到现在还酥酥的泛着麻意,尤其是想到那种夸张的大小和硬度,霎时一片口干舌燥。   气氛古怪僵持须臾,迟漾似乎平静了一点,松开箍着他的手臂,掀开被子要起身。   谢阮怔怔望着他:“你去哪?”   迟漾瞥他一眼,双眸像墨一样浓郁:“宝贝是不是明知故问,我要去厕所解决一下。”   厕所?谢阮愣愣,被他这句话一下唤醒昨晚在酒店的记忆,他咬了下嘴唇,忍着极度的羞耻和一些不自觉的紧张,红着脸问:“迟漾,你是不是,还是不太能接受男人的身体。”   迟漾忍得正难受,身体里的热意和欲望来回剧烈冲撞,快要将他的理智撕裂了,却还要分出心神来应付他的问题:“什么?”   谢阮闭了闭眼,两只耳朵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豁出去般:“那不然你为什么一定要躲着我,昨天在酒店时也是,你情愿自己,都不想跟我……”   后面的话谢阮实在说不下去,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他挑明这件事,如果迟漾真的说出他害怕的那个答案怎么办,他要怎么面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他相处吗。   谢阮心慌意乱,干脆在他开口前起身要离开。   却被迟漾抓住手臂抱回来,火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软软要去哪。”   谢阮心里堵着口气:“ 去不影响你的地方。”   迟漾快要被他气笑,收拢双臂,嘴唇蹭到他快要烧起来的耳廓,沙哑的语调透出一股压抑的危险:“宝贝以为我是不想跟你在一起,才会选择一个人去厕所解决的,嗯?”   谢阮的耳朵向来敏感,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下,慢慢回味过来迟漾这句话的意思后,又突然有些迷茫,难道是他误会了,迟漾的这些行为并不是在躲避他。   迟漾突然把人转过来,谢阮猝不及防,想要躲已经来不及来了,被迟漾捧起脸,低头凝视着他,看他纤细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尖,粉嫩的像是花瓣一样漂亮的唇瓣,拇指指腹摁在上面,柔软的粉红色唇珠变成半透明的白,清纯又涩情。   “看来是我太能忍了,才会让宝贝这么误会我。”   谢阮睫毛抖得厉害,他已经渐渐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感受到了此刻的迟漾身上和言语中散发出来的浓稠又阴郁的危险气息。   迟漾又低下头,气息喷洒在他脸颊和颈侧,手指卡主他的下颌抬起来。   谢阮被迫仰着脸,脖颈的曲线脆弱漂亮,凌乱半解的衣领下,锁骨雪白伶仃。   好美,迟漾目光带着痴迷,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烫得谢阮抖了下身子,感官已经紧绷到极致,终于受不的开口求饶,夹着哭腔的嗓子绵软可怜:“迟漾,可以了吧……”   迟漾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一手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拿住他的手,慢慢向下,直到放在腰腹下那……   谢阮睁大眼睛,黑色瞳眸中的光点剧烈颤动,他想都没想就用力要逃 ,却被迟漾死死摁住。   “乖。”迟漾俯身逼近,漆黑的双眸中欲望浓得像快要淌出来的墨,气息混乱粗重:“帮帮我。”   谢阮吸着气摇头,细长的眼尾洇着一片湿润的红,睫毛沾上晕开的雾气:“我,我不行……”   都这么可怜了,迟漾却一点都没有心疼,像故意这样欺负他似的,低沉沙哑的喘息性感至极。   “又不是没用过它,宝宝害羞什么。” 第53章 53   空气火热, 不断有微弱缠绵的chuan.息声响着,哼唧绵软,难受不像难受, 舒服不像舒服。   明明一开始是他要帮迟漾的, 不知为何, 他自己的也被, ……   “嘶……”   迟漾微仰起脸,墨黑锋利的眉峰难耐的皱起,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嗓子被yu望染得粗哑:“宝贝……”   谢阮耳朵和脸颊上的红浓郁得快要滴出来, 眼睛里都是迷蒙的水雾, 羞耻得蜷缩起身体:“闭, 闭嘴……”   迟漾低头,湿热的嘴唇在他沁着汗意和香气的雪白后颈亲吻,薄薄的皮肤上很快被吮出一朵朵糜色的痕迹。   谢阮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抖得厉害, 从刚才开始……掌心麻得已经感觉不到烫和热了, 手腕好酸, 大脑昏昏沉沉沉,仰着潮红湿润的脸,眼圈也是通红的, 不受控的一直流眼泪。   “你, 好了没……”   迟漾眯着眼, 浓黑的眉毛上挂着汗意,英俊的五官被欲望烧得愈发充满了野性的侵略欲, 幽沉的眼眸晦暗浓稠, 一只手捏住谢阮湿红的脸蛋, 含住他红润饱满的唇瓣。   “咕啾咕啾”的水声更响了……   粘稠漫长的一吻分开, 谢阮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水汽濡湿眼睫,粉红色的舌尖被亲得红肿,裹着一层晶莹的湿润,眼睛迷茫的半睁着,雾气浓重。   …………(删删删)   迟漾在他像裹了蜜一般香甜的嘴唇上又亲了亲,掐着他的腰把人抱得更近…………   谢阮的身子蓦地用力绷直,洇红的眼尾滚下一滴泪,…………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上全部的神经都快要炸开,扭着身体拼命想要躲开,却被迟漾牢牢摁着腰身动弹不得。   “乖。”   迟漾咬住他的耳垂,被yu望浸透的嗓子低砺粗哑:“一会就好,再一会。”   …………   激情平息,火热的氛围也淡却,只剩下空气中迟迟未散的微弱气味留有余韵。   谢阮趴在迟漾怀里,整个人汗津津湿漉漉的,浑身瘫软无力,像是里里外外连灵魂都被洗涤了一遍。   迟漾一手抚着他的后背,低头亲吻着他的发丝和耳廓,表情带着点餍足后的愉悦和温柔。   “宝宝。”   迟漾在他耳边轻唤:“别这样一直趴着,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谢阮动了动眼皮,动情后的声音又沙又软:“现在知道担心我的肚子了,刚才是谁那么凶的弄我。”   迟漾“咳”一声,手指捏着他的耳垂揉揉,语气透出讨好:“下次不会了,乖,我抱你起来。”   话虽这样说,但现在的谢阮身子也实在是无力,最后也只是配合着微抬起手臂,让迟漾把他抱着翻了个身,他自己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多动一根。   躺好了舒服的姿势,周身暖烘烘懒洋洋的,谢阮的困倦劲也逐渐上来了,张嘴打了个哈欠。   迟漾抱着他修长柔软的身子,一手隔着衣服轻轻抚着他圆润的肚子,柔声说:“宝贝困了?”   谢阮摇摇头,鸦羽一样的睫毛沾了些水汽,嗓子懒懒的:“不想睡,就是有点累。”   迟漾亲着他汗湿的鬓发:“刚才觉得舒服吗?”   谢阮呼吸微的一颤,洇红微肿的眼皮抖动着,语气尽量没有起伏的说:“一般般吧。”   迟漾却分明看到他说完后两只雪白的耳尖上蔓延开来的红潮,一颗心愈发柔软,手指捏住一粒肉感的耳垂:“那我下次好好努力,争取让软软跟我一样舒服。”   “……随便你。”谢阮脸皮极薄,听完只觉得浑身都臊得要着火了,被子下的脚趾蜷起来,猛地拉起被子把脸完全蒙住。   过了一会才又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小脸粉嫩潮红:“你真的舒服吗,不是在骗我?”   迟漾亲一口他的鼻尖:“没有骗你,我真的觉得很舒服,舒服的快要死了,只要想到是我的软软在碰我,让我下一秒死了我也愿意……”   “够了够了。”   谢阮一把捂住他的嘴,被他一字一句烫得双耳通红,从身体深处荡开一阵酥酥麻麻的涟漪。   迟漾拿下他的手,在柔软白皙的掌心亲亲,黑沉的眸子里情.欲幽深浓郁,如浓墨泼涌:“所以软软,不要在担心我会接受不了男人的身体了,那只是对其他男人而言,只要是你,我只会觉得怎么都不够,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谢阮手软的没有力气,粉色修长的指尖泛着阵阵的酥麻,茫然地问:“什么?”   迟漾微偏头,张开嘴唇咬住他细白的手腕,牙齿故意在上面磨了磨,留下一圈整齐的齿痕。   谢阮哼了声,眼神湿漉漉的,可怜委屈:“你咬我干什么。”   迟漾眼睑微抬,低沉的嗓音喑哑:“软软,我一直很后悔,把那晚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那天做的好不好,有没有让你疼,让你难受,我们的宝宝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有的,我………”   “别说了。”   谢阮慌乱的打断他,完全没想到他还会再提起那晚的情况,还问得如此直白不加掩饰,就差没让谢阮亲口给他描述所有经过的细枝末节了。   迟漾盯着他又一点点害羞变红的脸,细密的红潮晕染了眉眼,被亲得红肿的唇瓣微微半开着,有一段水红色在里面闪过,呼出急促带着香甜的气息。   迟漾喉结轻滚,手指捏住他的下颌,循着唇瓣微开的缝隙深吻进去。   …………   亲热太久对谢阮现在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累,没过几分钟他就受不了的推开迟漾,唇角牵连出晶莹的水丝,又被迟漾舔去。   “困………”   谢阮恹恹地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洇红的眼尾水光始终没有散去。   迟漾眉眼垂着,目光温柔的包裹着他:“那睡吧,我陪着你。”   谢阮听着这道好听的声线,总觉得很性感,耳膜被熨帖得麻酥酥的氧,把脸埋进他胸前,还不忘记叮嘱,声音含糊软糯:“别忘记在妈妈回来前叫我。”   迟漾抚摸着他的头发:“好。”   消耗了太多精力,谢阮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迷糊着从梦中醒来时,看到的是自己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下意识向身旁摸索寻找,伸出去的手很快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低沉的嗓子在耳边响起:“我在这,宝宝。”   谢阮安心下来,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小脸睡得粉扑扑的,朝他软软笑了下:“哥哥。”   迟漾的一颗心甜得像被泡在了蜜罐子里,手指覆在他粉嫩晶莹的唇瓣上,轻轻揉开一条缝隙:“刚睡醒就这么乖。”   谢阮长长的睫毛扇动,嘴唇无意识又张开了些,将他那根手指含住,眼尾眨出一点水光。   迟漾指腹感受到他口腔里的湿热,眯起眼睛,哑了嗓子:“别撩拨我。”   谢阮迷茫眨眨眼,下一秒迟漾粗大的手指就突然在他柔软的舌头上刮了一下。   吓得谢阮瞬间就完全清醒了,身子立刻往后退退,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脸颊通红热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刚才是睡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迟漾瞅着自己被吐出来的手指,上面还裹着透明的晶莹,眸子幽幽发暗。   谢阮看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莫名感觉有点吓人,小声问:“你想干嘛啊,怎么不说话。”   迟漾抬眼,嗓子沉冷:“我想的事情,宝宝恐怕不会让我干。”   谢阮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红着脸转移话题:“几点了。”   “快五点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谢阮“哦”一声,看到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长款的风衣外套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针织衫,脖颈修长,气质愈发清冷矜贵。   “你要走了。”   “嗯。”迟漾又在床边蹲下身,拿起他白细的手腕放到唇边亲吻:“阿姨六点半下班,再不走会被她撞到。”   谢阮掀开被子要起来:“我去送你。”   睡了很久,他的身子还很困懒乏软,起身的时候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迟漾拎起一条绒毯裹在他身上,一手圈住他的腰,把人抱起来。   到了玄关迟漾才放下他,谢阮坐在鞋柜上,两只手抓着毯子,低头瞅着迟漾在下面换鞋。   迟漾动作很快,修长漂亮的手指就算只是简单的系鞋带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穿好后,顺势把谢阮在下面晃荡的两只脚握住,才出来这么点时间,就已经有点变冷了。   谢阮在他掌心动动:“痒。”   迟漾没动,盯着手上的两只脚看,纤细的脚踝白皙脆弱,只需轻轻一握就能完全掌控,足弓曲线清瘦漂亮,脚背窄瘦,白生生的晃眼。   明明只是一双普通的男生的脚而已,落在迟漾眼里却怎么看都觉得可爱,黑色的眸光幽暗,低头在上面亲了亲。   谢阮本来还困得想打哈欠,看到他这个动作,吓得连哈欠都吞了回去,又愣了几秒才满脸通红的想起来去挣扎:“你,你变态啊!放开我!”   迟漾拢住他的两只脚踝,柔声安抚:“轻点,软软,小心孩子。”   谢阮又气又羞,没打出来的哈欠让他漂亮的眼睛聚起水雾,睫毛湿湿的,眼尾泛着可怜柔软的水红,牙齿轻咬住嘴唇,忍不住骂:“你还知道孩子,不怕他知道你是个会亲人脚的变态啊。”   “自己宝贝的脚为什么不能亲。”迟漾垂着眼,语气理所当然:“不止是脚,宝宝身上还有其他很多地方我也想亲,以后慢慢来。”   谢阮:“……”   说不过他,又怕他再讲出更加没脸没皮的荤话来,谢阮干脆放弃,抬手捂住眼,却不小心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到他低头又亲了一下,冷峻的眉眼温柔,嘴角勾着慵懒愉悦的笑意。   谢阮呼吸急促,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下,紧咬住嘴唇,手指遮挡后的面颊红潮如霞。 第54章 54   迟漾第二天早上准备登门拜访的事, 谢阮头天晚上就跟谢明丽打过招呼了,当时谢明丽还觉得有些太匆忙了。   毕竟她上午才刚跟谢阮说起这事,隔天就让人家一个大少爷跨城过来, 未免也太奔波了。   不过想想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辛辛苦苦养这么大, 就白白便宜了那个小子, 她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反倒是该真的好好考验下那小子的诚心才对。   吃过早饭,母子俩在客厅坐着闲聊,说是聊天, 谢阮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时不时就要往门口的方向瞄一眼, 回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虽然看着是有些没出息,但想到这几个月来他如一潭死水般消极颓靡的生活状态,这会倒是难得的有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机和精气神了。   谢明丽看破不说破, 端起桌上的茶杯, 悠然的抿一口刚泡好的热茶。   门铃响起的时候, 谢阮端坐的身子立刻激灵了一下,抿着唇直直盯着客厅大门的方向。   谢明丽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杯子要去开门。   谢阮却先她一步起身, 尽量掩饰眼神中的期盼和焦色:“妈, 我去吧。”   谢明丽靠回去, 语气不咸不淡:“动作轻点,小心身体。”   谢阮笑一下, 嘴上答应得乖巧, 脚步却还是没有一秒钟犹豫的匆忙。   看得谢明丽直叹气摇头。   门口很快传来窸窣微弱的动静, 还有一两句说小话的声音, 没过多大会两人就一起走过来,站在谢明丽面前。   谢阮今天在家就没有换很正式的衣服,只穿了一套牛奶绒的居家服,蓬松雪白,软乎乎的,衬得面颊很水灵。   相反他旁边一身正装行头的迟漾就显得过于周正和拘束了,他人本就高大,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昂贵的西装裁剪合体,将身形衬得愈发挺拔贵气,优雅的气息扑面而来,确实好看得有点逼人的眼,过分闪耀了。   “妈。”   “阿姨。”   这两个人一软一硬的气质和型号差异看得谢明丽有些眼黑,以前从来只把这迟家小子当做跟谢阮一样的孩子来看,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这么有料,已经是个高大结实的成年男人了,这以后他们家软软真的吃得消吗。   心里头担心,但面上可一点都不显露,谢明丽坐着没动,手指自然转动着茶杯,像是第一次认识迟漾一样,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到底是长辈,严肃起来还是让人有些压迫感的,即使是跟她朝夕相处的谢阮也难免有些紧张,担心的望了眼身旁的迟漾。   迟漾没有看他,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谢明丽身上,英俊的面容上挂着得体稳重的笑,先把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礼物搁到桌上。   “阿姨,来的匆忙,只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您不要见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谢明丽今天叫他来的目的本身也不是要为难他,默了几秒,还是点点头:“一大早开车过来挺累的吧,坐着说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示好的讯号,笼罩在他们周围的紧绷氛围霎时就被撕破了一个口子,空气都变得没那么窒息了,谢阮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也走过去跟着在旁边坐下。   恰巧谢明丽的茶喝完了,迟漾便顺势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明丽接过说了声谢谢,迟漾坐回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姿端正,三个人面对面坐着,对谈正式拉开。   谢明丽先瞥到迟漾额头上的纱布,语气软了几分:“头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迟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过两天去拆线就好了。”   谢明丽点点头:“你家人看到没问什么?”   迟漾能听出她这句问话背后的意思,手掌握起来,郑重回答:“我最近没有回家住,他们还不知道,阿姨您放心,我和软软的事一定不会瞒着家里,只要您和软软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他去家里跟我的家人见面。”   谢明丽瞅他一眼,面色平淡,对这个回答没表示赞同,也没有直接泼他什么冷水:“软软的身体你已经知道了,你确定你能完全接受?”   “我可以。”   迟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她这句话,说完又怕谢明丽觉得他急躁,像是没经过慎重考虑一般,安静须臾,才无声吸口气,平静好情绪,重新回答:“阿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可能都会觉得我是因为一时年轻气盛,我无从反驳,但这个阶段不论是我还是软软都是必须要经历的,我做不到把心掏出来给您剖白证明,但我可以跟您保证,只要我还在这个世上存在一天,就一定会对软软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他们。”   一番赤诚的言辞说下来,谢明丽说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但她到底是经历过人生风浪的过来人,知道好听的承诺和誓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她不会因此就放松内心的衡量标准。   垂下眼,默了会,目光又移向旁边认真听他们交谈的谢阮,小孩时不时就偏头朝身侧瞟上一眼,乌黑的眼神分明,小脸上都是紧张和焦虑,满心满眼都挂在他身旁的这个青年身上。   把谢明丽看得好笑又心软,叹口气,沉着语气说:“这段时间,软软因为你,受了很多罪,当时看他一宿宿的睡不着,半夜在厕所里抱着马桶偷偷吐,人也一天天瘦的不成样子,我这个当妈的心都要碎了,当时我就在想,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好好的,能一直在我身边让我守着他,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得帮他撑住……”   谢明丽说着,思绪像是又回到那阵灰色的日子,眼眶不自禁红了一圈,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孩子,疲惫的神色中难掩从容:“我帮他撑起来的天,迟漾,以后你能接下来吗。”   迟漾望着这个脆弱又坚强的女性,内心涌出一阵浓烈复杂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喉咙深处有微弱的哽咽,声音沙哑沉重:“我会。”   谢明丽静静瞅了他一会,唇角勾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希望软软没有选错人,也希望你能真的一直坚定你此刻的初心。”   迟漾心潮澎湃,握住身旁谢阮的手:“我会的,阿姨,我要他,这辈子都只要定他了,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好好的谈着话,莫名就被他一句炽热的告白给改变了意味。   谢阮一边感动,一边又觉得害臊,红着脸,手指在他掌心捏了下。   谢明丽显然也被这赤.裸强烈的爱意表达给弄得怔了两秒,别过脸,手指放在唇边咳了声,略微掩盖下尴尬的情绪。   到底是她年纪大了,受不住年轻人的奔放热情,说起爱来没完没了又轰轰烈烈。   不过这种话从迟漾这种看似内敛有修养的豪门公子口中说出来,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动容。   看来这冰山稳重的外表下,内里也是有一颗会像火山喷发一样炙热的心脏。   “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我不想多管,我今天话就说到这里,以后怎么表现还是看你自己,我只有最后两句交代,别让软软伤心,也别让我失望。”   “好。”迟漾沙哑的嗓子透着滞涩,望着她,浓墨一样深的双眸里情绪剧烈翻涌,最后深深朝谢明丽弯下腰:“谢谢您。”   他身边的谢阮早就已经忍不住,起身走到对面,半跪下身用力抱住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她怀里哭出声。   谢明丽也湿了眼眶,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之后三人坐在一起简单聊了会天,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谢阮的身体状况,没多大会谢明丽就接到一个电话,又是休息日的临时加班,她最近工作确实忙,自己还是新项目的负责人,事无巨细全都要操心,能挤出这样空闲的半天时间已经实属不易。   好在大事已经谈完了,她也放心不少,跟迟漾说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便拎起包匆匆出门了。   两人一起送她离开,等客厅的门在他们面前“砰”一下被关上,彼此面对面望着,谢阮突然脚下一软,身子就这么无力的倒进他怀里。   迟漾接住他,结实的手臂横在他腰间,低头看着他,黑眸深沉:“宝宝。”   谢阮仰着脸,一直忍耐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泄洪而出,眼里泛着泪水,十指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迟漾亲亲他白皙的额头:“我也是。”   谢阮:“我妈妈是不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妈妈。”   “是。”迟漾点点头,唇角翘起一点坏笑的弧度:“以后这个最伟大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了。”   谢阮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脸颊一热,抬手捶他:“你怎么这么臭屁。”   刚说完他身子就蓦地抖了一下,低下头,双手捂住肚子。   迟漾脸色也跟着一变,握住他的肩膀紧张的问:“怎么了?”   谢阮缓了会,轻轻摇头:“可能是太紧张了,肚子抽痛了一下。”   迟漾闻言把手放在上面,一点力气不敢多用,眉头紧皱。   谢阮瞅着他眉间深深的沟壑,放轻语气安抚:“真的没事,现在早就已经稳定了,不像前两个月,不会那么容易出状况的。”   迟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俯身直接把人抱起来。   知道他会过度担心,谢阮也懒得多解释什么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乖乖靠近他怀里。   等回了房间,迟漾要把他放下来,怀里的人却突然收紧圈着他脖子的手臂,双腿自然落下夹着他的腰胯,显然是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   迟漾手掌下意识托住他的臀瓣,眉梢微动,垂眸看着他:“软软?”   谢阮还没说话,脸颊就已经有一点红,显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超过了,眼神羞涩清亮:“有句话从今天早上我给你开门刚看到你时就想跟你说了,你今天好帅啊。”   迟漾幽深的目光在他粉嫩温软的脸颊刮过,嗓音柔和的问:“平时不帅吗?”   谢阮摇摇头,又点头,像真的被眼前这张帅脸迷晕乎了,平时也帅,但今天格外不一样,为了配合西装成熟的风格,迟漾还特意把头发抓了上去,露出眉骨饱满的额头,五官英俊锋锐,乌黑的瞳孔透着股冷感,看着他的目光却有点粘稠。   谢阮莫名的心跳加快,舔了舔嘴唇,身子往前倾,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嗓子绵软:“你穿西装真的很好看,也很性感……”   迟漾低垂的眼睑颤动,狭长深邃的黑眸微眯了起来,声音沉哑:“宝贝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谢阮歪一下脑袋,脸颊泛着漂亮的粉色,像是喝醉酒的微醺:“嗯?”   迟漾喉结滚动,修长骨感的手指用力,隔着衣物陷进掌心中丰盈柔软的两瓣里:“不要撩拨我。”   谢阮“唔”一声,身子敏感的抖动,眼睛里像淋了潮湿的雨雾,水汽朦胧,洇着红的眼尾上扬,声音夹着不自知的娇意:“我哪有。”   妖精。   迟漾轻吸一口气,略微急促的胸膛显露出他此刻不平静的情绪,偏偏怀里的人这样了还不老实,柔软的手臂攀住他的肩膀,手指沿着他衣领下修长的后颈划着圈。   迟漾看不到他的动作,身体被这种若有似无的撩拨弄得发燥:“软软今天是怎么了?”   谢阮牙齿咬住红软的嘴唇,呼出的气息热热软软的:“我不知道,身体好热。”   迟漾目光盯着他说话时那里一闪而过的水红色,眼眸发沉:“很难受?”   “难受。”   “我能帮你吗。”   谢阮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抬着水润的眸子,眼神夹着一些急切:“你能的。”   迟漾却依然不动声色:“怎么帮,宝贝告诉我。”   谢阮“啊”一声,含着水汽的眼尾被惊讶撑得浑圆,控诉的眼神放佛在说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迟漾还要再问。   又等了须臾,发现这人还是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谢阮瘪瘪嘴唇,嗓子闷闷的:“你欺负我。”   迟漾不疾不徐:“我又不是软软肚子里的虫,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   明明知道他这样就是在坏心眼的逗弄自己,谢阮气得简直想咬他一口,可一抬头瞅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面孔,他又实在生不出一点气来,生理上的燥热蔓延到心里,谢软实在难以忍耐,羞涩泛红的指尖揪着他西装的衣领,豁出去般:“像昨天那样,我要你像昨天那样对我……”   迟漾垂着眼,眸色深黑而灼热,周身的气息不似刚才逗弄他那般游刃有余的散漫,像是裹了一层有实质的浓稠晦暗的欲望:“昨天那样?是想让我摸你,tian你,想变得舒服,是不是。”   “……”谢阮臊得快要不能正常呼吸,眼尾洇着更深更柔软的湿意,面颊潮红糜艳。   迟漾突然笑了一下,沙哑的嗓音醇厚磁沉:“我知道了,宝宝原来是欠.干了。” 第55章 55   被抱起来稳稳扔到床上, 同时身上也覆下一片高大有强悍压迫感的阴影时,谢阮都还没从刚才那句话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修长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嘴唇随即被用力封住。   谢阮“呜呜”两声, 很快就在迟漾凶猛的攻势下被亲得毫无招架之力。   太激烈了, 迟漾几乎是在贴上来的第一秒就完全撬开了他的唇缝, 滚烫的气息顺着交缠的唇舌混入口中, 舌头被勾住吮吸,一下一下,湿湿渍渍的水声响得怕人,听起来下流极了。   谢阮很快就喘不过气来, 肩膀哆哆嗦嗦, 抬起手掌虚软无力的在他肩膀推搡。   迟漾只是垂着眼, 很深很重的吻他,见人难受得厉害了,才微微松开一些, 目光牢牢盯着身下人被亲得合不上的嘴唇, 眼底依然浮着可怖浓重的欲望, 像是一头饥渴发狂的野兽,随时会失去理智再度朝他可口美味的猎物扑上来。   谢阮脑子懵懵的,呼吸很乱很热, 睫毛被溢出的眼泪濡湿, 浓密的乱翘着, 舌头被吮得太麻了,他试着努力捋平说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 他想解释, 却又说不出太有力的辩驳来,毕竟他刚才的种种表现分明就是馋迟漾的身子了,还说出那种话,迟漾会往这方面想也无可厚非。   谢阮越想越觉得害臊,不过才跟迟漾……第一次的经验还不是那么愉快,就昨天……,他就开始食髓知味了?难不成自己这幅身体其实很……(这里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有过程啊)   谢阮还在兀自慌乱羞涩的时候,在他上方的迟漾显然已经全无耐心了,捏住他柔软白嫩的脸颊,手指撑开两瓣湿软的唇缝,粗糙的指腹在里面搅了一圈,刮蹭到那节害羞水红的小舌头。(这里只是嘴巴啊,脖子以上啊啊啊)   谢阮一脸茫然,眼睛里的水雾更重,湿漉漉的,嘴巴被撑得半张着,透明晶莹的水丝沿着迟漾的手指拉长滴落。   迟漾“嘶”一声,感受着手指被火热湿润的口腔包裹的触感,大脑皮层有种异样的爽感。   粗哑着嗓子:“宝宝还想说什么,快一点,我没有耐心再等了。”   谢阮“嗯?”一声,迷茫抬起头,右手手腕却突然被一把用力抓住往下带……   昨天才刚刚跟这个大家伙亲密接触过,谢阮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脑子“嗡”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就想把手挪开,却被迟漾死死摁住,骨感修长的大手青筋浮起,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   谢阮紧咬住嘴唇,眼尾浮着红,知道躲不开,只好把手掌弯曲包裹……   虽然不好意思,但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目前的局面,跟他自己刚才的主动脱不了干系,所以还是强忍着臊意,紧紧咬住嘴唇,羞成粉红色的细长手指将牛仔裤上冰凉的拉链轻轻扯下来。   迟漾盯着他手指的动作,宽大火热的手掌隔着单薄的睡衣握住他一侧细窄的胯骨,滚烫的气息洒在他敏感的耳廓上:“真的可以吗。”   谢阮微抬起脸,细长薄敛的眼睛里水光颤动,声音软黏含着不清楚的情.欲:“你不是说,等不了了吗……”   又娇又可怜,让人更想欺负了。   迟漾微微俯身,亲掉他眼尾的一颗眼泪, 漆黑的瞳仁里侵略性极强:“是等不了,但是你的肚子,受得住吗。”   谢阮眨眨眼,似是被他这句话提醒了,昏沉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细密的睫羽湿淋淋的抖动,鼻音里夹着被燥热折磨出来的哭腔:“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没关系的,我们不做到那一步好不好。”   谢阮说完,似乎再难以忍受,柔若无骨的手臂缠抱住他的脖子,殷红的唇瓣吐出的气息软热:“哥哥,迟漾,我好难受……”   迟漾抱住他,低低笑了下,声音沙哑:“那宝贝先忍忍,我今天先给你亲亲。”   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让他再这么难受,谢阮捣蒜一般用力点头,下一秒就被迟漾隔着睡衣掐住一侧大腿的软肉分开。   ………………………………   一阵让人无法轻易用语言形容的糜艳又情.色的画面终于过去,室内一片春情流动,即使结束后空气中暧昧的气味也迟迟萦绕不散。   谢阮四肢瘫软躺在床上不想动,发丝乌黑黏在雪白汗湿的脸颊上,瞳孔涣散茫然,眼尾周围洇着深红,还在有水汽不停渗出,被过度吮吸的唇瓣一时还合不拢,水红色的舌尖颤巍巍的露着,裹着晶莹粘稠的水迹。   睡衣的扣子也被解开了几颗,两根锁骨清瘦耸起,大片潮湿的红晕在裸.露的皮肤上蔓延,雪白的肤肉随着呼吸轻轻浮动,软得让人想吮吸。   迟漾眯着眸子欣赏了一会眼前的美景,苍白修长的手指并梳拢起额前的湿发,深邃的眉骨饱满,黑眸幽深透着股餍足后的慵懒。   “宝宝。”   迟漾俯下身抱住他,一手握住他颈侧,轻抚着冷白皮肤上细腻的汗意。   可能是缓了许久,体温降下来的缘故,他的掌心有点凉,贴在谢阮温热的颈脉,让他轻轻抖了下身子,嘴里控制不住的逸出一丝呻.吟。   透着未散的情欲,又沙又甜。   迟漾低笑,贴在他耳边轻声问:“刚才还没叫够。”   谢阮抬着红红的眼尾,乌黑的瞳眸水润,湿漉漉的分明。   迟漾以为他要生气了,俯身靠过来要哄。   谢阮瞅着他离得很近,还在散发着热意的胸膛,脑海里全是刚才意乱情迷时被困在这幅怀抱里被玩弄得神志不清的画面。   与其说是迟漾在欺负他,不如说他自己也在放纵,任由迟漾对着他的身体做出种种在清醒时想来简直称得上放浪形骸的事。   谢阮越想脸上的热意就越重,咬着嘴唇,眼睫被水汽渐渐濡湿,一大颗温热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迟漾见还没哄就把人弄哭了,一时慌了心神,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薄敛泛红的眼尾轻轻擦拭:“乖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刚才太过分让你生气了,别哭,别哭软软。”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哭了起来,觉得有些矫情,轻吸着气,鼻尖透出湿润的粉红,可怜兮兮。   看着迟漾焦急担心的神色,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迟漾“嗯”一声:“那也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更克制一点。”   谢阮想到他刚才的种种表现,被欲望绑架的男人哪有什么理智和克制可言,占有欲强烈的恨不能真的将他拆碎了吞入腹中,现在吃饱喝足了倒是说得好听,真到那种时候他能忍得住才怪。   不过现在让谢阮难过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抬眸望着上方的迟漾,眼睛含着潮湿的水汽:“我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有点不太正常,以前明明不会对这种事有太强烈的念头,为什么现在就总是会想,想要……”   迟漾眉梢轻抬,还以为他在苦恼什么,没想到只是这种事,他把人抱到怀里,压着嗓子安抚:“宝宝喜欢我,想要我不是很正常,我也会常常想要你,控制不住的想,如果你这种程度就算不正常了,我岂不是有点变态了,”   谢阮:“……”   虽然他想说迟漾有时候的某些行为的确是有点像变态,但想到他前面说的话,脸颊还是止不住有些发烫。   