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学生的心机 本书作者:冷耳 本书简介:傅悉第一次见到陈致是在篮球场上。 他回母校开讲座的那天,刚好遇到校篮球联赛。 便站在场外看了一会儿。 球场内,陈致快速带球过人,在几重包围下,一个帅气的拉杆扣篮。 篮筐晃动。 轻巧落地的人,黑发乌眸,在阳光下冷得过分。 转身回防,这人扯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腰腹。 傅悉看得心里发痒。 当天,他等在休息室外,堵到这位学弟,说了交往的想法。 陈致冷淡瞥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傅悉也不恼,靠在休息室门框上,浅笑着看里面的人换衣服。 球场上恣意闪耀的人换下队服,穿上洗得泛白的t恤。 脚上的球鞋也磨损得厉害。 傅悉让助理送去一双限量版球鞋。 第二天,球鞋被扔进了垃圾桶。 傅悉彻底被勾起了兴趣。 让这位刚入学的男大学生,感受了一下成年人的小手段。 最终,傅悉等到了陈致主动找上门。 刚步入大学的少年人,眼底全是愤怒和不甘。 他道:“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永远别想我喜欢你。” 傅悉“啧”了一声,心想,真单纯,真可爱。 就是结果有点出入。 第二天一早,傅总捂着腰陷入了沉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点出入傅总可以忍受。 他就喜欢陈致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像匹养不熟的野狼,呲着爪牙,一个不慎就能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却又被拿捏住了软肋,只能不甘挣扎,乖乖听话。 越凶,越不甘心,越是不情愿,傅悉越喜欢,怎么都不腻。 直到某一天。 傅悉去参加某个活动,听说陈家那位神秘的继承人回了国,便和朋友去打声招呼。 包厢的门半开着。 傅悉一抬眸,看到自己那位一贫如洗·被迫委身·骄傲倔强的小恋人,坐在包厢的主位上。 沙发上的人半瞌着眸子,手里熟练地把玩着一只昂贵的打火机。 上位者的气质尽显。 有人调笑:“陈少,人不都追到了吗,怎么还装呢?” “不够。” 年轻的继承人抬眸,眸底全是偏执的占有:“他要永远看着我,永远追着我,永远属于我。” 傅悉:“……” 突然脊背发凉。 【预收存档时间2023年6月】 1、1v1双初恋,年下,攻19,受25年龄差6岁 2、中午十二点更新有事会请假 3、想到再补~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轻松 主角视角傅悉互动陈致 一句话简介:假装被强取豪夺的心机钓系攻 立意:努力奋斗达成目标 第1章 讲座 “陈致,你怎么在这?” 林阳猫着腰走进阶梯教室。 偌大的教室里人满为患,他只能跑到最后一排。 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最角落里的人。 身高接近190的男生,屈着长腿,带着灰色连帽衫的兜帽,趴在桌板上。 身材带来的压迫感全收了个干净。 林阳也是走近了,才认出这是篮球队这学期新晋的学弟。 球技厉害,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 “下午不是有比赛吗,你还有时间来听讲座?” 林阳压着声音问。 伏在桌板上的人,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皮肤冷白,衬得那双狭长的眸黑得慑人。 但这双眼睛只在林阳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隐在了兜帽里。 果然不爱搭理人。 林阳讪讪地挠了挠头。 不过陈致这架势,看起来就像临时找了个教室补眠顺便刷学分。 于是林阳也没多想。 他也是篮球队的,下午是联赛的第一场,照理说他也不该跑来这里。 但他女朋友好不容易约上这场讲座,却因为有急事赶不过来,只能捶胸顿足,顺便耳提面命,让林阳一定要过来帮她打卡。 林阳一开始还纳闷。 不过就是一场讲座,换一场就是。 林阳走过来才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这讲座竟然那么多人。 平时上课时空荡荡的前两排课桌被占得满满当当。 大多是女生。 但教室里男生也不少,手里都拿着纸和笔,一副做好准备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林阳正伸长脖子往前看。 教室前门进人了。 先进来的是学院的几位领导。 而后,一个修长的身影迈了进来。 这个身影进来的瞬间,林阳觉得整个教室的杂音都消失了一瞬。 男人身高优越,西装外套解下来搭在臂弯。 上身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与西装马甲。 这身穿着不算太商务。 却让人视线下意识投向他被衬衫勾勒出的完美肩线,再顺着马甲流畅的剪裁下移。 越过窄腰,最终定格在那双长腿上。 在一堆中年校领导里,简直算得上鹤立鸡群。 但和容貌身材相比,跟吸引人的是男人身上的气质。 他正偏头笑着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表情随和,带着股极为吸引人的松弛。 衬得身边几位领导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拘谨。 “中午没来得及,晚上吧,带上乔延一起聚聚。” 声音也好听,低沉却没有压迫感,尾音带着点笑意。 听得人耳蜗发痒。 明明这个男人无论从穿着、姿势,乃至表情和话语上都没有透出任何所谓的威严。 可奇怪的是,教室里等待的同学,却没有任何窃窃私语。 明明一个个眼睛发亮,却也都强行憋着,只用目光热切地盯着讲台。 直到一个个陪同的领导都落座。 男人走到讲台上,随意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而后弯腰插上U盘。 他躬身的一瞬间,腰背拉得极其漂亮。 插好U盘抬头的一瞬间,男人看向教室。 刚好对上一屋子憋得闪亮亮的眼睛。 似乎觉得这场景挺有趣,男人勾唇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中午好。” 清越的嗓音透过调好的麦克风,传遍整个教室。 随着他一句话,整个教室的拘谨骤然消散,压抑的热情一瞬间爆发。 “中午好!” 林阳被震得摸了摸耳朵,心想这可比他们篮球赛啦啦队加油的声音大多了。 教室里的气氛活泛起来。 前面几排可能还收敛点,但后面就不一样了。 “卧槽!” “好帅,这次没白来,是真的帅啊!” “傅学长怎么看起来比去年更帅了!” 帅吗? 林阳不知道,因为他眼镜还在包里。 又是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人脸。 他只是下意识估摸出来,这位傅学长身高差不多185,挺高的。 但在篮球队里也不算什么。 周围的呼声太响亮,林阳忍不住把眼镜拿出来。 戴上眼镜,看清讲台上人的一瞬间,林阳骂了声“我艹”。 回想起女朋友对这场讲座的期待。 林阳作为一个雄性生物,几乎是本能性的升起危机感和防备心。 他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但身边并没有可以聊天打屁的兄弟。 一时之间,林阳想到了陈致。 这个学弟虽然不爱搭理人,但勉强可以临时用一下。 林阳扭头看向角落。 却发现刚刚一直趴着补眠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 19岁,虽还是勉强可以称作少年的年纪。 但躯体带来的气势,已经很难让人将陈致当成个“少年”。 趴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他现在坐起来,便显得很大一只。 卫衣本就宽松。 他靠在椅背上时,衬得阶梯教室的座椅都小了一圈。 林阳坐在他身边都觉得挤。 陈致还是带着兜帽。 但越过兜帽的边缘,林阳注意到,陈致那双黑眸,正盯着讲台。 很专注地凝视着。 这个学弟平时对人爱答不理,对别的事和人也不太走心。 这种眼神,林阳还只在球场上见到过。 但还没等林阳探究。 角落里的男生又像史莱姆一样趴回了桌板上。 那双黑眸以及狩猎般的眼神,再次隐在了兜帽里。 仿佛刚刚只是睡觉被吵到了,好奇地爬起来看一眼而已。 讲座开始。 教室里大部分人听得聚精会神。 但依旧有一小部分是来划水或者单纯为了看帅哥而来。 林阳坐在最后一排,听到前两排有人窃窃私语。 “前两天热搜你看了没?” “傅学长的绯闻吗?” 出于那点雄性生物的好胜心,林阳不自觉支起耳朵凑近了点。 “嗷嗷我知道,和影后谭可是吧?” “不不我刷到的是和柏梵!” 柏梵? 林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个男明星吗? 林阳视线又投向讲台。 讲台上的人,正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臂。 哦,弯的啊,那没事了。 戒备心刚降下去一秒,林阳又开始崩溃。 万一是双呢? “这么多绯闻?私生活也太混乱了点吧。” “只是绯闻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 “照片都出来了还有假?” “真的又怎么了!傅学长都25岁了谈个恋爱有什么问题?” 短短一小会儿,前面那波窃窃私语的学生,竟然开始小声吵了起来。 眼看情况越演越烈。 一道平而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听就出去。” 林阳转头,就见出声的是陈致。 男生眉眼是一种锋利的俊。 黑眸盯着人看时,让人很难没有压力。 前面窃窃私语的几人顿时偃旗息鼓。 林阳心里哟了一声。 没想到这小子自己上课睡觉,还有心思管别人。 周围安静下来。 傅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林阳耳朵里。 林阳本来只是过来打个卡。 他不是金融学院的学生,听不懂太专业的东西。 但傅悉讲课很有趣,专业的词汇不多,讲起来也深入浅出。 偶尔还会提一些业内的趣事。 林阳听着听着,竟然真听进去了。 之前那点敌意也早就消散,甚至觉得身边趴着睡觉的陈致实在是暴殄天物。 那么好的课就该好好听啊! 中途,傅悉讲到一个商业收购案。 林阳正聚精会神听着。 一个男生突然举手打断。 林阳看过去,正是刚刚说傅悉私生活混乱的男生。 男生一脸倨傲。 站起来后,大声说:“学长,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这个收购方案太迂回了,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这话一出,倒是把整个教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男生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双方实力悬殊,完全可以展开强制收购!” 十八九岁的男生朝气蓬勃,说得又自认有理有据,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林阳听不懂这些。 他下意识去看傅悉的反应。 讲台周围校领导的反应更大,频频转头看向后排的男生。 反倒是傅悉,并没有什么被打断和被反驳的不悦。 男人似乎被勾起了点兴趣。 转了下椅背,抬眸看向后排的男生。 还让人给这位同学送了个话筒:“说说你的想法。” 男生也没预料到傅悉竟然那么大方。 他接过话筒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刚刚说话太大声,现在嗓子正在火烧一样疼。 刚刚那股冲劲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拿到话筒,对上一整个教室的目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紧张到手心出汗时。 男生一低头,反倒对上讲台上男人带着些许欣赏的眼神。 傅悉声音轻缓,说:“慢慢来,先想想强制收购的突破口在哪里。” 男生突然闹了个大红脸。 但大脑也终于开始转动:“可、可以从股东入手,分化……分化股东和管理层。” “还、还可以舆论施压……” 本来是一场恶意挑衅。 傅悉却顺着男生的话,将强制收购的方案完善了一遍,顺带讲完了自己原本要讲的知识点。 林阳听得心服口服。 他又去看挑衅的男生。 却见这男生一直到坐下的时候,两只耳朵依旧红的快冒烟。 林阳甚至听到他小声说:“傅学长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偷瞄讲台上的男人。 林阳:“……” 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角落里的陈致,依旧一言不发的趴着。 似乎睡得很熟。 第2章 车祸 一直到讲座结束,陈致都没有坐起来。 他安静地“睡”完了全程。 等林阳意犹未尽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叫上这位学弟一起去篮球部。 一转头,却发现角落里早没了人影。 讲座刚结束,就有大胆的男生女生围到讲台前。 向傅悉要联系方式。 傅悉抽了纸巾擦净手指上粉笔灰,朝校领导那边抬了抬下巴,笑道: “联系方式在你们系主任那呢,去找他要。” 对上严厉的系主任,躁动的少年少女们顿时偃旗息鼓。 一场精彩的讲座结束。 但会场里几位校领导的表情却算不上好看。 等围着的学生散去,和傅悉比较熟的那位系主任走进,关怀道: “傅总……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说着,他的视线扫过傅悉的手腕。 男人的手腕瘦削却不失力量感,皮肤也不过分苍白。 这是一截很漂亮的手腕。 但是,现在这只手腕上却有着一道刺眼的划痕。 刚结了痂,凝固的血珠还挂在伤口边缘。 傅悉身后,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乍看没什么问题。 但只有他们几个陪同傅悉进来的人才知道。 这件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袖口扣子掉了三颗。 因为,在傅悉来学校的路上,刚经历了一场车祸。 系主任很不幸地也在车上。 上一秒,他还在坐在后座和傅悉叙旧。 下一秒,就听到驾驶座上的司机用一种平静又压着恐慌的声音说: “刹车失灵了。” 那一瞬间,系主任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只记得傅悉很冷静的下指示,让司机打双闪,变道转向人流量较小的一条路。 辅助司机换挡后,两人一起拉起手刹。 幸好车速不快,最后车子险而又险地擦着绿化带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系主任腿跟面条似的打战。 他已经不记得车子出事时傅悉的脸色。 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这位曾经的学生,正用一贯温和的神色询问他的状况。 除了手腕上的擦伤以及袖口掉落的三颗扣子。 这人完全看不出刚经历一场差点要命的车祸。 系主任以为出了那么大的事,讲座肯定要取消了。 至少也得推迟。 他正想着怎么和学校联系。 那边傅悉已经把后续事宜交给司机,并叫了辆车带他一起来到学校。 讲座一分没迟。 这人走到讲台前,若无其事地对着一整个教室学生说:“中午好。” 陪同傅悉一起进来时,他们几位校领导的脸色那是拘谨吗? 那根本就是后怕! “没事,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傅悉笑道。 “傅学长再见!”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离开,走出教室前还不忘了和傅悉打招呼。 傅悉笑着挥了挥手。 系主任看着这些眉眼轻松的少年少女。 这些小萝卜头肯定不知道,刚刚在讲座上谈笑风生的傅悉经历了什么。 教室里最后还剩几个磨磨蹭蹭没有走的。 系主任一眼扫过去,也能看出这些同学的心思。 每年傅悉来学校做讲座,总有一批学生不可控制的对傅悉产生兴趣。 少年人的兴趣来得轰轰烈烈,却基本没有结果。 他们对傅悉感兴趣的同时,并没有意识到,傅悉和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出教室时,系主任正要再次询问傅悉的身体状况。 傅悉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系主任和其他几位校领导识趣地没有再打扰,让傅悉独自在学校里逛逛。 傅悉拿着外套下了楼梯。 外套搭在手腕上,一阵刺痛。 傅悉低头看了一眼,才看到手腕上的伤痕。 与此同时,乔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傅悉,你今天出车祸了?” 傅悉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他走出教学楼。 现在正是下午后两节课的上课时间。 一批批学生拿着课本,熙熙攘攘在路上往教室赶。 初秋的阳光还热烈着,洒在这群热烈而单纯的祖国花骨朵身上。 傅悉望了一眼,转身走向教学楼后,隐在树荫下的小道。 “这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他漫声道。 “怎么那么吵,你现在在哪?”乔延问。 傅悉回身看了看:“在学校而已。” “哦对,你今天要去A大开讲座。”乔延应了一声。 顿了两秒,又猛地提高声音,“都出车祸了你还有心情去开讲座?” 傅悉笑了出声。 “发生了那么大的糟心事,可不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即使十几年相处下来,早对傅悉的性格有了充分的了解。 这会儿乔延还是满腹千言万语。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这人心大,还是感慨他口中的“找乐子”。 相较于平时的工作,回母校开个讲座,在傅悉眼里的确无异于一种放松。 尤其是对上教室里一个个自认聪明,却单纯得要命的小眼神。 乔延又道: “老爷子那边也听说你车祸的消息了,据说当场发了好大的火。” 傅悉点头:“嗯,已经报过平安了。” 乔延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这事儿,该不会是傅锦干的吧?” 傅锦是傅悉的堂弟,也是傅老爷子的亲孙子。 傅悉一直是傅家明面上的继承人。 他从小到大也的确优秀到让人挑不出第二个人选。 有时候甚至衬得堂弟傅锦像个笑话。 所有人都以为傅氏这一代的交接会顺顺利利,没有任何差错。 但随着傅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傅锦还是搞起了事。 先是在媒体上抹黑傅悉的私生活。 绯闻一条一条往外放。 傅老爷子和公司管理层很多人,都是老古板,对个人声誉这块极其看重。 同一时间,傅锦又不知道哪里讨来了高人指点,几个项目做得还算漂亮。 不过傅悉很快扳了回来。 这些手段还算是正常的。 但这车祸如果是傅锦下手……实在是过分了点。 傅老爷子两个儿子都已经不在了。 硬撑到现在,两个孙子要是再打起来,老人家指不定有多伤心。 “不过这也是好事。”乔延宽慰道,“你爷爷知道你受了那么大委屈,肯定狠狠训傅锦一顿。” “不至于闹到老爷子面前。” 傅悉抬头看着头顶染上微黄的法桐树,笑道: “没脑子的人做起事没什么章法,与其让他乱搞,不如我自己送他个把柄。” “什么把柄?”乔延一呆。 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傅悉那边传来了女生压抑着期待与忐忑的声音: “傅、傅学长……” 傅悉看着拐角处冒出来的女生。 他脸上没什么惊讶,更没有被人冒然堵住的不悦。 甚至还温和地点了下头,道:“你好。” 女生鼓足了勇气,大声说: “傅学长我喜欢,你的讲座每次我都来听,你讲的很好。而且你人真的太好了……” 乔延:“……” 好熟悉的场景。 他不禁想到了大学时。 他和傅悉一起去食堂吃个饭,或者去篮球场打个球,总能遇到一两个向傅悉表白的。 傅悉这个人…… 以他的长相、身材、家世还有性格,想获得一个人的喜欢,实在是太容易了。 但是……姑娘啊,你知道这人看你们这些小朋友就像看乐子一样吗! “谢谢你的喜欢。” 乔延听到了傅悉那熟悉的、温和的,同时又带了点为难的声音:“只是……” 只是稍稍露出了点为难。 面前听出言下之意的女生刚有些失落,顿时反过来安慰傅悉: “啊啊啊!傅学长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向你传达一下我的心情,你不用觉得为难!” 说完女生便一溜烟跑走了。 听完了全程的乔延:“……” 如此熟悉的过程。 大学时,向傅悉表白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 傅悉见一个拒绝一个。 但这样拒绝下来,却硬是没传出什么他眼高于顶的负面传言。 那些被拒绝的告白者依旧觉得傅悉是个很好的人。 甚至为自己的鲁莽感觉到抱歉。 更有很多,依旧和傅悉处成了朋友。 “你那么喜欢回学校,该不会是享受这个过程吧?” 乔延阴阳怪气道。 “多可爱。”傅悉看着女生的背影笑道。 但说话的语气,和逗弄路边的小猫小狗,并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乔延突然灵机一动: “你说的送个把柄该不会是……乱、乱搞男女关系吧?” “正常谈恋爱算什么乱搞。” 傅悉继续沿着树荫往前走。 去年A大改建过,他对这条路并不熟悉。 也不清路的尽头是哪里。 只隐隐约约听到带着热度的吵杂从前方传来。 “……所以,要做就做点非常规的。” 傅悉漫不经心地声音传到乔延耳中。 乔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要找个男的?” 乔延震惊过后,第一个反应是心脏狂跳。 傅悉浅淡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乔延几乎能想象到这人现在的样子。 一定是松散地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走动着。 嘴角的笑容似有似无,却极为吸引视线。 随随便便,便扔下一句让人无法抑制激动起来的话。 曾经被傅悉拒绝,又和傅悉成为朋友的人不少。 很不幸,乔延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他因为家庭原因和傅悉认识地很早。 青春期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对傅悉动过心。 但是他结局比较惨。 十五六岁的傅悉身上还带点少年人的嚣张,无法忍受朋友的早恋,还恋到自己身上。 于是把他拉到拳击馆爆锤了一顿。 乔延那点心思就此歇菜。 再加上那么多年,他跟在傅悉身边,亲眼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边被傅悉吸引。 又被傅悉一个个拒绝。 他今天可以温和地对你笑,你被他注视着,感觉到自己似乎是不同的。 但却不知道,这人恐怕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乔延早明白,傅悉这个贱人根本就没有心啊! 谁喜欢他谁倒霉! 可是,即使是知道傅悉的本性。 即使什么都明白。 在这一瞬间,乔延还是感觉到一种久违忐忑与冲动。 “咳!”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哦,找男人啊……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 放屁,好在哪里? “但最好找个知道你计划的人……”乔延一边骂着自己傻逼,一边感觉到心脏跳到了喉咙。 他听到自己问:“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问完这句话,乔延就知道他爹的中招了。 果不其然,手机里传来傅悉的笑声。 怎么听怎么充满恶劣的嘲笑。 “你想听真话?”傅悉问。 乔延:“……” 不,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支棱了起来。 于是就听到傅悉说: “你还是算了吧,就算想找个人演戏,我也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 乔延:“……?” 委屈? “啊啊啊啊啊傅悉你真是想死!看来你好得很,车祸怎么没把你给创死!” 乔延破口大骂。 傅悉早有预料,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眼里也盛着笑意。 即使刚出了车祸,依旧能顺利且完美的完成讲座。 到了现在还可以和好友开玩笑。 但是只有傅悉自己知道,他不想谈车祸,也不想谈傅家的烂摊子。 甚至也一点没有打趣乔延的兴致。 但这些“不想”,连相处了十几年的乔延都没看出来。 估计也没谁能有机会察觉到。 傅悉带着笑意继续往前走。 刺眼的阳光伴随着热烈的口哨声和加油声传来,傅悉愣了一下。 他抬眸朝前方望去。 这条路竟然是通往篮球场的。 第3章 篮球场 篮球场建在岔路口的低洼处。 下方靠近球场的地方围了一层叠一层的人。 傅悉所站的位置,倒是清清静静。 欢呼声骤然扬起。 傅悉下意识往下扫了一眼。 便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快速带球过人。 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凉。 掌握着橘红色篮球的少年却只穿着短袖,外罩一件白色9号球衣。 下午西斜的日光带着暖色。 洒在球场里奔跑的人影身上,也都罩上了一层暖色。 只有握着球的那个,浑身透着股冷白。 漆黑的发搭在眉眼上,冷而锋利。 刚做出跳投的动作,对方体型健硕的中锋来挡。 但握着球的人只是虚晃了假动作,很快便攻到篮下。 轻巧跃起,单手将篮球灌进篮筐。 打得很凶。 冷白的指节攥住篮筐边缘时,整个篮筐连着篮架都在晃。 球场外的欢呼一瞬间拔高到了极点。 但扣篮得分的人只是再平淡不过的松手落地,转身回防。 随手捞起球衣擦汗,不经意间也带到贴身的t恤。 T恤卷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腹肌。 似乎察觉到上方居高临下的视线。 男生抬头,狭长的眸瞥过来。 傅悉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一球实在漂亮。 漂亮到足以让他暂时忘却身后一堆的烦心事。 沉浸在这一球带来的视觉冲击中。 傅悉朝人露出个笑。 但和平时得到的反馈不同。 获得他笑容的人,只是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半点没有留恋。 傅悉意外地挑眉,嘴角弧度更大了点。 刚刚输出了一通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乔延在电话里问: “怎么了?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喂喂!怎么不回我?“ “不会又有人表白了吧?还是你小子终于看上谁了?” 乔延只是一通胡诌。 说完却听对面的傅悉,声音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道: “是,一见钟情了。” 乔延:“?” “不是……你怎么?” 正要追问。 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傅悉继续站在路边看着比赛。 比赛双方差距不大,但对方学校的中锋身材太具有压迫感。 往篮下一站,很难得分。 A大的球员明显受到掣肘。 但刚刚得分的9号例外。 篮球赛场上,十个人一起打球,干扰因素很多。 但9号只盯着球。 偶尔对方得分,比分落后,也没什么沮丧。 拿到球便上篮。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比赛获胜时,队友凑过来搂着脖子欢庆。 男生依旧顶着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脸。 转身躲开队友汗津津的手臂,回到一旁的等待席喝水。 毛巾搭在头顶。 陈致弯腰拿水瓶的瞬间,看到自己放在长椅上的手机亮了。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吴宇:致哥,傅总去篮球场了,好机会! 陈致薄薄的眼皮垂下,面无表情的划掉消息。 又点进设置,改了消息的弹出方式。 傅悉走到球场这边时,正热闹着。 今天是联赛的第一场,比赛场地又是在A大。 不仅有校园报的记者,还有一堆来观看比赛的同学。 甚至连一些球员的家长也在场。 傅悉走过来,倒是没受到什么注意。 刚刚上场的球员还沉浸在胜利的余韵里,激动得聊着天。 傅悉扫了一眼,看向旁边避静的更衣室。 学校虽然改建了,但篮球场却没有大变。 傅悉对这边很熟悉。 大学几年里,他几乎每晚都要来这边走一趟。 更衣室还是那么窄小。 脱落的墙皮被重新漆了一遍,看起来还算顺眼。 门倒是换了个看起来结实点的铁皮门。 但下方已经有了锈迹。 门锁摇摇晃晃。 一看就知道,无论哪一届,这些毛头小子都足够心大。 更衣室的门大概没锁过。 傅悉走过来时,刚巧两个一年级的新生换完衣服跑出来。 嘴里还念叨着:“快点,这会儿食堂人少。” 倒是还没忘了关门。 就是关得也不怎么仔细,随手啪得一下推上。 因为太过用力,门又弹了开来。 傅悉抬眼望进去。 刚好看到室内仅剩的人,正躬身脱掉身上的九号球衣。 接近一米九的少年人,离远了看还不怎么样。 现在凑近了,才让人意识到他有多高。 顶层的柜子一抬手就能碰到。 肩膀也宽。 明明室内只有他一个,却莫名让人觉得拥挤。 脱掉球衣随手扔柜子里。 抬眸时,看到门口有人。 少年仅瞥了一眼,便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继续把身上已经汗湿的黑色T恤脱下来。 下摆掀起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冷白的肤色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足够晃眼。 从手指捏起衣服下摆,到展臂把衣服掀起。 轮廓分明的胸腹,以及侧边的前锯肌显露无疑。 刻意锻炼的痕迹很少。 完全野蛮生长的躯体,带着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 脱衣服的人大大方方地脱。 傅悉便也靠在门边大大方方地看。 看着这人脱掉贴身的T恤,拿起柜子里的灰色卫衣外套穿上。 宽松的外套落下,将刚刚露出的一抹扎眼的冷白遮住。 傅悉勾了勾唇。 灰色是个很显质感的颜色,同时也是个显旧的颜色。 洗多了便泛白褪色。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爱惜衣服的意识。 下摆的螺纹收口磨损勾丝了都没发现。 傅悉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想:更适合了。 这会儿,做了一整场冷板凳的林阳跑了进来。 毕竟刚听完傅悉的讲座,林阳一下就把人认了出来:“傅学长?” 这一下也惊动了其他姗姗来迟的球员。 “傅悉学长?” 一群人凑了过来。 对这些大三大四的球员来说,就算没见过傅悉,也并不陌生。 因为这边的运动耗材都是他送来的。 “顺路过来看了比赛,打的很棒。” 傅悉笑道。 他侧身看向别的球员。 换好了衣服正在整理包的陈致抿了抿唇。 “早知道您过来,肯定打得更卖力点!” “下次您早说,教练的位置留给您。” 一群大男孩闹哄哄的围上来。 “刺啦”是书包拉链被快速拉上的刺耳声响。 陈致背了包,走到拥挤的更衣室门前。 “让一让。” 冷调的嗓音响起。 少年背着包,擦着傅悉的肩膀,从人群里挤出去。 他长得高大,与其说是“挤”,更像是一块门板撞过来。 其他队员都不由退后了两步。 傅悉没动。 擦肩而过的瞬间。 傅悉在一堆运动过后的汗味中,闻到一丝清新的洗衣粉味道。 是他身上那件泛白的灰色卫衣。 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冷着脸走人了。 篮球队其他人都有点尴尬,生怕傅悉生气,打圆场: “他是大一的,大一课多估计晚上还有课。” 傅悉看着少年高挑的背影,笑道:“没事。” 他问了后面几场比赛的时间。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 傅锦风头正盛,傅悉也乐得当个好哥哥,给这位堂弟腾位置。 他更清楚,以傅锦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放着不管,这位堂弟就会自己捅娄子。 一连几天,傅悉都早早下班。 来A大篮球场看比赛。 他大多时候都在上方的观赛席远远看着。 等比赛结束,会下去和篮球队的队员以及体育场的指导老师说几句话。 这么几天下来,倒是和篮球队的其他成员混了个脸熟。 今天又赢了一场。 更衣室里闹嚷嚷的。 “今天对面那个小个子真厉害!” “听说是B大从哪个体育学校挖过来的后卫。” “切,再能打还不是被我们给削了?” “得亏有陈致。” “你小子怎么投都能进。” 说着有人伸手去揽角落里的大功臣。 大功臣冷着张脸,倒也没拒绝。 傅悉和相熟的老师说着话。 路过更衣室时,被林阳眼尖的看到,大声打招呼: “傅哥!今晚庆功宴,一起去吃烧烤!” 刚还叫着“傅总”的老师,听到“傅哥”这声称呼,沉默了。 “今天打得不错。”傅悉笑道。 目光扫过更衣室角落里穿着9号球衣的少年。 即使刚获得一场胜利。 这个得分最多的人,依旧没什么兴奋的表情。 半垂着眼皮站在柜子前。 冷淡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傅悉一句赞赏,倒是把几位球员的谈兴激了起来。 “那是!对面根本不够看。” “别吹了,今天被盖帽的是谁?” 傅悉笑着听他们几个叽叽喳喳。 余光却扫向更衣室里最沉默的那个。 陈致安静地喝着水。 脸上没有半分热情,更没有不合群的尴尬。 眉头甚至微微皱着,似乎是嫌吵。 突然有人问: “傅哥,你最近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傅悉视线转回去。 陈致喉结的滚动微停,也朝问话的人投过去一瞥。 是林阳那个大嘴巴。 没人察觉到更衣室里那点暗潮汹涌的,不为人知的较量。 其他球员只听傅悉笑着说: “当然是因为你们打得好,让人忍不住过来回忆一下往昔。” 正说着话,管理员喊人去打扫球场。 屋里其他几人乌泱泱出去。 只剩下陈致一个大功臣。 以及……傅悉这个不属于篮球部的人。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陈致换衣服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灰色卫衣。 看起来应该又洗了一轮。 大概是衣服不多,只那两件换着穿。 傅悉一只手玩着手机。 视线却落在陈致脚上那只磨损的篮球鞋上。 准确说也并不是什么标准的篮球鞋。 这个年龄的男生又费鞋子,这双鞋明显被多次刷洗过。 已经有些变形,皮面也有些地方开裂。 “有事?” “嗯?”傅悉笑着抬头。 惜字如金的少年终于冒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这几天一直过来,有什么事?” 傅悉嘴角笑容扩大了些。 心想这小子挺能忍。 竟然忍到今天才开诚布公地问他。 在这个年龄算得上难得。 “不是说了,来看你们比赛,顺便回忆往昔?” 傅悉笑着逗人。 下一瞬,站在柜前的少年抬眸看过来。 漆黑的眸子盯住他。 男生走近,高大的躯体带着这个年龄的放肆和不羁,一步步压过来。 他比傅悉要高五公分。 汗湿的刘海下,黑眸居高临下看过来: “回忆往昔在球场上就够了,还非要来更衣室看我换衣服?” 第4章 拒绝 十九岁的少年人话锋冷硬。 丝毫不知圆融为何物。 就这样丝毫不给面子地撕破傅悉话语中的伪装。 感受着这种蓬勃的压迫感。 傅悉笑了一声。 这小子倒是没说错。 这几天他倒不是次次都到更衣室来。 毕竟傅悉也没有那么广泛的兴趣,谁换衣服都想看。 只是偶尔,遇到陈致换衣服时。 这人不躲不避,傅悉便也就毫不掩饰地欣赏。 像欣赏一匹漂亮的马。 以傅悉的性格,要想继续逗人,足以把面前的男生气得七窍生烟。 比如装傻问,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你? 再比如反过来扣帽子,谁让你不关门? 当然傅悉最喜欢装纯良,可以瞬间露出震惊和不好意思的神情。 让对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但想了想,傅悉还是决定做个人。 他稍稍收了笑。 并没有退后,就这现在这个极近的距离。 抬眸对上陈致的眼睛,道:“我缺个男朋友,有没有兴趣和我交往。” 十九岁的男大学生终究还是嫩了点。 显然没料到傅悉这么轻易地说出交往的请求。 黑眸愣了一瞬,很快后退一步。 皱眉看了傅悉很久。 半晌扔出三个字:“神经病。” 背着包从傅悉身边走出去。 走了几步,陈致脚步停下,他扭头看向傅悉,道: “你和篮球部其他人打好关系也是为了这个?” 男生嗤笑一声:“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谈恋爱,白费力气了。” “离篮球部远点。”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悉停在更衣室门前,抬手摸了摸下巴。 “你被拒绝了?” “你被拒绝了?!” “你被拒绝了哈哈哈哈哈哈!” 行驶的商务车内,回荡着乔延惨无人道的笑声。 傅悉任他笑,并没什么表白失败挫败感。 乔延却终于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畅。 “天爷啊!没想到傅悉你也有这么一天!” “不仅一见钟情,还被拒绝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终于派了个人来治你了!” 乔延又叉腰大笑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看看傅悉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人该不会又在糊弄他吧? 自从乔延那天听到傅悉说一见钟情,就开始抓心挠肺。 从小到大,傅悉一直是那个被“一见钟情”的对象。 但“一见钟情”这种事,怎么看都不会发生在傅悉身上。 “你看上谁了?怎么回趟A大突然就一见钟情了?” 乔延暗戳戳打听。 并在脑海里思索A大最近有哪些新晋的老师。 傅悉没理他,继续在车上处理工作。 乔延不死心,又问:“能让你一见钟情,长什么样啊?” 这次傅悉仰头思索了一会儿。 相较于更衣室里的“相处”,傅悉对那个九号,印象最深的还是球场上的场景。 尤其是第一次,那只宽而薄的手掌将球扣进去,又顺势握住篮筐的样子。 其次是这小子昨天拒绝他的模样。 想了想,傅悉说:“挺高的,很可爱。” 打球也挺凶。 乔延:“……” 高?可爱? 乔延脑子里浮现的是商场里发传单的玩偶人。 这也太抽象了。 放弃从傅悉嘴里听到具体的形容,乔延又问: “现在他拒绝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傅悉笑了笑,道:“帮我买件礼物。” A大后街的烧烤店。 篮球队一拨人占了两桌。 一群大学生正热火朝天的撸串喝啤酒。 “周一再赢一场,就能晋级八强了吧!“ “加油加油!” 有人招呼着喝酒,招呼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 少的那个倒是也在。 只是握着手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陈致!” “陈致!干啥呢!” 连招呼了两次,被叫的人都没回神。 还是有人上去拍了一巴掌,陈致才抬眸看过来。 他站起身和篮球队其他成员碰了杯。 回到自己位置上,点开消息。 吴宇:老大,拒绝是对的! 吴宇:致哥好魄力! 吴宇:优秀的猎人就要有耐心! 似乎是吹了一通彩虹屁,一直没得到回复。 那边开始忐忑。 吴宇:额……傅总当时表情什么样? 陈致:没看。 吴宇:…… 陈致:不是你让我不要正眼看他,尤其不要盯着他看的吗? 吴宇:ORZ 手机另一边的吴宇,差点给这位大少爷跪了。 他比陈致大几届,按理说,这会儿正要躺平享受保研的美好日子。 但谁想到陈致这位大少爷心血来潮要追人。 追的还是极难攻克的傅悉。 但是没办法。 陈致的家族常年在国外,集团规模很大。 而他们吴家,算是陈家在国内的牵线人。 在陈致十几岁,陈家出了变故。 陈致父母飞机失事去世,只留下陈致一个孤儿。 陈致父亲行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 在国外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又多,谁都以为陈致和他身上的那点遗产早晚被两位叔伯吃干抹净。 这时候吴家也站错了队,公开支持陈致大伯。 但谁能想到,陈致不显山不露水,却熬到成年,并成功拉拢站在父亲这边的管理层。 年纪轻轻就把父亲的两位兄弟干了下去。 顺利稳住了集团的情况。 吴宇亲爹急得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这时候,吴宇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二世祖,却成了家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他和陈致年纪差不多,算是从小相熟的玩伴。 但吴宇心里清楚。 他算个屁的玩伴,陈致这家伙从小就不爱理人。 陪太子读书的伴读那么多,他吴宇不知道呆在哪个旮旯里呢。 吴宇苦思冥想,想要打破他爹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个时候,陈致却找上了他。 任务就是现在这样。 帮这位大少爷追到傅悉。 这任务一出来,整个吴家都松了口气。 一边庆幸,吴宇从十几岁就开始早恋,恋到现在,恋出了个情场达人花花公子的名头。 一边又庆幸,家教严就是好。 陈家一看就家教很严,这才让陈致十九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那么大一个公司都搞定了。 结果谈个恋爱还得让别人帮忙。 吴宇身上挂着全家的希望。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陈致从小待在国外,怎么会对国内的某个人感兴趣。 但知道是傅悉后,却又觉得人之常情。 那可是傅悉。 吴宇不知道陈致什么时候和傅悉认识的。 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追求是真的喜欢,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他给陈致递了张傅悉的近照。 当时。 刚从健身房里出来的陈致接过照片,漆黑的眸从汗湿的刘海间隙中垂下。 视线重重落在照片上,便没有移开。 那眼神看得吴宇咯噔一下。 要怎么形容……大概像是雪地里独行了多日的狼,一瞬间锁定猎物的眼神。 吴宇当时就定下了第一条政策。 禁止陈致盯着傅悉看。 以傅悉人精的程度,看出了陈致的想法,掉坑里的肯定是陈致。 但是就算不能盯着看…… 您至少得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吧? 吴宇捶胸顿足了一会儿,又微笑着给大少爷发消息。 吴宇:没事没事,你们下次比赛傅总应该还会过来的,应该…… 陈致一点不想听他放屁。 鬼知道当他拒绝傅悉时是什么心情。 嘴上说着“你不要来篮球部”,但身体却十足诚实。 一步也不想远离。 马上到嘴的猎物却非要放跑,陈致可没这种善心。 那个时候,要是回头看一眼。 他大概就走不了了。 即使陈致知道,对于傅悉,拒绝才是最好的选项。 但也正因为是傅悉。 才让每个选项都像是一场豪赌。 等一群人吃完饭,要结账的时候。 老板娘笑吟吟走过来,对他们这两桌说: “傅老板打过电话了,说为了庆祝你们胜利,这顿他请了。” “傅老板?” “是傅哥!我去傅哥豪爽!” 之前有人问傅悉要不要一起来,傅悉只说有事,闲聊间问了句他们爱去哪儿吃。 没想到已经联系这边了。 陈致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松了松。 还记得请客,看来还没放弃。 林阳他们来了兴致,追问老板娘:“姐,傅哥和你们很熟吗?” “那可太熟了。”老板娘道,“他和你们一样,大学几年赢了比赛,就爱到我这撸串。” “毕业了偶尔也会来,说就喜欢吃我家这口。” 老板娘神色相当自豪。 林阳几个大二和大一的,却听得惊讶:“赢了比赛,傅哥也是篮球队的啊?” “怎么不是。”说话的是大三的队长。 “我刚入部的时候,更衣室墙上还挂着他们那一届的合照呢。后来墙面翻新才收走。” “看不出来,不知道傅哥球打得怎么样。” “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没他打得好。”老板娘笑着说。 “我不信!” …… 陈致沉默地听着。 他的确知道傅悉的很多事,但从熟识傅悉过去的人口中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 又聊了几句,一群人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陈致跟在后面。 后街开了家做冰粉的小店。 周围的店铺换了几波,这家小店却一直人满为患。 路过这家店时,陈致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林阳注意到了,凑过来打趣: “看不出来啊,你喜欢吃这个?” 其实陈致这人冷冰冰的不招人喜欢。 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家伙在装逼。 但是一连几场比赛下来,早有了队友情。 于是林阳招呼道:“走,进去排队。” “不喜欢。”陈致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掀下来,继续往前走。 “真不喜欢啊?”林阳嘟囔,“那你等等我,我给我女朋友买一份。” 在队友的打趣中,林阳一个大高个挤进店里和一群女生排队。 陈致嫌街道的灯光太刺眼。 靠在角落里,看着冰粉店的招牌。 他不喜欢吃。 只是记忆里被人逼着吃冰粉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总会留意。 况且…… 这家店,傅悉读书时应该经常过来。 回去的路上,林阳嗷得嚎了一嗓子: “下一场一定要赢!” 其余人也跟着嚎。 陈致没出声。 只是捏扁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粉店,心想:他也没有输的习惯。 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别的地方。 周一。 晋级八强的比赛开始。 A大的队伍上了场。 欢呼声中,陈致抬头扫过傅悉常坐的地方。 没人。 裁判的口哨声响起,两个队伍开始跳球。 陈致身体下意识追着球跑。 视线却又扫了一圈。 观众席上,没有。 上方的那条小路上,也没有。 今天傅悉没来。 第5章 礼物 今天是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恰好又是周末。 观众席的人很多。 除了来观赛的同学,大部分球员的家长也过来了。 A大今年的赛程很顺利。 又是在本校比赛。 学校还组织了啦啦队,但是一眼望过去全是男生。 扯着大嗓门在那嚎。 吴宇来的有点晚,带着口罩,弓着腰挤进观众席里。 等屁股挨上板凳,给他才松了口气。 看看周围那么多人,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戴口罩。 只是人干亏心事总会心虚。 傅悉是认识他的,他总怕被傅悉发现。 吴宇坐定后,开始心不在焉地看比赛。 昨天,他和陈致说,傅悉今天会过来看比赛。 但吴宇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吴宇和傅悉也并不算很熟。 只是傅悉朋友多,明明出身傅家这样的家族,身上也并没有什么捧高踩低的习气。 从他身上,能感到一种让人很舒适的包容感。 吴宇也喜欢和傅悉说话。 因为和旁人在一起时,就算是再好的兄弟,吴宇也总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不学无术的鄙视。 但傅悉却从没给他这种感觉。 傅悉可以轻松找出并欣赏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 和他说几句话,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优秀了。 吴宇有段时间,也一直觉得傅悉是个很好的人。 但他毕竟结识的人多。 乱七八糟的关系混多了,人总会变得聪明点。 后来,意识到傅悉能让所有人都瞬间对他升起好感后。 吴宇开始觉得傅悉这个人很可怕。 但最操蛋的是,即使意识到傅悉的可怕。 当你站在这个人面前,依旧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虽然被赶鸭子上架,当了陈致的情感导师。 但吴宇知道,这事儿悬得很。 傅悉可以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很包容。 但他也的确很难被人吸引。 吴宇小心翼翼地转头,搜寻着傅悉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看到。 不过今天来的人多,应该不那么好找。 吴宇继续看比赛。 今天陈致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运球的时候竟然被对方队伍偷了球。 敌方一瞬间士气大振。 “好好打啊!”吴宇有些焦急。 别的不知道,但傅悉大学打了四年篮球。 篮球打得好,他肯定会看一眼。 上半场A大第一次受挫。 结束的时候,还落后了十几分。 中场休息时,吴宇看到陈致朝自己瞥了一眼。 眉眼带着刀锋般的戾气。 接受到眼神,吴宇跟个拉磨的驴一样,开始乱转。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被傅悉发现了。 他一路小跑着巡视完整个观众席,又在篮球场周围都找了一圈。 没来。 傅悉今天真没来! 吴宇心凉了半截。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和陈致兜兜转转布局半天。 要是傅悉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呢? 万一那个告白,只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呢? 如果真有找人的打算,傅悉的前男友前女友估计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但傅悉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二十好几了还不谈恋爱,这人该不会是个性冷淡吧! 吴宇抱着脑袋哀嚎。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吴宇最终还是走到陈致能看到的地方,摇着头摊了摊手。 十九岁的少年人坐在长椅上。 毛巾搭在头上,露出紧抿着的唇。 他眼神看起来还是冷静的。 漆黑一片,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但吴宇知道,陈致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下半场一反常态。 之前状态不佳的陈致,又恢复了水准。 不仅是恢复…… 林阳和自己家后卫拍了下手,两人看着刚投球得分的陈致,互相对视了一眼: “艹,怎么了,这小子怎么浑身冒火一样?” “可能……上半场丢了分不爽?” 下半场,陈致打的比平时更凶。 观众看得舒畅,欢呼声一波一波上扬。 吴宇坐在观众席上,却看得心惊胆战。 仿佛自己脑袋就是那个篮筐。 陈致的每一球,都是在往他脑袋上扣。 比赛结束,A大翻盘,超了对手学校二十几分。 陈致没等主办方宣布完八强,就脱离队伍往更衣室走。 他出了很多汗,呼吸频率也高。 球衣贴在冷白的皮肤上,露出胸腹和背部的肌肉轮廓。 这个样子很招人。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人敢过来凑近乎。 吴宇抖抖索索跟在后面。 小心翼翼问:“额……现在您准备怎么办?” 闻言陈致嘴角又抿了抿。 他眼神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表面的冷静下,依旧压着翻滚的热度。 吴宇努力让自己不要失去价值。 正要开口劝劝这位大少爷,一抬眼,却看到篮球部更衣室门前站着个人。 吴宇脚步连忙落后了点躲着。 陈致抬眸看过去。 更衣室前的人穿着黑色西装,身高普通。 不是傅悉。 陈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推门进更衣室。 正要把门关上。 却听身后的男人开口:“请问是陈致同学吗?” 陈致垂眸瞥过去。 他长得高,这会儿又刚从球场上下来,还打得非常不爽。 这一眼便把身上的攻击性暴露了个彻底。 看得穿黑西装的男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见面前的球员没反驳,这才又找回自己的职业素养,道: “陈致同学,我是傅总的助理,傅总今天出差,没能过来看比赛,让我把这个送给您,庆祝您的胜利。” 陈致怔了一下,看向男人手中的盒子。 助理确认了陈致身份,把盒子交给他,并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吴宇在柱子后面猫了一会儿。 确定这会儿没人来更衣室,这才溜了进去。 他进去时,就看到陈致坐在更衣室窄小的长凳上。 正盯着手里的盒子。 刚刚还浑身不爽的人,这会儿像是被突然捋顺了毛。 抱着盒子坐在那的样子,像只大号的抱抱熊,看起来竟然有点呆。 “傅悉送的?”吴宇问。 “嗯。”陈致嘴角勾了一下。 哎呦喂。 吴宇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一个盒子就给人哄好了? 就这点出息,怪不得玩不过傅悉,要找他帮忙呢? 啧啧啧,别看陈致在公司里杀伐果决。 但十九岁就是十九岁。 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 不过可是傅悉送的礼物。 悄悄鄙视陈致这大少爷“没见识”的同时,吴宇忍不住也升起些许自豪。 这可都是他这位军师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自己长得差了点,身材矮了点,家世小了点,前任多了点,和傅悉又熟了点。 以他的聪明才智,说不定他也能钓傅悉。 这样想只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骄傲。 但见过陈致对傅悉的眼神后,吴宇可不敢对傅悉有心思。 就算没有陈致。 他自己也没胆子招惹傅悉。 吴宇又伸头看了眼盒子。 只是个素面黑色的包装盒。 质感当然没的说,但是比起吴宇之前追人时送的那些,看起来就太不起眼了。 “打开看看。”吴宇怂恿道。 但他心里也没太当回事。 傅悉应该只是随手送了件。 还是助理送来的。 以吴宇对傅悉的了解,这礼物八成都不是他自己挑的。 估计就是随口交代了助理一句。 闻言,陈致抬眸看了吴宇一眼。 这眼神很明了。 他要拆礼物,让吴宇离开。 像只护食的狼。 别说抢夺了,别人多看一眼都不乐意。 吴宇作为牛马,认真劝道: “我得知道他送了什么,才能制定后续的计划。” 陈致抿了抿唇,这才去开盒子。 盒子不算小。 但陈致手大,纸质的礼盒硬是被他一双手衬出一股精致的脆弱。 陈致转了一圈,才找到封口。 他手指指节宽大有力,和平时的动作相比,这时候竟然带上了一种堪称无措的小心翼翼。 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把盒子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月桂。 嫩黄的花蕊隐藏在绿叶之下。 让人眼前一亮。 沁人心脾的香气也随之飘散而来,在窄小的更衣室里异常明显。 吴宇没想到里面还有花。 送花和送普通的东西不一样,而且送月桂,和玫瑰百合之类花店常见的花还不同。 就算是傅悉让助理挑的。 显然也用了几分心思。 陈致拿起那束月桂,嘴角又翘起了一点。 月桂的花语是胜利和荣耀。 吴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傅悉。 这掌握人心的能力杠杠的。 他今天没来看比赛,却提前准备好了庆祝胜利的花束。 如果这场比赛赢了,收到花的人会因为傅悉的信任喜悦。 如果输了,又会在心里暗自愧疚辜负了傅悉的期望,下次再有机会表现,恨不得把命都拼上去。 而且…… 月桂还有一层花语,是至死不渝的爱。 吴宇看得直摇头。 心想自己也得学着点,下次追人说不定会更顺利。 只是让助理送束花,都又那么多套路。 吴宇还在感慨这束花。 陈致的目光却又看向盒子里。 花下躺着一张卡纸。 卡纸上写着一句话:致你的胜利。 简简单单几个字,字迹流畅,清隽却不柔弱,慵懒随意又藏锋。 “嗯?傅悉写的?” 吴宇是真吃惊了。 是傅悉亲笔,还是花店里的人代写的贺卡? 但这字迹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写出来的,少说也得有十几年的书法功底。 吴宇没见过傅悉的字迹。 但陈致肯定是见过的。 看这位大少爷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傅悉写的没跑了。 一份礼物,里面有了傅悉亲手写的贺卡,那一切都不同了。 这至少代表,这份礼物是傅悉用心准备的。 吴宇震惊地抬头。 看向正盯着贺卡傻乐的陈致。 一瞬间,吴宇一边自豪自己的“功绩”,一边又觉得离谱。 傅悉还真看上这个臭着张脸,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半点情调没有,还对感情一窍不通的臭小子? 吴宇突然意识到。 不管是不是他们先有意勾引。 陈致拒绝了傅悉的告白,还被傅悉送礼物追求。 可是世上头一份。 第6章 垃圾桶 这已经很难说,是吴宇的“计划”。 还是陈致的个人能力了。 吴宇震惊之余,也松了口气。 说不定他的工作很快就要完成了。 陈致这会儿已经彻底无视吴宇。 他伸手掀开盒子里那层白色雪梨纸。 下面竟然是一双篮球鞋。 看到这双鞋的配色。 吴宇忍不住探过脑袋:“J.H签名款!” 这双鞋子是世界知名球星的签名款。 因为发售时间很巧,恰好在这位球星的巅峰之战上。 鞋子发行量还很少,基本只存在于篮球爱好者吹出来的牛逼中。 吴宇之所以反应那么大。 是因为他也有一双。 这种鞋子,傅悉或者陈致想拿到不难。 就算他们自己不去找,也多的是人投其所好。 但是吴宇当初为了这双鞋可是废了千辛万苦,求爷爷告奶奶的。 买回来还不是他的码。 于是也不能穿,整天在鞋柜上供着当祖宗。 落了点灰都心疼的要死。 现在看到这双鞋,竟然被傅悉轻易送给了陈致—— 尤其现在陈致还是个普普通通一贫如洗的男大学生。 这已经不是酸不酸了。 吴宇看到这双鞋,差点直接跪下了。 吴宇只能强行安慰自己,这鞋码和他柜子上那个一样。 他都不能穿,只能看。 再抬头看看陈致。 相比较这双鞋本身的价值,陈致显然更在意“这是傅悉送的”。 吴宇眼珠子还黏在鞋子上。 却见陈致皱了下眉,说:“这礼物不能收。” 吴宇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陈致在说什么。 在这一瞬间,吴宇是真的佩服陈致。 收到了喜欢的人的礼物,还是那么贵重、那么合心意的礼物。 陈致竟然还记得自己的计划。 当然不能收。 昨天刚拒绝了傅悉的表白,今天却收了傅悉的礼物。 这不成笑话了吗? 但是傅悉的助理已经走了。 这类助理帮老板送礼物都经过培训。 不会给人拒绝的机会。 吴宇又看了看那双鞋,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道: “对,不仅不能收,最好还要扔了。” 陈致:“……” 他的眼神表明,让他把傅悉的礼物扔了,他宁愿把吴宇的头拧下来扔垃圾桶里。 吴宇顶着对这位少年家主的恐惧,劝道: “致哥,你现在可是个家境贫穷却宁折不弯,视金钱为粪土的清纯男大学生人设。” 陈致:“……” 吴宇再接再励地劝说: “您想达到什么效果,您肯定比我清楚对吧?咱们不能因为一双鞋子倒戈,不能因小失大啊。” 吴宇看着鞋子,也觉得可惜。 但为了他们吴家的未来,还是让这双鞋在垃圾桶里躺一躺吧。 他又安慰道: “放心,傅悉就算知道自己送的东西被丢垃圾桶,也不会让人收回来的。我会在一旁蹲着,等消息传开了再给您捡回来。” 陈致:“……” 他长那么大还没从垃圾桶里捡过东西。 少年坐在长椅上,紧抿着唇。 手里死死握着盒子,指节泛白,没有松开的意思。 暗恋就像一场徒步跨越荒漠的旅程。 走的越久,越是干渴难耐。 对方的任何一点回应,都成了沙漠里的甘霖。 渴极了的人对水源是什么态度? 如果是本身就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呢? 盯着盒子看了很久,陈致脑海里闪过的是傅悉一次次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身影。 他有过一次离家出走。 当时他父母刚去世,原本美好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 从前慈祥的,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对待的大伯和叔父瞬间展露出爪牙。 陈致是在那时候遇到了傅悉。 傅悉曾经是陈致最讨厌的成年人。 相当、极其讨厌。 并且在其后的几年里,傅悉依旧位居榜首。 傅悉也是第一个戳破他脆弱幻想的人。 第一个把这个世界血淋淋事实撕开给他看的人。 陈致抱着股不服输,和家族里的人斗法。 他讨厌傅悉。 却也在无数个深夜,觉得傅悉说的话好像的确有那么点道理。 直到彻底搞定家族里的混乱。 陈致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傅悉。 他想给傅悉看看,自己做到了。 陈致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种想要“炫耀”的心情,似乎变了味道。 他开始关注傅悉的动态。 想见他,却又怀着点小孩子的执拗,想知道除去身世的加成以外,这人还记不记得自己。 陈致在傅悉出入的酒店外,伪装成侍者帮傅悉停过车。 也在高尔夫球场当过球童,帮傅悉捡过球。 也曾经在马场,牵着傅悉的马,将缰绳亲手递给他。 傅悉很有礼貌,会笑着对他说谢谢,也会给他小费。 但傅悉从没认出过他。 甚至换一个场合,傅悉便不记得,捡球的球童,是前段时间在酒店外给他停车的人。 陈致这才明白。 傅悉从没把他真正看到眼里。 陈致知道怎么引起傅悉的注意。 只要他放出身份,傅悉一定会来找他叙旧寒暄。 曾经,傅悉摸着他的脑袋,笑得相当恶劣,说: “现实点吧,小朋友。” 陈致却想,他偏不。 后来找上吴宇,陈致已经不明白,自己是喜欢…… 还是单纯的不服输。 指尖松了松。 陈致把那束月桂和贺卡拿出来。 他将盒子往前推了推,道:“找束相似的花,还有相同的卡片。” “鞋子比较难找,算了……” 见状,吴宇也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陈致,心想爱情这个东西真是折磨人。 像陈致这样的天之骄子,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知道是爱情折磨人,还是傅悉更折磨人。 吴宇正要接过鞋盒,往后抽了一下,竟然没抽动。 他抬头,就见陈致盯着他:“你刚刚说,你有一双一样的鞋。” 吴宇:“……?” 陈致:“鞋码是不是也一样?” 吴宇:“额?” 陈致:“你家是不是离学校很近,让人送过来吧。” 吴宇:“……等、等下!“ 几分钟后。 吴宇欲哭无泪地蹲在角落里,用看着死去恋人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从球场回来的其他球员,都围在垃圾桶前。 “我去!J.H签名款?” “是真的还是仿得?” 肯定是真的啊啊! 吴宇在心里哀嚎。 他咬着手绢把刚刚心疼陈致的自己爆锤了一遍。 牛马就是牛马,瞎操心老板干什么? 傅悉也是! 送这双鞋干什么,不会送双他没有的吗! 还好A大学生的素质都挺高。 虽然都眼馋并惊讶这双鞋子,但都没有下手去拿。 最多拍张照放朋友圈感慨一下。 期间倒是有些人忍不住想拿出来看看。 这时候吴宇便一个箭步冲出来,大喊一声: “说不定失主只是不知道这鞋的价值才扔的!知道了还会回来找!” 于是实在忍不住的那波也退走了。 直到垃圾桶里扔了双天价鞋子的传闻传遍了整个A大。 吴宇这才偷偷摸摸把鞋子又捡回来。 傅悉刚下飞机,坐上车子。 乔延便敲了敲车窗,从外面挤了进来。 一坐进车子,乔延便贼兮兮地说: “我知道你一见钟情的那位是谁了。” 傅悉挑了下眉毛。 “A大篮球队的是不是?”乔延也跟着耸了耸眉毛,“听说还是个大一的新生?” “消息那么灵通?”傅悉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乔延脸上表情更贱了。 傅悉看他一眼,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乔延发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对着一个硕大的垃圾桶拍的。 垃圾桶里的内容倒还好,只有一些废弃的奶茶杯、矿泉水瓶、方便袋。 但让人注意的是,中央躺着的黑色盒子。 盒子半掩着,似乎是扔的时候不小心展开了半边盖子。 露出半支月桂,还有一双签名款篮球鞋。 正是傅悉送出去的那双。 傅悉眉峰又挑高了点。 很快,乔延那张大脸钻了过来,咧着嘴问:“熟悉吗?这不是你那天托我买的东西吗?” 紧接着后座爆发出乔延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傅悉!你送的礼物人家不仅没收,还给你扔进了垃圾桶!” 这笑声太放肆,惊得前面八风不动的司机都瞥了眼后视镜。 乔延笑得一会儿拍大腿,一会儿拍前面的座椅。 “完了傅悉你丢脸丢大了,这可是你第一次追人。这学弟可以啊,竟然不仅拒绝了你,还敢扔了你的礼物?” 乔延一开始发现傅悉“一见钟情”的对象竟然是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不由大跌眼镜。 他还以为傅悉更喜欢成熟点的,聪明点的。 笑完了,乔延这才想起来去看傅悉的表情。 毕竟是第一次追人。 送的礼物被人这样丝毫不给脸面的扔了,就算是傅悉也多少会有点难堪吧。 乔延看过去,却见身侧的男人,还垂眸盯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半晌后,突然勾了下嘴角。 这点浅笑意味不明,放在傅悉这张脸上好看的要命。 却看得乔延满脑门问号。 “他可是丢了你精心准备的礼物欸。” 乔延恨不得拿着话筒采访,“现在傅总是什么感觉?” 刚问出这句,就见傅悉收了手机,笑道: “更可爱了。” 乔延:“……?” 第7章 忘了 可爱? 乔延沉默了一会儿。 他叔家那个猫嫌狗憎的堂弟,傅悉上次见面也夸可爱。 乔延本以为傅悉是没得夸了,才随口说了一句。 难道他是真觉得可爱? 乔延突然对傅悉的品味产生了巨大的不解。 从前傅悉被人追的时候,什么天之骄子没见过。 这些人还都对他百依百顺。 傅悉一个都看不上,结果,一个把他礼物扔了的小屁孩,这家伙竟然觉得可爱? 这一瞬,乔延竟然对多年前的告白失败,产生了一丝释然。 不是他不够优秀。 实在是傅悉品味古怪,他长得和傅悉的“理想型”相差甚远。 “不过你怎么送那么贵的鞋?” 乔延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对于普通的大学生来讲,送双普通的名牌鞋子也就罢了。 拿得出手,又不至于太过扎眼。 但这双被好多人供在收藏柜的签名款,实在是太贵重了。 大部分人是不敢收的。 照理说,傅悉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傅悉没说话。 单手托腮,看着车窗外,心道: 想逗小孩子生气而已。 乔延对傅悉这次的“一见钟情”,相当期期待。 毕竟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傅悉。 他以为,以傅悉的性格,肯定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吴宇和陈致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傅悉连着几天都没消息。 有上次的礼物撑着。 下一场比赛傅悉虽然没来,陈致依旧很正常地打完了全场。 下下场,傅悉依旧没来,更是没有任何消息。 于是A大的对手学校,又被猛削了一顿。 陈致带着一身冷气下了场,瞥了眼跟过来的吴宇。 吴宇:“……” 这、他也没想到啊。 他安慰道: “没事没事,就算是傅悉这样好脾气的人,看到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扔掉,也会生气的。” 没等陈致有反应,吴宇又快速道: “不怕他生气,怕的是他对您没有情绪!” “就算是生气,只要他记着您,就一定会过来的。” 陈致:“……” 说得好像有道理。 见他稳定下来,吴宇终于松了口气。 他现在觉得,自己和陈致像是进入了什么后宫争宠的副本。 陈致就是那个要争宠的不受宠妃子。 而自己,是给妃子出谋划策的苦逼丫鬟。 他俩每天都要揣摩傅悉这位帝心难测的皇上是怎么想的,今天还来不来。 傅悉一连两场比赛没过来,吴宇还算平静。 可一直到第三场比赛结束。 A大成功晋级到这一赛段的决赛,傅悉依旧不见人影。 A大附近的商场广场。 正直下班时间,广场上人来人往。 吴宇坐在商场大门前的石墩子上。 他肩膀缩着,抖腿抖得石墩子都跟着晃。 在他视线前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玩偶人正在发传单。 玩偶人duang大一只,顶着憨厚的小熊脑袋站在那里。 也不会做什么比心的可爱动作,只会拿着传单一张一张往路人手里塞。 看起来呆呆傻傻还挺可爱。 吴宇不敢觉得可爱。 快把石墩子抖散架的时候,吴宇终于忍不住了。 起身走上前,走到大熊面前,小声说:“陈、陈少,要不还是我来吧?” 你一个大少爷在这发传单! 他这个狗腿子怎么敢坐得住啊! 陈致从头套嘴巴的位置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 “让开,别挡着人。” 吴宇:“……” 算算时间,傅悉已经半个月没来看比赛了。 吴宇开始着急。 他找上陈致想要再商量商量,没想到这位大少爷竟然在打工! 虽然贫穷男大学生的人设是吴宇帮忙立的,但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陈致来发传单啊! 陈致把今天的活干完。 进去找老板领日结的工资。 毛茸头套太闷,再加上现在的气温还不算低。 陈致脱下玩偶服,发丝上都是汗。 只有眸色还像平时一样冷着。 这是陈致自己找的活。 倒也不是为了演的逼真。 纯粹是他给自己限制了每月的生活费。 这时候,陈大少爷才发现,这些生活费他竟然吃不饱。 “你来干什么?” 陈致随意擦了擦汗,拿手机扫了辆车,牵着往外走。 “额……就是傅总那边,他一直没来,您准备怎么办?”吴宇问。 单手牵着车子,陈致嘴唇微抿了抿,扔了一个字: “等。” 除了等没别的办法。 太着急就容易露出马脚。 吴宇没想到这时候陈致反而恢复了平静。 急得只有他自己。 吴宇又不觉得自己像宫女了。 他应该是太监,皇上不急太监急。 “但是……” 吴宇还想再挣扎一下 却见陈致朝他撇来一眼,皱眉说:“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他这个普通的贫穷大学生,不可能和吴家大少爷有联系。 吴宇:“……” 他又有点佩服陈致了。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搞定陈家的人。 眼看计划快失败了,还记得这些小细节。 陈致住在A大附近的居民楼里。 这边的民房很老旧,甚至连小区都算不上,只是一户户挤挤挨挨的住着。 来这里之前,陈致压根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住处。 放好车子,陈致走进居民楼。 他住在三楼,没有电梯。 但刚走到一楼的时候,陈致就被人叫住了。 是一楼的王大爷家里水管坏了,问他能不能帮忙去修。 陈致上楼拿了工具箱,把王大爷家里滴水的水管换好。 刚要走,又看到厨房的灯泡闪烁不定。 王大爷一边领着周围相熟的大爷大妈来看,一边对着陈致的身高啧啧称奇: “小陈长得高就是方便。” “就是,我家那个就是死活不长。” “我得问问罗奶奶,小陈小时候都吃的啥。” “这跟吃啥有啥关系,吃猪饲料也长不那么高啊!” 陈致:“……” 他在大爷大妈的絮叨中换好了灯泡。 又帮了几家的忙,这才在“小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的夸赞声中,拿着工具回到楼上。 一开始他是不会做这些的。 第一次修水管的时候,还是拿着手机一边搜教程一边换。 但慢慢也熟悉了。 回到自己房间。 陈致简单冲了个澡躺在了床上。 他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 又爬起来,弯腰从床下拖出个箱子。 打开箱子,陈致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毕竟肩膀上扛着一整个公司,就算任性想追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扔掉。 好在现在公司管理层的运行已经步入正轨,真正需要陈致处理的事不算多。 解决了工作,陈致把电脑放回箱子里。 又想起来,还有两门课作业没做完。 于是再把书包拿出来,老老实实当了会儿大学生。 但大学生的课业不算重。 作业很快便解决了。 手边的事一停下来,那股强压在心底的失控感,便不由自主地涌上。 绕着心脏收紧,逐渐蚕食理智。 让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做些什么。 对于傅悉,陈致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 他不喜欢等。 但必须学会蹲守。 这也是傅悉教他的。 乔延最近也经常来A大逛。 等着看傅悉能被拒绝几次。 没想到,傅悉压根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乔延等了几天,先是纳闷,心想傅悉该不会是在驴他吧? 嘴上说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更可爱了。 转头就嫌人不识趣,换了个目标。 又过了几天,乔延恍然大悟。 怪不得说傅悉段位高呢,这大概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乔延大呼学到了。 他去了趟集团。 刚当傅悉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便见傅悉从会议室出来。 工作中的傅悉和平时不同。 脸上表情依旧温和,却多了股雷厉风行。 男人刚交代完秘书一些事宜,路上又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 简单的翻看后,签了个字。 乔延正要上去搭话。 那边又见一位年龄稍大的管理层走过来,一脸焦急。 傅悉倾身,那人耳语了几句。 乔延听到了傅锦的名字。 傅悉一边听着,一边当机立断抬脚往电梯口走。 路上又点了个人跟着。 这样忙碌的时候,他还注意到乔延过来了。 朝乔延打了个手势。 乔延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到傅悉办公室等着。 乔延在傅氏挂了个闲职。 他和傅悉老朋友,走得近,和这一层的人都挺熟。 于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又顺了点小零食,一边吃着一边听八卦。 傅悉的预料没错。 他那位堂弟果然放着不管,自己就会捅娄子。 没想到傅锦能在短短几天内,连续得罪两位重要客户。 其中一位气得打电话找傅老爷子诉苦。 傅悉现在赶过去,就是要去安抚另一位。 乔延一边吃瓜一边觉得真热闹。 他就不明白了,傅锦为什么那么爱闹腾。 要是他家里有个傅悉这样能干的哥,乔延保证直挺挺躺下当咸鱼。 躺着吃分红不好吗? 吃完瓜,傅悉还没回来。 乔延又下去溜达了一圈。 大概两个小时候,他再回到傅悉的办公室,终于见到了人。 傅悉刚坐下喘口气,咖啡还没喝上一口。 听到门开了,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见到是乔延,人才又陷回椅子里。 “忙完了?”乔延问。 傅悉懒懒地靠着椅背,双手搭在眼睑上。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眼窝,才有气无力道: “嗯,暂时。” 乔延幸灾乐祸。 每当这时候,他就无比庆幸自己二世祖的身份。 但至少不需要像傅悉这样累的跟狗一样。 傅悉又瘫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他是真有点累了,嗓音都有些哑。 抿了口咖啡,才道:“等那么久还没走,看来是真有事?” 乔延来了精神。 凑过去问:“你的一见钟情怎么样了?晾了人家那么多天,欲擒故纵到手了没?” 问完这句话,乔延就见傅悉端着咖啡的手一顿。 脸出现了一丝空白。 乔延:“嗯?不是欲擒故纵?你换目标了?” 傅悉:“……” 他又缓慢地喝了口咖啡。 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换目标。 他单纯是最近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8章 绯闻 太忙,忘了。 如果辗转反侧忐忑不安了快半个月的吴宇知道是这个理由,大概会当场吐血。 乔延就挺想吐血。 忘了? 谈恋爱的事儿,这还能忘? “你你你!”乔延指着傅悉半晌说不出话了。 你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公司那些老东西一见到你就催婚。” 别人不结婚是不想。 轮到傅悉,大概是忘了。 乔延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你自己的计划,说省得傅锦背后瞎搞,你干脆自己找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一忘就是半个月。” 傅悉没说话,只是又喝了口咖啡。 心道,看来就算是想演昏君,也是要看天赋的。 “半个月啊!” 乔延双手按在傅悉办公桌上,“要是有人想截胡,半个月早到手了。” 傅悉最近的确忙得脚不沾地。 他工作的时候足够专注,也的确没心思想别的。 乔延不提还好。 现在被人提起来,那个浑身写满了不服输的高大身影,顿时又出现在傅悉脑海里。 带着那抹冷调的白,以及浸着水汽的黑。 傅悉靠在椅背里,唇角不自觉勾起。 他想了一会儿,道:“不至于。” 乔延叭叭了好长一通,没头没尾听到这三个字。 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的意思是—— 就算有人截胡,半个月也到不了手。 乔延:“……” 这是对他那个“一见钟情”多有信心? “所以现在你准备怎么做?”乔延问。 他以为傅悉“忘记了”这大半个月,至少要赶紧赶过去和人见一面。 不说别的,最起码也要先送个礼物赔罪。 但是,乔延看到…… 傅悉第一个反应是去看他的日程表。 