垂下头,细长的手指尴尬的揪着他身上的纽扣,嗓子弱弱的开口:“不是不正常就好。”   迟漾摸摸他的头发,声音温和道:“我之前查跟怀孕有关的资料时在网上看到过,怀孕期间体内激素和内分泌系统紊乱,有些人是会对这种事有着更强烈的需求,这不是个人的思想意志可以抵抗的,宝宝,你想要时直接跟我说,不要压抑。”   谢阮没想到他连这种资料都仔细查了,细薄微红的眼睑颤了颤,抬起头,清澈的瞳眸含着一丝意外和惊喜:“真的吗?”   迟漾用手指刮一下他挺翘的鼻梁,语气宠溺:“真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太由着性子,下次去医院体检时我也一起,这些问题可以仔细问问医生。”   谢阮前一秒还在开心,听到他后面的话,又是一阵害羞和难为情,洇红的眼尾更湿润了,撇开脸。   算起来下次检查的日子也快到了,以前去医院都是谢明丽陪着,不知道迟漾跟他一起去检查会是什么感觉。   迟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捏住他纤细的下颌,轻柔掰过他的脑袋,望着他的眼眸黑沉沉的,说话时的气息很热,缱绻厮磨:“宝贝,再让我亲亲……”   谢阮垂着长睫,耳垂红的仿佛要滴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仰着脸,唇瓣红红软软,微开着一丝缝隙,诱人的水红色在里面若隐若现。   迟漾喉结滚动,眉眼被欲望浸染,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凛冽和禁欲,手指卡主谢阮柔软的下颌轮廓,循着那条湿软的缝隙深吻下去。   ……   这之后谢阮就累得睡着了,可能是怀着孕的关系,他身子总是容易犯懒乏累,尤其这几天因为惦记着要向谢明丽坦白的事,神经也时常紧绷着,现在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下来了,难免会更容易陷入松懈后的疲惫中。   迟漾一直陪着他,看着他睡得酣甜沉静的面容,除了平稳绵长的呼吸,其他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担忧,还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了好几次。   用手轻轻抚摸着雪白微鼓的浑圆腹部,时不时在上面亲亲,还忍不住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只有这样做,心中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定感才能稍稍平复下来。   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小时,迟漾估摸着谢阮可能会醒的时间,怕他醒来会觉得饿,便打算去外面厨房给他做点吃的。   小心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的从卧室出来时,却没想刚好碰到从外面进来的谢明丽,她手里提着两个生鲜市场的包装袋,似乎刚买完菜回来。   谢明丽也同样打量着迟漾,早上见他时穿的外套和毛衣都不见了,身上只有一件褶皱明显的衬衫,领口的扣子也敞着几颗,那种矜贵清冷的优雅感不再,仪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凌乱不整,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从在身后的房间出来前刚刚做了些什么。   两个人脚步同时一顿,面对面望着,相顾无言。   沉默须臾,还是迟漾先打破尴尬:“阿姨,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谢明丽回神,“咳”一声,提了下手里的袋子:“公司的事解决好了,想着不该让客人在家里等太久,就赶紧下班回来了,一会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迟漾点头:“辛苦了,我来帮您。”   谢明丽笑笑:“哪用得着你帮忙,坐在这等着就好了。”   说罢微顿了几秒,瞥了眼后面的房间,语气略显尴尬的问:“软软呢。”   迟漾面色上也有一闪而过的僵硬,垂在腿侧的手指捏住搓了搓:“他累了,现在还在睡觉。”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句累了,也足够引人浮想联翩。   谢明丽脸上没显露什么,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还是又回头说:“小迟啊,阿姨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软软现在毕竟身体情况特殊,我觉得你们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好。”   刚打算回房间的迟漾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好。” 第56章 56   迟漾在这边又多呆了两天, 第三天时谢阮便劝他赶紧回去上课,虽说是大学,课业没有那么重, 迟漾人聪明, 成绩也一直很好, 但总是请假也不是那么回事。   迟漾离不开他, 这几天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要跟他黏在一起,好像眼睛离开一秒都怕谢阮会再次凭空消失一样。   除了谢明丽在家时他会稍稍收敛一些,否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谢阮的跟屁虫。   谢阮被他缠得有时候觉得烦,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觉得很甜蜜, 但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虽然他们现在在一起了, 但迟漾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顾他自己的生活,一味的只围着他转。   跟他说要让他回a市时, 迟漾正在厨房给他洗草莓, 每颗水灵鲜红的果子都被仔细冲洗, 透明的水流顺着修长骨感的手指淌下,红白交映,画面格外养眼好看。   迟漾闻言没有说话, 仍然认真洗着手里的草莓, 长长的睫毛低垂, 侧脸平静淡漠。   谢阮不懂他这样沉默意味着什么,手指捏住他的衣角扯了扯。   “哥哥。”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这几天在迟漾百般的“折磨”诱哄下, “哥哥”这两个字他是越叫越顺口了。   洗完最后一颗草莓, 迟漾把盘子端到台上, 甩了甩双手上的水滴,拿起一块干毛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   谢阮等得快不耐烦了,刚要再催他,唇上却突然一凉,下一秒嘴里就被塞进半颗草莓,谢阮眨眨眼,下意识咬了一口,丰盈甜蜜的汁水刹那间在齿夹间散开来,有点冰冰凉的爽感,让在暖气房待久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几分。   谢阮“唔”一声,先是抬眸看他一眼,清澈乌润的瞳眸带着点娇嗔和埋怨,还是乖乖把嘴里的草莓嚼了。   迟漾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捻着他带着汁水像是花瓣一样娇嫩晶莹的嘴唇,哑声问:“甜吗?”   谢阮瞅着他黑沉沉的目光,里头火热的侵略欲丝毫不加掩饰,经过这几天的种种,这种感觉谢阮已经太熟悉了,不需要什么言语,只是一个眼神暗示,心里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搭在台上的手指蜷了蜷,面颊微热:“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迟漾“嗯”一声,却把手指从他唇间拿下,转身朝门口走去,谢阮愣愣,根本没想到他在这时竟然会离开,悄悄瞥一眼他的背影,心下不由掠过一抹失望。   同时也忍不住反省刚才在暗暗期待什么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淫.乱了,都怪最近迟漾对他做了太多奇怪的事,才会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谢阮紧抿着嘴唇,抬手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顺便赶走脑子里那些旖旎粉色的幻想。   站在原地等着情绪缓和时,耳边听到类似门锁“咔哒”关上的声音,谢阮抬起头,却看到刚才离开的人不知为何又突然折返,不等他问什么,迟漾就已经俯身朝他压了下来。   强悍高大的阴影覆面,接着下颌便被捏住高高抬起,炙热滚烫的气息被渡进嘴里,谢阮无力躲藏,很快就被亲得浑身发软,卸了力气。   迟漾抱住他的腰把他抵到后面的冰箱上,另一只手继续捏着他的侧脸和下颌轮廓,撬开火热的唇舌,彻底占有那片柔软湿润的口腔,里面还弥漫着草莓清甜浓郁的汁水香气。   深深的一吻下来,谢阮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瞳孔水光涣散,眼尾洇着湿红,唇瓣被亲得肿肿的,微开着一条缝隙,水红的汁水溢出,打湿雪白柔软的下颌,像被捣碎的甜蜜果酱。   迟漾喘着气,手指揉着他湿哒哒合不拢的嘴巴,闻着他唇边呼吸时香香热热的草莓甜味,眼神里的欲望愈发幽暗痴迷。   忍不住又在他红软的唇瓣亲了一口,哑着嗓子:“宝宝好甜,刚才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一颗草莓了。”   谢阮一边觉得羞耻,同时又控制不住身心从里到外被沁透的甜蜜,洇红微肿的眼皮颤抖着:“没,没有你这样吃草莓的。”   迟漾低笑,一手握住他的脖子,让他轻仰起脸,再次亲上去。   这次亲得虽然没有刚才那么下.流凶狠,但里里外外依然被扫荡侵占得彻底,红润的嘴唇被一下下的啄吻,柔软的舌头也被吮吸得酥麻酸软。   谢阮被亲得昏昏然,舒服得像被温暖的泉水浸泡,身体热出了汗,额头和脖颈都渗出细密的汗意。   在他意识混沌漂浮的时候,突然感到胸前一凉,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动作在上面捣乱。   他睁开湿润迷离的眼,看到胸前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解开,露着半片胸膛,白生生的晃眼。   或许是怀了孕缺乏运动,吃得也多的原因,谢阮原本清瘦柔韧的身躯不似以前那般骨骼明显,身上的肉更软了,尤其是胸脯那里,泛着牛奶一样莹润的光泽,光滑细腻。   单薄的衣衫半解不解,下面的风景依稀可以窥见,雪一样的白,樱桃一样的粉,全都随着呼吸的频率浅浅上下起伏。   谢阮眼神霎时清醒了几分,难为情的抬手去遮。   声音似乎都含着发颤的水意:“你干什么,男人的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迟漾眸光沉暗,握住谢阮的手拿开,目光紧紧盯着薄薄的衬衣被ding出来的两处痕迹,欲盖弥彰,更显诱惑。   “宝贝。”迟漾喉结轻滚,嗓子很哑很沉:“刚才没吃够,我还想再吃两颗。”   “……”   什么一颗两颗的,怎么可以把这种话说得如此露骨坦然,谢阮臊得脸颊热辣,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掌想要去推他,被迟漾直接锁住两只手腕压到头顶。   这次的“品尝”不知又持续了多长时间,不时有“咕啾”“渍渍”的水声在下面响起,漫长又难耐的折磨过后,谢阮几乎被耗掉半条小命,整个人瘫软在迟漾怀里。   身上出了很多汗,乌黑的发际和睫毛都汗淋淋的,衬衣终于被褪下,半挂在雪白纤细的手臂上,露在外面的皮肤潮红蔓延,皮肉被吮得深深浅浅,尤其是被吃了很久的那两颗,还残留着汁液,红肿晶莹,像破了皮的果子。   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温温软软,像刚从温暖的汤泉里被捞出来一样。   迟漾把他抱到怀里,低头亲吻着他雪白圆润的肩膀,低哑的嗓子慵懒又餍足:“宝贝,还好吗。”   谢阮红肿的眼皮微颤,慢慢掀开湿漉漉的长睫看他,眼睛里还有泪光在打转,看一眼身上的人近在咫尺的深黑眉眼,依稀能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些仍未被满足的浓稠欲望,他撇撇嘴,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哭腔:“你刚才太过分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弄这里,感觉过于强烈和恐怖了,他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答应迟漾再这样做比较好。   瞅着他委屈通红的眼眶,迟漾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不禁担心的问:“不舒服吗。”   谢阮怎么好意思直接告诉他舒服不舒服,又瞪了他一眼,想起身时才注意到自己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   抬头朝四周看了看,这可还是在厨房啊。   还是大白天,太不像话了。   一想到以后再进这个厨房他就会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谢阮就两眼发黑,于是只是瞪就不够了,气得又抬手打了他一下:“还不快放我下去。”   迟漾结实的挨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前,低头检查他的肚子:“别生气宝贝,小心吓到宝宝。”   谢阮也跟着往下看,衣料轻薄,小腹隆起的弧度就愈发凸显,圆圆润润,像半大的小西瓜。   其实看久了,谢阮也不像刚开始那段日子总觉得这幅身子怪异丑陋了,可能也是心态转变的问题,现在偶尔也会生出类似怜惜,或是觉得它可爱的情绪来。   “你现在知道怕吓到他了,那刚才还当着他的面做那些事,也不怕教坏孩子。”   迟漾把手掌轻轻贴在上面,闻言温声笑了下:“宝宝就在你的肚子里,我不管怎么亲你摸你他都能看得到,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区别,除非在咱们的孩子出生以前,宝贝都不再让我碰你了。”   占人便宜还这么理直气壮,谢阮被说得语塞,同时又觉得迟漾这种说法好像是在暗示是他忍不住一直想亲热一样。   虽然这几天他的表现有时候确实是急色了些,但那也都是激素影响的,之前迟漾不在这里时,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谢阮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心里头便有些不开心,撇开脸。   “不碰就不碰,不如从今天就开始吧。”   迟漾瞅着他闹脾气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爱,俯下身,嘴唇贴着他粉红柔软的耳廓,压着嗓子:“那可不行,只要软软在我面前,我一天都忍不了。”   谢阮氧得缩了一下脖子,人还别扭着,便被勾着下巴把脸转过来,下一秒红软的嘴巴就又被亲了一口。   谢阮猝不及防,抬起手捂住嘴,眼睛睁得溜圆。   迟漾闷笑着抱住他,柔声哄:“不要想那么多,就当让宝宝多看看爸爸妈妈感情和睦,甜甜蜜蜜的样子,现在习惯了,以后就会见怪不怪了。”   “……”   他总有道理,谢阮说不过他,也懒得再争辩了,两人又抱着温存了一会,迟漾便给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要从厨房离开时,谢阮才发现门竟然是被锁上的,他瞬间联想到一开始迟漾洗完草莓要离开厨房时的样子,当时还以为他对跟自己亲热没兴趣,所以才要出去。   原来只是为了更方便做些什么,真是假正经。   抬头看向他,谢阮语气带一点揶揄:“你还把门锁上了啊。”   迟漾瞥他一眼:“阿姨有时候会突然回来,我怕再被她撞到。”   谢阮:“……哦。”   这话确实,他也听迟漾说过,谢明丽好像在他们两个身上装了雷达一样,好巧不巧每次都能在他们正好或是刚结束什么时突然回家。   巧的是那几次谢阮都正好在睡觉,事后听迟漾说起时也觉得尴尬,以至于他有两天都不怎么好意思跟谢明丽对视。   迟漾拧开厨房的门锁出去,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单膝跪着地毯,抬手摸摸他的脸:“宝贝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里面整理一下。”   想到他要去收拾什么,谢阮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忍着羞涩抬手拦住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迟漾垂头看着他,谢阮目光澄澈坚定,两只手用力抓紧他的袖口,大有一副不听到满意的回答就不放他走的气势。   迟漾敛着睫毛,微弱叹气:“宝宝真不想我陪着你了。”   谢阮知道他最会来这一套,用他那张犯规的帅脸装委屈,以前谢阮天真,每次都会心软迁就他,但是这次不一样,这几天被迟漾避开太多回,今天他说什么都要坚持。   “不是不想你陪,是你陪太久了,还回去看看了,再说了只是暂时回去,之后周末或是放假你想来还是随时可以来的。”   谢阮循循善诱,语调也比刚才软了几分:“而且,你爸你妈那里,你这样一直不回家,他们会不开心的。”   虽然迟漾说他已经把他们两个的事告诉了他家里人,但谢阮根本不敢问他告知到了哪个程度,但不论到哪一步,如果他们的儿子因为跟他在一起就连家都不回了,代入一下两位长辈的心情,谢阮就觉得越想越不合适。   “我知道了。”   谢阮还在忧虑时,听到迟漾突然在他耳边开口:“等今天晚上阿姨回来我们再吃一顿晚餐,明天早上我就走。”   谢阮愣愣,没想到他这次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一时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又开心点头:“好。”   瞅着他眉眼俱笑的模样,迟漾抬手在他嫩白的脸颊捏了一把:“我会按时回去上课,也会回家陪家人,如果我能做到这些,那我之后想什么时候过来找你,宝贝就都不许再有意见了。”   谢阮点头如捣蒜:“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跟宝宝的。”   说到孩子,迟漾目光又移向他的小腹,手掌隔着毛衣贴在上面,又低头亲亲。   第二天吃过早餐,迟漾守约准备回A市,谢阮下楼去送他。   雪早就停了,外面天气晴朗,清晨的阳光洒在安静的树木和道路上,许多光秃干枯的枝丫已经抽出了新苗,脆嫩的绿色,冲淡了暮冬许多衰败萧条的感觉,春天已经来了。   迟漾的车就停在楼下,没有几步路就到了,谢阮的送行也只能止步于此,迟漾打开车门进去,摁下车窗。   “回去吧,外别在这吹风。”   谢阮站在车外,两手插在口袋里,天已经没那么冷了,他就只穿了一件不太厚的加绒外套,小腹处有不太明显的弧度,阳光落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柔软的发梢泛着一点浅金色的光,映着透白的脸蛋,嫩的像还没上大学的高中生。   迟漾坐在车里看着他,漆黑的眼里眸光深暗,手臂伸出搭在车外,对他轻勾了下手。   谢阮微咬了下嘴唇,还是走过去俯下身去。   等人刚靠近狩猎范围,迟漾就抬手在那张白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走是你让我走的,怎么还摆出这么难过的脸。”   谢阮捂住被捏红的脸,不开心的嘟起嘴巴,刚要说什么,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握住脖子带过去,下一秒粉色的唇瓣就被用力含住。 第57章 57   迟漾走的当天, 谢阮就认识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   他起先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先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给阳台的花草浇了水, 还把之前看到一半的书拿出来读了十几页。   等做完这一切抬头看时间时, 竟然才只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当时正坐在沙发上, 没看完的书搭着膝盖, 上午的阳光斜在沙发下暗棕色的地毯上,明明是金灿灿的生命力,可寂静空旷的房间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   他也是到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迟漾不在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之前他没来的那段日子, 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好在这种消极低落的感觉并没有缠绕他太久, 晚上谢明丽下班后,有人一起吃饭说笑,情绪便会好很多。   而且他这两天也慢慢开始跟以前的朋友恢复了联系, 尤其是陶苏白。   “断联失踪”这么久, 乍一开始联系, 自然会引起一阵轰动,陶苏白还是个小炮仗一样的脾气,平时把谢阮当铁哥们亲弟弟一样看待, 没想到他出了事却一点没想着依赖自己, 这严重伤害了陶苏白那颗脆弱敏感的少年心。   所以刚开始免不了像连环炮一样对谢阮又说又教训, 一通电话打下来快一个小时,有五十分钟几乎都是他在输出。   虽然被骂得耳朵发热, 但听着话筒里好友鲜活激昂的声音, 谢阮心里却由衷生出一股安心和感动的情绪, 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好像上次这样听陶苏白的唠叨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好不容易等陶苏白说累了,在电话那头喝水喘口气的功夫。   谢阮突然生出一种很伤感的感慨,轻呼出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热,捏紧手机,语调带着不明显的颤意:“陶陶,我想你了。”   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像是在平静的湖水投入一颗石子,激起阵阵不平静的涟漪。   对面的陶苏白霎时被摁了暂停键,沉默须臾,话筒里才重新响起他的声音,语调比刚才平和许多,鼻音有一点重。   “笨蛋软软。”   “别以为跟我撒娇我就不会生气了,想哄好我可没那么容易的。”   “这么久的担心焦虑可不是一句你想我就能抵消的。”   “臭小子,快告诉我现在的地址,我马上买票,明天就去找你。”   谢阮:“……”   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陶苏白,说干就干的行动力一点都没变。   他试着劝说:“你还要上课,别折腾了,过阵子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过阵子是多久。”陶苏白不吃他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优柔寡断的性子,又想跟我搞拖延战术是吧,别废话,快发过来。”   这次倒真的不是拖延,他既然已经跟迟漾和好,再次回a市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谢阮:“陶陶……”   “再婆婆妈妈的我真生气了。”   谢阮没办法,见实在劝阻不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犹豫几秒,下定决心般,眼神也变得坚毅了些:“好,我一会给你发地址,陶陶,等你过来后,我有件事要当面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了知道了。”陶苏白一叠声的答应他,语气中只有能见到他的愉悦和兴奋,似乎压根没把他刚才的那句话当回事。   谢阮叹口气,挂断电话,把自己现在的定位发过去。   其实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他一直把陶苏白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种秘密如果真的要说,当然也是要第一个告诉他。   只是如果陶苏白接受不了的话,他们之间又会变得如何呢,自己会不会彻底失去这个好朋友。   在他还在迷茫焦虑时,陶苏白已经把买好车票订单的截图发了过来,日期就是第二天。   这下要见面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谢阮说不出此刻心里是期待开心多一点,还是害怕忧虑多一点,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要重新回到以前的世界,迈出第一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只有谢明丽跟迟漾在的世界里。   带着这样的心情,谢阮晚上睡觉时久违的做了一个这阵子很久没做过的噩梦。   被吓得半夜惊醒,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急促惊吓的喘.息声,被子里也是凉的,没有想象中将他包裹起来的温暖怀抱。   谢阮裹着被子蜷在床上,眼尾晕出一点细密的湿润,对迟漾的想念也愈发到达了顶点。   休息不好气色也就不好,第二天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素白着一张小脸,把谢明丽吓得还以为他身体又不舒服了,忙说要请假带他去医院。   谢阮安抚她说没事,怕她担心,也把陶苏白要来的事告诉了她。   谢明丽听后沉默几秒,轻声问他:“你都想好了。”   谢阮点点头:“想好了。”   谢明丽便没再多问什么,抬手在他肩膀上拍拍:“想好就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那妈妈就去上班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会,记得留人家晚上吃饭,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阮继续点头,有些感动:“谢谢妈。”   或许是跟谢明丽的这番交谈给了他一些勇气,谢阮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境平和了许多。   这之后没过多久就收到陶苏白发来的微信,说他已经打车到他们小区楼下了。   谢阮“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心口跳的“扑通扑通”,感觉比之前见迟漾时反应还要激烈。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谢阮已经在玄关等了有几分钟了,他立刻把门打开,还没等他看清外面的情况,就感到眼前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下一秒身体就被人用很大的力气抱住。   “谢阮!宝贝!我终于见到你了!!”   熟悉的热情和大嗓门,谢阮怔了一会儿,鼻尖慢慢传来想哭的酸涩感,抬起手臂回抱住他。   “陶陶。”   陶苏白放开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小脸上表情严肃又欣喜:“好像胖了点,脸色怎么这么差,说好的有好好照顾你自己呢,臭小子,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说着又伸手在他脸颊肉上捏了两把,谢阮抓住他的手腕,口齿不清的求饶:“陶陶,疼……”   陶苏白放开手,两人面对面看了会,突然都笑了起来。   不过这种和谐的氛围并没有多持续几秒,很快陶苏白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到里面准备盘问。   谢阮先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陶陶,你想不想喝咖啡,我去给你冲。”   陶苏白正新奇的四处打量,闻言随意摆手:“都行,都行。”   谢阮便去了厨房准备,没多大会就端着一杯现磨的咖啡出来。   陶苏白瞅着他靠近的身影,眼神疑惑地偏了下头。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聊了很多,从谢阮刚断联到现在这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絮絮叨叨,前面都没什么,但听到他跟迟漾重逢那段,陶苏白一下就坐不住了,抱着手臂不解气的抱怨:“这么简单就原谅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宝贝儿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又心软了。”   谢阮被说的不好意思,手指在脸颊上挠挠,眼神羞涩的撇开:“也不是,他这阵子其实也吃了很多苦。”   他刚才也跟陶苏白大概说了,迟漾为了守着他,在小区楼下连熬了几个大夜,结果因为疲劳驾驶,差点出严重车祸。   陶苏白却是一脸不屑,冷冷一哼道:“苦肉计,我看他可能就是故意的,他那样伤害你,就是真被车撞都是他该的。”   谢阮知道他嫉恶如仇的性子,知道说得越多只会让他对迟漾的偏见也更重,尴尬笑笑,赶紧强行转移话题:“别总说我了,你们最近都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吗。”   “还能怎么样。”陶苏白看出他的维护,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百无聊赖的大学生呗,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就是你不在,我觉得日子每天都好无聊啊。”   说完故作幽怨的叹口气,又突然抱着他开始黏糊,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牛劲多的用不完,上手时也没个轻重,谢阮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下意识用手护着肚子。   “好了陶陶,你轻点。”   陶苏白抱了他一会,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先是凑到他的脖子上嗅了嗅:“宝贝儿,是我的错觉吗,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你身上香香的,还挺好闻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香水了。”   谢阮被他闻得有点痒,微微向后躲了下身体,笑着说:“没有,没用过香水。”   “哼……”   陶苏白沉吟,又皱着眉头用双手在他身上丈量着摸来摸去:“奇怪,奇怪……”   谢阮身体本来就护痒,这下更受不住,用手去推他的肩膀。   “陶陶,你别玩了。”   陶苏白松开手,皱眉静静看着他:“谢阮,我从刚才进门看到你就想问了,你看起来像长胖了一些,但是脸好像还是很小,手臂跟腿也是瘦的,只有腰那里胖了一圈,这是不是有点奇怪,不太正常吧,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消失这几个月,身体哪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谢阮愣愣,这才知道陶苏白刚才一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是在干嘛,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人,没想到也有敏感的时候。   虽然惊讶,但他也很快冷静下来,毕竟这次让陶苏白来的本意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的,只是刚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看着陶苏白担忧怀疑的眼神,谢阮微叹口气,坐直身体,目光笔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陶陶,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没有一个字是在开玩笑,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觉得害怕,你一定要相信我。”   陶苏白本来还有些不耐烦,可瞅着他这样郑重谨慎的一双眼睛,心中微微一沉,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好,你说。”   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谢阮把他身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而后便沉默着闭上嘴巴,小心看着陶苏白的脸色,等着他慢慢消化这个冲击的事实。   陶苏白果然也不出他所料的陷入到被震惊后的迷茫中,先是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在确认他眼神中的纯良和坦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下方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意识到这里圆鼓鼓的东西是什么之后,陶苏白脑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震碎了。   他忍不住抬起手,隔着衣服把手掌轻轻放到那里。   圆滚滚的,有点硬,触感确实跟他爸爸那种肉乎的啤酒肚不一样。   “怪不得……”   陶苏白边摸边喃喃自语,迷茫震惊的眼神也逐渐恢复神采:“怪不得看你胖得不太正常,原来是这样,草,这也太神奇了……”   谢阮没听清他后面两句嘀咕的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陶陶,你,你会觉得接受不了,或是恶心吗?”   陶苏白抬起头,但看得出眼神里还是有冲击后的不真切感,他没有立刻回答谢阮,抿唇思考须臾后才沉着声音开口:“我,我说不好,男人怀孕这种事还是太超前了,以前虽然在漫画和小说里看到过,但在现实中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真的是真的吗?我现在没有穿进小说里什么的吧,你有没有好好检查过,会不会是误诊啊。”   谢阮:“都检查了,孕检也做过几次了,你要看看我的报告吗。”   “不了不了。”陶苏白摆摆手,突然坐正身子直直看着他,用力咽了咽喉咙:“我相信你。”   谢阮瞅着他,确认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自己后,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缓缓松了下来。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一起沉默,过了会,陶苏白像是缓过来了,转过身看着他:“这事儿混蛋迟草也知道了?”   谢阮点头。   陶苏白忍不住有点紧张:“那他什么反应,什么态度。”   谢阮想到这阵子迟漾对他的身体还有小腹那里异于寻常的执着和亲密欲,甚至还有半夜不睡觉起来掀开他的衣服,对着肚子亲了好久“变态”战绩,忽然觉得有些羞耻,咳了声,语气尽量自然的说:“他对孩子,好像还挺喜欢的。”   “哦……”陶苏白像是放心了,松一口气,随即又握拳咬牙切齿起来:“他最好是真心的,这可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种子,要是再敢有一丁点的嫌弃,或是让你为此受一点点委屈,那就真他妈太不是人了。”   谢阮瞅着他丰富的表情变换,小脸一会红一会青的,觉得有些可爱,也很感动,拍拍他的后背安抚,让他不要那么生气。   这之后两个人又对着谢阮的肚子展开话题聊了很久,谢阮跟他说了很多怀孕期间的细节和小故事,陶苏白又心疼又兴奋,已经从一开始的三观冲击变成对肚子里宝宝的期待和强烈喜欢。   还摸着谢阮的肚子说,等孩子生出来自己要做他的干爸爸。   谢阮笑眯眯说好。   聊了许久口也渴了,谢阮起身去泡茶,回来时看到陶苏白正在讲电话,边讲手上边不停比划,眉飞色舞的,清秀白皙的小脸上表情特别丰富,看得谢阮也被感染到,不自觉笑了起来。   看到谢阮过来后,陶苏白才把电话挂掉。   谢阮在他身旁坐下,好奇的问:“跟谁打电话,这么开心。”   “程煜啊。”   陶苏白双腿盘在沙发上,端起一杯茶吹开热气喝了一口。   喝完像想起来什么,看着他担心的说:“软软你现在是不是要多休息,你别乱忙了,一会有什么事全部让我来做就行了。”   谢阮摇摇头:“我没事,现在早就稳定了,没那么多讲究的,你现在跟程煜关系还是那么好啊。”   陶苏白把茶杯放下,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奇怪:“我俩一直不就那样吗,又不像你跟迟草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悲欢离合。”   谢阮:“……”   这小子,还真是逮着机会就要见缝插针嘀咕迟漾几句。   陶苏白又继续说:“这次我来找你他本来也想一起的,但我怕你会有压力,所以就没答应他。”   想到有那么多人一直在惦记他,谢阮有点感动:“那你替我谢谢程煜。”   陶苏白大大咧咧:“下次见到他你亲口对他说呗,对了,我昨天在学校里还碰到迟草了,感觉他最近神出鬼没的,好像有阵子没见到他了。”   说到这里,谢阮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他之前都在我这里。”   陶苏白愣愣,瞅着他对着自己的半边侧脸,雪白的耳垂都红透了,他啧了声:“叶队,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你,就迟草那德行,怎么舍得放过你,那你们最近是一直都在一起啊。”   谢软被他说得脸更加热了,低着嗓子:“……嗯。”   陶苏白往后倒在沙发背上,感慨的说:“老实说我到现在都对你跟迟草在一起的事感到很恍惚,我们俩认识那么久,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喜欢上男人,太神奇了。”   谢阮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暗恋迟漾很久的事,从少时的分离到成年的重逢,分分合合,这真的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对于他跟迟漾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很珍贵的回忆和经历,但对外人来讲可能就没那么多耐心接收了,所以干脆没有开口。   陶苏白侧过身,一只手撑着侧脸,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谢阮的头发长长了许多,盖在雪白柔软的脸颊两侧,碍事的粗框眼镜不戴了,漂亮的眉眼轮廓便格外抓人,浓密的眼睫刷刷眨动,瞳仁乌黑水亮,显得年龄更小了,嫩得吓人。   想到迟漾竟然对着这么干净水灵的一个宝贝干出那种事,陶苏白就气得一阵牙痒。   “迟草真是个畜生啊。”   谢阮一脸懵,不知道他突然间怎么又对迟漾那么大敌意:“怎么了?”   陶苏白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生气,但还是越想越难受,抓着他的手问:“宝贝儿,你俩又睡了吗?”   谢阮:“……”   这是什么贴脸开大的问题,谢阮有点受不了他的直接,但也知道他这么问并不是出于调侃的心态,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小声回答:“还,还没有,最近都没有,其实我们俩,一共也就那么一次。”   谢阮说完,像是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羞耻感,端起桌上的杯子猛喝了一口温水,难为情到握着杯子的每根手指都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也确实没有说谎,虽然迟漾在这里赖着不走的几天里,他们好像什么都做了,但始终都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迟漾谨慎,顾虑着他的身体情况,始终没敢做到最后一步,还一直说要等下次孕检详细问了医生后才能。   虽然谢阮看他每次忍得都快爆.炸了,却不得不继续忍下去的样子,也觉得挺不容易的就是了。   陶苏白瞅着他红得透透的小脸,细长漂亮的眼睛里敛着莹润的水光,恋爱脑怀春的症状简直不要太明显,看得他摇头直叹气。   “宝贝儿,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劝你什么了,但有句话你要记得,不管迟草现在对你有多好,他始终是有伤害你前科的人,不管怎么说你都要保持一点理智和清醒,别最后又被再伤一次。”   谢阮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和眼神,默了几秒,轻轻点头:“我知道的,陶陶。”   陶苏白也没想把气氛弄得那么严肃,说完这些很快又换成轻松开心的表情,适时转移话题:“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在学校里见到过迟草几次吗,程煜说他好像一直在忙什么,回学校了也不见他好好去上课,你知道什么吗?”   谢阮摇摇头,迟漾离开的这几天他们联系得虽然密切,迟漾更是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跟他在电话里泡着,但是他却很少主动跟谢阮报备他在忙的事情,如果不是陶苏白现在跟他说这些,他压根也无从得知。   “你不知道就算了。”陶苏白耸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见了他你再问吧。”   谢阮点点头:“好。”   *   在谢阮跟陶苏白忙着叙旧的时间,迟漾也同样没有闲着。   傍晚六点,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被灰蓝的天际吞没,天光逐渐变得昏暗,A大后街一家网咖下的巷口,两个身量很高的青年对面站着,即使是在如此弱的光线环境下,也难掩他们优越的气质和惹眼的英俊相貌。   程煜从口袋拿出打火机 ,点了根烟,顺手也递给身边的迟漾一支。   迟漾朝他手上撇了眼,摇摇头:“戒了。”   程煜略有些讶异的挑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戒了。”   迟漾身体倚着墙,低头懒懒刷着手机,屏幕微弱的蓝光打在他苍白深邃的五官上,气质冷淡凛冽。   “该戒就戒了。”   这回答跟没答也没区别,程煜没跟他纠结,嘴里咬着烟,无意瞥到他的手机屏幕。   是一个男生安静香甜的睡颜,脸蛋白嫩干净,不难认出是他的小竹马谢阮。   程煜咂舌:“你手机到底存了多少谢阮的照片,快扒拉两个小时了吧,还没看完?”   迟漾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还用两根手指把照片放大了仔细看,漆黑的瞳孔眸光深重,透出一抹压抑的痴迷。   “好想他。”   程煜简直受不了:“你现在可真像是个变态。”   迟漾不置可否。   程煜不想跟恋爱脑发酵的可悲男人继续沟通,抬头瞟了眼上方的网咖灯牌:“那小子差不多要出来了,一会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   听程煜说完这句话,刚才还沉浸在照片温柔乡里的迟漾瞬间便敛去了眉眼中的柔色,把手机息屏塞回外套口袋里,也一起看向二楼的灯牌。   程煜能感觉到他萦绕在他周身气息的变化,阴沉冷鸷,显然是要干票狠的,他犹豫了几秒,试着劝道:“别下手太重,真闹出事就不好了,这小子蓄意在人酒里下药是事实,出够气了扔警察局里就行了。”   “我有分寸。”   迟漾冷声说完,抬手拉上冲锋衣的帽子,向巷口走去。   *   当晚谢阮直接留陶苏白过夜,吃过晚饭他们两个陪谢明丽在客厅看电视聊天,陶苏白个性开朗,又很会耍宝,在一群朋友间一直有快乐小狗的称号,向来最会带动气氛,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看着谢阮脸上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谢明丽也是深感欣慰。   自从迟漾从a市找过来,他们两个也和好后,现在也陆续会有以前其他的朋友过来陪他了,谢阮的生活眼看着也是又回到了正轨上。   现在想想之前那几个月的颓废和消糜,也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洗完澡两人一起回谢阮的房间睡觉,一开始陶苏白还担心他睡觉不老实,怕会不小心碰到谢阮的肚子,所以不敢跟他睡一张床,但谢阮想跟他说话聊天,还是硬劝着他一起睡下。   两人一起聊到了快十一点,陶苏白还忍不住好奇看了谢阮的肚子,到后来谢阮还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坐了几个小时高铁又持续亢奋一整天的陶苏白先撑不住了,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谢阮把他夹着枕头的腿小心放下来,又给他盖好被子,出去上了趟厕所,也准备关灯睡觉时,耳边又突然听到一阵“嗡嗡”震动的声音。   他摸索着从床头角落里找到手机,看到是迟漾给他打来的视频电话,不仅如此,屏幕上方似乎还有很多条未读信息,也都是迟漾发过来的,看得谢阮心中微动,刚才跟陶苏白聊得太入迷,竟然把这少爷给完全忘了。   这几天迟漾不在,他们几乎每晚都要打好几个小时的电话,刚才迟迟没等到他的回复,也不知道这人得急成什么样。   谢阮看一眼还在熟睡的陶苏白,赶忙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   熟悉的嗓音从耳机里响起,是比往日更低冷几倍的声线,小心眼的男人,果然是有些生气了。   谢阮抿抿唇,看向屏幕上出现的英俊面孔,即使每天都能看到,但就这么近距离的怼着镜头,每次看到的第一眼还是会被帅得呼吸一滞。   迟漾似乎刚洗过澡,黑色的头发半湿,凌乱搭在眉前,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背靠在沙发上,松松支起一条腿,慵懒随意。   谢阮看他身后的背景似乎不在宿舍:“你今天在思源路啊。”   迟漾点点头,漆黑的双眸直直望着镜头,目光幽深专注。   “宝宝,有没有想我。”   虽然戴着耳机,旁边的陶苏白也早就呼呼大睡,这声“宝宝”还是让谢阮臊得面颊微红,非常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说完又怕迟漾继续缠他说些更肉麻的话,赶紧转移话题:“都这么晚了,怎么现在才洗澡。”   镜头里的迟漾盯着他的脸,这段时间都叫了这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还是会害羞,脸蛋泛红的模样温温软软的,看起来很好亲:“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味道,就冲了一下。”   谢阮歪一下头:“什么味道?”   迟漾是个洁癖狂,谢阮实在想不到以他爱干净的程度会让身上有什么味道。   迟漾也学他歪一下头:“不好闻的味道。”   谢阮觉得他好像在敷衍自己,撇撇嘴:“你别学我。”   迟漾故意逗他:“想学怎么办。”   不好好回答他就算了,还这么逗他,谢阮有点不开心,哼了声,直接把手机屏幕扣在枕头上。   迟漾那边看着突然漆黑一片的镜头,眸光掠过一抹错愕,随即又无奈笑出了声,一颗心盛满了柔软甜蜜的爱意,语气宠溺的讨好道:“对不起,宝贝我错了,把我放出来好不好。”   什么把他放出来,就会说这种不老实的俏皮话,谢阮故意晾他这么一下,这种小小占了上风的感觉确实也让心情好了几分。   把手机又拿起来,小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粉润的嘴唇有一点嘟,表情看起来还是臭臭的。   迟漾唇角轻轻勾着,目光里都是宠溺。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谢阮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闹脾气是不是有些孩子气,好像在被他看笑话一样,愈发的恼羞成怒,眼尾勾着一抹细嫩的红,清透乌黑的瞳仁荡开涟漪:“看什么,怎么不说话。”   迟漾“嗯”了一声,嗓子莫名哑了:“宝贝,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谢阮气呼呼的,不解的问:“怎么了?”   迟漾:“我会石更。” 第58章 58   听到迟漾说出那几个字的瞬间, 谢阮呼吸都滞了两秒,乌黑的瞳孔微微睁大,粉色圆润的脚趾在床单上用力抠紧。   “别, 别乱说。”   迟漾单手撑着脸, 慵懒的表情看似好整以暇, 眸底的欲望却浓烈到丝毫不加掩饰:“没有乱说, 是真的,宝宝要我跟你证明吗。”   谢阮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生怕他真的在镜头那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你怎么这样……”   本来想骂骂他,但羞了半天, 最后只吐出这么软绵绵没有一点威慑力的话来。   谢阮咬着嘴唇,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学学迟漾的厚脸皮。   其实他对迟漾会有这样的一面还挺新奇的, 以前虽然总是被他一些没轻没重的直男骚话撩拨得不知所措,但他的那些话和举动大部分都是出于一种开玩笑或是逗弄的心理。   他给外界人的感觉还是矜贵清冷,高不可攀的校草形象, 看着他那张高冷禁欲的脸, 也很难会让人把他跟俗世的尘埃污秽联想到一起。   谢阮其实也是一直这么以为的, 所以每次看到迟漾用他那张漂亮的嘴唇吐出些不堪入耳的淫.词秽.语时,才会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差和羞耻感。   什么优雅,什么禁欲, 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谢阮越想心中越是刺挠, 忍不住把这些话小小的抱怨出来。   说完自己反倒先害羞起来, 微撇开脸,白皙的脖子泛起一片红。   迟漾听完他的话微挑了下眉, 倒是没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在谢阮眼中是这样的形象, 瞅着屏幕里小竹马可爱的反应, 微垂下眼睑, 染着笑意的嗓子有一点沉:“宝贝,我也是个男人。”   谢阮其实刚问完那些话就已经有些后悔了,觉得这种气氛下还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自己有点像羊入虎口的意思。   现在听到迟漾的回应,就更是难为情的厉害,一股热意潮水般涌了上来,连两只耳朵都烧得红通通的,小心转过脸面向镜头,正对上迟漾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双眸。   黑沉沉的,有不加克制的晦暗欲念在里面涌动。   谢阮胸口一悸,呼吸微微变得急促,想都没想就一把捞起旁边的枕头用力蒙住脸。   迟漾瞅着他抓着枕头白皙修长的手指,灯光下圆润的指尖泛着清透的粉红色,让他想起某些时候它们握住自己时的也是这样漂亮诱人的颜色。   迟漾胸口微微起伏,刚洗过冷水澡的身体重新染上燥.热:“宝宝,别挡,我想看看你。”   谢软手指用力,声音闷在枕头里:“不是,在看了吗。”   迟漾“嗯”一声,又继续说:“乖,不然只让我看看我们的宝贝也行,今天还没有看他。”   听到他说要看孩子,谢阮的双手才微微松动,可是真要看孩子的话,就意味着要解开衣服,之前迟漾在时都是他来解的,这几天他回了a市,谢阮虽然被他软磨硬泡的也愿意主动解衣服了,但那也都是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   现在陶苏白也在旁边,虽然这小子睡着了基本雷打不醒,但想到要在他面前做这种事,以谢阮的羞耻心还是做不到,内心纠结了一会,放下枕头,软着声音问:“一定要看吗。”   迟漾点点头,嗓子已经很沙哑了:“嗯。”   既然这样,谢阮也就不好再犹豫,毕竟迟漾不在的这几天,每天给他看看宝贝已经算是必须要做的一个“功课”,又瞥一眼睡在他旁边的陶苏白,咬咬嘴唇:“那,那你等等,我去厕所。”   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后,厕所的灯才终于被关掉,谢阮小心推开门,先确认黑漆漆的客厅里没有人后,才脸颊红红的走出来。   他的双腿还是虚软的,体内的热意也没有消散,想到刚才在厕所里被迟漾哄着做得那些荒唐事,身体里就像被点燃了一把火,小腹那里也燥.热难当,烧得他心乱如麻。   他真的是被迟漾带坏了。   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小心掀开被子上床,虽然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睡在里面的陶苏白还是哼哼着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问:“宝贝儿,你怎么起来了。”   谢阮心口砰砰的,帮他拉好被子:“没事儿,上了趟厕所,你快点睡吧。”   陶苏白“哦”一声,声音困倦迷糊,在被子下蛄蛹着挪到他身边,小脸埋在他温热的脖子上:“宝贝儿,你好香哦……”   谢阮摸摸他的头发,哄他快睡,也不知道为什么,陶苏白好像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说他香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香,能让他在睡梦中也不忘记念叨,不过谢阮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折腾了这么半天,谢阮也确实是累了,一只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算是对陪他一起熬夜的宝宝一点补偿,听着陶苏白在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很快自己也有了睡意。   陶苏白这次是特意请了两天假过来的,所以这两天就一直陪着谢阮。   谢阮虽然是孕夫不太适合外出,但他现在肚子还不是很明显,他本身人就瘦,穿上宽松的外套基本也能遮个七七八八。   陶苏白爱玩,到哪里都闲不住,这两天在b市带谢阮打卡了许多好玩的景点,短短两天去的地方,比谢阮这个在b市呆了好几个月的人还要多。   临走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在客厅整理这两天买的特产,都是陶苏白准备给朋友带回去的礼物。   越整理陶苏白就越是不舍,瞅着正坐在地毯上帮他分类打包的谢阮,柔软宽大的家居服衬得他纤细的身形愈发单薄,长裤下的脚踝清瘦白皙,乌黑的碎发垂在安静的眉眼上,乖乖巧巧的模样。   陶苏白叹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宝贝儿,你真的不能再回a市了吗,来b市虽然挺方便的,但是也要好几个小时,不能说见就见到,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啊。”   谢阮看他突然这么感伤,内心也有些触动:“以后会回去的,但是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他的肚子,陶苏白把手放到上面,抚摸小宠物似的轻轻拍拍,苦着小脸语气无奈:“也是,确实不方便,小家伙,你可得在你爸爸肚子里乖乖听话,等出生后,也要健健康康的长大,你都不知道你爸爸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将来可一定要好好心疼他,孝敬他啊。”   谢阮被他语重心长的样子逗笑:“他现在哪里听得懂。”   陶苏白单手支着下巴:“听不懂也要说,多多的说,多多的念叨,这也算是一种胎教不是。”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谢阮配合的点头:“你说得对。”   陶苏白挑挑眉,继续爱怜的抚摸他的肚子,摸着摸着,突然整个人一激灵,猛的把手拿开,抬起头,一脸的震惊失措:“怎,怎怎怎么回事,怎么动了?!”   谢阮也有些被他的反应吓到,也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了下,笑着说:“是胎动。”   陶苏白:“胎动?”   谢阮点点头:“可能是听到了你刚才在教育他,宝宝在给你回应呢。”   陶苏白傻眼:“啊?真能听到啊,这么玄的吗?”   这其实应该就是巧合,但谢阮看他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就没有特意说破。   陶苏白还沉浸在被震撼到的情绪里,又试着多抚摸了一会,又突然抬头说:“哎,这种时候是不是迟草陪着你比较好啊,他有摸到过吗。”   这话倒是把谢阮给问住了,他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   陶苏白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点小得意:“那我就是比他还先摸到宝宝胎动的人了,这下回去可以跟他好好炫耀了,就迟草那小心眼,不得醋成酸黄瓜,想想就好笑哈哈哈。”   谢阮觉得他有点幼稚,但想到迟漾平时的种种表现,好像真的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吃醋,又没办法反驳陶苏白。   陶苏白似乎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气一气迟漾,还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把时间详细记录了下来。   他这么一折腾倒是让谢阮又开始想起了远在a市的那个人,一个多星期了,虽然每天都有视频和电话联系,但哪里能代替得了真人朝夕相处的陪伴。   陶苏白保存好自己的秘密武器,刚要跟谢阮说话,就看到他一脸出神的发呆,一只手还无意识转着手腕上的链子。   这条手链陶苏白知道,就是之前迟草买给他的,好像是一对的,当时还故意在他们面前炫耀来着。   那谢阮这个样子就是在睹物思人了,陶苏白叹口气,伸手在他面前晃晃:“这么想他啊。”   谢阮回过神,不太好意思的摇头:“不是……”   “想就是想,在我面前还装什么。”陶苏白特别不理解他们这些谈恋爱的人扭扭捏捏,纠纠缠缠的样子,就非得每天黏在一起才行吗,不嫌烦啊。   他抱起手臂,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提议说:“不然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谢阮“嗯?”一声,眼神不解。   陶苏白:“只是回去待两天而已,你现在身体状况稳定,就当是回去度假,见见朋友,还能给你的亲亲迟草一个惊喜,省得你每天在这相思难解,辗转反侧了。”   “我没有……”谢阮红着脸辩解,也不知道是陶苏白在夸张,还是他真的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那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陶苏白太了解他的软性子了,索性单刀直入的问,不给他犹豫找借口的机会。   谢阮瞥了他一眼,又快速的垂下眼睫,细白的手指绞了绞,声音小小的:“等晚上妈妈回来我跟她说一声。”   回a市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晚上谢明丽听到后也没什么异议,叮嘱了他要好好注意身体,毕竟a市有迟漾在,即使这次自己不跟着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几个小时的车程,好在途中谢阮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靠着陶苏白几乎睡了一路,平安抵达。   出车站时谢阮以为要直接去打车,旁边的陶苏白却摇摇头,他路上也睡了会,这会脖子上还挂着U型枕,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刷着,懒懒打了个哈欠:“不打车,有人来接我们。”   谢阮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难得陶苏白这个急性子竟然一路上都没跟他说。   虽然没说来接他们的人是谁,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谢阮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果然刚到出站口,人群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程煜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宽松卫衣,显得肩膀很宽,瘦削的身形颀长,脸上架着的墨镜虽然挡住大半好看的五官,却依然掩盖不住这是一个英俊帅哥的强烈气质。   旁边还有人忍不住拿手机偷偷拍照,估计以为是什么低调出行的明星。   程煜也看到了他们,摘掉墨镜,扬起手臂笑着朝他们打招呼。   两人绕过人群走到他身边,陶苏白仰头,白皙的小脸上还印着刚睡醒的红痕,蓬松的黑发乱翘,一路上在谢阮面前强撑的哥哥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在面对程煜时,干净的眼神里会透出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乖软和依赖。   “你来多久了,不是说车会晚点一会儿,不让你来那么早嘛。”   程煜把墨镜收起来,大手摸摸他软乎乎的发顶,语气温柔:“十分钟不到,没等很久。”   说完又仔细看他的脸,手指在他泛着瓷青色的眼睑碰碰:“脸色怎么不好,没休息好吗。”   陶苏白揉揉眼,眼周细薄的皮肤浮起一片红痕:“这几天太兴奋了,都没怎么睡,哦对了……”   陶苏白像是刚想到身旁的谢阮,一把搂过他,笑眯眯显摆:“看我把谁给请过来了,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谢阮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点不自知的陌生,有些紧张:“程煜,好久不见。”   程煜笑着点头,目光在他身上简单的扫过,温声问:“没听迟漾说你要回来,是陶陶的主意?”   只能说不愧是程煜,把陶苏白的性格简直摸得透透的。   “对啊对啊。”陶苏白插话进来:“你也不要跟迟草说,这是我给他们俩精心设计的surprise!”   程煜笑笑:“我也没那么大嘴巴,别在这里杵着了,走吧,先带你们去吃饭。”   说罢自然摘过陶苏白身上的两个背包搭到自己肩上,其中一个应该是谢阮的。   在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饭,程煜驱车载他们回学校,谢阮坐在后排,望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高楼风景,想到再不久就能见到迟漾,心中忍不住微微涨热起来。   程煜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两眼,突然说:“谢阮,你跟迟漾最近联系的多吗。”   谢阮回神:“还行,每天都有打电话。”   程煜点点头,过了两秒,又再次开口:“我看迟漾最近好像有在忙什么事,他有跟你说过吗。”   重要的事?谢阮想了想,大脑快速回忆这几天跟迟漾在电话里的细节,大多都是很琐碎的日常分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摇摇头:“没有,他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程煜双手松松握着方向盘,撇开视线:“没什么,我随便一提,见了面你自己问他就好。”   谢阮“哦”一声,觉得他哪里有点怪,但又不好追根究底,心里带着点疑惑,沉默下来。   因为是意外惊喜,怕被迟漾碰到,陶苏白在高铁上便提前定好了酒店,所以程煜便直接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   下车前陶苏白抓着他叮嘱:“程煜说他们下午有课,要五点左右才结束,所以你现在也别急着去找迟草,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得好好休息,先去酒店舒服的睡一觉,等醒了再跟他联系,到时候迟草一定开心的尾巴都能翘上天。”   陶苏白说得头头是道,一张小脸眉飞色舞的,好像已经提前预见到了这对小情侣小别胜新婚的激情场面。   这种话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说说就算了,现在程煜也在场,谢阮只觉得臊得慌,手指在下面扯着他的袖子,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好在程煜会看气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把谢阮的背包递给他,顺手搂住身侧陶苏白的小肩膀头,笑着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注意安全。”   谢阮点点头,白皙干净的小脸上笑意温软清浅,带着一点舟车疲惫的倦意:“我知道了。”   这个小模样实在太能激起人的怜爱欲了,看得陶苏白心口一热,还想上前再交代些什么,腰上却突然横上一条手臂,直接将他圈起来抱住。   程煜宽阔火热的胸膛紧贴在他背后,低头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谢阮,语气温和:“快进去吧,离下课只有两个小时了,好好养足精神。”   谢阮这时也确实有些累,对他点点头,又看了眼被困在程煜怀里一脸愤愤不满的陶苏白,先对他笑了笑以作安抚,挥挥手跟他们告别。   等人进了酒店大厅,连背影都看不到了,陶苏白才用手肘没好气的碰碰身后人的胸口:“那我们也回去吧,还不放开。”   程煜“嗯”一声,却没松手,垂眸看着怀里清瘦的小身板,衣领下白皙的脖子细长:“这两天玩的开心吗?”   可能是谢阮不在的缘故,陶苏白又没了精神,懒散的困劲重新袭来,声音恹恹的:“还行吧,也没什么玩的,主要是见到了谢阮。”   听到他一说起谢阮,仿佛声调里的情绪都高涨了两分,程煜睫毛下的眼珠微动,淡声问:“就这么喜欢谢阮啊。”   陶苏白打个哈欠,圆圆的猫眼聚起一点水汽,闻言古怪的侧头看了一眼:“废话,我跟谢阮是什么关系,他就跟我弟弟差不多。”   程煜:“比喜欢我还要喜欢。”   陶苏白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刚要问他什么意思,却在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时一下愣住。   跟迟漾高高挂起,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别来沾边的冷漠姿态不同,程煜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很温和绅士的,平时也爱笑,跟任何人相处起来都没什么架子。   但这种温柔和亲和力也仅仅只流于表面,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个相当有分寸和边界感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清高,这一点同宿舍的彭飞就经常吐槽,说他的温柔和好说话都是假象,平时笑眯眯的一直装绅士只是为了躲避麻烦,骨子里其实是个极其疏离和漠视情感的人。   这些话以前陶苏白是不太赞同也不能理解的,因为程煜一直以来确实对他很照顾,甚至可以说是纵容,根本不像是彭飞说得那样表里不一。   直到后来他跟程煜越走越近,关系也越来越好后,才逐渐发现彭飞对他评价的精准。   因为有的时候他确实会发现程煜对人待事怪异的一面,比如不论看如何感人催泪的电影时,他都可以做到面无表情,或者女生跟他告白时,他会把拒绝的话说得极其不留情面,不给对方一点台阶,十次有八次会把人弄哭。   再有就是像现在,好端端的他突然就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一双黑眸中光亮很暗,立体深刻的五官就会透出一种格外凛冽的冷感,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陶苏白被他这样看着,心脏都微微提起来,又怔了几秒才想起来回答:“什么?什么比喜欢你还要喜欢?你为什么要跟谢阮比?”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圆润的眼睛因为不解和惊讶微微吊起来,眼神很亮,更像猫了,程煜目光变软,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不能比吗?”   陶苏白:“为什么要比。”   程煜仔细瞅着他,突然伸手去捏他的脸,软乎乎的,像刚出笼的白嫩包子,衬得下面嘟起来的嘴唇愈发粉润。   程煜眯了眯眼,把手松开,语气中夹着一丝微弱的叹气:“重点也不在比不比上……”   陶苏白没有听清,偏头问他:“什么?”   程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刚好前面有几个路过的行人走过来,程煜怕他被人碰到,便又搂住他的肩膀护着他往外面走。   “几天没见了,没有想我吗。”   才几天没见到而已,有什么可想的,陶苏白虽然很想这样回答他,但想到他刚才不开心的样子,脑子里还是转了个弯,语调轻快的说:“想了啊,还给你们带了礼物的,等回宿舍拆给你们看。”   程煜语气淡淡的:“我们?”   陶苏白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小脸上扬起笑意,抬头看着他说:“不过你的跟他们几个的都不一样,我买了一个特别适合你的。”   程煜握在他肩膀上的手顿顿,低头看着他,午后的阳光微热,晒得他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细腻的粉红,程煜深黑的眸底映出一抹柔色,拇指在他柔软的耳垂后蹭蹭,声音低沉:“好。”   *   可能是坐车太疲累的原因,谢阮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时天色都暗了不少,他坐在床上晕乎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去找迟漾。   忙把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拿过来,刚打开就弹出很多消息,谢阮戴上眼镜匆匆扫了一眼,都是陶苏白发来的。   【陶陶:宝,宝,宝贝,你醒了吗?还在酒店吗?】   【陶陶:迟草他们下课了,刚才跟程煜一起回宿舍了】   【陶陶:程煜说他好像在宿舍呆不久,一会就要出去了】   【陶陶:宝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迟草说你来了啊】   【陶陶:看到回复我哦(wink眨眼)】   谢阮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又着重看了看这些消息的发送时间,差不多是十分钟以前。   还好没有耽搁很久,谢阮松了口气,忙下床去浴室匆匆洗了把脸,穿上宽松的外套,对着镜子检查了下,确认不会被看出身形后,才戴上口罩放心出门。   外面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了,堆砌在天边的云霞被墨色吞没,逐渐褪色融入到黑色的天空里。   大学城里学生们的夜生活也才刚拉开帷幕,许久没有回到学校,除了觉得怀念外,谢阮一时也有些不适应这种充满年轻气息的热闹。   他把口罩往上面拉了拉,两手塞进口袋里,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陶苏白的意思是迟漾可能很快会离开宿舍,谢阮希望他能赶在迟漾离开前在宿舍楼下等着,这样刚好能给他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惊喜。   向来只有迟漾突袭他的时候,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有做这种事的机会,迟漾会有什么反应呢,那张向来处变不惊的冷峻面孔会不会表情失控,谢阮越想越期待,缩在口袋里的手指搓了搓,口罩后的面颊微微发热,又紧张又兴奋。   他们的宿舍楼栋靠近学校后山,离繁华的商业街很远,算是学校比较偏僻的一片区域,所以谢阮越往里走便越是安静,身边经过的学生也几乎没有了。   终于到那栋熟悉的宿舍楼下,也意味着他马上就可以见到迟漾,谢阮内心期待的阈值达到顶峰,轻轻拉下一点口罩,露出小半张被热气哈的粉嫩嫩的面颊。   周围没什么人,只有间隔的几个路灯在幽幽散发着荧黄的微光,谢阮拿出手机,刚要跟陶苏白发微信问问他迟漾有没有离开,但在刚要垂头的瞬间,却意外瞥到前方不远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大颀长,穿着宽松的黑色冲锋衣,肩膀宽阔,瘦削的身形挺拔。   