那架势,仿佛如果后面没时间,还会继续“忘”下去。 乔延看了眼傅悉。 他又觉得傅悉这个人挺可怕。 上次送鞋子那次,乔延看出来,傅悉对这人挺感兴趣的。 这种感兴趣并不是假的。 但乔延更知道,傅悉最近把人忘了,也是真的忘了。 即使是感兴趣的人和事,傅悉这家伙也能轻而易举的忘掉。 一忘就是大半个月。 如果没人提起,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记起,也可能一忘就彻底丢到脑后。 他忘得那么轻易,总让人怀疑,那些兴趣是真是假,在他心里又到底有多少分量。 可如果,连分量很重的兴趣,都能真的轻易丢到脑后。 那傅悉,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即使乔延和傅悉是十几年的好友,有很多时候,他也不明白。 但是乔延莫名有点同情以后和傅悉在一起的那个人。 “下午倒是有空。” 傅悉把自己的日程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这种别人做来有些不雅的动作,在他的肢体舒展中,却有种别样的慵懒。 “要去A大吗?”乔延问,“刚好我也回去逛逛。” 顺便吃个瓜。 “不。”傅悉打了个哈欠。 他看了眼时间,道: “为了避免年纪轻轻就猝死,当务之急,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乔延看他这样,也没再留。 傅悉没再透露自己的恋爱信息,乔延没再问。 他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傅锦臭着张脸来公司。 盯着傅锦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其实乔延有件事没怎么弄明白。 傅锦这人虽然会搞一些绯闻抹黑傅悉。 但是个人能力和傅悉完全没有可比性。 傅悉至于为了这样一个傻子,特地找个男人谈场恋爱,抹黑自己声誉吗? 就算不想让傅锦乱搞,主动递个缺点上去。 但以傅锦这脑子,有必要吗? 傅锦一来公司,外面又热闹了一场。 傅悉没管。 他是真累了,把办公室的门一关,进了休息室。 闭着眼眯了一会儿。 但身体疲惫了,紧绷了许久的神经还活跃着,迟迟不愿意入睡。 办公室隔音不算好。 外面傅锦高调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傅悉眉头皱了皱,干脆不睡了,躺着刷了会儿手机。 傅氏的做派一向节俭。 傅老爷子更是老派人,看不得奢靡的作风。 因此傅悉这间办公室也很常规。 休息室也窄小。 现在窗帘拉着,便是一片逼仄的黑暗。 傅悉也没开灯。 斜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刷着手机。 躺了一会儿,他想到什么,起来到办公室拿了个小型投影仪。 摆弄了一会儿。 墙壁上出现了画面。 是路人录的篮球联赛地区决赛。 篮球场吵杂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回荡在窄小黑暗的空间里。 傅悉在这种吵闹的环境里,反而萌生了一股睡意。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画面上穿着9号球衣的男生抢了篮板,投球得分。 欢呼声炸耳。 镜头很晃,但依旧能看清男生压着不耐烦的清冷黑眸。 傅悉嘴角轻轻勾起。 在彻底陷入睡眠之前,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拉出个号码,发了条信息。 A大。 陈致正常徘徊在教学楼和篮球场。 分区决赛结束,后面就是市里的比赛。 傅悉一直没来学校。 但是他的动向在商圈里不是秘密,很快就传出傅家老二捅了娄子,还要把堂哥叫过去擦屁股的笑话。 料想傅悉最近几天应该是忙得厉害。 和乔延想的不同。 得知傅悉只是忙于工作,而不是其他原因。 陈致和吴宇反而都松了口气。 吴宇庆幸,不是自己的决策失误。 陈致放松,是因为除了工作,傅悉明显没被其他人勾走注意力。 这就足够了。 他可以慢慢来。 但是这种轻松很快便被打破。 考完一门课,陈致刚出考场。 他拿出手机开机。 开机页面还在转,身后却响起同专业的两个女生的压抑的尖叫声。 “啊啊啊!太好嗑了吧!” “刚考完试就有粮吃,简直是福报。” 陈致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等会儿还有部活。 他两步跨下楼梯,即将走出教学楼时,却听身后的女生说: “是前段时间来我们学校开讲座的傅学长吧?” 陈致脚步一顿。 两个女生聊着天从他身边路过: “看着还挺配的。” “不过明星好像都整过容,但傅学长是真的帅啊……” 今天下午的练习,陈致打的很认真。 认真到林阳都有点受不了了。 一边擦汗,一边和队友说:“下阶段的比赛还没开始吧?这小子怎么了,又发疯?” 刚结束一段赛程,篮球队里大部分人都懒洋洋的。 只有陈致不说话也不闲聊,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投篮。 直到部活结束,他自己依旧在篮球场呆着。 吴宇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 他找过来的时候,陈致已经停了训练。 他没去擦汗,也没换衣服。 一米九的人坐在长椅上,低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手机。 嘴唇抿得很紧,黑眸也沉。 发丝上的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他眼睑仅仅颤了一下,便又紧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条文娱热搜,后面挂着个紫红色的“爆”。 #傅氏集团CEO与柏梵相谈甚欢# 词条下,是几张照片。 照片明显是记者趁乱偷拍。 照片里,当红小鲜肉柏梵站在西装革履的傅悉身边,正仰头乖巧地看着傅悉。 男艺人的容貌姣好,是时兴的精致风,看起来软绵绵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而比柏梵高了十几公分的傅悉,正低头注视着身边的柏梵。 侧脸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柔。 另一张照片,是柏梵走红毯时绊了一下,被傅悉伸手扶住。 艺人的半个身子,都快靠在了傅悉身上。 傅悉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以攻击力著称的粉圈,这会儿也没人敢大喊:“离我哥哥远一点。” 反倒因为傅悉的身材和脸,铺天盖地全是嗑cp的。 什么最萌身高差。 什么好好吃我来一口。 全糊了上来。 吴宇不用探头偷窥,就知道陈致在看什么。 因为他也刚看完。 这不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在吴宇印象里,傅悉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 但却又很有分寸。 对傅悉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但也都知道,傅悉称得上洁身自好。 可这次的热搜,却让吴宇意识到。 以傅悉的身份和地位,他想找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陈致只是个碰巧和傅悉有共同爱好的,普通男大学生,真的有胜算吗?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只有西方的夕阳一片火红。 陈致坐在夕阳的余光里。 吴宇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能化身喷火巨龙,钻进屏幕里将那些乱嗑cp的评论都给烧光。 吴宇以为,大少爷这次估计真忍不住了。 但是没想到,陈致只是沉默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好。 照常换衣服离开。 回到住处。 陈致洗了个澡,然后在窄小昏暗的厨房做了点晚饭。 手机就放在旁边。 明明是已经看过的信息,但依旧会忍不住总是点进去。 看到那几张照片,再一阵冒火。 陈致知道,照片可能只是媒体的断章取义。 评论也只是网友喜欢随地大小嗑。 他更知道,傅悉不可能和那个什么柏梵在一起。 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轮不到媒体在这里搀和。 他什么都知道,理智也在线。 但陈致依旧相当不爽。 这点不爽,混着这段时间一直见不到傅悉的郁气。 最终压抑成一种毫无理由的委屈。 凭什么…… 忙那么厉害,不记得来看他打球,倒是记得去和小明星参加活动。 第9章 机会 一直到陈致磕磕绊绊地做完饭。 他再去看手机,刷新了一下,词条依然在。 并且依旧高居首位。 没有要撤的意思。 那点理智和笃定顿时开始摇摇欲坠。 陈致知道,如果傅悉不想要这些绯闻。 他只需要皱眉表个态,很快便有人会处理掉这些热搜。 这时,“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个略显衰老的身影走了进来。 “饭做好了。”陈致扔了一句,就回了自己房间。 门倒是没关。 罗红走进来,弯腰咳嗽了两声,欣慰道: “小致懂事了,只道做饭了。” “哎……是奶奶没用,每天厂子里下班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陈致额角青筋跳了跳。 忍了又忍,没忍住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今天下午翘班去做美容了。” 他这句话出来,罗女士顿时挺直腰杆,健步如飞。 把挎包往沙发上一扔,说:“还不是为了你小子,自从你说要装穷,我已经快半年没染头发了。” 陈致:“……” 吴宇给他的人设是赌博的爸,得病的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但前三项实在太不现实。 罗红是在陈家一直照顾陈致的阿姨。 便跟过来,做一位和陈致这位贫穷大学生相依为命的奶奶。 罗红好久没回国了,现在人快退休了,能有机会回来一趟,还挺高兴。 毕竟是自己照顾大的小子,她也不放心陈致一个人在这呆着。 一边数落着陈致,一边走进厨房。 掀开锅就看到青椒炒鸡蛋炒糊了。 菜板上还有个切得乱七八糟的洋葱。 看样子是切着切着辣得流眼泪,实在受不了,于是扔着了。 罗红哭笑不得。 心想果然是年轻人,四体不勤的大少爷,为了爱情连洋葱都敢切。 罗红麻溜地把洋葱切好,又炒了盘洋葱出来。 然后叫陈致吃饭。 陈致半躺在床上,想说不饿,不吃。 但他现在这个年纪,再加上每天运动量极大。 就算脑子想说这句话,身体也让他说不出口。 于是只能爬起来,臭着脸走到餐桌旁。 桌上只有一盘炒鸡蛋,一盘炒洋葱。 罗红看了一会儿,道:“以后晚上加个肉菜吧。” “不用。”陈致说。 罗红翻了个白眼:“在自己家里装那么辛苦给谁看呢?” “人还没追到呢,人家也没兴趣来你家参观。” “……”陈致胸口中了一箭。 “再说工厂给我涨工资了,可以改善下生活。”罗红说。 “涨工资?”陈致眉梢动了动。 “是啊。”罗红虽然经常翘班出去玩,但该打听的消息一点没落下。 她道:“这个工厂不和傅氏有点联系吗?说前两天有人来视察,评优秀员工,特地把我给加上了。” 陈致一愣:“傅氏?” “是啊,我们经理特地强调了一遍。”说着,罗红也回过味儿来。 她看着陈致,调笑道:“该不会是那位傅总朝你示好吧?” 说完,半晌没听到陈致的声音。 罗红抬头看过去,只见到陈致起身的背影。 “不是示好。” 少年只扔下这一句。 连外套都没拿,只穿着T恤就跑出了家门。 房门关上后,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才又模模糊糊听到一句:“我出去一趟。” 外面天已经黑了。 乌云渐渐漫上来,细小的雨丝缓慢的坠下。 比起雨,风呼啸得更厉害。 树叶在细雨里哗哗作响。 傅悉刚准备下班。 今天刚开了个小会,管理层里的老人齐宗和傅悉一起乘电梯下楼。 “早跟你说了让你盯着点,不然他捅了娄子,还得你给擦屁股,你不也麻烦吗?” 齐宗叹气。 他已经头发花白,是公司里年纪较大大的管理层了。 “齐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插手,他更不高兴。” 傅悉说。 齐宗也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问:“小锦……真和你一样是你爷爷的亲孙子,当时没抱错吧?” 这办事儿的能力天差地别。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得打电话问我爷爷。”傅悉笑道。 齐宗不说话了,戴上老花镜去看手机。 又过了一会儿。 他伸手拍拍傅悉的肩膀,把手机递到傅悉面前。 傅悉垂眸,看到自己和柏梵的热搜。 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更没有被长辈窥见私生活的尴尬。 “以后离这些小明星远一点,黏上来了多麻烦。” 齐宗叹气,又道,“想想你爷爷,那么大年龄了,看到这些指不定心里多难受。” “你都二十五六了,是该定下来了,你爷爷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你爸都能上幼儿园了。” 齐宗开始催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把婚结了,你爷爷也安心。” “真定下来,也就没这些绯闻了。” 傅悉嘴角又勾了勾。 谁说傅锦不像傅家人的。 就算正经事儿上再蠢,舆论倒也是让他搞明白了。 这种零碎的绯闻,一开始没人当回事,最初也有人觉得傅锦手段拙劣。 但一条条的多起来,大部分人还是信了。 齐宗还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傅悉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悉接通电话。 齐宗听不到电话内容,只看到傅悉嘴角勾了一下,垂眸露出个笑。 傅悉是个温和有礼的晚辈。 即使个人能力很强,但依旧顾忌着长辈的面子。 不会让长辈产生“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唏嘘。 齐宗见过傅悉谦逊的笑,礼貌的笑。 但现在傅悉嘴角的那丝笑意,却和这些都不同。 具体区别,齐宗说不上来。 但他知道,傅悉要是愿意对同龄人这样笑一笑。 肯定一批人削尖了脑袋,挤着要和他结婚。 哪还用催? 齐宗支棱了一下耳朵,电话里是傅悉助理汇报工作的平板声线。 齐宗歇了心思,心想是自己想多了。 但很快,他又听傅悉说了一句:“带他来清洲湾。” 傅悉这个年纪,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 齐宗没记错的话,清洲湾是傅悉现在的住处。 这句话里的那个“他”又是谁? 齐宗难得冒出来点八卦之魂。 结果“滴”的一声,电梯到一楼。 电梯门打开。 傅悉率先走了出去,朝他笑道:“齐叔,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至于催婚的话,您说给我爷爷听吧。” 说着他挥挥手,笑着走出了傅氏大门,坐进了早准备好的车子里。 “这小子……”齐宗笑骂了一声。 他走出电梯,看向傅悉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思忖道: “忙了一天心情还那么好……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清洲湾的别墅离傅氏很近,离A大则有些距离。 傅悉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先前的小雨,也逐渐连成了线,连绵不绝地打在地面上。 傅悉坐在书房窗前,看着雨点打在院子里的灌木上。 绿叶在雨中飘摇不定。 正安静地等着,云层中忽而传来一道闷响。 远方的天幕亮了一下,继而是一声炸雷。 傅悉讶异地抬头看了眼。 没想到这个季节还会有雷声。 雷声缓缓停歇。 “滴”的一声,是别墅电子门打开的声音。 傅悉低头笑了笑,手机在指尖轻轻转动。 等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书房。 客厅通往院子的大门开着。 管家立在一旁等着,因为不清楚来客是谁,显得稍有些迷茫。 傅悉穿着拖鞋走到玄关。 院子里清新地水汽和湿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傅悉的视线越过雨幕,看向院门。 车子停在院外。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司机也下了车,慌忙撑开伞,想费力举到那道身影的头顶。 但没有耐心的高大少年,早已经迈开步子,朝院子里走来。 他额发已经湿了,身上那件薄且褪色的棉质T恤也早被雨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 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躯体的轮廓。 雨水砸在石板上,溅起水花,又被他抬脚踩落。 迷蒙的雨幕,最终没能遮掩少年人压着凶狠的眉眼。 傅悉慵懒地靠在门边,看着少年冒着雨,气势汹汹地踏过他的院子。 踩上玄关的台阶,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居高临下,穿着剪裁得体,布料考究的家居服。 站在纤尘不染的高处。 冒着雨走来的少年,浑身湿淋淋,发丝狼狈的贴在脸上。 像只暴雨中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但当少年走近,高而健壮的躯体带着浑身水汽,气势汹汹压过来。 便又衬得稍矮了一些,裹在针织衫里的傅悉,柔软又温和。 仿佛饿狼盯上了巢穴里安眠的猫。 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怎么那么着急?” 傅悉笑问,视线顺着男生的脖颈,扫过湿淋淋的T恤,落在滴水的下摆上。 下一秒,少年那只足以拿起篮球的宽大手掌,直接伸过来,拎住了傅悉的领口。 指节上的雨水,顺势渗入傅悉象牙白的针织衫。 氤氲出一小片阴暗。 傅悉并没有反抗。 他顺势仰头,露出一截清瘦的脖颈。 陈致黑眸冷沉。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才道:“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还要问我?” 傅悉脸上半点惊慌都没有。 只是嘴角轻勾,佯装讶异道: “我只是告白被你拒绝,还被扔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而已,还能做什么?” 少年人禁不起玩笑。 听到这句话,咬肌瞬间鼓胀了一下,眼睛都要冒火。 生气时,那双黑眸极为明亮。 像是压抑着的最放肆不过的兽性突然爆发。 却又找不到出口。 徒劳地在牢笼里冲撞。 但是很快,这双眼睛的主人便冷静下来。 陈致松开手,收起怒火。 用一种势均力敌地理智,垂眸凝视着傅悉,冷笑道: “先是送那样一双扎眼的鞋子。” “然后又查到我家人的信息,干扰我家人的工作。” “傅先生,惹我生气很好玩吗?” 第10章 奇货可居 傅悉笑了。 这点笑从眼底缓缓漫出来。 所有人都说傅悉脾气好。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恶趣味也表现的很隐晦。 比如送礼物,再比如通过工厂突然给陈致的家人加薪。 这些在别人眼里,都只是追求的手段而已。 但是陈致知道,不是。 收到傅悉礼物的第一瞬间,陈致是开心的。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礼物不能收。 吴宇只以为,是他刚拒绝过傅悉,因为计划,所以不能收。 但陈致却知道,这份贴心到足以让任何一个喜欢篮球的少年不忍拒绝的礼物,背后充斥着某人满满恶趣味。 不是拒绝吗? 那就送你一份,让你不甘心拒绝,却又不甘心接受的礼物。 这不是表达爱意。 是恶意的挑衅。 还有罗红的加薪。 那么精准地找到他家人的信息,虽然是馈赠。 但这种行为,无疑表明,他可以轻松的捏住你的命脉。 因为是傅悉,连威胁都是温和且让人无法拒绝的。 生气地找上门,可能他还会一脸无辜。 就像现在这样,垂眼叹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包容地说: “脾气可真大。” 陈致一瞬间手臂上的青筋都炸起来了。 他咬牙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傅悉在心底连连叹两句:“真可爱。” 看了眼一旁完全弄不清状况的管家,傅悉没有立刻回复。 只道:“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天冷了,别生病。” 明明激得人冒雨跑过来的是他。 这会儿又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给出温柔的关怀。 偏偏……又让人无法拒绝。 陈致抿了抿唇。 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跟着管家上楼。 傅悉的别墅装修风格比较老派。 内部也很冷清。 似乎除了一个管家,并没有别的佣人。 陈致身上并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 直到管家递过来一套衣服,并带着歉意解释: “傅悉少爷的住处并不待客,所以没有备其他尺码的衣服,如有不便请见谅。” 陈致关上浴室的门,自己呆了一会儿。 这才意识到管家那句话的意思。 他手里拿的是傅悉的衣服。 陈致顿时像火燎了一样,飞速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他自己愣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从家里来的急。 几乎是听到罗红的话的瞬间,陈致便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被漫长等待压住的期待和渴望一瞬间爆发。 陈致想都没想,就联系了傅悉的助理。 当时他还记得自己的狗头军师。 但是并没有征求吴宇的意见,仅仅只是通知了一声。 现在打开手机,吴宇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吴宇:啊?加薪不是好事吗? 吴宇:这就过去吗?是不是有点草率啊老大! 吴宇:您不再考虑一下…… …… 陈致选择性忽略前面一堆,也没有和吴宇分析傅悉做法的兴趣。 看到最新的那条问他在哪的消息。 陈致愣了一会儿,打字。 陈致:在傅悉家。 想了想,陈致觉得不太准确,又补充了一下。 陈致:浴室里。 吴宇:…… 吴宇:? 吴宇:!!! 吴宇:进、进度那么快的吗? 吴宇:额……打扰了您继续。 说完就没影了。 陈致有点焦虑,在浴室里转了几圈。 他长得高大,还好浴室也宽敞,不至于显得逼仄。 只是…… 陈致又翻看了一下管家递来的衣服。 外面的里面的,该有的都有。 陈致:…… 陈致:(/////) 到底只是个十九岁,还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男生。 陈致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面无表情打字。 陈致:……他拿了他自己的衣服给我。 陈致:让我先洗澡。 另一边的吴宇都准备睡了。 打开手机看到这两条消息,又坐起来沧桑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是个恋爱狗头军师。 但是。 这种细节告诉他干什么啊啊啊啊!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狗头军师,只是一条单纯的狗。 过了一会儿。 对面的大少爷说了一大堆琐事。 仿佛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进入了正题,发来了一条消息。 陈致:他是不是想睡我? 吴宇:“……” 他心想,谁睡谁是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而且傅悉想不想睡你不知道。 但你很期待,这个看出来了。 吴宇委婉地回了消息。 吴宇:老大,你要记得我们的计划! 一定要显得矜持点啊。 躺得太快,之前那些拒绝算什么! 陈致看了一眼,觉得吴宇关键时刻真是屁用没有。 盯着衣服看了一会儿,陈致三下五除二把澡洗了。 然后把衣服换了。 里面的那件有点紧,但还能忍。 外面管家拿的是一件宽松的抽绳运动裤,穿起来还算得体。 上衣陈致看了一眼,没穿。 他拿着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走出了浴室。 别墅里很安静。 陈致顺着楼梯走下一楼。 傅悉没在等他,而是在书房里。 书房的门没关严,隐隐约约听到傅悉在打电话。 听语气,谈的应该是工作。 陈致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 他谋划了那么久,努力勾起傅悉的兴趣。 为此不惜费尽力气伪装,更是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和习惯。 他习惯了在暗中打探傅悉的消息。 习惯了在背后渴望和注视。 也习惯曾经一次次和傅悉擦肩而过。 但现在冷不丁的,变成他洗完澡,穿着傅悉的衣服,坐在傅悉家里。 书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傅悉的声音。 陈致突然便记起。 曾经,他也有离傅悉那么近的时候。 当时陈家突然出现变故。 陈致干了件蠢事,离家出走。 现在回想起来,这举动的确很蠢。 但却是当时他唯一能想到的,抗争的方法。 陈致第一次见到傅悉,是在E国一个窄小的巷子里。 那是个晴朗的下午。 他被几个青少年围住。 陈致已经收拾完了那几个,带着伤抬起头,刚好看到傅悉打着电话路过巷口。 看到巷子里的情形,随口叫了人把又涌过来的几个混混制住。 当时的傅悉才二十一岁。 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二十五岁的傅悉,像是一块打磨圆融的美玉。 远看温和细腻与光华夺目,只有握进手里,才能感觉到这块玉彻骨的寒意。 可二十五岁的傅悉,已经不会给人将他握进手里的机会。 但二十一岁的傅悉,身上的棱角并没有完全遮掩。 偶尔他眉目流转间,还是能显露出这人身上的锋芒。 以及……虽然不明显,但着实存在的冷漠。 当时陈致也没心思在意傅悉。 他爬起来就要走人。 转身时,却听到傅悉交代身边的保镖报警。 陈致心里一紧。 他现在离家出走,以陈家的势力,他的大伯和叔叔一定早就和附近警方有了联系。 报了警,肯定立刻就能查到他在哪。 想到这,陈致立刻转身,朝着傅悉,命令道:“不许报警!” 作为陈家的大少爷,从小被宠着长大。 颐指气使简直是与生俱来的技能。 陈致这样说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看到对面的青年,颇有兴趣地抬了下眉梢。 陈致抿了抿唇。 他不傻,看青年的穿着,以及身边跟着的人。 应该也非富即贵。 世家圈子里都互通有无。 说不定自己离家出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现在又那么排斥报警,面前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该怀疑他的身份了。 看到青年看向他的眼神,陈致忍不住想到一个词——奇货可居。 陈致扭头想跑。 但又觉得太没有面子,于是看向青年,再次命令道:“你不许报警!” 傅悉弯了弯眉眼。 他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一瞬间能让人放下防备心的好看。 口中说的却是:“我凭什么听你的?” 刚升起的好感,因为这句话被砸了个稀碎。 陈致噎了半晌,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反驳。 那种让人厌恶的无力感再次涌上来。 “这样吧。” 陈致听到面前这个笑得让人很心烦的青年说,“我不报警,你也别跑。” “刚好我缺个向导,你陪我在附近逛逛。” “我凭什么听你的?”陈致冷笑,用同样的话反问。 面前的人笑得更欠揍了。 青年摇摇手机,说:“因为是否报警的选项在我手里,你没得选。” 陈大少爷更愤怒了:“你威胁我?” 几分钟后。 陈致臭着脸,跟在傅悉身后,在街上逛。 嘴上说着离家出走。 但陈致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平时对他千依百顺的狐朋狗友家里去不得,因为一旦过去,就会被通知家里。 经常逛的娱乐场所也去不得。 只要一过去,他陈家大少爷的身份就会暴露。 更远的地方也没办法去,因为他身份证件被扣在家里。 但如果没了“陈家少爷”这重身份,他又是谁呢? 父母去世之前,陈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华人,两侧店面也都卖的是国内常见的小吃。 闹哄哄的,有一种普通而平和的繁华。 但陈致只低着头,沉默地跟在傅悉身后。 他没有看周围的景色,也没心情注意路过的人。 只是机械的走着。 机械地跟着前面人的脚步。 傅悉往左,他就往左。傅悉往右,他也往右。 像是刚出生的小鸭子,下意识跟随第一个见到的人。 走了一会儿,前面那双包裹在搞定西装内的长腿不动了。 愣了好大会儿,陈致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面前一堵墙,墙前面摆了一排垃圾桶。 傅悉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说:“我现在往垃圾桶里跳,你也跟着一起跳吗?” 陈致:“……” 少年羞红了耳朵,怒道:“谁跟着你!” 他扭头往反方向走。 一抬头,迎面看到一家三口走过来。 半大的少年在前面生着闷气。 妈妈快步走在一旁哄人,爸爸坠在后面半步,时不时说两句话火上浇油。 说的多了,妈妈转头怒道:“快闭嘴吧你!” 陈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家三口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他愣了很久。 直到肩膀上传来轻微的推力,半推半扶着他往前走。 陈致突然就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满是为了什么。 他的爸爸妈妈死了。 但却无人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是遗产分配,公司股份。 他叔叔伯伯的亲兄弟死了。 可他们却像狐狸一样,想要将家族的权利从他手里骗过去。 没有人为他父母的去世伤心。 他们的离世,反而像一场饕餮盛宴的开始。 陈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等陈致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街头篮球场里。 在篮下,高挑的青年已经脱了外套,有一搭没一搭的运着球。 他衬衫袖口向上卷了两卷,露出一截匀称的小臂。 指骨修长,青筋绷起,落在篮球上的样子很好看。 傅悉并不像是常打篮球的那类人。 他看起来更适合高尔夫或者网球。 温文尔雅,并不适合篮球这种对抗性很强的运动。 陈大少爷心气儿不顺,难得以貌取人,嗤了一句: “你打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年直起身看他,勾了勾手指,说:“过来试试。” 陈致臭着脸过去。 他信心满满,刚巧也想借着运动来发泄。 于是进了球场。 几分钟后…… 陈致连球也没摸到。 身前的人像鱼一样轻巧跃起,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投了个三分。 球从篮筐中落地。 傅悉松了松领口,笑着对他说:“这次换你。” 陈致咬牙,刚拿到球。 不到一分钟,球又到了傅悉手里。 陈致越打越憋屈。 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不爽骤然炸开。 他甩手离开,发脾气道:“我不打了!” 傅悉没说话,只笑着看他走开。 可陈致心底的憋闷,并没因为耍脾气放弃而消失。 反而越演越烈。 他正要走出球场。 就听身后的青年轻飘飘道:“落在下风的时候,连放弃也是不爽的。” 陈致一滞。 憋了半晌,又走了回来。 事实证明。 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看起来温和。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好美德。 至少“爱幼”没有。 陈致咬着牙拼,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再迎上去。 终于,他第一次从傅悉手里拿到球,笑容刚浮现在嘴角。 正要投篮时。 旁边的青年说:“不打了。” 陈致:“……” 他握着球,扭头看向傅悉。 就见青年轻轻扯着领口,朝他摊手:“好渴,不想打了。” 陈致咬牙切齿:“停就停,该谢谢你还特地找了个借口吗?” 傅悉朝他笑:“不用谢。” 这一瞬间,陈致是真的想弄死他。 第11章 撕破 陈致憋着一肚子郁气,跟傅悉一起去买水。 从球场里出来,陈致才觉得渴。 他看着傅悉从自动贩卖机面前走过,又路过一家超市。 再路过若干卖水的小店,停在一家冰粉冰沙的小摊前。 陈致:“……我不吃甜的,纯净水就行。” “哦。” 傅悉认真看着菜单,先给自己点了一份,又转头问他,“草莓味的,可以吗?” 陈致:“……” “我说了我不爱吃甜的,我不吃这个。”他强调道。 “那就芒果的吧。” 说着,面前的青年又煞有其事地询问道,“你不对芒果过敏吧?” “……”陈致深吸了口气。 他忍无可忍:“我说我了不吃这个!” 说完就听傅悉笑着对老板说:“再来一份芒果的。” 然后扫码付了钱。 陈致:“……” 他是真渴了。 刚刚在球场这人溜着他跑,现在喉咙干渴到冒烟。 偏偏他没带钱,没带卡,也没带手机。 过了一会儿,陈致手里被塞了一碗芒果味儿冰粉。 陈致冷笑一声,拎着就要扔进垃圾桶。 “我劝你最好不要。” 傅悉走在前面,一边吃着自己那份,一边道, “这大概是从现在到晚上,你唯一能吃到的有水分的东西,不吃就渴着吧。” 陈致不明白。 为什么就连那么冷漠可恶的话,这人都能说得那么温和。 “我不喜欢吃这个,也不喜欢有人不听我说话。”陈致道。 傅悉没说话,只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陈致却突然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你不喜欢没用。 因为现在的你没有选择权。 陈致好像兜头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眼前面的青年,低头默默把手里那份不合口味的冰粉吃掉。 吃之前格外排斥。 仿佛宁愿渴死,也不愿意吃这些。 但真的入了口,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身体接受了水分,渴意依旧得到了缓解。 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能委屈自己。 陈致沉默地走着,抬眸观察着走在前面的青年。 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 但手机很忙,偶尔会有电话打过来。 他选着接。 仔细观察下来,陈致发现他大部分的电话都会切掉。 但有两个人的会接。 其中一个,他接的很沉默。 大多数时候只仔细听着对面讲话,偶尔应一声。 另一个,对面的人脾气火爆多了。 隔了老远,陈致都能听到对方破口大骂的声音。 也得亏了这人,陈致得知面前的青年名字叫傅悉。 姓傅…… 陈致很早就接触家族事务。 现在冷静下来,很快筛选出青年的身份。 应该是傅家的人。 不过陈家的业务范围一直在国外,和傅家并没太多工作上的往来。 陈致只知道傅老爷子中年丧子,只有两个孙子。 老大据说很优秀。 老二是个不成器的。 听电话里破口大骂的样子,陈致恶意揣度,面前这个应该是那位不成器的。 他最近虽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伤里。 但依稀也听说,傅家老大年纪轻轻便谈成了一项收购案。 做的非常漂亮,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被骂的人。 傅悉又逛了一会儿。 便说累了,回了车子里。 陈致站在车门旁。 他收敛了大少爷脾气,从小被精心培养的冷静和理智回归。 淡声问:“当完了向导,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傅悉坐在后座,扭头看向他,笑问: “你觉得呢?” 陈致抬眸冷冷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子。 他动作干脆利落。 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这个年龄少年常见的不安和胆怯。 倒是引得傅悉多看了他一会儿。 上车之后,陈致听司机问:“回酒店吗?” “不了。”傅悉报了个地址,“临时带人回去还得登记,麻烦。” 陈致跟着傅悉来到一处公寓。 公寓不大,简单的三室一厅。 傅悉开门,陈致嗤笑了一句:“谢谢你还特地找个地方藏我。” “是该说谢谢。” 傅悉走进门,换了鞋,又把外套脱掉。 陈致正要跟着走进客厅。 却见青年转身,对他说:“停。” 陈致眉梢动了动,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 傅悉朝他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说:“这套房子是我的私人住所,我不喜欢在私人住所里待客。” “所以呢?”陈致没听明白。 “所以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玄关。”青年说。 陈致:“?” “你开什么玩笑?”陈致当真气笑了。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不被欢迎进入某个场所”的经历。 他扭头就要走。 傅悉没理他,去浴室洗澡,只扔下一句: “不乖乖待在玄关的话,我会报警哦,警察应该会很快找到你这位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陈致气得耳朵都红了。 他又从门外走进来,忍不住骂了一句:“报警是你这样用的吗!” 没人回复他。 过了一会儿,傅悉洗完澡出来。 他换了件衬衫,穿着拖鞋。 之前被发胶束缚的刘海,也自然的垂下。 脱下那身西装,瞬间便又变回了个大学生的模样。 他路过玄关,到厨房拿了两瓶水。 走回来时,扔给陈致一瓶。 陈致下意识接住。 “你不是说除了那份冰粉,没水给我喝吗?”他问。 “哦,可那是骗你的啊。” 青年笑了一声,拿着水窝进了沙发里。 陈致:“……” 他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陈致看着这人像只大猫似的慵懒地躺着,抬手打开客厅的电视。 调到一场篮球赛。 但看得却不怎么用心。 陈致没什么兴趣。 他实在有些累了,伸手拉了把椅子在玄关坐下。 傅悉扔过来的水,他看了看,放在一旁,没有喝。 “怎么,怕我下毒?” 沙发上的人换了个姿势,抬眸朝他看过来。 “你小子胆子还挺大,就这样跟着我这个陌生人过来,不怕被人卖了。” 陈致冷笑一声。 他抬眸注视着傅悉:“我知道你是谁,你也别装了。” 傅悉挑了挑眉梢。 陈致继续道:“你就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傅家要和陈家有笔生意要谈,对吧?” “你装什么偶遇,不就是想找到离家出走的我,交给我叔叔或者大伯,卖个面子过去吗?” 说这些话时,陈致是带着些隐秘的得意和解气的。 这一路,他一直被傅悉逗弄着。 这会儿直接戳破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终于给了他一种占上风的感觉。 知道对方有求于陈家,便足以拿捏住对方。 陈致更有些期待,能在傅悉那张欠揍的脸上,看到吃惊和慌乱的表情。 等着这人像曾经见过的其他人一样,对他恭敬起来。 可听到他的话。 傅悉连斜躺着的姿势都没变。 碎发搭在眼睑上,他抬眸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笑了一声,问: “不然呢?” 陈致一噎。 就听这人用再平静不过的声线,说: “如果不是你对我有用处,我为什么费力气陪你这个小朋友逛街打篮球?” “还要请你吃东西,怕你流落街头捡你回家?” 他的声音里没有得意,也没有调笑。 仿佛只是单纯说着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 “没有任何目的,难不成因为你长得可爱吗?” 青年终于换了个动作,半伏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笑: “不是吧,大少爷,你之前遇到的人类都那么友善?” “你!”陈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对上傅悉的眼睛。 陈致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到脸颊,再到耳尖,瞬间燃烧起来。 又羞又怒。 不仅是因为傅悉的话。 还以为自己刚刚升起,又被轻易踩碎的那股得意。 陈致控制着自己的躯体坐下。 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还是忍不住,指着沙发上的人大骂一句: “你太无耻了!” 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可爱到了。 长指捏着杯子,笑了好大会儿。 陈致真的要气死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傅悉,完全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转瞬,又听到沙发上的人说: “你说,如果我私下联系你叔叔或者大伯,只把你悄无声息地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会怎么样?” 陈致一愣,紧接着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爬了上来。 他猛地转过身,对上傅悉的眼睛。 一时分不清,这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是不是盛着恶意。 但沙发上的青年,只是晃着水杯,轻声漫语: “他们俩,谁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对吧?” “这时候,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拿到你手里的股份,就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知道你们陈家会不会有那种手段,让人稀里糊涂住进精神病院,或者莫名其妙就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 “或者……” 傅悉看着陈致,轻轻扯起嘴角, “毕竟,现在你离家出走。十几岁的小孩莫名其妙失踪或死亡,都是很常见的事。” 陈致浑身僵硬。 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所以他很清楚傅悉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一种怎样的危险境地。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陈致紧抿着唇。 “怎么会呢?” 傅悉朝他无辜地耸了耸肩,“这都是你们陈家的事,我只是个路过的热心群众而已。” 他笑道: “只不过,无论把你送给谁,看来我都稳赚不赔。” “不可能!”陈致冷声道,“他们才不会……” 说到一半,话尾却融在一片无尽的犹疑中。 如果真的不会……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 “你叔叔和大伯,现在都在着急找你。” 傅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说……他们的着急,究竟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还是……” “怕对方先找到你?” 陈致喉咙一片干涩。 公寓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电视上还播报着篮球比赛的解说。 战况焦灼,解说员恨不得尖叫起来。 直到广告弹了出来。 这场录播中段。 电视购物推销员柔和的嗓音响起。 那股让人窒息的紧张,才稍稍散了一些。 陈致听着电视里婚戒品牌的推销。 推销员巧舌如簧,把金钱消费和至死不渝的爱情紧紧绑定。 让人一时分不清,是为了证明海誓山盟才要定这套戒指。 还是只要定了戒指,就能拥有如此美好真挚的爱情。 陈致拧开手边的水瓶,仰头灌了一口。 傅悉换了个节目。 他半靠着抱枕,慵懒地捏着遥控。 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危险言语。 他又闲聊般道:“知道我想干什么,还跟着我过来。” “你嘴上说着不想让我报警,实际上不挺想回家的吗?” 陈致不说话了。 傅悉饶有兴趣的看他: “你该不会……还想着用离家出走,唤回你叔叔伯伯对这个家的爱?” “发现你离开了,所以反思自己的行为。” “你闭嘴!”陈致骂道。 “等好不容易找到你,看到侄子在外吃尽苦头,愧疚不已。” “不要再说了!” “三人抱头痛哭,携手共进,达成大圆满结局?” “你不要再说了!” 青年调侃的嗓音,带着调笑的话语。 加上父母死亡后压抑的悲伤、不满、愤怒。 还有刚刚感受到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交缠在一起,瞬间爆发。 陈致一步跨出玄关,走进客厅,伸手捏住了傅悉的领子,吼道: “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有这样的期待难道不对吗?” 十五岁的陈致,是拎不起来傅悉的。 但青年却顺势坐了起来。 他挣开少年的手,站起身。 成年人的身高压下来,向来含笑的双眸全然冷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陈致,问: “谁告诉你亲人就会友善和睦?” “谁规定兄弟之间必须互相扶持?” “谁说父母必须爱自己的孩子,长辈一定要爱护晚辈?” “谁告诉你这些?他说你就信?和你签合同了没有?” 陈致被这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弄得一懵。 从第一面见到傅悉开始,这人一直是温和的。 所有锋芒,都掩藏在唇角浅淡的微笑之下。 连恶趣味都表现的极为委婉。 让人心中憋闷,却抓不住把柄。 但这一瞬间的傅悉,像是骤然撕破身上那层虚伪的壳子。 直白地露出他尖锐、冷漠的内核。 但只这一瞬。 很快,这些强烈的情绪,便像潮水一般褪去。 面前的傅悉,又变成了那个仿佛什么都可以包容的人。 似乎刚刚的一切质问都是幻觉。 陈致呆站在沙发前。 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没办法反驳傅悉的话。 “可、可是我爸妈还在的时候……”陈致嘴唇嗫喏着。 傅悉坐回了沙发上。 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又带上了惯常的调笑。 口中说出的话,却冷漠至极: “别总一口一个你爸妈在的时候。”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骤然从胸腔里炸开。 一路朝上,像一只大手,攫住陈致的喉咙。 陈致蹲下身,捂住了眼睛。 少年人连悲伤都是压抑的。 手指按住眼睑,堵住里面涌出的热意。 牙关死死咬着,一分一毫的声音都没有透露出来。 但陈致的确在哭。 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后,第一次真正的哭出来。 他蜷缩着身体缩在沙发前。 傅悉没有安慰,也没有戳破。 他甚至完全没有理会。 继续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遥控器调着节目。 晚上,傅悉回卧室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他当真在玄关的椅子上窝了一晚。 傅悉不让他踏足别的地方。 他也不稀罕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天光亮了起来。 楼下传来一阵阵早高峰的吵杂声。 堵车的鸣笛。 路人的交谈。 生活的气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涌过来。 陈致从椅背上睁开眼。 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疼的脖子。 他看向公寓客厅的窗户。 好像一直是这样,无论经历过怎样痛苦的夜晚。 但时间依旧会照常运转,明天依旧会到来。 傅悉起得很早。 正在洗漱。 人还待在洗手间里,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陈致余光能看到,这人一边熟练地打着领带,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讲电话。 傅悉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陈致忍着。 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陈致依旧忍着。 等第三个打过来,陈致忍不住了。 他没好气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出门!” 傅悉挑眉看向他:“有事?” 陈致怒道:“我要出去上厕所!” 傅悉一愣: “让你呆在玄关,你还当真连洗手间都不敢去?” “不是吧?那么听话?” 陈致一瞬间,脸和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第12章 威胁 于是新的一天,陈大少爷获得了第一顿惨无人道的嘲笑。 几分钟后。 陈致终于在傅悉公寓的洗手间里放完了水,重重松了口气。 昨天不想喝那瓶水,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他也不乐意用傅悉家的洗手间。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致洗干净手就准备离开。 但瞥了眼洗手台,却发现上面放了一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品。 陈致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 先是在巷子里打了一架,又在玄关的椅子里窝了一整晚。 陈致怔了怔。 他拆开那套洗漱用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出去的时候,傅悉已经等在了外面。 两人一起下了楼。 陈致以为,又是像昨天那样,有司机和保镖陪同。 但是到了车库,却见傅悉自己坐上驾驶座,开了辆车出来。 “上车。”车窗降下,傅悉朝他招了招手。 陈致绕过去,拉开副驾的门要坐进去。 却听驾驶座上的人说:“去后面。” 陈致:“……” 呵,他还不乐意坐副驾呢。 陈致坐上了后座。 和来时不同,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悉开车很安静,没有和人闲聊的习惯。 看着车窗外的路线。 想到昨晚的对话,陈致问:“你决定把我送给谁?” “你猜?”傅悉笑着回应。 陈致没理他,但已经没有昨晚的慌乱。 处境的确危险。 但事在人为。 行车中途,傅悉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 但傅悉没接。 陈致瞥了一眼,问: “不是说收购案做的很漂亮吗?怎么还有人打电话骂你?” 开车的人似乎意外他会这样问。 抬眸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私事,小朋友。” 傅悉回他。 陈致哼了一声,没再问。 一开始,他以为傅悉是那个没出息的傅家老二。 现在…… 虽然不是那么想承认,但这个家伙应该没那么废柴。 过了一会儿,陈致又问: “喂,如果是我叔父或者大伯,你也会让他们在玄关呆着吗?” 听到这句话,前面开车的傅悉笑了一声。 “当然不会,这两位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我好好招待。” 陈致:“……” 果然。 他不再说话了。 陈致有想过,傅悉会把他送给他叔叔或者大伯。 或者…… 这个男人对这两人的出价都不满意,于是把他扔到警察局。 但是车子穿过车流,最终却停在了一个陈致意想不到的地方。 是陈氏集团大楼下。 这栋大楼,几乎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今天是个阴天。 云层压得很低。 丝丝缕缕的小雨落了下来,像雾气一样沾染上人的发丝和睫毛。 陈致下了车,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对这栋大楼很熟悉。 曾经对他来说,这只是他父母工作的场所,或许以后也是他工作的场所。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意义。 可现在,陈致仰头看着这栋高楼。 却像是在看一座战场。 傅悉下了车。 他撑起了一把黑色的打伞。 “走吧。”傅悉说。 陈致跟在他身边,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站在伞下。 但这个时候,他却荒谬地想起很多家长送孩子进考场的场景。 可傅悉不一样,傅悉是要把他…… 陈致踏上了台阶。 头上的阴影却没有跟着蔓延过来。 他回头,看到傅悉站在台阶下。 “你……”陈致意外。 “好了,进去吧,就送你到这。” 傅悉抬头看了看这栋大楼,笑道,“没有预约,我就不进去了。” 说着他利落地转身离开。 陈致愣了一下,又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 “喂!” 这一声,却让公司里的人认出了他。 前台跑出来惊讶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卢卡斯!” 陈致顿住脚步。 他抬头看向站在雨幕里的人。 傅悉把他送回了陈家的公司。 在这里,有他的叔父,也有他的大伯。 但除此之外,也有他父母精心栽培扶持的公司骨干。 只有在这里,他才不是个普通的、任人搓扁揉圆的十五岁少年。 他是陈家的大少爷,公司的继承人。 这里,是陈致的战场。 也是对他最安全的地方。 陈致还是往前跑了几步,叫住面前的人: “你……这就走了?” “你不是说……” 要把他送给他的叔父或大伯吗? 撑伞的男人转过身看他。 “先别那么感动。”青年笑得很好看。 他环视周围络绎不绝的车辆。 漫不经心道:“最近,你们陈家的客人应该很多。” “他们或是把筹码压在你大伯身上,或是看好你二叔。” “在这个时候只要表态,便能收获未来陈家家主的支持,是个收益很可观的买卖。” 陈致抬头。 他的目光越过雨丝,对上傅悉那双带笑的眼睛。 他听到傅悉说: “我和他们的目的一样。只不过,我选择了你。” “不要让我失望啊,小朋友。” 青年挥了挥手,撑着那把黑色的伞,穿越雨幕逐渐走远。 陈致一直到很久之后,都清晰的记得那一幕。 记得傅悉捏着伞柄的手指。 记得他溅上雨滴的深棕色风衣。 也记得他打开车门,躬身进入车子时收伞的模样。 甚至记得他伞尖抖落的最后一滴雨。 雨滴细细打在台阶上。 茶几上的红茶冒着热气。 夹杂着湿气的风从客厅吹来。 陈致视线落在傅悉书房那扇并未关紧的门上。 男人带着点慵懒的嗓音,从门内传出。 一如几年前,陈致呆在玄关,静静看着这人忙来忙去接电话。 可现在的陈致,已经不是那个只会乖乖呆在玄关的稚嫩少年。 客厅里十分安静。 在一旁候着的管家,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管家还没见过那么“无礼”的客人。 下意识想去拦。 但陈致已经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正窝在窗下躺椅里讲电话的傅悉抬起头。 便见到骤然闯进来的陈致。 来人只穿了件干净的抽绳卫裤。 上半身裸着,刚沐浴过后的水滴顺着脖颈留下来。 胸腹间的筋肉结实又生机勃勃。 皮肤冷白,像是在发着光。 半湿的黑发显得更加浓墨重彩。 发丝垂在眼睑上,衬得那双眼睛黑不坚定。 男生压着那双过于具有攻击性的黑眸,哑声道: “傅先生,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和别人讲电话的。” 听筒里,来自大洋另一边的客户还在夸夸其谈。 傅悉看着门边气势汹汹的人。 却破天荒走了点神,没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把人钓过来,让人洗干净澡,穿上自己的衣服。 却又把人晾在一边。 实在太过没有礼貌。 傅悉挂断了电话。 “上衣怎么没穿?” 他视线从陈致的额发往下,最终停留在那截晃动的抽绳上。 又轻轻移开。 “我穿不穿有什么关系?” 少年直直走近,高大的躯体压过来,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黑暗。 陈致垂着眼睑。 黑眸透过浓密睫毛的缝隙,看向面前的傅悉。 这个恶劣的笑着。 曾抬脚轻易碾碎他人生前十几年里脆弱又荒谬的幻想。 逼着他直面现实的残酷,将他送上他无法逃避的战场。 却又给予了他第一份支持的人。 过去的很多年里,陈致极为憎恨傅悉的恶劣。 却又忘不了,这个恶劣男人所展露出的,为数不多的真诚和温柔。 但最恼人的是。 陈致永远无法确定,那丝真诚和温柔是真实的。 还是只像傅悉说的那样,只是一件高回报的“投资”。 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蒙在迷雾里。 让人看不真切。 可越是捉摸不透,越引得人飞蛾扑火一般靠近。 傅悉半躺在椅子里,没动。 这会儿,他像是几年前那个躺在沙发里的模样。 柔软的发丝垂下,搭在眉眼上。 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陈致借着这个威胁的姿态,肆无忌惮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像是曾经发现那份“憎恶”变了调之后……每一个夜晚的静静凝视。 傅悉嘴角的笑依旧恼人。 但是,现在早已从战场上走出的陈致,已经由那个一点就炸的少年。 变成了蛰伏在暗中的猎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傅先生。” 陈致的声音淡而冷,直白且毫不留情面地挑破面前男人的伪装。 他话里带着讽意: “大费周章逼我过来,现在却问我为什么不穿衣服?” 傅悉笑了一声。 丝毫没有因为现在这种处在下风的姿势不安。 他姿态依旧是放松的,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 只有拿着手机的长指动了动,用手机拨弄了一下陈致运动裤的抽绳,问: “那裤子为什么穿着?” 色厉内荏的少年瞬间抿唇。 像是被戳破了那层故作老成的壳子,露出其下稚嫩的狼狈。 傅悉笑了笑,稍微收起了逗弄少年人的恶劣心思。 他起身从躺椅上起来。 但脚刚沾地,人还没站稳。 突然被人架着腰,拎起来狠狠按在落地窗上。 身体着实悬空了一瞬,又被腰上的力道压制。 傅悉一愣。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肢体碰撞中占下风的体验,实在算不上让愉悦。 傅悉脸上笑容不变,眉梢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他抬眸看向陈致。 却撞进一双暗不见光的眸子里。 这双眼睛黑的让人心惊。 更让人触动的是,当它们盯像一个人时,被这双瞳仁锁定的人,便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般。 让人不可自控地寒毛直竖。 面前的人,显然很会利用自己躯体上的优势。 即使被戳破了外面那层壳子,可暴露出来的却是未经规训的凶性。 “我可以答应和你交往。”陈致说,“不要再对我的家人做多余的事。” 明明是妥协的话语。 但说话的腔调,却像是下一秒便能咬碎人的喉咙。 身后的雨声骤然大了起来。 冷硬的落地窗,隔着薄薄的针织衫,挤压着傅悉的肩胛骨。 不适感逐渐加重。 傅悉收了笑,眉心微皱,道: “放手。” 按在腰上的手,反而又紧了几分。 “先回答我。” 陈致依旧盯着他。 少年的视线扫过傅悉蹙起的眉峰,盯着他终于褪去笑容的嘴角。 眼神专注,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威胁,还是对自己“杰作”的欣赏。 第13章 交往 傅悉暗道失策。 未经规训的少年人逗起来好玩,但也毫无顾忌,不守武德。 他正想着怎么哄哄人。 书房门被敲响了。 管家的声音传来:“少爷,您要的红茶。” 陈致眉头皱了一下。 低头扫了一眼傅悉的表情,以及微乱的衣摆。 他收了手,退开,远远靠在一旁的办公桌边。 仿佛自己和傅悉半点关系都没有。 傅悉又有些想笑。 果然是小孩子,就算放肆了一瞬,也怕被别人看见。 傅悉微理了理衣摆,才道:“进来。” 管家端着红茶进来。 便见那个高大的男生站在一旁,而傅悉站在另一旁。 两人之间隔了得有两三米远。 看起来在谈什么正事。 “出去聊。” 傅悉很会拿捏人心。 看到陈致刚刚的表现,便明智的选择离开这间会使自己落入下风的私密空间。 傅悉端着红茶,绕过刚刚压制住自己的高大躯体。 走向了更为公开的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看向对面的陈致,问: “和我交往后,你有什么要求?” 听到这句话,陈致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听身后的管家,把托盘掉地上了,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管家一脸呆滞。 显然没料到,傅悉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和一个男人交往了。 回过神来,他才连忙道歉,捡起托盘离开。 客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要求?”陈致冷淡道,“我说过了,不要再对我的家人做多余的事。” “还有,离篮球队远点,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那恐怕有点难。” 傅悉做出为难的表情,“毕竟我们在交往。” “不过放心,以后这些事会征求你的同意。” 陈致哼了一声,勉强同意。 傅悉唇角勾了勾。 于是他顺理成章提起: “那我们加一下微信,之后有什么事好联系你。” 陈致皱了下眉,但也没拒绝,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傅悉加了陈致的微信和号码。 心想小孩子就是好玩,给予一点尊重和主权,便能顺着毛捋。 只不过成年人,总有自己的目的。 将手机还回去。 傅悉又问:“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想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 原本靠在沙发椅背,视线盯着窗外的人,眸光骤然转到傅悉身上。 像是被挑衅的狼。 他嗤笑一声,冷声问:“傅悉,你把我当什么?” 傅悉很快道歉:“不好意思。” 他朝陈致露出一个笑。 因为道歉道得太快,太真诚,甚至显得有些无辜。 无辜到,让人觉得,自己因此发火就是在无理取闹。 陈致咬肌又紧了紧。 别人恐怕会以为,傅悉是无意的。 或是单纯出于关心才这样问。 但陈致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挑衅。 故意看他不爽,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谈完这些,客厅里沉默了一瞬。 只有院子里的雨声还淅淅沥沥的响着。 雨还在下。 天色也完全入夜,彻底暗了下来。 陈致看着天色,心想,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傅悉也看着雨。 他食指摩挲着手机背壳,指腹一遍遍轻轻扫过logo和纹路。 像是在揣摩与衡量。 最终,他笑道:“天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 陈致侧头看他,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 “可以。” 傅悉可不会把少年人的那点挑衅放身上。 他拿起手机叫了车过来。 陈致暗自咬了咬牙,也没坚持。 毕竟他现在的“人设”不适合坚持留宿。 很快车便来了,直接开进了院子 里。 傅悉送陈致出门,让管家拿了上衣过来。 “不用。”陈致接过自己换下的衣服就走。 傅悉看着他,笑道:“生病了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陈致顿了顿,套上了傅悉的那件衬衫。 他转身,直接拉开车门。 傅悉笑着朝他挥手。 上车之前,陈致转头看了傅悉一眼,嗤道: “别白费力气了,我可以和你交往,但我绝不会喜欢你。” 少年说这话时很认真,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傅悉低头笑了一声。 在他身后,管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车子在夜里开离傅悉的别墅。 雨渐渐停歇,窗外街道的霓虹灯照了进来。 陈致坐在后座。 傅悉的衬衫领口有些紧,他抬手把扣子解开了两颗。 这场雨带来了很多的东西。 明明收获颇丰,可陈致依旧不满足。 他胃口足够大。 仅仅这样从傅悉家里离开,并不是他想要的。 “胆小鬼。”陈致嗤道。 这时,他手机响了一声。 陈致低头,是傅悉发来的消息。 傅悉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猫。 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猫,黑白配色。 头像的右下角则是傅悉唤猫的手。 镜头里,这只黑白花的奶牛猫,臭着脸转身离开。 丝毫没有理会傅悉的手指。 陈致看了一会儿,才点开消息。 傅悉:晚安,男朋友。 男朋友的称呼,还有傅悉乖乖躺在他手机里的头像。 终于给了陈致一种“拥有”的感觉。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 刚刚还在心底疯狂膨胀的不满足,骤然间乖顺地蛰伏起来。 陈致哼了一声,悄悄勾起嘴角。 第二天一早。 吴宇鬼鬼祟祟地躲在A大校门口。 准备验收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昨晚,陈致去了傅悉家。 虽然,他不明白陈致怎么突然憋不住跑了过去,也不明白为什么还真的成功了。 但是! 陈致在傅悉家里洗了澡。 这可是个很好的结果。 说不定他今天就能功成身退。 吴宇当然不忘了来刷存在感。 在他看来,陈致昨晚留在傅悉家里过夜,今天应该也是傅悉的司机送他来上学。 吴宇盯着停车场那边。 盯了一会儿,没见到陈致。 等他绕到主干道上,才看到陈致过来。 依旧骑着自行车,骑到还车点锁车。 吴宇纳闷了,他左右看看,才悄摸摸凑过去,打招呼:“致哥早。” 陈致瞥了他一眼:“早。” 陈致不喜欢回复废话。 以往这种寒暄,他都不爱理会。 今天竟然回了? 那看来心情不错啊,不像是计划失败的样子。 吴宇琢磨了一会儿,又问:“昨晚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陈致沉思了半晌,说: “应该没什么问题。” 该说的台词都说了。 关键时刻也表现得很“抗拒”。 “应、应该……?”吴宇忐忑地问。 他有点不太相信。 看昨天陈致那个反应。 他害怕陈致直接跑傅悉床上,躺平了任睡。 说到这,陈致也稍稍皱起了眉头。 吴宇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出事了? 他正要问,就见陈致一脸苦恼地说: “他没睡我。” 吴宇:“啊?” 由于听力太过灵敏,这句话听进脑子里好半晌,吴宇才发应过来:“哦……” 然后一股诡异且复杂的心情便炸了起来: “不是……” 吴宇一时之间难以用言语表达。 没睡你,好像是挺严重的。 可是……进度真要那么快的吗? 啊不对,你一个被“强迫”的贫穷男大学生。 可是被“强迫”的啊! 不睡你不是好事吗! 表现得那么在意真的好吗? 还有…… 作为一个普通的军师,吴宇真的不是很想了解这些细节。 这边吴宇还没整理好语言。 陈致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没关系,总有机会。”他说。 那势在必得的语气,仿佛下次见面就要爬傅悉的床。 吴宇:“……” 他再接再厉正想劝劝。 就见陈致皱眉朝他看过来,说:“以后不要离我那么近。” 吴宇:“啊?” “傅悉那么聪明,看到你,万一猜出什么怎么办?”陈致说。 “哦哦。”吴宇这还能理解。 转瞬,又见陈致想了想,道: “也不要微信联系我,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删除了。” “啊?有必要吗?”吴宇问。 便听陈致说:“万一哪天他要查岗看我手机怎么办?” 吴宇:“……” 陈致还是那个陈致,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是这句话便显得格外认真。 吴宇只觉得一股恋爱的酸腐味儿扑面而来。 哈、哈…… 这才得手几天啊,还查岗。 傅悉像是会查岗的人吗? 正这样想着,就听陈致的手机响了一声。 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傅悉:早上好^_^/ 傅悉:今天下午什么时候训练? 冷着脸的少年,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抬起手指就要打字。 临时又顿住,皱眉问吴宇:“我怎么回复比较好?” 吴宇:“……”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被卸磨杀驴,且被狗粮塞住喉咙的狗。 吴宇心里啧啧啧感叹了好久。 还是处于对坠入爱河的恋爱脑的同情,指点道: “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人设啊老大!” “您是被迫的,被迫的!” 所以不要回比较好。 这话吴宇还没说出来。 就见陈致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打字回复。 陈致:上完课。 回完,他还自以为做得很好。 转身看向吴宇道:“这样就行了吧。” 吴宇是真的无语。 “叮咚”。 手机又响了一声。 傅悉:下午几节课呢? 陈致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又故作冷漠地回了一句:管那么多做什么。 傅悉:真冷淡。 后面还附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陈致笑着把表情包点了保存。 吴宇:“……” 你这是故作冷淡吗? 你这是想钓着傅悉多聊两句吧! 第14章 良辰吉日 傅悉笑着放下手机。 看向投影的PPT,继续听下属的汇报。 他向来温和。 倒是没让身边的人看出什么不同。 照常忙了一个上午。 这两天,傅锦捅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地差不多。 到了下午,助理习惯性想把后面几天的日程提上来。 询问傅悉意见的时候,傅悉也习惯性想点头。 但思考了一会儿,傅悉还是拒绝了。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傅悉:想不想喝点什么,饮料?奶茶? 收到消息时,陈致刚来到篮球队换衣服。 他手机抓在手里,下意识想回:我不喜欢吃甜的。 但这句话太过熟悉。 一下让陈致想起曾经的某个场景。 陈致犹豫了一瞬。 他有个冲动,想把这句话发出去。 可发出去后呢? 陈致把手机放到柜子里,沉默地把衣服换好。 最终,他只回了两个字。 陈致:随便。 傅悉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到陈致臭着脸的样子。 看得人手痒。 傅悉一边从办公室走出去,一边在附近的奶茶店的小程序里慢慢筛选。 乔延刚出电梯就遇到这一幕。 “哟,今天挺闲的啊。” 乔延走过去揽住傅悉的脖子。 傅悉随他去。 只低头看着手机往前走。 但他比乔延高了一大截,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乔延受不了了,把手放下来,道: “难得有空,跟我一起去马场?” “不去。”傅悉说。 “去吧去吧!”乔延劝道,“刚好来了几匹新马,看看有没有合你眼缘的。” “不行,待会儿有事。”傅悉说。 “我刚刚遇到你助理了,他说你下午有空。”乔延不信, “来嘛!今天我组的局,叫了不少人过来。” 乔延还记得傅悉前段时间在忙得事。 他凑近了贼兮兮道:“你之前那个一见钟情不是老追不到吗,正好去取取经看看这种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喜欢什么。” “实在不行,换个目标也成啊!” “真有事。”傅悉说。 乔延狐疑:“什么事?” “约会。”傅悉笑眯眯道。 “啊?”乔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和谁?”他问。 电梯到了,傅悉抬脚跨进去: “和我那位一见钟情却总是追不到的小男朋友。” 乔延:“?” 乔延:“!” “不是,这就男朋友了啊?” 乔延连忙跟进电梯。 如果他没记错,前几天傅悉还送了个价值不菲的鞋子,结果被人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乔延还感叹这男大学生难搞,连傅悉都吃不下。 这才几天,就成男朋友了? “你干了什么?”乔延暗戳戳问。 他很明白,追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乔延在圈子里和那些狐朋狗友混的够久,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普通家庭里的少年少年,很难经受得住他们这群人的狂轰乱炸。 无论是金钱上的追求,还是别的方面。 乔延更了解傅悉。 傅悉看着是个很温和的人,但他的手段并不少。 很多时候也并不温和。 只是乔延没有想到,有一天傅悉也需要用这种手段而已。 傅悉还在手机上选奶茶。 闻言只是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没什么,他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我只是让人给了一点帮助。” “哦。”乔延挠头。 他纳闷道:“这还好啊,是好事啊,演好人呢?” 在乔延眼里,这几乎算不上“手段”。 闻言,傅悉终于抬眸看了乔延一眼,叹了口气: “乔叔是该愁一愁,那么大个人了,还不如个十九岁的大学生。” 乔延:“……你骂我干什么?” 傅悉收了手机,嘴角笑容淡了点。 看着电梯里的镜面箱壁,理了理袖口,轻声道: “具体做了什么是次要的,让人意识到你有能力去做,就足够了。” 乔延抬头看向傅悉。 他和傅悉大部分时间都很熟,但偶尔依旧会觉得傅悉很陌生。 比如现在。 傅悉笑着说: “只要是出于威胁的目的,不管做了什么,都很难称得上是好人。” “……夸你人好,你还不乐意。” 乔延说,“我还以为,你会给人使点绊子,比如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就让学校给人家退学。” 傅悉:“……” 他看傻子一样看了乔延一眼,笑道:“谢谢,我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公民,不是黑恶势力。” “再说,我是要和人家谈恋爱,不是结仇。” 至于小孩子自尊心强,这点小事就觉得像是结了仇。 那是意外惊喜。 乔延不爱和他谈这个。 他搞不懂傅悉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 但是八卦还是想听的。 乔延凑近傅悉,耸了耸眉毛,给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问: “所以结果怎么样?” “……” 傅悉嘴角笑容顿了顿。 但收敛得很好,并没有让乔延看出来。 思绪又回到了昨晚。 傅悉对陈致的确感兴趣。 各个方面的兴趣。 不管是陈致眸中,狼一般的凶性和不服输。 还是他生机勃勃的躯体。 况且傅悉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没有感兴趣的东西送到嘴边,却放着不吃的好习惯。 只是…… 去撩某些野性难驯的动物,总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险。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点。 野得有些超乎傅悉的想像。 毕竟普通的十九岁少年,可不敢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就把主人压在落地窗上逼迫。 昨晚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是哪天找个良辰吉日再说。 “滴”,电梯听到了一楼。 电梯门移开,乔延没看外面,习惯抬脚就往外走。 这个电梯是管理层专用。 很少同时有人上下。 就算下面有人在等,也都顾忌着身份,不会往前硬挤。 但这次,乔延却直接和外面的人撞上了。 他纳闷抬头,才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傅锦。 “哟,好巧。”傅锦笑着打招呼。 乔延侧身退后两步,看了傅锦一眼。 傅锦这个人,乍看之下和傅悉很像。 两人是堂兄弟,容貌上本就有几分相似。 但是傅锦和傅悉的这种相似,不仅是长相上的。 还有他嘴角的那丝笑容、说话的方式,甚至偏浅色系的穿着,常用的品牌,都和傅悉很相似。 外人看到他们两个,都觉得不愧是兄弟。 乔延曾经也这样觉得。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纳闷,傅锦是怎么顶着这副和傅悉类似的样子,把项目办得乱七八糟。 “这个点来公司,晚饭准备怎么吃?” 傅悉脚步停了停,看向傅锦。 “正忙着,还没考虑。”傅锦叹了口气,“爷爷最近交给我的事太多了。” 乔延在心里腹诽,你忙是事情多吗?没事找事才对吧? “辛苦了,但也别忙坏了身体。”傅悉说。 “我还好,爷爷才是真得注意。” 傅锦又叹气,他说,“年纪那么大了,操心的事情有多,平时咱们俩还不在身边。” 