太熟悉了,几乎只靠一个模糊的轮廓便能确认是谁,谢阮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捏住手机,还不等他再多开心一秒,却又看到那个身影旁出现了另一个人。   身形纤细高挑,长长的黑色卷发,是一个看背影便知道很漂亮的女生。   两个人站在一棵古朴粗壮的老榕树下,树影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摇曳婆娑,女生仰头看着迟漾,微风吹动她轻柔的裙摆,任谁都会觉得这幅画面中好似流动着丝丝缕缕看不见的情意和暧昧氛围。   谢阮愣住,这个女生他也同样熟悉,就是之前跟他合作过社团学姐的短剧,也同样对迟漾有意思的宋可柔。   自从离开a市后,谢阮几乎就把这个人的存在完全忘记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跟迟漾有联系。   但这些都并不足以引起谢阮太多的情绪起伏,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宋可柔单方面纠缠迟漾的样子,迟漾对她虽然算不上是绝情,但至少是真的对她没有感觉的。   所以仅凭着这样的画面,他不能就随意臆想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他跟迟漾才刚在一起,迟漾也不可能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不会的。   谢阮这样想着,握着手机的手却无意识越攥越紧,骨感的指节微微泛白。   为了不产生误会,谢阮知道自己应该现在就去询问清楚,但还不等他向前迈出一步,不远处的宋可柔却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一般,突然上前用力扑进了迟漾怀中。   “!”   谢阮愣在原地,有种整个人被晴天霹雳瞬间击中的感觉,有声音在他大脑里嗡嗡作响,双眼前也不时出现一阵阵眩晕般的黑色噪点。   他突然想起陶苏白之前跟他说的话,说迟漾这几天在学校很忙,经常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还问他有没有跟谢阮报备。   当时谢阮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也不可能会往这方面去想,那眼前的一幕又该怎么解释呢。   迟漾明明前不久才说过不会再伤害他,难道这么快他就又要食言了吗……   谢阮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犹如春日炸裂的一声惊雷。   谢阮被蓦然惊醒,慌乱的低头看了眼手机,想要赶快把电话挂断,手指却抖得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阵动静也同样引起了不远处那两个人的注意,迟漾转过头,漆黑淡漠的目光透过迷蒙的夜色看过来。   谢阮心头剧烈一颤,像怕被迟漾看到他一样,想都没想直接转身跑开。   夜雾深重,迟漾却还是一眼看清那个早已被他刻进骨血中的熟悉身形,墨黑的瞳仁蓦地紧缩,本来冷漠不耐的神色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单手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快步朝刚才跑开的身影追了上去。 第59章 59   谢阮不顾一切的往前走, 风声和心脏擂动的声音不停在耳边鼓噪,不时有路过的学生朝他投来怪异的眼神,他也完全顾不得, 大脑和灼热的胸腔内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逃, 逃到没有人, 没有迟漾的地方,只要不被他看到。   但他到底还要顾及自己的肚子,不敢动作太剧烈的跑动,这种情况下, 即使他很努力的想要逃得远, 只要迟漾有心想追, 他被逮到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谢阮果然被身后追来的人一把攥住手腕用力拉住。   “软软!”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夹杂着惊喜和微弱的不可置信。   谢阮背对着他, 在口罩下大口喘.息, 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心脏跳的厉害,很慌, 也很疼。   迟漾不知道他紊乱的内心状态, 整个身心都被乍然见到他的惊讶和喜悦冲击着, 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人强硬得转过来。   谢阮闭着眼睛, 路灯映亮他苍白纤细的眉眼轮廓, 下半张脸被口罩挡着, 只能看到那两把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停细密的扇动。   “宝贝, 真的是你。”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迟漾轻叹一声,深黑的眸底掠过欣喜愉悦的光点。   谢阮听着他的声音,还有他不自觉用力紧握着自己肩头的火热掌心,自然也能感知到他高涨兴奋的情绪,但他越是开心,谢阮就越是觉得憋闷,脑海里不停浮现刚才宋可柔扑进他怀里那亲密的一幕,胸口酸涩揪疼的厉害。   “软软?”   见他一直沉默着没有什么回应,细致的眉心也始终笼着若有似无的倦意和忧郁,一副苍白疲惫的模样,迟漾才慢慢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心里也过了刚开始见到他的那阵兴奋劲头,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小心轻声唤他。   谢阮知道自己躲不掉了,薄薄的眼睑微弱颤动,慢慢掀开眼睫。   有风恰巧在这时吹过,夹杂着丝丝缕缕不知名的清幽花香,拂动谢阮柔软的黑发,也吹红了他细嫩洇湿的眼尾,水光在他清澈的瞳眸荡开涟漪,楚楚可怜。   迟漾心口一揪,眉头皱起来,拇指在他泛红的眼周轻碰,语气也从刚才的急燥变得柔和:“宝宝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还想哭了。”   谢阮此刻心境本来就慌乱脆弱,此刻被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一哄,便蓦地浮起一股浓烈又惊惶的委屈,偏过头,不想让他再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   看他这么抗拒自己,迟漾眉心愈发紧蹙,刚要说什么,旁边又传来路过学生好奇指点的声音,迟漾侧眸瞥了一眼,面色冷沉,知道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干脆握住谢阮的手腕,拉着他朝旁边走去。   为了方便晚上离开学校,迟漾的车就停在宿舍楼旁边,到了车前,迟漾先打开后座车门,谢阮却在前面站着不动,并没有想上去的意思。   迟漾瞅着他清瘦的背影,深深知道以谢阮外柔内刚的性子,他要是真的倔起来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叹口气,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搭着车门,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人完全拢在怀里:“这里虽然偏,也不是一定就不会有人经过,宝宝想让我抱你上去吗。”   谢阮的身体微弱僵了一瞬,偏过头瞪他,夹着一点恼怒的眸光水润清亮,但又清楚知道迟漾的话不是在骗他,最终只能全化为伤心和委屈,眼尾的水红色更浓了,柔软又哀戚的模样。   迟漾的心被他这一眼看得又疼又麻,很想亲他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谢阮还是坐进了车里,迟漾也紧跟着进来,随着车门被“砰”的关上,车厢内狭窄昏暗的空间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异样紧绷的氛围在空气里流动。   谢阮不想跟他靠得太近,刚坐进来就一个劲往另一侧车门靠,整个身体几乎快贴在上面。   迟漾看得好笑,试着去拉他的小手,却被不留情的打开。   “啪”一下,力气还挺大,骨感瘦削的手背上霎时就起了一片红痕,迟漾没办法,默了会,又突然想到刚才谢阮大步快跑的样子,当时他在后面看着,只觉得惊险紧张,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生怕会对他的身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什么伤害。   哪怕是现在一想起来也还是一阵后怕,冷峻的眉峰紧紧蹙着,大手放到他肚子上,小心谨慎的轻抚。   “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现在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宝贝你应该比我了解,那么剧烈的动作,如果真伤到了怎么办,你跟宝宝不论谁有一丁点意外,都相当于是要了我的命。”   迟漾沉声说完这些话,微抬头直视着谢阮,虽然他可以无底线无条件的溺爱喜欢谢阮,但对于有关他的身体和安全这件事上,是谢阮自己都不能触碰的红线。   谢阮望着他深沉严肃的双眸,鼻子一酸,压抑的情绪也像是泄了洪,声线夹着不自控的颤意:“都怪你。”   他刚才确实是被刺激的上头了,情绪上涌过于激动,满脑子都是迟漾可能会出轨的可怕猜想,虽然也分出一部分心神考虑孩子的情况,但到底没有完全放在心上,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刚才那样做有多危险。   迟漾最怕他的眼泪,一听到他的哭腔,严肃冷漠的表情霎时就被焦色和关忧溶解,也顾不得再追问教育他,手指勾掉他脸上的口罩,果然看到一张泫然欲泣,苦巴巴皱着的粉红色小脸。   “乖,不哭。”迟漾拇指轻蹭着他眼角的湿润,额头抵住他的,低沉的声线格外温柔:“我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好好聊天好不好。”   谢阮似乎也平复了一点,吸吸红红的鼻子,软着嗓子:“好。”   迟漾笑了笑,手指捋开他额前的黑发,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问:“ 让我抱着你好不好。”   被他这么温柔的攻势,谢阮一腔的恼意和委屈早就化成了一缕没有形状的风,悄无声息的飘走了,脑子里软酥酥的只知道说好,被水气氤氲的睫毛湿成一绺绺,下面的眼珠乌黑清亮,还主动抬起手臂给他抱。   迟漾被他软乎乎的样子萌得心都快化了,将人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结实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后腰,脸颊埋进衣领下温热的颈项间,深深吸一口上面熟悉好闻的香气。   沙哑着声音:“宝宝,我好想你。”   谢阮仰着脸,眼眶似乎又开始有湿热的水汽涌出来:“我也是。”   就这么抱着温存了一会,迟漾偏头在他头发和柔软的脸颊亲了亲,微微放松一点手臂的力气:“心情好一点了吗?”   谢阮点点头,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手指揪着他冲锋衣上的拉链头把玩。   迟漾开始盘问:“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突然跑来a市了,怎么过来的,一声招呼都没有跟我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有,刚才既然看到我了,又为什么要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个“逃”字咬的很重,似乎对谢阮一看到他就跑的行为耿耿于怀。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谢阮也被问得一时语塞,刚开始确实有那么几分心虚,但听到后面一句质问,又不得不联想到他刚才跟宋可柔在一起的画面,心中那股子伤心和慌乱又浮上来,手指无意识重重捏了下金属拉链头,因为难过的太沉浸一时没控制力度,指腹的软肉被生生夹进去,疼得他“哎”了一声。   迟漾立刻低头,抓住他的手检查:“怎么了?夹到手了吗?给我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谢阮觉得有些丢脸不想给他看,但迟漾偏偏不许,捏住他的手强硬的摊开,细长的食指指头上果然红了一块,薄薄软软的皮肤又热又红,看起来很痛。   看得迟漾眉头紧皱,黑眸中流露出浓烈的心疼,将那根手指放到唇边亲亲,沉声问:“很疼吧,怎么不小心点。”   谢阮瞅着他,被他眼神和言语中真切的爱意打动,鼻尖微微泛酸,迟漾好像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会珍视他每一寸皮肤,呵护他每一分感受,这样的迟漾,真的可能会出轨吗。   谢阮的心软得不成样子,红着眼睛没什么气势的控诉:“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   迟漾“嗯?”一声,偏头看向他,谢阮不想被他看到丢人的一面,别过脸不理他,却被迟漾用手指捏着下颌掰回来。   “软软在说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平,甚至是可以说是低柔,却夹杂着不容人抗拒的强硬,谢阮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紧贴着瓷白的眼睑,破罐子破摔道:“我刚才都看到了,你,跟宋可柔,你们两个……”   迟漾顿了下,眼神中闪过一抹讶色,随即便是一片了然,又默了几秒,深邃凌厉的五官逐渐变得冷沉,淡声说:“原来你都看到了,还误会我跟宋可柔有什么,所以才会那样跑开。”   谢阮点点头,不等他再多委屈一会,两边脸颊分别被用力掐住捏了捏,疼得他“哎哟”出来,双手捧住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干嘛!”   迟漾低着眼看他,眸光清冷夹着丝不加掩饰的恼意:“谢阮,你是不是傻。”   谢阮本来就难过,被他这么冷面看着,还被久违的叫了大名,心中不由得一慌,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愣愣的不知该给出何种反应。   迟漾看着他呆呆发愣的表情,叹口气,松开手,拇指在他被捏得通红的脸蛋上轻抚,垂头抵在他肩膀上,低缓的语气中透出些颓败和无力感:“我都快把心掏给你了,你还怀疑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我……”谢阮听出他声音里的失落和受伤,心中微微一痛,咬住嘴唇:“可是我看到了,她那样抱你,我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给你惊喜,但是一来就看到你跟其他的女生那么亲密,我……”   后面的话谢阮说不出来,也不想再说了,虽然从迟漾的表现来看可能真的是一场误会,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心里还是会有刺痛感,索性不再赘述。   迟漾听完他的话,微挑了下眉,起身低头看着他:“宝贝都看到了?”   谢阮没有在看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苍白的脸蛋印着被掐红的痕迹,表情恹恹的。   迟漾觉得他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忍不住在他唇角亲了亲,将人重新抱进怀里,低着嗓子慢慢跟他解释:“是她自己突然扑上来的,我当时在跟她摊牌,她毕竟是我爸爸多年好友的女儿,有些事需要讲清楚让她彻底死心,可能是我当时说得太不留情面了,她接受不了,所以才会突然扑上来……”   说到这里,迟漾回想今天会答应跟送宋可柔见面的原因,眸光逐渐变得冷沉。   他这次回a市虽然有谢阮跟他撒娇让他回来这一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是他有必须要回来做的事。   自从在b市跟谢阮重新和好,解开了这一场乌龙般的闹剧和误会,迟漾才有心力私下去查几个月前那场酒会上他跟谢阮都被下药的事。   其实这件事早在他想通对谢阮的感情,从国外回来时便该被水落石出,只是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谢阮会那么干脆的说走就走,只言片语都没给他留下,几乎是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找不到谢阮这件事对迟漾的打击太大,那段日子他一直浑浑噩噩,每天说是在行尸走肉都不过分,那种精神和身体状态又怎么还有心思去管酒会的事。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跟谢阮算是基本稳定下来,那么该解决的事也是该一件件都处理掉。   查到徐斌这个人时,他记忆里还依稀残留着几分稀薄的印象,后来才想到这家伙很早以前就因为纠缠谢阮被他收拾过,没想到一次教训还不够,他竟然还没断了对谢阮不干净的心思。   迟漾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是特别狠戾不留活路的人,只要没有被触碰到底线,他大体上是不喜欢跟人太计较的,也懒得浪费情绪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虽然造成他这种不计较性格的根本原因,是可能从小到大身边所处的圈子本来就没什么人敢真的招惹他。   所以当徐斌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和视线里时,也确实给了他一点意外,是一种超出他认知以外的意外。   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又全无背景能力的人在觊觎他的谢阮,甚至因为他一些低级愚蠢的行为,让他跟谢阮发生在酒店那样荒唐的事,甚至因为这一场荒唐一度让他差点失去谢阮。   就是因为这一点,那天见到徐斌时,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胡同里,有那么一瞬间,迟漾确实是起了一些不好的阴狠念头的。   甚至直到现在,他一回想起那天在胡同里的场景,鼻子都仿佛还能嗅到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对天生洁癖的他确实是一件极其严重且糟心的事,这些天一直没去b市找谢阮,除了要去迟宅给两位家长做心里建设,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让沾了污秽东西的自己弄脏了谢阮。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必让谢阮知道,他的软软只需要乖乖的,好好的,跟他肚子里的宝贝一起被自己保护起来,只要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哪怕必须把他们锁住藏起来迟漾也不是不能做到。   想到他跟肚子里的宝贝,萦绕在迟漾周身看不见的危险气息逐渐消失,面色上的阴郁也一点点被柔情冲淡,低头轻轻嗅着怀里的人身上温暖干净的味道,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淡声说:“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宝贝只需要知道,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就行了。”   谢阮本来还想再问问关于那个所谓的“爸爸朋友家的千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既然双方家长都已经主动撮合了,那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才对。   但此刻听迟漾用如此淡然又漠不关心的语气这样说,又觉得到底有没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猜来猜去真的很累,他愿意相信迟漾。   这样一想,谢阮整个人都不自觉放松下来,闭了闭眼,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安心的蹭蹭,有些可惜的说:“本来是想给你意外惊喜的,但现在看来这个惊喜真的糟糕透了。”   迟漾摇摇头:“谁说的,我还是觉得很惊喜,宝宝你不知道,刚才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有多惊讶,像是在做梦一样。”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在哄自己开心,谢阮还是有些受用,手指揪着他胸前的衣料,轻轻“嗯”了一声。   听得出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迟漾微眯了下眼,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宝贝觉得我在敷衍你。”   谢阮眨巴眨巴漂亮水润的眼睛,好奇他怎么这都能感觉得出来,声音软软的说:“没有呀,只是觉得我太笨了,连想给你一个惊喜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迟漾瞅了他几秒,微叹口气,嗓子沉了一些:“如果你知道在看不到你的这几天我有多想你,想得几乎快发疯了,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你了。”   他说这些话时吐息就洒在耳畔,还有他此刻盯着自己看的眼神,露骨缠绵,灼热的侵略性呼之欲出,看得谢阮呼吸不自觉变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不是,每天都有开视频吗。”   “根本不够。”迟漾沉声说着,拿起他的手放到下面:“宝贝,现在你感受到了吗。”   谢阮睁大眼睛,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被烫得手心哆嗦了一下,瞳孔中水光晃动,羞得话都说不全:“你怎么……”   他们刚才只是在好好的说着话而已,他为什么也能……   迟漾呼一口气,晦暗的眸光直直盯着他:“所以你知道我从刚才看到你后脑子里一直都在想什么了吗。”   谢阮假装听不懂,撇开脸,粉圆的耳垂红的快要滴血。   迟漾捏着他的下颌掰回来,目光落在他形状漂亮的唇瓣上,哑着嗓子:“宝贝,亲一下。”   谢阮低垂的睫毛细密抖动,雪白的面颊在车厢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娇嫩的蔷薇色,诱惑极了。   迟漾眸色深黑,一手箍着他的后腰,低头含住他的嘴唇。   一吻下来,两个人呼吸都愈发急促,谢阮腰软得坐不住,趴在迟漾胸口,嘴巴和舌头都麻麻的,湿润的眉眼洇出水红色,温温软软。   迟漾摸摸他纤细的后颈,火热的掌心像拢着一团火,虽然很想再继续做下去,但也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谢阮的身子本来就不方便,在这种狭窄的空间会更容易受伤。   “宝贝。”又缓了好一会,迟漾拍拍他的后腰:“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说是回家,也是到了熟悉的小区时,谢阮才知道是回思源路的房子。   要下车时,迟漾却在前面说:“宝贝先等我一会,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再上去。”   谢阮“哦”一声,看迟漾推开车门下去,身体又窝回座椅里,乖乖坐着等他。   好在迟漾买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谢阮瞅一眼他手中的塑料袋,没有多想。   许久没来思源路了,谢阮心里除了开心,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还有点说不清楚的酸涩和感慨。   两人一路进了电梯,又从电梯出来到房间门前,迟漾一手牵着他,一手懒懒输着门锁密码。   谢阮瞅着他微微低垂着的侧脸,黑色的碎发自然散落,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睫毛实在过分浓密纤长,鼻梁更挺了,粉色的嘴唇偏薄,气质很冷,也有些性感。   想到刚才在车里时就是这幅好看的嘴唇将他亲得意乱情迷,谢阮就忍不住心慌气短,身子发热,撇开脸,不自在的咽一下口水。   “叮”一声,耳边传来机器女声冰冷的门锁打开提示音,谢阮回神,跟在迟漾身后进门。   玄关灯感应变亮,身后的门也再次自动合上上锁。   谢阮好奇在房内打量,目光下意识寻找着这个房间里他有印象的熟悉摆设,刚踏上玄关台阶准备进去时,一条手臂却突然自他背后伸过来,将他整个人圈住抵到旁边的墙壁上。   谢阮轻呼一声,下一秒就被强势捏住脸,撬开嘴唇,长驱直入。   这个吻粗暴激烈极了,迟漾好像要将他吃进肚子里一般的发狠用力,独属于他滚烫清爽的气息渡进谢阮嘴巴里,舌头被吸的发麻发痛,腰和后背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死死梏着,谢阮眼前发黑,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甚至一度有要窒息晕过去的错觉。   也是在这一刻谢阮才明白,刚才迟漾在车里说的忍耐究竟是什么概念。   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亲吻结束,谢阮被亲的说不出话来,红红软软的舌尖滴着水,半吐着缩不回去,瘦弱单薄的肩膀哆哆嗦嗦的,腰部也一个劲的打着颤。   迟漾亲掉他眼角的泪水,嗓子沙哑:“宝宝,可以吗。”   谢阮还在不停掉着眼泪,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晕乎乎的看向压在上方的人:“什,什么……”   迟漾盯着他潮红湿润的脸颊一寸一寸的看,眉眼缓缓染上幽黑浓稠的欲望:“我想跟你上.床。” 第60章 60   谢阮本来还一直是懵然混沌的状态, 迟漾让做什么他都听,让伸舌头伸舌头,让解扣子解扣子, 乖巧的不成样子。   直到他说出刚才那句话, 谢阮好像听到自己耳朵里“嗡”了一下, 慢慢掀开湿润濡黑的长睫, 薄薄的眼皮洇湿红肿,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迟漾舔掉他睫毛上的一颗眼泪,温热的,咸咸的苦, 让他心中的爱意和欲望愈发膨胀, 低下头, 手掌摁上他衣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要担心,医生上次说了,只要我们仔细注意不伤到我们的宝宝, 就可以适度做一点那种事。”   如果说仅凭刚才他以为是幻听的那句话还不能让他确定迟漾的意思, 那此刻迟漾又仔细说得这般清楚, 便由不得他不往那方面去想了。   “你……”谢阮语滞须臾,胸口倏地起伏起来,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 脸颊红烫。   虽然很难为情, 但其实迟漾说得也没错, 在他回a市前,有陪着谢阮去医院检查过一次, 当时他确实问了医生可不可以有性.生活这样的问题, 把谢阮臊得根本不敢抬头看医生的表情。   谢阮也还记得医生当时的回答, 跟刚才迟漾说的那些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小心,谨慎,动作不能太剧烈,好像还有什么,虽然不要太频繁,但适当的做一些也有助于身心健康等等这样的交代。   医生把话说得这样清楚明白,害得谢阮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定,心猿意马的,总觉得迟漾肯定很快就会跟他提这种要求。   怀揣着这样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期待的心情惴惴不安了两天,每次睡觉前迟漾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时,他都会紧张的不敢呼吸,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迟漾也仅仅只是做到了这一步,甚至直到回a市的前一天晚上,他都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   那时的谢阮内心其实也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的,一直以为迟漾是还不想跟他做,仅停留在日常的抚慰和亲吻就已经满足了,所以便也没有强求。   就是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才会在听到迟漾这样说时有种非常不真切的感觉,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幻听了。   “宝宝。”   迟漾等了一会,见身下的人一直没有反应,只是睁着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睛,圆溜溜的,又可爱又呆。   迟漾忍不住又在他红肿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谢阮像是被这下偷亲惊醒了,眼神晃了晃,目光终于聚焦在迟漾的脸上。   “我以为,你不想……”   “我不想?”迟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冷嗤一声,大手蓦地用力掐紧他的窄胯,压低的墨黑眉峰下欲望可怖深沉:“我恨不得gan坏你。”   “!”   谢阮眼睛睁得更圆了,沾了水气的睫毛都被撑得翘起来,身体不受控的剧烈抖了一下,脸颊霎时一片爆红:“你,你别这样说话。”   迟漾握住他抵抗自己的那只手,低头亲吻那截细白的手腕,锐利的眸光像锁定了势在必的可口猎物,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深处,嗓子被欲望侵蚀的格外性感有磁性:“软软怕什么,我只是说出一直以来的想法罢了,这段时间你每天睡在我怀里,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在你睡着后,我几乎每晚都要去厕所里自己打两次出来,只有这样才敢继续碰你的身体抱着你睡,不然根本不可能忍到现在。”   他越说谢阮受到的震惊就越是强烈,从来都不知道语言也可以这么有破坏力,耳朵像是被他这一句句极有冲击力的污言秽语烫坏了,被他一下下亲吻的手腕也感到无比的灼热,身体深处荡开潮涌般的一波波涟漪,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迟漾大手向上握住他纤细脆弱的脖颈,张嘴含住那颗白皙的喉结,哑着嗓子:“现在说了,也不算迟。”   谢阮“嗯”了一声,尾音极近婉转娇柔,含着水意,听得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害臊不好意思。   迟漾似乎忍耐到了极致,结实的手臂蓦然用力把他直接抱起来,一边不住流连亲着他衣领下诱人的锁骨,一边大步往客厅里走。   谢阮也被他不停的撩拨……虽然已经开始不能自控的一分分沉沦着,却还在努力强行保留一丝清醒。(这一段为什么要锁???)   终于在天旋地转间被轻轻放下来,后背也接触到柔软的床被时,谢阮意识到有些事今天是真的在劫难逃了,睁开湿润迷蒙的双眸,慌乱的用手护住肚子:“可是,孩子怎么办,我怕……”   话还没说完,谢阮便看到身上的男人抬手掀掉身上的毛衣,略显急切和不耐烦的粗暴动作,看得谢阮内心一阵激荡,再说不出其他拒绝的话,紧咬住嘴唇,面颊红的快要滴血。   迟漾随手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地上,跪在他身体上方,手心先碰了碰他火热细嫩的脸颊,又往下放到圆润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不要害怕,软软,在酒店那一晚的经验太糟了,今天我会慢慢来,相信我,好不好。”   谢阮根本说不出话,刚要点头,又不小心看到迟漾此刻的状态,向来苍白冷峻的面庞透着被欲望浸染的潮红,深邃的五官依旧英俊分明,平静漆黑的双眸下是压抑许久的浓稠火热的侵略欲。   这样的状态,谢阮真的很怀疑他口中的“慢慢来”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虽然害怕,但都到了这个气氛,也由不得谢阮再说不了,看着迟漾转眼间已经把身上最后一件贴身的衣物脱掉,额前的黑色碎发被衣领蹭得凌乱,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优美,自然延伸至宽阔结实的胸肌轮廓,腰腹劲瘦,性感的人鱼线也清晰可见,再往下便是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牛仔裤的腰带在胯上松松挂着……   看起来真的很……   感觉会很疼。   谢阮牙齿好像轻轻打了下颤,虽然害怕,还是抬起头看着上方的人,眼神清澈羞涩,很纯很乖的问:“我是不是也要把衣服脱掉。”   迟漾瞅着他布满潮红的一张小脸,水红的眼尾氤氲湿润,手指捏住他快要滴血的耳垂捻了捻,嗓子喑哑:“我帮你。”   很快,谢阮就在迟漾的帮助下变得光溜溜的,青年人的身体柔韧修长,年轻紧致的肌肤光洁雪白,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圆润饱满的孕肚,小小的,光滑而细嫩,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柔润细腻,犹如珠光般美丽的光泽,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虽然早已彼此坦诚相见不知多少回了,但也不影响谢阮每次都觉得无比羞耻,尤其今天还跟之前每次的氛围都不太一样,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谢阮便愈发的害臊和难为情,不想让迟漾看到他全部的模样……   迟漾制止住他的动作:“宝贝哪里我没有看过,吃过,不要挡,让我好好看看。”   ………………   迟漾看着面前的场景,喉结狠狠上下吞咽,俯下身,在雪白漂亮的孕肚上亲了亲:“宝宝,爸爸们接下来要做快乐的事了,你乖乖闭上眼,什么都别看,不然你小爸爸会害羞的。”   ………………………………………………   “宝宝。”   嘶哑的,性感又餍足的嗓音在昏暗的环境中响起,迟漾先是用手掌确认了下面肚子的情况,确认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放心的轻舒口气,低头在怀里人光.裸汗湿的圆润肩头亲了亲。   “宝宝好乖,好厉害,你跟宝贝今天表现得都很好,睡吧,乖。”   【📢作者有话说】   删删改改十几遍,删的差不多了[爆哭] 第61章 61   这一晚的“噩梦”不知持续了多久, 谢阮感觉自己一直在昏睡和清醒中浮沉,意识朦朦胧胧的,对自己的身体也早就失去了正常的控制和感知力。   好不容易彻底醒来, 睁开眼睛时大脑和身体也完全没有真正清醒时的感觉。   屋内的光线昏昏沉沉的, 窗帘紧紧闭着, 也不知道几点了, 满室的昏暗和安静中只有空调平稳吹拂的声响。   “宝宝醒了。”   沙哑的声线突然在他耳后响起,紧接着脖颈和肩膀就分别落下湿热的一吻,一直圈在腰上的手臂也跟着紧了紧。   谢阮眨眨红肿湿润的眼皮,他明明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 也不知道身后的迟漾是怎么精准知道他醒来的。   不等他回应什么, 突然感到身下那里被……, 他微微掀了掀睫毛,微张开红肿的唇瓣轻吸了口气,喉咙里发出他自己都不忍卒听的沙哑声线。   “你干嘛, 快拿开……”   “嗯。”身后的人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笑, 湿热柔软的气息洒在他颈侧, 顺势又在他敏感的耳后亲了亲:“宝宝一大早好有精神,不小心碰到了。”   这个语气和态度,是不小心的才有鬼了。   谢阮懒得跟他争辩, 怕他又不老实, 小心往旁边挪了挪, 却忘记他现在身子的情况,酸疼麻热的感觉瞬间从那个地方扩散开来, 疼得他控制不住的嘶了口气。   迟漾立刻紧张起来, 侧身小心给他检查:“宝宝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   谢阮缓了一会儿, 抬起眼眸有些幽怨的看向他,洇红潮湿的眼尾慢慢聚起一汪水汽,又烦又羞的控诉:“哪里都不舒服,你好讨厌,根本不会懂我现在的感受。”   昨天晚上那么折腾他,怎么喊和求饶他都不听,要不是还顾虑着肚子里的宝宝,以迟漾那样发了狠的程度,谢阮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做出什么问题来。   虽然是被骂了,迟漾心里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爽意,眼睑低垂,黑沉的眉目间略过愉悦满足的笑意,手指捏住他纤细的下颌抬起,紧盯着他含着春意的潮红脸颊:“只有讨厌吗,宝宝老实跟我说,没有一刻觉得爽到吗。”   谢阮湿眸微微放大,被他厚脸皮的问题惊到,柔软红润的唇瓣张开,刚要说话,就被迟漾循着那条水红的缝隙深吻进去。   长长湿热的一吻结束,谢阮软在他怀里呼吸急促,眼睛里的水光更重了,感官余韵还未完全散去的腰部细细发着抖,湿润的眉目间春意愈发撩人。   “宝贝。”迟漾舔掉他唇角的水迹,饱含欲望的嗓音沙哑蛊惑:“你好好吃。”   ……………………………………   这之后谢阮又睡了快两个小时,这回迟漾没有打扰他,让他睡饱了养养精神。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彻底大亮了,即使隔着厚厚的窗帘也能感觉到外面透进来的阳光。   谢阮下意识伸着手臂在旁边的枕头上摸索,却只扫到了一手的冰凉。   他缓缓睁开眼睛,沾着湿气的浓密睫毛轻轻扇动,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可惜的是整个房间除了他,其他全部是不会动的死物,衣柜和书桌静静立着,安静沉寂得不像话。   谢阮微撇了下嘴唇,最后的一丝睡意也无,小心撑着酸软的手臂慢慢坐起来。   也是这一动他才发现,身体受摧残的程度根本远超过他的想象,那个地方自不必说,连大腿和胯骨也火辣辣的酸痛,每分开挪动一下,都要咬着牙狠狠忍耐一会。   光是坐起来找枕头靠上这一个动作都花了他好几分钟,谢阮喘着气,额头因为刚才勉强的动作渗出微微的细汗,安静缓了一会,低头瞅着自己现在这凄惨的处境,他甚至都有点佩服迟漾的本事,是怎么在把他身体折腾成一摊破烂的情况下,还能护住他的肚子不受太大影响的。   说到肚子,谢阮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忙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低头检查,也是这一掀他才发现,现在的他根本还是赤条条的状态,浑身上下甚至连条小内衣都没有,一览无余。   因此身上那些深深浅浅,零零星星的印子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谓是不让人震惊。   谢阮两眼一黑,迟漾是属狗的吗,到底是怎么乐此不疲的啃咬吸舔,才能弄出这么多痕迹来。   谢阮越看越是心惊和害羞,伸手轻轻放在圆滚的小腹上,就连这里的印子也不少,在雪白的皮肤底色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谢阮怀疑,如果不是怕伤到孩子,甚至可能还远远不止这些。   在他还沉浸在身体可能被迟漾当成什么珍惜食物大吃特吃一整晚的震惊情绪中时,卧室房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迟漾端着刚做好的饭菜,刚进来就一眼看到床上的好景色,眸光微微变暗,哑着声音开口:“宝宝醒了。”   谢阮抬起头,看着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心里的委屈和烦意一股脑冲上来,根本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甚至一时也忘了要把身上的被子拉好:“你干的好事。”   刚出声他就有些后悔了,嗓子实在哑得厉害,没想到睡了这么久也没怎么缓过来,又沙又粗,叫人一听就知道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谢阮越想越气,愤愤地咬住嘴唇,因为羞恼脸上的粉晕更浓了,眼尾敛着细碎的水光,殷红柔软。   迟漾把餐盘放到旁边的矮柜上,目光在他身上轻扫,给谢阮洗完澡后没及时给他穿衣服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决定,比如此刻,看着这个宝贝就这么全无遮挡的躺在他面前,清瘦的的身体白皙修长,皮肤光滑柔腻,白得像刚蒸出来的软嫩年糕,粉粉糯糯的,感觉很香软。   上面零星挂着的各种粉色紫色的印子非但没有破坏这种清纯的干净,反倒增添了一种与他平时气质极不一样的诱人的魅惑感。   以至于他才多看了一眼,就又有想要将人再吃一遍的冲动。   迟漾垂着眼睑,按捺住体内蠢蠢欲动的一团燥.热,俯身将下面的薄被拉起来给他盖好,顺势捏起他的下巴,在温软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宝宝,早上好。”   谢阮还在生气呢,抬手推了他一下:“别骗人了,你不说我都知道现在肯定已经中午了。”   说罢像想起来了什么,别开脸伸手去旁边摸索:“我的手机呢。”   迟漾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宝贝好聪明,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看手机了,饿不饿,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谢阮“哼”了声,被他这么一提醒,肚子也确实是觉得饿了,刚想要起来,身体各部位又再次“刺拉拉”的给他发出警告,疼得他小脸紧皱,眼睛里有泪花在转动,无意识微嘟起红唇:“可是我现在浑身没劲,还很疼,怎么去洗漱。”   虽然看他难受确实会让人心疼,但迟漾却觉得他的小竹马这样真的娇死了,心里的爱意火热弥漫,一条腿跪在床上,隔着被子将下面雪白纤细的身子抱起来。   “老公抱你去。”   谢阮愣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张小脸火辣辣的热,又羞又急:“你乱说什么。”   迟漾被他捂着也不生气,露出来的双眸深黑,里面噙着丝愉悦的笑:“昨晚叫过那么多次了,宝宝怎么还害羞。”   被捂着嘴怎么还不耽误他胡言乱语,这人真讨厌,谢阮气得别开脸,昨晚是昨晚,那时候的情况怎么可能由得他,如果真的拒绝,这个坏心眼的男人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他,他为了能快点变得舒服,只能什么求饶讨好的话都说,什么“哥哥,老公,亲爱的”,这种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臊得没脸见人的称呼。   但再怎么害羞也敌不过身体上的折磨,到了厕所,即使洗漱的工作大部分都是迟漾帮他做的,但他为了撑住身体,也还是废了很大的力气,忍得背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迟漾把他抱出去时,谢阮恹恹地靠在他胸前,不知道是又经历了什么,眼睛里还有打着圈的泪花,眼睑下的红色比进去前更深了些,纤细的身子蜷在柔软的被子里,像只刚被蹂.躏过受尽欺负的湿漉漉的小狗。   迟漾把他轻轻放到床上,谢阮坐着不太舒服,身子稍微挪动了几分,身上的被子滑下来,露出半边肩膀,雪白细腻的皮肉很多被吮出来的印子,深深浅浅,活色生香。   迟漾眯了眯眼,还是没忍住又俯下身捏起他的下巴亲上来。   谢阮睁大眼睛,“呜呜”叫着用手去推他,明明刚才在厕所里洗着脸时才把他摁在洗手台上亲了那么久,差点把他又从头到脚都吃一遍,怎么现在还来。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得什么是节制,和竭泽而渔这个道理。   但他这点微弱的抵抗对迟漾来说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起初还像模像样的在他后背拍打了他两下,渐渐的,拍打的力度变轻,变软,纤细漂亮的手指因为身体受到不知名的刺激痉挛般的抖了抖,继而缓缓泛起明显的粉红色,情不自禁的抓皱他后背的衣物。   “唔……”   黏糊糊的一吻退开,谢阮的身体早已再次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眼泪顺着洇湿通红的眼尾滚落,粉润的唇瓣被撑得合不拢,湿软殷红的舌尖微露出来,上面盛不住的透明津液滴落,浸湿了整个雪白纤细的下颌。   迟漾“呼”一声,喘息声粗.重灼.热,拇指揉着那两瓣湿哒哒的嘴唇,望着他的双眸中填满幽深而浓稠的欲望:“奇怪,为什么怎么都不够……”   虽然是一句自言自语般的叹息,还是清晰落进谢阮耳中,他是彻底怕了,身子不自禁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求饶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抗拒和害怕。   “不要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迟漾先摸摸他的脖子安抚,另一只手往下放在他肚子上,声音云淡风轻:“乖,我还没有那么不是人,就是为了孩子我今天也不会做了。”   谢阮看着他并不像是在说谎的眼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撇着嘴:“你讨厌死了。”   迟漾笑了下,大手在他圆润的小腹上不轻不重的抚摸:“等下次,你跟宝宝都恢复好了,我们再好好多做几次好不好。”   谢阮摇摇头,想到昨晚的种种经历,眼眶中又慢慢聚起透明的水汽,吸了吸泛红的鼻尖,委委屈屈:“你太大了,以后不要给你做了。” 第62章 62   虽然被拒绝了, 迟漾似乎也没有真的把他这句话放在心里,只是轻轻笑了下,低垂的眉眼依然深邃立体, 有种胸有成竹的淡然和自若。   谢阮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嘲笑了, 抬手打他一下:“你笑什么, 觉得我是在说着玩吗。”   谢阮说这话时确实是怀着很认真的心情, 这种事,做之前期待,做的时候也有快乐,但不知道是他怀着孕, 还是迟漾昨天晚上有点没控制好分寸, 做完之后, 他也确实暂时没有了那种心情。   但现在迟漾这个反应,明摆着是不太相信他似的,也好像是在暗示之后先忍不住的那个人肯定会是他自己一样。   谢阮越想越觉得迟漾就是这个心思, 越来越气, 干脆又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迟漾抓住他的手, 这么小的手,比他自己的要小了一圈,很白很柔软, 忍不住轻轻放到嘴边亲吻, 语气有点沉:“别打疼了。”   谢阮有种一拳头砸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翻了个白眼,把手抽回来:“我要穿衣服。”   迟漾很自然的回:“我帮你。”   谢阮便乐得等着被伺候, 看迟漾转身去找干净的衣服, 他就裹着被子身体歪在旁边的床背上, 打了个哈欠, 垂着眼,懒懒望着迟漾在衣柜前忙碌的背影。   也是现在安静下来,才有心思真正关注迟漾此刻的状态,他比自己起的早,自然早就穿戴整齐了,一身深灰色的简单宽松的居家服,肩膀宽阔,双腿修长,衣冠整整的优雅模样哪里能想得到他是那个昨夜做尽了“禽兽”行径的可恶男人。   男人?   谢阮愣愣,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感慨,对啊,细想来,其实他跟迟漾从萝卜头大小那会就认识了,分开时也不过是还在上小学的年龄,再度重逢虽然已经成年上了大学,但这段日子的相处对他来说其实始终有种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   即使现在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偶尔梦中或是晨起醒来时,都还是会有某种程度的恍惚。   也正是因为这些前提,让他每次想到迟漾时,心目中勾勒出的第一分轮廓始终都还是他们在幼年时期彼此最青春纯粹的少年感的样子。。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少年早已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沉稳有担当,甚至开始散发出成熟性.魅力的成年男人。   还一跃成为了孩子的爸爸,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迟漾拿着衣物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谢阮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的傻呆呆的模样。   迟漾目光变柔,走过去把衣服放好,单手撑在床上,俯身在他发顶上亲了亲:“宝宝在想什么。”   谢阮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微肿洇红的眼皮掀起来,一双乌黑的眸珠透着水洗后干净的清透感:“哥哥。”   迟漾撩开他眼前的发丝,“嗯”了一声。   谢阮抬眸瞅着他,被他极致宠溺温柔的眼神看得心口发热,鼻尖微微一酸,又不想被他看到丢脸的样子,干脆抬起双手搂住的腰,把脸埋进他结实紧致的小腹上。   迟漾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嗓音透着笑意:“怎么撒起娇了。”   谢阮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迟漾手上动作没停:“好。”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谢阮还是又沉默下来,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迟漾,虽然我们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又在一起了,但是仔细想想我们现在都还是大学生,才二十出头,这么年轻,甚至还没有正式踏入社会,没有接触到更加丰富有诱惑力的世界,你就已经是个准爸爸,要开始逐渐担负起你本不该这么早承担的责任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谢阮问完,内心其实也是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抓紧他后背的衣物,怕迟漾回答说可能会后悔,又怕他为了哄自己高兴违背真心说不后悔。   胸口那里兀自惴惴不安时,却突然被一只手摸到下颚轮廓微微用力抬起来。   谢阮猝不及防的被迫仰起脸,还想逃避的前一秒,却先看到迟漾此刻的表情,或者说是面无表情更准确一些,漆黑的眸子幽幽的,甚至还透着一丝他不太确定的阴郁,看得谢阮身子下意识抖了下,再不敢乱动。   “看来我昨天做得还是不够。”   谢阮怔了怔,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脸颊微微一热,瞪着他:“跟你说正事呢,你扯那个干什么啊。”   迟漾的拇指在他细嫩的下颌上摩挲,缓缓道:“我以为昨天夜里那样抱你,已经可以证明我想要你想到了什么程度,没想到你现在还对我说这样的话,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没有真的把你干坏,所以才让你现在还有力气在这胡思乱想,说这种混账话来捅我的心窝子吗。”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一直是很低缓的,没什么明显的温度和情绪起伏,不知为何听得谢阮心里有点难过,重新钻进他温暖的怀抱,双臂用力抱紧他的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爱胡思乱想了,我就是,突然有点感慨,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迟漾低头瞅着怀里的小家伙,一只手放到他纤细凸出的肩胛骨上,冷硬的轮廓逐渐被柔情融化,弯腰坐下来,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谢阮抬起被蹭红的小脸,鼻子也泛着一点粉色,眼睛里水盈盈的,像是想要哭了。   迟漾用手指拨拨他黏在一起的睫毛,叹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你说的那些话,软软,你不要没有安全感,也不要再幻想我以后会离开你这样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我们这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上天给了我一个你已经是对我的恩赐,现在还多了一个我们共同的宝贝,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是你带给我的奇迹,我开心疯了也喜欢疯了,怎么可能还会后悔。”   这应该是他们和好后的这段时间迟漾说得最感性的一段话了,谢阮听得想哭,瘪了瘪嘴,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里夹着哭腔:“你太会说甜言蜜语了。”   迟漾亲亲他的耳垂:“是甜言蜜语,也是真心话。”   谢阮“嗯”了一声,紧了紧胳膊:“我相信你。”   说罢顿了两秒,脸颊泛起一点热意,微偏过脸,嘴唇贴在他耳廓上,说话时的气息湿热绵软:“老公。”   迟漾微眯了眯眸,低下头,将他湿润潮红的小脸完全收在眼里,喉结动了动,捉住他的下巴深深接了个吻。   这一吻下来又是不少时间,谢阮像被吸干了精魄的娃娃,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迷离的双眼蒙着湿润的雾气,嘟起红肿的嘴唇,沙着嗓子:“我真的饿了……”   迟漾瞅着这个已经从里到外都深深染上他味道的心肝宝贝,这才开始慢吞吞给他穿衣服。   被抬高胳膊套上一件宽宽大大的T恤衫时,谢阮低头瞅了瞅,手指捏住几乎要遮住大腿.根的长下摆扯了扯:“这是你的衣服。”   他记得之前迟漾给他买了很多衣服放在思源路的,虽然那之后自己一次也没来过,所以也没穿过罢了。   迟漾“嗯”一声,这确实是他的衣服,穿在谢阮身上垮垮的,嶙峋白皙的锁骨全露在外面,小小的孕肚将柔软单薄的衣料撑出圆滚滚的弧度,诱人又可爱。   迟漾在他面前蹲下身,两只手掌捧着他们的宝贝,先亲了一口:“昨天晚上我们做的时候,好几次都感觉他在动,宝贝,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能听到我们做.爱时的声音吧。”   谢阮前一秒还在困顿的出神,后一秒又突然被他这句话吓得清醒了些,放下打哈欠的手,低头望着他,小脸上表情有些发懵:“真的吗,宝宝动了?”   迟漾肯定的点头:“嗯,动了,我真的感觉到了。”   谢阮默了几秒,脸颊一点点,一点点变得通红,猛的抬起手捂住:“都怪你,我突然觉得好对不起孩子。”   迟漾笑着把他抱起来:“先不管这些了,来吃东西吧。”   餐桌上的粥和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迟漾本来要抱着谢阮吃,被他拒绝了,只好在椅子上垫了个鹅绒坐垫,让他能坐的舒服点。   因为这件事的冲击,谢阮吃饭的心情都被打了折扣,慢吞吞喝完半碗粥,又被迟漾哄着多吃了一碗鸡汤混沌。   吃完热乎乎的一顿饭,身体的不适感确实减轻了不少,或许是本来就没休息够的原因,刚吃完没多久谢阮就又有些犯困了,揉着眼睛缓缓打了个哈欠。   迟漾把他扶着坐到床上,自己又去收拾餐桌,谢阮到处找手机时不小心从把柜子上的一个袋子扫到了地上。   他小心弯腰捡起来,看着袋子上的logo,认出是昨天晚上迟漾下车时去的那家,当时他还好奇迟漾在里面买了什么。   再后来进到家里后他就开始被迟漾带着进入那种气氛,整个人一会天上一会地下,除了紧紧抱着他的迟漾,完全注意不到外界和身边的任何事物。   直到此刻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他才知道,原来迟漾特意去便利店买的是全是润.滑剂和套子。   还,还那么多……   虽然昨晚已经用了一部分,但袋子里剩下的量明显不是一时半会能消耗完的。   迟漾这个混蛋,是真的有以后要跟他常常做.爱的打算的。   谢阮被自己这个想象刺激得呼吸变快,身上的温度都浮了上来,本来已经不那么疼的屁股和腰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刚好卧室的门被“咔哒”打开,谢阮被吓得够呛,手一哆嗦,直接把整个袋子都扔了出去。   于是里面所有的润.滑剂和套子也全都哗啦啦撒了一地,场面不可谓是不壮观。   谢阮:“……”   杀了他吧。   迟漾望着这一幕,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弯腰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摸到其中一盒印着红色草莓图案的套时,嗓音带笑的说:“宝宝真的很喜欢草莓味,昨天我们用这个时,你缠我缠得特别紧,也叫得最……”   谢阮几乎是弹起来去捂他的嘴:“闭嘴闭嘴!”   迟漾顺势抱住他的细腰,轻轻拍拍示意他别激动。   谢阮气呼呼的,瞅着他眼睛里愉悦的笑意,顿时觉得有些牙痒,索性偏头直接对着他修长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   迟漾用大手摸着他的头发,等他咬完出气了,还偏过脖子用手机对着照了照,唇角勾起满足的弧度:“这是宝贝给我种的第一颗草莓。”   “……”谢阮完全败给他的厚脸皮,翻了个白眼不在搭理他。   从枕头下摸索出他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时间都已经快下午了,他们竟然真的足足在床上赖了一天一夜。   真是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谢阮脸颊发热,打开微信查看有没有什么紧急的聊天信息。   陶苏白的飘在第一个,狂轰乱炸发了十几条,还有几个未接语音电话,看时间都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那阵。   那个时候他跟迟漾正在……   怎么可能还管得了手机。   谢阮咬咬嘴唇,不好意思的给他回消息。   【谢阮:不好意思陶陶,刚睡醒】   【谢阮:我没事,昨天见到迟漾啦】   【谢阮:我现在在思源路,有空就去找你】   同一时间,正百无聊赖在奶茶店嘬奶茶的陶苏白手机突然震了两声,他低着眼皮扫了眼,发现竟然是谢阮的回信,立刻精神抖擞的把手机拿起来。   “我去,竟然睡到现在。”陶苏白看完消息,眉头霎时紧拧在一起,吐出嘴里的吸管,开始低头“啪啪啪”打字回消息。   他动作有点急,吸管从嘴里滑出来时,刚好有两滴奶茶溅到嘴唇上。   对面的程煜抬眼看到,目光静静瞅着那两点奶色的水滴,映着陶苏白颜色红润的唇瓣,有些招人。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刷手机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跃过桌面,将那两颗勾引他的小水滴抹了下来。   陶苏白还在认真回消息,突然感到唇上被什么温热的东西重重擦了一下,惊得他打字的手都差点打滑,迷茫抬起头。   程煜眸光跟他对上,深黑的眼珠透着微微的凉,将自己的手指抬起:“沾到了。”   陶苏白朝那里瞥了眼,抿了抿嘴唇,觉得上面仿佛还有刚才被擦那一下的灼痛感,有点麻和热,怪怪的,忍不住抬起手背在上面蹭了蹭,嘀咕道:“你手指好粗。”   程煜听到他的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不知为何,一时还不舍得将上面的水液擦掉,看着看着,喉头就涌出一阵干渴感,修长的脖颈上喉结重重上下滚了滚。 第63章 63   陶苏白跟谢阮聊了会天, 啪嗒啪嗒打了很多字,越聊心里越是纳闷,刚要跟程煜分享下, 一抬头却发现程煜正盯着自己的一只手, 表情散漫的发呆。   好像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了, 陶苏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抬手在他眼前挥挥。   “帅哥,回魂了。”   程煜低垂的眼皮微弱动动,掀起来,沉默的看向他。   陶苏白觉得他好像还不怎么在状态, 古怪的瞅着他:“你一直盯着你的手看什么呢, 欣赏啊, 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说罢顺势拿起桌上的奶茶又吸了一口,喝完习惯性舔了舔嘴唇。   程煜的目光跟着他舔唇的动作看,一抹水红色飞快的在他唇间探出又消失, 留下一小片晶莹的湿润, 让他本就有些饱满的下唇显得更红更软了。   程煜想, 如果告诉陶苏白说他刚才真正想看得并不是手指,而是被他的手指擦过的那张可爱的唇瓣,不知道陶苏白这个小直男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吓得当场整个身子后撤, 然后骂他神经病变态吧。   程煜笑了笑,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神经病的, 莫名其妙就会对眼前这个跟他一样性别的男生有种说不清楚的冲动。   忍不住想逗逗他,摸摸他, 像对待宠物小狗一样把他抱起来疼爱。   虽然这小孩是个炸毛性格, 一点都不会像小狗那么乖的给他rua, 让他抱就是了。   眼看着这人好像又开始想事情走神了, 陶苏白不爽地撇撇嘴,他真的很不喜欢程煜跟他在一起时不专心的样子,表情还那么阴沉,总觉得他是在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什么危险的事。   屈起手指在桌上用力敲敲。   程煜闻声抬眸,看着对面陶苏白气呼呼的小脸,眼睛里那股沉色很快就消散了,唇角勾起一个浅笑,又恢复平时那种温润随和的模样,温声问:“我听着呢,你跟谢阮聊什么了。”   看他终于恢复正常,陶苏白这才满意了点,拿起手机给他看:“你瞅瞅,谢阮跟迟草是不是太离谱了,昨天见面后就只顾得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今天都过去一大半了才想起来回我消息,我就不理解了,两个人一直黏在一起有那么好玩吗,不会腻啊。”   程煜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陶陶,你听没听过小别胜新婚这句话。”   陶苏白一脸莫名:“听过啊。”   程煜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懒懒喝一口奶茶:“谢阮跟迟漾昨天见面就是这种情况,小别胜新婚,估计只顾得干柴烈火了,哪还有心思想别的,这是人之常情,你别太生气了。”   陶苏白前面还一直皱着眉不开心,直到听到“干柴烈火”四个字,疑惑不满的眼神慢慢就变了味,眼睛一点点睁圆,表情也像是卡了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不是,他们,谢阮,迟草他,靠……”   陶苏白说不下去了,只是想想那两个人可能会干柴烈火的画面,就觉得身上直发毛,外加起鸡皮疙瘩,脸蛋也后知后觉的开始发起热来。   虽然他知道这两人现在在交往,也是自己提议谢阮搞突然袭击给迟草送惊喜的,但他对天发誓,他只是单纯不忍心看到谢阮每天在b市害相思苦,以及想看那个臭屁的迟草失去表情管理的窘样,其他就没了。   换言之就是单纯想搞个乐子,所以他是真的没有往这两个人见面后还可能会做那种事这方面想过。   即使知道那两个家伙早就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甚至连宝宝都造出来了,但以前跟他们相处时的印象太深刻,总觉得他们还都是跟自己一样每天只知道学习和吃喝玩乐的大学生,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轻易联想他们俩做那种成人的事情时会是什么样的。   就,怪让人觉得害臊的。   陶苏白想着想着还把自己给想红温了,捏起桌上的冰奶茶猛吸一口,然后被呛得直咳嗽。   程煜瞅着这个单纯的小孩,抽出纸巾递给他,陶苏白接过在脸上一阵乱抹,也擦不到重点,擦完还是有不少奶茶沾在上面。   程煜看不下去,身子微向前倾,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用干净的纸巾给他慢慢擦拭。   陶苏白心里还乱糟糟的,下意识闭着眼睛,能感受到程煜的手指带着柔软的纸巾在他眼皮,鼻子,还有脸颊上一一抚过,像一阵温柔的风,纸巾带着香气,似乎还夹杂着程煜指间微弱的烟草味。   有点苦和涩,是那种有些清冷的气息,并不难闻。   奶茶店里人不算多,除了他们,只有另外两桌结伴的女生,这一幕自然引起她们的关注,尤其程煜颜值还那么高,身形和气质都格外出挑,本来还有人打算找机会过来试着搭讪一下,但此刻看到这幅画面,霎时就掐断了这个想法,转而演变成了另外一种比单纯看到帅哥还兴奋激动的心情,一个个偷摸拿手机记录。   陶苏白也听到了旁边桌子发出的一些动静,好奇睁开眼睛,却没想到恰好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深邃双眸里,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程煜现在离他有多近,英俊的五官几乎是直直逼在他面前,是比往日看着他时更强烈好几倍的惊艳和压迫感。   陶苏白胸口“砰”的一下,呼吸几乎都停滞了几秒。   程煜也低垂下视线,目光跟他正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修长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轻轻蹭过他脸颊上每一寸皮肤:“快好了。”   “……哦。”   陶苏白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仰着脸乖乖等着。   他刚才咳得太剧烈,这会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完全消失,衬着白皮肤的底色,像是高级化妆品打出来的腮红,粉里透白的细腻和软嫩,像花瓣一样,诱人的好看。   程煜又继续看了一会,才撇开眼,将手指松开。   陶苏白重得自由,身体立刻退了回去,注意到隔壁桌的女生也“唰”的转过身体,还一脸兴奋的跟朋友捂嘴说小话。   看得陶苏白有点莫名,不过也没太在意,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对了,我跟谢阮约了下午放学后去他那玩,我记得迟草住的高级住宅好像在思源路吧,我还从来没去过那边呢,你跟我一起吗?”   程煜也已经坐了回去,身体懒懒靠着椅背,闻言轻撩起眼皮:“去。”   *   陶苏白要来找他们玩这事,谢阮也是放下手机就跟旁边的迟漾说了。   迟漾拿出一套干净的四件套正在更换,闻言没什么意见,淡淡点头:“好,随便。”   谢阮松口气,身上穿着迟漾的大T恤窝在沙发里,两条细白的小腿随意晃悠着,语调轻快愉悦的说:“陶陶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吧,他如果来的话,程煜应该也会跟着一起,我们是不是要好好招待他们一下。”   “我来安排。”   迟漾换好了床品,走回来俯身把他抱起来,谢阮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对他这句话感到很有安心感,歪头问他:“要定餐厅出去吃饭吗?”   迟漾瞅着他柔软清澈的眼神,可能是昨晚刚做完那种事的原因,现在小竹马每做一个小动作,哪怕是无意识的那种,迟漾都觉得是在勾引他。   顺势就在他肉粉的嘴唇上嘬了一口,温柔的说:“不出去,你现在身体还不方便,就在家里吧,我下厨做几个菜。”   谢阮“哦”一声,脸上漾开笑意:“那也好,我喜欢跟朋友在家里的感觉,更舒服自在,也喜欢吃你做的饭。”   迟漾点点头:“那我之后每天都给你做。”   谢阮被重新放到床上,刚换好的被子柔软舒适,闻起来还有很清新的柑橘香气,躺上去感觉身体上的疲惫酸疼感都缓解了不少。   谢阮抱住枕头,眯着眼睛打了个滚:“哥哥你这里好舒服,多住几天我可能都不想回去了。”   虽然这话可能有点对不起谢明丽,但他并不是真的不回去,只是随口感慨一下。   迟漾闻言笑了下,嗓音愉悦的说:“宝宝这就觉得满足了,等过段时间可能还要搬进更舒服的房子里。”   谢阮“嗯?”一声,眼神透出疑惑:“哥哥你又要换新房子了?这里已经很大很漂亮了。”   迟漾没有再回答,他又把把空调的温度重新调一下,也脱鞋上了床,谢阮转过身时刚好看到他压下来的一瞬间,他也没有感到害怕,软软笑了下,伸出双手迎接。   迟漾一只手放下去握住他纤细温热的后颈,跟他短暂接了个吻。   谢阮晕淘淘的,刚吹干的头发柔软散在枕上,乌黑细密,眼尾被亲得泛起湿润,微张着红肿的唇瓣喘气。   迟漾抽掉他怀里的枕头,小心护着他的肚子将人抱起来侧趴在自己身上。   谢阮枕着他结实的胸口,侧耳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睫毛细密的垂落下来,懒懒打了个哈欠。   “我们还要再睡吗。”   迟漾拎起被子盖在他们身上,一只手放在下面帮他放松腰上酸疼的肌肉,姿态闲散慵懒:“时间还早,还能再睡两三个小时,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谢阮点点头,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被他力度适中的按摩手法捏得酥麻舒服极了,尾椎骨热热的,半眯着眼睛哼出了声音。   或许是嗓子还没恢复的关系,这个声调跟昨晚某些时候实在有些相像,迟漾的手微微停顿,低头深深瞅着他。   谢阮正舒服着呢,见他突然停了,抬眼疑惑的看向他,半睡半醒的嗓子黏黏的:“嗯?”   迟漾眸光漆沉,压抑着底下涌动的热流:“没事,宝贝睡吧。”   谢阮便没当回事,半边脸蛋埋进他颈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前,没多久就缓缓进入了睡眠。   迟漾听着他绵长细密的呼吸声,微微拧起眉头,一只手搂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在被子里隔着衣物轻轻抚摸那个小小的孕肚,眸中有深沉的爱意,也有挣扎的浓稠欲色。   这么娇弱的宝贝,多干两下都会娇气的喊疼,昨天晚上才只是三分的程度,接下来肚子更大了,只会更加难以承受他的占有。   想想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要再过上几个月,迟漾就觉得甜蜜又折磨。   不过如果他们的宝宝真的出生了,一定会跟他的软软一样可爱又漂亮,想到这一点,这几个月的煎熬和等待似乎又都不算什么了。   迟漾呼一口气,将身边睡着后还不老实的宝贝重新圈回怀里,借着窗帘透下来的微光细细观察他的模样。   即使光线微弱,也依然看得清谢阮柔和漂亮的五官,脸也小小的,很白很软,像无暇细腻的薄胎瓷器,轻轻嘬一口,就会在上面留下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印子。   可能是因为孕期体热的原因,谢阮睡着后脸颊会一直泛着粉扑扑的颜色,鼻尖细致挺翘,下面的唇瓣很红,因为过渡的亲吻一直有些红肿,晶莹湿润,像熟透的渗出甜蜜汁水的果子,微微开着一条缝隙,呼出均匀香软的气息,   迟漾双眸晦暗深沉,将这张脸深深印在眸中,后背逐渐因为情.动渗出躁动的汗意,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起身掀开被子,手指描摹着那张色.情肉.感的唇瓣,探进去,撑开,粗糙的指腹感受着小小口腔里的湿软和滚烫。   “呼……”   迟漾微闭上眼,紧致结实的小腹上肌肉轮廓极速浮动,伸手扯开运动裤上的腰带。 第64章 64   虽然说是回笼觉, 但谢阮却觉得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舒坦,醒来后还是腰酸腿乏的,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甚至嘴里和下巴也有些不舒服起来。   本来他的嘴只是因为迟漾老是啃来咬去一直消不了肿而发热而已, 现在睡一觉后非但没消, 反而红肿变得更加明显了, 下颌关节那里的感觉也有些不自然,像是被什么撑开过一样,酸酸胀胀的。   他把这种怪异的感觉说给迟漾听,迟漾只是沉默着捏开他的嘴巴给他检查了下, 表情温柔的说没事, 或许是太累了有点上火, 一会单独给他煮点下火的莲子粥。   谢阮便没怎么再纠结,睡得太热了,便抬腿踢开身上的被子, 小心翻了个身, 在迟漾怀里抻了个懒腰。   他身上本来就只穿着迟漾的大T恤, 动作大一点下.面就会走光,半个屁股蛋都露在外面,又是半侧着身的姿势, 两条笔直细白的腿jia着迟漾的腰, 雪白挺翘的两瓣像极了刚成熟的粉色水蜜桃, 布灵布灵的透着光泽。   迟漾一只手掌住其中一瓣,食指往中间的凹陷里面摁了下, 小花瓣还很热, 湿湿软软的, 谢阮霎时抖了下身子, 那里睡觉前被上过药,一被碰还会胀胀的痛,皱紧眉头小口嘶着气。   迟漾抽出手指,安抚的给他揉揉,哑声问:“还很疼吗?一会再抹一次药?“   谢阮疼得眼睛里泛起水汽:“好。”   迟漾亲亲他的额头:“我要去准备晚饭了,宝宝还要睡一会吗,还是现在就起来?”   “不睡了,我也要提前准备下。”   