乔延找了个缝溜出电梯,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这兄弟俩寒暄。 平时单独见面还不觉得。 但是听到傅悉和傅锦聊天,乔延总能感到一种神奇的违和感。 傅锦对傅老爷子一口一个爷爷,叫的相当亲热。 但傅悉却很少在人前这样称呼,偶尔提起来,也是叫“老爷子”居多。 “话说回来,哥你和那个小明星怎么回事?爷爷看到网上的消息,都快愁死了。” 傅锦说。 听到傅锦这句话,乔延立刻站直身体。 这个逼在这放什么屁呢。 这些绯闻不是他自己搞得吗? “媒体什么屁都敢放,老爷子还会信这种东西?” 乔延嚷嚷起来。 他这时突然想到傅悉那个小男友。 可不正是拿来用的时候吗? 于是道:“傅悉现在可是……” “是我疏忽了。”傅悉打断了他的话。 也没解释什么,只笑着对傅锦说,“这段时间你帮我劝着爷爷一点。” 听到傅悉这句话,傅锦身上那层和傅悉很像的壳子终于裂了口。 流露出一些轻浮的得意洋洋。 “这你放心,我肯定能把爷爷哄好。” “那交给你了。”傅悉说。 笑眯眯地着看傅锦进了电梯。 乔延跟着傅悉离开。 他有点纳闷:“你怎么不让我说你小男友的事。” “再过段时间。” 傅悉继续在手机上选奶茶。 乔延搞不懂他,但是依旧愤愤不平:“你怎么对傅锦那么好呢?” “他都快舞到你脸上了,你还在这当好哥哥呢。” “什么就交给你了~”乔延阴阳怪气地学道,“怎么不见你平时对我那么好呢?” 傅悉无语地看他一眼,道:“放心吧,够我安生几天了。” “嗯?”乔延不明白。 “傅锦最近应该不会再弄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傅悉说。 “万一老爷子看到生气,不就是他没能力把老爷子哄好吗?” 傅悉勾起嘴角:“傅锦可不会在我面前丢这个脸。” 动动嘴皮子就能搞定。 何乐而不为。 乔延不信。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热搜。 就见之前还霸占着前三的绯闻词条,一下落到了十几名。 艹,傅锦这个家伙还真撤啊? 乔延:“……”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傅锦蠢,还是该感慨傅悉把自己亲堂弟当傻子忽悠。 第15章 奶茶 没再理会乔延。 傅悉直接上了车,他开车到A大附近的奶茶店。 取了奶茶,便没再开车,步行走在A大校园里。 今天天气不错。 秋天的阳光很温和,天空高而远。 下午的前两节课已经上完,路上的学生不少。 最近应该快体测了,操场里破天荒有很多人在连跑步。 傅悉一路走走停停,去了篮球场。 篮球队还在练球。 傅悉很轻易的找到穿着九号球衣的身影。 他站在球场外看了一会儿。 平时在球赛上打球毫不留情,练习的时候也冷着张脸,更不知道让着学长。 学长正要得分扣篮。 这人跳起来一个盖帽,把学长给削了。 球场里静了两分钟,然后哄堂大笑。 “你小子那么不给面子啊!”一群人围上去开始闹。 傅悉看着,不自觉勾起嘴角。 下班时遇到傅锦的那点不高兴,逐渐消弭。 傅悉并不是因为傅锦的话不高兴。 也不是因为傅锦的手段。 这些商场上都司空见惯,傅锦这点手段更是算不上什么。 只是这点不高兴,是过往二十几年埋藏在身体里的感受。 冷不丁便冒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傅锦不怎么聪明。 也正因为他蠢,所以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毫无理由的原谅。 因为他蠢,被他伤害的人,便连指责和埋怨都不能说出口。 连喊痛都成了一种奢侈,只能毫无理由的原谅。 所以,即使上次车子被傅锦动了手脚,傅悉也没有声张。 说出去,也只会得到一句轻飘飘的: “他没脑子,你别和他计较。” 看了一会儿,傅悉拎着奶茶走过去。 他把奶茶放在长椅上。 那边一群人还闹着,闹到一半发现球飞了,这才注意到傅悉过来了。 “傅学长!” “这两天怎么没过来?” “我们晋级省决赛了,过几天就要去N市比赛!”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讲着。 只有陈致还留在球场里,把刚刚飞出去的球捡回来,放进球筐里。 林阳是个吃货,一眼就看到长椅上的奶茶,眼睛都亮了: “这是给我们的吗?傅学长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们又不缺这些。” 刚刚被陈致盖了帽的队长,忍不住吐槽:“如果你不去扒拉袋子,还显得你的话真实点。” “哦吼是奶茶,是我爱喝的口味。” 离的很远的陈致支棱了一下耳朵。 他朝长椅那边看去。 已经人手一杯奶茶。 陈致:“……” 他还以为只给他带。 结果某人还真是“博爱”,竟然把球队里的人数记那么清楚。 连刚进队的替补都没忘。 “练完了就回去,我要打扫球场。” 陈致说。 “你急什么,傅学长肯定带了你的!”林阳调侃道。 陈致:“……” 他才不稀罕。 他拿着拖把清扫球场。 那边一群人又围着傅悉聊了一会儿,这才端着奶茶一哄而散。 篮球场里便安静了下来。 傅悉没进球场,看着陈致在里面清理器材。 “这么冷淡,都不来和我打个招呼?” 傅悉笑着撩人。 “你需要?”陈致抬眸看过去。 “需要啊。”傅悉低声道,“毕竟昨天才确定关系,今天就不理人,这样不好吧?” 陈致嗤笑一声。 他停下动作,凝视着傅悉的眼睛,而后视线又扫过傅悉的嘴角。 将篮球随手抛进篮筐又捡起。 他淡声道:“不想笑就别笑,看着烦。” 傅悉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意识到陈致在说什么。 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乔延都没看出来的事情,冷不丁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岁的少年人戳破。 傅悉一瞬间是有些不悦的。 但是,很快这点不悦,便又变成了另一种感慨。 傅悉摇头笑笑,放松身体,靠在长椅的椅背上。 和刚刚与其他队员聊天的状态不同。 傅悉有些散漫。 他想到什么,看向陈致,问:“现在看着烦,那也有看我不烦的时候?” “只是一般烦和很烦的区别。” 陈致心气儿不太顺,他还记挂着刚刚刚刚的奶茶,说话也没好气。 傅悉倒是笑了一会儿。 陈致送完器材,假装不经意地从长椅边走过。 长椅上空空的。 刚刚的奶茶已经被之前那群畜生分得一杯不剩。 “……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陈致说。 他眉眼生的凌厉,又因为颜色过深,带着种与生俱来的冷淡。 根本不需要用什么过重的语气,便轻而易举显露出一种轻而易举的攻击性。 看着这样的陈致,傅悉突然想到那杯精挑细选的奶茶。 “麻烦过来一下。”傅悉说得很客气。 十九岁的少年就是这样。 就算表现得再凶,当别人客客气气讲话的时候,便也会表现出相应的礼貌。 果然,陈致轻皱了下眉,还是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探究这人要干什么。 便见傅悉笑着拎起挂在长椅另一侧的袋子,递过来: “特地给你留的。” 仿佛小猫的尾巴绕过心头。 毛茸茸地拂过,带来轻微的痒意。 倒是让刚刚一直盘绕的那点不满骤然散去。 陈致克制地移开眼。 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故作冷漠地哼了一声,抬手接过装着奶茶的纸袋。 傅悉笑着看他。 陈致拉开纸袋,入眼一片粉嫩炸了过来。 陈致:“……” 粉嫩的杯子,带着两个兔耳朵的杯盖,还有一听就甜到爆表的名字——芝芝莓莓。 “……你自己喝!”他转身把奶茶塞进傅悉手里。 头也不回地往更衣室走。 “不喜欢吗?” 身后傅悉带笑的嗓音传来。 “你故意的?”陈致停下脚步。 “没啊。”傅悉说,“只是随便挑的。” 陈致要气笑了。 好一个随便。 傅悉伸手,拆了吸管插好,又把杯子递过去。 装模作样地叹道: “你的队友抢起东西来真是毫不手软,好不容易给你留下来的,真的不喝吗?” 陈致:“……” 他看着靠在长椅上的男人。 傅悉坐得很懒散。 嘴角依旧带笑,却少了些公式化的虚伪。 傍晚的风吹来,吹散他的额发。 他这样半靠在长椅上,很轻易便给人一种稀缺的、仿佛只在你一个人面前暴露的放松。 只在你面前展露出的姿态。 只给你选来的奶茶。 还有这句放软语气,仿佛带着委屈和期待的:“真的不喝吗?” 这样的姿态,几乎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也让人轻而易举的忘记,这个男人本质上是在逼迫别人喝下不喜欢的东西。 傅悉靠在长椅上。 少年冷冷地站着。 气氛好像在无声地僵持着。 傅悉只是心血来潮逗逗人。 见陈致真的不喜欢,叹了口气正准备自己把这杯甜到发腻的东西解决掉。 可他手指只缩了一瞬。 手腕却被突然握住。 圈住腕骨手指修长,骨节却粗大。 因为日复一日的训练,掌心带着硬茧。 力气也像打球一样,毫不收敛。 傅悉意外抬头。 却见到陈致躬身。 少年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凝视着他,一口咬在吸管上。 齿间的吸管瞬间变形,随着犬牙的尖锐变得凹陷。 傅悉:“……” 有点危险。 是不是逗得太过了? 陈致将奶茶从傅悉手中夺过来。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排斥。 就这样冷静沉默的把这杯不合口味的东西喝掉。 全程眉头都没有再皱一下。 更没有抱怨。 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傅悉。 傅总:“……” 大学生就是不禁逗。 一杯奶茶而已,怎么还记恨上了。 吸管吸空的声音传来。 陈致就这样平静甚至淡漠的喝完,抬手利落的将杯子扔进垃圾桶。 深深看了一眼傅悉,继续往更衣室走。 傅悉跟在后面,想着怎么哄人。 更衣室里林阳几个堵在里面,还没换好衣服。 陈致见状皱了皱眉。 傅悉跟着刚走到更衣室门边,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女生。 看到傅悉过来,林阳一脸不好意思道: “傅学长,这是我女朋友,她之前听过你的讲座,很崇拜你,所以听到你过来,就……“ 林阳的女朋友倒是很大方。 待在男生更衣室里也不显得局促。 倒是衬得里面几个还没换好衣服的队员抖抖索索。 “傅前辈,我是经济学院大四的赵羽,已经拿到了傅氏的实习名额。” 赵羽伸手自我介绍道。 傅悉笑着和她握手:“我记得你,去年讲座上你的回答很精彩。” 这一句话,赵羽眼泪快飚出来了。 每年傅悉的讲座,她是一场都没落下。 除了今年实在赶不上,只能让林阳代替自己过去。 两人正热络的寒暄着。 便听身侧一道微冷的声音传来:“让一下。” 说完,高大的少年从两人身边挤了进去。 赵羽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傅悉看着陈致的背影,笑了笑。 既然不知道怎么哄人,就先晾着吧。 球队里还有其他大四的学生,今年秋天打完一场比赛,就开始忙毕业和实习的是。 听到傅悉和赵羽聊实习的事,便都忍不住凑过来听。 傅悉这会儿心情不错,干脆坐下来详细说了说。 陈致:“……” 他站在角落里,打开自己柜子,一边慢吞吞的脱掉T恤外的球衣。 一边余光看向被围在中央的傅悉。 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坐在更衣室廉价的蓝色长凳上。 却并没有任何局促。 他身上那种成年人的松弛感很明显。 慵懒,放松,带着一种向下兼容的温和。 完全没有其他长者和老师的严厉。 这种气质太吸引人了。 于是更衣室里,大部分人都围到了傅悉身边。 大三大四的学点知识,大一大二的凑热闹。 正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陈致听到身边有动静。 一转头,竟然是林阳这个家伙。 林阳正盯着傅悉那边。 赵羽有点什么小动作,他眼神就跟着动一下。 眼中一边是对女朋友的自豪和欣赏,一边又忍不住咕嘟咕嘟冒酸气。 陈致:“……” 他心想:神经。 这时,不知道有人问了个什么。 傅悉低声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陈致下意识转头,将视线再次放在傅悉身上。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突然僵了僵,飞快收回视线。 视线略过窗户,看到上面的倒影。 才发现自己的姿态和“神经”的林阳,也没什么区别。 第16章 更衣室 和傅悉聊了有一会儿。 赵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这才想到自己是来抓壮丁的。 于是和傅悉道了谢,转身的带着几个男生就走。 林阳愣了一下,连忙叫了一声:“羽姐!” 赵羽这才反应过来,把男朋友给忘了。 又转回来把林阳给揪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又给傅悉打声招呼:“傅学长再见。” 林阳:“……” 他拽拽赵羽的衣服,催促道:“快点,你部活要晚了。” 傅悉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小情侣离开。 以他的年纪,自然是把林阳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更衣室里,剩下的几名队员也陆续离开。 傅悉看向留在最后的陈致,有些惊讶:“还没换好衣服?” 陈致:“……” 光盯着看你对谁笑呢,根本没想起来换衣服这回事。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他冷淡道:“没有在女生面前换衣服的习惯。” 傅悉笑了一声。 不过陈致来得晚,刚刚赵羽又一直待在更衣室。 所以傅悉也没多想。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课时间。 各专业的学生齐齐涌向食堂,操场这边倒是缓缓安静下来。 更衣室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窗外也静谧。 傅悉坐在长椅上,看陈致换衣服。 身高腿长的少年抬手脱掉汗湿的贴身T恤。 换上了干净卫衣,又躬身去脱身上的运动短裤。 傅悉不是第一次来篮球部的更衣室。 也不是第一次看陈致换衣服。 之前,陈致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而他只是个心怀不轨的陌生人。 打量的眼神不算冒昧,但却很难说不失礼。 但现在,无论初衷怎样,他们都是已经确定关系的恋人。 这层关系的确认,让任何打量都变得正大光明。 于是傅悉便放肆的欣赏。 在他的目光下,陈致一脸平静的换下运动服。 只有藏在黑发下的耳尖是红的。 不只是因为刚刚的训练,还是别的。 但十九岁的年纪,不用点火都会自燃。 更何况现在,被肖想了很久的人这样放肆的打量着。 只有陈致自己知道,现在有多难熬。 他默默咬着牙,忍着可能会有的反应,尽量平稳的控制着换衣服的动作。 傅悉看了一会儿,见小男友被“羞辱”得耳朵都红了。 更衣室这种场合终究不太合适。 况且,他还记得自己要找个良辰吉日。 看多了把自己撩出火就不好了。 傅总轻叹了口气,大发慈悲地收回视线,站起身往更衣室外走。 上一个离开的人,并没把更衣室的门带上。 依旧敞着一条小缝。 傅悉手刚放到门把手上,想把门拉开。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身后伸出,薄而宽的手掌直接按在门板上。 “砰”的一声。 那条本存在的门缝,被关得严严实实。 傅悉一愣。 身后的人手长脚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依旧能把门关上。 但终究,两人只隔了一臂的距离。 傅悉能感到呼吸声从上方传来,带着球场上运动过后的热意。 他转过身,对上少年漆黑的眸。 傅悉这才突然意识到。 关系的确定,不仅代表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围观陈致换衣服。 权利是双向的。 当以“恋人”为名,那面前这个不受管束的少年,也可以合情合理地对他做出这种放肆的举动。 身前的空间十足逼仄。 被这样围困,还不至于让傅悉惊慌。 但他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更是早早站上高位。 对他有心思的人很多,却从来没有人有胆量对他做这种事。 这种仿佛把身体主权交给别人的姿势,的确让傅悉感到些许失控的不适。 让他不由自主地稍稍偏头。 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动作,陈致讥笑: “刚刚不是看得挺起劲?走什么?” 傅悉不甘示弱,抬头笑眯眯问:“喜欢我看?” 但坏脾气的少年并没有一点就着。 始终相当冷静。 他甚至往前压了压身体,留意到傅悉忍不住皱眉的神情。 他讽笑反问:“那傅先生呢?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喜欢?” 傅悉:“……” 他意识到,面前这个十九岁、刚刚步入成年的男生,比他想象中聪明得多。 仅仅昨天书房里的初步接触,便敏锐地抓住他的这点“不适”。 不仅如此,陈致还比其他同龄人能忍。 能忍着和他交往。 也能忍住这些轻微的肢体接触。 “不喜欢?” 陈致低笑。 他伸手钳住傅悉的下颌骨,迫使傅悉仰起头来。 傅悉眉头蹙起。 这是个十足冒犯的姿势。 傅悉可以清晰地感到陈致指腹的薄茧,感到少年人不知轻重的力道。 “松手。”傅悉说。 平时游刃有余的调笑终于收起,流出出其下命令的味道。 陈致垂眸凝视着傅悉,一时没回话。 他想,傅悉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人脸很小,他的手指轻而易举便盖住他大半张脸。 虎口越过下颌,压在他下唇边缘。 指腹捏着脸颊的软肉,因为用力,被手指压迫的皮肤边缘,已经泛出隐隐的红。 不知道松开时,会留下怎样的指印。 从来都站的高而远的人,就这样蹙着眉,被迫仰着头,被他锁在身前。 陈致感觉自己喉结轻轻滑动了几下。 他强行克制着喉间的痒意,才哑着声线说: “凭什么?你也是这样逼着我接受不喜欢的东西吗?” “……”傅悉这才想起,刚刚那杯奶茶。 那么记仇? 他在不适中,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可嘴角被压着。 于是便混杂成一种失控与愉悦交织的荒谬。 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嘈杂的笑闹声: “艹,我脏衣服放柜子里忘拿了!” “捂一夜刚好用来做臭豆腐。” “你衣服才臭!” 是刚刚几个队员的声音。 脚步声很快。 门内两人几乎是刚回过神,门外几个大男孩便笑闹着撞了进来。 更衣室的门没有锁。 更是常年不关。 开门的人丝毫没有意识,撞得很重。 而门内,陈致刚刚压住门的那只手,现在正放在傅悉下颌上。 冲击力传来,陈致怕伤到人,下意识松手。 门便弹开。 被压在门后的傅悉,直接撞进了陈致怀里。 呼吸相触,肢体的紧密相撞。 偏偏陈致和傅悉的身高又相仿。 紧迫的挤压传来,这一瞬,运动后的荷尔蒙,被肆无忌惮观赏带来的压抑,指腹触感的勾引…… 还有将傅悉压制的愉悦。 一切交融在一起,骤然在身体上爆发。 陈致只来得及做一件事。 在门开的瞬间,他另一只手伸出,又将门狠狠按住。 “欸?” “怎么打不开?” 等门外几人再次开门。 这次门倒是轻易推开了。 更衣室里,光线昏暗。 傅悉像他们走之前那样,还坐在中间的蓝色长凳上。 只不过长腿交叠着。 但这种翘二郎腿的姿势,由他做来依旧优雅。 陈致也还站在自己的柜子前。 只不过两扇柜门打开,他站在柜门之间,看不清身型。 只能看到他高出柜门的肩膀,以及脸上的一片冷肃。 陈致不爱搭理人。 脾气也不算好。 队里的人都很清楚,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陈致那么生气的样子。 浓黑的长眉紧紧压着。 而傅悉膝上放着本体育杂志,正在翻。 破天荒也没搭话。 怎么了这是…… 两人心里纳闷。 他们看向傅悉,又看向陈致,心想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额…… 他们能吵什么? 气氛实在太过僵硬。 两人忍不住,率先朝傅悉打了声招呼:“傅学长,既然还没走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傅悉抬头,脸上是一贯的笑容。 他道:“不用,等会儿就回去了。” 语气也不像吵架的样子。 但是问话那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傅悉一眼。 为什么感觉傅学长的侧脸有些红红的印子? 不过这个点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也没开灯。 光线昏暗,也看不清什么。 他忍不住还想再看。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陈致冷不丁出声: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语气冷得要命。 两人想到陈致还在换衣服,怪不得刚刚把门按上了。 连忙道:“不好意思。” 两人匆忙拿了衣服,又匆忙离开。 离开时互相对视一眼,心想:语气那么差,肯定吵架了啊! 等两人离开,更衣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平复了一会儿,傅悉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将杂志放到一旁。 “反应挺快。”他看向背对自己的人。 陈致没说话,抿着唇,背对着傅悉走到窗户旁,伸手拉开了窗户。 傅悉站起来打开更衣室的灯。 见陈致还在窗边愣着,想到刚刚的场景,又有些想笑。 但傅悉这个年龄,经历的事情又多。 并不会把刚才的尴尬和冒犯放到心上。 见陈致绷着脸不说话。 他主动走上前,问:“时间还早,等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 手指刚触到少年结实的肩膀,却被猛地甩开。 “离我远点!” 这声音几乎是哑着嗓子吼出来的。 傅悉一愣。 天花板炽白的灯光洒下来,将某些想要努力藏匿的状况,照的一清二楚。 陈致藏在黑发间的两只耳朵赤红。 这片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顺着卫衣的领口继续往下。 而其下……宽松藏青色运动裤隆起的放射状阴影也十分明显。 傅悉:“……” 知道他有反应,但不知道都这会儿了依旧还有那么大反应。 啧,年轻人身体真好。 第17章 反应 晚上。 陈致躺在床上自燃。 已经十二点了,他还没睡着。 一闭眼便是下午更衣室里的场景。 指腹上残留的柔软触感。 还有傅悉撞进他怀里时,一瞬间带来的满足。 他好不容易克制着反应,挪到窗边吹风。 企图吹吹冷风,冷静一些。 但勾起他反应的人就在身后。 另外两人走的时候关上了门,更衣室本就窄小。 即使站在窗边,陈致依旧能闻到傅悉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没有香水那样浓郁。 应该是衣帽间常用的熏香味道。 融进衣物里,沾染在发丝上,再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想吞吃入腹的人就在身后。 陈致又是这个年纪,当然平复不下来。 偏偏,这人还特地凑近。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放大。 …… 陈致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沉着脸抓头发。 凌晨。 吴宇还在外面和朋友玩乐。 震耳的音乐响着。 吴宇自认为搞定了一件大项目,终于可以放松几天。 等他从舞池里出来,拿出手机,才看到有两个微信消息。 看到发消息的微信账号,吴宇冷汗登时下来了。 陈致曾经在国外,有自己的手机和号码。 但回国之后,便换了新的廉价机型,号码也是用罗红的身份证申请的。 可现在,给吴宇发消息,是陈致原来的号码。 艹!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才一天没见,陈致的计划就黄了吗? “宇哥,别走啊!” 刚认识不久的crush叫他。 吴宇哪顾得了这个,甩下一句:“我有点急事。” 便匆匆跑出包厢。 包厢大门一关,顿时安静了不少。 吴宇连忙点开消息。 陈致:我真的 陈致:不能和他上床吗? 吴宇:“……” …… 这到底是什么需要凌晨给他发消息的大事呢? 不是…… 他完全一点都不关心你们两个狗男男上不上床好吗? 这种进度,你们不会自己把握吗? 吴宇坐在包厢门口的垃圾桶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很想不回消息。 但最终还是没这个胆子。 苦逼地回复。 吴宇:最好不要,牢记人设! 吴宇:想想傅悉那么聪明的人,你万一主动一点,不就暴露了吗? 发完之后,陈致半天没回复。 吴宇心气儿总算顺了。 憋着吧你们! 牛马也是人!这就是你们不把牛马当人的代价! 傅悉倒是没有大学生那么有精力。 作为社畜,晚上加班忙点工作,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早上。 傅悉正常上班。 路过秘书的办公桌,看到桌角的一个小摆件,傅悉脚步倒是顿了顿。 摆件是只胖乎乎的黑猫。 脑袋圆身体也圆,两只前爪捧着一只红色的小球。 更惹人注意的是这只黑猫的表情。 明明是那么圆溜溜憨态可掬的身体,脸上却画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刀眼。 一脸不爽的气息便散发出来。 看到这个摆件,傅悉被工作占据的大脑,好不容易空出点地方。 让他冷不丁想起,昨天那个站在窗边,一脸怒容的少年。 傅悉眼里溢出一点笑意,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黑猫摆件圆溜溜的肚子。 胖乎乎的黑猫跟着晃了晃。 秘书端着咖啡回来,便刚好看到这一幕。 傅悉的手指好看。 点在憨态可掬的摆件身上,这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 傅悉平时为人随和。 下属对他尊敬却不惧怕,偶尔还会开两句玩笑。 因此见到这一幕,秘书笑着解释: “楼下饰品店买的,傅总你要是喜欢直接拿走吧,省得想戳一下还得跑我这来。” 傅悉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摆件哪有活的好玩。 摆件又不会张嘴咬他。 但大概是这个摆件的原因。 这一整天,傅悉都时不时想起陈致。 想这小子放肆压过来的样子。 又想他,被他触碰时,猛地甩开手的反应。 傅悉摸着下巴沉思。 果然…… 年轻人再怎么游刃有余都是装出来的。 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对他避之不及。 之前他竟然被个十九岁的少年唬住了。 齐宗开门走进来,见到的就是傅悉靠在椅子里发呆的样子。 他有点稀奇。 从前只要他进傅悉的办公室,傅悉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忙工作。 偶尔撑不住了,进休息室小睡一会儿都是少见的。 现在竟然在发呆? 齐宗心里嘀咕:难不成真是谈恋爱了? 不过傅悉很快便回过神来。 并没有被人撞到自己发呆的尴尬,笑着看向齐宗道: “什么大事,劳烦您跑一趟?” 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让人抓不到半点破绽。 更是堵得齐宗连打听八卦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都说大事了,难不成还能问私事? 齐宗摇摇头,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小子狡猾。 但还是说起了正事。 “最近公司推进的这个项目,在E市那边开展有些困难,应该要和徐家的人打声招呼。” 齐宗有点愁:“你们傅家和徐家的情况,你也清楚。” 傅悉笑了笑。 这两家最开始的矛盾能扯到他爷爷奶奶那一辈。 算不上世仇,但是总归有些摩擦。 “当年你爸就在忙徐家这个事。”齐宗摊手,“但你爸去的早,他一走这事儿就搁那了。” “你和你爸性格很像,这事儿现在只能交给你。” 说到这,齐宗顿了顿。 他习惯性提起傅悉的父亲。 但傅悉父亲去世的时候,傅悉才八岁,估计也记不太清。 况且…… 估计没人喜欢别人总提起自己早逝的亲人。 齐宗脸上露出点歉意。 傅悉倒是没什么,他只是笑笑,而后问: “我爷爷那是什么说法?他不是最看不惯徐家那群人?” “他能有什么说法?”齐宗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纪了,咋能还记得之前那些小事。” “那好,等忙完N市那边的事,徐家我去交涉。” 傅悉说。 “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齐宗满意地笑笑。 他算是看着傅悉和傅锦长大的,也没客气寒暄什么,说完正事儿就走。 离开傅悉的办公室之前。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 刚巧傅悉的助理带着公司主管过来,傅悉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傅悉很年轻。 家世相同,年龄和他相仿的年轻人,大多还在家族的庇佑下,当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 但前些年傅家状况不算很好。 傅老爷子的两个儿子接连倒下,而老爷子年龄又见长,时不时要去医院走两趟。 公司内部管理层动荡,外面也众说纷纭。 旗下的子公司也闹得挺厉害。 直到傅悉成年,一套历练的流程走得很流畅。 经手的项目也办得很漂亮。 年轻人眼光好,新想法也多。 这才把濒临解体的集团拉了回来。 但公司那么多事压下来也辛苦。 齐宗亲眼看着傅悉忙得脚不沾地。 但凡傅悉父亲和叔叔有一个还在,傅悉也能多过几年轻松日子。 傅悉让人把徐家的事记上日程。 等处理完要紧的工作。 他靠在椅子上,在加班和正常下班两个选择中犹豫了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没关。 办公椅转了一下,傅悉视线便又看到了秘书桌上那只小黑猫。 傅悉盯着看了一会儿。 觉得这只猫表情好像更臭了。 傅悉拿起手机看了看。 微信列表里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学生安安静静的,并没给他发消息。 于是傅悉决定,下班。 顺路去逗个猫。 今天傅悉过去的时候,篮球部没在练习。 而是在球场开会。 见到傅悉过来,队长先打了个招呼才继续讲。 内容大概是,篮球队要趁这个十一假期,到N市比赛。 住宿和车马之类的花销,学校给报销。 一说要出去玩。 一群人都兴奋了起来。 林阳扯着大嗓门,举手问:“假期就7天,比赛啥时候结束?” “要是比赛超过七天,能正大光明请假吗?” “住宿有宵禁吗?晚上可不可以出去玩?” “去趟N市不玩太可惜了,出去玩的话,经费也给报销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问着。 傅悉笑看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人群最后。 陈致依旧很安静。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什么精神。 碎发垂在眼睑上,但因为皮肤足够白,依旧显出了眼下淡淡的青黑。 嘴唇也微干。 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别人兴冲冲地问着接下来的出游,他一言不发,只沉默地转着手中的篮球。 傅悉忍不住有些想笑。 队长还在讲话: “行了,你们是去比赛,又不是去旅游。” “请假的事别想了,总决赛刚好最后一天结束,晚上坐车回来。”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收了兴奋,蔫头耷脑的开始练习。 傅悉坐在长椅上,朝陈致的方向挥挥手。 陈致没理他,继续低头练着球。 林阳恰好也在那个方向。 女朋友不在的时候,林阳看傅悉还是很顺眼的。 以为傅悉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也呲着大牙朝傅悉招手。 陈致:“……” 傅悉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子明显在躲着自己。 他坐在球场东侧的长椅上。 偶尔陈致从东侧传球更方便,却刻意绕过这边。 中途休息的时候。 少年也只是拿着球,站在傅悉对角线的位置。 陈致当然在躲。 他今天并不是很想见傅悉。 不见面的时候,昨天更衣室的那些事都很难忘记。 即使在打球的时候,也会冷不丁冒出一些画面。 更何况看着本人…… 再者,昨晚…… 他辗转反侧中的一些行为,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悉。 做又不能做。 离近了撩出火来,还得他自己解决。 但如果让他直白的拒绝傅悉的见面。 陈致又不怎么情愿。 傅悉看了一会儿。 他也没戳破,中途离开球场。 见他离开,陈致下意识松了口气。 同时又有些不爽。 切,这就走了。 傅悉没离开A大,他在别处逛了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回到球场。 这会儿刚好是中场休息。 一群人站在傅悉原来坐着的长椅边喝水。 林阳眼尖,见到傅悉来了,忙打招呼:“傅学长!刚还以为你走了,等会儿我们聚餐,一起啊!” 陈致正在仰头喝水。 听到林阳的声音,下意识侧目朝傅悉的方向看过去。 见傅悉朝这边走来,陈致身体僵了僵,但克制着没动。 傅悉笑着和其余人打招呼。 没把视线放在陈致身上。 陈致稍稍放松身体。 但傅悉从他身边路过时,感受到男人的西装贴着他汗湿的球衣轻轻蹭过。 傅悉身上那股浅淡的木质香,透过下午被阳光烤得灼热的空气传来。 陈致一瞬间,还是想到了那个下午,傅悉被他钳着下颌按在墙上的样子。 想到指腹的触感和痒意。 想到这人被剥去伪装,皱着眉不悦的神情。 昨天真实发生过的场景,与夜晚掩在黑暗中的肆意幻想混杂在一起。 陈致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傅悉已经快从陈致身边走过了。 察觉到气息的远离,陈致这才稍稍放松些许。 这时,傅悉突然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 指尖不经意间,隔着薄薄的9号球衣从陈致腰间蹭过。 陈致浑身一颤。 反应极大,整个人往后退了半米远。 同时伸手打在傅悉手上。 这反应太大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陈致和傅悉看过来。 第18章 关系 “啪”的一声。 陈致打在傅悉“不小心”蹭过去的手上。 篮球从长椅上滚落。 弹了两下,不动了。 陈致长眉压着,一丝凶戾涌在眼底,看起来像极了被冒犯的愤怒。 傅悉无辜的伸着手,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有那双眼睛里,藏着别人看不清的恶趣味。 这俩人一出问题,其余人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噤若寒蝉。 总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去。 “怎么了?陈致同学?”傅悉一脸无辜地问。 陈致:“……” 他咬肌鼓起,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强行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勉强“心平气和”道: “离我远点。” 这话冷漠极了。 换个同龄人听到,就算不打一场,也得发生点口角冲突。 但是傅悉只是一脸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态度看得人更憋闷了。 陈致觑了他一眼。 转身离开球场去了一旁的卫生间。 那架势,仿佛被傅悉碰了一下膈应,非要去洗下手。 其余人:“……” “完了。”队长小声说,“这俩肯定结梁子了。” 其余人齐齐点头。 林阳也小声感慨:“得亏傅学长脾气好,等会儿得劝劝陈致。” 傅悉坐在长椅上,笑着和其他人闲聊。 眼角余光却瞥向陈致离开的背影。 那么厌恶和他的肢体接触? 精神上抗拒,身体却禁不起撩拨。 有意思。 陈致冷着脸来到洗手间。 捧了两把冷水泼到脸上才稍稍冷静了些。 腰间刚刚被碰到的地方,火燎一样,存在感极强。 陈致抬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表情。 黑沉的眸子里,藏着的并不是怒气。 陈致很快闭上眼,收敛了所有神色。 不行,他不可以这样看傅悉。 傅悉那么聪明……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陈致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昨晚辗转反侧的时候,陈致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也憋着、藏着、收敛着? 但他毕竟不是个普通的十九岁少年。 陈致打开水龙头,慢吞吞洗着手。 他曾经问过傅悉一句话。 如果是他的叔叔或伯伯,傅悉也会让他们待在玄关吗? 傅悉笑着告诉他,这两个人无论是哪个,他都会好好招待。 但陈致却知道。 傅悉可以好好招待很多人。 却只有那个离家出走,无家可归的少年,可以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即使只是玄关。 陈致擦干净手。 再次回到球场上的时候,先前的浮躁已经全部压了下去。 也没再刻意躲着傅悉。 见状,傅悉挑了挑眉梢。 林阳几个打球的间隙里,频繁的使眼色:“咋了这是,看起来关系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但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队长忧心地叹了口气。 傅悉虽然不算是他们的正式队员。 但好歹也算个编外成员。 这矛盾一定要解决。 等练习结束,林阳几人拉着傅悉,道:“傅学长,上次你请我们吃了烤串,这次一定要让我们请回来。” 傅悉当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笑着看了眼陈致。 陈致默默收拾好包,说:“我晚上有事。” 话还没说完,被队长伸手揽住了肩膀:“你有什么事,你没事!一起去!” 陈致:“……” 一群人收拾好东西,齐齐上路。 林阳几个走在前面带路。 傅悉不紧不慢走在最后。 陈致冷着张脸,倒也没刻意离傅悉太远。 只是沉默地走在人群中。 但他本身就不太合群,走了一会儿,不自觉从人群中落了下来。 竟然和傅悉一样,都坠在了队尾。 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两人的林阳:“……” “完了。”他小声凑到队长耳边说,“这俩人在后面不会吵起来吧?” 队长看了一眼,也道:“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从队伍两边绕过去。 来到队尾,一个拉着傅悉,一个揽着陈致,硬生生插足在两人中间。 陈致:“……” 呵。 几人去的还是常去的烧烤店。 傅悉有段时间没来过了。 老板娘见到他很惊喜,拉着他聊了一会儿。 林阳他们几个之前都在外面的小桌上吃。 这次为了请傅悉,特地搞了个包厢。 包厢里。 趁着傅悉不在,林阳几个正在围攻陈致。 队长打头阵,问陈致:“你和傅学长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致:“?” “没有。”他无语道。 不仅没有,而且还是情侣关系。 但这话他不能主动说出来。 队长不信:“你别瞒我了,昨天你和傅学长在更衣室怎么了?” “打架了?”林阳凑热闹问。 陈致:“……” 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几人以为他默认。 满脸惊恐。 林阳喃喃道:“想象不出来,傅学长竟然会跟人打架?” 陈致觉得自己需要挽回一下傅悉的形象。 于是道:“不是,他没动手。” 一群人于是又惊恐地看向他:“你单方面把傅学长给打了?” 陈致:“……不是。” 队长急的挠头,恨不得拿根棍子把陈致的嘴给撬开。 这时包厢门响了。 几人又火速回到自己位置上。 这家烧烤店是开了多年的小店,烟熏火燎的,干净不到哪里去。 傅悉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有点违和感。 但傅悉动作很随意。 将外套挂在一旁,拉开桌边老旧的塑料凳子坐了上去。 他态度随和,其他人便也不自觉将那股违和感抛到了脑后。 傅悉主动问起了省城的比赛。 其他人或许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也放松了下来。 十来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不可能不热闹。 等烤串上来,就连那点对比赛的担忧都不见了。 傅悉一开始挑起了话头。 等桌上聊起来,他便只笑着听林阳他们的豪言壮语。 桌上气氛热闹。 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旦打开话茬,一张嘴几乎是说不完的话。 但年纪小,脾气冲。 偶尔克制不住便要起呛上两句。 陈致却依旧不怎么说话。 他低头吃着东西。 桌上的队友都在侃侃而谈,因此没人注意到。 他偶尔会把注意力,放在傅悉身上。 看着这人微笑看着这群人胡闹。 在有人呛起来的时候,眼底先是露出点看好戏的神情。 却又在冲突发酵的时候,恰到好处的说些什么,将饭桌上的火药味压下去。 等吃过了一轮。 有人提起要玩游戏。 队长和林阳,这才想起来他们一开始的“谋划”。 看看陈致和傅悉两人。 队长朝其他人使了几个眼色。 还有什么比玩游戏,共患难更能提升感情的? 几人顿时想起队长的安排。 也不互呛了,也没矛盾了,自以为隐晦的齐刷刷看向傅悉和陈致。 陈致:“……” 傅悉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早就看出来这群小子憋着什么事。 包厢里屯的卡牌游戏很多。 队长随手抽了一个,一看是真心话大冒险。 他挠了挠头,问林阳:“这玩意儿不是和情侣玩的吗?合适不?” 林阳一把揣过去:“情侣玩是为了感情升温,兄弟玩也是,都一样!” 一摞牌拿上桌。 队长看看傅悉,有傅悉在场,他们不敢玩得太过分。 于是加了个规则,真不想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可以喝酒代替。 一说起玩游戏,一桌子人都来了精神。 林阳兴冲冲地拿了个空酒瓶放在桌上。 一转之下。 酒瓶口对准了自己。 顿时满桌子哄笑。 林阳骂了一声,伸手抽了一张真心话。 看到卡上的问题: 最近的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林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早上。” 一群人顿时起哄。 又转了几次酒瓶,桌上气氛彻底热了起来。 但是傅悉运气好,一次都没被选中。 等轮到队长转酒瓶时。 他手上使了个巧劲儿,酒瓶停的时候,正好对准了陈致。 队长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陈致。 心想这小子平时不爱说话,这次借着真心话的机会,一定要让他多说几句。 什么矛盾说开了不就没有了吗? 桌上其余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陈致。 被那么多人看着,玩得还是这种游戏。 陈致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伸手随便抽了张卡。 问题是:讲一次和最讨厌的人不得不共处一室的体验。 这并不算个炸裂的问题,但大家看到卡,目光还是带上了点探究。 毕竟陈致不怎么爱说自己的事。 他的喜恶又并不明显。 陈致捏着卡,黑漆漆的眸子透过低垂的睫毛,看着卡上的问题。 薄唇轻启,言简意赅道:“现在。” 这两个字砸出来,整屋子人都愣了两秒。 和最讨厌的人不得不共处一室的体验——现在。 反应过来后,一群人下意识齐刷刷地看向傅悉。 傅悉笑着挑了挑眉。 这群人顿时又手忙脚乱地收回视线。 队长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连忙打个哈哈道:“下一个下一个!” 他慌忙又去转酒瓶。 这次不是故意的了,但是因为太慌,手一滑。 等瓶口晃晃悠悠停下时,竟然又对准了陈致。 这下,满桌寂静。 一桌子人依旧齐刷刷的看向陈致。 但和上一次的期待不同,这一次已经隐隐带上了惊恐。 陈致依旧没什么表情。 对于两次都选中了自己的倒霉情况,也没有任何抱怨。 他和上次一样伸手,从真心话里抽了一张。 这次的问题依旧不咸不淡: 最近一次和人起肢体冲突,是什么时候? 肢体冲突? 看到这个词,陈致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那个雨夜,傅悉书房的落地窗。 还有昨天傍晚的更衣室。 陈致很快把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去。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今天下午?” 众人:“……” 顿时又不约而同想起了刚刚在球场,陈致和傅悉两人的“肢体冲突”。 桌上如同一阵冷风吹过。 一桌子人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队长已经开始反思自己。 他刚刚对陈致的评价错的太离谱了。 沉默寡言,放在陈致身上明明是一件好事。 他这张嘴,长了还不如不长。 第19章 名分 在一屋子十分尴尬的气氛中。 陈致理直气壮地放下卡,自认为自己说的相当“真心”。 完全没有辜负这个游戏。 傅悉侧头看着他,指节抵了抵唇角,压住了克制不住泛起的笑意。 见情况不对。 队长连忙收了这摞卡,说:“这什么鬼问题,不好玩,咱们快换一个。” 其余人:“对对对。” 队长又去桌下的抽屉里翻找。 又捞了一盒,是国王游戏。 队长一想,反正都是男生,玩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嘴上说不通,只能靠别的了! 国王游戏拿上桌,气氛并没有之前那么热烈。 实在是刚刚陈致那两桶冷水浇得太猛。 再加上国王游戏的玩法实在特殊,拿捏不好分寸,会让人不适。 要是只有他们几个相熟的队员还好。 但现在傅悉在,他们也放不开手脚。 第一二轮,玩得都平平无奇。 第一次,国王抽了号码,只命令人做了一次两人三足。 第二次是队长抽到了国王牌。 他更保守,想不到什么好玩的,点人在包厢里来了圈蛙跳。 顿时把一场酒桌游戏,搞得像运动会现场。 两次玩下来,大家变得兴致缺缺。 第三次,林阳洗牌后,大家抽牌。 之前抽完牌,一桌子人没一个沉得住气,抽到了国王牌恨不得当场亮出来。 但这次,一直到桌面上的牌抽完,都没有人吱声。 “谁是国王?”林阳纳闷的问。 几人面面相觑。 这时,傅悉捻起自己的牌看了看。 包厢里有些热。 他外套脱了,身上的灰色西装马甲还穿着。 但衬衫领口敞开了几颗扣子。 饭桌上热闹。 傅悉也跟着喝了些酒,靠在塑料椅劣质椅背上。 依旧显出一些高贵的慵懒。 之前,傅悉并没有强行融入篮球队的氛围。 感觉到队长和林阳两人对自己的在意,也只是淡笑看着。 这会儿,他伸出白皙的两指捻住自己面前那张扑克。 轻轻抬起,露出了牌面上那只恶劣笑着的小丑。 或许是沾了些酒的原因。 也或许是这张国王牌的原因。 陈致清晰的看到,傅悉眼角泛起一些熟悉的恶趣味。 男人视线扫过桌上几人。 懒洋洋道:“3号和5号……五个双人俯卧撑。” 众人一呆。 双人俯卧撑? 桌上气氛一下炸了起来。 “我擦!玩那么大!” “绝了!看不出来啊傅学长!” 原本看到是傅悉抽到国王牌,众人还没觉得有什么。 在他们印象里,傅悉比他们年长,又很温和。 虽然在这种游戏里,善解人意就代表着无趣。 但他们也没想过傅悉会提什么特殊的命令。 谁知道,傅悉一下来了个大的。 “谁!谁是三号,谁是五号!” 林阳一下激动了起来,恨不得站在桌子上嚎。 其余人也是。 在一桌子起哄声中,队长默默亮出了自己的牌,一脸惨不忍睹道: “我是五号。” 说着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傅悉。 林阳把队长无情地嘲笑了一番。 “还有一个呢!三号呢,三号在哪?” 喊了一会儿,桌上没人应。 队长看看林阳那张还没翻开的牌,无语道:“你看看你自己呢?” 林阳翻开自己的牌,正好是三号。 一张脸瞬间变得不可思议。 众人哄堂大笑。 队长和林阳,两个一米八几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扭扭捏捏从座位上站起来。 走到桌边的空地上。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深情款款”对视了一会儿。 最后崩溃地看向傅悉,问:“谁在上,谁在下啊?” 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看戏。 闻言,弯了弯眼角,道:“不然你们打一架?”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傅学长!” 队长和林阳齐齐抱怨。 其他人也跟着打趣道:“就该这样才对!” “你们懂什么,这些可都是傅学长玩剩下的!” 众目睽睽下。 队长和林阳俩直男把双人俯卧撑给做了。 屋里一群大男孩,顿时鬼哭狼嚎地起哄。 陈致没看队长和林阳两人的俯卧撑。 他看着靠在椅背上的傅悉,又在傅悉发现之前,收回目光,轻啜了一口饮料。 冰凉的碳酸饮料,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酸涩。 很多时候,陈致特别想把傅悉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撕下来。 但是,现在看到傅悉的恶趣味暴露在别人面前。 他又算不上高兴。 明明……是该只给他看的东西。 双方撇着头做完五个双人俯卧撑。 队长和林阳连忙爬起来。 俩直男各自蹲在地上捂着胃平息,喃喃道:“差点把吃进去的串儿全吐了。” 这几个双人俯卧撑做下来。 傅悉和篮球队其他人之间,因为身份阅历来的陌生感,彻底消弭。 其他人玩游戏的热情也高涨起来。 也不顾及傅悉的身份了,就像平时聚会一样,怎么损怎么来。 几轮玩下来,连吃都顾不上了。 又来一轮,一人抽到了国王卡,得意洋洋道: “2号和6号喝交杯酒!” “6号?” 林阳转着脑袋乱看,“我记得刚刚谁是6号来着。” 说着,他一眼瞥到旁边陈致手里的卡:“致哥是6号!” “好啊!终于轮到你了!” 刚刚玩了那么多次,陈致都完美躲过。 这次见他中招,大家都很兴奋。 交杯酒…… 陈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卡,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看来他还是不适合玩这类游戏。 这时,隔了他两个座位的地方,传来傅悉的声音:“我是2号。” 陈致一怔。 皱起的眉头又松开。 大家没想到傅悉竟然也中招了。 这会儿,被刚刚的俯卧撑之仇冲昏头脑的林阳和队长。 这才记起他们一开始的任务。 有什么比喝酒更能联络感情的? 没有! 绝对不是他们公报私仇。 队长连忙大喊一声:“来!给傅哥和致哥让位!” 原本傅悉和陈致中间隔了两个人。 现在队长一声令下,那两人立刻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一拉。 一群人又把傅悉和陈致的椅子推进了点。 被点到做游戏。 傅悉没什么所谓。 毕竟他见识到的场合很多。 但对方是陈致,却让傅悉多了丝兴趣。 陈致没看他。 只在林阳倒好两杯酒推过来的时候,沉默地接过了酒杯。 他眼角余光看到傅悉接过了另一杯。 白皙的手指映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包厢昏黄灯光的折射下,朦胧地像梦中的场景。 一群人围在周围,闹哄哄地说着什么。 陈致听不真切。 他只是看似冷静的伸手,环住傅悉的手臂。 距离瞬间拉进。 傅悉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又飘了过来。 陈致只穿了T恤。 手臂上的肌肉,轻轻蹭上傅悉的衬衫,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晰感受到傅悉的温度。 他抬眸看向对面。 傅悉没有看他。 对男人来说,这似乎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游戏。 即使到了这会儿,他还有心情偏头和别人打趣。 陈致能看到,这人和别人说话时,白皙脖颈上,微微震动着的喉结。 勾得人想一口咬上去。 陈致一时分不清,这场游戏,对他来说是馈赠,还是煎熬。 嘴唇还没碰到酒杯。 包厢门突然打开了。 是老板娘来送烤好的串。 被开门声惊醒,包厢外微凉的空气混着炭火燃烧的味道扑进来。 陈致垂下眼睑,收回盯着傅悉的视线。 其他人也被老板娘吸引了注意力。 陈致正想快速把杯里的酒喝了。 这时,傅悉却突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你说……他们如果知道我们的关系,会是什么表情?” 热气扑在陈致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陈致转头,对上傅悉的目光。 他们离得极近。 陈致可以清晰看到傅悉笼在灯光下,染上暖色的睫毛。 以及这人瞳孔中轻轻流泻的笑意。 陈致知道傅悉的意思。 他也能看出队长和林阳的误会。 他更知道,这个男人,这会儿趁人不注意,凑到他耳边说这样一句话。 更多是威胁和调笑的意思。 但在这一瞬间,陈致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咚咚咚”。 胸腔鼓胀得厉害。 借着每一次正大光明对峙的机会,陈致的视线都会贪婪地扫过傅悉的眉眼、鼻梁。 又在他这双凉薄的唇上停留稍许。 这一次,陈致几乎有种冲动。 他想什么都不顾。 扔开酒杯,就像那天在更衣室里一样,捏住这人的脸颊。 咬牙切齿地吻上去。 等掠夺了所有空气,吻到这个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讨厌的话。 再稍稍放他自由。 居高临下地觑着他,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等队长和林阳几人送走老板娘。 再去看陈致和傅悉两人,就发现两人已经仰头喝完了酒。 各自松开手,将杯子放到桌上。 “啊!你俩犯规,刚刚根本没看到!” “不行!再来一次!” 傅悉笑着摇头。 陈致却冷着脸,搬着椅子坐远了。 其他人起哄一会儿,又接着玩游戏。 后面几轮,傅悉倒是抽到了几次国王牌。 陈致幸免于难。 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傅悉刚刚的话。 他们在一起后,傅悉似乎的确没有公开的意思。 这事儿,陈致一直从饭局想到了晚上。 于是,晚上吴宇又收到了陈大少爷的信息。 陈致:他为什么不公开我们的关系? 吴宇:“……” 看着这行字,吴宇自动在脑袋里翻译了一下: “他为什么还不给我个名分?” 第20章 表情包 吴宇默默点了根烟。 他看着手机屏幕,非常无语地想:别说名了,实你也没有啊? 但话不能这样说。 吴宇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位牛马,好声好气劝道: “你们才在一起几天而已,不公开也是正常的。” 手机另一边。 陈致没回信息,把自己给吴宇发消息用的手机放好。 又处理好国外公司的一些琐事。 这才睡下。 他仰躺在床上。 这边房子小,床也不大。 陈致脑袋枕在枕头上,脚几乎能伸出床尾。 夜已经深了。 月亮高悬。 陈致默默看着窗外。 他知道吴宇说的是实话。 但内心还是会有些焦灼。 傅悉就像握不住的沙子,即使他好像已经成功和傅悉在一起。 陈致也没有任何实感。 闭上眼正准备睡。 忽而手机响了一声。 陈致皱眉,下意识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伸手没好气地去捞手机。 摸到手机,才意识到是傅悉发来的消息。 陈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他点开微信。 傅悉发的是条语音。 红点在上面飘着,陈致愣了一会儿,手指才点上去。 傅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明天是不是出发去N城?几点的车?” 声音带着股疲惫的微哑,又有着忙完一切,沐浴过后的放松。 仅仅听着,陈致便能想到这人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给他发消息的样子。 心里突然落实了一块。 陈致悄悄勾起嘴角,握着手机又躺回到床上。 他准备回消息。 点上聊天框,又犹豫了一下。 都那么晚了,这消息他要回吗? 秒回的话是不是显得太主动了? 陈致又皱着眉坐起身,如临大敌地盯着手机屏幕。 陈致是真没谈过恋爱。 遇到的又是傅悉这种难搞的人。 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会给吴宇发消息。 但这会儿,陈致完全想不起来吴宇。 潜意识里,也并不想把现在的事分享给吴宇。 认真考量了好一会儿。 陈致决定回,但不是秒回。 他捏着手机,足足等了三分钟,才假装没好气地回复。 陈致:大半夜不要发消息吵人睡觉。 发完。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 陈致:“……”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会聊天。 又等了几分钟。 陈致憋不住还想发条消息。 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住了。 他把手机放好,闷闷不乐躺下去。 傅悉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不让他发消息,就不发? 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又响了一声。 陈致伸长手臂,快速把手机捞过来。 傅悉:这个点了还没睡? 傅悉:忙什么呢? 陈致心脏一突,有点心虚。 平时不会那么晚。 今天是因为公司有个会议,陈致只能趁晚上解决。 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傅悉知道。 陈致开始思考怎么搪塞过去。 写作业? 大学可没那么多作业可以写。 打游戏? 一个贫穷的大学生似乎也不该沉迷游戏不可自拔。 陈致想一会儿,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只能强压着心虚,发了一句:“关你屁事。” 很好,很符合人设。 傅悉发来了个小猫哭哭的表情包。 陈致:“……” 他骂了声艹。 这家伙竟然卖萌? 陈致闭上眼睛忍了一会儿。 实在无法把这个抹眼泪的卡通胖猫,和手机对面那个可恶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最终忍无可忍,又拿起手机。 陈致:不要发这种恶心的东西! 傅悉:^_^ 眼看把对面的小孩惹炸毛了。 傅悉这才笑着放下手机。 熬夜工作的带来的紧张缓缓消散。 疲惫感渐渐涌上来,带来些许困意。 这时,房门被“笃笃”敲响。 “进来。”傅悉说。 管家端着餐盘进来。 餐盘里放着一杯水,一个瓷碟。 瓷碟里是两颗助眠的药。 将餐盘放在傅悉手边。 管家轻声道:“行礼已经收拾好了,明早九点的飞机,您早些休息。“ 傅悉点点头。 他还看着手机,瞥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 便没再接着逗人。 伸手端起水杯,感受了下睡意。 傅悉道:“药不用了,收走吧。” 第二天。 陈致和整个篮球队一起上了车。 车是学校准备的中巴,座椅不算太舒服。 一群大男生,一说要出门,都兴奋的要命。 在车上闹哄哄说着话。 陈致没理人。 上了车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昨晚睡得晚。 睡着了,脑子里还是傅悉发的那只小猫表情包在跳。 跳了一整晚。 早上起来,陈致的心情却没有因为缺觉变差。 那点莫名其妙的开心一直延续到现在。 林阳几个扯着大嗓门从车头吼到车尾,都没损坏那点好心情。 队长管了几句,压不住,便也随他们去了。 陈致被吵的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翻到微信聊天记录。 傅悉的聊天框,还停在那个微笑的颜文字上。 再往上翻,就是那个小猫表情包。 陈致盯着这个宽面条泪的动画小猫看了好一会儿。 不自觉勾唇笑了一声。 林阳还在车厢里乱窜,正好路过他这边。 当即卧槽一声,伸手拦住陈致的肩膀:“致哥看什么呢?笑得那么、那么……” 林阳绞尽脑汁,最后从女朋友赵羽常用的词汇里找到个合适的: “——宠溺?” “你该不会偷偷摸摸交女朋友了吧?” 这一嗓子吼得一车子人都看了过来。 就连队长都露出了八卦的目光。 陈致:“……” 早在林阳凑过来,探头看他手机之前,便眼疾手快按灭屏幕。 顺便拉平了嘴角。 林阳没看到东西,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朝陈致抖了抖眉毛。 “藏什么呢?你小子果然有情况!” 陈致:“……” 他没搭理林阳。 把手机握在掌心,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这丝毫没有损伤林阳的兴致。 “你小子行啊,这才大一开学多久,就有情况了?” “不过你整天不是上课就是泡在篮球场,没见过你去约会啊?” 林阳奇道。 他自己都因为约会翘了好几次部活,但陈致一次没落下过。 陈致心想,这两天,每天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约会。 “到底是谁啊?是大一的学妹,还是学姐?”林阳还在琢磨。 陈致:“……” 他无奈睁开眼,黑眸无声地盯着林阳看了一会儿。 林阳这才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麻溜的滚了。 车上了高速。 这边离N市足足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最开始的兴奋过去,一车子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陈致这才能睡一会儿。 入睡之前,想到刚刚林阳的问题,便又想到傅悉。 …… 算了,不公开就不公开吧。 也没什么影响。 但这点豁达很快便被陈致自己推翻。 他一路睡得很熟。 半梦半醒间,听到林阳几个又在讨论什么。 “傅学长又上热搜了?” “和谁?还是柏梵?” “我去,他们俩是真的吗?” “看不出来啊?傅学长真的喜欢男人?” 陈致意识立刻清醒过来。 他坐直身体,在车厢里扫视一圈。 就见有人拿着手机,林阳几个都凑过去看着。 见到陈致醒来,林阳还朝他招呼:“你快看看热搜,傅学长在上面。” 陈致顿了顿。 照理说他不该表现的对傅悉太感兴趣。 但这会儿,陈致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点进热搜。 又是热搜第一。 还是傅悉和柏梵。 但是和前几次模棱两可的言语不同。 这次挂在热搜上的,是几张错位偷拍。 背景是模糊的夜晚。 柏梵和傅悉站在车边,车门打开,看起来就像傅悉揽着柏梵进车子。 另一张依旧是在车边。 光线更昏暗了,两人似乎在车边拥吻。 陈致嘴唇轻轻抿起。 林阳他们还在讨论。 经过上次聚餐,他们和傅悉已经很熟了,偶尔也会开傅悉的玩笑。 这时,就有个人说: “完了,傅学长喜欢男人,那一直来我们篮球队,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嘲笑。 “拉倒吧,还喜欢你……” “你看看照片上的柏梵,傅哥喜欢的是那样的,你这种先把自己劈一半再说。” 其余人哄笑起来。 陈·傅悉正牌男友·致,冷着脸说不出话。 傅悉喜欢柏梵那样的? 开什么玩笑。 队长也听不下去了,扭头对众人说: “行了,热搜上假消息多了去了,这次造谣那么过分,应该会澄清的。” 话音刚落。 拿着手机的那人刷新了一下,立刻道:“欸,真的澄清了。” 陈致手指一动,也刷新了一下。 的确“澄清”了。 但不是傅悉。 这个词条下,多了一条微博。 是柏梵发的。 柏梵V:我和傅总只是普通朋友,大家不要信谣传谣哦。照片只是那天晚上一起出去玩而已>w<! 这个微博一发出来,看似“澄清”了谣言。 却坐实了两件事。 一件是柏梵和傅悉真的有私交。 另一件则是,他们当真晚上一起出去过。 一时之间,柏梵的微博下,全是cp粉乱舞。 “大晚上出去玩什么,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狗头]?” “完了,听小白叫傅总也觉得好甜哦!” 另一边,傅悉下了飞机。 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个是他的私人手机,乔延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地来通知。 乔延:傅总你又上热搜了?哎呦以后都不敢叫你傅总了,这可是人家柏梵专属[图片]。 配图是热搜以及柏梵那条微博的截图。 傅悉一看就知道,傅锦又不安生了。 估计是也想接N市这笔生意,没接到,所以破防了。 傅悉没理会。 另一个,则是助理递来的手机。 微信上,柏梵连发了好几条。 柏梵:傅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那天我们见面,会被狗仔偷拍到。 柏梵:那天我也是受邀过去,早知道就不去了TUT。 柏梵: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傅悉连手机都没接。 只垂眸瞥了眼屏幕,便让助理收了回去。 他带着团队来N市,要忙的事情很多。 齐宗也跟过来了。 这会儿下了飞机,先伸了个懒腰,才叹道: “我这把老骨头,这才坐多久的飞机就受不了了。” “辛苦您过来一趟。”傅悉笑着说。 齐宗摆摆手:“这不是你爷爷不放心嘛?” 他笑道:“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晚辈,我也不放心,恨不得走哪儿都得看着。” 车子等在绿色通道出口。 傅悉拉开车门,先让齐宗进去。 等傅悉也坐定,司机核实了一下下一站的地址:“先去枫叶酒店?” 齐宗听到有些疑惑:“平时过来不是都住国英那边吗?” 傅悉没解释,只道:“这次有些别的安排。” 齐宗打量了他一眼。 傅悉一边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一边抽空看了眼手机。 乔延又发来消息: “下飞机了吧?这次热搜闹得挺厉害,你不给你那个一见钟情的小男友解释一下?” 傅悉抽出一丝思绪,思考了两分钟。 想到少年那句“别想我喜欢你”。 傅悉心道,应该用不着解释吧。 反正又不喜欢他,还会介意这个? 第21章 洗澡 陈致相当介意。 他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打个电话让人把热搜给撤了。 还有这个柏梵发的什么东西? 茶香都快溢出来了。 陈致盯着柏梵那条微博看了好一会儿,默默点了举报。 他举报完,这才发现车上意外安静了下来。 看到柏梵的那条微博,先前开玩笑起哄的队员突然收敛了很多。 几人大眼瞪小眼,默默看了许久。 不知道是谁先蹦出了句:“卧槽!” “是真的啊?” 然后便又是一阵沉默蔓延。 陈致一愣。 感受着车厢内沉寂的气氛,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车子快速行驶着。 高速公路两旁的景色飞快略过。 先前围在一起讨论的人,慢慢回了座位上。 没再像先前那样开傅悉的玩笑。 柏梵的一个澄清的微博,像是一下把他和傅悉的关系盖棺定论。 因为正主的出现,也让人越过媒体,一下聚焦到傅悉和他的性向上。 和吃瓜的网友不一样。 车上所有人,都是在现实中真正认识傅悉的。 和他交谈过,吃过饭,玩闹过。 都是同性的朋友。 陈致目光投向窗外, 心脏也和周围的气氛一起,渐渐下落。 其实陈致看到热搜的一瞬间。 那股想让傅悉公开的欲望又达到了顶峰。 但现在,察觉到车内气氛,陈致这点想法又缓缓降了下去。 他自己无所谓。 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人缘。 但傅悉呢? 以傅悉的身份,任何一点消息都会被媒体放大。 还有傅家目前的情形,傅悉的恋情坐实,绝对会对他有影响。 即使这些傅悉都能搞定,但篮球队众人的看法呢? 陈致视线扫过车内。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开口。 闷了半晌,他正要开口。 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艹,傅学长认识明星也不帮我们讨个签名!” 这话一出,一车子人哄堂大笑。 “就是就是!” 之前围在一起八卦的队员们,只是一时之间震惊傅悉的性向。 但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接受能力极强。 再加上傅悉已经和他们很熟了。 很快也就没太当回事。 气氛一下又活跃了起来。 陈致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轻勾了下嘴角。 呵。 以后再担心傅悉,他就是狗。 这一会儿闹腾下来,陈致也不困了。 眼睛盯着窗外,耳朵却支棱着听林阳几个聊天。 一群人又闹腾了起来。 不知道有哪个大聪明,想了半晌,突然道: “傅学长既然和柏梵在一起了,那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有了娱乐圈的人脉?” 陈致:“……?” 等等,这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什么叫傅悉既然和柏梵在一起了? 其余人可没在意这点不对。 这可是娱乐圈的人脉啊! 篮球队的队员都是普通家境,对傅悉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正确认知。 这个年龄的少年,知道傅悉是傅氏集团ceo,也就“哦”一声。 但一提到娱乐圈的人脉,顿时精神了起来。 “卧槽?那是不是能帮我要我女神的签名?” “胆子大一点,说不定哪天能和我女神一起吃饭!”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林阳在写写画画,问: “记什么呢你?” 林阳一本正经道: “我把我女朋友喜欢的明星都记下来,以后挨个让傅学长帮忙要签名。” “你想得美!” 众人又一阵哄笑。 陈致这个正牌男友听不下去了。 这时,坐在最前面的队长清了清嗓子。 陈致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队长。 快让这群家伙闭嘴,不要再传播谣言。 就听队长说: “傅学长是咱们兄弟,那柏梵虽然是男的,以后我们也要当嫂子对待……” 陈致:“……?” 嫂子? 算了,还是不公开的好。 刚开始上路时,一车子人都还挺兴奋。 但是几个小时过去。 窗外一直都是高速公路不变的景色。 再稀奇的东西都看腻了。 学校租的中巴座椅又不算舒服,一路全靠铁腚撑着。 等到了地方。 一队人拉着行李箱下来,个个垂头搭脑。 队长一看这状态,连忙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N大宿舍大部分是没空调的,但我运气好,给咱们抽到了有空调的宿舍区!” 队长说的振奋人心。 一队人三三两两应了一声。 现在这个天气已经不算太热了,但是空调有总比没有好。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众人勉强提起了点精神,往哪个队长说的有空调的宿舍区赶。 到了地方,队长拿着名册去窗口登记。 林阳几个等着往宿舍里拎箱子。 却听队长提高声音了问了一句:“已经登记了?” “不对啊?我们才是d区103!” 一问之下,才知道系统录错了,原本应该给他们的宿舍,分给了其他学校。 不过负责这次住宿的负责人很快赶来。 虽然不好把宿舍调换回来,但是为了补偿他们,给他们拨了两个台扇。 这下唯一的好消息也没了。 一群人又拎着箱子从D区宿舍楼出来。 “没事,反正最近天也不是很热,开空调晚上还嫌冷。” “就是,而且就在这住七天,很快就回去了。” 一群大小伙子都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 即使是天生怕热的陈致,也没太在意。 但一群人刚迈出D区宿舍楼的大门,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喧哗。 另一队人高马大的少年,拿着球从走廊里笑闹着跑出来。 为首的那个身高最高,应该是球队中锋。 一群人中央簇拥着一个衣着考究的男生,呼呼啦啦往外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正回头,对着被簇拥在中央的那位少年,说: “得亏齐少给咱换了个有空调有独卫的新宿舍,还是一楼,不用爬楼梯。” “小事。” 被簇拥着的那位齐少只是笑笑。 林阳等人闻言停下脚步,驻足看向这群人。 说话的那人还嘚瑟着,一边运球一边笑:“就是被换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学校。” 说着,看到林阳一群人正拎着行李箱离开。 这人还纳闷地看了一眼。 自以为风趣地说了句:“嗨,兄弟,这还没比呢怎么就打包行李回家了?” 林阳一群人,包括向来好脾气的队长都冷着脸。 这一群人队伍拉的很长。 队尾的那个还在走廊里锁门。 几人回头看过去,一眼便看到宿舍房门上那个硕大的“103”。 这是原本属于他们的宿舍。 说是系统弄错了,竟然是被别的学校给抢了? 抢了他们宿舍的这队人,前面那个大嘴巴还想说什么,被队友瞪了一眼。 嚷嚷的这个也终于知道自己碰到正主了,连忙闭上嘴缩着脖子偷笑。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林阳&队长:“……艹!” 陈致也微微皱眉。 没想到这种事能发生到他头上。 一群都是年轻的大小伙子,当即就有人忍不住,想要干架。 陈致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 队长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要是负责人给出方案之前,他们知道这事,闹起来是他们占理。 但现在住宿的负责人已经过来给了方案,他们也接受了。 两台风扇估计都送到了他们宿舍。 这个时候再闹起来,有错的就成了他们。 不如赛场上见真章。 一群人憋着气往自己的宿舍区走。 但一扫一开始垂头丧气的模样,一个个双眼冒火。 陈致倒是在思索另一个问题。 一直到了他们的宿舍。 队长拿了钥匙开门。 陈大少爷犹豫了一路,终于问了出来: “刚刚那人说D区的宿舍有独卫,所以……这边没有吗?” 林阳回头看他一眼:“当然没有,你看走廊里不有俩公共卫生间?” 陈致:“……” 陈大少爷不说话了,拎着箱子进去。 憋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问: “那要怎么洗澡?” 话落,一屋子人齐齐转过头看向他。 短暂沉默后,林阳贱兮兮地问: “咱们致哥,该不会没去过澡堂吧?” 陈致:“……” Duang大一个一米九的少年,就这样僵在原地。 陈大少爷这辈子从能独立洗澡之后,就没和别人一起洗过。 泡温泉那种场合和洗澡又不一样。 他哪经历过公共浴室。 但陈致牢记自己的人设,并且会装,只皱了皱眉,淡声道: “去过,但还要跑那么远,没有在宿舍方便。” 听他这样说,其他人也跟着叹气: “是啊,还要跑那么远去澡堂,洗完回来又一身汗。” 忙活了一整天,每个人身上都粘哒哒的。 林阳几个把行礼往床上一扔,拿了换洗衣物就往外面走: “趁天亮去找找澡堂的位置。” 其他人也跟着去了。 林阳还招呼陈致:“一起啊!” 陈致埋头收拾东西,头也不抬道:“你们先去,我收拾好再过去。” 他表情平淡,林阳几个便先走了。 等宿舍里只剩下自己一个。 陈致借着收拾东西平复了一下心情,顺便做了下思想准备。 入乡随俗。 他收拾好换洗衣物,也准备去澡堂。 这时林阳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骄阳似火:我去,这边的澡堂竟然连帘子都没有! 骄阳似火:我对面那个兄弟本钱可以啊! 陈致:“……” 陈大少爷拿着衣服站在宿舍门口,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这会儿陈致特别想把那个抢他独卫的齐少揪起来揍一顿。 林阳的消息刚消停下去。 傅悉也发来了一条消息。 傅悉:到宿舍了? 陈致坐回椅子上。 一收到傅悉的消息,他顿时又想到在车上看到的热搜。 陈致没立刻回复。 等着这人给自己解释那个柏梵是怎么回事。 毕竟…… 他们现在也算是情侣关系。 等了半天,没等到第二句话。 陈致憋了半天,又没法直接问。 于是决定暗示一下。 他发了个问号。 傅悉那边倒是又回了消息。 傅悉:别奇怪,看到林阳的消息才知道你们已经到地方了。 陈致:“……” 这家伙看来没读懂他的暗示。 竟然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陈致有点气。 又有点庆幸,看来傅悉完全没把那个柏梵放心上。 傅悉:林阳说你们宿舍没独卫,你意见很大? 傅悉:^_^ 陈致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可以把林阳几个糊弄过去,就算被那几个围起来嘲笑,他也都可以无视。 但陈致可不想被傅悉嘲笑。 更怕这人聪明的过分,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直接猜到他的身份。 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陈致又莫名介意这个在傅悉口中频繁出现两次的名字。 他在输入框打下一句话:和林阳那么熟?他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 又慢吞吞删掉。 这不是他现在能问的问题。 就像,明明看到了手机上的绯闻,陈致却没办法去询问傅悉知不知道柏梵的所作所为。 于是随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陈致:你消息倒是灵通。 回完消息,陈致心气儿更不顺了。 顶着张冷到掉渣的脸出门洗澡。 他伸手要给宿舍落锁的时候。 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 陈致垂眸瞥向手机屏幕。 是傅悉发来的消息。 傅悉:所以要不要来我这边洗? 第22章 小动作 陈致:“……” 本来天就热。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 一股躁意又瞬间爬了上来。 陈致愣了两秒,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紧跟着,傅悉发来了个定位。 是离这里很近的酒店。 他竟然就住在这附近。 陈致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认真的。 心跳便轻而易举因为傅悉随随便便一句话变得失衡。 素来的冷静被打破。 手上动作也变得烦躁起来。 宿舍的老式门锁很难锁。 陈致目光还留在手机屏幕上, 一手还拿着衣服和手机, 一手去锁门。 平时稳稳握着篮球的手,现在毫无章法地拧着钥匙锁了半天, 硬是没锁上。 