时间也差不多了,总不能人家程煜跟陶苏白来的时候,他还软绵绵的赖在床上吧,那也太不像样了。   迟漾瞅着他起床时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心疼,恨不能事无巨细什么事都帮他做了,最好一根手指头都不让他动。   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小声问:“宝宝在里面乖吗。”   谢阮点点头:“挺乖的,睡觉也没有闹我。”   迟漾这才放心了,又掀开衣服亲了他一会。   可能是睡太久了,谢阮下去准备穿鞋时突然觉得脚有点难受,低头看了眼,果然又肿起来了,从脚脖子那里就开始发胀,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晶亮感。   “我的脚好像肿了。”   孕期水肿是经常的事,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情况,但也确实有些折磨人。   迟漾也看到了,紧皱起眉头,蹲下来,握住他的脚踝,放到腿上轻轻给他按摩。   谢阮动动脚趾,示意他没事:“一会就好了,你快去准备晚餐吧,我也要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迟漾仰起脸看着他,眉间依旧有些郁结。   谢阮用手指给他抚平,哄小孩似的:“真的没那么难受,你快去做饭,我饿了。”   迟漾表情这才有所松缓,低头在他白瘦的脚背上吻了吻,小心给他穿上脱鞋。   迟漾到外面厨房准备晚餐时,谢阮一个人慢吞吞去洗漱,本来这种事迟漾也要帮他的,不过被谢阮强硬拒绝了,自从昨天开始,他白知道迟漾这人的克制力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要是在洗漱过程中再一不小心戳中了他的什么点,恐怕等陶苏白他们来的时候就要吃空气了。   洗漱完他还是选择继续穿迟漾的衣服,虽然大了点,但是宽宽松松的不贴肤也确实很自在,不过想到一会毕竟要见外人,他还是在下面加了条短裤。   陶苏白他们摁门铃时,时间差不多在六点半左右。   谢阮早就做好准备去迎接,打开门就是迎面怼上来的一大捧鲜花,粉白浅紫的配色,很清新,味道也不浓郁刺鼻。   “铛铛!”   陶苏白的脸从后面探出来,一双小猫眼弯弯亮亮的,笑的比花还招人喜欢。   “晚上好呀,宝贝儿。”   谢阮接过花,嘴角的笑意也压不住,视线又往上,看一眼他身后高大挺拔的青年:“陶陶,程煜,欢迎你们。”   程煜浅浅点了下头。   “快进来吧,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阮侧身给他们让路。   陶苏白跳进来换了脱鞋,顺势就亲密搂上他的肩膀,闲不住的小嘴开始叽哩哇啦:“乖乖,知道思源路这里是高档住宅区,但也没想到这么上档次,有这么好的房子,之前迟草干嘛还一直在学校宿舍呆着啊,真是暴殄天物。”   陶苏白这人真的像个小太阳,到哪里都能快速把在场的气氛变得轻快热闹,谢阮被他感染得舒展开眉眼:“巧了,我以前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陶苏白好奇:“他怎么回答的。”   谢阮:“他说因为在宿舍方便随时见到我。”   陶苏白:“……”   “不带这样撒狗粮的啊宝贝。”   谢阮愣了下,被他调侃的脸颊微微发热,其实他刚才只是重复了一遍迟漾跟他说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被陶苏白这么一说才发现还能这样解读,一时也觉得有些羞赧。   咬着嘴唇很轻声的辩驳:“不是的……”   陶苏白瞅着他尴尬无措的眼神,心都软了,他这个又乖又纯的小室友哟,也太招人稀罕啦。   感叹之余又忍不住细细打量他,其实刚进屋看到他时陶苏白就发现了,总觉得才一个晚上不见而已,谢阮给人的感觉和身上的气质就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纤细的身材依然挺拔修长,但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懒懒的,头发应该是刚洗过,乌黑细密的垂落,衬得雪白的脸颊更柔软细腻了,细长的眼尾始终洇着一小片水红色,眼神也湿湿的,撩起睫毛轻轻看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困倦的春意在里面缭绕,非常的勾人。   陶苏白情不自禁吞了下口水,目光下意识从他脸上挪开,又不小心瞥到他的耳垂和修长的脖子,虽然已经消得七七八八,但明显还是能看得到上面残留的暧昧痕迹,左一朵右一朵的,也不知道当时被啃成了什么样。   如果不是程煜下午在奶茶店跟他说的那些事,以陶苏白健康的脑回路肯定是不会第一时间往那种事上联想的,现在知道了就不一样了,脑子里止不住的冒出谢阮可能跟迟草缠绵的画面,想得他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再次变得红温。   谢阮跟他说着话,很快就发现他脸色越来越红,眼睛也像不舒服似的快速扇着,吓得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陶陶你没事吧,发烧了吗?”   他举手动作间似乎还扇来了一阵香气,奶甜奶甜的,闻得陶苏白脑子一麻,呼吸更快了,不敢再多闻,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却忘记身后还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另一个大块头,就这么直直撞到人家怀里。   “美人”突然入怀,程煜垂头望着只到自己胸前的小不点,伸手握住他一侧细腰:“投怀送抱?”   陶苏白愣愣,被他唇角那一抹坏笑败了兴致,刚才在谢阮那局促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嫌弃的撇了撇嘴,拍掉他的大手:“多的是美女想对你投怀送抱,少来祸害我了。”   程煜被他这一巴掌打得还挺疼的,笑着甩甩手,散漫的表情夹着一丝宠溺。   谢阮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品出一些异样来。   迟漾刚好从厨房走出来,端着最后一道奶油海鲜汤。   陶苏白走到餐桌前,被上面色香昧俱全的大餐惊得张大嘴巴:“这些都是迟草做得?太牛逼了吧,没想到迟草还是个隐藏大厨!今天有口福了!”   说完还不忘拿出手机“咔咔”拍照。   程煜也在这时走向前,瞅了眼桌上的菜式,确实都还不错。   虽然夸的是迟漾,谢阮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走过去替迟漾脱身上的围裙:“辛苦了。”   迟漾抬手配合他,在谢阮把双臂伸向后面给他解后面的系带时,顺势把他整个纤细的身子抱住,低头亲一下他的额头。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谢阮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那应该是在只有他们俩独处的情况下,想到现在还有程煜跟陶苏白在,他们刚才应该在后面把这一幕全都看到了,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   抬手在他后背上捶了一下:“放开我。”   迟漾挑挑眉,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虽然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还是搂着他的肩膀一起看向对面的人。   “来了。”   程煜神态自若地点头。   陶苏白眼观鼻鼻观心,虽然装着跟程煜一样表情自然,但一双泛着红色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理状态。   离他最近的程煜自然看到了,垂眸盯着那两只耳朵尖看了会,垂在身侧的手指并拢搓了搓,真可爱。   接下来便是愉快轻松的用餐时间,四个人分两对面对面坐着,餐厅里被陶苏白跟谢阮的声音充满,叽叽喳喳的,基本没有真正停下来的时候。   迟漾跟程煜的关系聊不聊天都那样,更何况他俩本来都不是话很多的类型,迟漾开了瓶红酒,两个人偶尔碰一下杯。   陶苏白闻到红酒的香气,也被勾出了肚子里的酒虫,馋的也要了一杯。   几个人里只有谢阮不能喝,举杯时他就以汤代酒,跟着喝了一口。   吃完饭陶苏白还不舍得走,谢阮也想跟他多呆一会,便跟旁边的迟漾提议让他们在这住一晚。   刚好明天是周末,也不用着急回宿舍。   迟漾瞅着他闪着期望光芒的一双眸子:“住下来可以,但宝宝不能跟他一起睡。”   听到后面一句,谢阮眼睛里的碎光暗了点,撇撇嘴:“好吧。”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好奇,迟漾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跟陶苏白一起睡的。   陶苏白在旁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得到了房屋主人的允许,兴奋的拉着谢阮往旁边的沙发走。   一直没说话的程煜懒懒靠着吧台,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迟漾过去问他:“你走不走。”   程煜好笑:“不走你还赶我不成。”   说罢抽出一根烟要点,迟漾皱起眉头:“出去抽。”   程煜愣愣,想到他好像已经戒烟的事,而戒烟的原因,他又把视线移向不远处在沙发上傻乐的青年。   谢阮怀孕的事他是听陶苏白说的,小孩害怕他接受不了,说之前还给他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东扯西拉说了一堆没用的,生怕他会因此变得讨厌谢阮似的。   但实际上他除了刚听到时有一点震惊外,其余再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虽然因为迟漾跟陶苏白的原因,他跟谢阮也算是间接的朋友,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毕竟再没有多余的一丝交情,所以他也没必要因此有太多的情绪牵扯。   不如说对现在的他来讲,与其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看牢一点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直男。   程煜默了会,把嘴里的烟拿掉塞回烟盒里,抬头看向迟漾。   “还没跟你说恭喜。”   迟漾瞥了他一眼,表情不咸不淡:“谢了。”   两个人暂时又没了话语,同时看向沙发上聊得如火如荼的两小只,迟漾双手抱臂,手指在胳膊上敲打,深邃的眉弓紧皱,表情不耐:“他们还要聊多久。”   程煜同款皱眉:“不知道,陶陶是个话痨,恐怕没那么快结束。”   迟漾轻“啧”:“他不是很听你的话,你去把他弄走。”   “他听我的话?”程煜挑眉,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与其说陶苏白听他的话,不如说是他一直以来够宠够“舔”带来的甜蜜假象,因为享受到的优待够多,所以才会让这个爱闹腾的小猫能暂时收起锋利的爪子靠在他掌心乖乖“喵呜”两声。   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可奈何,迟漾侧眸瞥了他一眼,冷淡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他真没用。   程煜“咳”一声,假装看不明白,要说没用他自己不也是不敢真的去扫谢阮的兴,他俩谁又比谁“高贵”。   他们两人在这百无聊赖时,陶苏白跟谢阮倒是挺嗨的,陶苏白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话痨的功力比平时又强了不少,谢阮没喝酒都要被他感染的微醺了,两只小脑袋靠在一起说小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宝贝呀。”陶苏白轻轻打了个酒嗝,把手放到他圆滚滚的肚子上:“我今天都还没给我干儿子好好打招呼呢,他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谢阮摇摇头:“挺乖的,一点都没有闹腾。”   毕竟昨天晚上那么被折腾都没有跟自己暴脾气,确实是很给面子了。   “那行,懂事儿,比他爸爸强。”陶苏白露出满意的表情,说到另外一个爸爸,眼神又多了一些愤愤和不满,拍了拍大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都这样了,他还搞什么小别胜新婚,也不怕你的身体吃不消,真把孩子弄出什么事来怎么办,就这么不能忍耐吗。”   谢阮眨眨眼,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一张小脸逐渐开始变热变红:“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我们……”   看他这个反应,陶苏白也有些无语,手指勾起他的衣领,凑近他的耳廓低声说:“我以为你没想瞒呢,宝贝儿,吻痕,好多哦。”   谢阮猛地瞪大眼睛,这下想藏已经来不及了,想到他今天就顶着这样一身的印子在陶苏白跟程煜跟前晃来晃去,他自己还毫无所觉,整个人就霎时被一阵热意侵袭,不只是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红透了,比喝了酒的陶苏白还要夸张。   “我,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程,程煜也看到了吗?”   陶苏白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心里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又不是外人,程煜他才不在意这个,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吧。”   谢阮“哦”一声,还是觉得很难为情,踩在沙发上的脚趾蜷了蜷,整个清瘦的脚背都是粉红色的。   陶苏白这会酒劲好像又上来了,晃晃脑袋,歪在谢阮肩膀上。   靠的近了,就觉得谢阮身上那股子奶甜的香气又浓了些,闻得他脑袋晕乎乎的,嗅着鼻子往他脖子里凑,想要找到香气的来源。   谢阮被他的头发扫得有点痒,伸手笑着想去推他,一条手臂突然横在他胸前把他整个人往后一带。   谢阮的手推了个空,感受到紧贴在他后背上的热源,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哥哥。”   迟漾低垂着眼,下颚轮廓锋利清晰,眸光沉沉的,冷淡的神色下隐隐透出压抑许久的克制:“宝贝,聊好了吗,是不是差不多要去休息了。”   谢阮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这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又开始了,只是他觉得还没跟陶苏白说够,下意识问了句:“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迟漾摸摸他的脸,嗓音温柔了些:“就算你不累,宝宝也该休息了。”   谢阮闻言也觉得有道理,这才不跟他争取了,顺从的点点头,转身去看旁边的陶苏白。   陶苏白怀里捞着个抱枕,露出一脸看清他的表情,嫌弃的挥挥手:“走吧走吧,重色轻友的家伙,赶紧去陪你的亲亲老公吧。”   谢阮怪不好意思的,不等他再说什么,迟漾已经箍住他的腰,把他一下抱了起来。   谢阮吓得搂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啊,我又没喝酒,自己能走路的。”   刚说完刚好经过程煜身边,程煜跟他对上视线,只是得体的微笑了一下,没多留一个眼神。   谢阮松口气,乖乖被迟漾抱着往卧室走,关门前,刚好看到程煜走到沙发前,双手摁在沙发背上,将醉醺醺的陶苏白圈在身下的一幕。   …… 第65章 65   回到房间后, 迟漾把身后的门锁关上,谢阮打了个哈欠,刚才在外面聊天时还不觉得, 现在安静下来倒是真的有点累了。   只是疲惫中的他并没有发现, 一直抱着他的迟漾脸上隐忍晦暗的表情。   “时间不早了, 我们赶紧洗澡睡觉吧。”   谢阮说完, 身体刚要放松下来,却感到箍在腰间的手臂突然用力,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在迟漾怀里轻松换了个方向,被抵到后面的门板上。   谢阮吓得差点叫出来, 慌乱中只来得及抱紧迟漾的脖子, 惊魂未定的问:“怎, 突然间怎么了。”   卧室里灯还没开,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依稀看清眼前的情形,迟漾高大的身形和面部轮廓都隐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也不说话, 沉默黑暗的氛围让人感觉有点不安, 谢阮刚要再问什么,唇上突然落下一抹温热的触感。   谢阮睁大眼睛,很快便意识到这是迟漾在亲他, 不等他开口说话, 那抹柔软又贴了上来, 碾压的力道也变得比刚才更重了,干燥的摩擦感让他的唇瓣微微发麻发痛, 谢阮“唔”了一声, 还是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乖乖张开嘴巴让他的舌头进来给他亲。   “好乖。”黑暗中传来迟漾低哑的夸赞, 紧接着谢阮便感到自己的舌头被勾了起来,吮吸的水声很大,在安静浓稠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下流,听得谢阮满脸涨红,十秒钟前还因为惊慌而紧绷的身子变得酥软,腰上的力气塌了下来,被迟漾紧紧掐着托住。   “哼……”   迟漾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昨晚和今天早上才那样亲热过,现在还是亲得格外贪和重,把谢阮的嘴巴从里到位侵占的彻彻底底,小小的口腔里全部染上自己的气味后,又继续寻着领口往下亲。   谢阮仰起脸,修长的脖子拉出优美纤细的曲线,单薄的肩膀哆嗦着弓起来,抬起双臂抱紧埋在他胸前的黑色脑袋,被亲得身上出了层细汗,潮红自颈侧和锁骨处蔓延,胸口雪白细腻的皮肉被吮吸出一个个淫靡的红痕。   “啊……”有一个地方被嘬得重了,谢阮疼得身子轻颤了下,张开湿润的口,唇边流下来不及咽掉的津液,喘.息声又急又娇。   迟漾一点点帮他舔去,呼吸声粗重,大手掌着他的臀部,又重又急的揉捏。   谢阮能感受到他动作间的强势和克制,身子无力的靠在他胸口,眼睛早就被亲湿了,蒙着水汽的双眸涣散迷离,浓黑的睫羽根根分明的垂落。   “你怎么了?”   谢阮沙着声音:“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不开心了。”   虽然被不由分说的这么欺负了一通,但谢阮知道迟漾不会无故发疯,他能敏锐的感觉到迟漾此刻的心情不怎么好,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我后悔让他们过来了。”   谢阮眨眨眼,大脑缓慢的转动思考:“谁?陶陶他们吗?”   为什么?今天说要邀请他们时,迟漾不是亲口答应了吗,而且一起吃饭时气氛也一直挺好的。   不等谢阮发出疑问,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又被轻轻咬了一口。   谢阮“啊”了一声,紧接着又感到迟漾伸出舌头在上面温柔的舔舐,像是怕真的把他咬疼了一样。   谢阮的心又软了,抱住他的后背,耐心等他继续说。   迟漾把脸靠在他一侧肩膀上,黑暗中夹着一丝沉痛的嗓音显得异常沙哑粗沉:"宝宝,不要和除我以外的人太亲密,看着别人碰你,我受不了。"   谢阮先是被他说话时的语气短暂惊到,随后才有心情去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大脑缓慢的转动,不确定道:“你是说,陶陶吗。”   迟漾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也意味着一种认同,谢阮眨眨眼,大概回想一下今晚他跟陶苏白的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朋友间的说话沟通,如果真的要说“亲密”的话,好像也就两个人在沙发上聊天那会稍稍多了一点肢体接触吧。   迟漾这就受不了了?   谢阮惊讶过后又继续沉默,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迟漾,这件事会让你很不开心吗。”   “嗯,我忍了一晚上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挺理所当然的,谢阮好笑又无奈:“可是,我不可能永远不跟你以外的人有任何的亲密接触,陶陶还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即使是他也不可以吗。”   迟漾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心里衡量谢阮这句话的可行性,最后还是肯定冷静的摇头:“不可以。”   谢阮:“……”   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迟漾愿意认真给他的提问这几秒钟的思考时间。   “宝宝。”   迟漾抵住他,嘴唇含住他的鼻尖亲吻:“你身边不能只有我吗。   这么温柔磁性的一把好嗓子,如果忽略掉这句话本身传递出来的恐怖内容,倒确实会让人轻易沉醉其中。   谢阮叹口气,试着去跟他讲道理:“迟漾,身体和感情的忠诚度我当然只会给你,这样还不够吗,我不可能永远只活在你给我构建的世界里,我的生活还要有其他的人或事物的存在,你不可能把我隔离在真空中的。”   怕说得太绝对会引起这个人的应激反应,谢阮尽量用轻柔哄孩子般的语气去跟他沟通,说完下意识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的看向他的表情。   迟漾低眸凝视着他,深黑的瞳孔像夜色一样浓郁,透出的情绪冰冷,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不管他到底在想什么,谢阮这次都不打算对他妥协了,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向来弧度柔和的眉眼难得呈现出一种倔强的清冷感。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了几秒,最后还是迟漾先放低了眼神,温热的唇瓣贴在耳廓亲亲:“好,我知道了。”   虽然这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好像并没有正面给出立场和答案,但谢阮知道,对迟漾的性格来说,能讲出这样一句话已经算是不小的退让。   神经和心情放松下来后,身体上的感受才重新占据上风,谢阮一只手放到肚子上,眉心微微皱起来,小小声的说:“你快点放我下来吧,肚子都有点不舒服了。”   迟漾闻言脸色立刻一变,忙松手把他放下,蹲下身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会,仰头问他:“对不起,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阮摇摇头:“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可能就是累到了,我们快点休息吧。”   迟漾神色稍缓,又重新抱起他,朝浴室走去。   *   第二天清晨,或许是心里一直惦记着陶苏白在他们这里的缘故,谢阮难得醒的很早,没睁眼前先伸胳膊往旁边扫,手掌心精准打在迟漾的脸上。   迟漾觉浅,一下就被他拍醒了,长长的睫毛微微掀开,深黑的瞳孔中有几分困意和迷糊,但很快就变得清明,先握住他细细的手腕,顺势在柔软的手心亲了亲,嗓子沉沉哑哑的:“宝宝。”   谢阮哼哼两声,鼻音困倦浓重,身子在暖烘烘的被子下拱了拱,钻到他怀里:“几点了,陶陶他们是不是要走了。”   以前的谢阮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赖床”这两个字,不仅早起上课从来不会缺勤,就连周末也要定好闹钟准时去图书馆打卡温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雷打不动,可以说是个极其自律的学习卷王。   但自从去年怀孕后,他的身体好像就不再那么听他大脑的使唤和控制了,他开始变得嗜睡,喜懒,身子总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太多精神和力气,之前在b市时,为了不给谢明丽添麻烦,他会尽量克制强装成身体状况好像没有受太多影响的假象。   但现在迟漾在他身边,一切渐渐的好像就变得不太一样了,迟漾以前就容易对他过度保护,知道他怀孕后,更是连剪脚趾甲这样的小事都不许他自己动手,他们在一起才短短半个月不到,自己就已经快被他宠成了四体不勤的废物。   就比如说现在,在迟漾日复一日的纵容下,谢阮甚至变得连他以前最讨厌的赖床都开始觉得习以为常了。   尤其现在刚刚早春,天气还没有彻底变暖,他更是不舍得一大早就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所以这几日基本都是睡到自然醒,有时候起来吃了点东西,还会再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所谓米虫过得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外面空气凉,迟漾把他的手塞回被子下面,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才七点,今天周六,他们应该不会起这么早。”   谢阮“哦”一声,脑袋抵在他脖子里,声音又闷又困:“我今天还要跟陶陶玩的,你别让他走这么早……”   迟漾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又低头在上面亲亲:“好,乖,再睡会。”   很快又把怀里的宝贝重新哄睡着,迟漾却再没了困意,他先是等谢阮又睡沉之后,才把人小心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轻手轻脚的下床,又把被子掀开,小心解开谢阮睡衣的两颗扣子,对着雪白圆滚的孕肚亲亲,眸光里都是柔和的爱意。   “宝贝,早安。”   做完早晨例行的工作后,迟漾这才离开卧室,偌大的客厅安静无声,他从冰箱拿了瓶水,准备去露台透透风时,却没想这里已经先被另一位“不速之客”占据。   程煜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高大的身材瘦削,侧倚着栏杆,一只手里燃着烟,清晨的风鼓起他身上雪白的衬衫,黑发在空气中柔软浮动,映着前方一大早就有些阴沉的天空,有种落拓的颓废感。   迟漾挑挑眉:“一大早不睡觉,在这里装什么忧郁。”   程煜侧眸瞥了他一眼,没休息好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我看起来很忧郁吗。”   迟漾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走过去:“很装。”   程煜笑笑,把烟放到嘴里,吐出一圈淡青色的烟雾。   迟漾皱了下眉:“少抽点。”   程煜漫不经心的:“你倒是戒的爽快。”   迟漾:“没什么难的。”   程煜点点头:“确实没什么难的,我也没那么喜欢抽,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人生这么长,不干点有意思的事要怎么度过这一天天的时光。”   说他装他还来劲了,迟漾嫌弃的瞥着他,多浪费最后一句口水:“人生这么长,你可以找点更有意思的事做。”   “比如呢。”   迟漾拎着手里的水,瓶身沁出透明的水雾,手指苍白修长,他本来不想再搭理程煜这个无病呻吟的问题,但视线无意看到露台上那几盆可爱饱满的多肉,晶莹剔透的模样不知为何让他想到此刻还在房间里睡觉的谢阮,目光里透出柔软的爱意:“去爱一个人吧。”   程煜:“……”   或许他就不该多嘴问。   虽然这段日子早就看惯了迟漾这幅动不动就深情款款恋爱脑的模样,但程煜偶尔还是会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把烟重新咬到嘴里,语气凉凉的:“很诚恳的建议,我记下了。”   露台的玻璃门被拉开时,两个大男人也刚好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心。   门旁立着一个清清瘦瘦的影子,陶苏白看起来还没睡醒,迷糊的揉着眼睛,蓬松的发丝乱翘,身上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和四角短裤,背心像是那种打底的款式,太宽松了,清瘦的胸膛敞出来一半,白的白,粉的粉,短裤下的两条腿又直又细,软乎乎的模样。   “程煜。”嗓子也是困倦软绵的,叫程煜的名字时尾音拖得有点长,透着股绵密的黏糊感,像是小孩子:“你怎么在这啊,我一直在找你。”   迟漾挑眉,认识这么久,倒是头一次见到陶苏白这样一面。   看他这个样子,即使现在想到昨晚他那么黏着谢阮,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个身影就快速从他身边掠过,迟漾只感到脸颊上拂过一阵清凉的风,下一秒就看到程煜已经站到了陶苏白前面,高大宽阔的肩背把陶苏白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没再露出来。   这是一种多迫不及待着急想要宣誓主权的行为,做过许多次的迟漾对此不要太过熟悉,深眸中闪过一抹讶色,也没打算说什么,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等人离开了,身后的玻璃门也被“唰”的拉上,陶苏白才被惊得又清醒了些,懒懒打个哈欠,额头抵着面前人的胸膛,软绵绵的问:“刚才是迟草啊,我刚才睡迷糊了,都忘了现在是在他家里了。”   程煜低头看着半靠在他怀里的人,这个角度看,这件乱七八糟的老头背心似乎露的更多了,没什么锻炼痕迹的小胸脯像是绵软的嫩豆腐,白得扎眼,看得程煜咬了咬牙,一只手捏着他的腰:“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还能想起来找我。”   陶苏白被捏得有点疼,不满的蹙起眉头:“我起来时在床上闻到你的味道了。”   程煜愣愣,从刚才看到他这个样子开始就一直盘桓在胸口的那股无名火好像突然就消了不少,眼睑微微垂下,低声问:“是吗,鼻子这么好使,我是什么味道,。”   陶苏白摇摇头,宿醉的小脸透着苍白:“你的味道就是你的味道啊……”   他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深度讨论的必要,直接转移话题:“头好疼啊,我昨天有喝很多吗,怎么感觉这么想吐。”   程煜用手指揉着他的太阳穴:“是喝了不少,拦着你也不听,没酒量下次就别逞强了,一会进去喝点番茄汁。”   “开心嘛。”陶苏白蔫了吧唧的,露台的风吹得大,很快就让他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情不自禁往面前温暖的怀抱里钻。   程煜一条胳膊揽着他的细腰,感受着他纤细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时的乖巧和柔软,心中充盈着一种被什么填起来的满足感,是和刚才一根根抽烟时被尼古丁短暂麻痹大脑的快感全然不同的感觉。   忍不住收紧手臂将人更用力的拢起来,低下头,嘴唇若有似无的碰触他柔软的发丝,目光下移时又看到他背心下的短裤,其实就是一件很普通的四角短裤,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的直男款式,可偏偏布料柔软合身,过于合适了,将小孩的臀部贴合出圆润的弧度。   挺翘的。   程煜眯了眯眸子,克制的将视线移开,嗓子低沉透出一点哑:“下次别随便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出来。” 第66章 66   迟漾出去后, 谢阮又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算够,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现在身体生理钟的是迟漾,恰巧在他醒来前三十秒进了卧室。   拖鞋踩着厚实柔软的地毯, 俯身准备去亲醒睡美人时, 谢阮便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视线里就是一张逼近的面孔, 好在五官够帅, 不然也是够吓人的。   谢阮眨着浓密的睫毛,脸蛋睡得很粉,刚睡醒的鼻音像是在撒娇:“你又想偷亲我。”   被逮个正着迟漾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在他红红软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起床吗。”   谢阮点点头:“陶陶他们都起来了吗?”   “在客厅了, 等你吃早餐。”   谢阮一听意识立刻就变得清醒了, 想到几个人早就起来了还都在外面等他, 心里就觉得难为情,立刻推开身上的人要赶紧起床。   迟漾扶着他的肩膀:“不要急,小心肚子。”   程煜跟陶苏白吃过早餐就要离开了, 谢阮虽然舍不得, 但也知道他们有自己要忙的事, 送到门口便挥手告别了。   回到客厅后看到迟漾正在吧台洗杯子,背影宽阔,颀长挺拔, 卫衣的袖口向上卷起, 小臂的肌肉线条紧致流畅, 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明明是很普通日常的画面,却让人有种温馨的幸福感。   谢阮走过去, 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迟漾低头看一眼, 轻声问:“都走了?”   “走了。”谢阮回想着昨天晚上, 还有刚才吃早餐时聊天说笑的氛围, 心里觉得很温暖,脸蛋埋在他后背上蹭蹭:“有朋友真好。”   在b市的几个月他一个人孤独怕了,现在重新跟朋友们聚到一起,每一天每一刻的感觉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迟漾把最后一个玻璃杯放回橱柜里,将手指上的水滴擦拭干净,转身将人抱到怀里:“宝宝觉得孤单了。”   谢阮趴在他胸前,懒懒的不想说话。   迟漾摸摸他的头发,声音微沉:“只有我还不够吗。”   谢阮愣愣,抬眸幽幽瞅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怎么还来。   迟漾唇角勾起微弱的弧度,低头亲了他一下:“开玩笑的,宝宝不要生气。”   谢阮瞅着他的脸,狗屁的开玩笑,那点微薄的笑意根本就没有到达他墨黑的眸子里,里面仍是一片漠然的冷意。   谢阮还想再说什么,又觉得有些无力感,算了,这是迟漾骨子里的高傲和偏执,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让他完全改掉,欲速则不达,至少经过昨天的谈话,还是能看得出他是有愿意改变的意向的,以后慢慢给他纠正就可以了。   “累了?”   迟漾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又不舒服了,大手放下去给他揉腰,低声说:“我抱你去休息。”   谢阮其实也不累,但就是没什么精神,可能怀孕就是这样,身体总是不那么听自己掌控。   迟漾把他抱起来走到旁边的沙发,让谢阮小心侧躺到他怀里,拎起一条毯子盖在他们身上。   趁着迟漾找空调遥控器时,谢阮无聊看外面的景色,看着落地窗上忽然出现许多细密的透明水滴,刚才为止还算明亮的天空忽然就变得阴沉起来,隔着一层玻璃,远方似乎还有连续滚动的闷雷声。   天气从晨起开始就一直乌云密布,空气也闷得厉害,这会大雨终于还是“淅沥沥”落了下来。   “下雨了。”   迟漾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上,闻言也朝窗外瞟了一眼,露台的玻璃门开着一条缝,有湿冷的风吹进客厅,夹着雨丝,空气凉丝丝的。   怕谢阮的身子受凉,迟漾又要拿起遥控想把门关上,被谢阮抬手阻止了。   “没事的,我现在不怕冷,这样吹着挺舒服的。”   迟漾用手在他脖子上探探,确实温温热热的,便放下心,一只手臂横在他腰上,低头去亲他,动作很轻柔,嘴唇与嘴唇简单碰在一起摩挲,没有包含太多欲念,像是在温存,也像是在调情。   谢阮仰起头跟他亲了一会,直到脖子有点酸了,这才推推他的胳膊让他松开。   “呼……”   谢阮趴回他胸口,嘴巴被亲得红红软软的,细软的眼尾洇着一点水气,小口喘息着。   他发现迟漾真的很喜欢跟他有亲密接触,日常搂搂抱抱的都是常态,逮到机会了更是非要亲上一会儿不可。   这种其实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生理性的吸引和喜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要一直接近,触碰。   