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额头倒是沁出一层汗。 陈致深吸口气, 停下动作。 锁不上,干脆推门进去宿舍,坐在椅子上冷静了一会儿。 他点亮手机屏幕。 一句话撩得他心神不宁的人,又没了动静。 静静飘在页面上的, 还是酒店的定位。 冷静下来。 陈致这才发现,不论傅悉是不是认真的。 他都不可以答应。 于是只能强忍下心中的躁意,冷淡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不方便, 不用你管。” 回完了消息。 陈致也没心情去公共浴室洗澡了。 反正现在天热。 他打了盆凉水,在洗手间里随便冲了冲。 傅悉倒不是故意吊着人。 他下了飞机, 刚结束这边客户举办的接风宴。 顺势约下了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敲定项目细则。 忙完一切, 终于回到酒店歇下。 抽空看了看朋友圈消息,逗了一下小男友。 临近休息前,却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傅锦为了抢下N市这个项目。 昨天提前来到这边, 和客户家的小公子打好关系。 傅锦带着人胡吃海塞, 结果把人家小儿子喝到酒精过敏, 送医院去了。 傅悉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利落收拾好自己。 匆匆赶往医院给傅锦擦屁股。 幸好客户的小儿子年轻,身体底子好, 过敏反应没有太严重。 但等尘埃落定,也快凌晨了。 齐宗年纪大了,中途回了酒店。 等他早上起来吃完早饭,才看到傅悉回了酒店。 “怎么现在才回?”齐宗有些惊讶。 “发生那么大的事,于总睡不着,就陪他聊了会儿。” 熬了一整晚,傅悉身上并没什么疲色。 他靠坐在单人沙发里,身上衣角都没有皱。 脸上更没有被迫给人收拾烂摊子的不悦和烦躁。 依旧是哪个完美、温和,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傅家继承人。 听到齐宗的话,傅悉伸了个懒腰,坐回沙发里,道: “项目细则基本敲定了,过两天带法务过去正式签约。” 齐宗听得一愣:“这就搞定了?” 出了这种事,项目不仅没黄,竟然还推进了? 傅悉端着咖啡点了点头。 齐宗讶然。 不得不说,这就是傅悉的本事了。 昨晚去医院的时候,于家那边明显态度很差。 傅锦也在场。 齐宗还以为傅悉多少会训斥傅锦几句。 但傅悉只问了问情况,便温声让傅锦回去消息。 既杜绝了外人看傅家笑话的可能,又没让傅锦一直在那呆着,碍于家人的眼。 看到齐宗的疑惑,傅悉只笑道: “本来就是基本敲定的事,于家小公子身体又没事,不至于有多大影响。” 傅悉心道,本来没什么事。 于家巴不得和傅家合作,但让傅锦一闹,那边倒是担心傅氏内部夺权不够稳定。 怕傅家到时真出什么事,反过来影响于家的公司。 但这事齐宗也明白,傅悉便没有明说。 “你这熬了一整晚,赶紧……“ 齐宗正要催傅悉休息。 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看是傅老爷子打来的,齐宗朝傅悉使了个眼色: “完了,你爷爷这是早上起来,得到消息了。” 一接通电话,听筒里便传来傅老爷子带着怒意的声音: “他惹得好事,让他自己解决!” 齐宗朝傅悉抖了抖眉毛。 傅老爷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看来是真被气到了。 “您老消消气,小悉已经解决了……”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傅老爷子打断: “别总让他哥给他擦屁股,就让他自己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把于家的事办得怎么样!” “让小悉别管了,交给那个蠢货!” 齐宗有点尴尬地望向傅悉。 老爷子虽说是在发火。 但这样安排,相当于直接让傅悉把这个项目交给傅锦。 可到目前为止,这项工作的推进都是傅悉做到的。 傅锦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傅悉没说什么,只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齐宗和傅家走的很近。 从小就经常见这两兄弟。 傅锦人活泼,爱好也多。 兄弟之间偶尔也会有些摩擦。 但傅悉从不和傅锦抢东西。 每次傅锦看上什么,他都会大方而安静地让给弟弟。 齐宗又想到。 昨晚,刚得到消息。 他怕傅悉年轻人睡得熟,从楼上赶下来通知傅悉。 下楼时,却见傅悉房门打开。 傅悉正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 大半夜发生这种急事,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并没有半点不耐和慌乱。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见到他过来,甚至扭头朝他笑笑,道:“太晚了,我过去就行,您回去休息吧。” 齐宗一瞬间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他那边挂断了电话,才走过,看着傅悉道: “你爷爷说的也对,不能老让你给人擦屁股。” “正好你也累了,这几天多休息。” 傅悉笑着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露出点困倦的神色。 齐宗知道他困了,没再打扰他。 傅悉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一片清明,半点困意都没有。 他本就有点失眠。 人还认床,换环境更是睡不好。 靠在沙发里,傅悉只低头笑了笑。 于家的事本来就不值得他特地跑一趟。 真是认真忙工作,他也不会把酒店定在N大旁边。 想到这,傅悉终于想到自己昨晚的邀请。 他再次点开手机。 果然看到了陈致回复的消息。 不出意料,又是一句冷淡至极的拒绝。 傅悉笑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身,拿着外套走出去。 一出门,刚好碰到助理端着早餐路过。 助理惊讶道:“您忙了一晚上还要出去?” 傅悉道:“睡不着,出去找点乐子。” 助理便见傅悉下了楼,朝附近的N大走去。 助理:“……” 别人找乐子是去花天酒地。 而傅悉是去参观大学校园? 不愧是傅总。 这会儿。 林阳一群人正在篮球场上。 今天没有安排比赛。 但因为前来报到的学校都到齐了,所以都聚在球场上,分别按照顺序熟悉一下比赛场地以及对手。 但林阳他们起的有点晚。 冤家路窄,现在占着场地的,正是之前抢他们宿舍的那群人。 A大的篮球队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场上。 有人见到他们,没忍住道: “嗷!你们就是被T大抢了宿舍的那个……” 林阳等人:“……” 这真是丢脸丢到奶奶家了。 “换个宿舍而已,那是我们没想跟人计较。”林阳努力挽尊。 说话的同学倒是没有嘲笑的意思。 又凑过来了点,对着场内小声提醒他们道:“T大那个齐安是N市地产公司家的公子,家里挺厉害的,你们外地来的让着点总没错。” 几人一听,火气反而更上来了点。 “不让能咋了?他还能仗势欺人把我们怎么样?” 陈致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皱眉看看太阳,昨晚澡洗得不太畅快,现在太阳一晒又觉得身上不舒服。 场上练球的T大队伍,应该也听到了刚刚抢宿舍那句话。 纷纷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边。 依稀认出林阳几个就是昨晚擦肩而过的人。 不过他们倒是没停,继续占着场地。 经过刚刚那人的提醒。 林阳几个再去看场地里的齐安。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齐安身上的确有一些和傅悉类似的特质。 那是一种由金钱和周围人的追捧塑造出坦荡和理所应当。 就比如……昨天碰上他们。 齐安这个抢宿舍的罪魁祸首,竟然半点愧疚感都没有。 不过傅悉将这种气质收敛的很好。 齐安却张扬得厉害。 林阳戳戳队长,正要催促。 一抬头,却看到了体育馆外的一道身影。 这段时间有比赛,N大也是开放的。 因此很多人来参观。 但就算挤在人群中,林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傅悉。 他不可思议地朝傅悉招手:“我靠!傅学长!” 听到林阳的话。 陈致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视线落在笑眯眯朝这边挥手的人身上,又强制着快速收回,继续盯着场地。 傅悉走近了点。 林阳一群人也跑过去。 还记得要缓和某人和傅悉的关系,林阳顺手拉上了陈致。 “不是吧,傅学长你也在N市?” “难不成是特地为了看我们比赛才过来的?” 陈致没有说话。 天有些热,他扯着领口扇风。 看似不怎么感兴趣,却在留意林阳几人的态度。 见这几个家伙真把车上讨论的绯闻忘了干净。 并没有因为柏梵那个模棱两可的微博,对傅悉有什么芥蒂。 陈致这才浅浅松了口气。 察觉到自己的在意,他又扭头冷嗤了一声。 这家伙自己都不在意这些绯闻。 他替他在意什么? 正侧头看着一边。 陈致忽的感到熟悉的木质香袭来。 有微凉的指腹蹭过他的手腕内侧,轻挑了挑他带在腕上的护腕。 护腕用了太久,已经有些松了。 轻而易举便被挤进一截指尖。 那点微凉的触感,便沿着少年人滚烫的体温,触电般的传便全身。 陈致强行克制住甩手的冲动。 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男人站在他身侧,正笑着和林阳几人说着什么。 他说话的神情专注。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人在背后轻轻将指尖挤进他的护腕。 大庭广众。 在队友的围观之下。 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像偷情一样。 但只是挑了下护腕,这人便又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手。 只剩下被陈致体温暖到滚烫的布料,又缓缓帖回到腕间。 那抹稍纵即逝的微凉,也紧跟着消失。 漆黑的额发垂下,陈致咬了咬牙,强忍住耳后骤然升起的热意。 这个家伙…… 傅悉正和A大的篮球队说着话。 场内正占着场地的T大篮球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 一片吵杂中。 一直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齐安离开篮球场,朝这边走过来。 他走到傅悉身前,熟稔地问: “傅哥?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我打球?” 闻言,傅悉有些意外地朝齐安看过去。 “小安,你也在?” 陈致:“……” 小、安?! 第23章 护腕 “来见别的朋友?” 齐安倒是没露出什么尴尬。 他反倒笑笑, 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道:“还以为你特地来看我的。” 这种开玩笑的语气,更显出一种亲昵来。 A大篮球队的众人:“……” 傅悉一回头, 就见身后一群大小伙子, 齐齐维持着一种刀眼包子脸的表情看向他。 “怎么了?”他问。 林阳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面前若无其事毫不心虚的齐安, 又把话憋了回去。 呵。 告状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事。 他们才不屑于做。 齐安倒是抬眸看向A大的队员,笑着招呼道: “你们是傅哥的朋友?之前有些小摩擦, 你们别介意。” 说着, 他朝还在场地里的队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 又对着A大的方向,道:“该你们上场了吧?我们把场地让出来。” 轻飘飘一句话,便把之前抢宿舍的风波揭了过去。 又模糊了事件, 让听到的人只以为是什么小事。 如果林阳他们反复提起,反而像是不识相。 这样的姿态,比普通的同龄人便多了股四两拨千斤的成熟。 只是依旧让人憋气。 林阳:“……” 他们还能说什么。 队长只能假笑道:“没事没事。” T大的队伍见林阳这群人走过来。 离得远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中途被叫下来,还以为A大的篮球队有什么不满。 T大的中锋, 也就是昨晚抱着球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抓着头发朝林阳几人笑道: “别那么急嘛, 只是单纯适应场地而已,又不是适应好了就能打得好……” 这话听的人很不舒服。 林阳几个都沉下了脸。 这个中锋自以为说了什么幽默的玩笑,正要扭头在自己家队伍里寻找附和。 转头的一瞬间, 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风一样略过。 快速带球穿过场内几人。 在所有人反应之前。 篮球穿过篮筐, 落在地板上, 发出“砰”的闷响。 这声闷响在吵杂的体育馆里,并不明显。 但却使周围杂音消失了一瞬。 篮球落地的瞬间,周围等候的别校队伍, 两侧看台上的观众。 以及入口处刚涌进来的人,视线都不由自主落在落地的篮球上。 亮眼的橘红色篮球在地板上弹了两下,静静滚远。 刚刚像风一样跃起扣篮的人,也轻巧落了地。 一个眼神都没给周围的人。 额发搭在略显困倦无神的双眼上,他冷白的长指拎起T恤领口扇了扇。 只语气淡漠地扔出两个字:“的确。” 周围人不知道两队的交锋。 也听不到这人的声音。 但体育馆里,却在这人转身时,激起一长串响亮的口哨声。 刚刚说话的中锋懵了很久。 慢慢才意识到,这个“的确”是在回应他的话。 意在嘲讽他们占着场地“适应”了那么久,球技依旧不咋滴。 即使意识到了。 被挑衅的怒气还是被震惊压了下去。 他们球队刚刚正练习着,站得很密,是防守的队形。 即使他在和人说话,但其余的队员都在场内。 就这样被人速度极快的带球突破。 中锋面色变了变,只骂了声艹。 靠在看台边上的傅悉讶异的挑了挑眉。 那么张扬。 谁惹他了? 还留在傅悉身边的齐安,也终于将目光放到那个沉默的高个子男生身上。 “傅哥有了个很优秀的后辈?”他道。 傅悉仅仅是笑了笑,没回话。 林阳几人顺势拿了球进场。 陈致这人不爱浪费口舌,简简单单一个球,却瞬间把主动权夺了过来。 T大几人只能默默退出球场。 林阳高兴坏了,朝陈致竖了个大拇指。 他趁着打球朝队长吐槽: “陈致这家伙昨天被抢了宿舍,也没见多不高兴,今天怎么突然炸了?” “你懂什么,致哥是看不惯那群人装逼。” 陈致动作微顿了顿。 借着打球的动作,他眼角余光往傅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傅悉身边依旧站着齐安。 但目光却是落在他身上的。 陈致轻哼了一声。 林阳还记挂着刚刚的事,和队友聊天: “没想到那个什么齐少和傅学长是熟人。” “那小子太会装了,傅学长肯定被蒙骗了。” “真想让傅学长看看那家伙的真面目。” 队长劝道:“还是算了,别让傅学长为难……” 陈致没什么出风头的兴致。 刚刚也只是单纯一时忍不住。 听到队长和林阳几人的谈话,陈致呵了一声,有些嘲讽。 傅悉会为难? 以傅悉的精明,那点小矛盾他早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懒得管罢了。 A大的队伍没占着场地,几人练了练便退了下来,把场地留给后面赶来学校。 后面指导老师又过来了。 几个学校的队伍排队抽签,确定了比赛次序,便解散了。 时间还早。 林阳一群人要在学校里逛逛。 陈致怕热。 刚刚出了点汗。 再加上昨晚那个澡洗得实在太憋屈,怎么都觉得身上不舒服。 便绕到体育馆后面,找了个水龙头洗了把脸。 这边没什么人,只剩个老旧的水池孤零零立着。 池边不远处还两个风吹雨淋到漆面斑驳的长椅。 体育馆遮住了阳光。 周围只有茂密的绿植。 体育馆的后墙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一片静谧。 陈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冲了个凉。 旁边传来草地被踩踏的窸窣声响。 陈致侧头,视线透过清亮的水幕,看到男人包裹在西装裤内的长腿。 他便又闭上眼,任由清凉的水冲过发丝。 “这样冲凉,不怕感冒?” 傅悉清越的声音,伴着水声传来。 陈致闭眼又冲了一会儿,这才关上水,抬起头。 随手撸了下刘海,甩了下发丝上的水。 男生的头发短,发丝粗硬,甩两下便半干。 又糙又野。 傅悉站的近,衣角便沾上了些许水珠。 他没有在意,只抬眸盯着面前的男生。 像看什么落水后甩毛的小动物。 男生明显不习惯他的注视,扭头想走。 又顾忌两人之间“恋人”的身份,停下脚步,冷淡地问了一句: “有事?” “有啊。”傅悉点头。 估计是没想到他真有正事,陈致愣了一下。 向来冷淡锋利的黑眸,露出一丝意外。 终于显露出一丝这个年龄的男生,特有的单纯。 他主动上前走了一步。 但也仅仅一步,正色问:“什么事?” 傅悉压下嘴角即将翘起的弧度。 朝他招招手。 少年的眼神一瞬变得不爽。 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像被戴上电击项圈,被迫蛰伏的狼。 只能一步步乖乖走过去。 陈致走到傅悉面前。 对面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朝他勾勾手,示意他伸出手来。 陈致稍攥了下手指,才将手送过去。 刚浸过凉水,又变得滚烫的皮肤,便陷入男人微凉的掌心。 他的手比傅悉的还要大一圈。 不像平时只需要握签字笔以及高尔夫球杆的傅悉。 陈致的掌心、指腹都蒙着层茧子。 薄而宽大的手掌,带着写不明显的划痕。 这些痕迹,落在傅悉象牙白的如玉手掌中时,被衬得异常明显。 少年的指尖,便不自觉蜷缩了一瞬。 傅悉嘴角带着笑。 他指尖轻握着陈致劲瘦有力的手腕,像打量什么玩具似的,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没有握实。 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微凉的触感消逝又再次贴上。 一下下换着位置。 陈致只觉得这只手像是失去了知觉。 又像是一瞬间放大了所有触感。 那种随意被人摆弄的不自在,顺着被傅悉握着的手腕,沿着小臂逐渐往上爬。 一直窜到后颈。 陈致轻咬了咬牙。 脸侧的咬肌凸起,又悄悄隐没。 就在他实在忍不住,想甩开手时。 傅悉指尖钻进他护腕里,又轻轻挑了一下。 就像是刚刚避在人群里的……那一下。 陈致还没来得及反应。 便见这人挑着他的护腕,抬眸看过来,笑问: “戴着这种护腕打球,不怕受伤?” 陈致一愣。 傅悉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灰色护腕。 眼眸凝视着他的手腕,轻声道:“换上。” 意识到这人在说什么。 一股羞窘瞬间涌了上来。 陈致猛地收回手,转身,侧头,掩住红起来的耳根。 “不用你。” “我自己有准备。” 他握住那只刚刚被傅悉端详的手。 手掌摩挲着护腕,才意识到这个护腕用太久,的确该换了。 但是…… 但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发现的? 竟然还带了个新的过来。 陈致从小不缺吃不缺穿。 各种东西如同流水般送到他面前,而他只要最好的。 但没想到,这样的他,也会感受到这种窘迫。 除了窘迫,还有…… “啧。” 手上突然落空的触感,让傅悉发出一个不爽的单音。 他靠在一旁的石台上,微抬着下巴,懒声道: “手拿过来。” 陈致捏着手腕没动。 傅悉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点散漫的笑: “我很累,不想和你闹。” “所以……听话点,男朋友,不要惹我生气。” 因为语气足够温柔,又带着笑。 话语里那丝威胁,便又很好的隐藏起来。 但傅悉知道,他能感觉到。 果不其然。 下一瞬,那双锋利的眸子,又敏锐地落在了他身上。 像只嗅到了威胁,轻轻呲牙的狼。 但最终,还是蛰伏起凶性。 乖乖走过来。 男生沉默地抬起手腕,递过来。 漆黑的眸,却是一瞬不瞬盯着他。 动作有多乖,那双眼睛就有多凶。 傅悉勾起唇角。 他心情很好的褪去男生腕上那截劣质的黑色护腕。 又握着男生的手,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套上去。 专业的运动护腕,由别人穿脱并不方便。 陈致站着没动,黑眸垂下,凝视着男人的手指。 他心情复杂。 手腕和手指被人摆弄着,眼底装出来的那三分凶,也变成了真实的七分。 在他面前。 低着头帮他带护腕的傅悉,一边动作,一边轻声道: “在A市那边,就注意到你腕带该换了。” “就猜你不会换,果然。” 陈致轻抿起唇角。 第24章 输赢 从前, 陈致的东西都有人准备、检查。 根本不需要他用心。 现在……陈致依旧想不起来自己去打理这些。 况且,他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面前的傅悉,低垂着眉眼, 认真帮他把护腕戴好。 这动作和姿态, 近乎算得上温柔。 陈致垂眸看着。 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一点点加速。 一种异样的鼓胀, 在胸膛盘踞,发酵。 却又找不到出口。 直绷得人从胸口疼到喉结。 他偏开头, 看向地面上横生的杂草。 他想, 傅悉……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他讨厌的人。 这人怎么能那么、那么…… 轻而易举地注意到这种小事。 在他自己都忽略的情况下,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这个自私又冷漠的家伙。 他对谁…… 都那么用心吗? 深灰色的布料贴合在冷白的皮肤上。 恰到好处的舒服,却又不显闷热。 “好了。” 傅悉抬起头,拍拍他的手腕。 男人嘴角带着惯常的笑, 再看向少年的手腕,眼里却多了一丝欣赏。 他直起身,收回手。 明明手腕还被护腕箍着。 但陈致还是感到一阵空荡荡的抽离感。 他抬眸看向傅悉。 这人刚刚动作有多温柔。 现在走得就多毫不留恋。 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他的认真和温柔到底有多少分量。 陈致握了握手腕。 手机响了起来。 他喉结滚了滚,才稍压下刚刚激起的痒意。 若无其事地接通电话:“喂。” 声音哑的厉害。 电话那边的林阳多问了一句:“陈致?咋了, 你感冒了?” “……没有。” 又缓了缓, 陈致声音才恢复正常。 “嗷嗷。”林阳在那边又问了些什么,才说,“我们等会儿才能回宿舍, 你那边离食堂近吗?帮我们打饭。” 陈致恰好借着林阳的话转移注意力。 他想了想食堂的位置, 道:“打什么, 几份?” 一看能劳动这位牛逼轰轰的学弟,林阳顿时来了精神。 他拉来队长叽里呱啦一阵,开始了漫长的报菜名。 陈致干脆点了录音。 脑子里听着林阳报的菜名, 陈致却盯着手上的护腕。 皮肤上好像又浮现了傅悉指尖微凉的触感。 刚巧……等会儿找借口离开。 再和傅悉待在一起,他怕他忍不住…… 等林阳终于报完了菜名。 陈致转身看向傅悉。 这一看,便愣了一下。 “好的,这些就交给你了。” 林阳还在叽叽喳喳: “先用你的卡刷,等回去了给你报销。” “哥哥们会记得给你带奶茶的。” 刚摆完学长的谱。 林阳突然听到陈致道: “你们自己去吧,我这里离食堂有些远。” 林阳:“?” “怎么了这是?”他问。 “有事。” 说完这句,陈致便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收起手机,朝不远处的长椅走过去。 篮球鞋踩在杂草里,发出不起眼的声响。 陈致又放轻了些脚步。 那座漆面斑驳,挂着落叶的老旧长椅上。 傅悉仰靠在扶手上,静静地闭着眼。 像是在假寐,又像是真的睡着了。 陈致站在原地没动。 一脸戒备地看着长椅上的人。 傅悉一看就不像是会在外面睡着的人。 就算这人现在的表情再安逸。 陈致也总觉得,他下一瞬便能睁开眼,恶劣地笑着看过来,问: “骗你的,被吓到了吗?” 又等了一会儿。 傅悉依旧没什么动静。 静静靠在那个一看就不怎么舒适的椅背上,呼吸均匀绵长。 陈致垂眸,盯着看了好久,这才荒谬的相信—— 刚刚还笑着威胁他的人,竟然一转眼就在他身后睡得没心没肺。 陈致:“……” 他无声骂了句。 不知道该感慨傅悉实在没戒心。 还是该反思,难道是自己在傅悉眼里太过没有威胁? 就这样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 不怕被他抹脖子干掉吗? 陈致又靠近了些。 一直压抑的视线,终于肆无忌惮地落在了男人脸上。 傅悉那双含着笑与恶趣味的眼轻轻瞌上。 细而密的睫毛垂在象牙白的皮肤上。 仿佛骤然褪去了身上的所有虚伪。 露出傅悉最真实的样子。 傅悉的睡颜并不乖巧。 当他脸上褪去笑容,显出的是一种冷淡。 嘴角倒是带着些许微笑的弧度,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嘲弄。 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陈致这才发现,傅悉眼下的确有不明显的青黑。 看来……他刚刚并不是开玩笑。 这家伙的确很累。 又盯了一会儿。 少年藏在黑发中的耳尖透出一丝淡淡的红。 陈致连忙移开视线。 唾弃自己真是个禽兽。 再朝长椅上的人看过去,他便只敢用余光睨着。 那么累,不在酒店呆着休息,还…… 陈致视线又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灰色护腕上。 他动了动,想在长椅上坐下。 又怕把人吵醒,便又直起身体,放轻动作走到另一侧的长椅边。 头顶的光线悄悄变化着角度。 体育馆后的这一角,依旧只有静谧的树影,和放轻了的呼吸。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傅悉还在睡。 陈致便坐在长椅上等着。 少年人手长脚长,一个人便占了半边椅子。 他也靠在椅背上,像是百无聊赖地盯着头顶的树叶。 又像一只收敛了身上的攻击性,静静守护着珍宝的大狗。 傅悉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悄无声息睁开眼时,入眼是一片接近黄昏的金红。 傅悉愣了一下,意外自己竟然会睡着。 他维持着睡姿没动,只静静睁着眼,听着周围的声音。 倒不是睡懵了。 傅悉从小就是这个习惯。 他睡醒时,不会有太大动静。 先睁着眼听周围的声音,如果有讨厌的人在身边,或者听到有人在说他不喜欢他听的话。 便再次悄无声息的闭上眼睛装睡。 轻瞌了下眼眸。 他余光扫向一旁。 陈致竟然还在。 一米九的高大男生,躬身坐在长椅上。 看姿势,应该是等的无聊了,在打游戏。 但很有素质地关了外音。 男生肩背宽阔,让人看不清他这一局打的是否顺利。 但不论战况如何,他都没有发出声响。 见他没打完。 傅悉便也没动,没出声。 于是,等陈致打完一局游戏。 一转头,便对上了男人带笑的眼。 这双弯起来很具有迷惑性的桃花眼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陈致:“……” 他被盯得后背一毛。 果然……傅悉还是傅悉。 “打完了?” 傅悉轻声问。 嗓音里还带着些许低哑。 陈致拿包的手一顿。 听这话问的,指不定看了多久呢。 他选择已读不回,拿起包起身就走。 傅悉也跟着坐直身体。 忽而皱眉,问: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 陈致:“……” 冷汗突然爬上后颈。 背对着傅悉,男大学生紧张地在背包背带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陈致再三在心里确认。 自己的确十分谨慎,没多做什么。 “什么?” 男生淡声询问,眉眼间全是不耐。 傅悉坐直身体。 伸手捂着脖子,发出一声呻吟。 “不然我脖子怎么会那么疼?”他道。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陈致斜睨着看过去,嗤笑一声:“真做了什么,你脑袋还好好在脖子上待着?” 傅悉摇头笑笑:“好凶啊。” 他声音还带着沙哑。 陈致走出去好几米。 后面还没动静。 他转头看过去。 就见傅悉还捂着脖子没动。 应该是真睡疼了。 看到他转身,男人朝他招手,叹道: “不来拉我一把?“ 陈致:“……” 他压着一脸的火快速走回来。 递上那只戴着灰色护腕的手。 准备把人拉起来就放手离开。 傅悉却没伸手。 他看向少年头顶,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陈致一愣。 趁他躬身愣神的瞬间,男人笑着站起身。 伸手在他发顶摸了一把。 摸没养熟的小动物,是要被咬的。 掌心刚触到粗硬的发丝,手腕便被狠狠攥住,反压到背后长椅的扶手上,硌得生疼。 少年人完全不知道收敛力气。 长椅险些朝后仰倒,悬空了一瞬,才又安稳落地。 但阴影投下。 陈致宽阔的肩背压过来。 漆黑的眉眼盯着他,淡声问: “傅先生真的很喜欢惹我生气?” 傅悉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些危险。 虽然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大男孩有胆子对他做些什么。 虚张声势罢了。 傅悉若无其事地眨眨眼。 在这样被压制的姿势下,甚至又伸手,摸了摸男生的腰腹,问: “是不是没吃中午饭,饿了没?” 掌心的肌肉一瞬间绷紧,硬得硌手。 傅悉便忍不住又按了按。 “你!” 男生瞳孔缩了缩,又不甘心就此落败。 正对峙中,拐角处传来些许声响。 两人扭头看过去。 刚刚不小心踏进来的人已经退了出去。 隐约传来人声:“哎哎哎?不是说要进去洗脸吗?” 是T大那个大嘴巴中锋的声音。 陈致皱了皱眉,松开傅悉的手腕,直起身。 傅悉也朝那边看去,挑了挑嘴角,漫不经心道: “怎么办?被人发现了。” 陈致呵了一声。 转身背着包离开。 傅悉站起身跟上来,问: “饿了吧,请你吃饭?” 陈致:“……不用。” 嘴上说着不用,身体倒是很诚实的放慢了脚步。 晚上。 一群人呼啦啦涌进宿舍。 走在最前面的是陈致。 他站在宿舍门前,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林阳还在后面催促: “快点啊快点,我等着放水。” 陈致:“……” 他默默开锁。 林阳还在回味:“今天傅学长请客的那家店,真的太好吃了。” 陈致:“……” 呵,明明说好了只请他。 林阳走上来要搭陈致的肩膀: “得亏你小子中午不愿意去食堂打饭,让我们饿了一下午,不然还不好意思去蹭饭。” 陈致:“……” 说说笑笑进了宿舍。 明天就是正常比赛了,队长开了个小会。 之后一群人略安静了下来,各自收拾了换洗衣物。 陈致依旧没跟着几人一起出去。 只照旧打了点冷水在洗手间冲凉。 明天就要比赛了。 晚上众人主动熄了灯。 黑暗里。 其余人的鼾声逐渐响起。 陈致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他从不认床,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但现在,躺在黑暗中。 眼前浮现的,却是中午,傅悉睡着的样子。 其实,陈致并非什么都没做。 确认傅悉睡熟之后,他偷亲了傅悉一下。 轻轻俯下身,心脏砰砰乱跳,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一边唾弃自己真是个禽兽。 一边又生怕熟睡的人突然睁开眼。 慌乱之间,陈致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碰到傅悉。 可能、似乎只是轻轻贴了一下。 可到了晚上,唇上那种似有似无的触感便又开始浮现。 仿佛带着一片微凉的柔软。 陈致:“……” 实在煎熬。 他干脆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 这点动静惊动了睡在门边的队长。 队长探出头,奇怪地问:“陈致你怎么还没睡。” “去洗手间。” 陈致淡声应道。 宿舍大门没锁。 他出了宿舍,在操场上跑了几圈,又回去冲了个凉。 第二天的比赛还算顺利。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A大发挥的不错,拿到了首胜。 A大的整个篮球队都精神一震。 几天第二场是T大和别队的比赛。 林阳几个还惦记着抢宿舍之仇,拉着陈致去看那个齐少的比赛。 队长毕竟是球队的代表人物,有偶像包袱,拒绝了。 陈致本想拒绝。 但他突然想到傅悉那天对齐安的称呼,顿了顿,便没挣开林阳。 一群高大的小伙子往观众席一座,十足显眼。 陈致坐定后,目光下意识在周围扫试了一圈。 傅悉还没走,坐在前面几排。 林阳显然也关注了傅悉。 看了一会儿后,悄摸摸凑道陈致耳边道: “傅学长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陈致挑眉看向他。 林阳道: “我们比赛的时候,我特地看了,傅学长一直在很认真的看比赛。” “但是现在他们比赛,你看,傅学长在打电话。” 陈致:“……” 他没理会林阳。 但目光依旧在傅悉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比赛一开始。 T大上场,林阳很快便没有和陈致聊天打屁的兴致了。 出人意料,T大这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球队,实力丝毫不差。 和陈致这种亮眼又突出的得分王不一样。 T大没有实力特别突出的球员,但每个位置上的人都非常专业。 中锋、大小前锋,以及两个后卫,至少都是平均偏上的水准。 配合很紧密。 换句话说,这个球队并没什么大的漏洞。 林阳虽然看不起那个齐少,但也挺有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A大的球队业余性质比较强。 队里除了队长和另一个前辈,并没有太专业的人。 今年赛程之所以顺利,是因为有陈致加入进来。 但陈致只有一个人,对面可是五个。 这时,球场上作为前锋的齐安,投出了相当漂亮的一球。 现场顿时喧哗了一阵。 比起看球,陈致倒是下意识看向傅悉的方向。 正在打着电话的男人,听到了周围的呼声,再次将目光投向球场内。 陈致抿了抿唇。 “完了完了。”林阳在他耳边絮叨,“看不出来啊,这群人还挺牛逼。” “那么牛逼还抢人宿舍。” 没心思听林阳长他人志气。 将T大的实力探得差不多,陈致拎着包就走。 下午他和队长商量了一下战术。 而后并没有回宿舍,自己在学校逛了逛。 这次比赛场地定在体育馆。 户外篮球场空着并没什么人。 陈致背着包路过球场。 他并没有下去,而是站在地势略高的路上,垂眸俯瞰着整个球场。 当初…… 傅悉看他,应该也是这个姿势。 他定的计划没错。 傅悉果然喜欢他打球的样子。 但如果……那天被他看到的,是齐安这一球呢? 在球场上逗留了一会儿。 陈致回到宿舍。 宿舍还没人回来。 他拿着钥匙开锁,手机却叮铃铃,响了一长串。 这种发消息的方式,往往是林阳。 陈致没理,回宿舍放好东西,又思考了一下明天的比赛。 这才拿起手机。 却发现,发消息的是傅悉。 他发来了很多张照片。 缩略图看不出别的,只能看到蓝色球衣上显眼的9号数字。 陈致呆了一会儿,才伸手点开。 是他在球场上的抓拍。 有他带球过人时的样子,镜头定焦在他的眉眼上。 有他扣篮成功的样子。 还有他休息时间,撩着球衣擦汗的样子。 昨天,被傅悉套上的那截灰色护腕,也氤氲了汗意,紧紧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 被运动相机定格,特写。 陈致一张张翻完这些照片。 他放下手机,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抬手捂住额头,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 陈致一瞬间拿不准傅悉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偷拍他。 拍完了,又堂堂正正的发给他。 明明对方才是拍照片的那个。 他只是在照片中,被镜头窥视和锁定的人。 但是…… 陈致却在傅悉把照片发给他之后,感受到了男人明晃晃的勾引。 这是在……干什么? 每一张照片,都代表着—— 傅悉透过镜头,用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认真观察着他。 注视着他。 锁定他。 陈致仰靠在椅背里。 那只戴着灰色护腕的手臂搭在眼睛上,仰起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好几次。 直到宿舍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陈致才忙坐直身体,随便从桌上拿了个东西,假装在摆弄。 林阳几个人呼啦啦涌进来。 林阳桌子靠着陈致的。 低头看到桌角的手机,探头去看屏幕: “咦,你在看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照片,明明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但在林阳探头的一瞬间,陈致还是飞快地收起了手机。 林阳顿时露出“我懂”的表情:“你小子一个人在宿舍,偷偷摸摸看好东西呢?” 陈致没理他,拿着手机走出宿舍。 走到无人的走廊。 靠在墙壁上。 他才又点开傅悉的聊天框。 手指悬在屏幕上半晌,才回了一句: “呵,有病。” 回完了消息。 陈致又网上翻了翻。 这些照片上方,还是傅悉询问他要不要去酒店洗澡的那条消息。 陈致拒绝之后,傅悉就没再问过。 不知道是忘了…… 还是以为他会拒绝,干脆不问了。 回到宿舍。 林阳几个正收拾衣服,准备出门洗澡。 见到陈致回来。 林阳问他:“今天还不跟我们一起?” 陈致看了林阳一眼,点了点头。 他平时话少,一般点个头就算了。 但今天,特地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不太习惯公共浴室。” 林阳嘲笑他:“你小子还挺挑。” 一群人又结伴从宿舍离开。 陈致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傅悉之前发给他的定位。 今天他不想去浴室洗澡。 也不想在洗手间隔间里冲凉。 他想…… 陈致打住自己的思绪。 他没想做别的,只是单纯洗个澡。 既然林阳是个大嘴巴,傅悉又和林阳有联系。 林阳肯定会在傅悉那边偷偷嘲笑他。 陈大少爷准备就只矜持一次。 傅悉只要再多问他一次,他就过去。 但这次,一直到林阳从浴室回来。 陈致都没再接到傅悉的消息。 林阳几人进了门,见陈致还在椅子前坐着,讶异问: “你今天还没洗呢?” 陈致:“……” 他默默看了林阳一眼。 拿了水盆,去水房里打水。 打完水,没有立刻去洗手间的隔间。 而是特地端着水回到宿舍,拿了一趟毛巾。 林阳的床在陈致的床隔壁。 这会儿林阳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陈致端了回了一趟,见这人没注意到自己。 再次回去一趟,重新拿了换洗衣物。 连续两次端着水盆在宿舍里穿梭。 这次林阳终于看到他手里的水盆。 惊讶地问:“你这几天不会就这样凉水冲澡?在哪洗的,洗手间?” 陈致点头,并且嗯了一声。 他以为林阳会有所表示。 就见林阳“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皱眉,忧心忡忡地问他: “明天和T大的比赛你怎么看?能赢吗?” 陈致:“……” 原来这小子一直在担心比赛。 应该是没空发挥传声筒的功能。 提到了比赛,陈致也稍稍收了心思。 老老实实去洗手间冲了个澡。 但还是用凉水。 不然他今晚恐怕睡不着。 从洗手间出来时,走廊一阵风猛地吹来。 吹得好几个宿舍门前的纸壳乱飞。 陈致走到窗前看了一眼。 下午还晴朗的天色,这会儿已经阴云密布。 已经十月了,云层里依旧有闷闷的雷声传来。 他皱了皱眉。 但想到比赛是在体育馆进行,应该不会被天气影响,便照常回了宿舍。 进入宿舍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 雨点顺着风砸进窗户里,林阳几个正在手忙脚乱的关窗户。 窗外雨声弥漫。 宿舍里熄了灯。 陈致能感觉到队里其他人,对明天的比赛都有些紧张。 但得益于傅悉的那几张照片,他和下午相比,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 暴雨下了一夜。 陈致本应该睡得很好。 但第二天一早睁开眼,感受到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头重脚轻。 陈致默默骂了声艹。 他连着冲凉几天了,都没什么问题。 怎么今天中招了? 不常生病的男生,偶尔病一次,来势汹汹。 陈致没和队友说。 但等到一起吃饭的时候,浓重的鼻音,还是藏不住了。 “你不会感冒了吧?”先问的是队长。 其余人紧跟着看过来。 林阳端着盘子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也扑过来问: “什么?你感冒了?昨晚冲凉冲的?今天降温啊,哎呦我去!“ 得知这个消息,林阳那叫一个捶胸顿足。 他道:“怪我。” 陈致:“……?” 他刚紧张了一瞬。 林阳说:“早知道你冲凉会感冒,我绑也得把你绑到浴室去洗啊!” 陈致:“……” 本来他们队对上T大就胜算不高,现在唯一的希望还病了。 一群人蔫头耷脑。 突然听到陈致出声:“人来了,别说丧气话。” 众人神情一凝。 见到T大一群人走进食堂。 路过他们这边的桌子,齐安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阳几人即使心里慌得一批,但表面还是表现的很有气势。 大庭广众下,两队表现的很友好,都没多说什么。 吃完午饭。 陈致去送空餐盘。 他身体不太舒服,对周围的感知有些差。 送了餐盘转身,才看到齐安站在自己身后。 这位齐少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陈致手腕的护腕上。 见陈致看过来,齐安笑笑,若有所指道: “N家的夏季系列,这护腕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陈致抬了抬眉梢。 他知道齐安是什么意思。 更知道齐安看傅悉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但陈致毕竟不是一个真的贫穷大学生。 对齐安这点嘲笑没有半点反应。 甚至他还在想。 昨天傅悉偷拍了他十几张照片,要是让齐安知道,指不定气成啥样。 但是,齐安这一打岔。 陈致倒是突然想到,在体育馆后被打扰的那一幕。 看来,当时过去的,的确是齐安。 傅悉那句话浮了上来:“怎么办?被人发现了。” 这家伙…… 陈致沉思了一会儿。 还是联系了一下吴宇。 陈致:注意一下齐安和齐家的动作。 陈致:他们知道我和傅悉的关系,注意一下齐家最近有没有把我们的关系透露出去。 吴宇:明白! 吴宇:到时候要推波助澜吗? 陈致:……不,压一下。 吴宇:啊?您不是想要个名分(撤回) 吴宇:您不是想公开您和傅总的关系吗? 陈致看得有点烦。 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吴宇:而且这有可能暴露您的身份,傅总那么聪明…… 陈致:你别管,到时候压下来。 放好手机,陈致背着包往体育场赶。 他看不出傅悉到底是什么态度。 隐约察觉到,傅悉应该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况且…… 傅悉现在的绯闻满天飞。 只一个柏凡还好,要是再来个普通的男大学生。 傅悉私生活混乱的名头算是没法洗了。 A大和T大的比赛安排在下午。 两者都是昨天比赛的优胜者,比分都很好看。 今天比一场,便能筛选出进入准决赛的名额。 因此今天体育馆前来观赛的观众非常多。 陈致随着A大的队伍排队进场。 准备的时候,队长看看他的状态,问道:“要不要吃点感冒药?” 陈致拒绝:“不用,吃了反应更迟钝。” 傅悉坐在前排视野最好的位置。 两队球员一入场,他便立刻发现陈致的状态不对。 陈致皮肤是一种晒不黑的冷白。 现在一生病,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点红。 傅悉站起身,走到球场旁。 林阳先看到他,打了声招呼:“傅学长!” 其他人包括对面T大的人都看了过来。 傅悉站在看台边上。 他正下方,是A大篮球队所坐的长椅。 从他这个角度,伸长手臂,就能摸到陈致乌黑的发顶。 大庭广众下,傅悉没伸手去撩他。 也没问什么。 只靠在护栏边,观察着A大和T大双方的队员。 等这边队长带着人去裁判那里交材料。 长椅边只剩陈致这个病号。 傅悉才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哪边会赢?” 陈致:“……” 也只有傅悉能这么随意自然地对着比赛其中一方,问这个问题。 陈致嗓子哑着,本不想理他。 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那股自从看到傅悉开始,就逐渐上涨的好胜心。 他淡声道:“我。” 但再怎么掩饰,还是露出了点不正常的沙哑。 靠在护栏上的男人垂眸看向他,笑问: “生病了?” 陈致:“……” 就知道这个家伙会嘲笑他。 傅悉笑眯眯地逗人: “都和你说了凉水洗头会感冒。” 他装模作样叹口气: “要是因为这个输了,就太遗憾了。” 话落,坐着的男生突然站起。 两人的高度瞬间势均力敌。 即使生着病,压在漆黑发丝下的乌眸依旧锋利到灼人。 他冷声道:“说了我不会输。” 说完,转身上场。 傅悉轻轻勾起嘴角,看着这场有趣的比赛。 不仅A大了解了对手的情况。 T大明显也摸清了A大几个球员的实力。 早就知道陈致的实力,竟然分了三个人来防守陈致。 陈致被盯得很紧,始终得不了分。 另外两个,一个是齐安,是T大得分的主力。 还有一个知道两队之间的矛盾,时不时提起宿舍的事,挑的林阳几个心浮气躁。 只一个上半场,林阳便连着犯规三次,被换了下去。 上半场,A大几乎是被压着打。 结束时,比分差距很大。 整个上半场,陈致只得了四分。 而对面,齐安一个人就得了三十分。 下场时,A大整个球队都像斗败了的鸡一样,垂头丧气,还焦躁得要命。 队长想说两句振奋人心的话。 伸手蹭到了陈致的手臂,顿时惊觉一阵滚烫。 “喂?陈致你这是……” 他忙拉住陈致。 陈致脸色泛着红。 正常运动后大部分人都这个样子,但和陈致一起打球那么长时间,即使在太阳底下晒再长时间,陈致都没这样过。 “你发烧了吧?”队长忙道。 他这一声,顿时让其他队员也看了过来。 上半场的失败阴影还没过去,这会儿又有了新的担忧。 “没事。” 陈致照常走到长椅边,把毛巾打湿了盖在头顶。 他呼吸很重。 “这样不行,还是换人吧。” 林阳也道:“是啊,你下来赶紧去医务室。” “不用你我们也能把那群孙子给削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大家都明白。 陈致下场后,他们才是真没胜算了。 “说了没事。” 陈致灌了点水,从长椅上站起来,准备上场。 队长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和裁判说换人。 “让他上场吧。” 说话的是傅悉。 男人依旧靠在护栏旁,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笑道: “不然就算回了学校,也安生不了。” 陈致抿了抿唇,朝篮球场走去。 下半场,对面已经发现了陈致状态不对。 但是依旧没有放松,还是三个人盯他一个。 可下半场陈致速度竟然提升。 他抢了篮板,快速攻到对方篮下。 防守他的三个跟的很紧,另外两个也站在篮下防守。 这时,陈致却突然朝一侧传球。 别说防守的人了,连被传球的队友都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张开手,在陈致招手的瞬间,将球又传了回去。 但就这一瞬间,陈致已经突破了防线。 高高跃起,稳稳将球扣入篮筐。 这一球实在太漂亮了。 场内立刻扬起高昂的呼声。 对方防守的三人,也没想到陈致这样还能扣篮。 三个人都蒙了。 下意识产生一丝畏惧。 齐安忙道:“是巧合,他状况不好,接着盯他。” 但A大的其余队员,却被这一球瞬间振奋了精神。 只有站在陈致身边的队长,听到扣篮成功时,陈致压低的声音: “24。” 这一球几乎扭转了下半场的局势。 A大接连拿下几球。 陈致烧得应该不低。 但他的身体却像适应了这种温度,速度和体力反倒涨了上来。 林阳坐着冷板凳,在那里叫唤: “防守防守!” “篮板抢到了!” 叫着叫着,他看到连续快速跑动的陈致,又担忧道:“他怎么看起来更红了,没事吧?” 这话当然是给看台上的傅悉说的。 林阳本没期待得到回应。 说完,抬头却见看台上的男人,摸着下巴,咕哝了一句: “十八九岁的年纪,发着烧打场球……” “唔……应该不会烧傻吧?” 林阳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第25章 维护 林阳震惊地看着傅悉。 他心想你竟然不确定吗? 不确定还敢让陈致上场啊!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傅学长! 连忙又哭丧着脸道:“您可别瞎说啊!” 陈致明显没有傻。 他又恢复了从前的节奏, 甚至打得更狠。 又一球被扣进篮筐。 队长又听到他低声道:“4。” 这时候,队长才意识到。 这人说的是自己和齐安比分的差距。 这家伙,竟然要和齐安争本场的MPV。 区区四分的差距, 很快就追上了。 队长没想到, 这人发着烧,竟然还真让他抢到了。 陈致个人拿到的比分已经超过了齐安。 但两队比分还差一些。 眼看时间就要结束了。 一分的差距始终保持着, 就差最后一个球。 终于,陈致拿到了球。 但只剩两秒, 他离篮筐还很远。 “防守!”齐安吼道。 T大一群人往篮下赶。 却见陈致跳起, 投了个三分。 一群人懵了。 眼看着篮球掉入篮筐,裁判吹响了口哨。 场内篮球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骤挺。 紧接着是观众席震耳的呼声。 裁判在宣布比赛结果。 队友在欢呼。 陈致却提前离开球场。 他回到等待席,抬头看向站台上的男人。 周围所有的观众都在欢呼。 傅悉却依旧只懒散靠在护栏上。 嘴角擒着笑,眼底泛出淡淡的欣赏。 和其他观众比, 他的反应太过平淡。 但因为他是傅悉,所以这些便已经足够了。 所有人的欢呼,都是为了这场精彩的比赛。 但只有陈致只道, 这场比赛为什么精彩。 他和齐安为什么那么拼命,那么针锋相对。 都是为了傅悉眼底的这点欣赏。 所以, 他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胜利欢庆。 他只要像国王一样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等着斗兽场里活下来的人, 把拼命得来的奖杯捧给他。 “我赢了。”陈致说。 傅悉嘴角的弧度大了点。 说完这三个字,陈致躲开扑上来的队友。 拿着毛巾进了洗手间。 这场比赛实在精彩,观众席热闹了好一阵, 才逐渐散去。 傅悉从看台上下来, 坐在A大等候席的椅子上。 林阳给他看自己记录的比分。 册子上, 单是陈致的单人得分,就接近五十分。 这对A大来讲,的确是一场出乎意料的胜利。 这边正热闹着。 对面的齐安, 却朝这边走来。 他手里拿着球。 从小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失败。 偏偏打败他的,是个在他眼中无论是家世还是别的都统统不如他的人。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陈致今天还生着病。 齐安的表情一直是漫不经心的。 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什么都干扰不到他的心情。 这种姿态和傅悉有些像,却又更傲慢。 但现在,齐安脸上那稀松平常的笑意只能勉强维持着。 他想装出坦然接受失败的样子。 但很显然,并不太成功。 林阳和队长几人戒备了起来。 但等齐安走近了,他们才意识到,齐安的目标是傅悉。 傅悉也注意到来人。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抬眸看了一眼齐安。 无论齐安胜利与否,他对齐安的态度都没什么变化。 这会儿甚至笑着对齐安说了一声:“打得不错。”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齐安脸上的笑容更勉强。 林阳曾经觉得,齐安和傅悉有些像。 有时候感觉,这两人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现在,某些差距逐渐凸显出来。 傅悉可以真心实意地夸赞齐安打得不错。 但齐安明显没办法将这句坦然的称赞接受。 更没办法,把这句话送给这次比赛的胜利者。 他转了转指尖的篮球,这才让语气自然了点。 闲聊般对傅悉道: “陈致打得不错,不愧是傅哥你看上的人。” 这话语气有些奇怪。 A大其他人都看向齐安。 什么叫陈致是傅悉看上的人? 这两人明明不怎么对付。 闻言。 傅悉视线从记分册上离开,落在齐安身上。 他嘴角的笑容不变。 目光却带上了些许和平时不同的冷淡。 “他手上的护腕,是你送的吧?” 齐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知道落败之后,他极为不爽,迫不及待想破坏点什么。 说着,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优越感:“也是,如果不是你送,他打八百年的工,也不舍得买那个护腕吧?” A大其他人站在原地,虽然不清楚齐安在说什么。 但也慢慢抓住了齐安话里的信息。 傅悉和陈致? 齐安的笑有些放肆: “呵,他打的的确不错。人总得有些优点,不然你怎么可能……” 傅悉合上手中的册子。 薄薄的纸页合拢,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齐安的话。 傅悉靠在椅背上。 看向齐安,笑道:“听说你去年拿家里的资产投资,亏了五十万?” “今年想追回来,又是几十万打了水漂?” 齐安一愣,没想到傅悉会说这个。 顿时一种羞窘涌了上来:“不是,我……” 傅悉倒是也笑了一下,道: “真论资产,齐少爷身上负债那么多,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的同学?” 齐安愣住了,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傅悉。 “他的护腕是我送的。” 傅悉坦然承认,语调依旧懒散轻慢,“不仅如此,一直以来A大篮球队的耗材也都是我捐赠的,有什么问题?” 在场一片安静。 连林阳几个都不太敢说话。 一直以来,傅悉在他们面前,都是个很随和的学长。 他们知道傅悉的身份、地位、资产,但从没在傅悉身上感受到这些东西对应的距离感。 直到现在。 他们才突然意识到。 傅悉也是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胜利者。 “傅哥……不是,我……” 齐安想解释什么。 “嘘。” 傅悉朝他笑笑。 笑容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依旧带着股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味道。 “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他双腿交叠坐在长椅上,姿态悠然却高不可攀。 一瞬间便将少年人的那点心思踩得稀碎。 垂眸间,男人眸底的那点冷淡混着笑容缓缓流泻出来。 “小朋友,说话要注意分寸。” “知不知道,你这些话,需要你父亲花费一整个周末来找我赔罪?” 齐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傅悉依旧是让他动心的样子。 但在一瞬间,却又像被人亲手用恐惧剥夺了动心的资格。 齐安很早就认识傅悉了。 因为傅悉的随和,所以他放纵自己的心动。 可现在他才知道。 傅悉可以随和地和任何人打成一片,也可以温和的包容年少者的所有行为。 但只要这个男人想,他又能瞬间将两人之间的差距和鸿沟清晰地摆给你看。 让你连心动都不敢。 齐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 面前这个男人,是傅氏集团的总裁。 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人物。 是他们齐家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绝不敢得罪的人。 齐安灰溜溜离开了。 A大这边还是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 林阳才没话找话道:“那、那那个护腕,是您送的啊?” “怎么?想要啊?”傅悉问。 明明声音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却让人一瞬间放松下来。 “想啊!”林阳大着胆子道。 “新一批耗材早送过去了,回学校自己领。” 傅悉朝队长抬了抬下巴。 队长翻了下手机,顿时嗷了一声: “我靠还真有啊!前几天就把单子发给我了,我没注意看!” “我去!这可是N家的护腕啊,我们人手一个?” “队长你早说啊,早说我肯定打得更起劲儿!” 一群大小伙子又闹了起来。 陈致站在洗手间的拐角处,又看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他刚用冷水洗了把脸。 但明显温度没怎么降,皮肤还是红的。 引得傅悉多看了一眼。 陈致一出现,刚刚还在欢呼的队友,顿时想起来大功臣还是个病号,朝他围了过来。 “哎呦,这看起来烧得更厉害了?” “怎么办?找学校医务室吧?” “还是送他去医院?” 但是一群人都人生地不熟的。 感冒发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闹大了好像有点奇怪。 这时还有一直蹲守的记者,这会儿凑上来要采访陈致。 被一群人围着。 黑发的少年只是坐在长椅上,躬着脊背,垂着头。 微湿的发丝垂下,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和刚刚在赛场上堪称凶悍的表现相比,这会儿的他又沉静得过分。 终于像个发烧重病的小孩子。 记者又挤上来。 傅悉起身,挡开记者,对队长道:“宿舍不方便,带他去我那吧。” 说着,傅悉垂眸看了陈致一眼。 要是往常,这人肯定会拒绝。 傅悉在想,要怎么把人劝一劝,或者激一激。 但料想中带着排斥的拒绝并没有出现。 傅悉有些意外。 真烧傻了? 打了声招呼,傅悉带着陈致从体育馆离开。 一米九发着高烧的男生,没让人扶,也没理会其他人的问候。 只安静地跟在傅悉身后。 外面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金红的阳光斜斜照在宽阔的道路上。 这会儿来看比赛的人已经散了。 又是假期,学校里没什么学生。 路上也没什么人,很清静。 傅悉在前面走着,陈致安静跟在他身后。 夕阳斜照过来,留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要喝水吗?”傅悉把水瓶递给身后的人。 依旧没有拒绝。 男生沉默地伸出宽大的手掌,接过水瓶。 没喝就在手里握着。 傅悉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拿出手机,朝身后录像。 身后高大的病号小朋友终于有了点反应,轻轻挑了下眉。 这本是个有些不爽的动作。 但因为生病反应慢,便显得有些呆。 傅悉饶有兴趣道: “难得见到你那么乖的样子,录下来,等你清醒了放给你看。” 陈致皱了皱眉。 那丝熟悉的不爽和凶意又出现在了漆黑的眸里。 傅悉笑了一声。 看来没烧傻。 他收了手机,发了个定位让司机过来接。 这时,忽听身后的少年哑着声音问: “喂,你不公开我们的事,是为了我吗?” 第26章 招惹 曾经, 陈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看出,傅悉并不准备公开。 偶尔在公众场合逗逗他,但大部分时间都很有分寸。 甚至很乐意看别人误会他们关系不好。 陈致以为, 傅悉是为了自己。 现在傅氏内部有些动荡。 外面针对傅悉的舆论很多, 连带着他的私生活也被关注。 董事会上,一点小事就会被人拿来大张旗鼓的指摘。 虽然陈致很想公开。 但并不觉得傅悉有什么不对。 他对傅悉, 比旁人的认识更深。 他知道傅悉的冷漠、自私、利益至上。 他痛恨这些,却同样也包容这些。 因为从一开始, 傅悉在他面前就没掩饰过这些特质。 傅悉再坏, 陈致都不会意外。 但是今天。 旁观傅悉和齐安的谈话,陈致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点。 假设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贫的大学生。 当他和傅氏总裁的恋情公开,生活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作为高位者, 很少有人会指摘傅悉。 但在别人眼中,家室和身份配不上傅悉的自己呢? 队友和同学会怎么看他。 别人提起他和傅悉,会怎么揣测他们的关系? 可陈致毕竟不是这个身份。 在想到是否公开恋情, 他在意的只是向旁人公示傅悉的所有权。 但是傅悉明显考虑到了。 陈致看着身前停住脚步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傅悉看得很透了。 这人以温柔随和的假面接触所有人,好像在向下兼容一切。 但眼底却藏着一般人无法窥见的调笑与恶趣味。 陈致自以为看透了傅悉的伪装。 却又在某个时刻, 猝不及防地, 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关切和包容。 真真假假,永远在傅悉身上混成一团。 听到他的问话。 傅悉意外了一瞬。 很快意识到,陈致听到了他和齐安的谈话。 但那丝意外转瞬即逝。 转眼间, 男人便挂着惯常的笑容, 看向陈致, 道: “是啊。”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 傅悉站在夕阳里。 灿红的晚霞落在他发丝上,映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他轻笑着问: “所以, 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陈致瞬间咬了咬牙。 这个男人……永远都能将别人的问话,不轻不重的揭过去。 再似真似假地回过来。 傅悉期待中的炸毛反驳并没有如约而至。 和平时相比,现在发着烧的男生,更是格外沉默。 明明该是更脆弱的时候。 但少年人身上那股一点就着的躁意却仿佛全然褪去。 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 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 像是生着病暂时还没反应过来。 又像是在这个沉静的瞬间,暴露了猎手的本质。 傅悉微怔。 下一瞬,便见男生移开眼。 缓慢如平时一般开口:“你做梦。” 傅悉的车子到了。 司机走下来,帮傅悉拉开车门。 见到傅悉带了个人,也没多问,只尽职尽责的又拉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 陈致知道,傅悉的副驾驶不载人。 但他更知道,以傅悉的聪明,早注意到他刚刚一瞬间的反常。 便特地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要坐进去。 待司机提醒后,才又坐回后座。 车内宽敞,带着和傅悉身上相近的木质香。 即使同坐在后座,也没什么肢体接触。 但傅悉离他很近。 陈致闭上眼睛,压制着因为生病,自控力下降,而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 陈致的确全看到了。 看到傅悉高高在上的拒绝齐安,看到这人恰到好处地维护他,又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见到傅悉的冷漠姿态,齐安或许会害怕会恐惧。 但那一瞬间。 陈致却只想把这个站在高位的人狠狠拉下来。 或许更早。 在傅悉还呆在站台上的时候,那种渴望就已经开始。 陈致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 可即使闭着眼。 即使没有任何接触,他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傅悉的存在。 他以为傅悉要带他去买药。 或者送他去医院。 他只需要撑到下车便好。 但陈致没料到,车子停在了酒店外。 傅悉便见到少年近乎机械的跟着他进了酒店,上了电梯,穿过走廊。 然后走进房门。 傅悉把领带和腕表解下来。 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身后一直太安静。 他转身,才看到一米九的少年就这样杵在门后。 穿着那身被汗水洇湿的9号球衣,静静站在玄关。 见他看过来,男生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皱眉问他: “你带我来酒店干嘛?” 傅悉正在喝水。 被他这呆呆的状态和问话弄得笑呛了,手指抵着唇,忍着轻咳了好一阵。 他转身坐进单人沙发。 饶有兴趣地看着门边站着的那么大一只。 逗弄道: “都来酒店了,你说我要干嘛?” 男人只顾着调笑。 丝毫没注意到,在他呛咳起来的一瞬间,门边少年人骤然暗下来的眸色。 听到他的话。 陈致抿唇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傅悉没动。 依旧窝在沙发里,看着这位病号怒气冲冲想要离开。 只漫不经心问了句:“怕了?” 少年放在门把手上的宽大手掌一顿。 傅悉看过去。 高大的少年转过身来。 那双黑沉的眸子又朝他望了过来,看得人心里一跳。 傅悉皱眉。 他终于起身,走到陈致身边,抬手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陈致偏头躲过。 傅悉指尖还是探到那丝过火的热度。 他叹了口气,没再逗人:“放好水了,先去洗澡。” 陈致进了浴室。 玻璃门关上,他重重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时候,希望傅悉不要再靠近他两米之内。 万一他忍不住…… 理智这样规劝着。 但大脑却又另一个声音疯狂叫嚣:凭什么不可以? 他刚脱掉身上的球衣,站在花洒下冲了冲。 浴室门却被人推开了。 陈致整个身体一僵。 他扭头看过去,是傅悉。 即使做着闯进浴室这样的事,男人依旧满身优雅,姿态从容。 仿佛并不觉得,再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有什么不对。 看到他的反应,傅悉仿佛觉得有趣。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紧张什么,之前在更衣室也没见你紧张。” 陈致:“……” “出去。”他只吐出两个字。 “是是。” 嘴上这样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但傅悉还是走了进来。 浴室很宽敞。 但陈致身高一米九,很大一只。 傅悉也是个一八五的成年男人。 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傅悉只摘了领带和腕表。 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和已经弥漫起水雾的浴室格格不入。 男人明显没把发着烧的十九岁少年放在眼里。 自顾自走进来把换洗衣物放在架子上。 路过花洒下站着的陈致。 似乎觉得男生这僵硬的表情太有意思,伸手要去摸少年湿漉漉的发顶。 陈致:“……” 他冷着脸躲过傅悉的手,转身踏进一旁的宽大浴缸。 绵密的泡沫浮在上面,遮挡了视线。 傅悉摸了个空,也没在意。 只笑笑便转身离开。 玻璃门合上。 陈致又缓缓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傅悉又走了进来。 陈致:“……” 男人手里端了个水杯,手里拿了药盒。 迎上他的目光,笑: “看什么,给你送药而已。” 陈致盯着他没动。 像只受了伤,戒备地看着入侵者的野兽。 傅悉并没有在意,只是径直走到浴缸旁,好声好气地把手里的药递过去。 陈致偏过头没理。 傅悉轻声叹道: “啧,不听话,还要我喂吗?” 声音很温柔。 但倾身靠近浴缸时,男人眼里的恶趣味还是暴露无遗。 他伸出如玉的手掌,去扣少年人的下巴。 陈致躲了一下。 傅悉却像是早有预料,手腕偏移稍许,还是将少年的下巴稳稳扣住。 “躲什么?” 傅悉低笑。 这一瞬间,属于他的攻击性暴露无遗。 指腹摩挲了一下少年瞬间鼓胀的咬肌,男人轻声道: “别忘了,我投篮的手也是很稳的。” “出去。”陈致勉强出声。 明明钳着别人的下巴,做着这样控制欲十足的动作。 傅悉的声音还是温柔的。 他甚至朝人无辜地耸了耸肩。 “那么凶啊?我现在可是在辛苦照顾你哎。” 陈致被这个语气弄得一阵咬牙:“……不用你!” 傅悉丝毫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陈致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其实傅悉从来都没有撒谎。 他对陈致是真的很感兴趣。 无论是陈致的球技,长相,身体,还是他眼底那股野性难驯的不服输。 “陈致同学。” 傅悉食指蹭过因为发烧滚烫的唇,嗓音低哑,道, “知道你现在有多合我口味吗?” 陈致半掩在泡沫下的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 他伸手攥住傅悉的手腕,力道很大。 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把人扯近,只扭头从傅悉的禁锢中脱出。 但他挣开傅悉的一瞬间。 男人却伸出手指,如同逗猫一样,指尖从他喉结划过,轻挑了下他的下颌。 只这一瞬的触碰。 水面绵密的白色泡沫下便悄悄起了动静。 可惜傅悉并没有注意到。 指腹又恶趣味地在陈致喉结蹭了蹭,满眼的可惜。 傅悉从不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更不介意趁人之危。 今天明显算是良辰吉日。 如果是平时,傅悉不介意再逗逗人,更深入一步也不是不行。 但是…… 目光扫过男生因为发烧泛红的眼白,想到这人今天刚打了一场比赛。 “可惜我今天勉强想做个好人。” 他叹了口气,轻轻抽出自己手腕,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杯: “所以不要惹我生气,乖乖把药吃了。” 只是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手贱。 收手时,又在少年下巴上挑了一下。 这次,陈致竟然没什么反应。 任他的指腹在脖颈间划过,只有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看。 傅悉把药和水杯放在浴缸边上。 破天荒大发善心,转身准备离开。 但在他背后,破水声骤然传来。 傅悉一愣,正要转身。 下一瞬,却觉得整个人一轻。 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便重重落入装满水的浴缸。 泡沫浮了傅悉满身。 水痕爬上他价值不菲的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瞬间浸湿了布料,紧贴在皮肤上。 绵密的白色泡沫,溅到他发丝、脸颊。 落在睫毛,流入眼里,甚至呛入口鼻。 高高在上的人,一瞬间落入水中,被染上颜色。 泡沫带来的刺痛,让傅悉睁不开眼。 他只能闭着眼,沉浸在这一瞬失重的眩晕里。 只有站在浴缸边旁观的人,才知道他这一瞬间的表情有多好看。 傅悉躺在浴缸里结结实实懵了好几秒。 以他的身高和身份。 “被扛起来扔进浴缸”这种事,从物理意义上也很难发生在他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勉强坐起身。 只听到身后一道淡而低哑的嗓音: “傅先生既然喜欢看别人洗澡,干脆留下来一起。” 傅悉气笑了。 他正以为,这也只是一个少年人色厉内荏的报复。 但转瞬,身上压下的滚烫温度,却让傅悉稍稍变了脸色。 “等……” 但少年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只宽而有力的手掌,压在他肩颈。 不容拒绝的力道,压下了他所有动作。 愣神间,傅悉听到身后的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 “傅悉,是你先招惹我的。” 第27章 失策 第二天一早。 傅悉在床上睁开眼。 昨晚窗帘没拉严实, 黎明朦胧的亮光透过缝隙照进来。 傅悉刚醒,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睡得还不错。 大脑饱眠后, 神经钝钝的松懈感, 已经是他很久没感受过的了。 按照睡眠质量来讲。 这的确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至于睡眠时长…… 傅悉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什么,终于有了动作。 他撑着手臂想坐起身。 手心却摸到了什么, 拿起来一看。 一个用过的计生用品。 傅悉:“……” 他默默盯着这东西看了一会儿。 昨晚一开始被按到浴缸里的时候, 傅悉的确是懵的。 他只以为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最多嘴上放个狠话,撑死了做做样子吓人。 并不敢,也不会愿意真的和他做什么。 但傅悉没料到。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本来就一点就着。 真烧起来,理智全都往后靠。 昨晚傅悉从懵逼,到最后好话说尽, 都没把人劝住。 死到临头了,才想起酒店浴室应该也准备了东西。 拿出来半哄半劝地自己给人戴上。 虽说第一个根本没撑多久。 但还没等傅悉嘲笑, 第二个就已经派上用场。 傅悉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找了半天, 找到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六点。 还是他平时的生物钟。 借着起身的动作,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陈致还在睡。 睡得不省人事, 又沉又死。 不仅半点没有认床的迹象。 这睡着的架势, 看起来仿佛昨晚他才是被折腾得命都快没的那个。 而傅悉这个真被折腾的。 只能在六点的生物钟到来时准时醒来。 傅悉作为一个长期失眠患者, 觑着陈致看了好一会儿。 恶意地想: 睡那么香,该不会是死了吧? 不过想到这人昨晚还发着高烧。 傅总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探了一下陈致的额头。 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这家伙, 昨天发着烧打了场比赛,回来又把他折腾到半夜。 只睡了一觉,连药都没吃。 竟然退烧了? 这难道就是没加过班的人的身体素质吗? 似乎察觉到有人碰触。 还在呼呼大睡的男大学生,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只是伸手握住了傅悉的手腕。 收到胸前就这样攥着。 傅悉:“……” 他抽了一下,没抽回来。 傅总勾勾唇角,突然很大力气地抽了一下手。 顺带抬腿将人踹了一下。 睡什么睡。 这个年龄是怎么睡得着的? 睡得再熟,被人踹了一脚也该醒了。 只是这动作对傅悉来说,也不怎么好受。 趁着人还半梦半醒。 傅悉勉强从床上站起来。 合上床头柜的抽屉,扯了个浴袍进浴室洗澡。 傅悉以往洗澡是不锁门的。 只有他一个人在,也没什么锁门的必要。 但是今天,盯着浴室那块磨砂玻璃门看了一会儿。 傅悉默默伸手,给门上了锁。 浴室也还没收拾。 浴缸里还有水,但是只剩薄薄一层。 周围都是泡沫干涸的痕迹。 傅悉走到浴缸边垂眸看了一眼,看到浴缸里还躺着两个安全套。 傅悉:“……” 他默默把东西捞出来扔了。 懒得管浴缸,直接打开淋浴冲了冲。 傅悉身上倒没多少痕迹,只有后背肩膀青了一块,被按得。 腰上两边也有两块淤青,也是手劲儿过大留下的。 除此之外,别的地方干干净净。 因为昨晚的男大学生根本不知道什么弯弯绕绕。 只知道闷着头往里面冲。 傅悉都以为自己会被撞进墙里。 虽然也的确给他爽到了,但这爽的过程,着实有些出乎傅悉预料。 浴室外传来点动静。 听着应该是陈致醒了。 傅悉没开浴室的灯,外明里暗,应该看不到什么。 最多听到水声。 外面的人像是坐起了身,悉悉索索一阵。 然后仿佛被定住了,好半晌没动静。 直到傅悉快洗完了,才又传出声响。 然后傅悉便听到,脚步声逐渐向浴室靠近。 傅悉:“……” 傅悉盯着浴室的玻璃门。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锁门是一种防御行为。 而防御会暴露恐惧。 于是傅总一步迈过去,赶在人开门之前,把门栓拨开。 再若无其事退回淋浴里。 外面高大的影子,终于慢吞吞靠近了浴室。 傅悉默默咬牙。 他就不信,这小子白天清醒了还能再压着他来一回。 很快,傅悉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磨砂玻璃门外,高大的黑影抬起手又放下。 犹豫再三,连门都没敢敲。 呆站了一会儿,才尝试着出声: “喂,我衣服还在里面。” 傅悉:“……” 昨晚洗了澡这小子就没穿。 傅悉关了水。 浴袍也没披,就这样大大方方开门,伸手把那身换洗衣物递出去。 甚至像往常一样,笑眯眯问了一句: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不管怎么样,输人不输阵。 站在外面的男大学生根本没敢看他。 全程偏着头,只伸手接过衣服。 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转头看过来。 但目光只触及他腰上那片淤青,又瞬间火燎一样偏头移开。 一米九的健硕男生,呆站着跟个大号的抱抱熊一样,甚至显得有些无辜。 傅悉觉得有些好笑。 昨晚不挺起劲儿的,这会儿又不敢看了? 傅悉倒是大大方方将面前的少年扫视了一圈。 陈致身上也很干净,没什么痕迹。 毕竟昨晚他一直被死死按着,连翻身都做不到。 想泄愤咬一口都难。 “要不要洗个澡?”傅悉继续笑眯眯地邀请。 “……不用。” 陈致拿了衣服立刻转身走远了点。 傅悉干脆没关浴室的。 他擦干净身上的水,走出去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衣服。 于是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提昨晚的事,默契地各自沉默换着衣服。 陈致穿好衣服的时候,傅悉还站在镜子前打领带。 陈致看了他一眼。 沉默几秒,还是决定打声招呼,道:“……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傅悉温和笑着朝他道。 等人出了房间,又过了一会儿。 傅悉走到门边,探头往走廊里看了一眼。 确定人已经进了电梯,不会再折返。 傅悉终于关上门,松了口气。 他伸手将刚打好的领带扯了扔到一旁。 整个人卸了力,往床上一扑,趴在上面不动了。 腰腿都战栗着,诉说着自己的不适。 傅悉趴在被子上。 心想今天还是歇着吧,什么都不干了。 刚趴了没一会儿。 他突然皱眉,伸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 又摸出一个用过的安全套。 