他虽然没有迟漾那么严重的皮肤接触欲望,但是偶尔也还是会馋一下迟漾的身体,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窝在迟漾暖洋洋的怀抱,听着外面雨声敲打在玻璃和露台养着的盆栽花朵上“啪嗒啪嗒”声响,这些声音交织混合在一起,像是舒缓的白噪音,谢阮惬意的简直以为自己在过神仙生活。   但他只顾得自己这么悠闲自在可不行,抬起头担心的问迟漾:“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可以吗?今天没有事去忙吗?”   虽然他们还都是学生,但谢阮总觉得迟漾跟他不一样,至少在他们交往以前,迟漾平时要忙的事就一直挺多的,比如经常被叫回家参加家族应酬的宴会,或者早早培养他接触家里公司的事业什么的。   迟漾闻言轻笑了下:“软软以为我现在还会有除了你跟宝宝以外其他更重要的事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谢阮又靠回他怀里,沉默着想了会,其实一直有个问题在他心里蠢蠢欲动,这两天匆匆忙忙的,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此刻气氛这么好,似乎刚好就是鼓励他说出来的好时机。   “哥哥,我……”   “叮铃铃……”   恰到好处的铃声直接打断他下面要说的话,迟漾把正在响的手机拿过来,看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宝贝,是妈妈。”   被打断的谢阮心里正不是滋味,把手机接过来,没什么好气的回:“是我的妈妈。”   边说边按了接通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妈妈。”   迟漾看着他认真接电话,手指在他说话时一动一动的脸颊上戳戳,被谢阮嫌烦打开,他便又把手放下去,沿着谢阮脖子修长的曲线轻轻下滑,白皙的皮肤上依稀还有几个浅色的印子,不过才一晚上没有亲热而已,痕迹就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   迟漾盯着这几个模糊的吻痕看了会,眸色变得有些暗沉,低头埋进他脖子里,鼻尖抵着脉搏有力跳动的位置,好像能闻到从这里的皮肤下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   谢阮一边跟谢明丽打电话,一边被他像大狗狗一样黏着,偶尔觉得他过分了便会抬起手刀在他脑袋上敲一下让他老实点。   有一下敲得太重,被对面的谢明丽听到了,问他怎么回事,谢阮瞪了身下的人一眼,笑着解释:“妈,没事儿 ,你继续。”   但这也不一点不影响迟漾胡闹的心情,等他们母子俩又开始聊天了,迟漾老实了半分钟不到,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他……宽大的手掌贴着后背纤细凸出的肩胛骨,掌心火热的温度tang得谢阮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谢阮见管不住,索性也懒得搭理他了,随他怎么摸摸弄弄的,反正也不会真的怎么样,还不如他赶紧说完把电话挂掉。   但迟漾显然并不是个见好就会收的人,见谢阮开始放纵他,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搁在衣服里的手这样单纯的…………已经不够,最后干脆直接把他的衣服掀开卷了上去。   ………………   这是谢阮全身上下最受不了的一种刺激   怕发出奇怪的声音引起谢明丽的怀疑,只好抬起一只手用力将嘴巴捂住,单薄的脊背不受控的弯曲弓起来。   “嗯?妈妈,没事儿……哈,嗯,刚才喝了口水……”   好痛,迟漾这个混蛋,竟然用牙齿咬他。   “真的没事儿,什么?好,好……”   到底好什么,谢阮自己也根本不明白了,只知道胸前那个被吃的地方好痒,好热,麻酥酥的像是有电流在里面窜动,迟漾tian的那么用力,简直要把他那里真的吃掉一样。   对面的谢明丽哪里知道这边火热的场景,听着话筒里儿子回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还透着些敷衍,谢明丽只当他是说累了,便适时打住:“那就先这样吧,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妈妈跟你说的事,晚上给我答复哦。”   “……”   电话怎么挂掉的谢阮自己都没印象了,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好热,空气里的凉意也被浓稠灼热的气息填满,后背一直在渗出细密的汗意,想去推胸前一直在闹他的人,却突然被用力一吸,他“啊”的叫了一声,手腕就再次酥软的没了力气。   纤细的身子几乎快抖成了筛子,双臂情不自禁的合拢抱住他的脑袋,听着耳边不停响起“咕啾咕啾”的水声,谢阮脸颊早已红的快要滴血,双眸水汽朦胧,眼尾泛着潮湿的糜.红色,红意顺着颈侧直直往更深处蔓延……   …………   又过了十数分钟,迟漾才终于从……,他的脸色也有些红,眉眼沉黑浸着浓重的情.欲,乌黑的头发凌乱,更显得他嘴角缀着的那抹晶莹的水液性感异常,嗓音也哑得怕人:“宝贝。”   “……”谢阮微肿洇红的眼皮颤了颤,涣散的眸光没有焦点,像是灵魂都从体内游荡了一遍,整个后背都是湿淋淋的水意,乌黑浸湿的头发在雪白的额头上软趴趴的搭着,可怜得紧。(这段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宝宝,宝贝。”   迟漾舔掉他的眼泪,又把他搂到怀里,滚烫火热的爱意无处释放般的在体内肆意冲撞:“好爱你,为什么不能把你全都吃到肚子里。”   谢阮湿润的眸光抖了抖,又怕又惊的望着他:“你刚才,那样,那样都还不算要吃了我吗。”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胸口……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肿得面目全非了,跟被真的吃掉了有什么区别。   可是都这样了迟漾似乎还觉得不满足,怎么会有这样贪心的爱人,那下次他还想把自己哪里“吃掉”,谢阮越想越觉得后怕,推着他要从他身上起来,哭腔浓重:“你太讨厌了,我要回家,妈妈让我回去,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家。”   看他挣扎成这样,迟漾也有些惊讶,似乎也没想到真会把人惹到这种程度,慌得忙用力抱紧他:“对不起,对不起软软,我本来也没有想做到这种程度,一开始也只是想简单亲亲,可是一看到那里那么好看就实在没有忍住,弄得你很疼是不是,乖,对不起。”   谢阮越挣扎就被他抱得越紧,最后也是真的累了,身子软下来一点,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眉目温柔认真道歉的模样,小声喘着粗气:“你以后不许这样了,不然我真的不会再给你碰了,我说到做到。”   迟漾松一口气,小心在他白软的脸颊上亲了亲:“对不起宝宝,我刚才脑子里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可能是一直忍着的缘故,才会一时把握不住分寸昏了头。”   谢阮愣愣,对他这个回答感到格外无奈,什么叫一直忍着,明明他们前天才刚刚做过……   虽然当时只有简单的两三次,为了照顾他跟宝宝,迟漾肯定也是一直克制着没有尽兴罢了。   这样想着,谢阮心里刚冒头的那点火气又被慢慢浇灭,无声叹口气,低头看向他,无论看多少次,哪怕是每天每刻都对着,也还是会为这张脸感到心动怦然,从深邃的眉弓到高挺的鼻梁,明明长了这么一张气质冷峻,仿佛天生不该沾染任何世俗尘埃的俊美面孔,怎么会做起那种事来又偏偏如此强悍不加节制。   谢阮心口“砰砰”的,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绞着他的衣领,很小声的问:“你真的,那么想跟我做啊。”   迟漾闻言撩起眼皮,幽黑的双眸似海,翻涌着粘稠的欲.望浪潮:“嗯,想做。”   谢阮脚趾蜷了蜷,呼吸微微加快:“那,那下次就放到一个月后好不好。”   “三周。”   “嗯?”   迟漾一只放在他腰侧,用力握住:“宝贝,三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谢阮微微睁大眼睛,被这句话刺激的耳朵根子发烫,难耐的蜷起身子,鼻尖沁出细密的汗意:“……嗯。” 第67章 67   两人在沙发上温存了一会儿, 没多久迟漾就起身要去厕所,谢阮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想到刚才虽然胸口被弄得糟糕, 但也算是舒服到了, 不能总是只让他一个人享受, 便红着脸提议说可以帮迟漾。   迟漾闻言瞥了他一眼, 语气冷沉:“不用。”   谢阮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埋在抱枕里的脸抬起来,清亮的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   随即又觉得自己难得这样主动一次竟然还被拒绝了,感觉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粉圆的脚趾在沙发上蜷起来, 嗓子闷闷的:“哦。”   迟漾瞅着他, 仿佛知道他圆溜溜的小脑袋瓜里在烦恼什么一样,叹口气,抽掉他怀里的抱枕, 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   谢阮微肿洇红的眼皮撩起来一点, 又恹恹的垂下。   这个宝贝, 迟漾咬咬牙,火热的手掌放到他后颈握住,蓦地往前一拉。   谢阮全无防备, 身体被拽得用力往前扑, 脸颊刚刚好停在迟漾……   真的……   谢阮心脏惊跳如擂鼓, 气血瞬间上涌,一张小脸红得快要滴血。   迟漾低垂下眼睑, 俯视着他, 劲窄的腰腹上肌肉缓缓收紧, 拇指摁住他肉感的粉色耳垂重重摩挲, 眼睁睁看着红晕自他脸侧缓缓蔓延至脖颈和锁骨上,哑着嗓子低笑了一声。   “这个样子,你还想帮吗?”   谢阮恍惚了几秒,黑色水润的瞳仁像被烫到了一样颤了几颤,用力摇摇头。   迟漾松开他:“做不到最后,还不如一点都不做,被你小猫似的碰两下只会让我更难受。”   迟漾说完就去了厕所,里面很快响起哗啦啦的密集水流声。   谢阮吞了几下喉咙,身体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抱着枕头缩回沙发里,一只手隔着衣服在肚子上轻轻抚摸:“宝宝,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他,你爸爸那里真的很恐怖对不对,还是下次吧,下次一定。”   迟漾这个澡洗的很久,等他裹挟着一身寒意出来,谢阮刷手机刷得都快睡着了。   迟漾一只手擦着头发,走过来在他手机砸脸前给他拿下来。   “……嗯?”谢阮揉着眼睛,夹着睡意的声音软软的:“你洗好了。”   迟漾在他身边坐下,大手摸摸他睡意惺忪的脸蛋:“又困了。”   谢阮顺势靠过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腰:“不困,等你等的。”   刚洗过澡的迟漾身上有很好闻的沐浴乳的香味,裹挟着潮湿的水气,谢阮很喜欢这个味道,闻了好多下:“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刚才妈妈电话里说了什么吧,她说想我了,让我这两天回家。”   迟漾抚摸他后背的手顿住,低头看着他:“宝贝答应了?”   谢阮点点头,小脸贴着他结实的手臂,仰起来,眨巴着水润的眼睛:“这几个月我一直陪着她,妈妈她一个人在b市也很孤单的。”   迟漾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默了几秒:“宝宝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随着他第一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谢阮明显看到迟漾漆黑的双眸中慢慢显露出来的失望之色,于是紧急改口:“后天,后天也行。”   迟漾的神色看起来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如此:“那回去前,宝宝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谢阮一秒都没有犹豫的说“好”,然后才眼睛亮亮的问:“去哪里呀。”   迟漾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先俯身亲亲他红软的嘴唇,随后便拿出身后的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家。”   *   第二日早晨,九点。   离他们出发去迟宅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虽然从被告知他们要去迟宅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出发真的去迟宅见迟漾的父母了,谢阮就还是止不住的紧张,冒汗,短短半小时跑了三趟厕所。   最后迟漾进房间说可以下楼出发时,谢阮从床上一骨碌站起来:“我,我再去趟厕所。”   被迟漾一把搂住腰,将人扣在怀里抱紧:“宝贝儿,你真的还能尿出来吗,别折腾自己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不舒服的。”   谢阮呼出一口气,双手摁在他胸前,仰起一张苍白的小脸:“迟漾,真的,真的一定要今天见吗,我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你爸妈也会觉得很唐突的吧,可以下次回a市再来看望他们啊。”   一个晚上了,怎么还语无伦次成这样,迟漾叹口气:“不要有什么准备,你只要人安安全全的过去就行了,我爸妈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唐突,自从知道我们两个的事后,他们就就巴不得想要早点见到你了,宝贝你放心,我爸妈很喜欢你,会跟我一样喜欢你,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即使知道迟漾十有八九是为了宽慰他,谢阮焦灼的心情也还是稍稍平复了几分,抬头看向他,手指无意识紧攥住他胸前的扣子:“那,那我的身体情况,你也跟,跟两位长辈说了?”   迟漾包住他的手,弯腰抵住他的额头,语气低沉温柔,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感:“说了,早在你还在b市时就说了,他们都是思想很开明的人,虽然会觉得惊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尤其是我妈,她向来喜欢孩子,听她说,早些年要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还想给我要个弟弟或是妹妹来的,所以宝贝,不要害怕,我妈妈真的很期待你能过去见见他们,小的时候她还经常抱你,逗你玩,你都忘了吗。”   谢阮摇摇头,被他说得感动又心软,童年在迟家过得那段日子是他跟迟漾重逢前最幸福,最珍惜的一段时光,多少次在梦里他都还会幻想回到那段过去,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好,我跟你去。”   迟漾亲亲他的脸颊,低头帮他整理衣物。   谢阮透过他们身后的镜子看一眼自己的穿着,因为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谢阮自己想穿的正式一点,所以迟漾就让人临时送来了合他体型的正装,柔和的米珠白色,很衬他的肤色和气质,虽然穿起来没有迟漾那么高大有型吧,但看着至少不那么孩子气了。   迟漾好像也挺喜欢他穿这类型的衣服,谢阮还记得,早晨自己刚换上时,迟漾盯着他看的那种火热的眼神,恨不能立刻把他就地正法了。   谢阮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毕竟今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不过虽然他很严肃认真的反抗了,还是被迟漾摁在床上亲了好长一段时间,差点把衣服都揉皱了。   想到这里谢阮就忍不住有点生气,抬手在迟漾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   迟漾莫名,但还是笑眯眯给他检查手心。   谢阮懒得看他这幅不值钱的样子,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伸手扯了扯西装下摆:“这样看,肚子好像明显了一点点。”   毕竟是裁剪合体的昂贵版型,布料完美贴合着身形的每一寸,也恰到好处的将他的腰线和圆润的腹部弧度也勾勒出来。   正常来说一个身形偏瘦的青年挺着这样的肚子,看起来多少是会有些怪异的,不过谢阮体态好,比例也算是比较优越的,再加上他自身气质偏柔和温润,笑起来时眼睛的弧度细长漂亮,让人看着就觉得像小动物一样单纯无害,反而不会让人格外关注他身上其他方面了。   迟漾站在他身后,双手从后面轻捧着他的肚子,也对着镜子里的画面看了会,漆黑的眸中露出柔和的笑意:“是有点明显,好可爱。”   谢阮瞅着镜子中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尤其是迟漾此刻的表情,就,怪痴汉的。   无奈的摇摇头:“希望你爸妈看到不会觉得难看吧。”   虽然说迟家两位长辈已经都知道他的事了,但也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迟漾摸摸他的头发,知道他就是这样敏感爱多想的性格,即使再劝也没什么太大的效果,不如让现实给他足够的强心剂。   迟漾又给他披上一件长款大衣外套,系上扣子,这样能刚好遮住他肚子的形状,不会让谢阮出门时过于紧张放不开。   磨蹭半天终于正式出发,迟漾自己开车,谢阮坐在副驾,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下车时已经有人在庭院大门外守着迎接他们。   迟漾牵着谢阮的手,发现有点凉,便皱着眉放到嘴边给他暖暖。   谢阮仰头朝他笑一下:“我没事,进去吧。”   这是谢阮长大后第二次回到迟宅了,上次是因为他脚受伤,被迟漾强行扣在这里呆了两三天,那时候迟父迟母刚好都不在,所以说起来,这真的是自小时候分别后,他跟两位长辈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   还是以迟漾正在交往的对象的身份。   往里面走的一路上,谢阮满脑子都是这些事,乱七八糟的缠成一团,以至于真到了正厅,看到两位长辈本人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迟父迟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在身后奢华璀璨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华贵优雅,他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听到迟漾他们进来的动静时,两人同时抬起头,四道目光直直看过来。   这种扑面而来的威压感让谢阮呼吸一滞,下面的手死死攥紧迟漾,还来不及紧张,便看到沙发上的苏曼先站起身,笑意盈盈的朝他们走过来。   “软软,是小软软吗,总算是把你给盼过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叔叔有多想要见你。”   说话间苏曼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谢阮先是闻到了一股好闻高级的香气,然后又被一双柔软的手捧住脸,苏曼对着他的脸上上下下的看,保养姣好的面容上露出真心疼爱的笑意:“真的是小软软,都长这么大了,阿姨以前抱你时,你还是个只到我腿上的小不点呢。”   谢阮动作迟缓的眨眨眼,本以为时隔多年再见面肯定会觉得陌生,但此刻看着苏曼的脸,听着她温柔细腻的声音,内心却只被浓浓的亲切和怀念感充满。   心脏虽然还在扑通跳个不停,却好像已经没有刚进来时那种窒息的紧张感了。   谢阮无声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小声开口:“阿姨。”   苏曼愣愣,美丽的眸子里似乎有微薄的水气漫出来,她笑着用力点头,手伸下去握住谢阮的,带着他往里面走。   “小软软啊,来了就千万不要拘谨客气,毕竟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也是你的半个家,更何况你现在跟迟漾……”   她说着又回头看一眼,从刚才开始迟漾就一直在他们旁边跟着,好像半步都不舍得离开谢阮,不值钱的样子看得她摇头忍笑:“什么半个家,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谢阮自然听得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耳朵泛起热意,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苏曼拉着他坐下,又拍拍一脸严肃的迟父让他说话。   迟父放下茶杯,威严的模样看得谢阮不自禁挺直腰背,双手紧张的搭着膝盖,小脸雪白:“叔,叔叔好。”   迟父“嗯”了一声,锐利深沉的目光在对面这小孩身上打量。   跟苏曼的无条件乐观和溺爱比起来,他对迟漾的选择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微词的,所以一直没有完全松口说可以,只是说等人真带来了他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是真带来了,让他一眼就望个到底。   太干净了,又嫩生生的,来到他们家里的感觉,活脱脱就像一个被洗干净雪白的皮毛,稚嫩又待人宰割的羔羊,再反观旁边他自己的亲儿子迟漾,光是高大强壮的体型就能抵上这小羊羔两个,更不用说那股子凌厉狠绝又不可一世的气场。   本来他还担心是不是这小孩使了什么手段制服了自己家儿子,现在看来,情况极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迟父“咳”了一声,扭转了心里固有的偏见后,又回忆起这孩子在迟宅那几年的生活,到底是在他们大人眼皮子底下待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心里再怎么样也还是会有些慈爱柔软的感情在的。   “来了就好好住两天吧,像你阿姨说的,把这里当自己家。”   谢阮愣愣,讶异地抬起头。   看刚才迟父的态度和气场,本以为他会好好审视和考验自己一番,没想到只是默不作声的看了他几眼,便就这么松口了。   所以,他这是算过了迟父迟母这一关了?是不是过的太容易了?   仿佛能读出他此刻的心思一般,坐在他身边的迟漾在下面捏捏他的手掌心,贴着他的耳廓轻声说:“宝宝,我是不是没有骗你,他们一定会接受你,喜欢你的。”   谢阮怔怔点头,鼻子慢慢变得有点发酸,紧紧回攥住他的手。   几个人在客厅没说多久的话,迟父便说去书房处理工作开会了,苏曼知道他是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们相处,故意在他走的时候小声蛐蛐:“真是个放不开面子的老古板。”   谢阮听到了,觉得两位长辈相处的风格真的很有意思,看起来感情也很好,内心不禁觉得有些羡慕。   苏曼又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提议说:“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吧,迟漾,你带小软软先去楼上休息,我去厨房交代一下。”   迟漾也正有此意,牵起谢阮的手:“那我们先去了。”   等到了二楼迟漾的卧室,门也关上后,谢阮在原地呆呆站了会,浑身的神经突然就彻底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伸手抱住迟漾的腰,有气无力的说:“哥哥,我的腿好软。”   迟漾回抱住他,手掌贴着他的后腰轻拍:“宝宝刚才表现得很棒,没有那么可怕对不对。”   谢阮点点头,想到刚才在楼下时的场景,眼圈微微泛红:“阿姨和叔叔对我都很好,你一定跟他们说了我很多好话对不对。”   迟漾亲亲他的头发:“是你招人喜欢。”   说罢将他身上的大衣脱掉,手臂箍住他的腰,将人直接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累不累,离吃饭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先睡会。”   谢阮摇摇头,伸手拉他的袖子:“你也坐,我现在心情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跟你聊。”   迟漾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把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手掌习惯性放到他肚子上,轻轻感受着那里的脉搏。   谢阮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靠在一起,亲密黏糊的说着悄悄话。   没过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听声音好像是苏曼,谢阮脸颊一热,忙慌得从迟漾身上下来。   迟漾笑着把他放下来,起身去开门。   苏曼手里端着一个银质雕花托盘,上面放着些精致的点心和牛乳茶,没理给她开门的迟漾,喜笑颜开的径直朝后面的谢阮走过去。   “小软软,看阿姨给你拿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刚才看你在下面小脸苍白,是不是低血糖啊,赶紧吃点甜的。”   谢阮想到自己刚才还坐在迟漾腿上亲热,现在看到这么热情关切的苏曼,心里只觉得有些害臊和过意不去,红着脸小声开口:“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苏曼拉着他的手坐下,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打量,最后落在形状明显凸起来的小腹上。   刚才在楼下看不太出来,这会脱了衣服,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大,这么明显了,跟迟漾之前空口说给他们听的感觉不一样,这会亲眼所见,才真的让她有一种这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原来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苏曼目光热切,小心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谢阮起先看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心也一直跟着提得紧紧的,害怕她会觉得恶心,或是接受不了,都做好了可能会被嫌弃的准备了,这会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的迟漾,迟漾抱着手臂,示意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谢阮放下心来,对苏曼轻轻点头:“阿姨,您摸吧,没事的。”   苏曼眼睛一亮,刚迫不及待抬手要去摸,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动作,把手指上昂贵华丽的翡翠戒指都一一摘下来,确保不会对谢阮的肚子造成什么危险了,这才放心的,轻轻把手放上去。   “看这大小,才三个月左右吧。”   谢阮摇摇头:“其实已经四个多月了,我吃的不多,所以肚子一直不算大。”   “是吗。”苏曼皱皱眉,眼神中既有欢喜也有担忧:“怀孕的人吃不下东西可不好,得好好补补才行,我让厨房煲了好喝的补汤,一会要好好多喝几碗知道吗。”   谢阮乖巧点头:“知道了,阿姨。”   苏曼嗔怪的瞥着他:“还叫我阿姨嘛,刚才在楼下就想让你改口了,怕你不好意思就没说,孩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也该叫我这个孩子的奶奶一声妈了。”   谢阮愣愣,不好意思的咬紧嘴唇,在苏曼期待热切的眼神下努力想要开口,憋了半天,脸颊都涨红了,结果还是叫不出口。   苏曼笑笑:“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慢慢来,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还没出生的宝贝孙子(孙女),苏曼心情大好,乐呵呵的离开了卧室。   谢阮坐在床上缓了会神,仰面直挺挺倒下去。   身体一侧的床垫微微下陷,迟漾一只手撑在他脸旁,俯身压下来:“宝贝,现在还有什么会让你担心或是会害怕的事情吗。”   谢阮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五官英挺深邃,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有。”   迟漾:“是什么?”   谢阮:“担心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迟漾眉心舒展,凑近了亲他,牙齿叼着他红红软软的唇瓣,像是在温存,也是一种调情,低磁的声音沙哑温柔:“是梦,只不过我们会一直生活在这场梦里,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谢阮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好浪漫,捧住他的脸继续跟他亲吻。   在迟家呆了一天,除了中午吃饭时大家是在一起的,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曼一个霸占着谢阮,两个人在庭院的玻璃花房里聊了一下午,苏曼跟谢阮很投缘,又是跟他回忆小时候的趣事,又是给他传授过来人的孕期经验。   平时对着迟漾那张冰块脸实在没话讲,现在看着软乎乎的谢阮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想说,简直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儿子一样。   迟漾也被迟父拉着去聊公司的事,两个人各司其职,虽然同在一个宅子里,却硬是快有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对方的面。   好不容易等吃过晚饭,终于可以上楼休息了,两人前后脚进入房间,门刚被关上,谢阮就被从后面一下抱了起来。   他惊呼一声,天旋地转间感到自己的后背抵到门板上,迟漾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迎面而来,吓得他忙用手拍打他。   “你轻点,轻点!小心孩子。”   迟漾知道分寸,只是把脸埋进谢阮脖子里,大口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下.面的手也不老实的揉来捏去:“宝宝难道不想我吗。”   谢阮被他粗鲁拱动的动作弄得很难为情,自己的身子也逐渐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陪迟父喝了酒的原因,现在的迟漾感觉格外动情。   “我,我也想你,但是不过才半天没见到而已,哥哥,迟漾,你先放开我,我今天陪阿姨说了很久的话,觉得有点累了。”   听到他说累了,迟漾的动作果然慢慢停下来,抬起头,墨意浓重的眼睛有欲.望逐渐被克制平复下来的缓慢过程。   “好,那我们先去洗澡。”   房间的浴室里有很宽敞的浴缸,迟漾想让谢阮的身体能能更好的舒适放松,就在浴缸放满了热水。   谢阮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打哈欠,看着迟漾卷起衬衫的袖子,半跪在浴缸前试水温,毕竟是孕夫,泡澡的温度一定要格外注意,太凉和太热都不行。   “好了宝贝。”   等完全准备好,迟漾转过身,把谢阮剥得光溜溜的放到浴缸里,要起身时,却被轻轻拉住袖子。   “你不一起吗?”   浴室里水汽很重,谢阮仰着的小脸被熏得粉嫩,湿润的眼睛里情.欲迷蒙,小小的孕肚在水波下莹白可爱。   迟漾喉结上下滚动:“宝贝,别折磨我。”   谢阮瞥一眼他那里,舔了下嘴唇:“不做到最后一步,其他我都可以帮你的,用手?不然还是用脚?”   迟漾眯起眼睛,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哪里学来的,伸手在他肿起来的一颗粉豆子拧了一下,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谢阮“嗯”了一声,扭了扭身子。   迟漾听到自己理智微微断裂的声音,蹲下来,有力的手指捏住他的脸,滚烫的舌头和气息长驱直入。 第68章 68   谢阮他们只在迟宅住了一晚, 第二天要走时苏曼显得格外不舍,尤其还听说他还要去另一个城市,就更是觉得放心不下, 抱着谢阮一会摸头发, 一会揉脸的, 好像还是把他当成很多年以前那个没长大, 还需要被人哄着睡觉的奶娃娃一样。   谢阮没办法,只好跟他解释了谢明丽还在b市的事,苏曼一听立刻就说要直接去b市拜访,吓得谢阮忙着急阻止, 好说歹说才算把她劝下来。   最好不容易坐上了车, 谢阮对着窗外的依依不舍的苏曼挥手, 等车开远,人影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小,谢阮才脱力的靠回椅背上, 拎起领子轻轻扇动挥散身上的热意:“你妈妈真的好厉害, 攻势太强烈了, 我刚才差点就被她磨得同意了。”   迟漾扶着方向盘,闻言唇角轻轻翘起来:“我妈的性格是这样,全家都受不了她撒娇, 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是吗, 看外表还真的看不出来。”谢阮小声嘀咕, 虽然苏曼很漂亮,但不论是看性格, 还是她常年定居在国外做自己的事业, 都能感觉得出她肯定是女强人的类型, 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会撒娇的一面。   感叹完, 谢阮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偏头瞥着旁边的人,语气有些幽怨:“看我刚才应付的那么狼狈,你怎么也不帮我。”   迟漾目光直视着前方,声音平静冷淡:“我巴不得她能真的说服你,怎么还会劝。”   谢阮愣愣,很明显能从这句话听出他此刻不怎么愉悦的心情,想到是因为什么,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起来,   车厢陷入一阵异样的沉默中,即使开着热空调,空气中仿佛也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冷意。   迟漾仿佛感觉不到似的,安静的开着车,侧脸的轮廓立体锋利,没有表情的模样显得格外冷淡凛冽。   这种氛围让谢阮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一分钟内连续朝他那边瞟了很多次,却始终没有得到他任何回应后,心底终于也忍不住开始冒出些火气来。   气鼓鼓的侧过身,脸颊对着车窗,只留给驾驶座的一个人黑乎乎的小后脑勺。   不就是不说话吗,他也不说,有本事就一直别跟他说,看看最后会是谁先忍不住。   气的时候是真气,但气劲过了,心里还是会涌出很强烈的难过的情绪来,谢阮用手抓着胸前的衣服,把脑袋轻轻磕在车玻璃上,恹恹的闭上眼睛。   他其实很不理解,明明迟漾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谢明丽一个人丢在b市的,而且他也不是去了b市就不回来了,迟漾也可以趁着周末过去看他,这分明是可以两全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为此闹这种别扭呢。   憋闷了一路,回到思源路时,车子刚在车库停好,谢阮就要开门下车。   一条手臂先他一步从后面伸出来,用力将车门合上,宽阔的胸膛将他圈在车门与自己怀抱中间。   “宝宝。”   谢阮眼皮颤了颤,像是被这句温柔的低唤刺激到了,气得用手掌去推他:“走开,你不是不理我吗,那干嘛还要碰我,我不要你碰我,我讨厌你,你走开。”   这种带着哭腔的拒绝,比起生气和愤怒更像是一种委屈的发泄,迟漾将人一下紧紧抱进怀里,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嗓子喑哑。   “都要走了,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讨厌我吗,宝宝想让我在看不到你的这段时间每分每秒咀嚼着这句话伤心死。”   