傅悉:“……” 很好,寻宝活动结束。 发着烧还能一晚上四次。 真不愧是年轻人。 连着摸出两个东西,傅悉才正视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床铺。 昨晚在浴缸里折腾了两次。 他好说歹说把人劝回床上,又折腾了两次。 他当然没那个鬼力气收拾床铺,做完就睡死过去。 搞事的那个发着烧,理智都快烧没了,也指望不上。 傅悉勉强爬起来,掀了一下被子。 酒店白色床单上大大小小一块块的已经干涸的痕迹,终于暴露了出来。 傅悉:“……” 他从小到大都没睡过那么脏的床。 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还怎么躺的下去? 于是傅总只能再次爬起来,强撑起一身温文尔雅的风度,打电话叫酒店来收拾。 酒店保洁过来的时候,傅悉就坐在沙发上喝茶。 保洁都是见多识广的人。 见到这种场面,肯定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连战况如何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傅悉并没什么尴尬的。 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他只要坐在沙发上淡定喝着红茶。 就不会有人想到昨晚他是在下面的那个。 酒店保洁尽职尽责的换了床单,又打扫了浴室。 傅悉终于能安心回床上躺一会儿。 刚躺没两分钟。 手机响了,是这边客户于总的电话。 傅悉只能又从床上坐起来。 “喂,于总?” 电话那边,于老板一个中年大男人都快憋出哭腔了,对傅悉道: “傅总啊,对于合同有什么不满,咱能好好谈,但您不能把您弟弟扔过来折磨我啊?” 傅悉差点气笑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才道:“您这说得什么话?” 于总不听,总之就是求着傅悉把傅锦给拉走。 刚安抚了于总,傅悉也接到傅老爷子的电话。 说傅锦从N市回A市,让他去机场送一下。 傅悉应了。 从小就给傅锦擦屁股,傅悉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 但今天他实在有些累。 挂断电话,情绪破天荒出现了点波澜,低骂了一声。 多大个人了,回个家还要他送。 不送难道还能被人骗到国外挖矿吗? 但想了想,以傅锦的脑子,这种可能也不是说完全没有。 傅悉叹了口气,忍着不适爬起来,叫了个司机送他去机场。 到了机场傅锦的助理正在值机。 被于总哭着赶回A市,傅锦估计觉得没太有面子,表情很难看。 傅悉看着有些好笑。 这次不管傅锦做了什么,相处这段时间,傅锦和于家都算搭上线了。 在商场上,有时候熟识就代表着交情。 稳赚不赔的事,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不过傅悉也没问。 照例寒暄了几句,看着傅锦上了飞机。 傅锦倒是多看了傅悉几眼。 等上了飞机之后。 他问助理:“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傅悉脸色不太好看?” 助理:“啊?” 他有些不太明白。 傅总……不一直挺好看的吗? 傅锦:“你不懂,他今天肯定不开心,你看他都没坐着等,一副想让我赶紧滚的样子。” 傅锦这话是笑着说的。 他也并非有意幸灾乐祸。 只是见到傅悉不高兴,他会下意识开心起来。 助理笑笑没说话。 不知道这位二少爷为什么总那么关注大少。 有这点心思,先办好自己的事不好吗。 傅悉活动了一圈。 从机场回去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已经减轻了很多。 但傅锦没说错,他的确是有点不爽的。 和傅锦没关系。 有昨晚的事在那吊着,他根本没心思管傅锦心里那点小九九。 车子从机场往酒店开。 傅悉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没什么睡意,只是在复盘。 他现在已经不像二十出头时那样,太在意细节的失控。 但这次…… 傅悉没忍住,又抬手按了按额头。 暗道人果然不能太心软。 狼也是牲口。 人怎么能对一头狼心软。 正反思着。 傅悉手机响了一声。 是牲口发来的消息。 傅悉:“……” 他有点意外。 自从加上微信开始,这还是陈致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傅总动了动指尖,点开看了一眼。 陈致:我球衣是不是在你那? 陈致:你现在在酒店吗? 傅悉想了一下。 昨天陈致穿着球衣过来的,今天走得匆忙,只穿了套他这边准备的换洗衣物。 球衣放浴室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洗好送回来了。 傅悉:在。 应该是下午有比赛要用,那边倒是很快回了消息。 陈致:好。 傅悉刚想说,让自己助理送过去。 就见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致:你来不了的话,我自己过去拿。 傅悉盯着那行“你来不了”,眉梢跳了跳。 小屁孩看不起谁呢? 傅总笑眯眯地打字。 傅悉:没事,刚在外面忙了半天,正好顺路散步,给你送过去^_^。 第28章 陈致盯着那个熟悉的^_^。 从前怎么看怎么恶趣味的表情, 今天竟然破天荒读出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男生盯着手机笑了一声。 他很少笑得那么明显。 周围队友一下注意到了他这表情。 林阳顿时雷达亮起,眯着眼睛凑过来,拐了陈致一肘子, 问: “看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陈致顿时恢复面无表情, 收起了手机。 “你小子绝对有状况!”林阳嚷嚷。 他对其他队友说:“我们致哥,最近让我抓到好几次这样笑。” 有人跟着调侃了一通, 也没太当回事。 只有队长在问: “下午就要比赛了,你球衣能拿回来吗?” 陈致点头应着。 其实他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昨晚他是清醒的, 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傅悉在他身边, 他忍不住。 但今早一醒过来,陈致还是懵逼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慌。 陈致还记得,自己的狗头军师吴宇,再三强调过他不能太主动。 现在…… 四次, 算主动吗? 原谅陈致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对付傅悉又不能用谈生意的手段。 犹豫再三,陈致还是临时加了吴宇的号码, 问了一下。 陈致:如果我和傅悉做了,要找什么理由应付过去? 这个小长假, 吴宇正在外面happy。 陈致去N市比赛, 他就像老板出差,终于获得了自由的牛马。 这一自由起来,愣了接近半小时, 才看到消息。 见到陈致的问题。 吴宇沉默了两秒。 吴宇:……你们, 做了? 陈致:“……” 真到这种时候, 他反倒不乐意和吴宇提这些事。 陈致:只是问问。 吴宇:哦哦。 陈致回得太平淡,吴宇也就没当回事,随便玩了个梗。 吴宇:做恨? 吴宇:越恨越做, 越做越恨? 陈致回了他一串省略号,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傅悉从机场回到酒店。 接到前台的消息,才知道上午陈致已经跑过来一趟了。 只不过他去机场送傅锦,这小子估计是下午要比赛,实在没办法了。 才主动给他发了条信息。 傅悉拿了那套九号球衣下楼。 酒店离N大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 但N大校园占地很大,且路势高低起伏。 傅悉虽然在微信里说,自己要步行过去。 但他可不是为了面子为难自己的人。 下楼的时候叫了司机。 司机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常送傅悉进学校。 他知道傅悉有徒步在逛大学校园的习惯。 所以车子到了他昨天接傅悉的地方,便试着停下,询问傅悉的意思。 傅总:“……再往前开一点,到体育馆。” 司机虽说纳闷,但还是尽职尽责照做了。 这次,司机准备直接开到体育馆前停车。 拐到体育馆所在的那条路上。 在距离体育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后座的人又突然叫了停。 司机看向后视镜。 后座的傅总看起来依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让人猜不透心思。 傅悉心想,真把他送到体育馆门口。 被陈致撞见,他还要不要脸了? 于是,傅总下车。 遵循着自己在微信上说的话,倔强地步行了一百米,进了体育馆。 现在上一场比赛刚结束,距离下午的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体育馆里观众已经散去,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A大的球员来的倒是早。 这会儿已经站在球场上,开始商量战术。 傅悉进来打了声招呼。 他没下场,只沿着楼梯,走到靠前排的位置。 “哎陈致,傅学长给你送球衣来了。”林阳道。 陈致嗯了一声,转身上了观众席。 傅悉沿着台阶往下走。 陈致往上。 两人打了个照面,但却和早上一样,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提。 “衣服。”傅悉把洗干净的球衣递过去。 陈致伸手接过,收手时,还是没忍住,多在傅悉身上扫了一眼。 傅悉看起来一切如常。 把衣服交给陈致,他没再走回去,也没接着往第一排的位置走。 干脆就近找了座位坐下,等着待会儿看比赛。 体育馆观众席的椅子高度很矮。 傅悉装得再好,躬身坐下的时候,腰部传来的不适,还是让他动作顿了顿。 陈致:“……” 他留意到了。 见周围无人,没忍住道:“别装了,知道你难受。” 傅悉:“……” 他挑眉看了人一眼。 猝不及防被人戳破,是有点难堪。 但傅悉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 他并没有反驳和欲盖弥彰的掩饰。 自己稳稳靠在了椅背上,才笑着地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大大方方承认: “该怪你技术太差。” 预料之外。 身侧十几岁的少年人,也没有炸毛。 高大的男生只是轻瞥他一眼。 从他身侧离开时,落下一句:“昨晚你可不是这样喊的。” 傅悉:“……” 胆子的确够大。 可惜转身的动作太急促,漏了怯。 陈致拿着衣服,去休息室换球衣。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傅悉却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齐安的父亲,终于知道自己儿子闯了祸,连忙打电话要登门道歉。 也不怪他太过大惊小怪。 实在是傅悉出了名的好脾气,自己儿子这都能把人惹火,指不定犯了多大的错呢。 傅悉靠在椅背上犯着懒。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现在回去还要在走一百米。 没有别人给他道歉,还得他为难自己的道理。 如果今天他不见齐家人。 恐怕整个齐家今晚是睡不安稳了,一点口角冲突不至于如此。 傅悉便给助理回了个电话,让齐安和他父亲直接来体育馆。 林阳几人正在球场边上热身。 看到齐安来了体育场,都有些纳闷。 “昨天傅学长不是把他骂了一顿,他咋还有脸来?” 林阳道。 “别瞎说,万一人家只是来看比赛呢。”队长劝道。 这时有人眼尖,指着齐安身边那人,说:“哎,那是齐安他爸吧?” “我靠?就是那个房地产老总?” 一群人来了精神,往观众席探头探脑。 离得远,他们具体听不清几人再说什么。 只看到齐安的父亲姿态很恭敬,躬身向傅悉说着什么。 傅悉态度和平常一样。 只是他一直稳稳坐在椅子里,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至于先是抢了他们宿舍,又在落败后跑到他们球队里大放厥词的齐安。 全程只能跟在他父亲后面。 连和傅悉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阳几个看着齐安和他父亲道完歉,灰溜溜离开。 都是同龄人。 他们很清楚在同龄人面前被叫家长是一种什么感受。 估计齐安这辈子,见到他们几个都会躲着走了。 “欸,那个齐少那天的话,是要造谣傅学长和陈致吧?”有人问。 “那他可太不了解这俩了。” 林阳翻了个白眼。 他把昨天陈致发烧比赛,傅悉在看台上说的那句话,给众人说了。 队长听得一阵唏嘘: “不愧是傅学长,那么讨厌陈致,昨天还愿意带他去看病。” 这场比赛A大打得还算顺利。 昨天还发着高烧的陈致,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不仅烧退了,一点感冒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是傅悉,看完比赛,就觉得嗓子有点不对劲儿。 他只当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喝了点水就没放在心上。 打完比赛。 陈致和其他人一起回了宿舍。 他有些心不在焉,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林阳几个还记得他洗凉水澡感冒的事。 今天一个个痛心疾首地看着陈致,道: “不行,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冲凉了,今天哥几个说什么都得把你绑进浴室。” 其他人也道:“就是,都是大老爷们,洗个澡怕什么!” 陈致:“……不用。” 现在大降温,他再糙也知道不能用凉水洗澡了。 林阳狐疑地看着他。 陈致:“我去打热水洗澡。” 现在这个天也没冷到外面不能洗的程度。 陈致一向和人有距离感,林阳他们也没多劝。 等人都走了,陈致收拾了一下东西。 特地去水房打热水洗澡,有些麻烦。 他想要不趁人少的时候,去浴室冲一下算了。 但这时,陈致手机上却收到一条消息。 傅悉发来的。 傅悉:冲凉会感冒,今天也来我这吧。 傅悉的语气和平常一般无二。 陈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 内心并没有升起被邀请的愉悦。 从早上就感受到的疑虑,却逐渐连成一线。 这个时候给他发这样的消息…… 陈致强行让自己的思绪不要跑偏。 傅悉什么意思? 单纯地邀请?逗他?想找回场子? 还是……试探? 陈致最怕的是,他昨晚那样主动,傅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傅悉是个精明的人。 如果他开始怀疑…… 浅淡的恐慌逐渐冒出来。 陈致皱眉盯着手机上那行字。 他应该怎么回答。 去,还是不去? 但凡答错一步…… 酒店房间里。 傅悉坐在单人沙发里。 他陷在靠背里,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手边的木质小几上,放着一杯清水,一板药片。 感冒来势汹汹。 中午还好,晚上症状就浮了上来。 男人半眯着眼。 眼眶泛着微微的红,因为感冒的症状,连茶色的眸子都泛着层水色。 但是眼神却是一片冷淡的清明。 白皙的手指探出去,试了试杯壁的温度。 转而收了手,在木质茶几上轻敲了两下。 傅悉也在等消息。 昨晚过去,除了那点失策的难堪。 他也在思索。 猜测陈致会怎么回这条消息。 每个答案背后又代表着什么。 但是陈致迟迟没有回复。 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难道是……怕了? 傅悉眉梢动了动。 这时,房间里电话响了起来。 傅悉走过去接起。 前台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傅先生您好,有位陈致同学说要找您……” 傅悉勾了勾唇角,道:“带他上来。 没一会儿。 在傅悉的允许下,前台开了门。 昨晚缠绵了整晚,白天才再见不久的高大少年站在门外。 人很高,身材天生带着压迫感。 再加上他漆黑锋利的眉眼。 几乎不需要做什么表情,便有淡淡的攻击性溢出来。 可他应该是来的匆忙。 身上只套了件黑色背心,和整个酒店的装饰都格格不入。 来人踏进玄关,没出声。 等前台将房门关上,走远。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高大的少年才微微压下浓黑的眉,颊侧咬肌动了动。 盯着沙发上悠然坐着的男人,问: “叫我来做什么?” 傅悉笑看他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才轻声道:“怎么这个语气说话?” 他声音有些哑,比平时更多了种味道。 对面的男生,反应却很大。 “你问我?”陈致讽笑。 他垂眸看着男人,咬牙道:“把我叫过来,不就是要报复昨晚的事?” 傅悉饶有兴趣地挑眉。 “事情是我做的,你想报复就报复,我自己担着。” 少年冷声道。 潜台词也很明显: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 说着,高大的少年抬手脱掉身上的背心,朝傅悉床上走。 傅悉嘴角笑意深刻。 他慢悠悠叹了口气,一脸无辜道: “想多了,我现在可没力气收拾你。” 说着,他轻咳了一声。 脸颊泛起点潮红。 陈致抿唇看着他。 傅悉喝了口水,才继续说:“单纯是知道你洗澡不方便,叫你来洗澡而已。” 说着,他抬眸看向男生,轻声道:“换洗衣物已经准备好了,去吧。” 陈致压着眸里的神色,一言不发朝浴室走。 他刚踏进浴室。 傅悉突然出声,用他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说: “不准关门。” 第29章 试探 陈致一滞。 闻言, 不可置信地朝傅悉看过去。 男人还窝在沙发里。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刚提了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 昨晚被折腾大半夜。 白天又奔波一整天,还被传染了感冒。 带着疲惫和病容的他,靠在沙发里的样子, 看起来甚至有些脆弱。 但只有那双蒙着笑意的眼睛, 还藏着乐此不疲的恶趣味。 以及其下,掩藏很好的一丝审视。 见到男生愣着没动。 傅悉甚至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少年咬了咬牙。 黑眸里的神色极凶。 仿佛下一秒, 便要忍不住扑上来,咬碎人的喉咙。 但终究, 这点不甘心与不服气, 还是强压了下去。 乖乖走进浴室。 伸手打开花洒。 朦胧的水线并没有什么遮挡的作用。 浴室的门没关。 花洒坐在的位置,距离浴室的门偏移了稍许。 但依旧能让人一眼便能窥见其内。 更何况,坐在外面的人,是大大方方的看。 陈致感受着热水由上冲刷而下。 除了淋漓的水意, 他还能感受到傅悉的视线。 他克制住呼吸带来的胸膛起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但牙关还是逐渐咬紧。 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傅悉坐在沙发里,喝那杯热水。 偶尔抬眸看过去。 偶尔停驻视线欣赏。 偶尔冷不丁和花洒下的人对上眼神。 带着笑意的双眸, 撞进一片压抑的漆黑。 傅悉还有心情对人笑笑。 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花洒下的人,骤然移开眼。 即使在干这种看人洗澡的事。 他依旧温文尔雅, 姿态高贵。 让人一时分不清, 究竟是谁占了便宜。 陈致便在傅悉的目光下,洗了澡,关上水。 拿了毛巾将身上擦干。 再一件件穿上傅悉给他准备的换洗衣物。 做完这一切,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浴室, 站在傅悉面前。 淡声道:“还要我做什么。” 傅悉盯着面前的大男孩看了一会儿。 这个年纪的少年, 被这样无礼地对待了,明显是不爽的。 但这些不爽,又被强行压抑下去。 最后在那双黑眸里, 混成一片野性的凶。 傅悉对上这双眼睛。 很轻易便读出其中的意味: 我可以听话,但千万别被我抓到…… 驯服野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个不慎,就会被反咬上喉咙。 即使内心有了些许怀疑。 但这一瞬间,傅悉还是在内心感叹:好可爱。 “只是让你来洗个澡而已,哪还有什么事?” 傅悉若无其事地笑道。 这话说出口,面前的少年脖颈上青筋都炸了炸,又强行放松。 “回去吧,别让室友担心。” 傅悉轻咳了两声。 即使刚刚做了那样恶劣的事,他这会儿还能温和笑着,提醒道: “路上小心。” 陈致看了他一眼,利落转身离开。 酒店房门再次关上。 先前的水声,和僵持又暧昧的气氛缓慢褪去,逐渐恢复一室静谧。 等人走了,傅悉揣摩了一会儿。 傅锦应该找不到倔强得那么可爱的人。 只不过昨晚才滚了一夜。 傅锦今早便启程离开。 再加上,陈致出现的的确巧合,又和他口味。 傅悉才忍不住多想。 不然……他才不会因为昨晚那点事,就把人叫过来“惩罚”一番。 不过,这小子对傅悉来说,的确美味。 陈致走出酒店大堂。 过了马路,快速往宿舍走。 他甚至忍不住跑了起来。 额头细密的汗珠又沁了出来,刚刚的澡几乎白洗了。 踏进宿舍。 他走进洗手间,挑了个隔间。 一直压抑的东西终于骤然爆发。 傅悉刚刚窝在沙发上的样子,向他投来的视线,流连在他身体上的眼神…… 一幕幕浮现在陈致脑海里。 陈致突然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计划。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该死的身份…… 他便可以在傅悉看过来的时候,朝着人走过去。 伸出他湿淋淋的手,攥住傅悉白衬衫的领口。 将悠然观赏的人从安逸的沙发里拽出来,拉进浴室。 像昨晚一样压进浴缸里。 …… 陈致躲在厕所解决了一通。 才稍稍喘着粗气,逐渐用理智进行思考。 看傅悉的反应。 应当……打消了怀疑? 人在洗澡的时候,是最难伪装的。 一不留心,身体的姿态与动作,都会暴露状态。 真不愧是傅悉能做出的事。 稍稍打消了疑虑。 傅悉在这边的工作忙得也差不多了。 只是他没有男大学生那种前一天高烧,第二天病好的身体素质。 感冒一直缠绵着。 他临走前一天,乔延倒是来了N市,发消息让他去接机。 左右也没什么事。 傅悉没叫司机,到了点自己开车去机场。 车子上了路,他又想到了什么,给陈致发了条消息。 傅悉:这会儿有空? 傅悉:带你去见个朋友。 应该是受昨天的事情影响。 即使不怎么情愿,对面的人也没说什么。 只是给他发了个校门口的定位。 傅悉开车过去,打了个双闪。 等在校门口的男生走上前,下意识去拉副驾驶的门。 傅悉指了指后座。 陈致没说什么,关上门,转身上了后座。 上了车,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提前说清楚,我不会把你的朋友当朋友,不要指望我表现什么。” 傅悉笑了一声,侧头去看后座的人。 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了,紧张?” 少年冷笑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傅悉倒是嗓子里激起一阵痒意,低头咳了好一会儿。 他咳得厉害,陈致抬眸看过去。 又在触及男人脸上泛起的潮红时,移开眼,只讽刺道: “你这样也能开车?” 傅悉咳完了,又喝了口水。 这才没好气看过去,反问:“你以为怪谁?” 陈致知道,这人在说是自己传染的。 可他只顾着克制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傅悉沾上水光的唇上。 心不在焉地刺了一句:“你先招惹我的。” 陈致经常说这句话。 但今天,这几个字说出口,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个场景。 当时,也是由这句话开始。 顿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陈致是心虚。 傅悉是不想提自己难得的失策。 车子一路稳稳开到机场。 “来的挺及时啊!”乔延轻快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傅悉打开车窗,朝人招招手。 乔延刚过来就抱怨: “这假期都快过去了,我爸非不给我个安生,让我跑来帮他办点事。” “真是的,我说我给你说一声,让你顺手帮我办了就行。” “我爸就是不愿意,生怕劳烦你,这老爷子真是……“ 乔延逼逼了一通。 他知道傅悉的习惯,伸手去拉后座的门。 一拉开,冷不丁看到里面的人,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傅悉的车子,后座都挺宽敞。 但现在坐在后座的这位,还是让空间显得狭窄起来。 坐在后座的人,看起来很高。 傅悉也很高。 但这人身形比傅悉宽了一圈,肩宽腿长,很大一只。 单单是身材,就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更何况对上那双漆黑锋利的眉眼。 乔延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豁!” “这位是?”乔延去看傅悉。 乍一见到陈致,乔延还以为是傅悉半路又去见了哪位大佬。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后座的人很年轻,穿着也普通。 傅悉先侧头看了陈致。 少年脸色淡淡的,半个眼神都没给乔延。 他介绍道:“我发小,乔延。” 陈致这才抬眸朝乔延看过去。 他知道乔延的身份。 认识傅悉比他还早,从小和傅悉是同学,还做过好几年的同桌。 中学和傅悉告过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 傅悉没答应,但依旧和这人是不错的朋友。 陈大少爷相当冷淡地点了点头。 乔延:“……” 他朝傅悉使眼神:“这谁啊这?那么大的谱?” 傅悉朝他笑道:“我男朋友。” 乔延吃惊地睁大眼睛。 “带过来给你看看,省得你总是打听。”傅悉说。 乔延来了精神。 他是真的好奇,究竟什么人能让傅悉那么感兴趣。 闻言顿时绕到另一边,上了后座。 逮着陈致就问:“同学你好啊,听说你也是A大的?篮球队的是吧?” “篮球队好啊,我和傅悉当年也是篮球队的。” 只不过傅悉是主力,他只是打酱油。 “你这次来N市也是来比赛对吧?害,当年我们也得过奖。” 乔延话密。 他一开口,陈致有种林阳那个大嘴巴上了车的错觉。 谈及曾经在篮球队的往事。 陈致眼睁睁地看着,乔延伸长了手臂,越过驾驶座的椅背,去拍傅悉的肩膀: “想当年,我们俩可是所向披靡,把那些孙子打得落花流水。” 陈致盯着他拍过傅悉肩膀的那只手看了一眼。 又听了满耳朵乔延和傅悉的往事。 终于谈完了当年,乔延又打量了陈致一番,问: “听说你篮球打得挺好的?” 陈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乔延以为这人在酝酿怎么回答。 结果,就这一眼,没下文了。 陈致开启了已读不回模式。 乔延也是个少爷,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不给面子的。 车里顿时尬了起来。 前座的傅悉没绷住,笑了一声。 对乔延道: “他话少,你别介意。” 乔延:“……” 听到这句话,他顿时有些心酸。 这听着是说陈致话少。 但话里话外,明显是护着的。 从前都是他和傅悉走的最近。 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见色忘义。 车里安静了下来。 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 傅悉的副驾不让坐人。 他开着车,后座做了俩,乍一看仿佛堂堂傅总给人当司机。 后面两人,显然又没话说。 乔延尴尬得抓心挠肺。 一般带老婆和兄弟见面,总要中间那个调节气氛才行。 但指望傅悉? 以乔延对傅悉的了解,这人看他们尴尬,指不定在心里怎么乐呢。 憋了半晌,乔延还是忍不住旺盛的好奇心。 暗戳戳问陈致:“同学,你和咱们傅总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乔延以为这次陈致估计也不会回。 没想到这个全程冷着脸的男大,破天荒回了话。 “我打球,他来看。” 陈致早听够了乔延和傅悉那些他不知道的往事。 他声线冷淡地说了这句话。 但很快又用这种冷淡地声线,画了个重点:“每场都来。” 乔延心说,放屁吧。 那段时间傅悉明明忙得把你给忘了。 “光是看球就熟悉了?”乔延继续问。 话落,便见身侧一脸冷淡地男生,朝前方驾驶座抬了抬下巴,道: “那你得问他,为什么要到更衣室看我换衣服。” 换、换衣服? 还有这个流程? 乔延:“?” 乔延:“……” 乔延不说话了。 好,怪他多嘴。 第30章 心机 车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傅悉才出声。 他问道:“晚上吃饭了没有,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乔延张嘴想搭话。 心想今天傅悉怎么那么不上道,给他来接机怎么能不请他吃饭。 嘴都张开了,突然意识到, 人家问的不是他, 是他身边这位。 乔延默默去观察旁边这位冷脸大学生的反应。 被傅悉邀请吃饭,这无论在什么时候, 可都算得上殊荣。 但后座坐着的人,冷淡的面色毫无变化, 只冷冰冰扔出两个字: “随便。” 乔延:“……” 艹, 装什么逼。 他也是请人吃过饭的,最清楚“随便”这两个字多让人头疼。 况且一听就知道这人爱答不理,还一副被强迫的样子。 乔延又默默去瞅前面开车的傅悉。 想看傅悉怎么怼人。 毕竟他很清楚,傅悉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可听到陈致的回答。 傅悉竟然仿佛没有任何意外, 甚至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笑。 乔延:“……” 过了一会儿,他怕自己憋不住骂人。 没话找话和傅悉闲聊: “晚上有人组了局,应该也叫你了, 去不去玩玩?” 傅悉暂定的回程时间是明天。 今天倒是有时间。 “去吧,好久没和许老板见面了, 来一趟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傅悉道。 乔延来了精神:“那好啊, 许老板的场子肯定好玩,等吃完饭咱们一起……” 话还没说完。 便又见傅悉抬眸看了眼后视镜,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明天上午没有比赛?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玩?” 乔延又看向陈致。 倒不是他看不起人。 客观来讲, 对于普通人来讲, 如果有能进入他们这个圈子的机会, 肯定会拼命抓住。 可惜,陈致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惊喜。 他甚至皱了皱眉,同样惜字如金地回应:“没空。” 乔延:“……” 他拳头硬了。 傅悉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和这种人谈恋爱, 这不纯找虐吗? 陈致对类似的场合的确没什么兴趣。 他从小到大见得多了,闭着眼睛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流程。 傅悉要去,应该也是有正事要办,他没必要跟着。 这种场合去的多了。 万一碰到个认识他的,身份暴露就完了。 乔延努力不去理会好友这个渣男男朋友。 他转移话题道: “最近是不是娱乐圈在这边也有活动,许老板肯定会拉几个小明星过来。” 说着,他打开微信群看了一会儿。 不知看到了什么。 乔延突然探过身子,又去拍傅悉肩膀:“艹,你猜谁会过来?” “谁?”傅悉抬眉,示意乔延坐回去。 乔延人老老实实坐下了,声音还飘着: “柏梵啊!这不你小情……” 乔延口没遮拦惯了,平常经常和傅悉这样开玩笑。 今天话说出口,这才意识到不对。 旁边坐着的可是傅悉盖章的正牌男朋友…… “啊哈哈哈……” 乔延打了个哈哈。 不过也没解释。 他可看不惯这个拽了吧唧的学生。 不过乔延留了个心眼,又去观察陈致的神色。 即使听到了他刚刚这句话。 这位面色冷淡的男大学生,依旧毫无反应。 仿佛只是听到了个和他无关的陌生人,连柏梵是谁都不知道。 乔延嗤了一声,专心和傅悉聊天。 没人观察到的地方。 陈致插在口袋里的受缓缓握紧。 谁要去? 柏梵? 刚刚才义正言辞拒绝的陈致:“……” 柏梵在场,他怎么能不去? 他必须去啊! 陈致等着傅悉邀请他第二次。 但估计是他刚刚表现得太过抗拒,又或者是傅悉忙着和朋友一起聊天,暂时没心情逗他。 车子路过N大的时候,傅悉便停下,把他放了下去。 陈致:“……” 不,他还想再待一会儿。 乔延和陈致的感觉可不一样。 他只觉得,这个逼可终于走了,看来傅悉还没糊涂到极致,强行带着这人去吃饭。 但是转瞬,乔延便见傅悉又叫住了下车的人。 男人降下车窗,伸手拽住转身离开的少年的袖子。 将手里的房卡递了过去。 又嘱咐道:“这几天降温,听话点,去我那洗澡,别在宿舍冲凉。” 乔延:“……” 你他妈养儿子呢。 陈致心情复杂地看着房卡。 他现在需要的是房卡吗? 傅悉不在酒店,他拿着房卡干什么? 这人把房卡给了他。 难道今晚不准备回来了? 但终究,他只能接下房卡,什么都没说。 等车子再次开走。 车内只剩下傅悉和乔延两个人。 旁观了一路的乔延,才“啧啧”出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傅悉笑道。 乔延撇着嘴摇头。 他问傅悉:“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乔延“啪啪”敲着驾驶座的椅背:“昏君啊!昏君!” 傅悉笑出了声。 “不啊,哥们,咱怎么能这样呢?” 乔延挪到傅悉正后方的座位,探着头,苦口婆心道, “你说你,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哪个不对你百依百顺。” “你看看你找的这个……” 乔延气得说不下去。 “怎么了,不挺好的吗?”傅悉说。 “这叫好,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脸冷得仿佛你欠了他八百万。” 乔延怒道。 似乎被他的形容逗到了,傅悉笑了好一会儿。 直到嗓子泛痒,才停了下来。 乔延觉得自己就像看到儿子找了个狐狸精,还对狐狸精百依百顺的妈。 自觉代入恶婆婆视角。 他道:“你看你对他啥态度,他对你啥态度,我都替你委屈!” 傅悉心道,委屈什么。 昨晚他差点把人家小孩欺负哭。 今天当然得哄着点。 陈致下了车。 拿着门禁卡进了N大。 他还挂念着傅悉今天晚上的活动。 傅悉最近在N市,柏梵怎么那么巧也在? 还有人牵线搭桥,组了今晚的场? 即使知道,以傅悉的身份,没人敢对他使什么过火的手段。 以傅悉的聪明,肯定也不会中招。 但陈致依旧心情烦躁。 任谁得知自己的男朋友要和绯闻对象见面,而自己又不在场,都不会高兴吧? “滴”电子围栏打开。 陈致踏进学校,快跑了起来。 他在脑海里迅速规划起傅悉的路线。 傅悉要先带乔延去酒店安置。 陈致临下车之前,抬眼扫了一下傅悉的导航。 乔延定的酒店和傅悉并不在一个地方。 听乔延和傅悉的谈话,他也得知了今晚傅悉要参加的活动所在的地点。 跑动中,陈致搜索了一下这个地点,点了一下导航。 很好。 N大刚好处于乔延的酒店到会所的必经路线上。 …… 等傅悉带着乔延安顿好。 又带着乔延往活动地点赶去。 手机收到条信息,是酒店前台通知他,说房卡已经归还到前台。 傅悉收到消息笑了一声。 知道陈致估计刚洗完澡,就把房卡放到了前台。 看样子,是半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车子上路。 等路过N大校园时,他习惯性往N大校门口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很晚了。 最近又是假期,N大白天开放,晚上有门禁,因此校门口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这便衬得校门口那个徘徊着的高大身影异常显眼。 傅悉皱了下眉,提前变了道。 乔延没搞明白,还在提醒:“哎,下个路口直行,你变什么道。” 刚说完,却见傅悉直接右拐,转进了N大门前的空地。 车灯闪了两下,又朝那边站着的人鸣了声笛。 傅悉降下车窗,看过去。 男生应该是刚听话地洗完澡回来。 但是明显不愿意在他的房间多呆,头发吹都没吹,只擦了个半干。 他还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水汽,站在黑夜昏暗的路灯下。 看样子,是进不去学校。 见少年皱眉看过来,傅悉问:“怎么了,还没回?” 少年有些不耐烦。 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并没有走近,只是淡声回道: “门禁卡锁宿舍里了。” 说这话时,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像是在痛恨自己怎么犯了这种错误。 傅悉摇头失笑。 他又问:“手机带了没,给林阳他们发个消息,让人把卡送过来?” 高大的少年站在路灯下。 似乎并不想被人见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一直侧对着傅悉。 闻言,不耐道:“宿舍没人,他们去聚餐了。” 傅悉意外。 他问:“那你怎么不一起去?” 一直侧对着他的人,闻言终于转身,没有说话,只甩给他一个眼刀。 傅悉顿时了然。 应该是其他人要聚餐的时候,他恰好把陈致叫出来一起给乔延接机。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陈致道。 说着,他又往校门口走了两步,离傅悉车子远了一点。 仿佛知道傅悉要提议什么,连头发丝都写着抗拒。 傅悉沉默了一会儿。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很了解现在的年轻人。 晚上撸串烧烤,不熬到十二点是不会回的。 “上车,一起去逛逛。”傅悉说。 灯光下,少年立刻皱起了眉。 “不用。” 此时此景,他抗拒的样子,像是一只流浪猫,对着被人送来的罐头哈气。 傅悉手指摩挲了一下方向盘。 “上来。”他道。 这两个字的语气和平时不同。 引得后座的乔延顿时把目光投来。 傅悉对人很温和。 但乔延知道,傅悉并不是个温和的人,他身上也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只是,他很少直白地展露而已。 虽然已经和傅悉做了很多年朋友,这会儿听到傅悉这个语气,乔延还是下意识有点怕。 他擦了擦汗。 看来他这个老朋友在这段感情里,也不是软柿子。 乔延又想起去看陈致的表情。 对上傅悉的强硬。 一直冷着脸的陈致,并没有马上妥协。 他终于也转身正对着傅悉。 昏暗的路灯下,高大的少年唇角动了动,像是某种动物呲牙的前兆。 但很快,这点攻击性又被强压了下去。 乔延听到前座的傅悉调笑了一声: “怎么,不敢去?” 车外,一直抗拒远离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一步步朝车子走来,伸手拉开了后座。 乔延:“……” 他正坐在傅悉正后方,这是离傅悉最近的位置。 也是陈致走向的位置。 照理说,先到先得。 这座位有人了,你绕一圈就是。 但是旁观了傅悉和陈致的谈话,乔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常怂比地起身换了个位置。 把座位让给了陈致。 高大的少年再次坐上了车,车内空间一瞬间又显得拥挤。 他“砰”地关上车门。 对前座开车的男人冷声道: “是你非要我去,别指望我在那种场合有什么表现。” 第31章 清高 “哎呦, 小白来了!” “许老板面子真大,大明星都请过来了。” 柏梵在一堆人的招呼声中走进包厢。 这会儿时间还早,这场活动里真有身份的人还没来, 来的都是他们这样的陪客。 但柏梵也没有放松。 他一边维持着自己在圈内的人设, 乖巧笑着和人打招呼,一边绕过大厅, 去里面找自己相熟的人。 他最近正火,被邀请参加当红的综艺。 和圈子里一些世家少爷也都说得上话, 在这种场合里如鱼得水。 等进了里面, 见到朋友,他身上那股端着的属于明星的架子才放下来点。 “这里没外人,别装了。” 朋友翻了个白眼,关上隔间的门, 递给他一根烟。 柏梵没接。 递烟的人刚要嘲讽,突然又想到:“哦,今天傅总过来是吧?那你不能抽。” “那是。”柏梵照照镜子, 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说着这人调侃地笑:“看你这样子,你真喜欢傅悉啊?” 柏梵反问他:“他那样的, 你不喜欢?” 朋友不说话了。 傅悉这种有钱有事有地位, 人还温和没架子的,谁不喜欢? 只不过其他人没柏梵的路子,搭不上线而已。 哪像柏梵这样的几条微博发下来, 几乎和傅悉成了官配。 别说圈内人了。 外面的老板不知道真假, 因着傅悉的面子, 都要对柏梵多费点心。 柏梵感受着朋友有点嫉妒的目光,笑着没说话。 更没解释,其实他和傅悉根本算不上熟络。 “你那么喜欢傅悉, 怎么还帮他弟弟做事?”朋友讽道。 这一条条微博发出来,别人不知道,但圈里有眼睛的还是看得出来,这是傅锦借着舆论打压傅悉呢。 柏梵跟着音乐轻点着节拍。 他没回答,只是心道,他喜欢傅悉,和他拿傅锦的钱帮傅锦做事有什么冲突? 毕竟傅锦给的太多了。 而且傅锦也只是出钱让他勾引傅悉,最好能和傅悉正式在一起。 就算做不到这点,只要能让别人以为他和傅悉谈了也行。 既有钱拿,又有傅悉那么大个帅哥等着谈,这种连吃带拿的好事谁不想干。 他能攀上傅悉那当然是好事。 哪怕攀不上,也有钱拿,总归不亏。 就是傅悉的确有点难搞。 柏梵一想到那个光风霁月的人,就有点愁。 不过他半点没表露出来,只对着朋友道:“他俩兄弟都是一家人,能有什么错?” 朋友嫉妒得要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傅二少前几天在这,你和他睡了对吧?” 被这样直白的戳破,柏梵倒是没有任何尴尬。 人设都是给粉丝看得,这个圈子是什么样,圈里的人都清楚,有什么好装的。 他只是笑笑,没承认也没反驳。 不过…… 柏梵也觉得傅锦不是个人,找了他去勾引傅悉。 他刚有点进展,外界都以为他和傅悉真的有点关系了,这人反倒把他叫过去,把他给睡了。 这什么癖好? 朋友又凑上前八卦,问: “这没人,你告诉我傅锦在床上表现怎么样?” 听到这句,柏梵终于顿了顿。 其实,那天傅锦把他叫过去的时候,柏梵还挺期待的。 乍一见到时,傅锦给人的感觉,真的和傅悉很像。 同样的品味与身份地位。 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有些类似。 吃不到傅悉,柏梵也挺乐意拿傅锦当代餐。 但是…… 柏梵之后才明白,乍看起来像,只是乍看起来,经不得细究。 那天晚上的体验,怎么说呢…… 人主动找平替,和以为是同款,吃到了才发现是A货,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两人正在小间里说这话。 突然柏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柏梵接通电话,是他安排在场外的摄影打来的: “小白,不行啊,这边主办赶人了说不让拍照。” “怎么会呢?”柏梵皱眉,“明明说好的只是综艺拍花絮。” 身边的朋友听到他的话,才知道就算是今天,柏梵竟然还安排了摄像。 想要拍谁不言而喻。 柏梵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 和刚刚接摄影的电话不同,他声音掐得很甜:“喂?许总,不是说好了让我拍花絮的吗?二少之前应该也和您说了,我这次节目很重要……” 许老板是个爽朗的人,在电话里笑: “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这是傅总的意思,你有意见去和他说吧。” 柏梵心里一突。 如果有人单独说出“傅总”这个称呼,那所指的人,绝对不会是傅锦。 傅总这个称呼,只属于傅悉。 傅悉要求的? 他是什么意思? 以柏梵对傅悉的了解,傅悉为人相当随和,参加活动一般不会对主办提要求。 否则他之前也不可能拍到那么多模棱两可的照片。 今天傅悉突然让撤掉摄影,是因为对他之前的行为不满,还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傅悉来了,柏梵火急火燎地从小间里出来。 他又匆匆绕过大厅,朝走廊走去。 路上他一边揣摩傅悉这个举动的意思,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力图让自己变得更无辜一些。 走到入口处,刚好见到傅悉进来。 他身边跟着刚刚给柏梵打电话的许总。 两人正热络的谈笑。 见到柏梵过来,许总也没打趣傅悉什么,很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柏梵正要借机过去。 傅悉却又主动叫住了许总,道:“他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许老板帮我多看着些。” “那肯定的,你带来的人,不用说我也会照顾。” 许总拍拍傅悉的肩膀,被人叫走了。 柏梵终于有机会接近傅悉了。 他有点慌乱地走上前,对傅悉道: “傅总,不好意思,外面那些人是综艺节目组来拍花絮的,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无关的人拍进去的,事后一定会剪辑掉。” 柏梵个子不算高,人也娇小。 他站在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傅悉面前,这样仰着脸解释的时候,显得像个无辜的小白兔。 柏梵自认为自己足够拿捏这些高位者的喜好,他这种姿态已经获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比如傅锦。 但是,当他抬眸对上傅悉的眼睛,却看到一片惯常的、不为所动的笑意。 男人垂眸看着他,像是将他隐藏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却又不戳破。 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纵容与温和,还是全然把这些当乐子看。 在傅悉的眼神下,柏梵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这才是正品,这才是傅悉啊! 柏梵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 虽然他更爱钱。 柏梵等待着傅悉说些什么,无论是简单的应答,或是真的介意,凶他也行。 什么都行。 但是傅悉仅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以傅悉的身份,早可以做到漠视一些人的话,却并不让人觉得失礼。 但傅悉却也没有绕过他走进去。 只是依旧在入口处呆着。 柏梵一瞬间有些享受这种类似僵持的氛围,站在这个男人身边静静等待着。 直到,他看到另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这道身影真的太高了,比傅悉还高一点,肩背又宽阔。 走廊里灯光昏暗,这道影子出现的时候,几乎比会所外的保安还有威慑力。 等人走进了,柏梵才发现,这人只是个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少年。 见这人过来,傅悉出声,带着点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听到这句话,柏梵才意识到。 原来刚刚傅悉站着不走,不是在和他对峙,而是在等人。 更让柏梵惊奇的是,被傅悉这样温和的询问,这人脸色依旧冷冰冰的,更是显得有些不耐。 傅悉仿佛对这人的态度习以为常,一边和人一起往里走,一边伸手去试这人的体温。 少年人却在傅悉伸手探来的时候,扭头躲开,径直往前走。 只在路过柏梵的时候,垂眸落下一眼。 柏梵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眼神里有对他的敌意。 他绿茶雷达启动,遇到这种情况,立刻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去看傅悉。 但傅悉已经跟着从他身边走过。 柏梵:“……” “怎么晕车那么严重?”傅悉问。 N大距离这边有些远,开车时间挺长,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陈致的状态不对。 陈致是装的。 他小时候晕车厉害,但后来随着坐车次数的增加,已经没什么问题。 只是今天他要做的事不怎么有礼貌。 先给自己叠一个柔弱buff。 柏梵落后几步,跟着两人往里走。 他观察着傅悉和这个少年相处的状态,心里稍稍响起警钟。 傅悉一直洁身自好。 如果柏梵没记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傅悉带人来着这种场合。 他们什么关系? 柏梵还记得傅锦交给自己的任务。 要是傅悉和别人在一起了,他这不是人财两空吗? 柏梵视线又打量了一眼陈致。 一开始见这人和傅悉走那么近,柏梵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但这一路,他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穿着。 再想起刚刚傅悉交待许老板的那句话。 这个年纪还从没来过这些场合,穿得又破破烂烂,应该是个穷比。 傅悉带着陈致进场。 柏梵刚刚出来时,大厅里一群人还散漫得要命。 现在见到傅悉过来,一个个却都收敛了不少。 似乎力图想把自己表现的人模狗样。 见到傅悉竟然带了个人过来,都和柏梵一样有些惊讶。 但傅悉并没有解释,只像往常那样打了声招呼,又喝了杯酒,便准备去找许老板谈事情。 临走前,他对陈致道:“去坐着休息一会儿,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或者叫服务生。” 这嘱咐相当贴心了。 柏梵听着都觉得羡慕。 可被嘱咐的人,却只皱着眉,不耐烦道了一声:“早说了我在车里呆着就好。” 傅悉拍他的肩膀:“别闹。” 但即使这样,傅悉也没耽误自己的事情留下来陪陈致。 见状,柏梵倒是松了口气。 看来傅悉倒也没多在意这人。 傅悉一走,包厢里的人逐渐又恢复了原状,只是目光有意无意打量着陈致。 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倒是没有贸然上前搭话。 柏梵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朋友朝陈致抬了抬下巴,问道:“那谁?长的挺高挺帅啊。” 柏梵撇了撇嘴。 一开始他也有些疑惑陈致的态度。 但这会儿,他已经对陈致的身份有了定性。 柏梵勾搭过有钱人。 他能放得下身段,知道当舔狗就得有觉悟。 他特别瞧不起那种,既想勾搭人,又装得清高得要命。 在他眼里,陈致就是这种人。 他对朋友小声嘲讽道:“你看他那身材都为爱做零了,还装什么清高。” 傅悉可不是会在下面的人。 就这还扒着傅悉,可不是为爱做零吗? “不是吧?傅总能喜欢这样的?”朋友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致。 “怎么可能。”柏梵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子逐渐热络了起来。 有人提到了傅悉,开柏梵玩笑。 柏梵脸红。 他在这种场合也是熟人,很快被人调侃: “别闹小白啊,他是真的喜欢傅总。” 话落,一直安静坐着的陈致,“咔嚓”将手里的杯子捏出条缝。 谈笑了一会儿,柏梵去洗手间。 他估摸着傅悉快回来了,特地在洗手池前整理了一下仪容。 正准备出门。 却见傅悉带来的那人堵在门口。 刚刚还对傅悉不假辞色,仿佛要对傅悉宁死不从的人。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你就是那个扒着傅悉不放,偷拍错位图,买热搜炒绯闻的柏梵?” 柏梵:“……?” 第32章 茶 柏梵被这一长串的前缀弄的一愣。 意识到这人在说什么后, 顿时气笑了。 他张嘴还没开嘲。 却见这个看起来话不多的冷淡少年,冷着一张无欲无求地脸,接着骂他: “一边收着别人的钱给傅悉找麻烦, 一边口口声声说喜欢傅悉?” “就你这也叫喜欢?你配吗?” “人多少得有点自知之明, 别忘自己脸上贴金。” 虽然这人说的都没错,但冷不丁被人这样指着骂, 柏梵还是差点气得脑淤血。 又是没等他开口。 面前的男大学生又道:“别白费力气了,再怎么蹭都是假的。” “蹭到天上去, 傅悉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柏梵差点气晕了。 终于逮到了开口的机会: “你装什么逼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傅总多熟。” “你怎么知道傅总不喜欢我这样的?” 柏梵嗤笑:“我劝你可别那么装, 真以为傅总喜欢清高的?在外面装冷脸给谁看呢?傅总可不吃你这……” 没等柏梵说完。 他的话便被面前的人打断:“第一,我们很熟,熟到床上的那种熟。” 柏梵呆滞。 陈致继续道: “第二,你怎么知道他不吃我这样的?” 高大冷淡的少年, 这会儿面上竟然露出一丝骄傲: “他不可能喜欢你,因为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喜欢我的身材, 我的脸,我的性格, 还喜欢我不理他。” “他全都喜欢, 怎么了?” 说着少年还骄傲的站直了身体。 一米九的巨大阴影,像猛兽一样张牙舞爪。 柏梵骤然沉默了一下。 他看了看陈致比傅悉还高的身高,完全不信。 这俩人要上床, 不会撞号吗? 这到底谁在上谁在下合适? 柏梵还在消化陈致的上句话。 又听到面前的少年, 用那个连耀武扬威都显得平淡的声线, 说: “我们昨晚刚做过,四次。” 柏梵脑子里轰的一声。 觉得自己到嘴的鸭子被人抢了。 一瞬间又有些震惊。 他抬头看着面前高大了一圈的少年。 傅悉要是真喜欢这样的? 那他不是完全没机会了吗! 性格还能改,但这身材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理清楚这人是说真话, 还是吹牛逼。 就见面前这个过于高大的少年,走近他。 黑眸朝他觑过来,低声威胁: “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别总发那些模棱两可的东西乱蹭。” 男朋友? 柏梵正要嘲笑他这称呼。 对上少年的眼神,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人眼里的威慑完全超出了这个年龄与身份。 让柏梵下意识想到自己见到的其他高位者。 “我只警告一次,别想着搞小动作,也别妄想把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告诉傅悉。” 柏梵有点被吓到了。 心里开始怀疑这人的身份。 还没等柏梵细究这点怀疑。 这时,洗手间外传来点交谈声与脚步声。 陈致皱了皱眉。 两人下意识都朝洗手间的门看去。 下一秒,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傅悉站在门外。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门把手上,正转身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察觉到洗手间里有人。 他怔了一下,转头看过来。 一时间,三人大眼瞪小眼。 洗手间里。 高大的少年一脸锋利的冷淡,光是躯体就极具威胁和压迫。 瘦弱纤细的柏梵,在陈致的衬托下,像是一只被威胁的无辜可怜的小白兔。 而这两人,一个是刚和傅悉睡过没多久的地下男友,一个则在热搜上和他大炒绯闻。 这俩人齐聚一堂。 还是这个架势。 看到这场景,即使是傅悉也诡异地沉默了一阵,轻挑了一下眉梢。 柏梵眼神一动,立刻意识到,现在是他的机会。 他比面前这个少年矮很多。 占据天然的优势。 况且这人刚刚的确在威胁他! 柏梵立刻惧怕地后退两步。 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硬是憋出眼泪,眼眶通红,带着求助的目光投向傅悉。 他内心狞笑。 什么绿茶男大学生,让你见识见识社会人的险恶。 眼神刚投过去,傅悉还没什么反应。 柏梵却见刚刚还说着“离我男朋友远点”威胁他的人,直起身。 少年并没有慌乱解释,更没有朝傅悉求助。 他一脸不屑于解释的冷淡。 只是抿紧了薄唇,皱着眉,一脸不耐烦更重。 但是,他脸色还带着刚刚晕车的苍白,一双眼睛还压着因为怒气泛起的红。 并没有柔弱的委屈,只显得莫名压抑。 少年身上只穿了个有些旧的灰色T恤,浑身穿着,和富丽堂皇的场所格格不入。 四周华丽的装潢,像一种无孔不入的凌虐,围绕在他周身。 衬得少年像一只误入恶劣人类世界的猛兽。 看起来危险,却又因为被带离了赖以生存的丛林,无辜地使人同情。 他就这样绷着脸,用最冷漠的神情,一言不发的撞开傅悉,从洗手间里离开。 柏梵摆足了委屈的表情、脆弱的姿态。 却见傅悉伸手,抓住了那个一米九壮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少年。 男人皱眉,带着关切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陈致一直没说话。 直到现在被问了,才咬着牙,哑声扔出一句: “早和你说了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柏梵:? 怎么好像被欺负的是他一样? 说完,少年已经甩开傅悉,大步朝外走去。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看不出对傅悉有任何留恋。 可傅悉紧跟着走了出去。 先被骂,又被炫耀,再被威胁,最后又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柏梵: “……” 柏梵都被这通操作搞呆了。 好家伙,背着傅悉一口一个离我男朋友远点,占有欲强得要死。 当着傅悉的面又对人不假辞色,仿佛被逼着上床一样,一脸清高。 要不是柏梵刚被威胁了一顿,差点就信了。 他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慢意识到,茶便娱乐圈无敌手的他,这是被茶了? 这算什么? 冷脸茶? 清高茶? 柏梵不信,他觉得他还能再努力一下。 于是冲出洗手间,朝着傅悉追了过去。 表演茶艺那么久,柏梵第一次感受到曾经那些被自己茶过的人的心情。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戳破这个绿茶男大的真面目。 等柏梵找到傅悉的时候。 那个满身茶味儿的男大学生并没有和傅悉在一起。 应该是傅悉中途被人拦住了。 柏梵觉得正好。 他深吸口气,努力做出委屈红了眼眶,又强行把自己哄好的样子。 走到傅悉面前,他像是做错事了一样,怯生生道: “傅、傅总,你找到刚刚那位同学了吗?” 听到声音,傅悉转头朝他看过来。 柏梵心里冷笑。 什么狗屁清高男大,装的跟真的一样,今天就让哥把你遮羞布都扯下来。 他手足无措地朝傅悉道歉: “傅总,都是我不好,我和那位同学解释了,说了我和你没关系,外面都只是绯闻而已。” “可、可他不信……” 说着他似乎又委屈了起来,但立刻又替人说话: “但是您不要责备他,这位同学一定只是太喜欢您了,才对我……” 柏梵说得模棱两可。 不是装不喜欢傅悉吗?给你戳破了,看你还还怎么装清高勾引人。 他垂眸又失落道: “我会听他的话,以后离您远一点的。” 他这句话说出口,就听面前的男人笑了一声。 这笑声听得柏梵心里一突。 他小心翼翼抬眸去看傅悉的神色。 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这笑意带着点讥嘲,看好戏一般。 柏梵忙又垂下眼,心脏砰砰砰跳。 柏梵茶过很多人,但他总觉得,这位傅总仿佛总能看透一切。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听傅悉笑着道: “柏先生演技了得。” 柏梵一边因为被看破了心慌,一边又被傅悉的称呼弄得脑袋发昏。 其他人都叫自认熟络的叫他小白。 只有傅悉叫他柏先生。 客客气气的,每个咬字都好听得要命。 心虚了一会儿,柏梵突然意识到,不对啊! 虽然他的确茶,但他今天说的话都是实话啊! 一点歪曲都没有! “不er,傅总!”柏梵慌忙要解释。 却听傅悉冷淡道: “不过装也装点像的,他可和你不一样。” 来了,渣男名句。 柏梵有生以来,想不到这句话竟然也能被用在他身上。 “不是,我没有撒谎啊……” 柏梵装不下去了。 但面前的男人并不相信,只笑道: “你可能不清楚,他对我并没你那么大的兴趣。” “对我不感兴趣,自然做不出你说的这些。” 柏梵:“……” 都把他堵在厕所,炫耀你们一晚上四次了,这叫不感兴趣? 柏梵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傅悉。 不是,您这鉴茶能力,能不能一视同仁一点? 凭什么对他一看就透。 那个男大都茶气冲天了,还死活看不出来? “傅总,我真的……” 柏梵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傅悉却只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离开。 柏梵:“……” 作为一个曾经泡了无数次茶的人,柏梵很清楚。 傅悉这是要去安慰他“被欺负”的男大学生了。 傅悉走出会所,来到停车场。 外面已经夜深,只有路灯还亮着。 和富丽堂皇,醉生梦死的会所内部不同。 停车场里很安静,甚至算得上冷清。 因为没什么人。 只有一个高大身影,孤零零伫立在车旁。 他应该出来有一会儿了。 但是负责停车的侍者不认识他,便没把车开出来。 也没给他开门。 于是,他便只能站在傅悉的车旁等着。 人是傅悉带过来的。 委屈便也相当于是他带来的。 但受了委屈的人,转了那么一圈,终究还是只能回到他的车边,乖乖等着。 傅悉没出声,站在停车场边看了一会儿。 有侍者注意到他,要帮他去开车。 傅悉却摆摆手,自己走到车边。 听到脚步声,等在车门边的少年侧眸看过来。 这张脸上表情很淡,并没什么委屈的表情。 更没有想让人帮自己讨回公道的不甘。 傅悉走上前,打开车门。 他低声问:“被欺负了?” “没有。”少年人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只道,“我自己会解决。” 倔强得要死。 傅悉笑了一声。 陈致倒也真的没想过要让傅悉帮他做什么。 他今天想办法过来,单纯是看不惯柏梵。 不只是因为吃醋。 陈致一直记得,上次柏梵买热搜,发照片,还发了一通模棱两可的声明。 这通声明发出来时,篮球队的人看到了。 傅悉的私生活骤然被抬到台面上。 即使后来,大家顾及和傅悉情分,逐渐接受。 但那一瞬间诡异的气氛和猜测,陈致却一直记得。 一个小小的篮球队就这样。 那傅氏整个公司里的氛围呢? 从那时候开始,陈致就看不惯柏梵。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敢口口声声说喜欢傅悉。 陈致都觉得恶心。 傅悉可能对这些不在意,但是他在意。 再怎么装,陈致依旧是那个从小都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少爷。 他忍不了,当然要出气。 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可不只是骂一顿了事。 但陈致还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 他冷笑一声,抬眸对傅悉道: “说了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后你非要我过来,我打了人惹了事,你自己承担。” 傅悉眸子一弯,调笑: “哦~所以今天没打人,是为了不给我找麻烦?” 陈致:“……” “就他那样的,我是怕我一拳把人打死。” 傅悉扶着车门,躬身笑了好一会儿。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傅悉伸手戳戳他口袋里的手机。 男生转瞬扣住他乱摸的手,抬眸敏锐地对上傅悉的眼睛。 他讽笑: “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带过来,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种场合……” “傅悉,你不就是想看撑不住了求你?” 傅悉嘴角一弯。 心道,好可爱。 他的确有点这种期待。 可惜,没等到。 可真见到他被人欺负了,傅悉多少又有些不高兴。 这种恶趣味和心疼交织的感受,对傅悉来说还挺新奇。 不过傅悉看得出,陈致和柏梵是真的不对付。 让两人见一面,也打消了傅悉的一些顾虑。 至少可以证明,陈致不是傅锦的人。 傅悉眸光暗了暗。 他看向车里坐着的人。 少年甩开他的手,冷脸坐着,扭头看向窗外。 车窗外路灯昏暗。 些许灯光照进少年眸中。 那双眼睛漆黑、锋利,却又有种少年人独有的清冽。 在他眼里,可能这只是个莫名其妙被拉过来,又莫名其妙被找麻烦的奇葩经历。 完全不知道,自己接受了别人怎样一场阴险的测试。 测试是傅悉发出的。 但看着沉静又冷淡的少年,傅悉偶尔也会良心大发,冒出些许愧疚。 “陈致。” 陈致听到傅悉这样叫他。 他下意识转头。 却见男人躬身探进车里。 温热的呼吸,混着傅悉身上熟悉的木质香骤然凑近。 陈致一愣。 他只来得及强行控制着身体偏头。 下一瞬,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颈侧。 第33章 感觉 温润的唇瓣贴上少年颈侧。 只这一瞬, 傅悉便感到唇下的皮肤紧绷,肌肉收紧,青筋炸起。 连脉搏的跳动都骤然加速。 轻触了一下, 傅悉轻轻抬头。 他没直起身, 手臂撑在座椅靠背,维持着躬身的姿势, 去看近在咫尺的人。 端坐在座椅里的少年,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样做, 呆愣在原地几秒。 很快反应过来, 便猛地往旁边撤了撤身子。 扭头一双藏着怒意的黑眸看过来,冷嗤道:“你在做什么!” 傅悉无辜地眨了眨眼:“亲你啊。” 他是真有点服了自己了,明明心里升起点愧疚,想要哄哄人。 但真靠近了, 却又不由自主去做惹人生气的事。 这小子那么讨厌他。 上次解决生理需求也就罢了,现在被他亲了一下,看起来人都快炸了。 在傅悉的注视下。 少年抬起手, 仿佛极其厌恶的蹭了蹭被傅悉亲过的地方。 实则在宽大手掌的掩饰下,喉结不由自主地颤动几下, 将上一瞬间被激起的悸动, 尽数吞下。 傅悉就看着他擦。 他又有些理解自己的行为,因为陈致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一瞬间,少年身上那股不服管教的攻击性全炸了出来。 昭示着面前这个高大的人, 并不是一个会乖乖任人亲吻的宠物。 看的人想继续逗他, 继续试探, 看看什么时候会踩到他的底线。 甚至有些期待,逗他的人即将面临的又是什么样的反扑。 注视着陈致的眼睛。 傅悉想,怪不得刚刚柏梵要惹他生气呢。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 充满了以己度人的主观色彩。 但即使心里很清楚这些。 傅悉还是有点些微的不高兴。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直起身体,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傅悉给乔延发了条消息。 让他待会自己回去。 又转头对今晚“受了委屈”的人道:“这会儿你队友应该回来了,我送你回学校?” 陈致没说话。 只坐在后座兀自沉着脸。 车子驶出停车场,开上路,沿着来路返回。 傅悉开了车窗吹着夜风。 将自己吻下那一吻时,冒出的些许冲动吹散。 陈致静静坐在后座。 放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攥了两下,抑制着从刚刚就开始加速跳动的心脏。 还有……别的。 傅悉也安静开着车。 车厢里,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毕竟是睡过一场的人。 即使上一次,一个病着,一个全程懵逼。 但勉强也算预谋已久和狼狈为奸。 怎么也生出了些许默契。 车子安静开了一路。 陈致在后座忍了一路,他想,如果是往常,理应忍下去了。 但是颈侧被吻过的地方如同火烧一样。 身体贪恋拿转瞬即逝的触感,一遍遍在脑海里回顾。 车前窗开着。 夜风吹过来,带着傅悉身上浅淡的香水味,和那一丝鸡尾酒的香味。 车子停在N大门前,傅悉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道:“下去吧,需不需要我帮你给林阳发消息?” 傅悉问完,发现后座半晌没声音。 他以为人睡着了,毕竟这小子睡眠质量好得天怒人怨。 结果转头,却发现陈致并没有睡。 少年安静坐在后座,却浑身绷紧。 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手臂上的青筋一条条蜿蜒着。 他垂着头,漆黑的发丝垂下,遮盖了眸中神色。 只能隐隐瞥见他紧抿的唇。 这忍什么呢…… 傅悉纳闷。 但很快,他视线往下一瞥,便明白了。 在刚看到的一瞬间,傅悉是有点懵的。 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估计只是因为之前脖子上的那个吻。 傅悉有点震惊。 这个年纪的男生,那么禁不住撩吗? 但很快,傅悉又想到。 这小子八成忍了一路。 便有好笑浮上心头。 傅悉撑着方向盘,扶额笑了好大一会儿。 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后座的人干脆也不藏了,抬头朝后视镜怒目而视。 傅悉饶有兴趣地转身,调侃:“就算不喜欢,也能有那么大反应?” 少年人不甘示弱,抬眸讽道: “那个时候你不也是。” 傅总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陈致说的是哪个时候。 当然是他被这人按着往墙上撞的时候。 “别自夸了,我可不像你这样那么容易有感觉。”傅悉哼道。 抬眸却在后视镜,对上陈致漆黑的双眼。 少年嘴角带了点讥讽的笑意,道:“你有没有感觉,我可比你清楚。” 傅悉:“……” 小屁孩,拽什么。 这个样子,肯定不能下车了。 总不能再忍着走到宿舍。 虽说这个点学校也没什么人,但到底有碍观瞻。 尤其陈致住的还是宿舍。 傅悉发动车子,又上了路。 陈致以为这人要带自己回酒店。 他想说没必要。 把他扔下车,只要傅悉不来招惹他,他一会儿就好。 但傅悉的车,没到酒店就停了。 车子驶入一个略显空旷的停车场,停在了车位里。 陈致正有些疑惑。 便见前面傅悉拉开车门走出来,绕到后座空着的那一侧,开门坐了进来。 属于傅悉的体温和味道,顿时更近了。 陈致:“……” 他刚想问这人要干什么。 就见傅悉抬眸朝他笑了一下,而后伸出了手。 空旷的停车场内,唯一停着的那辆车猛地晃了一下。 车内,陈致压着声音怒吼: “你干什么!” 傅悉的笑声很好听,且答得理直气壮:“帮忙啊,男朋友。” 陈致咬牙躲着:“你就是……报复我刚刚……的话。” 他这样特别戳傅悉。 等看着少年马上被逗得要开门下车了,男人才笑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劝他: “别冤枉我,不帮你解决,你这样可是哪都不能去。” 陈致深吸了口气。 他还想躲。 却见傅悉突然凑近。 几乎凑到他唇边。 男人的呼吸都扑了上来。 陈致便又想到在会所停车场里,这个人冷不丁亲过来的样子。 果不其然,便见傅悉笑眯眯地威胁他:“乖一点,不然就亲你。” 男人眼底的恶劣快溢出来了。 还带着点终于能扳回一城的得意。 陈致很少见到傅悉这个样子。 这一瞬,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可恶得有些可爱。 他知道,傅悉是真的觉得自己讨厌他。 所以连亲吻都能当成威胁。 男人丝毫不知道真相。 便让这个威胁变得更可爱了一点。 见男生仿佛真被威胁到了,乖乖顿住不动了,任人上下其手。 只一双漆黑的眸子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傅悉欣赏了好一会儿陈致的表情,夸了句:“好乖。” 嘴上这样说着。 可手上动作的一瞬间,他又忍不住食了言。 趁人不备,倾身吻了过去。 只是终究记得对面的人讨厌自己,于是偏头,只轻吻在了男生的颈侧。 是他离开前吻过的地方。 只是这个吻,又和上一次不同。 陈致能感到他启了唇,轻吮了下颈侧的皮肤。 即使如此,仿佛尤不满足他的恶劣。 察觉到那抹灵活的柔软在颈侧的血管上擦过。 陈致脑子里嗡的一下,理智骤然断了弦。 傅悉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失策了。 他坐得离陈致太近。 车内封闭的空间逼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连躲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直面硬碰硬的肢体近战。 傅悉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抽了腰带反绑了手。 绑的很紧,一圈一圈绕到他手肘上方。 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回过神来,傅悉气笑了。 他正要说点什么,抬眸却撞进一片带着红血丝的黑瞳。 傅悉这才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并不好看。 他身前的少年盯着他,喘着粗气。 经过他这一串的撩拨,更是难以平复。 傅悉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了看车窗外。 四下安静无人,可终究是随时会有人来的地方。 “回酒店吧。”傅悉认输般劝道。 听到他的话,向来冷着脸的少年突然笑了。 这个笑完全算不上阳光。 衬着男生眼底的红血丝,甚至有些邪肆可怖。 “刚刚你对我做那种事时,怎么不记得回酒店?”他道。 傅悉:“……” 傅悉向来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现在坐在陈致腿上,压根没什么翻盘的机会。 便软下声音来:“是我不对,等回去……” 话没说完,傅悉不自主往前倾了倾身。 是陈致在扯他的领带。 直接把他的领结扯开,领带拆了下来。 缠在了他嘴上。 “……” 傅悉今天挑的是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很衬他象牙白的肤色。 领带绕到脑后,系得很紧。 一节暗红的丝绸,便陷进他齿间,将脸颊的软肉都勒出一道凹痕。 男生慢条斯理的系好领带。 抬眸看他,淡声道: “傅先生这张嘴总喜欢说蛊惑人心的话,我不喜欢。” 傅悉皱眉,却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他下意识想说话,舌尖却只抵在领带上,氤氲出一小片暗色。 陈致抬起手指,在那片痕迹上按了按。 傅悉便只能皱眉,仰头去躲。 车子还是太小了,终究连躲的空间都没有。 被他得逞的时候,傅悉听到身前的人哑声道: “傅悉,记住了,是你非要和我交往。” “所以,你就该满足我。” 傅悉觉得,自己有生以来都没有那么惨过。 双手被绑着,连保持身体平衡都不做不到。 嘴被堵着,无论是想骂人还是想讨饶,都说不出话来。 偏偏布料勒在齿间,又连咬紧牙关抑制所有声音,都做不到。 傅悉只能茫然看着车顶,心想以后要不要换一辆大点的商务车。 不然撞到脑袋,还挺疼的。 直到眼眶都模糊了。 傅悉稍稍喘口气,感到有粗粝的指腹,抚过自己的眼睛,抹掉睫毛上的泪意。 他努力调动些力气,抬抬下巴示意陈致给自己松绑。 但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整个人一僵,而后剧烈挣扎了起来。 但是终究,一切都被沉默的夜色吞没。 等陈致彻底清醒过来,把傅悉给放了。 天色已经接近凌晨。 车内空间太小。 他只能站在车下稍稍整理好自己。 再抬头望进车子里,便由衷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陈致眼里,傅悉一直很可恶。 但现在,即使是陈致也不得不承认,傅悉的模样太可怜了。 男人窝在座椅里。 身上的价值不菲的衣服全都皱得不成样子。 他袖口卷的很高。 两只手臂上全是勒痕。 领带也解了下来,但嘴角连带着脸颊都红了一片。 陈致沉默了好一会儿,想伸手去帮他整理。 被傅悉伸手打开。 手掌打到陈致手腕上的时候,他能感觉这人指尖都在抖。 陈致:“……” 他没说什么,自己造的孽还能说什么。 没再上车,陈致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他启动车子的时候,后座躺着的人终于出了声。 用喑哑并同样带着颤抖的声音问:“有驾照吗?” 陈致没答话。 他很早就在赛车场开着玩,没谁玩车比他玩得溜。 后座的人又说: “我从不聘用没专业培训过的司机。” 听着挺瞧不起人的。 只是声音绵软得要命。 陈致还记得自己的人设。 勉强淡着声音回他:“那你自己爬回去。” 后座的人像是被气到了,不说话了。 到了傅悉的酒店。 陈致拒绝了侍者帮忙停车的服务,自己把车开进停车场。 停好了车。 他打开驾驶座的门走出去,又绕到后座这边,拉开车门。 但顾忌着周围,门开的幅度并不大,不会让人窥见车内的情形。 “上楼。”陈致说。 后坐的人还像刚刚那样窝着,闻言头都没抬,哑声道: “你回学校,我自己在车里待会儿。” 陈致:“……” 他怎么可能把人扔在车里不管。 再怎么装也不可能。 知道这人是顾忌面子。 他道:“要么你自己走,不走我当你走不动,我抱你上去。” 傅悉:“……” 真被抱上去,他脸还要不要了? 第34章 下次 傅悉坐正身体。 又缓了缓, 才再次整理了一下衣物,从车里走出去。 脚刚沾地,不受控制地一软。 陈致眼疾手快把人捞了起来。 傅悉:“……” 他站稳了, 朝陈致看了一眼。 陈致很快便注意到他脸颊和嘴角的勒痕。 傅悉在车窗里照了照, 也看到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 傅悉哑声开口:“前面抽屉里有口罩。” 陈致立刻探身去车里拿。 傅悉接过口罩带上。 伸手的一瞬间,手腕上的红痕便暴露了出来。 陈致:“……” 还好袖子勉强能遮住。 但傅悉身上的衣服, 即使整理好,也不能看了。 褶皱还在其次。 上面晕染的痕迹, 倒是让人能一眼看出不对。 尤其是傅悉平时穿着都很考究。 从来没有这样失礼又狼狈的时候。 陈致沉默一会儿。 他想到副驾驶上挂着个外套, 再一次探身回去,拿了外套给人披上。 两人一起往酒店大堂走。 外套披着有些奇怪。 傅悉边走边慢吞吞把外套穿好。 衣摆垂下来,遮住了一切痕迹。 幸运的是,这个点已经很少有人外出。 傅悉和陈致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 只有前台还兢兢业业地等着。 傅悉去前台拿了房卡。 和陈致一起走向电梯。 前台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 她记得这位傅总早上走的时候有些感冒。 晚上天凉了,穿上外套,带上口罩, 倒也正常。 只是平时见面时,这位傅总总是会对她们笑笑。 笑得很温柔、很好看。 偶尔还会聊上几句。 今天倒是略显冷淡。 那么晚回来, 应该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吧。 前台这样想着。 陈致缓步跟在傅悉后面。 毕竟是自己做的孽。 他多少有那么点心虚, 密切关注着傅悉的状态。 傅悉一路都很沉默。 像是有点emo。 平时动不动就逗他两句,现在收敛了恶趣味,沉默起来, 陈致倒是有些不适应。 