谢阮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被他这番话说得又难过起来:“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闹别扭的。”   迟漾叹口气,松开手小心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已经变红的眼睑处摸摸:“不是在闹别扭,不跟你说话是不敢,如果再多碰你,亲你一下,我可能就不想放你走了,你知道我对你根本就没什么抵抗力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不太能站得住脚的狗屁辩解,谢阮胸口的怒火还是被抚平了一些,吸吸鼻子,抬起红肿的眼皮看着他:“可是我必须要回去陪妈妈,你周末也可以随时过来看我,为什么这样的时间都不能忍耐呢。”   迟漾在他湿润的睫毛上亲亲:“好,都听宝贝的。”   说罢又低头沉沉注视着他,地下车库光线昏暗,小吵过后和好的气氛因为这个浓稠的对视变得有些潮湿闷热起来,不只是谁先主动的,嘴唇碰触在一起的瞬间,仿佛两块干燥的火石迸溅出耀眼灼人的火花。   车厢里只有空调缓慢的运作还有他们接吻时的密集水声,谢阮蜷缩起肩膀,被撬开牙关,不属于他的火热舌头伸了进来,熟练的缠上自己的,将他侵占得无处可逃。   “嗡”的一声,身下的座椅突然向后倒下,吓得谢阮猛的用腿夹紧迟漾的腰,树懒一样牢牢挂在他身上。   迟漾握住他潮湿纤细的颈子安抚,一只手熟练的掀开他身上的毛衣。   “咬住,宝贝。”   谢阮清澈的瞳仁微微颤动,含着水的嗓子软软的问:“还要弄啊。”   昨晚已经帮他好几次了,但看他此刻的状态好像还是很不满足,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时时刻刻都能对自己产生这种欲望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开荤后一直都没有真正吃饱的缘故?   迟漾没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直接低头在他胸口重重舔了一下。   太突然了,谢阮忍不住“啊”的叫出声,反应过来又一把捂住嘴,耳朵通红的看着他:“你干嘛啊。”   迟漾两只手握住他的腰,眸色幽深:“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重的,宝宝要是觉得忍不住声音,就听我的把毛衣咬住。”   自己都还没有答应他要做,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干嘛,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所以才想在他临走时最后多亲密一下。   想到这里,谢阮心里那股子埋怨又慢慢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水,低头瞥一眼被卷到下颌处的白色毛衣,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乖乖张嘴把它衔住。   这似乎是一个可以开始的信号,迟漾眯起眼睛,双眸中已经被欲念浸染的泛起浊意,拇指在他细嫩柔软的肤肉上搓揉,低下头张开嘴……   迟漾掀开眼睑,目光向上看着那张被热意笼罩的脸蛋在自己的动作下一点点,一点点浮起潮红,睫毛被水汽濡湿,细密的颤动,像花瓣一样红润饱满的嘴唇好几次想要把嘴里咬的东西松开,下一秒又狠狠阖住,嘴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破碎低吟,透明的津液顺着雪白柔软的下颌滴下,潮湿糜.乱。   …………   从车上下来时,谢阮已经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迟漾抱着他,一只手里还拎着谢阮的鞋子。   谢阮躺在迟漾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大衣,脚上却只有一双袜子,似乎也是临时套上的,穿得皱皱巴巴,有一只脚半个纤细的脚踝都露在外面,依稀还能看到上面红色新鲜的牙印,好在车子旁边就是电梯,可以直达房间,不用受凉气。   这次之后谢阮觉得他也算是在离开前好好的安抚了迟漾,即使之后一两个星期见不到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中午短暂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便从思源路直接出发回了b市。   才几天不见而已,谢明丽见他就红了眼眶,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一个劲的说瘦了,憔悴了,看样子嘴里说着把他交给迟漾照顾很放心,其实也是跟迟漾一样的过度保护。   谢阮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觉得这画面格外的似曾相识。   这两天他好像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安抚完苏曼安抚迟漾,安抚完迟漾现在又是谢明丽,自己只有一个,却被几方“势力”挣着要来要去,他又不能被劈成几瓣,这样下去该怎么权衡是好。   不过抛开这些烦人的问题不谈,回到b市后,谢阮确实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毕竟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瞒着谢明丽的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紧绷着神经怕她担心,现在的他可以在谢明丽身边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完全放下戒备,无忧无虑的依赖他的妈妈。   还有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用再经常担心迟漾会时不时就把他扑倒,还有被他过度黏着几乎没有自由的情况了,虽然在做这些事时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因此感到过快乐吧,但迟漾的欲望实在太强烈了,被触发的点有时候也特别奇怪,谢阮经常会感到招架不住。   至少这几天他的身体确实休息的很好,每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也提升了不少,不会睡着睡着就被亲亲摸摸的弄醒。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对迟漾说的,不然以那个家伙的醋劲还有占有欲,再见面非要把他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不可。   当然,自由归自由,他也不是没有想念迟漾的时候,虽然他们每天都有打电话开视频,但总是见不到本人,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些落寞。   分开第三周的周五,想到第二天是周末,迟漾可能今天晚上就会过来找他,谢阮从早上起来精神就止不住的有些亢奋。   早饭也比平常多吃了两个包子和半碗粥,看得谢明丽忍不住打趣:“小迟来了就这么开心啊。”   谢阮用勺子在碗里搅动,小声嘟囔:“哪有。”   谢明丽看破不说破,把吃完的碗筷收起来,起身放到吧台的洗水槽里:“妈妈今天可能要加班,你们两个不要急,也不要害怕妈妈突然会回来,所以不管有多激动都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怎么越说越露骨了,谢阮脸颊变得通红,有些着急的辩解:“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妈你别乱说。”   “好好好。”谢明丽不逗他了,把谢阮中午要吃的饭封好放到冰箱里,这才换上衣服,拎起包包匆忙出门了。   谢阮趴在桌子上,脸颊上还红红的,拿起手机无聊点着屏幕,才八点半,什么时候才能到晚上啊。   他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当你在某天有一件期待的事要发生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一天格外的漫长。   谢阮觉得现在他的状态就是这样,从谢明丽走后他就开始简单收拾屋子,看外面天气好,就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拿出去晾了,然后又在客厅铺上瑜伽垫简单做了几节孕期操,忙碌完这些事后,也顾不得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小喘着气期待的把手机打开,结果屏幕显示竟然才十点半。   谢阮有些受到打击,身体躺回瑜伽垫上,皱着眉头叹气。   中午吃饭时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对付了一下,在沙发上看了会书,看着看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或许是昨天晚上太亢奋没睡好,早晨又起的太早的原因,这一觉谢阮不知不觉就睡得格外久,醒来时外面的天都暗了不少,夕阳穿过没拉的窗帘投射进来,将谢阮的头发和半边脸颊都染上一层温柔的金粉色。   揉着眼睛慢吞吞坐起来,身上盖着的毛毯软趴趴掉到地上,松垮的睡衣领口也歪到一边,白皙圆润的肩膀和清晰的锁骨都露在外面,谢阮先习惯性摸摸肚子,睡眼惺忪的缓了会神,这才想起来去拿旁边的手机。   大半天过去了,他怕迟漾会给他打电话,解锁屏幕后,果然看到有迟漾给他发的未读信息。   谢阮心口“噗通”了一下,期待的点开聊天框。   【迟:宝宝】   【迟: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消息】   【迟:未接语音电话】   【迟:宝贝,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我今天晚上可能过不去了】   【迟: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就要完结啦,辛苦还在看的宝子们了~ 第69章 69   【今天晚上可能过不去了】   谢阮盯着屏幕上这条消息, 像被打了一闷棍,脑瓜子里面懵了几秒,好像无法处理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   不能来了, 是什么意思。   迟漾说他临时出了状况, 会是什么状况比他们时隔两个多星期的见面还要紧急重要的。   谢阮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想, 不应该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必须是迟漾生活中最重要, 并且要完全无条件被放在首位的那部分。   明明之前迟漾没日没夜黏着他时,还是他主动劝过迟漾不要总是围着他转,他需要有他自己的生活重心。   可现在他好像真的有了,但谢阮却被这个事实意外的砸蒙了。   越想心情越乱, 谢阮又把手机里那几条消息看了一遍, 眼睛像被针刺似的突然一痛, 气得把手机用力扔到沙发的角落里。   不来了,他竟然真的不来了,上周的见面日因为迟漾要参加学校的小组作业已经被迫取消, 这次竟然又不来了。   是, 他承认, 他就是生气,他就是双标,心口被自己说出去的回旋镖扎得好痛, 可那又怎么样。   迟漾这个笨蛋!还说什么让自己看到消息后给他回电话,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有本事他就真的别来了,下一周别来, 下个月也别来, 直到宝宝出生他也别来了!   谢阮从沙发上站起来, 拖鞋都没穿, 眼睛红红的进了卧室,用力把门甩上。   谢明丽在外面磨蹭到快十一点才回家,估摸着这两个孩子也差不多了,本以为进门时会被他们温馨热烈的迎接,结果扑面而来的却是满室冷冰冰的黑暗。   她有些惊讶,先把客厅的灯摁亮,在玄关边换鞋边嘀咕着:“怎么这么安静,这两个孩子难道出去了?连灯也不开。”   客厅的窗帘还没拉上,洗手槽里也扔着两个没洗的碗,谢阮平时很注意这些,鲜少会有这样粗心的时候,除非……   谢明丽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是不是他又出事了,忙快步走到他房门前用力敲门。   “软软!你在不在里面,在就赶紧开门,别吓妈妈,谢阮!”   谢明丽越拍越心急,连续拍了四五下,面前的房门终于开了,谢阮站在里面,抬手揉着眼睛,一脸刚被吵醒的迷茫。   “妈,你下班了,怎么了。”   谢明丽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确认他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别的问题,虚惊一场后腿差点打软,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臭小子,你真的想吓死我。”   谢阮还是一脸状况外,但是看她这样也知道是自己又让她担心了,抱歉的说:“我没事,就是不留神睡得太久了。”   说罢扶着谢明丽往客厅走,谢明丽朝四周打量着,屋子里并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小迟呢,刚才进来看房间这么黑,还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   谢阮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低垂着眼睑:“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谢明丽愣愣,偏头看了他一眼:“是吗,小迟自己说的?”   谢阮点点头。   谢明丽一时无言,怪不得刚才她回来就感觉家里气氛这么怪,谢阮还无缘无故大白天睡这么久。   “闹别扭了?”   谢阮没什么表情:“没有。”   没有小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谢明丽又忧心又想笑,拍拍他的手:“小迟做事向来靠谱,突然不来肯定是真的有急事,别难过了,说不定他忙完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谢阮其实也明白谢明丽话中的道理,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下午睡了大半天,那阵气劲也早就消了,就是想起来还是有些难受,心里憋闷的慌。   时间不算早了,谢明丽加了很久的班累得不行,现在只想赶紧洗澡睡觉,又劝解了谢阮几句,看他也不像会钻牛角尖的样子,便放心去休息了。   谢阮现在精神头正足,也不想回房间,就窝在沙发里打算看电视,大大晚上也没什么真正好看的节目,面无表情的捏着遥控换来换去,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下意识往自己口袋里摸却没摸到,找了半天才在沙发最里面的角落掏出来。   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他上午发脾气给扔进去的,顿时觉得那会自己怎么那么幼稚,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果然是迟漾。   好像除了正在打的这个,还有近四十多个未接来电。   谢阮内心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摁下了接听键。   “喂,宝宝。”   迟漾焦急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似乎还有些气喘。   谢阮手指绞着膝盖上的抱枕,“唔”了一声。   听到他的回应,迟漾似乎呼了一口气,声线比刚才平稳许多:“还生气呢。”   谢阮嘟嘟嘴:“没有。”   迟漾笑了笑:“宝宝是该生气,是我食言在先,你就是骂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谢阮:“谁要骂你,不想浪费口水。”   迟漾:“好,不浪费口水,那宝贝不用你说话,只用眼睛看行不行。”   谢阮以为他是在哄自己给他开视频电话,正在纠结要不要这么轻易让他看到自己时,迟漾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宝宝到窗前来就能看到我了。”   谢阮愣住,以为自己幻听了,又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不可置信的从沙发上下来,快步走到窗前。   客厅的窗户跟他自己房间的窗户是一个朝向,所以都能一下看到楼下的情形,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穿着风衣的青年身形颀长高大,站在如水一般清澈的银色月光下,抬起一只手对他挥了挥。   耳边同时响起他低醇磁性的声音:“十一点五十五分,宝贝,我今天还不算爽约对不对。”   谢阮眼眶微微变热,在大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向客厅大门的方向跑去。   迟漾好像还在手机里交代他“不要跑,小心点”这样的话,谢阮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心脏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电梯门“叮”一声缓缓打开时,一条手臂伸进来,将他用力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谢阮睁大眼睛,两只脚都被抱得悬空,只留脚尖堪堪挨着地面,手机没有拿稳,掉在地上,“哗啦啦”滑开了好远,但此刻谁都没有心情去管它,谢阮刚从面前的怀抱里抬起头,就被捏住下巴,迟漾的脸贴下来,狠狠封住他的嘴唇。   谢阮只来得及“唔一声”,便被撬开牙关,滚烫的气息和舌头一起进来,卷起他的,很重很凶的吮咬,谢阮被亲得全无招架能力,睫毛被水汽一点点洇湿,肩膀受不住的蜷缩,腰也彻底没了力气,浑身酥麻的一个劲往下软倒。   亲了好久好久,谢阮的舌头都被嘬得完全没了知觉,被放开后甚至一时都忘记缩回去,水红的舌尖又热又软,湿哒哒的滴着水。   迟漾低头瞅着怀里被亲得彻底失了神的宝贝,眸色火热粘稠,拇指在他红肿柔软的唇瓣上用力捻磨,嗓音低哑:“宝宝,我好想你。”   听到他的声音,谢阮身子无意识重重抖了一下,掀开湿淋淋的浓密睫羽,眼神涣散着,小小的白皙脸颊上红晕如潮涌。   真的是迟漾,他还是来了,并没有爽约。   谢阮终于看清他的脸,撇了撇嘴,细长洇红的眼尾滚下来一滴透明的泪水。   迟漾心里一慌,立刻捧起他的脸:“怎么哭了,宝宝,不要哭。”   谢阮根本没想哭,可眼泪不听使唤,深夜的风吹开他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上红痕未消,刚被亲过的嘴巴红红软软的,又漂亮又可爱。   迟漾喉结滚了滚,低头吮掉他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哭的我都硬了。”   谢阮眼睛睁得浑圆,湿润的瞳孔轻轻颤动,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生怕有人刚好路过听到迟漾的这句虎狼之词。   那他真的不用在这个小区生活了。   迟漾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谢阮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眸光愈发深沉晦暗。   他这个样子让谢阮害怕极了,怕再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他更难以预料的事,赶忙从迟漾身边退开一些,紧张的说:“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迟漾握住他的手腕:“不去楼上了宝贝。”   谢阮回过头,不解的问:“为什么?你难道还要离开吗?”   迟漾把人拉到跟前一些,让两人的身体更亲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某些事物的变化和存在感便一清二楚。   “直接去酒店吧,我今天可能会有点粗暴,声音让妈妈听见了不好。”   谢阮:“……”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谢阮一定毫不意外会在里面看到跟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颜色通红的龙虾。   迟漾甚至已经提前开好了房间,谢阮一路被从酒店大厅带到房间,房卡“嘀”的一声,甚至还不等确定房门有没有被关好,谢阮就被抱起来用力抵到后面的墙壁上。   分开不到五分钟的唇瓣再次紧紧黏在一起,迟漾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动作间毫无章法,宽大的手掌急切粗暴的在他身上揉搓,好像是想要借此排解多日未见的相思之苦。   谢阮好几次都被弄疼了,秀致的眉心紧蹙着,鼻腔里发出甜腻柔软的喘息,不停掉着眼泪。   迟漾亲了许久许久,急切得到满足,才稍稍有余力将怀里的人放开些许,硬挺的鼻尖依然在他还挂着泪的脸腮上磨蹭,雪白细腻的肤肉被抵出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坑洼。   “宝宝怎么还在哭。”   迟漾呼吸滚烫,亲掉他的一滴眼泪,嗓子沙哑。   谢阮的身子还在不起眼的哆嗦着,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情不自禁的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撇着嘴巴松开:“你太过分了,我还没说原谅你呢,快放我下来。”   迟漾哑声笑笑,顺从地将他轻轻放下。   谢阮双脚刚挨到地板,又看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他也立刻就知道了迟漾想做什么,想了想,还是站着没有再动。   迟漾低垂着头,轮廓深邃的五官上表情格外认真,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他睡衣的扣子,让里面雪白圆润的孕肚完全露出来。   才大半个月不见,谢阮的肚子明显又大了不少,明明每天都会在视频电话里看的,但是跟亲眼见到碰到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宝宝长大好多,”   迟漾两只手都放在上面抚摸感受须臾,忍不住凑过去在上面吻了许多下。   “我好想你们。” 第70章 正文完结   他的嘴唇湿湿热热的, 碰在肚子上有点氧,谢阮忍着没有动,一只手抚摸着他黑黑的发顶, 直到感觉自己裤子的腰带有被偷偷松开的迹象。   谢阮眼皮动动, 抬起手刀“啪”一下在他脑袋上敲下去。   迟漾脸颊贴着他的肚子, 抬起头, 漆黑的瞳仁里有微弱的光在动:“宝宝,让我闻闻你的味道。”   谢阮愣愣,被他这句话震得微微张圆嘴巴,面颊也逐渐变烫, 很难理解他到底是怎么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闻什么味道, 就算闻也没有闻那里的吧。   几周没见, 迟漾的变态程度怎么还又加重了,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谢阮懒得理他,推开人转身朝里面走, 迟漾一只膝盖还跪在地上, 瞅着他气呼呼的背影, 垂下头笑着抚了抚额。   逃开的谢阮也没有走很远,毕竟酒店套房就这么大,在去浴室参观浴缸时, 就被从后面抱住腰圈在了洗手台上。   谢阮抬头对着面前的镜子, 看到身后又把脑袋埋进他脖子里吸的男人, 那么高的个子,肩膀宽阔能把他完全裹在身下, 像只黏人的巨型狗狗。   “我还没看完呢, 你怎么那么烦, 放开我。”   “不放。”迟漾收拢手臂, 脸颊在他光滑温热的颈窝里蹭蹭:“我现在一步都不想从你身边离开,宝宝为什么总想推开我,你难道不想我吗。”   谢阮愣愣,薄薄的眼睑抬起来,被他这句带着些埋怨的话说得有些生气,低头去掰他的手:“我一点不想,我巴不得你今天真的别来,最好永远都不要来了!”   “好了好了。”迟漾也没想到这样也会刺激到他,看来今天是真的委屈到了,把人抱得更紧,低头亲吻着他的耳朵和颈侧安抚:“乖,是老公错了,是老公没有信守诺言,不该让你失望,不要生气,你一生气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跟着不舒服。”   他越哄谢阮心里的酸楚感就越重,想到下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那种煎熬的心情,眼圈慢慢就红了起来,别开脸,不想让迟漾看到。   迟漾早就透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叹口气,把怀里清瘦的身子转过来抱着,手指在他泛着薄红的眼尾碰碰,心疼的说:“我现在不是来了吗,原谅我这一次,这次我不走了,多陪你跟宝宝几天,陪到你们烦我为止好不好。”   谢阮粉色的鼻尖轻轻抽泣,眼睫已经被水汽濡湿,黏成一团,他依偎进迟漾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夹着哭腔的声音湿漉漉的,那么可怜:“迟漾你抱抱我。”   迟漾手臂揽住他纤细的肩膀,像是要碾碎他的身体般紧紧拥住他,声音异常沙哑:“我一直都想抱你,每天想,每时每刻想,都快想疯了,宝宝,宝贝,我每晚梦里都在干你,你能感觉到吗。”   短短几秒钟,几句话,就把刚才还有些感伤的氛围瞬间朝另一个不同的方向彻底扭转,谢阮听得心跳加速,耳朵根子滚烫,埋在他胸口用力蹭着:“你,你别讲这个。”   迟漾“嗯?”一声,沙哑的嗓音裹挟着粘稠的欲念,嘴唇已经忍不住开始在他蔓着红晕的后颈上反复摩挲亲吻,一只手放到下面,隔着衣物在他后腰附近大力的抚摸揉捏,呼吸声火热粗重。(这里都是隔着衣服的啊啊啊)   这样饱含暗示的动作实在是,太情……了,谢阮脸颊红的快要滴血,身体的温度慢慢升上来,两只手攀着他的胸膛,哆嗦着颤抖。   “不,不要这么快……”   谢阮有些紧张的说,几个星期没有被他碰,乍一这么刺激,体内深处似乎都开始在隐隐作痛,说不好是期待多还是害怕更多。   迟漾感受到他身体抖得不像话,怕他真的被吓到,微微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埋进他胸前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那只手同时在他腰窝旁边偏两三公分的软肉不轻不重的摁了一下。   谢阮“嗯”了一声,从腰部开始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整个人霎时就软了下来。   迟漾抱紧他,深黑的双眸中浮起一丝微弱的笑意,这里也是谢阮的一个敏感点,一段时间不碰,还是这么有效果。   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时,谢阮忍不住抓紧他的手腕,嗓子轻软:“要,要在这里吗,我想先洗澡。”   迟漾贴着他的脸细碎的吻,哑声说:“宝宝一直穿着睡衣,今天应该没怎么活动,不洗了好不好。”   虽然事实跟他说得基本没有区别,谢阮还是觉得别扭,毕竟他们很久没做了,他不想让迟漾觉得他哪里不好,红着脸摇头:“不行,我要洗。”   迟漾瞅着他坚定澄澈的眼睛,微叹口气,似是觉得有些可惜:“好,那我来给你洗。”   谢阮不明白他遗憾的点在哪里,总不能是真的想闻他没洗澡时的味道吧。   那也太,太变态了。   虽然答应了他可以洗澡,……   把人折腾的手软脚软,从浴室里被抱出来时,人已经完全成了熟透的虾子,裹着一条大浴巾躺在床上,懒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迟漾坐在床边,手指撩开浴巾的一角,眼眸幽深。   感到身体两侧的床垫突然往下陷动,谢阮睁开湿润的眼睛,望着不知何时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张锋利凛冽的面庞布着潮红,侵略欲克制而汹涌,谢阮心口又开始如擂鼓一般躁动,身体热得像是要烧起来:“要现在就要……”(这一段为什么要锁???)   “嗯。”迟漾似是再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变戏法一样从旁边拿出一个……,用牙齿撕开,低头认真动作。   谢阮往那里看了一眼便像被刺痛似的飞请审核看清楚速移开视线,果然不管多少次他都适应不了,实在是太……(这里为什么一直被锁,一点细节描写都没有,)   ……………………………………   他只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塞进了几大块滚.烫的热铁似的,闷堵得喘不过气来。   像是知道他会紧张一般,迟漾又俯身捏开他的脸,把舌头伸进去亲了一会,谢阮很快就被亲得软乎乎的,睫羽湿淋淋的都是水汽,只顾得张着红红的口喘气,注意力早就被转移了。   身体上的浴巾被完全拿开也没有感觉,迟漾用双手轻轻摸着眼前滚圆的孕肚,白嫩光滑,没有一丝纹路,不算小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他。   “宝贝,我一会可能会有点凶,你要是难受了记得动一下告诉爸爸们。”   谢阮还在犯迷糊,愣了一会才知道他是在叫肚子里的那个宝宝,臊得抬起脚去踹他:“你别瞎跟孩子说这些,他说不定真的能听到的。”   迟漾瞅着他踩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脚,低头在他雪白纤细的足弓上亲亲,低哑的声线透露出他忍耐到极致的疯狂yu念:“让他听到不好吗。”   谢阮看着他像是一汪沉潭般的幽黑双眸,最深处似乎有红色的雾气在翻滚,总觉得他现在理智似乎很薄弱,浑身萦绕着一种冰冷紧绷的危险气息,有些害怕的蜷了蜷脚趾。   “不,不好,啊!”   话没说完就被……,迟漾俯下身,削薄温热的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宝贝,我要开始……”   ……………………   后半夜时,谢阮才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身体好酸,好累,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把他一身的骨头架全都打碎拆掉,又破破烂烂的再重新组装到一起。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模糊看到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玻璃时,才恍惚记起他们现在仍然身处在酒店里。   身体的感知在这一刻才慢慢回归,谢阮红肿的眼皮颤了颤,总算是看清面前的景象,他好像一直被迟漾搂在怀里,两个人都还没有穿衣服,迟漾光裸结实的胸膛就近在咫尺。   “宝宝醒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低哑嗓音,一条手臂从下面揽住他,大手不轻不重的在他后腰上摁捏。   谢阮不由得拉长音“嗯”了一声,湿润潮湿的眼尾缓缓聚起一团水汽,腰上真的太酸了,被迟漾一摁就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里面一齐扎刺一样,又麻又热,酸软的厉害。   迟漾不敢用力,低头观察着他的表情:“很难受吗。”   谢阮咬着嘴唇轻轻瞪他,眼眶里有泪花转动,眼圈和鼻子都红红的,可怜极了。   无声胜有声,迟漾心下了然,但错误毕竟已经犯下,只能更努力的给他按摩舒缓。   谢阮也知道这种时候追究他也没有意义,窝在他怀里,恹恹的垂着眼睛。   比其他的萎靡不振,吃饱喝足的迟漾状态就显得精神振奋多了,给谢阮按摩了一会腰和大腿酸软的肌肉,又掀开被子检查他们的宝贝。   谢阮也担心孩子的情况,低头瞥了一眼,上面不出所料也有很多深深浅浅的印子,让人不忍卒视。   看到迟漾低头在上面亲吻,他忍不住也想去摸摸,抬起手时却意外看到右手无名指上有一个发光的东西。   他被闪了下眼睛,抬起来仔细看时却发现竟然是一个戒指。   谢阮懵了一下,几个小时前混乱的像是记忆碎片般的画面重新涌入他脑海里。   好像是做第二次的时候,因为肚子太大不方便动作,迟漾硬是哄着……谢阮当时又累又羞耻,一直哭个不停。   这个戒指就是那时候被迟漾戴到手指上的,谢阮依稀记得,他当时好像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宝宝喜欢吗。”   迟漾握住他的手,在那根戴着戒指的白皙修长的指尖上摩挲,浅橘色的光线将他深邃的轮廓勾勒的温柔极了:“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兴奋吗。”   果然……   谢阮张张嘴巴,无声轻吸一口气,大脑一直处在微弱的空白和宕机状态:“你,你好卑鄙,故意在那种时候,我,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答应,你万一在哄我呢。”   当时他整个人都快被弄晕了,只凭着本能配合迟漾的动作,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或者,即使被哄着真的答应了,也不能算是出于真心的吧。   迟漾抬眸瞅着他,似乎在认真思虑他刚才说的话,须臾后轻轻点头:“宝宝说的对,确实不能这么草率,是我当时太兴奋没有考虑这么多,宝贝,那我现在再郑重向你求一次婚。”   谢阮愣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迟漾坐起身,摘掉他手上的戒指,单膝跪在床上,表情庄严郑重。   “宝宝,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阮:“……”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和声音,胸腔内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超级大声,浑身的血液仿佛也在这一刻完全沸腾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赤.裸跪在床上,正一脸诚挚的向他求婚的英俊男人。   在眼泪涌出来的前一秒,拿起枕头往他身上一砸:“穿件衣服吧你。”   最后这个戒指还是又回到了谢阮的无名指上。   他躺在迟漾怀里,抬起手在灯光下反复欣赏,想到刚才滑稽的求婚场面,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你干嘛突然跟我求婚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迟漾吻着他的头发:“宝宝想要什么准备吗,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到今天才有机会这么做。”   谢阮回头看着他:“你想了很久了?”   迟漾点点头,手指轻轻捏着他粉色柔软的耳垂:“这段时间好忙,来看你的机会也少了很多,有一天深夜回到思源路时,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特别想你,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也是在那一刹那,我才突然有了这样强烈的一个念头,我要跟你结婚,要把你一辈子的时间都绑在我身边,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差点没赶来吗,就是为了去取定制的求婚戒指。”   谢阮眨眨眼,听他在说这些话时,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很强烈的暖流,呼吸微微跟着变快:“我觉得好奇怪,迟漾,怎么感觉像在做梦。”   迟漾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他的下巴给他一个很深很深的吻,吻到谢阮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的程度。   一吻结束时,谢阮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迟漾舔掉他唇上晶莹的水迹,哑着嗓子问:“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谢阮摇摇头,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再次轻轻吻了上去。   迟漾眉眼幽深而温和,含住他的舌头充满爱意的温柔吮吸。   “宝贝,我爱你。”   谢阮闭上眼,湿红的眼尾落下一颗泪。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恩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