直到要进电梯的时候。 走了这么一路, 傅悉好像才慢慢缓过神来, 转头瞥了他一眼。 逐渐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见身后的人伸手帮自己去挡电梯门。 傅悉迈进电梯,哑着声音嘲讽:“现在倒是挺殷勤,刚刚怎么不……” 电梯上行, 傅悉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停得太突兀。 本来准备低着头任他嘲讽的陈致,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傅悉这张嘴可不是会随便饶过人的类型。 陈致奇怪这人怎么不说了。 视线落在傅悉身上,才发现男人肢体突然变得极度僵硬。 他面对着电梯箱壁,让人看不清表情。 只能看到他背部紧绷着。 连握着房卡的手指,都不自觉收紧,捏得指尖泛白,轻轻颤抖着。 陈致突然意识到。 刚刚在车里太匆促,车里也并没有备东西。 而他一共作了两次孽,都弄在里面。 陈致顿时明白了傅悉是因为什么止住了话。 他立刻移开眼,不敢再去看身侧的男人。 他怕看多了,今晚才是真的没法回宿舍了。 理智是这样约束的。 但身体总有自己的想法。 陈致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傅悉。 视线扫到了什么。 他突然往前一步,贴在了傅悉身后。 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瞬间贴过来。 再加上少年人的体温本就偏高。 傅悉即使背着身,也察觉到陈致的气息靠近。 立刻转身朝他瞪过去。 这是陈致第一次见到傅悉瞪人。 这人一向都是笑眯眯的。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温柔可亲,却又虚伪恶劣。 直到现在,这些浮在表面的笑意全褪去了。 男人睁圆了一双桃花眼看他。 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怒意和戒备。 陈致明明是想做点好事帮个忙。 但对上傅悉的眼神,却突然明白这个男人平时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 他便故意沉默了一会儿。 等着这人继续揣测他的意图。 直到傅悉撑不住,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 陈致才像什么都没察觉一般,一本正经地淡声道: “别动,我在帮你。” 傅悉不信,挑了挑眉稍。 陈致朝他示意:“上面有摄像头。” 傅悉:“……” 他瞬间明白,陈致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外面空旷无人。 傅悉松了口气。 他没再停留,更没有扭捏,忽略身体的异样,快步往自己酒店房间走。 到了门前,他刷卡进房间。 因为指尖在抖,一次竟然没刷上。 他要刷第二次,身后便伸出一只大手,越过他的身体,捏着房卡贴了上去。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傅悉进了门。 往常他会慢条斯理地在玄关摘下腕表,以及领带,再去倒杯水,然后才进浴室洗漱。 这一次,他连鞋都没换,便直接走了进去。 浴室门在陈致面前关上。 里面水声响了起来。 陈致在玄关停留了一会儿。 原谅他实在没什么经验。 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伸手摸了摸口袋。 沉默半晌,他还是走到浴室玻璃门前。 没直接去开门,而是伸手敲了敲。 浴室水声响着,听不清里面人的反应。 只是磨砂玻璃门上,映出的那道模糊的影子稍僵了僵。 又过了须臾,浴室门打开。 傅悉还是像上次那样,大大方方,浑身挂着水珠。 笑容已经回到了男人脸上。 他顶着一身狼藉,笑着问:“什么事?” 只是再怎么笑,说话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陈致眼神从傅悉脸上移开。 却又落到了男人脖颈上,直面自己造孽的证据。 他又移了移视线,才道: “我手机落在你车里了,车钥匙给我。” 傅悉没说话,只转身回浴室,将那件外套拎出来。 依旧笑眯眯朝他道:“慢走,不送。” 陈致默默在心里翻译了一下。 这人想说的应该是:“快滚。” 这一晚,傅悉睡得相当沉。 还没体会到睡得香不香,倒是一睁眼就接到误机的消息。 眼看登机时间已经过了,傅悉干脆让助理订了晚点了机票。 自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洗漱。 一站在镜子前,傅悉便再次意识到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他身上干干净净,基本没什么困扰。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姿势原因,还是那小子报复他之前的两个吻。 跟狼一样在他脖子上咬了好几下。 力气很大,都有点破皮渗血。 脸上倒还好。 昨晚睡前他记得冰敷,现在已经没什么痕迹。 只有嘴角还有轻微不适。 手臂上的痕迹也淡了不少,只是颜色由红便紫,不能细看。 傅悉沉默了一会儿,没在管。 反正该遮的都能遮住。 只是穿衬衫时,领口磨到颈边的咬痕,傅悉还是皱眉。 他看了看镜子,心想下次得交代那小子别咬那么重。 不然咬出血了,他还要去医院打破伤风。 脑子里刚想完这句话。 傅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愣住。 下次? 鬼来的下次…… 傅悉收拾好东西,坐车去了机场。 陈致那边打完了最后一场比赛,参加完颁奖典礼,也坐上校车准备回A市。 这次A大拿了亚军。 最后决赛对战的队伍,整体实力实在太强。 就算陈致一个人追分追得厉害,最后总分还是差了几分。 不过即使是这个名次,A大已经很满意了。 一群人结束假期,又拖着行李上了车。 上车时,林阳还忍不住问陈致: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大半夜打电话让我去给你开门禁?” 陈致没说话。 林阳自顾自地叨叨: “得亏那时候我还没睡着,不然你一晚上就在外面呆着吧。” 等林阳抱怨完了,陈致才若无其事道: “门禁卡忘带了,找了个网吧呆着打游戏。” “嘿,你小子也有那么粗心的时候。” 林阳稀奇。 陈致上了车就补眠。 车程不短。 中途,他半梦半醒又听到林阳嚷嚷,说什么热搜之类的。 陈致睁开眼,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热搜。 果不其然,柏梵又开始了。 但这次,陈致却来时路上的心情并不相同。 他淡定多了,心绪几乎没有半点波澜。 毕竟昨晚刚做过。 只做一次,还能说是意外。 但有了第二次,便肯定不是。 陈致点开词条看了看。 这次并不是柏梵和傅悉的错位合照。 而是两张分开的照片。 一张是柏梵在机场的路人街拍,一张是傅悉值机时的照片。 下面有CP粉因此嗑了起来。 说两人今天都出现在这个机场,一定是约好了见面。 和之前的错位照片相比,这次的舆论牵强道可笑。 陈致看到了,甚至嗤笑了一声。 心想这群粉丝是一点不想想这机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怎么不说整个机场的人都是和柏梵约好的。 车上吃瓜的林阳几个,也慢慢品出了不对劲儿。 有人道:“这个柏梵……他咋老带着傅学长上热搜?” “该不会是纯蹭吧?” 其实陈致明白柏梵的意图。 这次他没拍到有力的证据,但还是买了热搜和水军。 明显是对他示威。 陈致倒也没期待上次骂一通,就能把这个柏梵骂老实。 这类人有自己的那套认知,只有真感到害怕了,才会收手。 在傅悉伴侣位置的争夺塞上,陈致可没有认怂的习惯。 这几次绯闻下来,他也清楚,傅悉压根不关注这些事。 所以他就算搞点小动作,傅悉应该也不会注意到。 想到这,陈致便下了决定。 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让人把词条给撤了。 务必撤得干干净净。 发完了消息,他继续补眠。 那边,傅悉已经下了飞机。 乔延约好了和他今天一起回来。 因为他误了机,便下了飞机在机场等他一起回。 傅悉刚走过来,便见乔延咧着个大嘴刷手机。 见他过来,这人扬着手机屏幕给他看。 调侃道:“这个小明星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你啊!” 傅悉瞥了一眼,也有点烦。 毕竟柏梵这热搜买的太频繁了。 但他还有点累。 没说话,只打开车门,窝进后座。 腰腿刚因为座椅柔软的支撑舒服了些许。 傅悉一抬眸,却一瞬间因为这个相同的位置,想起了昨晚的事。 傅悉:“……” 他想到,他留在N市的车还没洗。 但是凭这车里的状况,交给别人解决又有些…… 傅悉抬手揉了揉额头,决定先不管这个。 大不了把内饰全换一遍。 坐在车里稳了一会儿。 傅悉也打开手机看了看热搜。 往常,傅悉的确不管这些。 他心里知道这热搜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没必要花心思。 更没有给谁解释的意思。 现在,看着词条下一个个冒出来的热评。 傅悉依旧不想解释。 他现在连点开陈致的微信都有点微妙的抗拒。 只是…… 傅悉缓慢意识到。 他和陈致已经睡过两次,情侣关系确认得不能再确认了。 这时候,再任由揣测他和别人恋爱关系的舆论随便散发,似乎不是很礼貌。 靠在椅背里懒懒地思索了一会儿。 傅悉勉强决定今天做个人。 他手指动了动,刚要给助理发消息处理掉这些热搜。 就听乔延“哎呦”一声。 傅悉抬眸看他。 乔延惊道:“咋都没了?” 傅悉挑眉,也有些意外:“热搜掉了?” 乔延道:“这可不是掉了,直接搜不到了。” 傅悉顿时皱了皱眉。 “你搞掉的?不对啊,你一向不管这些。” 乔延也意识到了什么,朝傅悉挤眉弄眼,“不会是你哪个追求者,终于看不下去出手了吧?” 第35章 柏拉图 傅悉原本没有多少兴致。 现在听到乔延的话, 倒是又拿出手机刷了刷。 轻挑了挑眉。 一般平台都是两边不想得罪,更是看中舆论的收益。 能短时间内让平台把消息撤那么干净,可不是件普通操作。 傅悉看着搜索结果。 敏锐地察觉到, 比起撤掉这些绯闻, 背后出手的人,应该更想给柏梵一个威慑。 看到这种情况, 柏梵这会儿应该正忐忑不安。 傅悉放下手机,勾了勾唇角。 但问题来了。 究竟是谁, 竟然不惜耗费那么大手笔, 来压他和柏梵的绯闻? 傅悉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不过却没再多问。 乔延上了车,倒是又回头看看,问: “咱们现在走?” 傅悉抬眸看他:“不然呢?你有人要等?” “我可没人要等, 倒是你这次没和你那个小男友一起回来?”乔延问。 傅悉:“……” 这会儿和陈致一起回来? 他怕路上自己会忍不住把人踹下飞机。 但这事就不用和乔延说了。 傅悉只道:“他坐学校的车回来。” “那还差不多。” 乔延想到陈致的脾气,又摇摇头,啧啧两声, “你找的这个,我都不想说。” 巧了, 傅悉现在也不想说。 他换了个姿势。 腿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就见乔延又转头, 八卦一般地问: “对了,你把人搞到手了没?” “什么?”傅悉问。 乔延没明说,只朝他眨眨眼。 那表情分别在说:“都那么憋屈了, 要是睡不到, 不太惨了吗?” 傅悉:“……” 他有点佩服乔延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力。 “没。” 傅悉随手捞了本杂志, 翻了翻,说,“最近觉得柏拉图比较有意思。” 乔延:“?” “不啊, 兄弟你……” 眼看他还想说什么。 傅悉突然若无其事地问:“你爸最近是不是安排你进公司了?” 乔延顿时开始头疼。 他唉声叹气:“老头子真是的,他咋不看看我是不是这块料……” “哎你提这个干什么,一提我就发愁……” 傅悉瞥了他一眼。 愁起来好,愁起来就没心思问东问西了。 下了飞机,傅悉也没得休息。 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忙。 他直接顺路去了公司。 忙到吃完晚饭,才回清洲湾。 傅悉回去之后,管家已经将他在N市的行李分门别类收拾妥当。 只是递给他一个袋子。 傅悉刚洗去一身疲惫。 正擦着头发。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默了默。 这是酒店送来的干洗衣物。 封好的袋子里,是他那天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衣物。 干洗熨烫完毕,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那条暗红色的丝绸领带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是细看之下有些许抽丝。 但除此之外,袋子里还封着一个东西。 是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 背面朝上,印着A大的名字和大门照片。 傅悉:“……”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头发。 示意管家将袋子放在桌面上,只随意解释了一句: “去看比赛,临时捡到的学生证。” 管家很有职业素养。 不管信还是不信,都没有多问。 等管家离开。 傅悉才将卡片从袋子里拿出来。 翻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印着某人的证件照,学号和专业信息。 证件照上,少年表情平淡,黑眸冷静地看着镜头。 看起来,除了长得帅了点之外,和别的普通大学生并没什么不同。 完全看不出私下里,是个敢把傅氏集团总裁摁在车里收拾的狠人。 傅悉叹了口气。 也没吹头发,拿着卡片窝到床上。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陈致的学生证是怎么跑自己衣服兜里的。 但这无疑代表着那天晚上,逼仄车厢里的混乱。 傅悉把这张学生证随手扔到一旁。 心想让他自己再补办一张算了。 过了一会儿,傅悉又在思忖,这卡里余额还剩多少。 A大的学生证也作为饭卡水卡使用。 时间过了太久。 傅悉已经不记得,学生证补办的时候,卡里的余额会不会复原。 几百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那小子来说,估计要苦恼一段时间。 思索片刻。 傅悉又认命地把扔到一旁的卡片捡回来,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陈致。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 比赛结束了又不用训练,这会儿男大学生似乎很闲。 很快便回了消息。 陈致:? 陈致:怎么在你那。 傅悉看着消息,心说他还想问呢。 从自己兜里掏出别人的贴身用品, 这对傅悉来说也是个前所未有的体验。 傅悉这会儿心气儿不顺。 隔着手机又不怕被咬,便又笑眯眯地逗人。 傅悉:不清楚^_^ 傅悉:该不会是你故意塞过来的吧? 另一边,陈致倒也没在闲着。 他正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 一边听着董事会的汇报,一边分心看傅悉的微信。 看到上一条消息。 陈致觉得有点冤枉,他那时候可分不出心来搞这些小心思。 于是把手机捞过来,打字。 陈致:我要是塞,也只会塞别的地方。 刚准备睡觉的傅悉:“……” 男大学生的语气淡得要死,后面还坠着个句号。 让人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怎么冷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打出这行字的。 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一会儿。 傅总默默拿起床头柜上的学生证看了一眼。 起码有三指宽。 傅悉:“……” 傅悉直接给气笑了。 这什么鬼话? 陈致发完这句话,也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连忙伸手在输入框打字:“我是说塞你嘴里。” 打完了,又觉得越描越黑,更不对劲了。 只能又木着脸删掉,思考现在撤回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了,那边傅悉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傅悉:^_^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陈致心道,还不是被你逼的。 第二天,傅悉早上照旧去上班。 只是口袋里放了陈致那张学生证。 他进入办公室。 助理恰好进来,向他汇报: “傅总,您昨天交代的事,我联系上平台问了一下。” “什么情况?” 傅悉坐下喝了口咖啡。 随手将那张学生证拿出来,在指尖转了转。 助理接着道: “平台不太情愿透露消息,但也不想得罪您,只模糊地说,是海外那边联系的他们。” 傅悉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国外的确有他几个朋友,也的确有可能是乔延说的那种情况。 但昨天突然出手,依旧有些奇怪。 思索不出头绪,但这事本身对傅悉并没什么害处,他便没再问。 忙完了上午的工作。 在饭点之前,傅悉出去了一趟。 他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准备给某个没办法刷卡吃饭的男大学生送饭卡。 车刚从停车场出去。 乔延电话便打了过来。 傅悉一接通,就听乔延求救一样大喊:“快快!你在哪,我要去投奔你!“ 傅悉眼都不眨地说瞎话:“在办公室。” 他知道乔延被他爸捉回去工作,估计受不了了想翘班。 乔延道:“你放屁,我去你办公室找你了,你根本不在。” 被戳破了,傅悉也半点尴尬都没有,继续开车上路。 可惜运气不好。 刚要从傅氏集团大楼外离开,正在外面盘旋的乔延一眼看见了他的车,飞奔过来。 这人趴在他车前盖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那架势仿佛背后有一群狗在追。 傅悉嫌他这姿态难看,无奈还是开了车门。 乔延一溜烟钻了进来。 坐定了,才长长松了口气。 “等会儿我爸要是打电话问我在哪,你一定告诉他你找我有事!”乔延说。 傅悉瞥了他一眼:“我不方便带你。” 乔延哭丧着脸:“藏别的地方我爹肯定要把我逮回去。” “没事,你去别的地方,乔叔打电话问我会帮你掩饰。”傅悉说。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乔延扒着驾驶座的靠背不放手 ,并迅速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他知道傅悉这个整天加班的家伙,其实很羡慕他这个清闲的二世祖。 以傅悉的恶趣味,肯定恨不得和他爹一样把他打包扔公司。 傅悉叹了口气。 心想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他无奈道:“真没空陪你。” “你要去干什么?见哪位大客户,还不能带着我?”乔延问。 傅悉笑眯眯看着他,道:“约会。” 乔延:“……” 他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要是平时,乔延早麻溜滚下去了。 但思及今早上班的痛苦,乔延还是道:“带着我吧,放心我不会发光打扰你们的。” 傅悉“啧”了一声。 他看看时间,快到A大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了。 马上下了课,一群人就要往食堂钻。 送晚了,某人今天中午怕是吃不上饭。 傅悉只能继续开车往前走。 乔延又控诉他:“你可真是见色忘义,那天在许老板那,就把我扔下来带着你那个小男友走了。” 傅悉:“……” 前天晚上被人在车里冒犯的记忆,骤然又浮了上来。 他看了眼乔延,不明白这家伙那么蠢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茬又一茬,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悉昨晚睡了一觉,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被乔延这个大嘴巴一提醒,又记起来了。 “你又看不惯他,等会儿你们俩见面万一吵起来,烦的还是我。” 傅悉漫不经心道。 乔延回想了一下陈致的样子,说:“你找的这个男朋友,可不像能跟人吵起来的。” “能啊。”傅悉说。 “谁?”乔延好奇地问。 傅悉:“我。” 乔延:“……” 又是一大口狗粮。 他开始后悔上傅悉的车了。 傅悉把车直接开进了A大,停在靠近食堂的路上。 陈致收到了他的消息。 按照定位走过来。 他长得高,在一群大学生里本就鹤立鸡群。 更别说那双过于黑沉冷淡的眸子。 傅悉离老远就看见了他。 也没打招呼。 只等人走近了,降下车窗。 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学生证递出去。 陈致也没多说话。 接过学生证,见傅悉没有开车门的意思,便转身要走。 乔延在后座看懵了。 问:“这就走了,你不是说要约会吗?” 傅悉心道,当然是骗你的。 但他发动车子离开前,却见拿了学生证转身就走的人,并没有走向食堂。 而是沿着路,要往校外走。 傅悉看了一会儿,开车跟上去。 终究还是降下车窗,纡尊降贵地看了一眼这人,问: “这个点不去食堂,干什么去?” 陈致缓步走着,看了他一眼:“去吃饭。” 傅悉挑了挑眉,垂眸瞥了一眼陈致手里的饭卡。 “卡里没钱,这个点充不上,只能出去。” 陈致难得解释了一句。 傅悉:“……” 早知道不给他送了。 盯着陈致看了一会儿。 傅悉倒觉得这小子比从前浑身带刺的样子好了不少。 估计对自己做的孽多少有点愧疚。 态度好多了。 都开车过来了。 傅悉原本也准备要去吃饭,总不至于把人扔下不管。 虽然心气儿依旧不太顺。 傅总还是大方的停下车,说:“上车。” 在傅悉看不到的地方,陈致轻勾了勾嘴角。 第36章 偶遇 男大学生心满意足地拉开车门, 正要上去。 一抬头,却对上乔延那张大脸。 陈致:“……” 乔延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像灯泡:“嗨~” 陈致:“……” 他刚刚完全没注意后座还有个人。 所以…… 原本傅悉准备和乔延去干什么? 乔延直到自己这会儿怎么都不讨喜。 麻溜把安全带解了,给自己换了个位置。 陈致默默做进车里。 车内空间又肉眼可见逼仄了起来。 傅悉今天开的这辆车, 内部空间并不宽敞, 因此当身高一米九的人坐进来,那种感觉尤其明显。 傅悉坐在驾驶座开车。 高大的少年坐在他的正后方。 这个熟悉的位置, 一瞬间让两人都想起了在N市的最后一个晚上。 一时之间,陈致和傅悉都有些沉默。 傅悉手指摩挲了下方向盘。 觉得幸亏还有乔延在场。 他现在对陈致上他的车, 有些ptsd了。 乔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在这股诡异的沉默里。 乔延抓耳挠腮, 没话找话,问傅悉: “哎你今天来A大干什么的?” “……给他送学生证。”傅悉说。 陈致捏了捏手里的卡片没说话。 “哦哦。”乔延应了两声。 又奇怪道:“啊?那他学生证怎么会在你那里?” 傅悉:“……” 陈致:“……” 好问题。 这要怎么解释。 两人思忖着,谁都没有开口。 傅悉默默收回自己刚刚对乔延的评价。 他还是不在的好。 乔延不清楚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哪里难回答了,一会儿看看这个, 一会儿看看那个。 沉默了几秒,陈致想开口。 傅悉怕这小子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忙转移话题,问: “中午准备吃什么?” 他问的急。 即使语气同平常一样, 尾音依旧让人听出了点端倪。 陈致卡片在指尖转了转。 偏头看向窗外, 隐住嘴角的弧度。 乔延神经粗。 没察觉到那点暗潮汹涌。 眼看傅悉说话打破了沉默,便乐呵呵和傅悉闲聊。 傅悉为了避免这家伙又冷不丁问个什么。 只能有一声没一声的和他搭话。 乔延聊着聊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问:“哎, 你查出那天是谁撤的热搜了吗?” 正默默转着学生证的陈致一愣。 卡片“啪”的掉在了腿上。 察觉到这两人在聊什么, 冷汗慢慢爬上男大学生的额头。 傅悉……不是不爱管这些绯闻吗? 就因为这样, 陈致才敢出手压热搜。 现在怎么还查上了? 陈致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偷偷支棱起耳朵,去听傅悉的回答。 “还没。” 听到这两个字, 陈致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又听傅悉说:“不过……” 车子已经到了傅悉选的餐厅前。 傅悉便没再说话,直接把车开了过去,下车让人去停车。 陈致跟着下车,脑子里还挂念着傅悉那个“不过”。 但乔延脑子跟着眼睛跑。 这会儿已经盘算起要吃什么,早忘了刚刚在聊什么。 陈致被傅悉嘴里的“不过”弄得抓心挠肺。 但是又不能主动开口问。 甚至连旁敲侧击都不敢,只能憋着,若无其事地跟在傅悉身后。 乔延打量了一下傅悉找的这个餐厅。 倒是又啧啧两声,心想傅悉是真的宠他的这个小男友。 知道穷学生没什么见识,没去一些高档餐厅。 应该是不想让陈致感到拘谨,只找了个平价的普通中餐厅。 但是想到陈致平时对傅悉的态度。 乔延又气不打一处来,他故意装模作样对陈致道: “你最近看到网上的热搜了吗?害,都是假的,你别信,柏梵那个人只是单方面喜欢傅悉而已。” 说着,乔延去观察陈致的反应。 陈致倒是心里警铃大作。 他抬眸看了眼傅悉。 暗自揣测乔延现在的话是什么意思。 单纯的闲聊,还是傅悉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来试探他? 乔延见他没反应,又加把劲儿: “那个小明星每次见到傅悉,都一口一个傅总的贴过来。” 傅悉听的烦,默默看他一眼。 乔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又连忙补充一句: “不过你放心,咱们傅总向来洁身自好。” 说完,便见对面坐着的少年安静吃着东西。 顶着一张面无表情地脸。 抬头,事不关己地问:“柏梵是谁?” 乔延:“……” 好家伙。 他这试探了一通,人家连关键人物都没认全。 傅悉倒是笑了一声。 他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的,特地提醒了一句:“那天在洗手间和你吵起来的那位。” “哦。” 陈致应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什么绯闻,没听过。” 乔延:“……” 他扭头去看傅悉,很想当场表演一个比格滴眼药水流泪表情包。 傅悉抬眸看了一眼陈致。 少年安静吃着东西。 生活里似乎除了打工和学习,就只有打球。 完全对旁的漠不关心。 即使是和自己相关的人的绯闻。 傅悉对陈致的回答丝毫不意外。 如果是他站在陈致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关注那个强迫自己的人的恋情舆论。 那刚好。 他也懒得费力气澄清。 乔延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觉得饭桌上的气氛又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里有两个都只吃饭不说话。 搞得他这个唯一一个想说话的,吃都吃不安稳。 乔延叹了口气。 总觉得当电灯泡这活,还不如回去工作轻松。 绞尽脑汁的磨了一会儿。 乔延终于又想起车上的话题,继续问傅悉: “你之前说撤热搜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一脸“漠不关心”的男大学生,又默默支棱起耳朵。 傅悉倒也没回避。 随意答道:“平台那边透露,是海外有人联系了他们。” 陈致:“……” “海外?海外也有你粉丝啊?”乔延调侃道。 傅悉笑了笑:“能一句话就让平台把绯闻撤那么干净,可不是普通的‘粉丝’。” “你有头绪?”乔延问。 傅悉声音散漫: “有这个能力的也就那几家。平台不愿意具体透露,就说明要求撤热搜的这位,和傅家往来并不密切。”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人交代了故意要瞒下消息。 “另外,人在国外,还大费周章来撤国内平台的热搜,这不太可能。”傅悉道。 “所以呢?那边撒谎?”乔延问。 “倒也不一定是撒谎,也许要求撤热搜的这个人,势力在国外,但人目前在国内呆着。” 傅悉慢条斯理地分析。 陈致听着人三言两语把自己老底都快翻出来了,简直食不下咽。 后背冷汗都沁出来了。 人在国内,势力在海外,有让平台将热搜撤干净的能力,和傅家走动又不多。 这几个条件列出来,再一个个往下筛。 只要傅悉想,很快就能查到这位撤热搜的人的身份。 虽然,傅悉不一定将这人和他这位“贫穷大学生”联系到一起。 但万一傅悉看到他的照片…… 陈致是真的有点慌。 他下午回到学校,二话不说先联系了一下助理。 告知对面如果最近有人查这条消息,尽量祸水东引。 交代完,陈致依然不放心。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确太过放松了。 傅悉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今天只凭着平台模糊透露的信息,几乎就能顺藤摸瓜把他找出来。 陈致弄不准的是,他不确定傅悉有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思索再三,陈致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狗头军师,联系了一下吴宇。 吴宇这段时间正以为自己功成身退。 接到陈致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 这才几天,就差点功亏一篑。 这事实在事关重大。 不方便在电话里详谈。 于是,陈致特地翘了两节课,和吴宇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一见面,吴宇就开始叹气。 他默默瞥了一眼陈致,用一种开国功臣看昏君的眼神。 坐在吴宇对面,陈致也沉默了一会儿。 他淡声开口:“这次是我的错。”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 没有得到时,因为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终于得偿所愿,却又一点点变得更加贪心。 妄图在任何地方,都将傅悉占为己有。 即使只是轻飘飘的舆论。 上次和柏梵起冲突。 陈致知道,傅悉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正因为察觉到傅悉的信任。 那点占有欲才不自觉疯涨。 吴宇是真的无语。 他之前不让陈致盯着傅悉看,就是因为这人眼里的占有欲太明显。 几乎像雪地里饿极了的狼,看到了猎物一样。 “傅总那么聪明,您得收敛一点您的占有欲。”吴宇再次劝到。 陈致心说,那不可能。 除非他死。 傅悉只能是他的。 吴宇看着陈致骤然暗沉下来的目光。 突然觉得,这人能撑那么久不露出马脚,也是真的能装。 陈致终究是个上位者。 没有对着下属展露心情的习惯。 很快,他将眸中神色尽数敛去。 对吴宇道: “想想万一傅悉有了怀疑,有什么解决办法。” 吴宇绞尽脑汁。 他正要说什么。 突然听到咖啡店的门铃响了一声。 熟悉的,带着笑意的清朗嗓音传来: “我到咖啡店了。” “都说了,以后寄到我办公室。” 男人不知在和谁打电话,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咖啡店的老板站起身,见到来人,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傅先生,这是您的包裹……” 傅悉手机还贴在耳边。 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米九的少年,无论在哪都格格不入。 他还和中午离开时一样,穿着那件有点掉色的黑色棉质T恤。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人傅悉也认识。 是吴家的少爷。 陈致和吴宇也下意识抬头看去。 目光相触。 傅悉挑了下眉梢。 他目光从陈致身上扫过,又瞥了眼吴宇。 男人勾起唇角,像往常那般笑着打了声招呼:“好巧,下午好?” 陈致&吴宇:“……” 第37章 欺负 陈致差点跪了。 本来只是在商量, “万一”傅悉怀疑了该怎么办。 结果还没商量出个一二三。 反倒撞上了傅悉。 那么现在,比起傅悉会不会把撤热搜的事怀疑到他身上。 陈致面临的更大的问题是…… 他要怎么解释,他这个一贫如洗, 视金钱如粪土的清贫男大学生。 为什么会和A市数得上号的吴家的少爷有联系? 并且, 这个吴家的少爷还对他态度殷勤,甚至伏低做小? 陈致只觉得眼前一黑。 满脑子都是完了。 陈致是真的害怕。 没有得到过的时候, 计划失败也就算了。 但现在,他知道傅悉喜欢逗他生气, 知道这个人会细心记得他护腕松了, 会在意恋情公开后影响他的生活,会替他挡住齐安的刁难。 也感受过,傅悉在他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他更是见到过傅悉从未在别人面前的展露的一面。 在浴缸里, 在车里。 这些一切,都是陈致完全不想失去的东西。 甚至一想到失去的可能,便开始恐慌。 陈致更知道。 傅悉就算怀疑了, 猜透了,也不会戳破。 这个男人会像往常一样, 若无其事地对待你。 完全不会让你察觉到任何不对。 但从此之后, 你便没办法再踏近一步。 陈致承认自己贪心。 在傅悉身上,他永远想要更多。 吴宇也慌得一批。 那可是傅悉! 虽然……他早就看透傅悉的真面目,不像别人一样, 飞蛾扑火一样地想要靠近傅悉。 但在傅悉面前, 他还是要点脸的啊! 这会儿, 吴宇一边因为计划即将败露而发愁,一边又因为傅悉可能会有的态度担忧。 他抬头瞥了一眼陈致。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 就见原来在他面前一直冷静强大的陈致,眼底第一次露出点无措的情绪。 吴宇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办。 便见对面的男生“蹭”得站起身。 他低着头, 浑身像在克制什么一样,手掌捏紧,手臂青筋都炸了起来。 在他和傅悉的目光下。 男生像是经历了什么即为难堪的事,最终像是忍无可忍。 一拳朝他抡了过来。 吴宇:“?” 吴宇:“!” “啪”的一声,吴宇眼镜都飞了出去。 傅悉:“?” 傅悉也没料到是这种发展,被这一拳惊得眼里笑意都散了散。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来纠缠我!” 众目睽睽下,穿着廉价甚至低劣的男生低吼了一声,转身从小桌前离开。 他走得急,差点碰倒了身后的椅子。 路过傅悉身边时。 男生顿了顿,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带着一脸难堪的表情快速离开。 这会儿咖啡厅里人不多 ,但依旧零零散散坐着一些。 听到陈致那句话,再想到这个少年刚刚打出的一拳。 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站在傅悉身边的店长,都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为难颇有姿色的清贫大学生。 傅悉:“……” 他默默对号入座了一下。 自己应该也是那个为难清贫大学生的富家子弟。 他之前对陈致做的事,看来和吴宇也没什么区别。 傅悉突然有点庆幸。 他追人的时候,陈致没一拳朝他砸过来。 不然,像刚刚那样一拳,他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刚刚怒气冲冲的少年,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其余客人也都慢吞吞收回了视线。 吴宇捂着脸,人被打懵了好几秒。 这会儿才缓慢意识到,陈致这是出了哪一招。 他懵逼得要死,相当无语,甚至有点想哭。 唯一庆幸的是,陈致还是做了人,只是看着打得凶,实则留了点力气。 不然这一下,飞出去的就不止是眼镜了,还得有吴宇的牙。 吴宇龇牙咧嘴,心想这招能管用吗? 抬眸便见傅悉朝他走了过来。 傅悉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他擅长应对各种情况,但面前这种,还是人生人生第一次遇到。 吴家虽说在A市只是勉强排的上号。 但和常驻海外的一些集团有联系,因此混的也算是如鱼得水。 按照傅悉以往的行事风格,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吴家交恶。 他也早听说这位吴少的风流习性。 但是,现在被吴宇招惹的,是和他交往的陈致。 傅悉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是该一切如常。 还是扮演个为了爱情怒发冲冠的昏君。 吴宇尴尬得要死,干笑道: “哈、哈……傅总您怎么在这。” 傅悉垂眸打量了一下他,浅浅勾着唇角,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吴少这是怎么了?” 吴宇还记的自己社畜的任务。 连忙帮陈致圆上最后一环,他咬牙切齿道: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倔,今天还是使了点手段才把人约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 傅悉面上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吴宇总觉得他眼神冷淡了点。 他抬头,便见男人笑笑。 垂眸看着他,道: “强扭的瓜不甜,吴少还是不要太过分。” 吴宇非常想吐槽。 他心想,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你自己明明就喜欢强扭。 自己掉下来滚你脚边的你看都不看一眼。 但吴宇回过神回来,很快便听到傅悉的下一句。 男人低声笑道: “陈致是我的人,吴少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吴宇:“……”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抬头。 没想到傅悉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别人宣誓一个人的所有权。 吴宇顿时明白,陈致今天为什么这样紧张。 任谁得到傅悉这样的对待后,都不会想再失去。 而且,在听到傅悉这句话的瞬间。 吴宇便明白,陈致的戏码,傅悉竟然真的信了。 “哎、哎呦!” 吴宇干笑,“看这事儿闹得,要是早知道他和您有关系,我肯定不去招惹哈哈哈……” 傅悉倒也没多说什么。 他手机里的电话还通着。 这会儿,男人又将听筒贴到耳边。 只是转身离开时,又回头,朝吴宇露出一个笑,轻声道: “麻烦吴少帮我保密。” 吴宇:“……” 被傅悉这样看着笑一下,就算再大嘴巴的人,估计都会记住要保密。 傅悉挂断电话,拿了东西,走出咖啡店。 一直到这时候,傅悉还是觉得有些离谱。 主要是想不到,有一天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出了咖啡店,他看了看周围。 这里离A大有些远。 看来,陈致应该是不想被同学碰到,才跟着吴宇来这个地方。 没有车,一时半会儿这人应该也回不到学校。 傅悉没去开车。 拎着袋子在周围逛了一会儿。 终于,在一个空旷的小公园里找到陈致。 少年背对着人,坐在花坛的边缘。 明明刚刚打人的时候那么凶,这会儿却弓着脊背,垂头丧气地坐着。 像只被欺负了的流浪猫。 就是有些大只。 傅悉微叹了口气,走过去。 他放轻脚步走到这人身后,没打招呼,只是冷不丁把自己刚买到的冰美式贴在少年脸上。 男生的反应极快。 在纸袋贴到脸上之前,便猛地转身看过来。 他眼眶有些红。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委屈,亦或者是因为被他撞见刚刚不堪的一幕,所以难为情。 见到是他。 少年顿了顿,又转回去,没再理他,只哑着声音道: “你来干什么?” 傅悉把纸袋放到旁边。 也直接在花坛上坐下。 他没回答陈致的问题,只问道:“吴宇找你麻烦,怎么不告诉我?” “……要你管。”少年闷声道。 放在膝上的拳头放松又握紧。 傅悉也没在意他这态度。 男人略有些懒散地抬头看天,随意点头道: “嗯,对对,你在车里上我的时候,怎么没说不让我管?” 陈致:“……” 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确认四下里幽静,除了树和草就是鸟。 把树梢上那只整理羽毛的鸟瞪走,这才转头去看傅悉。 男人面色平静,嘴角还带着笑。 完全看不出刚刚一言不合说了怎样的话。 “你……” 少年人张了张口,最终只能道,“是你自找的。” “好。” 傅悉大方承认,“就算第一次是我自作孽活该,第二次也是?” 陈致:“……” “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下谈这些?”陈致没好气道。 傅悉侧眸觑他:“怎么,有胆量做,没胆量说?” 陈致:“……” 他有点恼了,那双泛红的黑眸盯着男人,淡声道: “因为你咬太紧。” 傅悉:“……” 现在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默默坐在花坛上看天。 四周静谧,只有稀稀零零的鸟鸣,以及远处路上偶尔想起的车流声。 被傅悉一打岔,陈致心里那点恐慌总算散了点。 他刚刚一个人坐在这里,就在想。 如果傅悉真瞧见什么端倪,不想要他了。 那干脆什么都不管不顾,把傅悉绑到国外去算了。 但终究只敢想想。 不过还好。 看样子……他还没有输得太彻底。 陈致又觉得有些难堪。 他瞒着傅悉,骗着傅悉。 现在居然还要傅悉来安慰他。 真是难看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点嘈杂的声响。 是附近有小学放学了。 傅悉哼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看什么?”陈致问。 语气仍不算好,但已经没了那股刺人的味道。 “没什么。” 傅悉勾勾唇角,声音散漫,说:“只是突然觉得,你对我还算不错嘛,小朋友。” 说着他伸手去摸陈致的脑袋。 陈致被他说的心里一突。 下意识躲过他的手,问:“什么?” 傅悉笑道:“我追你的时候,你可没打我。” 陈致:“……” 他没答话,只在心里腹诽,你那叫追吗?忙起来几天见不到人影。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眸凝视傅悉的眼睛,问: “为什么特地跑来安慰我?” 傅悉破天荒主动移开视线。 心想这小子真是敏锐地过分,更是说问就问,一点不犹豫。 其实今天傅悉是有些内疚的。 他终究顾忌着和吴家的情面,没能真正帮陈致做点什么。 甚至在发现,陈致被吴宇骚扰的时候。 傅悉只是冷静的分析问题,内心并没有多少情绪。 但这事终究不能说出口。 真说出来,这小子估计不仅不会介意,还会嘲笑他竟然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傅悉当然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 “好了,你不还要回学校?”傅悉问。 “……本来就要走。” 陈致站起身,往公园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夕阳西斜,路边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涌了过来。 原本静谧的公园,顿时变得人声嘈杂。 嘈杂声中。 陈致扭头看向傅悉,突然提起了中午的事: “喂,是你要我做你男朋友的。” “嗯?”傅悉挑眉看他。 少年眉眼清俊。 夕阳的暖色,融掉了他眼角眉梢的冷淡锋利。 他注视着傅悉的眼睛,带着点认真地说: “那就不要和别人炒绯闻。” 这句话跨越了几个小时。 却成功弥补了傅悉午饭时的那点莫名其妙的不满。 迎着少年的视线。 傅悉哼了一声,唇角轻轻勾起。 第38章 照片 傅悉觉得陈致这小子真的挺有意思。 也只有他, 才会在处于低位的情况下,还敢跟他谈条件。 胆子大的要命。 心情莫名其妙愉悦起来。 一高兴,傅悉又有些手贱想要撩人。 他便故意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问: “很介意啊?” “那如果我说不呢?” 陈致没有说话。 只低头看了他一眼。 黑眸从略长的黑色发丝间扫过来。 其中蕴含的熟悉意味, 看得傅悉后颈一紧。 傅悉:“……” 臭小子。 晚上回到公司。 傅锦也过来了。 他眼尖, 一眼看到了傅悉手里的纸袋。 看到熟悉的咖啡厅的袋子,傅锦立刻道: “哟, 康姨给你送东西来了?” 他又笑道:“又往咖啡店寄,寄到公司或者家里不更方便?” 傅悉正和助理交谈, 没理会傅锦。 就说话的这段时间, 傅锦已经伸手把傅悉放在桌上的袋子翻了个遍。 傅悉像是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反应。 等待傅悉回复的助理,倒是忍不住频频往傅锦那边看。 傅悉和傅锦到底是兄弟。 感情好的兄弟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这俩人感情好吗? 恕他直言, 傅锦这架势,很像某些乱翻别人东西的熊孩子。 但傅锦也已经二十五了。 傅锦翻完了袋子,没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 他撇撇嘴, 随手拿了个点心吃。 见他吃的欢,傅悉就没再碰那袋子。 等助理走了。 傅悉做回自己的位置里, 抬头看向傅锦, 问: “大晚上怎么还不回去,找我有什么事?” 傅锦转了一圈,这才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 前两天, 他让柏梵买的热搜突然撤掉了。 他以为是傅悉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但叫人在公司里查了一下, 却发现不是公司公关部出的手。 不管怎么样, 傅锦觉得有点没面子。 他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 没耐心去找纸巾,随手在傅悉拎来的那个纸袋上搓了搓手指。 原本整洁的纸袋,顿时皱巴巴一团, 染上了油污。 傅悉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傅锦想要找回场子,又不好说的太直白。 只道:“热搜倒是撤得挺快。” 傅悉勾了勾唇角,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傅锦哼了一声,又把老爷子扯了出来: “不过哥你总和这些小明星混一起也不行,爷爷可是想让你找个相熟的人家联姻,你这样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傅悉倒是笑了。 他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向傅锦,道: “你也不差啊,我名声坏了,不是还有你?” 傅锦先是被夸的飘飘然。 紧接着又道:“那不一样,我爷爷说了,我喜欢哪个就娶哪个,咱们家这种家境,也不需要对方帮衬什么。” 他说得挺骄傲。 傅悉也没对他这话有什么反应。 其实傅锦这人挺有意思的。 傅悉觉得,他如果不是自己弟弟,傅悉会很乐意逗他玩。 听完傅锦的话,对于那天突然消失的热搜,傅悉倒是多了个想法。 很有可能是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傅锦这些手段,联系了一下国外的老朋友,把热搜给撤了。 不过这些对傅悉来说,终究都是小事。 太关注也没什么意义。 傅锦耀武扬威了一通。 见傅悉不再说话,终于心气儿顺了,要从傅悉办公室里走出去。 出去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傅悉放在桌上的纸袋。 见傅悉对纸袋里的东西没多重视,他也失去了兴趣。 A大。 篮球队这次在省赛中获得了第二名。 算是这几年里最好的成绩了。 学校体育部马上又拨了一笔经费。 回到学校后,还组织篮球队又拿着奖杯拍了一张合照。 合照里,陈致带着休假后周末调休的不爽。 冷着张脸站在镜头前。 他没站在C位,只在边缘,但浑身冷白的肤色和漆黑的眸,在照片里还是即为显眼。 等照片洗出来。 原本要去器材室的老师临时有事,就把装裱好的合照和钥匙交给队长,让他们放回去。 正好篮球队也要去核对器材。 一群人便闹哄哄涌了过去。 陈致本没那个兴趣,但林阳几个不准他偷懒,硬把他拉了过去。 A大体育场的器材室很老旧。 林阳几个还记得傅悉送来的N家护腕,一进器材室,就钻进去找东西。 队长去放照片。 历年球队得奖的照片,都挂在一个柜子里存着。 平时拉着帘子,等有人来参观的时候,再摆出来。 陈致闷着头数器材,只想赶紧干完活回去。 数完器材,他正要和队长核对数目。 一抬头,却见队长身前的柜子里,挂着另一张合照。 合照上,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对着镜头笑。 陈致愣了下神,下意识走过去。 队长正在挂他们的合照,见他走过来,解释道:“哦,那是傅学长那一届的合照,他们好像每年都得奖。” 陈致没说话。 视线还黏在那张合照上。 柜子里和傅悉有关的合照有四张。 但他看到的这张,傅悉尤为年轻。 看起来就像个刚高考完的高中生,身材还带着少年人的纤细,身高在篮球队里并不显眼。 但吸引陈致注意的,是傅悉脸上的笑。 少年的笑很张扬。 夕阳下的镜头里,风扬起他的发,他对着镜头笑得有些坏。 这个时候的傅悉,笑意里还没有虚伪的味道。 至少在这张照片里,他眼角眉梢,全是真实的快乐。 陈致从没见过这样的傅悉。 他视线在这张照片上看了很久。 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去看另一张。 每一张合照,仿佛都见证了傅悉的成长。 陈致看着傅悉在照片里慢慢变高。 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收敛。 直到最后一张。 那应该是傅悉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场比赛, 这张合照里,傅悉只是嘴角轻轻勾起。 身边的队友都兴高采烈。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镜头。 这个时候的傅悉,已经很像陈致曾经见到的他。 陈致又将这些照片看了一遍。 心里升起些许遗憾。 遗憾照片上那个笑容肆意的少年。 也遗憾,这四张照片代表的时光,他一点都没有参与。 “哇!这是年轻时的傅学长啊!” 林阳的声音惊醒了陈致,他连忙移开眼神。 一群人都凑过来看。 林阳倒是眼尖,又看到柜子里散落的一叠照片。 这些照片应该是队员闲暇时拍的。 有球场里的情形,也有一群人偷偷摸摸在更衣室打牌的场景。 还有几张,是在那个熟悉的烧烤摊上。 但这些照片里,傅悉的身影并不多。 林阳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照片。 陈致眼角余光却扫到柜子里飘落的一张,眼疾手快藏进了手里。 他把照片藏进口袋里。 若无其事地清点了器材往回走。 等走到更衣室。 其他人都换了球衣去球场,陈致才拿出那张照片细看。 照片的背景是在更衣室。 那时候的更衣室,和现在并没有太多不同,依旧是有些老旧的模样。 一群穿着球衣的队员挤在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在镜头的角落里,曾经才十八九岁的傅悉正躬身把球衣脱掉。 他脱了一半,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拍照。 抬眸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朝镜头看过来。 照片的边缘已经很糊了。 少年瘦削的腰腹模糊在背景里,只剩下一抹奶油般的白皙。 陈致坐在长凳上,盯着手心里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周围是和照片背景一样的景色。 铁皮斑驳的柜子,蓝色的条形长凳,还有更衣室那扇窄小的窗。 一瞬间,陈致甚至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仿佛照片里的人,就在他面前换着衣服。 陈致忙把手掌盖下去。 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才稍微清醒些许。 他抿抿唇。 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看傅悉照片的样子有些变态。 转瞬又开始理直气壮。 这人都盯着他看了那么多遍了,他都大大方方给他看。 现在他只是看了眼照片,怎么了。 直到篮球场里,林阳看他一直不出来,喊了一声。 陈致这才将照片小心收在柜子里。 陈致换了衣服,刚到球场。 便听到身边有人打招呼。 陈致偏头看过去,见到是傅悉过来看他们打球。 时光好像回到了去N市之前。 傅悉经常过来,但当时陈致一直是回避的态度。 这一次,陈致抬眸看过去。 黑眸坦荡地和傅悉对上眼神。 男人挑了挑眉梢。 视线交接之下,这次反倒是傅悉稍稍偏开了头。 陈致篮球在指尖转了转,轻挑了下嘴角。 其余人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还冲到傅悉面前,给他看自己手上的护腕。 陈致垂眸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护腕。 但其他人的都是统一的黑色。 只有他的,是他偏爱的灰色。 陈致在场中练球。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回去。 这次傅悉管住了自己的手,没总是撩陈致。 真撩出火了,受罪的还是他。 但等人训练完。 陈致在水池边洗脸的时候。 瞥到少年肩膀上的一块红痕,傅悉还是下意识皱眉,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 温热的指尖贴上去,陈致抬眸。 他脸上发丝还挂着水,黑眸湿淋淋地朝傅悉看过去。 傅悉盯着那块红痕看了一会儿。 终于想起来,这是自己咬的。 上一次,他全程被陈致绑着嘴,当然没机会咬。 但是结束了,被解开领带的一瞬间。 傅悉还是忍不住,泄愤般的咬了上去。 现在齿痕已经变淡了,只剩下浅浅的红痕。 陈致没怎么动,站那任他碰触那块皮肤。 他捞了毛巾来擦脸。 一边擦净脸上的水珠,一边平淡地看着傅悉,道: “怎么?有巡视作案现场的癖好。” 说这话时,少年人的声音很淡,眸中的神色也很淡。 让人完全想象不出,他疯的时候有多狠。 傅悉抬眸和他对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克制不住的手痒,想看这小子变脸的样子。 于是原本只是按在肩膀的上的手指,漫不经心的上移。 轻轻蹭过陈致颈侧。 果不其然,只是轻轻一贴,原本面色平淡地少年倏地皱眉,显出一点不悦的克制。 颈侧的血管也慢慢鼓胀。 本应该见好就收。 但傅悉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手贱,指腹又按了按少年颈侧鼓起的青筋。 陈致“啧”了一声。 伸手去扣傅悉的手腕。 但很快,林阳几个又凑了过来。 嘈杂的人声涌过来。 刚刚肆无忌惮撩拨他的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退入人群里。 只转头,朝他露出个笑。 带着点不明显的得意和恶趣味。 第39章 拜访 眼看着傅悉跟着林阳几个一起离开。 陈致拿毛巾擦擦男人刚刚碰过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竟然觉得刚刚傅悉回眸看他的样子有点可爱。 就仿佛上次在车里。 这人笑着威胁他, 说不听话就要亲他。 傅悉跟着林阳几人往更衣室走。 他转身朝水池边看去。 陈致还在那边站着。 被他手贱撩了一通,少年眼底并没有怒意,也没有从前被他撩拨时, 那种无法纾解的焦躁。 他只是慢条斯理拿毛巾擦着脸。 一双黑眸越过手里雪白的毛巾, 朝他看过来。 一群大小伙子围在更衣室里闹哄哄的,傅悉没有进去。 只站在走廊里, 遇到熟悉的老师,闲聊了一会儿。 等人走了, 走廊里恰巧出现按到熟悉的高大身影。 傅悉只看了一眼, 没吭声。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在水池边自己手贱干了什么。 不过傅悉也很明智。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被人抵在这间更衣室的窄门上威胁。 今天保险起见,除非拿刀子逼他,他死活也不会踏进更衣室半步。 不然等人走了, 门一关,还不是这小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陈致顶着毛巾走过来。 也没和傅悉打招呼。 两人像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在更衣室门前擦肩而过。 林阳正在柜子前讲自己今天上课闹的笑话。 一群人都专注听着, 跟着笑。 傅悉靠在门边,也看着。 只感受到身侧那片熟悉的温度靠近。 他识趣地让了让。 但在少年即将进门的一瞬间。 傅悉感到一只宽而薄的手掌, 状似无意地贴上他的腰。 陈致的手很大, 可以稳稳的握住篮球。 他拇指和中指之间的距离,几乎能将傅悉的腰盖住大半。 在那些为数不多的经历里,这双手用起力气, 傅悉总怀疑自己的腰能被捏断。 现在, 就是这只带着薄茧的手。 拇指沿着傅悉的脊椎下移, 指腹隔着衬衫布料,不知揉搓了什么地方。 像是被触碰到某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开关。 傅悉整个人顿时僵了一下,连发丝都激起细小的战栗。 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 仿佛身体突然脱离控制, 成为别人手里的玩物。 男人难得睁圆了眼。 僵了好半晌,才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陈致已经收回了手。 表情平静,没什么反应。 傅悉差点气笑了。 “挺厉害的啊?”他咬牙低声道。 陈致抬眸,从半湿的毛巾下,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声音很低,却没有说悄悄话的神秘感。 依旧用他一如既往的平淡声线,道: “做的时候,碰你这里最有感觉。” 傅悉:“……”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聊今晚食堂上了什么菜。 傅悉笑了一声偏开头,带着点气。 他心说,怪不得这小子最近脾气好了不少,不再一点就炸。 是因为找到了反击的手段啊? 擦肩而过的瞬间很短。 除了傅悉的身体,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更衣室里的人,甚至等林阳讲完笑话,才发现陈致回来了。 傅悉倒是没多待。 转身离开走廊,去别的地方转了转。 等他估摸着时间回来。 果然更衣室里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陈致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整理他的包。 傅悉没说话。 他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晃着手机上新买的手机挂件。 是那只刀眼的小黑猫。 攥在手心,把这只猫捏了一会儿,才看向更衣室里的男生。 出声道:“那么磨蹭,在等我?” 陈致没解释,也没炸毛。 他收好了包,关上柜门。 反倒看向门边始终呆在走廊的男人,好整以暇地问道: “怎么不进来?” 傅悉:“……” 傅悉没接这招,只是伸出手指,又弹了一下手机上的挂件。 可惜挂件上的猫不会叫也不会呲牙。 更衣室里的男生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往外走。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 更衣室里没开灯,一片昏暗。 只有走廊里的声控灯还亮着,投下老旧的昏黄灯光。 男生走到了面前。 傅悉抬头,听到这人淡声说了一句: “怕什么,不在这里收拾你。” 傅悉:“……” 很好,今天又被少年人的直白吓了一跳。 两人一起往外走。 傅悉一路都在思考代沟的问题。 除了代沟,否则他实在想不通,这小子怎么能冷着张那么禁欲的脸,嘴里却说着这种话。 一路走出篮球场。 这会儿A大人正多着。 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路上走着。 四周洋溢着一种大学里独有的氛围。 傅悉没和陈致走得很近。 不远不近的坠着。 看起来像是一起,又像只是恰好同路。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 走在前面的男生叹了口气,转过身。 他锋利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出一点无奈。 对着落后自己几步的男人问: “跟着我干嘛?” 傅悉挑眉。 陈致问完了也不指望他回答。 单纯只是对这人还在学校和他保持距离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到车棚里去牵自己的自行车。 傅悉在外面看着,觉得有些新奇。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身边人以自行车作为出行工具。 原本走到校门口,傅悉已经准备离开。 但看到陈致牵着那个略显破旧的自行车出来,又改了主意。 他想了想,问:“你家住在附近?” “嗯。”陈致应了一声。 他本以为傅悉只是随口问一句。 却见男人把玩着手机上的那只黑猫,饶有兴趣道: “交往那么久,我还没去过你家,今晚过去坐坐?” 陈致:“……” 他愣了两秒。 意识到傅悉在说什么,陈致还没来得及开心,冷汗涮得爬满了后背。 他立刻开始思索家里有没有什么漏洞。 还有他那个不靠谱的“奶奶”罗红。 “……今晚吗?”他问。 “不方便?”傅悉挑眉。 陈致:“……” 他勉强找了个看得过去的借口,低声道: “我家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不用,上次你去我那,我也没招待什么。”傅悉笑眯眯道。 陈致找不出什么别的借口只能带路。 路上,他借着低头玩手机的时机,火速给罗红发了条消息: 他要过来!! 罗红是个时尚的老太太。 她刚从美容院做了美甲回来。 这段时间,陈致在N市,追人的计划也很顺利。 她这个“奶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罗红便也没怎么装。 现在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同样也愣了好几秒。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陈致的情绪…… 她把这小子照顾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陈致一口气发两个感叹号。 正好笑这小子恋爱脑。 罗红一扭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今天刚烫好的波浪卷发,还有十个手指亮晶晶的美甲。 陈致下一条消息很快过来了: “你快收拾好自己!还有你的那些包!” 罗红:“……” 她火速爬起来,最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甲,哭丧着脸挨个拔了下来。 还好她为了方便做的是穿戴甲。 搞完了指甲,罗红又盯着自己一头棕红色的卷发发愁。 短时间内可没法把头发染回来啊。 估摸着陈致马上就要回来了。 罗红只能拿把梳子,强行把卷发梳开,又扎起来。 再找了个很土的头巾包上。 做完这一切,罗红才松了口气,给陈致发了条消息。 陈致牵着车子在路上磨蹭。 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傅悉往他住的老旧小区离走。 走到街角,傅悉脚步却停了下来,让陈致等一下自己。 少年松了口气。 晚点过去,刚好再拖一会儿时间。 他牵着自行车在街边等。 没一会儿,见到傅悉拎着东西走过来。 他左手拎了一袋水果,算是普通的伴手礼。 但是右手却捧了一束花,是一束混色的康乃馨。 陈致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问道: “你买花干什么?” 傅悉走近了,随手把水果挂在陈致自行车上,自己只捧着花。 听到陈致的话,他手指拨了拨花瓣,道: “你奶奶不是在家?送给她的。” 陈致一愣。 也只有傅悉,才会想起给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太太送花。 陈致几乎能想到罗红的反应。 别说是罗红。 无论是谁,就算嘴上说着浪费,但收到这束花时,应当都是开心的。 陈致来到小区楼下,把自行车放好。 傅悉驻足,抬头看了看这栋有些破旧的楼房。 老小区灯光昏暗,没有电梯,走廊里的灯时亮时灭,看起来跟鬼屋一样。 陈致带着傅悉正要上楼。 楼下陈致曾经帮忙修过水管的王大爷出门扔垃圾。 看到他和傅悉,打了声招呼: “小陈,带朋友来玩?“ 陈致应了一声。 有点庆幸自己曾经帮忙的举动。 有邻居出现打声招呼,可信度会增加不少。 傅悉也笑着朝王大爷点了点头。 罗红在家里火速修整了一番。 等陈致打开门,傅悉见到的,便是一个略显清贫破旧,但又整洁得当的小家。 “小致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罗红听到开门声打了声招呼。 抬头看到傅悉,顿时装出有些拘谨的样子。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询问地看向陈致:“这是……” 见罗红演技在线,陈致这才松了口气。 他要介绍傅悉,一张口却卡了卡壳。 傅悉走上前,笑道: “奶奶你好,我是陈致的朋友傅悉,今天路过这边,上来看看。“ 说着,他把手里的那捧康乃馨递上去。 陈致看到罗红眼睛瞬间亮了。 这一瞬间,连演都忘了演了,伸手就要接花。 陈致在背后疯狂朝她使眼色。 罗红这才勉强记起自己的人设,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才小心翼翼地,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您、您太客气了,这……” 傅悉把花放到她怀里。 罗红忍了又忍,没忍住,偷偷朝陈致使了个眼色。 你看看人家! 这也太会了! 厨房还做着饭,罗红招呼道:“傅先生,您先做,晚饭这就好。” 傅悉颔首:“不用那么客气。” “这屋里油烟大,您先去小致房间……”罗红不好意思地劝道。 陈致也想把傅悉带到自己房间。 主要是对罗红不放心,怕她多说两句露馅。 他带着傅悉往自己卧室走。 手拧上了门把,却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及其轻微的电脑提示音。 陈致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才想到。 昨晚他处理完工作,没把电脑收起来。 现在,带着傅悉进去。 傅悉不仅能见到他配置高端的办公电脑。 说不定还能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的跨国会议视频记录。 陈致僵住了。 在他身后,男人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笑着问: “怎么了?有什么不敢让我看?” 第40章 共眠 陈致:“……” 他冷汗哗哗往下流。 这、这要怎么办? 总不能说东西是他偷来的! 这会儿陈致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 还好罗红看出了他的窘迫, 捧着手里的花,无措道: “小致,这花要怎么养?” 陈致:“……不知道。” 傅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转身去帮罗红放花。 陈致趁机回卧室收拾了一下。 他一边火急火燎地回了信息, 将电脑关机,收好塞到床底下。 一边又担心罗红在外面有没有露馅。 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更让陈致急的是, 傅悉明显看出来了什么。 这家伙那么聪明,不会猜到了吧? 等把电脑收好, 又在屋里扫视了一圈, 确认没有任何漏洞。 他这才打开门,从卧室里出去。 一出门,就见客厅里,傅悉正和罗红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 男人一边和身边的老人说着话, 一边将手里的康乃馨,一支支插进玻璃花瓶里。 而罗红,虽然还在装, 但神情上已经不自觉露出一种迷之满意。 见陈致过来,她还抬头朝陈致抖了抖眉毛。 罗红一开始听说陈致要那么大费周章, 跑国内来追人, 还有些无语。 现在见到傅悉本人,倒是有些理解了。 这么温柔的男生谁不心动。 要她年轻个几十岁,就冲着那捧花, 也得小鹿乱撞一会儿。 陈致:“……厨房还做着饭。” 罗红朝他摆摆手:“你去厨房看着点, 我和小傅聊聊天。” 陈致:“……” 这才多久, 都小傅了。 傅悉抬眸看了陈致一眼,轻笑了笑。 倒没把他刚刚慌忙进去收拾东西的行为放在心上。 这个年纪的男生卧室…… 也许早上用过的卫生纸还散在地上,看过的漫画还在枕头旁边摊着。 多少有些不想给外人看的东西也正常。 陈致磨磨蹭蹭去厨房盯着锅。 实则竖着耳朵, 听外面一老一少聊天。 罗红还记得要装。 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问傅悉:“小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傅悉笑道:“做点小生意。” 在屋里偷听的陈致:“……” 真是谦虚。 罗红又问:“这个年纪,准备结婚了没有?” 傅悉这个年纪已经经常被催婚。 因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正要回答。 厨房呆着的陈致却听不下去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盯着罗红道:“锅开了。” 罗红睨他一眼,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起身往厨房里走。 傅悉倒是抬眸,笑着看了他一眼。 进了厨房,借着水开的噪音,罗红道:“有眼光啊,小傅人多好,咋就被你小子给盯上了。” 陈致:“……” 他心想,你是没见过他恶劣的时候。 没一会儿,罗红端着晚饭出来。 傅悉本没想过留下吃饭,但赶上饭点,硬要走也太刻意,便留下了。 饭桌上,罗红开始提起陈致小时候的趣事。 “他小时候在学校不爱搭理人,没什么朋友,老师还以为他被霸凌了,三天两头给家长打电话。” 大部分是类似的趣事。 谈兴一起来,罗红嘴一瓢:“他玩赛车的时候,还跟人打过架……” 这话一出,陈致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就见傅悉有些意外地朝他看过来: “你会玩赛车?” 罗红:“……” 她连忙补救:“是啊,小致小时候家里条件还好,他爸带他去过游乐场,玩得碰碰车。” 傅悉想到这小子冷着脸坐在碰碰车上跟别的小朋友撞的样子,倒是笑了笑。 陈致默默把脑门的冷汗给擦了。 罗红也转移话题,指着桌上那盘鱼,道: “这可是我早上在沃……” 她刚要说出一个知名生鲜大超,陈致立刻抬头盯她。 这超市里东西那么贵,是他们这种家庭会去买的吗! 罗红也意识到露馅了,连忙改口: “我们街口的早集上买的,不是什么好鱼,但胜在新鲜……” 傅悉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 陈致默默低头扒饭。 只觉得一顿饭吃得兵荒马乱,食不下咽。 他心道,以后绝对不能让这俩人单独相处。 不然死的就是他了。 傅悉很会哄人开心。 一顿饭吃下来,把做饭的罗红夸得眉开眼笑。 等吃完晚饭,又坐了一会儿,傅悉便准备离开了。 他一般没有在外留宿的习惯。 罗红看出他的意思,劝道: “小致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 “今天天色那么晚了,小傅要不就别走了,留宿一晚吧?” 傅悉犹豫了一瞬。 毕竟他和陈致可不是什么可以彻夜畅谈的单纯朋友。 搞不好就会睡出情况来。 但打开门,却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天色那么晚,还下着雨……”罗红道。 其实傅悉可以让司机来,但也没必要折腾一通。 他便应声留了下来。 罗红兴高采烈。 她还不知道这俩小子早滚一起了,只以为自己为了推进两人的关系,干了件大事。 于是得意地朝陈致使眼色。 陈致默默偏开头。 入了夜,傅悉终于进了陈致的卧室。 少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埋头在衣柜里找衣服。 傅悉环视了一圈这窄小的卧室。 卧室的摆设,大部分男生的房间相同,因为少了一些昂贵的电子产品,还显得更加空旷。 和傅悉想的不一样。 陈致的房间很整洁,东西都在该放的地方收着。 观察了一圈,他轻声道: “收拾的挺干净,所以刚刚不能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 “……”陈致脊背僵了僵。 他从衣柜里探出身,没回答傅悉的调笑,将换洗衣物往人手里一塞,指着卫生间道:“去洗澡。” 傅悉笑了一声,也没继续问。 陈致便看着男人走近那间窄小的洗手间。 毕竟是老小区。 洗手间收拾得在干净,也显得老旧。 至少,这样的环境,和傅悉身上的气质格格不入。 陈致盯着傅悉看了一会儿。 终究没忍住,说:“往左边拧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默了默,他又道:“有问题叫我。” 傅悉有些意外,问:“你家洗手间有陷阱?” 陈致:“……” 他不再理这个家伙,伸手把人推了进去。 房子隔音几乎等于无。 陈致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一阵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然后便是花洒出水的声音。 默默站了一会儿,陈致走远了点。 他离开浴室门前,又怕待会儿这人真遇到什么问题,叫他他听不到。 于是只走到阳台边,把窗户打开吹了吹风。 陈致的确有些担心傅悉。 傅悉平时看起来很随遇而安,仿佛什么环境都能适应。 但是……怎么说也是傅家的少爷。 陈致记得自己刚搬来这边的时候,哪儿哪儿都不适应,只觉得什么都不方便。 以己度人,他怕傅悉也这样。 但是,在傅悉叫他之前,陈致却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惊到。 他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办公的手机又来了电话。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傅悉的手机响了。 陈致远远觑了一眼,没靠近。 但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 陈致皱眉,他怕是什么重要的事。 走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妈”。 陈致顿时有点紧张。 他记得傅悉父亲车祸去世后,他母亲就离开了傅家。 傅悉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陈致了解的信息仅限于此。 他并不清楚,傅悉和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但万一好不容易打来一通电话,却错过了…… 房子隔音不好,叫一嗓子整栋楼都听得见。 陈致早就养成了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习惯。 这会儿看着电话响铃马上就要结束。 他下意识推开浴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傅悉还洗着澡。 他自认这段时间没惹这小子,今天惹了一下也被报复回来了。 再说,傅悉并不认为,陈致有胆子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所以……他没锁门。 这会儿,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微凉的空气涌进来。 傅悉站在淋浴下,一抬眸,和陈致大眼瞪小眼。 介于某个男大学生前两次的行为。 傅悉愣了一下。 他沉默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吧,今天也要?” 陈致:“……” 他进来之后,也意识到这行为不怎么合适。 对上傅悉的眼神,又觉得百口莫辩。 憋了半晌,没好气道:“瞎想什么……你的电话。” 傅悉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手机,这才放松了点。 男人哭笑不得:“你这会儿拿进来,我也没法接。” 陈致没管,把手机放一旁的台面上,转身出了浴室。 对刚刚自己被误会的事,相当耿耿于怀。 他又不是脑子里只有那种事。 没一会儿,傅悉从浴室里出来了。 陈致转头瞥了一眼,目光顿了顿。 傅悉穿着他的衣服。 卡其色的T恤,灰色短裤。 他们身高相仿,但傅悉比他瘦点,套在他身上合体的衣服,便显得宽松了许多。 陈致默默移开眼。 同时收回刚刚对自己的评价。 他没敢多看,闷头拿了衣服进去洗澡。 浴室窄小。 傅悉刚洗过,陈致一进去,便被温热的水汽扑了满脸。 其间夹杂着浅淡的,从未在这间浴室出现的木质香。 香水的尾调融进水汽里,带着上一个人的体温,无孔不入。 陈致:“……”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开花洒。 而是走到洗手间的小窗前,将那扇老旧的磨砂玻璃窗,推开了一个小缝。 害怕外面藏在床下的手机电脑被傅悉发现。 又怕在这间布满傅悉味道的浴室里待太久,待出事。 陈致没有洗太久,随便洗了个战斗澡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时。 卧室里的男人已经大摇大摆躺在了床上,正靠在床头玩手机。 那架势简直像在自己家一样。 他姿态太过放松,过长的腿屈着。 膝盖上方,那截宽松的裤腿便由于重力下滑。 陈致手上动作顿了顿,继续低着头擦头发。 傅悉腿屈了屈,干脆盘腿坐好。 他问:“你家无线网多少?” 陈致:“……没有。” 傅悉意外,他抬头问:“你在家不打游戏?” 陈致被他的腿动得晃眼,没回答。 只走到开关前,伸手把灯关了。 “睡觉。”他说。 傅悉也没坚持,随遇而安地把手机放好,躺了下去。 卧室里光线暗下来。 随即窗外昏暗的路灯灯光又有一点点渗入,让人能看清屋内的摆设和轮廓。 还有床上躺着的人。 陈致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他这张床很小。 宽度只有一米二,长也只有两米。 陈致一个人睡的时候,都觉得施展不开。 现在身边又睡了个一米八五的成年男人。 陈致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睡姿都没有那么拘束过。 他虽然闭着眼,但却毫无睡意。 感受着身侧傅悉的呼吸声,陈致突然意识到,虽然他和傅悉睡过两次,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第一次不算。 他发烧睡得很死,根本感觉不到什么。 而现在,陈致即使闭着眼睛,隔着一层薄被,也能感受到傅悉的体温。 闭着眼睛平躺了一会儿。 少年默默翻了个身,改成背对着人的姿势。 他一翻身。 便感到身后的人也动了动。 窄小的床铺轻而易举的传达身侧人的所有动作。 陈致身体紧绷。 下一瞬,就感觉自己的腰被摸了一把。 少年“嘶”了一声。 伸手快速攥住男人手腕。 傅悉在他枕边笑:“怎么还没睡。” 陈致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不说话。 “睡不着聊会儿天?”男人道。 陈致不出声。 傅悉自顾自道:“你奶奶挺喜欢我的。” 陈致闭着眼努力让自己睡。 两个枕头挨得极近。 陈致听到男人带着点恶趣味的笑:“你说,她如果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陈致:“……” 她知道的可比你多。 “你那奶奶做饭挺好吃的,对你也挺好,饭桌上说的都是你的事。” 傅悉继续道。 陈致继续没吭声。 但傅悉的声音很好听,声线带着笑意,语调舒缓。 他不自觉沉浸在男人的话里,放松了点神经。 却在放松的瞬间,感到有温润的手掌骤然贴上自己的腹肌。 手指沿着肌肉的纹路摸了一把,又滑进宽松的裤袋。 陈致一个机灵,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木板床小又不结实,一动起来嘎吱嘎吱响的震天动地。 “你干什么!” 陈致翻身坐起来,咬牙切齿道。 傅悉伏在床上,半支着身体笑。 灯光昏暗,陈致气得要死,目光却依旧忍不住流连在男人脸上。 傅悉穿着宽松的T恤,发丝也乖顺的垂在额头上。 这样的他,恍惚让陈致想到篮球器材室摆放的那几张照片。 傅悉看着他笑道:“怪不得侧着睡呢,有情况啊小朋友?” 说着,男人目光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少年的睡裤: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 第41章 手 陈致心脏狂跳。 面上还是不耐烦道:“没反应也被你摸出来了。” 说完, 他起身要下床。 身体一动,却又被按了回去。 男人手掌又贴在了他腹肌上。 不轻不重的按着,但意思很明确, 就是不想让他走。 陈致抿唇。 他垂眸朝傅悉看去。 这人趴在枕头上, 饶有兴趣盯着他,眼里全是恶趣味。 陈致按住他的手。 黑眸盯着他, 哑声道:“我看你还是没学乖。” 少年手大,几乎能将傅悉的手一整个盖住。 傅悉已经体会过这双手的掌控力。 在手背被附上的一瞬间, 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仿佛身体在上两次中留下的记忆。 但是他依旧没缩回手。 男人趴在枕头上,笑道: “哦~好凶啊,那你想怎么办?” 陈致:“……” 上一秒还凶得要死的少年人,突然卡了壳。 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罗红就在隔壁睡着。 这房子隔音差得要死, 床一动就响得厉害。 这种环境,他什么也做不了。 陈致心里也清楚。 傅悉就是仗着他不想被“奶奶”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家里什么都不敢做。 所以这会儿才对他动手动脚。 黑暗里, 陈致轻轻压着呼吸。 傅悉的手指很长,骨节有力, 指腹却温润。 他的掌心也是软的。 陈致只能感觉到, 他无名指的指腹侧面,带着些薄茧,是常年练字留下的痕迹。 但是男人手上的动作很恶劣。 倏而, 察觉到男人指甲轻轻的剐蹭, 陈致浑身紧绷。 他怕自己忍不住, 挣扎着要下床。 耳边却传来男人不满的气音: “啧,别动。” 陈致侧眸,去看躺在身边的人。 傅悉笑得很恶劣, 又有些大仇得报的解气。 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点声,别被听到。” 陈致:“……” 他又挣了一下。 便感觉男人手紧了紧,又不满的威胁: “不乖就亲你。” 陈致死咬着牙关。 他心道,有本事你亲上来。 借着窗外细微的亮光,傅悉满意地打量着少年的神色。 欣赏了好一会儿男生咬紧牙关,青筋炸起,却丝毫声音不敢发出的样子。 傅悉笑着稍稍放松掌心。 在男生稍松了口气的时候,又突然收紧。 手里的东西涨得厉害。 半声闷哼流出,窄床上一米九的男生颤了一下,连带着整张床都轻晃着。 陈致闭着眼,从颈侧到额角的青筋都炸了起来。 傅悉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觉得找回了点前两次的场子,满意了些。 毕竟隔壁就有长辈在。 傅悉也没太过分,用手帮了一次忙,便没再做什么。 他还是存了点坏心思。 明明纸巾就在枕边,结束时却坏心眼地将掌心的东西,全擦在男生腰腹间。 收手时,却发觉手腕有点酸。 刚使了坏的傅总默了默,没有表现出来。 陈致压着呼吸,胸膛还是鼓胀得厉害。 他额头全是汗。 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收拾。 这次傅悉没阻止。 笑着看他离开。 等人进了洗手间,这才默默躺床上捏自己微酸的手腕。 并开始思索,要不要提升一下去健身房的频率。 没一会儿,洗手间的房门打开。 傅悉抬头,看到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黑眸压得很低。 发丝和脸颊上都带着水。 有水珠从额头上滑落,落入黑浓的眉,又划过眼睑。 但是男生眼睛眨都没眨。 傅悉:“……” 他看着男生径直走到他面前,对他道: “手。” 声音冷冷的,还带着沙哑。 傅悉沉默了一会儿。 鉴于这位男大学生的前科,乖乖把手递过去。 便见男生低头,大手捏住他的手腕,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手。 毛巾粗粝的触感擦过掌心,又深入指缝。 他擦得很慢很认真,将傅悉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擦过。 但过程却又一言不发。 只低着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盯着傅悉的手指。 以及他被摩擦出红痕的掌心。 擦完了手。 他又回身将毛巾放回去。 最终回到床边躺下,不容置喙道: “睡觉。” 傅悉张了张口,想再调笑两句。 却见男生骤然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窗外的光,盯着他道: “你不睡,我就默认你想做。” “那我们出去做。” “走廊也行,街上也行,反正没人。” “……”傅悉立刻闭上了嘴。 一晚上睡得还算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傅悉睁眼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人还认床。 没想到在陈致这张窄小的床上和人挤着睡,睡得还不错。 傅悉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陈致起那么早。 傅悉缓了缓神坐起身,这才听到浴室里稀稀零零的水声。 是陈致在洗澡。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少年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走出来。 没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瞳仁漆黑。 眸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傅悉被这一眼看得有些懵。 回神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还在为他昨晚的所作所为记仇。 傅悉骤然有些想笑。 但大早上,陈致倒是什么也没做。 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 傅悉起身去洗漱,顺便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接到傅悉电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职业素养在线,还是很快来到了这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坐在车里等傅悉。 顺便偷懒玩了会儿手机。 正沉浸在短视频里,突然察觉到后座门被人打开了。 他余光只看到一个穿着T恤短裤,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一样的男生,大摇大摆做进来。 司机正要出声询问。 后座的“大学生”一抬头,露出傅总那张俊脸。 司机:“……” 他还是第一次见傅悉这种打扮,实在没忍住,问: “您这是……” “在朋友家留宿了一晚,没带换洗衣物。” 傅悉轻飘飘揭过去。 “那您现在是先回家,还是回公司?”司机问。 傅悉看了眼时间,道:“直接回公司吧。” 一路在员工的注视下回到办公室。 傅悉进了休息室,拿件西装换上,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昨晚那通未接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 另一边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伴随着早上嘈杂的背景音。 “喂,昨晚怎么不接我电话?”康玉问。 “有点事,不太方便。”傅悉一边打电话,一边看今天的日程。 像很多拿孩子没办法的母亲一样,康玉只是叹了口气: “行,知道你每天都忙,但晚上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注意好身体。” 被这样关切起来,傅悉倒是心虚了一秒。 昨晚没回电话,只是他不太想在陈致面前和康玉通话。 说忙也是借口。 忙什么? 忙着给男大学生做手活吗? 但傅悉很熟练地略过这点心虚,笑着问: “康女士昨天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康玉被他逗笑了: “给你寄到咖啡店的东西收到了吗?怎么样喜不喜欢?”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那家店的点心。” “那家店的老板从你高中就关店了,现在我听说他儿子又把店开了起来,特地找人帮我买了一份……” 傅悉听着康玉的话,抬眸朝桌角看去。 纸袋里的点心已经分完了。 只剩下里面康玉寄给他的别的东西。 但纸袋皱巴巴的,上面还留着傅锦的指印。 傅悉突然想到,他去咖啡店的时候遇到了陈致。 但当时并没想起来把点心分给那小子。 回来全被傅锦祸祸了,有点可惜。 傅悉听着康玉的话,偶尔应两声。 电话另一端的康玉得到他的回应,说得更起劲。 等康玉讲完了,傅悉才道: “以后东西送到公司就行,没必要往咖啡店寄。” 康玉却道: “不是你初中的时候告诉我,东西寄回家会被别人翻动,所以一定要我往学校寄。” “后来你又说,在学校傅锦也能发现,所以和我约定寄到那个咖啡店去。” 傅悉垂眸看着手头的文件。 昨晚好眠一场带来的愉悦逐渐散去。 “现在给你寄到公司,万一又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都多大的人了,不至于。” 傅悉道,“再说,他想要给他就是。” 听到这句话,电话另一端的康玉倒是沉默了一阵。 她很早就出了国,和儿子联系不多。 但是抽空也会记得往家里打电话。 傅悉小时候,每次和她通话或是接到她的东西都很高兴。 后来,傅悉让她送礼物不要寄到家里,说傅锦会拿他东西。 康玉还觉得好笑。 她当时,也对傅悉说了类似的话。 说,傅锦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干这种事。 还说,傅锦是弟弟,他要你让给他一些不就行了。 总归傅家家大业大,哪会有兄弟之间抢玩具的事。 当时的傅悉还和现在不一样,会因此和她生气。 但是近十年过去,儿子开口向她要东西的时候越来越少。 反应也越来越平淡。 也是近几年,康玉才突然察觉到这些。 可能是人老了,总是会想儿子,她开始频繁主动往国内寄东西。 儿子的反应却已经没了从前的欢欣雀跃。 康玉顺口抱怨了一句。 傅悉听得有些好笑。 他都二十五了,还像十五岁一样,才是有毛病。 工作忙了起来,傅悉又和康玉聊了两句,要挂电话。 康玉连忙叫住他。 她问:“上次妈妈给你打电话,听见你正和人说话……” “额你说谁是你的人……小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悉笑了一声。 他靠在椅背里,叹道:“康女士绕了一大圈,终于进入正题了?” 康玉:“咳……哪有你这样跟妈妈说话的。” 她实在关心傅悉的感情状况。 毕竟儿子都二十五六了,一直没听说过谈恋爱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苗头。 康玉连忙又问: “是哪家的孩子,你们怎么认识的?” 傅悉却是只笑了一声。 他没多谈。 助理带着工作过来,他还是挂断了电话。 但是康玉这样一提。 别的不说,傅悉倒是记起了那家点心。 傅悉嘴挑,一般不爱吃外面的东西。 但那家点心,他少年时的确常吃。 下班后,傅悉开车去了一趟那家店。 想到篮球队那一伙人的食量,傅悉买的分量很多。 他照常把车停在A大校门外,自己拎着袋子往篮球场走。 拎了一会儿,傅悉停了下来。 东西对他来说倒是不怎么重。 但是袋子提手很细,拎一会儿,勒得傅悉手疼。 除非必要,傅悉从小就没有为难自己的习惯。 于是他停下来,目测了一下自己距离车子以及篮球场的距离。 拿出手机,给陈致发了条消息。 这会儿陈致刚换好衣服,准备去球场。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低头就看到傅悉发的消息。 他先是发了一张图片。 是满满当当一整袋的点心。 傅悉:骑你的自行车来接我。 陈致盯着那一大袋点心默默看了一会儿。 买那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于是没好气的回复:这点你都拎不动? 买那么多拎不动怪谁? 傅悉倒是没在意他的挑衅。 他只发来一张照片。 陈致点开。 照片上是一只手。 手指修长,指腹圆润柔软,漂亮得像玉雕一样。 只有无名指的内侧,带着些许熟悉的薄茧。 陈致看得耳朵一热。 他很快认出来,这是昨晚傅悉闹他的那只手。 昨天在黑暗里恶劣作弄得他青筋绷起,不上不下的如玉手掌。 现在掌心横着一条殷红的勒痕,怎么看怎么刺目。 傅悉:手疼。 傅悉:手腕昨天也累到了,没办法^_^ 累到了…… 一旁,林阳也换好了衣服去球场。 他正要招呼陈致一起。 却听身侧的人骤然低声骂了句:“操。” 然后把身上刚穿好的球衣脱了下来,拿了钥匙往外走。 “哎你干嘛去?”林阳问。 压着眉离开的人,又气又无奈地扔下一句: “接人。” 第42章 自行车 陈致先去牵了自行车。 他骑着车子往傅悉所在的方向赶。 起先速度还算正常。 中途, 手机又响了一声。 陈致低头,是傅悉给他新发来的消息。 傅悉:你没来的话不用特地过来了。 傅悉:找了个同学给我帮忙。 陈致:“……” 他按灭手机屏幕,骑得又快了点。 找哪个同学啊? 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不行。 陈致很了解傅悉。 这人想找人帮忙可容易得很。 随便对人笑笑, 就能勾得一群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走不动路。 等陈致到了地方。 刚好看到傅悉在和人聊天。 一个看起来大一的新生, 这会儿正牵着自己的电瓶车。 傅悉的那袋点心,放在他车上。 陈致没说什么话。 他只是骑到近前, 停下车子。 然后一言不发的伸手,将那袋点心拎出来, 挂在自己车把上。 袋子挺沉, 挂在自行车上不算太方便。 但陈致手稳,硬是扶着车子,晃都没打。 那个同学见状道: “我的车子好带,不然还是我帮你们送去吧?” “谢谢, 不用。”陈致淡声道。 他又转头看向傅悉:“走吧。” 说完便推着车子往前走。 傅悉笑眯眯朝刚刚帮忙的同学挥了挥手,这才跟上去。 车上放了东西,后面又跟了个人, 陈致没骑。 傅悉走在他身边,有些稀奇: “你对其他人态度都挺好, 还记得说谢谢, 怎么对我态度那么差?” 陈致“呵”了一声。 心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两人一起往篮球部走。 中途,陈致却被相熟的老师叫住,帮忙去搬个东西。 陈致便把车子交给傅悉。 等陈致忙完了, 回到篮球场, 却发现傅悉还没回来。 他以为这人来过又离开了。 抓住林阳问了一声:“点心你们吃了吗?” “点心?什么点心?”林阳眼睛顿时亮了。 陈致看他一眼, 没多说。 拿出手机给傅悉发消息。 陈致:去哪了,还没过来? 傅悉:在路上,还在走。 陈致:? 陈致:你不会骑过来吗? 过了一会儿, 男人才慢吞吞回了个消息。 傅悉:可以。 傅悉:等我研究一下怎么骑。 陈致:“……” 他默默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傅悉竟然不会骑自行车? 昨天陈致就隐约感到这人对自己车子有点兴趣。 没想到,他是真的好奇。 陈致突然有些想笑。 那边的人像是知道他的想法。 很快发来条消息。 傅悉:不许笑^_^ 他不发还好。 看到这个万年不变的表情,陈致当场笑了一声。 他没上球场。 又沿着原路回去找傅悉。 傅悉还在路上,牵着车子慢吞吞地走着。 陈致这才发现,这人牵自行车的样子略显僵硬。 明显不是经常骑车的人。 见到陈致过来,男人挑了挑眉梢。 “怎么?特地来接我?” 陈致压着笑意:“是怕你摔了我的车。” 傅悉“啧”了一声。 他这个年龄早就很少有尴尬的情绪。 这会儿被人看到这个有些奇怪的短板,反倒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陈致接过车子,侧眸看向身侧的人。 傅悉是个让人第一眼,就觉得非常完美的人。 他看起来就是什么都能做好的样子。 陈致也知道,这人马术很好,车也开的不错。 但谁能想到,堂堂傅总竟然败在一个小小的自行车上。 陈致有些不可思议。 即使傅悉出行用不着自行车,但这理应是每个小孩子都接触过的课题。 陈致没憋住,问:“你没骑过?” “骑过啊,只是太久没碰。”傅悉说。 “多久?”陈致问。 傅悉沉默着算了一会儿,道:“十六七年吧?” 陈致:“……” 这的确是很久。 “你十六七年前骑的,是两边带轮子的那种?”陈致道。 傅悉觑了他一眼。 多少觉得有些丢人,给自己找补: “现在是车上挂着东西,骑起来不方便。” 话落,陈致伸手把那袋点心拎了下来。 然后把车往傅悉的方向一推:“那你骑。” 傅悉:“……” 骑就骑,这小东西谁还搞不定了。 陈致拎着点心。 站在原地,看男人生疏的骑上了车子。 车子开始打晃。 陈致倒也没紧张。 傅悉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身高腿长的,肯定摔不到。 能看出他的确不怎么会骑。 但是肢体平衡性很好,没一会儿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便能走了起来。 又适应了一会儿,便连晃也不晃了。 这会儿是傍晚,路上的人不算多。 陈致没有看车子,而是看着骑在车子上的男人的表情。 傅悉的表情很新奇。 那双常年覆盖着笑意的眼睛里,意外露出点孩子般的光亮。 可爱得要命。 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完美又优雅的傅氏总裁,竟然骑个自行车都能那么开心。 陈致看着这样的傅悉,内心有种奇异的复杂。 明明他比傅悉要小很多。 但却又觉得,像现在这样,看着这个人跟小孩一般玩,也不错。 又试了一圈,傅悉已经骑得相当顺滑。 他停下来,长腿支着车子,朝一旁的少年抬了抬下巴。 嘴角的笑带了点得意。 傍晚的风吹来,吹散他额前的一缕发丝。 身前的领带也跟着风飘起。 他笑得很好看,带着点坏。 惹得周边路过的人,都克制不住的投来视线。 陈致就不懂了。 这人怎么骑个破自行车都能那么招人。 但陈致也没把他叫下来。 就这样拎着那袋点心,看男人缓慢骑着车子,两人一起走到篮球场。 耽误了那么久,其他人都已经结束了今天的训练,陆陆续续回更衣室了。 陈致把点心给那群人送过去。 自己拿了篮球,在球场上补回今天的训练。 傅悉还在骑自行车。 绕着球场一周的小路,来来回回骑着。 陈致投球的间隙,能看到傅悉骑车的身影。 男人好像很享受这种骑着车子穿梭在晚风里的自由。 颇有些乐此不疲。 等陈致练完了球,回到更衣室换衣服。 傅悉才回来。 他骑了那么久的车子,有些渴了。 这会儿早忘了昨天的戒备,直接进了更衣室,问: “有水吗?” 陈致把衣服套上。 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 傅悉拧开盖子,仰头喝着。 陈致换完衣服,没收拾包。 他也没催促,就靠在柜子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喝水。 看他仰头时喉结的滚动。 也看他喝的太急,唇边偶尔滚落的水珠。 一直等傅悉喝完了。 依靠在柜边的少年,才问:“玩得挺开心?” “嗯?” 傅悉侧头看他,眼底还带着刚刚骑车过后的松弛感。 而后,便听陈致道: “看来是挺开心,都敢进更衣室了。” 傅悉:“……”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 这会儿篮球队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其余人都走了个干净。 走廊里也没什么人。 光线昏暗的更衣室里,只有他和陈致。 准确来说。 是他,和昨晚刚被他撩得不上不下,且早上还跑过去冲了场冷水澡的陈致。 傅悉:“……” 他笑了一声,嗓音清越。 “不至于吧,你那么小心眼?” 嘴上这样说着,眼角却瞥了一眼更衣室还未关上的门。 趁着面前人不注意,两步跨过去,就往门外走。 但他身后的人反应更快。 一步追过来,一手“啪”得按上门板,另一只手,便按在傅悉的肩胛骨上,将人直接压在门上。 傅悉挣动了一下,哭笑不得。 身后的男生攥住他的手腕,又把他翻过来,没好气道: “昨晚折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心眼小不小?” 说着他又贴近了些。 身体往傅悉长腿间挤。 傅悉仰头避着,嘴角还带着笑。 他抬眸问:“不是说不在这上我?” 陈致噎了一下。 对自己没把人吓到,相当不满,闷声道:“当然是骗你的。” 傅悉又偏头笑。 他伸手去抵少年人的胸膛。 却又被人扣住手腕。 刚巧是他昨天作乱的那只手。 陈致握着他的手腕,拇指顺势按进掌心,抚在他被提绳勒出的那道红痕上。 现在红痕已经淡了。 但依旧轻微的肿胀着。 掌心皮肤细嫩,被少年带着茧子的拇指指腹用力一寸寸抚过。 只是一只拇指而已,但在掌心横冲直撞的动作,却让他想到了昨晚。 傅悉呼吸慢慢变了调。 一直到刚刚。 身前少年压制他的动作,都只像是小孩子打架。 玩闹居多,没带多少暧昧。 直到现在。 陈致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腮侧鼓了鼓,其强行克制着自己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但身前的男人又开始使坏。 那只手一恢复自由,便又贴到了他身上。 撩开宽松的T恤。 被揉搓得滚烫的掌心,贴在了他腹肌上,还坏心眼地捏了一下。 刚撤开的身体,便又覆了上去。 陈致咬牙,哑声道:“我看你就是学不乖。” 傅悉想笑他。 可刚开口,顿时眉头一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昨天他使的坏,全被一丝不差的还了回来。 甚至更进一步。 “别……” 傅悉伸手去挡,却被死死按住。 男生手比他大,掌心比他粗糙。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傅悉连忙去推拒,却骤然,呼吸一变,死死咬住了牙。 更衣室里很静。 傅悉感觉自己身体都几乎悬空。 他靠在门板上,仰着头,目光落在更衣室老旧的天花板上。 傅悉一直都知道。 陈致的手很大,可以单手抓住篮球。 他也知道,男生的手指很长,指腹粗粝,骨节粗大。 半声喘息露出,又被止住。 傅悉觉得有些荒唐。 或者说,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那么荒唐过。 这里是他母校篮球场的更衣室。 是他大学四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门外就是走廊。 夜晚的校园里,随时有人出没。 仿佛因为今天过得太过开心,太过放松。 在这样的环境里,傅悉竟然有种想要沉溺,想要继续下去的冲动。 身前少年的呼吸很重。 傅悉仰着头,勉强调动一丝神志,软下声音求道: “别在这。” “求你了……” 他侧头去吻少年的下颌,带着讨好的味道,哑着嗓子道: “去我的公寓,就在附近……” 说着,又突然止住声音。 连呼吸都咬住了,只露出半声变了调的尾音。 又过了须臾,傅悉急喘了两下。 才又继续哄面前的人: “回去了,做什么都行。” 少年咬着牙,骂了声脏话。 他手上动作又重了两分,惹得傅悉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些许轻微的气音。 又隔着衣领在男人颈侧咬了一口。 少年才收回手,稍稍退开身。 借着窗外路灯投来的光。 陈致黑眸盯着身前的人。 将两根长指贴在男人白衬衫上,细细擦干净。 白色的布料立刻氤氲出一片阴影。 他盯着傅悉,哑声道:“你欠我两次,今天都要还。” 傅悉:“……” 他这才意识到,这两次是昨晚一次,今天一次。 …… 过了好半晌。 傅悉走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 他还没坐进去。 便听后座门打开。 一转头,某个男大学生已经大摇大摆地坐了进去。 先是在更衣室冷静了好一会儿。 又走了一路吹了一路冷风。 现在冷静下来,想要撂挑子不认账的傅悉:“……” 他扭头盯着后座的人。 男生黑眸沉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道: “看什么,开车。” “不是说去你的公寓吗?” 傅悉:“……” 他“啧”了一声,认命地坐进去,启动车子。 这会儿冷静下来,傅悉想到自己明早还有个会要开。 于是又开始启动自己骗人的嘴。 他朝着后座问: “你奶奶现在已经在家准备晚饭了吧?” “现在不回去,今晚老人家不会担心吗?” 后座的少年不为所动,道: “不耽误,做完我就回去。” 傅悉:“……” 你做起来没完没了,还回去个屁。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 陈致抬眸,凝视着后视镜:“今天不是你想要吗?” 傅悉:“……” 啊对对对,是他鬼迷心窍,非得摸一把腹肌,摸出火了。 以后想摸还是摸自己的,摸他的干嘛。 车子很快开到一栋公寓楼。 这栋公寓离A大很近,是傅悉上学时住的地方。 车子停在路边。 陈致正扭头看着窗外。 却感觉前座的降下了点座椅,松开安全带,朝他这边探身过来。 男人贴过来。 想狐狸一样吻他的下巴,颈侧。 像是刚刚在更衣室里的讨好,又像是单纯的调情。 被他这样亲着,陈致刚刚半路强行降下去的火又烧了上来。 但想着等会就能解决。 他便没拒绝,任傅悉施为。 小动物般舔吻好一会儿。 傅悉终于坐回去,对他道:“这边停车不方便,你先下去,我找个车位。” 这会儿天色昏暗,下去也不怕暴露状况。 陈致便依言下了车。 他下车后。 傅悉却没立刻去停车,而是降下驾驶座的车窗看着他。 陈致没明白他在等什么,对着他挑了挑眉。 车里的男人倏而笑了起来。 傅悉这个笑很好看。 陈致不知该怎么形容。 认识傅悉那么久,他见过傅悉很多样子。 带着虚伪笑意的模样,流露出恶趣味的模样,撕破伪装尖锐又冷漠的模样。 甚至是在床上,神志不清的样子…… 可是,这些都不如他现在的这个笑。 带着些懒散松弛,又充斥着满满的调皮。 他嘴唇还因为刚刚的吻,泛着些许充血的红。 霓虹灯洒在男人茶色的瞳孔里,明媚又梦幻。 陈致一时间移不开眼。 男人笑着从车窗伸出手,伸长了手臂来摸他的头发。 他愣着神,便没有躲。 任男人手指揉乱他的发丝,肆无忌惮摸了个够。 然后,傅悉收回手,打了方向盘,车子重新上了路。 陈致还愣着,以为他去停车。 知道看到男人开着车,过了红绿灯,扬长而去。 被撩得几乎爆炸,又被扔在原地的男大学生:“?” 过了好半晌。 路上突然响起陈致咬牙切齿的声音: “傅!悉!” 第43章 办公室 傅悉从N市回来, 就开始忙着和徐家交涉。 这几天更是连轴转,连A大都没空去。 他这些天吃住都在公司。 直到乔延来找他。 乔延这段时间也被扣在自家公司,连续工作几天, 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充满了班味儿。 他这次来找傅悉,也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正直饭点,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乔延一路唉声叹气。 叹完了,扭头看看身边的人, 却发觉傅悉的状态还不错。 他有点意外。 傅悉是有点工作狂的属性。 但再怎么喜欢工作, 连着忙起来的时候,人还是透出一种疲惫和紧绷。 毕竟他睡不好,平时就失眠。 但是这次,乔延总觉得这人看起来还挺轻松。 嘴角一直挂着笑。 这点笑和傅悉平时的还不一样。 具体乔延说不出来, 但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刺眼。 吃饭的时候,乔延和他聊起工作上的头疼事。 傅悉倒是句句有回应,给的建议也很中肯。 但是乔延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突然。 傅悉拿筷子夹菜的时候,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男人骤然笑出了声。 他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笑得很开心。 偏着头, 手背抵着额角, 笑得面前的餐桌都跟着颤。 乔延:“……” 又过了一阵,傅悉才勉强止住笑,对乔延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但眼底的笑还是收不住。 就含在眸底, 让人一看就知道, 他还在想着刚刚那件惹他笑的事。 乔延:“……” 乔延怒了。 他“啪”得放下筷子, 指着傅悉道: “你不对劲!傅悉我告诉你,你绝对不对劲儿!” “什么?”傅悉勉强收了笑意,挑眉看他。 “兄弟都快被整成牛马了, 你还笑!你还笑!” 乔延都想伸手打他。 傅悉躲过他的手,提醒道: “吃饭呢,你筷子别乱戳。” 乔延气得给自己又换了双筷子。 气过去一阵后,他盯着傅悉看了好一会儿。 “看我干什么?” 傅悉正常吃着东西。 “你笑什么呢?”乔延眯眼问。 当然是在笑某个升着旗被他扔在路边的男大学生。 但这种小秘密,傅悉当然不会分享给乔延。 他只道:“没什么。” 但说话的一瞬间,眼底还是流露出些许笑意。 乔延不吃饭了。 他就盯着傅悉看。 看了一会儿,道: “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吗?” “嗯?”傅悉挑眉。 “像你家管家。”乔延道,“我现在就应该欣慰地说一句少爷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 乔延挨个地猜,“新项目有进展了?中彩票了?” 说完又挨个否认: “不对,就算你彩票中了两个亿,大概也不会笑成这样。” 傅悉矜持又现实地纠正他: “那还是要笑一下的。” 盘算了一圈。 乔延双手抱胸,盯着傅悉,狐疑道: “你该不会……是想到了你那个小男友,才笑成这样的吧?” 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乔延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傅悉这个追人都能追着追着忘掉的家伙,怎么可能那么记挂一段微不足道的恋情。 但就凭和傅悉认识了那么久。 乔延直觉,他就是因为那个冷脸的男大学生笑的。 “那么明显吗?” 傅悉意外他能看得出来,喝了口水压了压眸里的笑意。 “不是吧?真喜欢上了?” 乔延有点不高兴。 他总觉得傅悉哪哪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中了一个穷学生。 穷不穷的倒是小事。 就陈致那个整天臭着脸的样子,乔延还是替傅悉憋屈。 趁这会儿食堂没多少人。 乔延憋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一开始为啥要找上那个男大学生。” “说什么主动递个把柄,现在别把自己递上去了。” 傅悉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他没再提这个话题,反倒是说: “你爸最近要出差,是不是要带上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但这次,乔延却没被他绕过去。 乔延盯着他道: “我一说你不爱听的话,你就提让我发愁的事。” 傅悉:“……” 送走了乔延,傅悉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午休时间。 他没进休息室。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这一层现在都在休息,没什么人。 傅悉便也没关门。 他打开手机,翻了下聊天记录。 距离他把陈致扔在路上,已经过了快一周了。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当晚陈致气急败坏给他发的消息上。 陈致:你厉害。 陈致:[点赞] 话不多,就三个字,后面还跟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看起来相当平淡。 但傅悉却能从这三个字里,看出男生压着的火。 别的不说。 陈致从来不发表情,这次破天荒发了个表情,就代表这小子估计已经火大到文字无法表达了。 明明刚刚笑过一场,还被乔延给嘲讽了。 但这会儿盯着聊天页面,傅悉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那点开心仿佛埋在身体里,完全不由理智控制。 毫无预兆就会冒出来耀武扬威。 但这消息傅悉没回。 不仅如此,这几天他没去篮球场看球,一是因为真的忙。 另外则是…… 知道那小子最近火大,理智地暂避锋芒。 傅悉仰靠在沙发上,去看自己下午的日程。 下午好像能挤出点时间。 要不要去看看? 都一周了,这会儿再大的火都该消了吧? 正想着,察觉到外面有人影。 傅悉随意瞥了一眼。 视线划过,又骤然定格在那道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影上。 傅悉足足呆了好几秒。 这层楼的电梯口,站着一个高大身影。 少年还是那身黑色T恤加运动裤,身上跨了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黑色胸包。 傅悉:“……”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躺沙发上睡着做梦了。 愣神一会儿。 眼看着少年皱眉在这一层巡视了一圈,而后那双黑眸,快速锁定了他的办公室。 不是做梦。 傅悉立刻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有些意外地走过去。 这时,恰巧有员工从休息室走出来倒水。 见到傅悉和一个学生打扮的人站在一起,揉了揉困倦的眼,解释道: “哦,今天好像有大学的学生过来见习,是不是掉队走错楼层了?” 少年没说话,只垂眸,表情淡淡地盯着傅悉。 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骤然出现在办公场合。 从来只在球场和校园驰骋的人,走进这栋表面光鲜亮丽,内里纷争不断的办公楼。 走进傅家的势力范围。 傅悉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把人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人踏进办公室,傅悉才意识到自己糊涂。 他叹了口气,问: “带队老师电话记了吗?不好好跟着老师你自己乱跑什……” 话还没说完。 却见刚刚还格格不入站在外面的男生,现在熟门熟路地关了办公室的门。 低头落了锁。 男生从见面开始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依旧一言不发。 却迈开长腿,两步走到傅悉面前。 傅悉正要说话。 这人却冷不丁抓住他的腰,将他转了个身,按在了休息室的小门上。 转瞬高大的躯体便压了上来。 毫不留情地压着傅悉,隔着衣物撞了两下。 傅悉被撞懵了。 身后人的动作简单又直白,和做那事时没什么区别。 他力道很重。 身前胸包还没摘,傅悉能感觉到胸包里的硬物硌在自己背部的酸疼。 不只是胸包…… 从N市回来之后,他们就没再做过。 前几天在更衣室被迫中断,不上不下的不只是陈致。 现在没有任何前摇,熟悉的力道和触感隔着衣服压下来。 傅悉皱眉,忍住腰腿泛起的阵阵酸软。 “你干什么来的?” 他脸颊被压在门板上,没好气道。 “来上你。”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身后少年的声音还是淡的。 但是傅悉能感到。 这人在背后狼一样啃咬他的后颈,动作间带着和声音截然相反的烦躁邪火。 这小子明显不是玩梗,他是认真的。 这里是傅悉办公的场合。 因为他有些工作狂,所以他呆在这里的时间,恐怕比家里的都长。 办公室的门外,是傅悉日日相处的员工下属…… 傅悉被人压着,感受着身后少年的火气。 他觉得十足荒谬,又莫名有些想笑。 直到身后的人咬够了,也撞够了,稍稍松了力道。 傅悉这才想要转过身。 但他一动,腰上的手又按了下来。 少年声音终于不复平淡,咬牙切齿道:“别动。” 反正门锁了,傅悉也不急。 他哭笑不得问: “你来见习?你什么专业过来见习?” 陈致手臂紧紧箍着他,埋头在他颈侧喘着气。 把人压在怀里,这一周的想念才终于满足了些。 一周前,他被傅悉撂在路上。 最开始的时候,他气得要命,晚上又烧得睡不着觉。 满脑子都是把人捉过来好好折腾一通。 但傅悉一直没联系他。 没来篮球场,也没给他发消息。 除了身上压不住的火,陈致又慢慢开始慌。 胡思乱想,这人怎么突然不理他了。 是他不小心露馅了吗?还是对他没兴趣了? 陈致甚至冒出点荒唐的念头。 这人是不是对他床上的表现不满意,所以不愿意搭理他了。 憋了一周,今天终于憋不住,混在见习的队伍里来了傅氏。 陈致还记得一周前被丢在路上的经历。 他从小到大都没人这样整过他。 一直到刚刚,他都是实实在在想不管不顾把傅悉压在他办公室里给睡了。 但现在,真把人按在怀里。 想到刚刚傅悉伸手主动将他拉进办公室的举动。 陈致一直突突叫嚣着的神经,反倒平复了点。 算了,还是不在他工作的场合收拾他。 他喘了口气,才道:“我替别人过来。” 傅悉:“……” 他知道有代课这种操作。 但是还是觉得神奇。 这小子,逃了自己的课,费力在代课群里找人,混进见习的队伍来到傅氏。 废了那么大力气,这么不计成本。 就为了来睡他。 傅悉这个二十五岁成年人的三观有点受到冲击。 他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这样做事吗?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自己面前这个格外胆大妄为。 可除了荒谬。 又有股难以言喻的触动在傅悉身体里乱撞。 他转过身,抬头望着面前喘着粗气的少年。 似有意,似无意。 傅悉的膝盖蹭了蹭男生大腿内侧。 他问:“哦,那现在怎么不上了?” 第44章 不堪 “你!” 陈致被他蹭得一颤, 伸手捞住男人作乱的腿。 傅悉撩了一把,又记起现在是什么场合。 他手臂挡在眼上,叹了口气。 十九岁的男生能不管不顾克服困难来睡他。 但他这个二十五岁的总不能跟着胡闹。 马上就是下午的上班时间…… 但傅悉莫名也被这小子不管不顾的性格撩起了兴致。 他放下手, 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突然倾身。 这一次,傅悉吻在少年那双无畏的眼睛上。 陈致一愣。 没预料到他的动作, 以至于这一瞬,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但转瞬, 男人又低头,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T恤,咬在他肩膀上。 陈致闷哼一声。 咬完这一口,傅悉的冲动也压了下去。 他拍拍陈致的肩膀:“好了,等会儿跟你同学一起回去。” 说完。 却又发现, 把冲动压下去的只有他一个。 面前的男生,该翘的还翘着。 被他咬了一口的人,这会儿顶着双一周都没睡好的眼睛, 盯着他问: “傅悉,你一直这样不讲道理吗?” 傅悉:“……” 他叹了口气, 又看了眼时间, 而后推开休息室的门,对男生招手,“过来。” 午休的时间是不多了。 做完全程是不太可能, 但做点别的, 勉强还够。 陈致见傅悉带自己进休息室。 还以为这人是要自己去冲冷水澡。 但一踏进去, 却被傅悉推着坐在休息室的那张小床上。 “坐好。”男人说。 陈致皱眉。 却见傅悉俯身,蹲在了他膝盖之间。 …… 意识到傅悉在做什么,陈致脑子里顿时炸了一声。 傅悉身上还穿着西装, 一副随时赶赴工作现场的模样。 手腕上的腕表精致。 领带夹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反射着正午细碎的阳光。 午休即将结束。 陈致能听到办公室外,有员工走动的声音。 忍受着一阵阵头皮发麻的战栗。 陈致克制不住地想,外面傅悉的下属,知道堂堂傅总藏在休息室里,在对他做什么吗? 他倏而又抽出一丝神志。 颈侧青筋鼓胀着,手掌落在傅悉肩膀,略微做出推拒的动作,勉强说出一个字:“你……” 可一垂眸,恰好对上傅悉那双茶色的眸子。 男人弯起眼,朝他笑了一下。 陈致脑海里瞬间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他咬牙忍着喘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傅悉了。 他们死都得死在一起。 傅悉也觉得荒谬,意外自己竟然会帮人做这种事。 用手帮忙也就罢了…… 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但看到陈致的反应,他又想更恶劣点。 帮男生解决了问题。 傅悉稍稍抽身,便见陈致喘着粗气,完全没有沉浸在余韵里,而是第一时间伸手钳住了他的下巴。 “吐出来。”陈致说。 傅悉本都打算伸手去找纸了。 对上这人有点气急败坏的眼神,傅悉坏心眼又上来了,忍着些许不适吞咽了一下。 瞥见他喉头滑动的一瞬间。 少年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但转瞬,他眸色却刷地暗了下来。 傅悉:“……” 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真惹出火,麻烦的还是他。 果不其然,少年盯着他。 像上次在更衣室里一样,黑眸沉沉,嗓音低哑,同他算账; “四次,傅悉这是第四次。” 傅悉:“……” 这利滚利跟高利贷似的,怎么还越欠越多。 他莫名也觉得有些热,没敢在更衣室里多待。 午休结束。 助理要去给傅悉送材料。 刚到办公室,却发现傅总的门竟然关着。 助理有点稀奇。 难道这会儿了还在睡午觉? 作为牛马,他缓慢地内耗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尝试着敲了敲门。 “进来。”傅总的声音听着和平常无异,就是嗓子好像有些哑。 助理推门进去。 还没看到傅悉,便见办公室里杵着个高大的少年。 他太高了,站那跟块门板似的。 让人很难不注意。 办公桌旁,傅悉正在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助理的错觉,总觉得傅总的嘴唇有点红。 傅悉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又瞥了眼旁边的人,对助理道:“麻烦帮我把这个见习迷路的小朋友送下楼。” 助理顿时明了。 原来是来见习的大学生。 他朝陈致笑笑,带着陈致往外走。 都走出了办公室,一直沉默的人突然皱了皱眉,转头对傅悉说:“包。” 助理一愣。 却见傅总心领神会,走进休息室,拎了个胸包出来,隔空丢给了这位大学生。 助理:“……” 他一直到把人送下楼,都没想明白。 这个大学生的包为什么会在傅总休息室里啊啊啊啊! 等人离开了办公室。 傅悉端着杯子坐下,听到手机“叮咚”一声。 他点开,是陈致发来的消息。 就三个字。 陈致:小朋友? 傅悉看着屏幕,莫名弄懂了重点在哪。 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侧。 晚上,傅悉出席一个活动。 柏梵也在。 上次热搜被撤,可把柏梵吓到了。 他刚美美买了热搜,打开手机正准备看看评论。 一刷新啥都没了。 一开始,柏梵还以为只是网不好。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懵逼两秒,立刻意识到自己得罪人了。 柏梵首先想到了傅悉。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蹭傅悉。 傅悉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在商圈的影响力太强了。 一开始,柏梵也怕傅悉反感,试探着来。 后来发现,这人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温柔到不介意。 柏梵这才胆子大了起来。 但他也不敢得罪傅悉啊!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发现自己和傅氏的一些合作没有被取消,柏梵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傅锦又来催他,问他怎么还没把傅悉钓到手。 柏梵又想到了自己上次的滑铁卢。 他痛定思痛,反思了一下。 虽然,他看不上那些又要扒着人,又要装清高的。 但是,柏梵也搞明白了。 傅悉明显就好这口啊! 柏梵没办法,只能照着老板的口味来。 这些天,他整天苦苦练习高冷的表情。 力图从每个角度看过去,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清高。 一连练了几天。 连经纪人都以为他想不开要转型了。 不过这些天柏梵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傅悉见面。 今晚这次活动,总算让他逮到了。 等傅悉一下车。 柏梵便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往常,他会主动向傅悉打招呼。 可这次,他只是一脸清冷破碎地看向窗外。 并没有任何主动的意思。 一向主动的人,突然收回了所有热情。 是个人都会在意吧? 柏梵继续展示着自己高冷的样子。 仿佛被上次傅悉的偏心伤透了心。 终于,像是被他吸引了,傅悉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柏梵内心一阵激动。 果然有门! 他告诫自己不要破功。 记住关键词:高冷!清高! 柏梵一个眼神都没给傅悉。 透过窗户玻璃的倒影,他看到傅悉朝这边走了过来。 傅悉绕过了他。 傅悉也一个眼神都没丢过来。 柏梵:“……” 说好了的喜欢清高的呢? 柏梵不信邪。 一晚上在场内摆足了架子。 可傅悉不仅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柏梵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傅悉像是避嫌一样。 压根没走近他方圆两米以内。 直到傅悉去楼上和主办谈事情。 柏梵才泄了气,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傅锦今天也在场。 柏梵去了傅锦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傅锦这两天也过得不太舒坦。 他这段时间忙活了一通,结果都没什么成果。 上次去N市和于家交流了一通,好像也没什么用。 现在,傅悉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次傅悉手里的项目消息很严,傅锦也没办法横插一脚。 傅锦和傅悉是堂兄弟。 但傅悉很优秀,从小傅悉就什么都会,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得到大人的夸赞。 傅锦弄不明白傅悉是怎么做的,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做起来和傅悉不一样。 但他早就养成习惯,傅悉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现在,一下没办法跟着的脚步走。 傅锦便陷入一种茫然。 这会儿,见到柏梵进来。 傅锦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拿了桌上的东西砸过去: “没用的东西,都多长时间了,连个傅悉都钓不到。” 柏梵:“……” 他走到一旁坐下,内心也有点挫败。 不只是挫败。 傅悉那么好,自己吃不到也就算了。 但是竟然让贱人给得手了! 柏梵一想到上次遇到的那个绿茶男大,就觉得鼻子里都开始冒烟。 傅锦这位老板催得紧。 柏梵最近又实在没什么进展。 他只能说出自己的为难: “二少,不是我不努力,是傅……” 柏梵想说傅总。 但一想到傅锦的性格,临时改了个口: “傅悉已经有人了。” “有人?” 傅锦喝了点酒,反应了一会儿才问,“有什么人?” 柏梵瞥了他一眼,说得更清楚了一点: “我上次碰巧见到傅悉带人出来玩,他带来的那个,和我说他们都已经上床了。” 说到这,柏梵又有点咬牙切齿。 重复了一下那个男大说的话:“还说,傅总和他一晚上四次呢。” 傅锦:“……” 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和傅悉比了一下。 傅悉竟然能一晚上四次? 又过了一会儿,他思绪才放在重点上,问:“什么人,长啥样啊?” 柏梵找了张陈致得奖的照片给傅锦看。 “听说是个打篮球的,还是个大学生,家里也不怎么好。” 听到这话,傅锦先嗤笑了一声。 接过柏梵递过来的手机,傅锦垂眸,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黑发黑眸的高大少年。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傅锦无语道: “傅悉就喜欢这样的?” 傅锦不太能理解。 他觉得小姑娘才喜欢照片上这种男生。 以傅锦的审美,他更喜欢柏梵这样的。 所以以己度人,找了柏梵来对付傅悉。 但每当这个时候。 傅锦总能想到小时候的鉴赏课。 虽然他完全不懂傅悉的品味。 但傅悉喜欢的东西,总能得来老师的夸赞。 傅锦便又盯着手机上的人看了一会儿。 起初没兴趣,但看久了便觉得还不错。 傅悉最近忙着徐家的事,根本没关注傅锦。 徐家和傅家之间早有摩擦。 最早追溯到老爷子和原配刚创业的时候。 到后来,到了傅悉父亲这一代,不仅没有缓和,矛盾还加深了。 说来有些好笑。 矛盾的原因,还是傅悉的父亲和徐家公子同时都喜欢上了傅悉的母亲康玉。 现在业内都知道两家不对付。 不过之前傅氏和徐家之间业务没有太多重合,关系僵着也就僵着。 但傅悉现在在忙的事,需要和徐家打通关系,必须要忙起来了。 徐家那边态度冷淡。 傅悉正忙着,康玉又打来电话。 说是往咖啡店寄了东西。 傅悉接了电话,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抽空开车去了趟咖啡店。 当年他让康玉往咖啡店寄东西,是为了防傅锦。 虽然大部分相熟的长辈都觉得傅锦不够聪明。 但傅悉小时候有段时间,是有些怕傅锦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傅家还没出现变故。 傅悉父母和傅锦的父母经常在一起小聚。 傅悉和傅锦年龄相仿,也会在一起玩。 傅家这样的家庭,当然不缺零食和玩具,傅悉和傅锦不至于因为这些起矛盾。 但是傅锦不一样。 他喜欢盯着傅悉手里的东西。 大人把同款玩具递给他,他接过来摆弄两下便丢掉,然后指着傅悉说: “我要哥哥的。” 当时两家关系很好。 大人听到这句话,只会哈哈大笑,说两兄弟关系真好。 傅悉也大方,他不缺玩具,更在意大人们笑起来时欢快的气氛,所以每次都把玩具让过去。 后来,傅家出了事。 傅悉和傅锦跟着老爷子一起生活。 傅锦依旧像原来一样,会专盯着他喜欢的东西索要。 傅悉大部分时候也会让,因为他是哥哥。 但他总有不想让的东西。 康玉从国外寄来了一个玩具相机。 傅锦问他要,傅悉拒绝了。 傅锦开始大哭大闹。 傅悉和他讲道理,但没用。 傅悉说,自己再给他买一个一样的,傅锦也不愿意。 大人们都说,傅锦不够聪明。 但傅悉有时候觉得,傅锦像是个无法交流的小怪物。 傅锦吵着闹着,嘴里的话从向他索要东西,变成了: “这是我的,哥哥抢我的东西。” 周围的大人都觉得傅锦闹得烦,这点烦蔓延到傅悉身上。 便开始埋怨,他作为哥哥怎么不让着弟弟。 劝说他把相机让出去,会再给他买个新的。 但傅悉就是不想让,他就只想要自己手里的这个,他就是不想让傅锦碰。 傅悉当时很生气。 他也是个少爷脾气。 他甚至觉得,自己大概从小就很坏。 当天,他把傅锦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在爷爷让他把相机让出去的时候,傅悉没有听话,而是把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看着碎掉的相机,傅锦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弄坏了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看着傅锦张着嘴嚎哭的样子,傅悉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弟很恶心。 他想的很简单。 他宁愿毁了这个东西,也不愿意让给傅锦。 但事情的结果是,傅悉被罚站了一天。 又在书房里写了五十张大字。 等他接受完惩罚,终于得到休息的机会。 傅悉走出书房,看到大厅里正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的傅锦。 傅锦脚边躺着那个被他摔碎又修好的相机。 见他出来,傅锦拿着相机,朝他扬了扬手。 那一瞬间的想法,傅悉已经不记得了。 他的确从小就聪明。 从那件事起,傅悉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再没拒绝过傅锦的索要,没再打过傅锦,也没再摔过东西。 傅悉却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吝啬。 他每笑着将东西让给傅锦一次,心里的吝啬便多上一分。 长辈因为他的大方每夸赞一次,傅悉对傅锦就多厌恶一分。 直到最后,傅悉开始生理性厌恶傅锦碰触自己的所有东西。 他甚至对傅锦投来的视线有些应激。 他不懂,傅锦在别的地方那么不擅长,为什么却能精准的发现他的喜欢。 有时候,连傅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兴趣在哪。 傅锦却能一眼看到,并开始出手。 到了少年时期。 傅悉也尝试装成知心哥哥和傅锦聊天,企盼这人能稍稍收敛一些。 但是没用。 傅悉只能想方设法的躲着傅锦。 把柜子上锁,偷偷摸摸把喜欢的篮球模型,球星手办,还有签名都藏在床底下。 傅悉放学后,还需要再额外接受家里安排的课程。 每次他忙完一切,回到自己的房间。 总能看到被傅锦拆开的快递,翻乱的书桌。 还有被撬开的上锁的柜子。 有时候,傅悉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藏好的东西被人发现了。 直到他冷不丁见到自以为保存好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傅锦手里。 被弄坏,弄脏,惨兮兮的扔进垃圾桶。 当时傅悉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傅锦就像瘟疫一样无孔不入,无法预防,无法躲避。 如果傅锦是真的和他喜欢一样的东西,也就罢了。 但傅锦想要的原因,明显只有一个。 那就是傅悉喜欢,傅悉关注。 他拿到之后,便又兴趣全无,完全不会爱惜。 而在这方面,傅锦的眼光又一直很准。 他总会掐着傅悉最喜欢、最在意的东西下手。 傅悉并不缺钱。 东西坏了可以再买,花心血做好的东西被破坏了,也可以再做。 但是发现喜爱的东西被抢走,被破坏时,一瞬间的伤心却一直镌刻着。 缓慢地一层层积累。 或者,他讨厌的只是那种被人时刻凝视着的窒息感。 讨厌自己的空间随时随地被入侵,被强迫着让出去的失控。 讨厌身边孤立无援的无助。 但这些终究只是少年时的梦魇。 傅悉早在工作上找回这种掌控感。 他也早就习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傅锦倒是和年少时一直没变,他这种特质,倒是也会方便傅悉暗中操作很多事。 少年时的那点失控感,早就被傅悉丢到脑后。 只是在康玉锲而不舍往咖啡店寄东西的时候。 傅悉依旧会冷不丁记起些许。 车子停在咖啡店外。 傅悉猜测着康玉这次又寄来了什么。 这里离A大不算远。 如果是些和工作无关的东西,恰好可以送到篮球队,看看那小子喜不喜欢。 “叮咚。” 傅悉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他抬脚走进去。 正要走向前台,中途却停下脚步,看向角落里的一个卡座。 卡座里。 两道熟悉的人影朝他看过来。 一个是傅锦。 坐在他对面的是陈致。 两人听到声音,朝傅悉看过来。 街道上的风透过未关严的玻璃门,吹进店里。 卷起店外刚落下的枯叶。 现在天还未冷。 没到穿大衣的季节。 但这阵风吹来,傅悉却感到一种熟悉的凉意从骨缝里渗出来。 顺着血管攀爬到心脏,凉透了胸腔,又被送到四肢百骸。 傅悉指尖动了一下。 他好像又记起了中学时的某一个秋天。 让康玉把快递寄到咖啡店,是傅悉最后的挣扎。 这个咖啡店离傅悉的学校很远。 他每次要坐很久的公交,才来到咖啡店取东西。 但这个没有傅锦踏足的地方,像是个安全的小天地。 傅悉会在这里把快递拆完。 请求店主空出墙面上的一个橱窗给他放东西。 傅悉喜欢呆在这里。 这个人来人往、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公共场所,反倒像是他的战时堡垒。 他学业很忙,能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每次过来,打开那扇属于他的橱窗,看着里面安安全全摆放着的东西,傅悉都会有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直到有一次。 傅悉踏近店里,看到了傅锦,还有那扇被打开的橱窗。 他世界的最后一角,也被染指。 后来,傅悉脑海里关于“喜欢”的感觉,开始变得很淡。 淡到仿佛可以若无其事地把所有东西,都带着笑容让出去。 即使有一瞬的喜欢,下一瞬也能轻易丢到脑后。 到现在,傅悉也很难对一些事情起兴趣,更是早就记不清自己少年时期喜欢过什么。 因为一旦开始喜欢,便意味着失去。 只要没有感觉,那失去的时候,便不会痛苦。 为了不被这种无法躲避的痛苦伤害,身体似乎找到了自我调节的方法。 现在这种机制,仿佛又开始违背他的意志,自动运转起来。 傅悉愣了一会儿,才朝傅锦那桌走了过去。 他站到陈致身边。 把车钥匙放到陈致手里,对他说:“我的车停在外面,先去车里等我。 陈致抬头看了他一眼。 瞥见他的脸色,皱了皱眉,接过钥匙往外走。 等陈致离开。 傅悉看向傅锦,问:“这样有意思吗?” 傅锦目光从离开的陈致身上移开,落在傅悉身上。 他有点稀奇:“你竟然背着家里谈恋爱?” 看到傅悉的脸色。 傅锦“嘿”了一声:“你这是真的喜欢?” 他目光又落到了玻璃墙外走过的陈致身上,笑道: “挺帅的啊。” 陈致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皱着眉,回想起傅悉刚刚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手里握着手机,聊天页面开着。 最上面还是和吴宇的聊天。 陈致拿不定主意,还是给吴宇发了条消息。 陈致:傅悉不对劲。 吴宇:嗯?你干什么了? 陈致:不是你说我最好和傅锦见一面? 傅锦时前两天联系陈致的。 一开始陈致没理。 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傅家那边知道了他和傅悉的关系,来打探消息。 另外则是,陈致有些拿不准傅悉对这个弟弟的态度。 傅锦经常搞事,但傅悉好像一直都很包容,经常帮傅锦处理烂摊子。 就连上次在N市,也是傅悉送傅锦回去。 犹豫再三,陈致和吴宇商量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傅锦的邀约。 结果傅锦什么意思? 话里话外问傅悉是不是欺负了他,要替他做主? 傅锦算哪根葱? 陈致抬头看去。 傅悉已经从咖啡店里出来了,拉开了驾驶座车门。 吴宇发来消息。 吴宇:哪里不对劲?说来分析一下。 陈致抬头看向驾驶座的人。 男人和往常一样,朝他笑了一下,问: “等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陈致没回话,只盯着他。 傅悉又问:“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一切如常。 好像和他们上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 但陈致就是觉得不对。 他通过后视镜,看向男人的眼睛。 一股缓慢地焦灼,开始在陈致血管里流淌。 他觉得傅悉对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 这种变化突然发生。 他找不到理由,甚至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但这毫无端倪的变化,让陈致开始不安。 甚至涌起一点难以言喻的愤怒。 傅悉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没有误会陈致和傅锦的关系。 但是他也看出来,傅锦对陈致有了兴趣。 仿佛在发觉傅锦有兴趣的瞬间。 这段时间,他对陈致的喜欢,像是骤然蒙了层布。 把长久埋在身体里的痛苦和难过,以及那些真实的快乐和喜欢,一起遮盖起来。 他听到自己问:“我送你回学校?” 前段时间在办公室休息室里的接触,逐渐在脑海里淡化。 他听到自己又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更衣室、球场、车里、老旧居民楼里那张窄床上的一切。 少年不羁又毫无畏惧的黑眸。 滚烫的呼吸和体温。 一切都像是蒙了层纱,逐渐褪色,连同那些不愿意失去的不甘和挣扎,一起埋藏在大脑的角落里。 封进那个所有人都无法打开的盒子。 傅悉知道不至于这样,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 他也不想这样。 但大脑却自然而然有了应对。 傅锦从咖啡厅里出来。 蠢人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的伤害,大摇大摆朝傅悉招手,朝这边走过来。 陈致抬眸,隔着挡风玻璃,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傅锦。 他满脑子里,都是傅悉突然变得冷漠的眼神。 他没做什么惹傅悉生气的事。 傅悉当然也不会有错。 那问题只能出在一个人身上。 傅悉正要偏头和后座的人说话。 后座的少年却风一样拉开车门,下了车。 径直朝前面的傅锦走了过去。 傅悉一愣。 傅锦见陈致朝自己走过来,还以为这个傅悉喜欢的男大真的被自己说动了,选择自己了。 傅锦正要露出一个笑。 下一秒,就见一米九的高大少年,抡起拳头朝他砸了过来。 “砰”的一拳。 被砸了个正着的傅锦:“……” 正坐在车里emo的傅悉:“……?” 一拳还不够。 陈致伸手又把被打弯了腰的傅锦拎起来,傅锦眼圈已经肿了,鼻血也流了下来。 “砰”又是一拳。 这次和打吴宇不一样,陈致没留力气,傅锦的牙飞了出去。 “我忍你很久了。” “谁他妈给你的脸让你来找我!” “砰砰”又是两拳。 傅锦被打的坐在地上。 傅悉人完全呆住。 怎么也没想到陈致竟然这个反应。 少年人的反应疾风骤雨,丝毫不知忍耐为何物。 简单和直白的反抗表露出来。 别说什么纱还是布,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被砸了个干净。 傅悉人还在车里,身上还挂着安全带。 虽然不是被打的人,他也结结实实懵了两分钟。 眼看陈致下手越来越狠,这才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 但少年已经收了手。 他冷着张凶戾吓人的脸,甩了甩手上的血,走到傅悉车边,拉开车门。 对上男人意外的眸色。 少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忍他好久了。” 又瞥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傅锦。 陈致勉强想到,这人还是傅悉弟弟。 他冷哼一声:“早说了,你的朋友只是你的朋友,亲人也是。” “别指望我对他们有好脸色。” 傅悉:“……” 车边的少年一手的血。 傅锦牙掉了两颗正躺在地上嚎。 咖啡店里的顾客都惊呆了,一个个探着头吃瓜。 连老板都跑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外面。 明明是一团乱遭让人头疼的场景。 傅悉却莫名想笑。 他盯着车旁满脸厉色,明显还生着气的少年。 没忍住,偏头伏在方向盘上笑了一声。 第45章 好梦 陈致是真的气得不轻。 不仅愤怒, 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他做什么了他? 莫名其妙被傅锦那个傻逼约出来荼毒了一通。 还要承受傅悉那样冷漠的眼神。 陈致长那么大,完全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傅锦的错。 人都打开车门了。 这会儿又是一阵不甘心, 又向傅锦走了两步, 想要再给他两拳。 然后,傅悉就见到从前最喜欢盯着他喜欢的东西的傅锦, 跟见到瘟神了一样。 连滚带爬的滚出去老远。 他是真的被打怕了。 脸疼得要命,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熟悉的人, 最后竟然手脚并用的往傅悉身后躲。 “你给我出来!” 陈致指着躲在后面的傅锦骂。 傅锦吓得躲得更厉害。 傅悉:“……” 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 “他怎么你了?” 傅悉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性骚扰。”陈致咬牙切齿胡诌了个理由。 傅悉:“……” 那还是再揍一顿。 一听陈致说出的这三个字。 咖啡店老板和店里的其他客人, 倒是恍然大悟,齐齐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傅锦。 咖啡店老板还记得陈致。 上次陈致也是在他店里,把吴家那个少爷走了一顿。 恍然的同时,咖啡店老板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的大小伙子。 震惊地想, 长得人高马大,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祸水体质? 陈致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只想让傅锦付出代价。 傅悉终究还是伸手拦了拦他。 没别的,他单纯不想让陈致和傅锦扯上任何关系。 “你先回学校。” 傅悉劝着面前愤怒的少年。 陈致不想听。 傅悉再次把钥匙递给他:“开我的车回去。” 说着, 他侧头在少年颊侧吻了一下: “乖,听话。” 陈致一噎。 像是突然被叫停的恶犬, 在这一吻下慢吞吞收了怒气。 “哼。”他又看了傅悉一眼。 男人茶色的眸里全是惊讶又哭笑不得地情绪。 “去吧。”傅悉道, “我处理一下晚上去学校找你。” 陈致这才作罢,拿了钥匙乖乖开车离开。 傅悉把傅锦送到了医院。 听着医生告诉他,傅锦需要种牙。 傅锦在诊室里嚎。 傅悉就靠在走廊里, 玩着手里的钥匙扣。 他帮傅锦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不少。 但这次, 却是傅悉心情最轻松的一次。 说不出来为什么。 就是觉得, 陈致刚刚的反应实在好玩。 这小子每一次的举动,几乎都出乎他的预料。 没一会儿,傅锦从诊室里出来。 看到靠在一旁笑着玩手机的傅悉, 他门牙漏风,愤怒道: “你、你就是故意的!” “那个大学生,是不是你故意找来打我的?” “看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 傅悉笑了一声。 长辈们都希望他们兄弟俩感情好。 但傅悉和傅锦都知道,他们俩都不怎么喜欢对方。 傅悉也没多说。 只笑叹了口气,道:“你惹他干什么?” “你信不信我告诉爷爷!” 傅锦捂着脸道。 “哦。”傅悉轻飘飘应了一声,“那你去说。” 傅锦一噎。 他毕竟二十五岁了,撬墙角不成反被打,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傅悉把他扔到医院,就没再管他。 打了个车去了A大。 傅悉到篮球场的时候,陈致还在练球。 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一看就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训练时间,队友都走了。 傅悉拎着手里的袋子走过去,进了篮球场,走到长椅边,朝球场上的人招手。 还在练球的人,明显心气儿还有些不顺。 他正在投篮,即使看到了傅悉也没停下动作。 手上动作精准地将篮球扣进篮筐。 等球落地,擦了擦汗,这才朝长椅边走了过去。 傅悉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敞开。 料想陈致应该来不及吃东西,他路上打包了一份日料。 等人来了,才递过去: “吃点东西。” 陈致没说话,伸手去接。 他手伸出去,傅悉目光却落在他手背上。 男人“啧”了一声。 陈致挑眉。 傅悉把手中的餐盒放下,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腕。 因为刚刚打人打得用力。 陈致的手背也被也有些青紫,手骨突出的地方,甚至几处擦破了皮。 这小子明显没用心处理,最多用水冲了一下。 现在破皮的地方凝上了血痂,又被他打球的动作挣裂,渗出新鲜血液。 傅悉拿着他这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陈致有点不耐烦,想收回手。 他才叹了口气,说:“别动。” 而后从身后的纸袋里拿出处理伤口的碘伏和棉签。 “看你打人的时候那么凶,还以为你用不到。” 傅悉说。 陈致哼了一声。 他还在因为之前傅悉那个冷淡的眼神耿耿于怀。 这小子臭着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傅悉也没在意,拿了药水耐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天色正值傍晚,金红的夕阳洒在男人侧脸上。 带出点不为人知的温柔。 趁傅悉低头的时候,陈致目光便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 过了好半晌,他问: “我把你弟打了,你不怪我?” 傅悉将用过的棉签收起来,抬头反问: “说来听听,为什么打他?” “就算是性骚扰,总不至于都坐进车里了,又冲出去把人打一顿?” 陈致:“……” 他没说话,只哼了一声。 其实陈致也不清楚。 只是当时在车里对上傅悉的眼神,脑子一热就冲出去了。 当时…… 傅悉眼中的神情,可以说是冷漠,也可能是……悲伤。 反正陈致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处理好了伤口,傅悉才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块寿司塞少年嘴里。 陈致躲闪不及,被他塞了个正着。 便鼓着脸颊慢吞吞吃掉了。 傅悉把筷子塞他手里。 陈致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下午又气了那么一通,是真的饿了。 他安静吃了一会儿。 傅悉便坐在一旁看他吃,也看他刚上了药的手。 看了一会儿,傅悉突然冷不丁开口道: “你刚刚打他的时候,是不是沾上傅锦口水了?” 陈致:“?” 这会儿突然提起傅锦,说的还是这种话。 陈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表情一言难尽: “这时候说这个,你是不是想恶心我?” 说完,却见男人皱眉把筷子从他手里薅走,又捧起了他的手。 目光里带了点担忧,道: “破了皮,又沾了他的口水,不会得病吧?要不要去打破伤风?” 陈致:“……” 谢谢,他小时候也打过架揍过人,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这会儿陈致是真的感到傅悉对傅锦的反感。 看傅悉说这话的表情,要不是傅锦是个人类,说不定除了破伤风,他还要带他去打狂犬。 陈致本来一直因为下午傅悉那个眼神不高兴。 但盯着傅悉的神色看了一会儿。 突然有另一种猜测浮了上来。 陈致趁这人皱眉打量自己手背的功夫,若无其事道: “今天你看到我和傅锦一同出现,挺不高兴的。” 傅悉还在心里盘算到底需不需要打疫苗,闻言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转瞬,却听少年人嗓音清越地笑了一声,道: “傅悉,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傅悉一愣。 之前,他完全没意识到这种可能。 现在回想起来,比起曾经那些被抢夺东西的经历来讲。 这次的确格外不悦。 但傅悉可不会承认。 他假装还在研究少年手上的伤口,顾左右而言他:“不确定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 少年却没有放过他。 执拗地问:“所以,是不是在吃醋?” 傅悉:“……” 他叹了口气,仰靠在长椅上。 周围是安逸又有活力的大学环境,是傅悉熟悉的球场。 球场旁,停着陈致那辆有点旧的自行车。 远处的小路上,有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路过。 而在他身边,高大又无畏无惧的少年正躬身安静地吃着东西。 傅悉便破天荒有了点谈兴。 他轻哼了一声,没回答少年的问题,反而道: “我和傅锦虽然是兄弟,但关系不怎么好。” 说到这,傅悉默了默。 第一次提起少年时期有点不堪的经历。 “总之……他总盯着我手里的东西,我对什么感兴趣,他便也感兴趣。” “我如果反应平平,他也没什么兴趣。” “因为一些原因,家里大人总希望我让着他。” 陈致慢吞吞吃着东西,认真听着傅悉的话。 他在家里是独生子,和叔伯家的孩子走得也不近,不仅如此他从小地位就很稳固,没人敢惹他。 所以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只觉得傅锦挺恶心,傅悉家里拉偏架的大人也不是个东西。 但是听到最后,陈致吃东西的动作却顿了顿。 总盯着傅悉? 傅悉喜欢什么,傅锦就喜欢什么? 草,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变态,喜欢傅悉吧? 陈致越发觉得今天这顿打对了。 等陈致吃完东西。 实在拗不过傅悉,被傅悉开车拉到医院打了一针破伤风。 看着那点细小的伤口。 开单子的医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见患者家属实在担心,也的确破了皮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染风险,还是给开了单子。 从医院里出来,傅悉把陈致送回家。 下车时,反倒见陈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憋了半晌,憋了一句:“你以后离傅锦远一点。” 傅悉:“?” 虽然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这样交代,但他的确没有和傅锦交流的兴趣。 等傅悉回到清洲湾,已经很晚了。 他下午相当于翘了个班,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在接电话。 老爷子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 傅悉倒是不意外。 他进入公司几年,现在以他在公司里的地位,老爷子已经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对他下命令。 或许感受到和他这个孙子交流时的失权,近几年老爷子不会选择和他直接联系。 偶尔有需要,也是通过齐宗这样的公司元老向他传话。 忙了一天,又难得回忆起少年时的不堪。 傅悉也有点累,洗漱完便睡下。 晚上,他做了个梦。 又梦到了小时候,傅锦要抢他的相机。 这一次,藏在潜意识里的难过还没冒出来。 傅悉便看到那个被傅锦抢夺的相机,突然诡异地跳起来,把傅锦揍了一顿。 漆黑的卧室里。 躺在床上的男人把脸埋进枕头,嘴角却露出一个笑。 第46章 同居 不管傅锦向不向老爷子告状。 陈致和他的关系应该藏不住了。 次日, 傅悉一直在思索这件事。 没有犹豫,他给陈致发了条信息。 陈致刚结束上午的课。 正骑着车子往校外赶,听到手机的震动, 低头便看到了傅悉的消息。 傅悉:傅锦可能会找你麻烦。 陈致心里冷笑一声。 就怕他不来, 昨天打那一顿,他并不解气, 尤其是基于昨晚那个荒谬的猜测。 但很快,便见傅悉又发了条消息。 傅悉:所以你搬到我这住吧。 陈致:“?” 陈致:“!” 搬过去和傅悉一起住? 那不就是同居? 陈致一愣。 顾不上想自己房间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心情立刻欢欣雀跃起来。 那他每天晚上可以和傅悉一起回家? 可以和傅悉一起吃早餐和晚餐? 还有别的…… 心情瞬间飞入云端。 但陈致还记得自己的人设, 勉强矜持了一下。 陈致:用得了那么麻烦? 陈致:他过来我再打回去。 傅悉:整天和他耗你还上不上学? 见傅悉如此坚持。 陈致哼了一声,嘴角扬起笑,连骑车的速度都更快了点。 但转瞬,又见傅悉发了条消息。 傅悉:还有你奶奶, 和老人家简单说一下,别把人吓到。 陈致:“……” 他这才想到罗红。 让罗红住过去,没两天就得把他老底给揭了。 得到这个消息, 陈致临时改了道。 出了学校,往自己现在住的老破小赶去。 罗红刚好在家, 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阵高兴。 倒不是高兴陈致那么早就修成正果。 而是她实在住烦这里了, 做饭和打扫卫生都不方便。 更何况,陈致这小子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平时家里连个能和她聊天的人都没有。 出去又不敢和邻居多说, 生怕说多了露馅。 但傅悉不一样啊! 小傅嘴多甜, 聊起天来那多让人愉快。 罗红觉得能和傅悉住一起, 说不定自己都能多活几年。 她兴冲冲地去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就听陈致道: “新房子我发给你了,等会儿有司机来接你, 这段时间给你放个假,以后想做美甲就做没加,想做头发就做头发,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罗红:“……” 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能跟小傅一起住? “你这样叫卸磨杀驴。”罗红谴责道。 陈致不为所动。 罗红晓之以情:“你看看,你能那么快和小傅在一起,都是我的功劳。” “说不定他就是上次吃了我做的饭,觉得好吃,才非要和你一起住。” 陈致:“……” 那顿惊心动魄差点把他给送走的饭吗? 为了自己的人设着想,陈致坚决不同意罗红跟过去。 罗红只能骂他一句小没良心的,然后预约明天去做美容。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 陈致看了眼时间,距离傅悉下班应该还有段时间。 他干脆翘了下午的课,继续去忙原定的“正事。” 傅锦进了别墅区。 这里是A市最有名的别墅区,里面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是A市顶尖的人物。 小区的门禁很严。 傅锦以往都是开车进出,但他今天脸还肿着,便没开,只戴了个帽子步行进来。 保安以为他是什么可疑人物,盘问了一句,才给他放行。 傅锦脾气不好,骂骂咧咧了一通。 这里是傅老爷子住的地方。 傅锦昨天挨了打,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爽。 于是决定今天来揭露傅悉的罪行。 别墅区很深。 周围绿化做的也很好,秋天依旧郁郁葱葱。 傅锦人还没走到傅家。 拐过一个路口,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这身影可太熟悉了。 傅锦见到就不由自主一哆嗦。 转瞬他又觉得自己看错了,傅悉那个穷大学生男朋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别墅区? 但下一瞬,傅锦就知道没错。 陈致直接走过来,拎着他的领子走到阴暗处。 傅锦吓得立刻抱住头:“你、你怎么在这?傅悉让你来的?” “你给我闭嘴。” 陈致懒得跟他磨叽。 他抬手就是两巴掌,直接把傅锦给扇懵了。 “听好了,我不管你对傅悉是什么意思,以后给我离傅悉远一点。” “我知道你爷爷偏心,也别想着去告状,不然你告一次我揍你一次,有本事你永远别出门。” 傅锦听他是来为傅悉出头的,连忙道: “是是,我以后一定对傅悉好一点。” “放屁,有我在不用你对他好,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往他面前凑。” 陈致又是一巴掌。 傅锦心想自己一会儿就叫保安。 抬头却发现陈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笑了一下。 陈致松开拽着他领子的手,随手在旁边一棵树的叶子上抓了一把,擦了擦手。 他看着傅锦道: “傅二少,我是比不过你。我人比较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 “你想惹我的话,最好掂量一下。” 傅锦咯噔一下,是真的怕了。 他人虽然不够聪明,但从小被傅老爷子耳提面命,知道这种人不能惹。 这会儿,傅锦甚至在想。 傅悉知道他找的男朋友,是个那么可怕的人吗? 但转瞬傅锦一想。 傅悉被那么个穷鬼给缠住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吗? 以后要是在董事会爆出来,傅悉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傅锦答应地更真心实意了。 陈致可不管这人怎么想。 只要他别给傅悉找麻烦就行。 搞定了傅锦,陈致也没多呆。 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这个别墅区里逛。 他自行车还停在外面,只能步行从别墅区里出去。 打开门禁时。 小区的保安,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又离开的业主,躬身打了个招呼: “陈少,这就走了?” 陈致“嗯”了一声,去路边牵自己那辆破自行车。 保安倒是多看了他两眼。 因为这位陈少很少过来,他们这些物业基本都没有印象。 刚刚这位业主过来时,还被他们拦在了门外。 但基于高档小区物业的基本素养,保安心想,下次再见到,一定得把人认出来。 回去的时候,陈致骑得快了点。 等人回到家等着,刚好收到傅悉来接他的消息。 傅悉停了车。 便见少年只拎了个包出来。 “东西就这些?”他问。 陈致沉默了一会儿,他东西本就不多,更多的是办公的用品。 但他又不敢带到傅悉那里去,便只带了这些。 等人凑近了。 傅悉才发现这人额头还带着汗。 “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子?”他问。 陈致胡诌:“……赶时间从学校跑回来的。” 他上了车。 傅悉等了一会儿,没见罗红下来。 有些奇怪:“你奶奶怎么没一起过来?” 陈致抿了抿唇,语气自然道: “这段时间老家有事,她回去了,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 傅悉皱了皱眉,担心傅锦找老人家麻烦。 看出他在想什么,陈致道: “真有什么事,老家那边最安全。” 傅悉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他先带陈致去吃了晚饭,才回他准备好的公寓。 陈致坐在车上,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熟悉到,一看到这条街上的店面,陈致立刻就想到那个忍着火,一步步走回去的夜晚。 那天,傅悉的确把他带到了住处。 只差一步。 偏偏,这人就把他扔在了小区外。 少年那点火气慢慢又升了上来。 他伸手打开车窗。 看了眼窗外,浅淡地“呵”了一声。 语气嘲讽,不知道是在嘲前面惹出火就跑的人,还是嘲那个乖乖被他扔下车的自己。 前座开车的傅悉:“……” 想到那个晚上,他嘴角也勾了勾,但是明智地没有出声。 傅悉以为,这小子气不过总会刺他两句。 但没成想,陈致除了笑了那一声以外,竟然全程安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傅悉:“……” 有点不妙啊。 直到傅悉刷了门禁,直接开进小区。 开车进去的一瞬间。 他听到后座的人,用他独有的又淡又嘲讽的声线,说: “不是说停车麻烦,怎么不去停车了?” “……” 这仇记得也太清楚了。 傅悉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想笑。 直到下车,上楼的时候,傅悉都在防备这小子别气不过在车里就胡来。 但陈致反倒一反常态的乖巧。 下了车,一言不发地跟傅悉上楼。 这房子傅悉已经很久没住了,早上刚找人收拾过。 进了屋,傅悉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他往陈致住的客房里瞥了一眼。 高大的男生正在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挂进衣柜里。 看他的姿态,仿佛真像是个寄人篱下,所以不得不听话的普通大学生。 老老实实的样子还挺少见。 傅悉端着水杯,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 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他靠在床上完了会儿手机。 没过多久,本来就没关严实的房门被人推开。 刚刚还在自己房间里,“乖巧”收拾东西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 少年人进了门。 刚刚还老老实实的人,又是没有任何前摇,直接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薄T。 随着他的动作,冷白到刺眼的皮肤显露出来。 明明该是略显孱弱的肤色,但却覆盖在了这样一个肌肉轮廓分明的强壮躯体上。 他随手把衣服扔在地上。 运动裤的抽绳是解开的,随着他走向床边的动作,轻轻晃着。 傅悉笑了一声,抬脚去踢他。 “是你的房间吗?想进就进?” 脚伸过去,刚蹭到少年的劲瘦的腰侧,就被握住脚踝扣住。 随即高大的人影压了下来。 陈致捏开他的手指。 将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夺过来,扔到一边。 男生垂眸。 黑眸认真地看着他,执拗地和他算账: “四次。” 傅悉:“……” 这四次做下来,他明早别上班了。 傅总认真思考,能不能分期付款。 第47章 喜欢 身前的人可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致的火早从路上就烧起来了。 能等着收拾完东西再过来, 已经算是他有耐心。 少年人不知迂回为何物,手已经窜到傅悉衣服里。 傅悉衬衫下摆散乱,被他摸得想笑。 刚笑出声, 又慢慢皱了眉, 不再出声,只轻轻压着喘息。 今晚时间还早, 没什么事。 明天也没有急需他处理的工作。 任他放纵一次,也没什么问题。 傅悉这样想着。 可等箭在弦上, 他突然记起一个问题。 这套公寓他已经很久没住过了。 这里又不是酒店, 不会准备某些必需用品。 理智瞬间回神。 傅悉连忙去挡少年的手:“等……等一下。” 陈致被他摸了个正着,闷哼了一声,才抬眸看他。 傅悉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 “下楼买了东西再做。” 说完,却听身前的少年嗤笑了一声。 黑眸凝着他, 道: “下楼陪你一起买套,买了你再把我丢在原地,扬长而去?” 傅悉:“……” 他没憋住, 挡着脸偏头笑了一声。 “还笑?”陈致动作又重了点。 傅悉咬唇,修长的脖颈扬起, 发丝散在洁白的枕套上。 他轻喘了一会儿, 才又道: “这次不放你鸽子,真的,不骗你。”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陈致在他耳边咬牙道, “别以为我会信。” 傅悉被他闹得也快撑不住了。 但又不想承受事后清理的麻烦。 他侧脸去蹭少年的脖子, 软声劝他:“那把我手机拿过来, 我点外卖。” “怕什么?” 男生冷淡地哼笑,粗粝的拇指指腹抚过男人的嘴角。 他哑声道:“你吃得下。” 傅悉脸骤然一热。 想起自己上次在办公室,一时兴起做出的荒唐事。 他又有些恼火。 连外卖都不给点, 这小子就是不想戴。 从第一次起,这家伙就是非他哄着才愿意带上。 傅悉抬脚去踹他: “胆子挺大?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在别人家就得好好听话。” 踹完了人,他忙伸手去拿手机。 手臂伸到半路,又被人捞了回来。 傅悉这下直接被圈到了怀里。 被他踹了两脚,少年竟然也不火恼。 他单手攥住傅悉的手臂,另一只手,将散落在一旁的领带捞过来。 今天傅悉带的领带是宝蓝色。 奢华的布料,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细的光华。 傅悉知道这小子又要祸祸他的领带。 想到上次的经历,连忙偏头去躲。 男生却看了他一眼,嗤笑:“放心,这次不堵你的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傅悉瞪他。 转瞬,却被领带绑了手。 少年给领带打了个死结。 领带的一角,落在傅悉白皙的掌心。 双手被制住,便只能任人施为。 傅悉是真给气笑了。 他又有些好奇,抬眸看向身前的少年,问:“你胆子一直都那么大?不怕我事后报复回来。” 陈致抬眸。 在灯光下,少年人的睫毛浓密,那双眼睛是一如既往的黑。 他道: “傅悉,如果真想拒绝我,你有的是办法。” 傅悉感到那双扣篮很准的手,抚上了他的腰。 他闭了闭眼。 又听少年道: “但无论是第一次我发烧,还是第二次在车里,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拒绝过我。” 傅悉:“……” “除此之外……” 手探到了别的地方,傅悉又开始变得难熬。 少年却继续道: “这些天,明知道招惹我会被收拾,你还是乐此不疲。” 等到少年真正的攻城略地。 傅悉浑身颤栗着,听着陈致在他耳边微喘: “所以,傅悉,你就是想被我收拾。” 傅悉脑海里轰的一声。 似乎连大脑都开始发麻。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还是因为心底那点隐秘的恶趣味,骤然被人直白地戳破。 他偏头去躲少年印在他颈侧的噬咬。 仅剩的一丝理智,在脑海里感叹:“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 与此同时,心脏像是突然失控。 在胸腔里“砰砰”狂跳。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上一次,还是在N市,那辆车子里。 中间那么多次,浅尝辄止,被迫中断。 难熬的不只是陈致。 不开始还好。 现在一开始便难分难解。 那截垂在傅悉掌心的领带,随着他身体的晃动,一次次擦过他指缝、掌心细嫩的皮肤。 带来恼人的痒。 领带晃得急起来,在灯光下带出一阵波光粼粼。 后来被白皙如玉的手指死死攥住,又徒劳无力的松开,便染上了水渍,连颜色都可怜兮兮地暗下来。 傅悉已经不记得做了多少次。 也不清楚,身前的少年除了讨回欠的债,是否又变本加厉多要了些。 中间他的手机似乎响了起来,但傅悉已经没有思绪去想,是不是工作上的电话。 领带在某一次的中途便滑落了。 但傅悉却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他发丝汗湿,软软躺在床上,只感到身下的床单打了卷,湿哒哒贴在他身上。 又因为身前人的动作移了位。 傅悉软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鼻尖发出黏腻的轻哼: “你弄死我算了。” 那双大手又捞起他。 有什么落在他颊侧,像是一个湿热的吻。 到最后,傅悉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只剩喘气的力气了。 他感到陈致又来揽他的肩。 傅悉也顾不得面子,躺在床上装死,他哼笑: “再做你还不如杀了我。” 陈致:“……” 又被推了一下,傅悉才听清,这人是叫他去洗澡。 傅悉不想动,躺在床上装没听见。 陈致看他一眼,自己去了浴室。 傅悉还在去洗澡和不管不顾睡一觉之间挣扎着。 先前去了浴室的人,又从浴室里出来。 走到床边,扛起他往浴室走。 进了浴室,没等傅悉挣扎,他便被放进放好水的浴缸。 温度合适的水一瞬间涌上来,安抚着过度战栗的神经和躯体。 傅悉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躺在浴缸里,这次连手指尖都不想动了。 他躺在里面昏昏欲睡。 没多久,却感到水底有东西在摸他。 傅悉都没力气抬头看。 也不用睁开眼睛看,他就知道是谁。 “你干嘛?”他嗓音哑着,语气有点软又带着埋怨。 陈致的手便顿了一瞬,又继续前进。 直到…… 傅悉像条鱼一样,在浴缸里弹动了一下:“你做什么!” 他睁眼去瞪浴缸边的人。 少年叹了口气,无奈道:“帮你。” 傅悉很快意识到他在帮什么。 男人死咬着唇,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了,神经却又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不用你,我自己来。”傅悉咬牙道。 但一切反抗都被按住。 陈致是想好好帮忙的。 无论是初衷,还是现在。 但他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专朝着傅悉受不了的地方按。 傅悉是真怕了他了,求饶的话说了一通。 欺负他的人却变本加厉。 浴缸和水却成了最好的掩盖。 液体总会淹没于液体。 陈致也怕自己忍不住,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侧眸看向傅悉。 男人真的被欺负惨了,靠在浴缸里,纤长的脖颈无力地歪向一侧。 他眼睑也是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 不知是溅上去的水,还是别的。 陈致难得觉得他有点可怜。 伸手去蹭他睫毛上的水珠。 却被男人抓住手,偏头泄愤似的咬在这刚刚招惹自己的手指上。 他咬的狠。 咬完了,又怕再把这个仿佛不会累的男大学生惹出火。 又讨饶一般在自己咬出的齿痕上轻轻舔吻。 陈致低骂了一声。 他垂眸看着浴缸里的人,心想,如果哪天他真把傅悉弄死在床上,也是这人自找的。 怕自己多呆一会儿就出事。 他匆忙站起身,交代一句:“别睡着。” 就离开了浴室。 傅悉并不是柔弱的人。 只是刚刚太累,神经绷紧又松懈,提不起劲来而已。 他给浴缸换了水,又泡了一会儿。 体力恢复了些许,又爬起来在淋浴下冲了个澡。 等洗完了,他围着浴巾慢吞吞走出去。 打开浴室的门。 却见陈致正弓着腰,给他的床换床单。 男生上半身还光着,拿着块四四方方的布,认认真真地铺在床上。 铺完了,又拉着四角努力扯平整。 他表情专注,铺完了发现其中一角卷了起来,又绕过去铺好。 傅悉本来被他弄得有些气。 这会儿冷不丁见到这一幕,那点气莫名其妙就消了。 他便靠在浴室门边,好整以暇地看少年帮他铺床。 换完了床单,他又把那套被弄到地上的薄被拿起来,连被罩也换了。 还有枕套也没放过。 傅悉便看着他认真地做这些。 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趣地问:“今天怎么那么勤劳?还以为你会扔下我不管。” 陈致“呵”了一声,说: “不给你换好,我怕你待会儿去睡我的床。” 傅悉:“……”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了解他。 换好了干净的床铺,少年又把脏的那套拿起来,送到阳台的洗衣机里。 傅悉跟过去两步,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 其实从做第一次的时候,傅悉便发现,陈致是个很好的人。 再怎么凶,再怎么冷漠,也挡不住少年人身上的善良。 他们这种关系,真做起来。 如果陈致想对付他,有的是机会抓到把柄。 但是少年并没有这样做。 反而把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也是因为这样,傅悉才同意做第二次,第三次。 阳台的洗衣液是新买的。 傅悉看着少年低头给洗衣液拆封,又转到背面看了用量,才往洗衣机里放。 看着这一幕。 傅悉突然想,不喜欢他都对他那么好。 那如果是陈致喜欢的人。 他又会对人家好成什么样子? 第48章 美容院 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间, 傅悉愣了一下。 随即又有些好笑。 他想这个做什么? “好了,等烘干了你自己拿出来。” 陈致从阳台回来。 他看了傅悉一眼,从他卧室里走出去。 出去之前, 还不忘了把自己扔在地上的T恤捡起来带走。 傅悉看着这人离开自己的房间, 乖乖回了旁边的客房。 他也累了,大摇大摆躺在男生刚铺好的床铺上。 头一沾枕头, 困意便疯狂涌了上来。 但几分钟后,傅悉又有些烦躁的睁开了眼。 他稍微动了一下, 身下的床“嘎吱”响了一声。 又动了一下, 又是“嘎吱”一声。 傅悉有些烦,侧过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结果因为他动作有点大,床“嘎吱嘎吱”一下响了好几声。 傅悉:“……” 这房子是他大学时住的。 家具也是当时购入。 傅悉上学的时候,花销并不过分, 这张床也只是一张普通的木板床。 从出厂开始,这张床估计只为了单纯的睡觉而生。 从来没想过,还能被当成砧板翻来覆去地折腾。 现在折腾完就落下了后遗症, 一动就响。 傅悉睡眠本就不好,一到晚上听觉就极为灵敏。 现在他精神明明困得要死, 却因为这张床的细小声响弄得完全睡不着。 “……” 傅悉无语地睁眼看着天花板。 他实在太困了。 忍不到两分钟, 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自己的枕头出去。 推开了隔壁客房的门。 陈致根本没锁门。 他甚至都没把门带上。 一连“劳动”了几个小时,他也累。 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 他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让他往旁边挪挪。 陈致勉强翻了个身。 而后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躺在了自己旁边。 陈致又眯了一会儿, 才察觉到不对睁开眼。 就见本应该躺在隔壁熟睡的人,就窝在他身边。 应该是困极了,身边的人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醒着时游刃有余的笑意褪去, 现在眉头因为过度疲惫轻蹙着,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陈致看得骂了声“艹”。 他住进来之前,也没想到傅悉竟然会半夜摸到他床上。 还记得自带枕头。 太可爱了吧? 忙活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因为疲惫起床困难。 陈致因为心里记挂着点事,醒的早了点。 他按了按眼睛,强行让自己清醒点。 然后伸手去摸身边人的额头。 用手心试了会儿温度,确定傅悉没有发烧,他这才松了口气。 开始反思自己。 昨晚不应该一时意气,就……弄那么多进去。 放下心来,他又开始困。 于是倒头睡了个回笼觉。 傅悉也是累狠了。 他手机昨晚落在了隔壁,响了好几次,都没听见。 等傅悉醒来,马上就快过了他平时上班的时间。 他坐在床上怔了一会儿,才觉得这场面有些稀奇。 隔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傅悉看了看身侧的人,叹了口气爬起来去隔壁洗漱。 手机上好几个来电。 除了今早助理和司机打过来的,还有昨晚清洲湾管家的电话。 估计是问他为什么没回去。 昨天,把陈致送到这边的时候,傅悉也没想过在这边过夜。 但最后过不过夜,不由他自己做主。 想到昨晚的荒唐,傅悉又叹了口气。 人真不能找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 找什么男大学生。 快被折腾死了。 他一手打着领带,一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的地址。 路过陈致房间,看到这人还在呼呼大睡。 这小子睡得是真熟。 被子掀开到一边,睡得睡衣都卷了起来,露出一截被腹肌覆盖的小腹。 第一天搬到这边,这人没有半分不适应。 傅悉醒来洗漱那么久了,一点没把他吵醒。 看了一会儿,傅悉看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推了一把熟睡的人,脸上笑眯眯地,仿佛带着好意提醒: “醒醒,你早上还有课。” 连推了两遍,熟睡的少年才稍微有了点意识,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会儿,嘟囔: “没课啊……” 说着睡过去了。 马上要去上班的傅悉,看着这个早上没课的大学生:“……” 他又伸手去推:“真的没课吗?你再仔细想想。” 床上的少年睡得打起轻轻的鼾。 傅悉看得更不高兴了。 男人嘴角露出点恶意的笑,伸手去攥他腹肌以下。 熟睡的人被摸出了反应。 非但没醒,反倒凭着本能在他手里蹭。 傅悉:“……” 他笑骂一声,收了手,扯了被子给人盖上。 某个A市知名会员制美容院。 康玉走进去,跟着美容师进了房间。 “康女士,您今天预约了面部护理秋日套餐,这是今天用到的产品,您核对一下……” 康玉有些心不在焉,随便看了看,便摆手让美容师自己搭配。 她前两天回的国。 出国那么多年,事业重心都在国外。 国内也没留下几个亲朋好友。 照理说,这次回来,她应该第一时间去看看儿子。 但是一想到傅悉成年后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康玉就叹了口气。 她有些心神不宁。 躺在床上时,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瓶瓶罐罐,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惊醒了隔壁床睡着的老太太。 “不好意思。”康玉歉然。 隔壁倒是个脾气好的太太,摆手道:“没事没事,我睡了有一会儿了。” 那人醒了想打个哈欠。 想到脸上还敷着泥膜,连忙止住表情。 她看了看康玉,声音很爽朗:“脸色那么差,一看就有烦心事啊。” 康玉躺在床上,也叹了口气。 美容院这种放松的环境,最容易激起人的谈兴。 康玉这段时间心里压得事多,回到国内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不由自主想吐露几分。 对陌生人,她还有点拘谨,道:“还不都是些孩子的事。” “害,都一样。”隔壁床也道,“谁家的小子都不省心,我家那个也这样,明明公司开的好好地,非要把工作丢下来,来追人。” 一谈起孩子的事,顿时来了谈兴。 康玉一边眯着眼让美容师给自己卸妆,一边苦涩道: “我也是为儿子的感情愁,这次从国外回来,就是听说他谈了恋爱,又不清楚找了个什么人。” 隔壁床的太太连忙道: “不清楚那就问啊,和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说的。” 康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这个妈妈当得不称职,小时候没花多少心力,现在想问也不敢问。” 说到这,她又偏头去看隔壁床的太太,估摸了一下年龄: “您愁的这是儿子,还是孙子?” 老太太坐起来,笑道: “我比不上你们,我是我只是个大户人家的阿姨,无儿无女。但做的时间久了,主家的少爷念着我的好,把我当奶奶,给我养老。” 康玉听完,倒没有轻视,反而有些羡慕。 看这老太太的状态,就知道她和她嘴里的那个孙子关系肯定很好。 “我姓康,老姐姐怎么称呼?”康玉问。 “你叫我罗红就好。” 康玉也没和她客气。 见她爽朗,自己又的确有点愁,便开口询问: “罗姐,我儿子谈恋爱了,但是明显不想告诉我。这消息还是我从电话里偷听了个漏风得来的。” 康玉叹气: “不清楚他找了个什么样子,我又担心。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个事,但回来几天了,还没找到机会开口。” 罗红爽朗,心里也没这些弯弯绕绕。 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都那么大了,担心什么,只要他喜欢就行。” 康玉也知道是这个理。 但傅悉和她不亲近,谈恋爱那么重要的事也瞒着她。 罗红给她讲起自己的经历: “我家那个才夸张,一直好好地,突然说自己要来追人,还废了好大阵仗。” 康玉来了兴致,听她讲。 “我一开始,也有点担心,不知道对方怎么样,谁知道一见面……” “怎么样?”康玉问。 罗红一拍巴掌:“那人品样貌没的说,人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家世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性格!” 罗红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他第一次来家里,给我带了什么吗?” “什么?”康玉好奇地问。 “那么大一捧花!”罗红用手比划了一下。 康玉顿时羡慕了。 只希望自己儿子也能找个那么好的。 羡慕完,她又突然想到。 送花这个行为,怎么和自家儿子的习惯有点像? 傅氏。 傅悉昨晚劳累了大半夜。 来到公司也有点蔫。 助理和他汇报工作: “徐家那边态度还是不明确,一直拖着。” “徐总的助理怎么说?”傅悉喝了口咖啡。 助理苦笑:“那边态度倒是挺好,一直说有时间了就联系您。” 傅悉笑笑。 他也清楚,两方交涉最难的就是最开始这一步。 都顾忌着面子。 等第一次交涉真正完毕,后面就好说了。 傅悉又问了点别的。 私人手机响了一声,他随手点开看了一眼,是陈致发来的。 这人应该是刚醒。 发来一张照片。 陈致:你的床。 傅悉点开照片,才发现是自己新买的床送到了。 照片上,似乎是某人看不过眼。 本应该光秃秃只有床垫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好,铺的平平整整。 傅悉勾了勾嘴角。 他想了想,回了个消息。 傅悉:还有个房间空着,真不用让你奶奶搬来住? 陈致:……不用。 他心想,罗红还是待在外面,对他比较安全。 第49章 别扭 见他坚持, 傅悉也没多问。 他一投入工作,就不太会关注别的。 等到午休时间,傅悉去拉窗帘。 他的视线透过窗户往下看。 附近是条商业街, 多的是年轻情侣往来约会。 这会儿, 刚巧一对情侣路过。 两人年纪不大,浑身青春洋溢, 一看就是附近的学生。 傅悉看了一会儿,伸手拉了窗帘。 他脑海里毫无预兆蹦出个念头, 和昨晚那一瞬莫名其妙的想法无缝接壤。 陈致这个年龄的小孩…… 应该更倾向于喜欢同龄人吧? 这念头实在太突兀, 夹在一堆工作事宜中,相当格格不入。 傅悉懒散地窝在椅子里,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 不管陈致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总归已经被他拉下水,睡都睡了, 还能怎么办? 这样想完,傅悉又难得反思了一秒,觉得自己可真是坏透了。 傍晚没什么事。 傅悉去了趟A大。 康玉又给他寄了点东西。 傅悉一看是些吃食, 便又买了点添上,给篮球队送过去。 他没开车, 照例发消息让陈致来接。 篮球队还没开始练习, 正在统计新入部的队员。 陈致看到消息,也没打招呼,转身就走。 林阳开会开的昏昏欲睡, 见到他往外走, 立刻道: “唉, 你干嘛去。” “傅悉带了点心,让我去拿。”陈致道。 他说的极为自然。 林阳却听得懵逼了一秒。 傅学长带东西过来,咋不叫他, 反而叫陈致去接? 这俩人不是不对付吗? 但林阳思绪简单,转瞬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点心! 傅学长又来投喂他们了。 “走走,傅学长那么客气光你一个人去接怎么行,咱们一起!”林阳揽着他就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就听队长喊他。 林阳只能止住脚步。 陈致巴不得甩掉他,转身去骑自己的车子。 见陈致又去牵他那辆破自行车。 林阳连忙叫住他,道:“你那自行车破得要死,怎么能用来接傅学长?” 陈致有点不爽的挑眉。 心道你不知道他那天骑了多久。 林阳丢给他一个钥匙,然后指了指旁边听着的一辆粉蓝色小电驴,道: “你羽姐的车子,借给你用。人家傅学长送东西来,好歹骑个好点的车。” 陈致“……” 完全没看出来好在哪。 但林阳相当热情,把钥匙往车上一放,拍拍他的肩膀就回去了。 陈致才不管他,本想下来去骑自己那辆自行车。 下了车又想到,傅悉似乎还没骑过电瓶车。 回想起那人前段时间骑自行车的新奇模样,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这辆粉蓝色的女士电瓶车,又冷着张脸坐了上去。 傅悉发的定位离篮球场不远。 陈致一路骑得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远远看到傅悉的人影。 随着他骑着这辆粉嫩的自行车逐渐靠近,陈致开始一点点觉得尴尬。 傅悉这个家伙一定会嘲笑他。 车缓慢停到男人身边。 傅悉正在低头玩着手机,毫无所觉。 陈致骑在这辆车上,实在尴尬得不想说话。 索性按了下喇叭。 但他没想到这辆车的鸣笛声不同寻常。 喇叭按下的一瞬间,一道响亮娇俏的女声传了出来: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某个游戏角色的台词直接炸了出来。 陈致:“……” 他惊呆了,但手指的惯性还在,又按了一下。 又是一句响亮大小姐驾到。 别说傅悉了。 这一瞬间,路上的行人都看了过来。 陈致坐在这辆车上,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脚趾扣地。 但这两声的效果尤为有效。 陈致抬眸,就见先前低头玩手机的男人,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饶有兴趣地瞥了眼他身下的车子,又抬头看向他: “好的,大小姐?” “……”陈致额角抽了抽。 傅悉尾音拖得很长,那点调侃都快溢出来了,听的陈致一瞬间想原地爆炸。 陈致:“……闭嘴。” 傅悉低头开始笑。 等笑完了,他伸手去开前面的车篮,才突然意识到,陈致骑得是辆女式的电瓶车,完全不像是这小子的风格。 ……谁借给他的? 某些念头不自控冒出来。 但傅悉没有提。 他知道,就算问了也不算奇怪,只是自己心里有鬼,怎么问都像是旁敲侧击,所以还是不要开口。 男人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车篮。 陈致低头看了一眼。 这次傅悉拎的东西不算多,而且还是个宽边纸袋。 他抬眸问: “这次手又不疼,怎么还要找我来接?” 闻言,傅悉挑了下眉梢。 陈致说完这句话,冷不丁想起昨晚的事,闭上了嘴。 一旁的男人伸手去关篮子。 手腕伸出去的一瞬间,露出些微一点痕迹。 是昨天被领带绑过的印记。 陈致:“……” 突然有点心虚。 他不说话了,默默帮忙把袋子系好。 但等要开着这辆车往回走的时候,陈致又拉下了一张脸。 实在没脸开回去。 见状,傅悉眯着眼扯了扯嘴角:“这车不挺好的吗,怎么这个表情?” 那么不乐意还是骑着这车过来了。 挺能耐啊? 陈致:“……” 他咬牙切齿:“觉得挺好,那你开。” 傅悉朝他伸手。 陈致巴不得让给他。 傅悉倒是真一点不觉得丢人,接过车子就坐了上去。 还朝陈致招手:“你坐后面。” 说完,又想到什么,看着陈致皮笑肉不笑: “忘了,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已经不能坐后座了。” 陈致:“……” 谢谢,能坐也不想坐。 傅悉上去骑了两圈。 虽然没碰过小电驴,但他会骑自行车,上去试了一下,觉得这个竟然比自行车好骑。 他骑得慢。 陈致在旁边走着也能跟得上。 他侧头去看傅悉的表情。 男人骑在这辆粉蓝色的电瓶车上,却完全不显得局促。 陈致早就发现,傅悉的确很喜欢这些简单的交通工具。 似乎是因为,无论是自行车还是电瓶车,骑起来的时候,风吹在脸上,会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由。 但是和上次骑自行车时,又不太一样。 陈致总觉得傅悉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并没有上次那样高兴。 他想,下次还是把自行车骑过来。 骑了一会儿,前面人多了起来。 傅悉没多少骑着瞎逛的兴致。 又朝陈致招手,道: “这样走着太慢了,上来。” 陈致不想扫他的兴,无奈跨坐在电瓶车窄小的后座上。 后座又窄又矮。 陈致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长腿只能屈着。 他腿很长,膝盖已经伸到了傅悉身体两侧。 乍看起来,和把傅悉圈在怀里没有区别。 那么一辆小小的车,载了两个大男人。 陈致有点怀疑,这算不算超载。 傅悉开的快了起来。 前面人多,他从人群的缝隙里载着陈致钻过去。 偶尔遇到前面有人的时候,男人毫不犹豫按了喇叭。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陈致:“……” 到了前面拐弯的地方,傅悉又按了一次。 听到那么清新脱俗的鸣笛声。 前面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陈致抬手按了按额头。 傅悉像是觉得好玩,又像是知道他不喜欢,存心气他。 一路上按了几次。 陈致咬牙切齿:“你故意的是吧?” 傅悉笑眯眯回道: “怎么会?看你大费周章把这车骑过来,不好好用一下多可惜。” 陈致:“……” 好吧,这人就是爱惹他生气。 莫名其妙的。 傅悉一路按了好几次。 直按得后座的人恨不得把脸摘下来藏着。 但依旧没把自己的心气儿给按顺了。 等两人到篮球队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上了球场。 看到两人骑车过来。 林阳眼尖,指着两人哈哈大笑。 陈致咬牙切齿:“还你的车。” 傅悉捏着刹车的手顿了顿。 林阳的?看起来不像。 陈致越过他,伸手薅了车钥匙扔给林阳。 林阳慌忙去接:“哎呦你小心点,摔坏了钥匙扣你羽姐肯定抽我。” 原来是林阳女朋友的。 傅悉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爽突然散了。 意识到之后,又有些好笑。 自己这一路究竟在干什么? 这次新加入的队员不少,除了大一新生,竟然还有些大二的同学。 傅悉把带来的东西分给这群小子吃了。 站在一旁看人打球。 陈致换了衣服出来。 傅悉早把刚刚那点不为人知的尴尬丢到脑后,笑着问:“这次那么多新人加入,有没有危机感?” 陈致哼了一声,直接上了场。 傅悉目光扫过场上其他新加入的队员。 很多人是看了篮球队十月里的比赛才加入进来的。 比赛里,陈致无疑表现的很亮眼。 这群新队员不少人都对陈致很感兴趣。 但是这小子一直冷着脸,让别人想搭话也找不到机会。 陈致能感觉到,傅悉一直在看那群新人。 这次新入队的人,大部分他都没有印象。 倒是有一个熟面孔。 是上次帮傅悉带东西的同学,姓李,球打的不错。 陈致往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那人去长椅边拿水,顺路和傅悉打了声招呼。 陈致收回视线。 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位李同学和他费力捏出来的身份很像。 普通家世,篮球打的很好。 等晚上练习结束。 陈致等傅悉一起回去。 这边离他们现在住的公寓很近。 步行就能过去。 等出了校门,陈致却看到傅悉的车停在外面。 男人朝车子走了过去。 打开车门,朝他挥挥手,道:“好了,你自己回去吧。” 陈致:“……?” 他有些没太明白,问:“那么近的路,你还要开车?” 傅悉哭笑不得,道: “我又不住那边。” 陈致:“……” 一瞬间,男大学生只觉得五雷轰顶。 不住那边? 什么意思,只有他一个人住吗? 这叫哪门子的同居? 都不住那边怎么还特地买了张床。 把他叫过来,又把他一个人扔在那边? 对上傅悉的视线,陈致有点气,更是突然有点委屈。 但又不能说。 毕竟现在他只是个“被逼和傅悉在一起的贫穷男大学生”。 知道不和傅悉住一起,应当松一口气才对。 见他迟迟不出声。 傅悉挑眉,有点不高兴地甩了甩钥匙扣:“怎么?知道我不住那,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 陈致一噎。 凭空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不爽。 他强行憋着,没让自己流露出不高兴。 最终还是憋不住,冷笑着来了一句:“呵,傅总真有兴致,金屋藏娇?” 傅悉倒是被他逗笑了。 心道,你和这个成语哪里有相关性。 谁家被藏的“娇”能把人折腾得下不了床。 第50章 美容院2 看着少年冷着脸, 带着一身冷气扬长而去。 傅悉这才拉开车门坐上去。 他没逗陈致,今晚他的确有事。 康玉回了国,怎么都得见一面。 康玉已经在咖啡厅里等着了。 她思来想去, 觉得美容院遇到的罗姐说的有道理。 怎么都是母子, 想知道还是直接开口问比较好。 她要是自己去查,说不定会惹得傅悉不高兴。 但是一想到待会儿要和儿子见面, 康玉还是攥了攥手指。 倒不是和傅悉太久没见。 他们去年才在国外聚过。 但是儿子和小时候比变了太多,康玉心底也一直压着愧疚, 所以相处起来总觉得不自在。 “叮咚”。 店门打开, 傅悉捧着一束花走进来。 康玉年轻时性格热烈,偏爱红玫瑰,傅悉一直记得,每次见面都会带一束。 除此之外, 他还带了些别的。 见到儿子,康玉脸上不自觉露了笑,道:“就知道买花逗人开心。” 傅悉走过来把花递给她, 又俯身给了康玉一个拥抱,在她耳边道: “祝康玉女士生日快乐。” 康玉一愣。 这才恍惚记起,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傅悉招手叫了服务员, 服务员推了蛋糕进来,唱了生日快乐歌。 康玉一时之间心里只剩下感动。 她抹着眼泪听完生日快乐歌,又见傅悉把带来的礼盒递给她。 康玉打开盒子, 里面是当季一个品牌的高定包包。 还有国内的一处房产。 她抬头去看桌对面的儿子。 傅悉朝她笑道:“那么多年没回国, 不清楚你那边的住处怎么样, 总是住酒店不如多个固定落脚的地方。” 康玉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悉做事情一向滴水不漏,今天见面从送花,到给她一个生日的惊喜, 再到最后的礼物。 全程都完美无缺。 过了好久,康玉才小心抹着眼睛,哑声道: “你这样子,想哄哪个女生哄不来?” 傅悉笑了笑,没说话,只把盘里切好的蛋糕推到她面前。 康玉抬头去看儿子。 这套完美的流程走下来,倒是让她想问的事都没办法问出口。 康玉笑着接过蛋糕,低头吃了一会儿。 母子俩聊了些别的,多是商场上的一些咨询。 聊这些时,康玉态度才自然了点。 这是她唯一能和傅悉聊的东西。 聊完了。 一顿饭也进入了尾声。 康玉心里还是压着点事。 她想到罗姐给自己的鼓励,手指紧了紧,还是问道: “小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悉叹了口气。 倒不是想要瞒着康玉。 实在是这点事,他自己都没处理明白。 康玉要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分开时,少年略显冷淡的背影又在脑海里浮现。 混杂着这几天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别扭。 傅悉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匙,在餐盘里轻晃了晃。 康玉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正要说点别的揭过去。 却听傅悉轻声道: “嗯,是谈了个恋爱。” 他声音缓慢,捡着能说的说了: “不过是个男生,还在上大学,和我是校友。” “他篮球打得不错,人挺帅,性格……” 说到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他脸上的笑,让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有情况。 康玉一开始只是问问,并不特别确定。 但现在看到傅悉这个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性格也挺好,就是偶尔有些冲动。” 说完了,男人又自动找补一句,“不过他这个年纪也很正常。” “胆子很大,但生活习惯很好,喜欢做家务,也挺会照顾人。” 说这些时,傅悉的嘴角一直是带着笑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容过于明显了,端起一旁的酒杯轻晃了晃。 康玉听得又高兴又震惊。 高兴是因为儿子终于对自己吐露了点心声。 震惊是没想到,傅悉竟然会找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大学生。 她一直以为,傅悉以后就算恋爱结婚,也会更多考量对方的身份和能带来的利益。 没想到…… 康玉笑着接话: “看来你对这个男朋友挺满意的,知道你恋情顺利,妈妈就放心了。” 傅悉笑着没答话。 恋情…… 如果抢来的也算的话。 陈致是挺好。 但是之所以和他交往,却是因为他的逼迫。 而且他自己目的还不单纯。 傅悉这几天偶尔会想,如果陈致有选择,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还记得一开始,他在更衣室里和人表白。 陈致甩了他一句“神经病”。 只不过这小子,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善良,偶尔露出来一些,都会让他这种人觉得稀奇。 和傅悉吃完饭,康玉精神大震。 小时候傅悉很亲近她,整天妈妈妈妈的,到后来少年时期也不减。 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和儿子谈心成了件困难的事。 现在傅悉终于和她分享了一些。 康玉得到了鼓励,兴冲冲来到美容院和罗红反馈。 连着几次在美容院见面,她们已经很熟了。 平时聊聊孩子家人,康玉兴致来了还会指导一下罗红投资。 但是毕竟没和傅悉口中那个男朋友见过面,又怕罗红年纪大接受不了同性恋爱,于是只模糊了下信息,说: “对方还是个学生,比我儿子小了几岁。” “不过听我儿子说,很会照顾人,还喜欢做家务。” 会照顾人? 喜欢做家务? 有这两点撑着,罗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家里那个霸王。 她脑补出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孩子形象。 对罗红道:“你看我没说错吧,现在孩子自己主意大,会挑人,基本错不了的。” 康玉也高兴。 但那股高兴劲儿过去,她又开始愁。 她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倒是对对方的性别没什么意见。 就是年纪小,一般都不太稳定。 傅悉也说那人性格冲动。 这等毕业了什么情况还不确定。 罗红见她叹气,问了问原因。 康玉把自己的顾虑给说了。 罗红正想安慰。 想到了自己家那个,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你的顾虑也没错,现在的大学生哦,别看年纪小,一个个心眼子可多了!” 康玉一听,就知道有八卦,支棱起耳朵来。 罗红忍了又忍,没忍住,掐头去尾和康玉讲: “现在比装有钱更可怕的,是装穷!” 康玉一愣:“啊?” 罗红给他解释: “你想想啊,现在有钱的孩子心思都重,正常交往估计交不了心。” “这就有些没良心的,故意把自己整的很穷,装的跟个清高清贫大学生一样,好能让人对自己感兴趣。” 康玉停了一会儿,没听明白,问: “啊,那这图的是什么,钱吗?” “钱算什么。”罗红想了想,找了个准确的词,“这就是钓人家,纯勾引!” 康玉还是没搞明白这高明的思路。 但见罗红这样义愤填膺,为了她们的友情,便也跟着骂道: “这样不好,一看就不真诚。” 说完了,她又沉默一会儿,由衷地感叹: “不管这是想干什么,能想出这招的,心眼子的确挺多,是得防着点。” 罗红一拍大腿:“是啊!你说万一遇到这种心机深沉的大学生,那温柔又善良的男生,可不就被骗了吗!” 温柔又善良? 康玉想了想,自家儿子是挺温柔的。 但狠起来连自己这个亲妈都坑。 勉强……算是善良? 和罗红聊了一通。 不知道为什么,康玉越聊越心慌。 她思忖了一会儿,对罗红道: “罗姐,你见多识广,也擅长和孩子相处,不然哪天我把人叫过来,你帮我看看?” 罗红道: “你今天刚知道了消息,这就要见人,你儿子恐怕会不高兴。” 康玉一听也是。 她平时效率很高,但这种高效率放这种事情上,恐怕不太合适。 罗红一下就说到了重点,康玉对她更钦佩了: “多亏了姐你提醒我,不然又要闹的不高兴了。” 罗红爽朗笑笑。 她是个热心肠,这段时间不用忙陈致的事,闲下来浑身都不舒服。 觉得能帮到康玉也是好事,便道: “你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哪天过来的时候,让你儿子送你。” “等见了面,我帮你探探他的口风。” 康玉一听,更是喜出望外。 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傅悉约过来。 傅悉很快收到了康玉的邀约。 说要带他去美容院。 老实说,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傅悉无语了几秒。 美容院很多地方都是男士勿入,实在想不到叫自己过去是干什么。 但康玉好不容易回国一次,傅悉便也没拒绝。 他手指一转,点开康玉刚刚发来的消息,回了个可以。 康玉接到消息,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她和罗红已经加了联系方式。 康玉立刻告知罗红,儿子同意了! 说完,康玉又觉得在美容院见面有点太草率了,问罗红需不需要正式约个地方。 罗红拒绝了,说就是日常点才好聊,又不是谈生意。 康玉听着深以为然,并决定默默学习。 当天晚上,罗红拎着包来到美容院等候。 虽说她打算日常点,但想着见人要庄重,还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刚烫好的红棕色卷发散发着光泽,美甲那也叫一个精致。 和之前住在老破小陪陈致装穷的样子截然不同,俨然一个时髦的老太太。 罗红来的有点早。 她先坐在美容院大厅的等待处,这边经常有男客人坐着等老婆,康玉的儿子过来也不突兀。 罗红并没有真觉得康玉儿子找的对象有问题。 康玉和她儿子相处有问题,罗红倒是看出来了。 她热心肠,想帮忙让着母子俩处好点。 没一会儿,康玉发来消息说自己快到了。 光听语气,就能听出她和儿子一起出行有多高兴。 罗红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才对嘛,多相处一下不就好了吗。 这样想着,她抬头朝美容院外看去,想搜寻康玉和她儿子的身影。 一抬头,却见到了个熟悉的俊朗面孔。 男人穿着件白色的休闲西装,正侧头听康玉说着什么。 不知听到了什么,他弯眸轻笑,而后挽着康玉的手,一同往美容院这边走。 罗红:“……” 艹! 康玉她儿子,怎么长得和她家那小子前段时间带回家的小傅有点像? 罗红不可置信。 她摘掉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又努力往外看。 不是傅悉又是谁? 罗红一瞬间呆住了。 老天爷! 天底下怎么有那么巧的事。 这可完蛋了! “和谁见面?”傅悉挑眉,询问身边的母亲。 他这会儿才知道,康玉把他叫过来,是要见人。 “是妈妈在美容院认识的一位姐姐,论年龄……你能叫一声奶奶了,她姓罗,人挺好的。”康玉道。 姓罗…… 傅悉下意识想到陈致的奶奶。 不过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段时间怎么什么都往那小子身上想。 美容院里,罗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下意识拎着包就想往外跑。 但跑到门边又发现傅悉和康玉马上就要过来了。 一出去肯定迎面撞上。 罗红在心里朝着远方的陈致哀叹:“宝啊,跟着奶奶一起死吧。” 但这会儿,罗红突然无比感谢自己选了美容院见面。 眼看大门出不去,她立马往美容院里的小房间里跑。 这里是男士勿入,傅悉进不来。 一跑过去,罗红立刻被询问。 “女士,应该还没到您的预约时间。” “快到了快到了,就几分钟我先进去。” 说完罗红一溜烟钻了进去。 她的专属美容师已经在准备了。 罗红吓得一边往外面张望,一边慌忙道:“先给我来张面膜!” 美容师:“稍等,我先为您卸妆。” 罗红连忙摆手:“哪用得了那么麻烦,不用卸妆先给我来张面膜!” 美容师温柔劝慰:“您这样皮肤没办法吸收,来我先为您清洁……” 罗红急得快哭了。 这时候,康玉已经进来了。 她在等候区没见到罗红,轻咦了一声,道: “难道是等太久先进去了?我进去看看。” 康玉到里面喊人:“罗姐?” 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罗红还在被美容师按着化妆,觉得康玉就像索命的恶鬼。 她躲进来有什么用! 只要康玉找到她,还不是要去见傅悉? 趁着美容师转身到外面去拿东西。 罗红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左看右看,找不到可躲的地方。 于是掀开一次性床单,弓着身子往床底下爬。 美容师在外面被康玉叫住。 康玉问:“罗姐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美容师认出她,忙道:“是的,罗女士正在里面。” 康玉一听,便走进去。 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美容师一进来,也惊呆了,明明她出去之前,罗红还好好在床上躺着。 “不对啊,刚刚还在呢。” 美容师左看右看。 康玉道:“也许去洗手间了,我在这里等等。” 床底下的罗红:“……” 等什么等! 美容师也稀奇。 但这种做一半客人跑了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到床边整理一旁的瓶瓶罐罐。 一低头,在美容床的呼吸孔里,看到了床底下罗红的脸。 美容师:“……” 第51章 勾引 美容师从业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景象, 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罗红不仅钻到了床底下,还给自己捞了张面膜糊上。 和美容师对上眼神,连忙狠狠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连比划了好几次。 美容师这才勉强将快到喉咙的尖叫压下去。 她看看旁边坐着的康玉, 又从呼吸孔里又看看罗红。 不知道的, 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在躲捉奸的。 美容师犹豫再三。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俩都是美容院的大客户,一个都怠慢不起啊! 挣扎了一会儿。 美容师觉得自己只是个牛马, 不应该掺和客户们的爱恨情仇。 于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继续收拾自己那些瓶瓶罐罐。 康玉又坐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 便说要去外面看看。 她刚走出去房间, 手机便接到了一条消息。 是罗红发来的。 说是自己的孙子突发恶疾, 自己临时离开去看看。 康玉这才放弃。 她叹了口气,和傅悉说了这件事。 临时出事也实在是没办法。 傅悉只委婉又礼貌地表达了一下对罗女士孙子的担忧,以及没见到这位罗女士的遗憾。 后面康玉又约了几次,但罗女士说有事, 一直没能过来。 傅悉没太放在心上,只告诉康玉,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自己。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 傅悉看着自己下周的日程和安排。 沉寂了许久的私人手机, 突然响了一声。 傅悉本以为又是康玉发来的消息。 低头看了一眼,通知栏弹出的是陈致的头像。 傅悉手指一顿。 他已经伸手习惯性地想点上去, 又临时收回手。 假装很忙地去做了点别的。 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绕到一旁接了杯水。 傅悉已经有几天没回陈致住的公寓了。 这两天他一直住在清洲湾。 偶尔有时间,会去篮球场逛逛。 倒也不是多忙,只是……莫名有点不想过去。 又或是怕见了面忍不住, 所以干脆连面也不见。 傅悉背靠着办公桌, 端着那杯清水慢吞吞喝了一会儿。 陈致不常主动给他发消息。 应该说能不联系他, 这小子绝对不会主动联系。 所以…… 这次发消息别是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傅悉的手便又伸向了手机。 他缓慢地点开消息。 少年一向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废话。 这次也是直截了当的发来一张照片。 傅悉点开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是傅悉那间主卧。 新买的床还在那摆着, 和上次的照片一样,床铺整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看到这张床的一瞬间,傅悉想到的却是在那张被换掉的旧床上发生的一切。 他定了定神,才继续看。 镜头对准的是窗户所在的那面墙。 窗户开着,上方的墙角有一只鸟飞来飞去的残影。 傅悉挑了挑眉。 下面是陈致紧接着又发来的消息。 陈致:上次你走之前没关窗,飞进来一只鸟。 陈致:鸟太笨,飞不出去。 陈致:你自己回来处理一下。 傅悉一愣。 这消息发得莫名其妙。 可在看到的一瞬间,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男人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因为这点事联系他。 他哭笑不得地打字。 傅悉:你把鸟赶出去不就行了? 陈致:不行。 傅悉:? 隔了一会儿,那边才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致:我怕鸟。 傅悉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一圈。 忽而没忍住,抬手按着额头笑了好一会儿。 陈致这消息发的。 很像是实在没办法,故意找理由想让他过去。 如果是别人给他发这种消息,傅悉肯定会这样以为。 但这是陈致…… 傅总缓慢让自己摆正心态。 或许……是真的怕? 他听说有人就是会怕这种带羽毛的生物。 傅悉又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那只麻雀,看起了也就陈致的一只拇指那么大。 一米九那么大只一个人……竟然怕这种小东西? 傅悉又有点想笑了。 他端起杯子缓慢把水喝完,才冷静了一些。 想了想,才回复。 傅悉:我今天没空,打电话叫人过去处理? 说完傅悉刚要打电话叫个保洁。 那边又回了个消息。 陈致:…… 只是一串省略号。 傅悉却莫名从中看到少年人对自己的吐槽。 像是奇怪他竟然大费周章找人上门处理一只飞进来的鸟。 又仿佛透过这句话,看清楚他躲避的态度。 陈致正蹲在傅悉的主卧里。 他并没有去看那只在卧室里乱窜的鸟。 而是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屏幕。 看了一会儿,他又抬眼去瞪屋里的鸟,暗骂:没用的东西,连傅悉都引不来! 鬼知道他这几天等了多长时间。 才等到一只鸟飞进来,找到借口给傅悉发消息。 骂完了鸟。 陈致躺倒在那张刚搬进来的新床上,被傅悉晾的有点烦躁。 他反思了一圈。 最近好像没做什么让傅悉讨厌的事。 硬要说的话…… 难道怪他上次做太狠,傅悉不高兴了? 正反思着。 手机又叮咚一声。 陈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伸长手臂去摸手机。 他动作太大。 一个一米九的人类突然站起来,把屋里那只鸟又吓得乱窜。 但陈致没空搭理那只鸟,只盯着手机。 傅悉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是条语音。 不知道为什么,陈致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他攥了攥手指,才点上去。 听筒里溢出男人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是傅悉有点好笑的声音: “好,再等半个小时,下班了我去捉鸟。” 陈致一愣。 意识到傅悉在说什么,他恨不得跳起来把屋里那只鸟抱下来亲一口。 还有半个小时。 陈致忙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又暗自祈祷傅悉回来的时候,那只鸟还没走。 不然显得像是在撒谎。 给陈致发完消息。 傅悉莫名看不下去手上的文件。 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傅悉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干脆提前给自己下了班。 他来到公寓外,伸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少年站在门后。 几天没见,陈致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中间分隔的时光也仿佛不存在。 就像是陈致刚搬来的那天,他们做了一晚,第二天傅悉去上班,下了班后又回到这间公寓。 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同。 傅悉站在走廊里。 陈致站在门内,将门又拉开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有些久,各藏着点心思。 最终面色冷淡的少年偏开头,朝傅悉的房间抬了抬下巴: “鸟还在里面。” 傅悉笑了一声,抬脚进了房间。 “你打开窗户,它自己不就飞出去了吗?”傅悉道。 “它不走我有什么办法?”陈致没好气道。 傅悉走到自己房门前。 发现这小子应该是真的怕鸟,为了防止鸟从他卧室飞到客厅,还把他卧室的门紧紧关上了。 “哪那么麻烦?”傅悉轻哼一声。 “那你自己去看。” 少年跟在他身后。 距离不算近。 但陈致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 少年人蓬勃的体温,一点点蔓延到傅悉的后背。 “这是你的房子,我可没有维护的义务。”少年这样说着。 随着他的靠近,那点体温侵蚀了薄薄的衬衫布料,缓慢地攀爬到傅悉的皮肤上。 傅悉伸出去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才按到冰凉光滑的门把手上。 他快速打开门走进去。 结果门一开,两个一米八加的高大两脚怪走进去。 屋里那只勿入的麻雀吓呆了,朝着窗外疯狂逃窜。 “砰”的一下,一脑撞在玻璃上,掉了下来。 傅悉:“……” 陈致:“……” 沉默了一会儿。 傅悉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年,问:“这就是让你半天搞不定的小东西?” 陈致:“……” 他无语了半晌,想起来自己刚立的怕鸟人设。 于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嗯,好可怕。” 傅悉偏头去笑。 他走到窗前,蹲下身看了看那只麻雀。 还好只是撞晕了。 傅悉捡起来,摆在窗台外侧。 他笑道:“胆子那么小,不应该啊?” 不知说的是麻雀,还是旁边的人。 陈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被你吓的。” 傅悉侧头看他:“那更不应该,都不怕你,怎么会怕我。” 陈致:“……” 他想反驳,一时又觉得这家伙说的挺对。 只能怪这只鸟没出息。 麻雀在外面缓了一会儿,终于飞走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饭时间。 两人一起下楼吃了个饭。 吃完晚饭,天也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再走便显得很刻意。 傅悉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留宿。 他和陈致回到公寓。 两人就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普通室友一样,各自回了房间。 傅悉洗漱完,躺到那张新床上。 床单和被褥都是干净的。 他脸颊蹭了蹭枕套,皮肤贴在干爽的布料上。 理应是舒适到让人很快入睡的环境。 傅悉却有些睡不着。 他眯眼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 新买的床很结实,没有嘎吱嘎吱乱响。 傅悉莫名有点不高兴。 他又翻了个身。 几分钟内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睁眼看了会儿天花板。 傅悉品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小时候,家里放了盒极为美味的糖。 他却为了牙齿的健康只能早早睡下。 人虽然躺下啦,心思却还挂在那颗糖上。 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傅悉坐起身,靠在床头。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折腾人。 又折腾得相当委婉。 只拿起手机,给隔壁发了条消息。 傅悉:你过来一下。 发完,傅悉也不确定隔壁到底睡没睡。 没想到,那边倒是很快回了。 陈致:? 仅仅一个问号,仿佛表达了对他大半夜发消息的不满。 但是发完之后。 傅悉便听到隔壁有了点动静。 似乎有人从床上起来,穿着拖鞋往外走。 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 脚步声逐渐蔓延到傅悉卧室外。 转瞬,只穿着T恤短裤的高大少年推开门,虽冷着脸,但语气带着点无奈地问: “什么事?” 傅悉翘了下嘴角。 他问:“我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陈致:“?” 没搞明白这人要搞哪出,他如实回道:“没闻到。” “真的吗?但我觉得有,你再找找。”傅悉说。 陈致:“……” 大半夜的,两人在房间里闻了好一圈。 最后发现,是新送来的床垫,有那么一丁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味道。 “这算什么味道?”陈致相当无语。 “站着闻不到,但躺着味道就很重。” 傅悉煞有其事说,“不会有甲醛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癌症。” 陈致:“……”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 料定这家伙就是睡不着想找他麻烦。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男人,问:“所以呢?” 傅悉笑眯眯地看他,非常无良的提议: “所以我们换房间吧。” 陈致挑眉看他。 像是想不到有人竟然能面不改色说出那么无耻的话。 他问:“难道我就可以英年早逝了?” 拗了一会儿,谁都不愿意让步。 于是傅悉又抱着枕头,顺理成章和陈致挤在了隔壁客卧的床上。 “谁让你非要买新床。”陈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抱怨。 “因为我的旧床被人折腾坏了。”傅悉说。 陈致:“……” 陈致不说话了。 他余光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陈致最近有些弄不懂傅悉的想法。 一连好几天晾着他不和他见面。 好不容易被他用只鸟哄来了,却又要和他挤一张床睡。 像只喜怒无常的猫。 让你分不清他走近了,是想蹭蹭你,还是给你一口。 但陈致怕自己做多了惹他不喜欢,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憋住。 因此他睡得相当老实。 直挺挺躺在床上,手脚都收着。 一动不动的像个大号抱枕。 傅悉本想认真睡觉的。 他这一周在清洲湾都睡得不太好,加上工作又忙,无论是精神和身体都很累。 但是…… 一看到隔壁这位一动不动,乖乖躺着,明显不准备做什么。 傅悉脑子里那根神经又恶趣味地跳了跳。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 伸手放在少年左胸,掌心贴了贴。 陈致:“……” 他本以为这只是这人睡着了无意把手搭过来。 于是僵着没动。 但等了一会儿,却感到覆在自己胸口的手动了动,手指恶意的捏了一下他紧绷的胸肌。 陈致:“……” 他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咬牙切齿问:“你干什么!” 傅悉趴在枕头上笑。 他抬眸看着少年道:“摸摸你还有没有心跳,一动不动躺着太让人误会了。” “我谢谢你啊。”陈致冷笑。 傅悉要收回手,他不放。 两人在床上闹起来,这边的床又开始嘎吱嘎吱的响。 “你捏我手干什么!” 傅悉无辜瞪他。 陈致被他闹得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又想到什么,翻旧账问: “你那天早上走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摸我了?” 傅悉:“……” 他想到那个早晨,这人在自己手里蹭。 但这怎么能承认。 傅总面不改色地扯谎:“是我好心帮你盖被子,你怎么能污蔑我?” “哦?”陈致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两人身体本就熟悉,更何况还有个不禁撩的。 现在闹起来,肢体接触一多,又容易起火。 很快感受到了什么。 两人维持着现有的姿势,都不动了。 房间里很静。 窗帘没拉,窗外的霓虹灯映进来。 陈致垂眸。 望进傅悉那双映着昏暗灯光的茶色眸子。 一个人是否疲惫,眼睛体现的最清楚。 陈致忽而伸手。 宽而薄的手掌盖住了男人那双习惯性带笑的眼睛。 “傅悉,睡觉。”他道。 傅悉仰着脸,感受着少年粗粝的掌心盖住他上半张脸,压在他睫毛上。 周围的光线一瞬便被剥夺了。 黑沉沉的黑暗压过来。 少年人掌心的温度和力道,顺着紧贴的皮肤传过来。 恍惚间,给人一种拥有的错觉。 傅悉被陈致这样捂着眼睛,竟然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没心思去管床响不响,床垫有没有味道。 傅悉很少睡那么沉。 就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骨节都酸软得要命。 几乎是从骨缝里渗出一种昏昏沉沉的软意,让人完全提不起精神。 他抽出一根神经,想了一下今天是周末。 没什么事。 便又顺应身体的需求,继续趴在床上软着。 又眯了不知多久。 傅悉突然嗅到点食物的香味。 在清洲湾,厨房的味道不会传到卧室。 也不会有人在他还没醒的时候给他送早餐。 傅悉眨了眨眼,清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坐,才站起身,推开门往外走。 出了门,便站定。 那个向来只在球场和床上挥洒汗水的人,现在正站在厨房里,抡着锅铲做饭。 这人的气质和厨房整个格格不入。 单论年龄,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做饭的类型。 但他就冷着那张俊脸,皱着锋利的眉,认真地盯着锅里的煎蛋。 傅悉站在客房门口,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心道,完蛋,又被勾引了。 第52章 马场 这几天拖着不过来。 就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结果过来睡了一晚, 冷静的效果全无,甚至还莫名其妙又被戳到了。 傅悉站在原地没动。 他一向是个对自己人生规划很清晰的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也知道接下来每一步要做的事。 只是在他的预期中, 傅悉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吃爱情的苦。 又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或许是厨房飘来的食物香气太过诱人。 傅悉挣扎了些许,还是慢悠悠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他凑到厨房看了一眼。 陈致已经煎好了一盘煎饺, 金黄焦脆,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锅里还有两个煎蛋即将成型。 等傅悉洗漱结束, 煎蛋也好了。 傅悉毫不客气, 拿叉子叉起一个塞嘴里。 蛋摊得不算圆,背面有些焦,里面也不算嫩。 简而言之,是傅悉长那么大吃过最糙的食物。 他如实评价。 陈致挑眉看他一眼, 问:“是你的吗,你就吃?” “不是给我的你做那么多干嘛?”傅悉说。 陈致:“……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吃掉。” 傅悉笑了一声。 把那盘煎饺给自己分了一半,并振振有词:“吃不饱你自己再去做。” 陈致臭着张脸, 但也没拒绝。 今天是周末,傅悉没什么事。 他睡得有点懒, 吃完早餐也没动, 瘫在椅子里玩手机。 陈致到水池边洗碗。 没一会儿,乔延倒是打来个电话。 傅悉接了。 “喂……”他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未散的困意。 乔延一听就乐了: “你这是昨晚没睡, 还是睡太好?好久没见过你早上那么不清醒。” 傅悉“哼”了一声, 没解释, 只问: “什么事?” “出去玩啊!去不去马场?兄弟我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周末,你一定得陪我。” 乔延说。 傅悉倒也有了点兴致。 他正要答应,突然又顿住, 看向还呆在厨房的人。 傅悉大学时住在这里,不常开火,因此也没备洗碗机。 现在他吃完就在这边坐着。 反倒刚刚做了饭的人,又在低垂着眉眼兢兢业业洗碗。 现在,他还要丢下这人,去马场逍遥。 乔延还在电话里喊: “喂喂,怎么不说话?” 傅悉嫌他烦,伸手盖住听筒,朝着陈致问: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骑马。” 陈致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闻言假惺惺地拒绝:“不去,不会。” 他拒绝的干脆,傅悉倒是笑了,逗他: “去嘛,教你骑马。” 几分钟后,乔延在自己家别墅等到了傅悉。 “可算来了。”他兴冲冲地拉开后座的门。 就见傅悉后座,已经坐了个Duang大的人。 乔延:“……” 又忘了现在兄弟是有对象的人。 乔延默默坐了进去,识趣地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半路憋不住,又和傅悉唠起了今天的行程: “反正明天没什么事,我们今晚就住在那。张老板的赛车场也布置好了,正巧也去玩玩……” 傅悉一路开车到了郊外。 这边马场和赛车场挨着,就隔了一条路。 应该是乔延大嘴巴把他要来的事嚷嚷了出去。 傅悉刚停车,就见张老板亲自过来,邀他过去。 “我又不玩车,找我过去有什么用?”傅悉笑道。 张老板和傅悉也是熟人,打趣道:“隔壁马场你都来多少次了,我这边新开的,今天说啥都得来给我热热场子。” 傅悉笑了笑,也没拒绝。 他下车,脚步顿了顿,等陈致跟上来了,才往前走。 陈致倒是再附近张望了一下。 这地方他来过。 他在国外长大,但自从认识傅悉之后,回国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知道傅悉喜欢骑马,更是也来这边尝试过。 不仅如此,陈致还有匹马养在这边。 只不过他上次过来的时候,这边的赛车场还没建成。 傅悉被张老板带着参观这家占了半个山头的赛车场。 张老板是爱车的人。 仓库里除了改装好的赛车以外,还有一些已经停产的古董车。 傅悉对车没什么执念。 只当做一种必要的交通工具。 但他很有礼貌,一直含笑听着。 不过傅悉却是发现,陈致对车很感兴趣,看到张老板的几辆藏品之后,明显眼睛亮了亮。 除此之外,赛道布置的也很不错。 傅悉过来时,赛道上正有两辆车跑着。 几人坐在观赛席,评判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种比赛最容易看得人手痒。 还没看出结果,乔延就跃跃欲试,想自己上去开一圈。 见状,张老板立刻找人给乔延戴护具。 又转头问傅悉:“傅总真不来一圈?” 傅悉笑着摇头。 他倒是看了看身侧一直沉默的少年,问:“想不想上去试试。” 陈致:“……没兴趣。” 他勉强道。 陈致很爱玩车。 曾经在国外,他几乎每周都要上赛道开一圈。 陈家最混乱的那段时期,他更是每天都要靠赛道上的速度梳理混乱的思绪。 来到国内之后,不进场还好。 现在看到赛道,他早就蠢蠢欲动,只是强忍着。 傅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张老板也多看了看这位被傅悉带来的大学生。 他摸不准两人的关系,但是绝对不会怠慢傅悉的人。 看出陈致眼中的兴趣,立刻主动招呼:“年轻人上去试试,这边赛道分等级,拿不定主意可以先上初级赛道。” 陈致还在挣扎。 张老板倒是找傅悉有正事,说:“傅总,家里老爷子想求一幅您的墨宝,您看……” 傅悉笑道:“我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有什么好求的。” “您可太谦虚了,家里老爷子上次看见您的字就走不动路了。”张老板恭维。 傅悉知道他是有别的事要谈,没再拒绝,跟他去了书房。 眼看傅悉离开。 陈致实在忍不住。 他扫了眼赛道,估算了一下自己完整走一圈的时间。 戴了护具直接上车。 傅悉写完字,洗了手出来。 外面不见陈致的身影。 观赛区围观的人,一个个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言不发,就盯着显示屏看。 傅悉挑眉。 他没挤过去,但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他很快在赛道上看到了那辆风驰电掣的黑色跑车。 跑车已经过了最后一个弯道。 没有骚包的炫技,只稳稳停在了赛道末尾。 车门打开,高大的少年走下来,摘掉头盔,甩了甩略微汗湿的发。 围观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有人转头看到傅悉,夸张道:“艹,傅总你这次带来的人可以啊,那么敢玩。” 傅悉对赛车不算了解,又只看到个末尾。 只意外的挑了挑眉,说不住这群人是真的夸赞,还是恭维。 看陈致放下头盔走过来。 傅悉好整以暇地问:“不是说不感兴趣?” 陈致:“……哼。” 傅悉看得有趣。 除了篮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他们说你开的很好,再上去玩玩?”傅悉说。 陈致摆弄着头盔,假装没听到。 “去嘛,刚刚我都没看到。”傅悉哄他。 陈致心道让你看到了还了得? 他还要不要命了。 不管傅悉怎么劝,陈致就是死活不上场了。 傅悉没办法,只能依着他。 等乔延也跑完了,他们辞别张老板,按照原定行程去了对面的马场。 傅悉是这边的熟人。 听说他要过来,早有熟识的教练牵了马等他。 傅悉换了身衣服出来,便上了马。 陈致今天没准备骑马,便也没换衣服。 他见过很多次傅悉骑马,也收藏过傅悉骑在马上的照片。 但现在看到,视线依旧多在男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傅悉身材本就修长,他骑在马上,低头看过来时,更将身上那股矜贵的气质展现地淋漓尽致。 他只换了马靴和骑装,并没有戴护具。 广袤的草地上,风吹散他的头发,拂过他唇边的笑又衬得他身上多了分自由。 “上来吗?我带你骑。”男人笑着伸出手。 陈致视线定了很久,才勉强侧头移开。 “……也不管你的马撑不撑得住。”他回绝。 傅悉闻言轻笑,牵着缰绳的手,去抚身下马匹漆黑的鬃毛。 白色的布料覆盖在修长的指骨上,陷进顺滑的鬃毛里。 白与黑的碰撞,显眼地要命。 陈致还想说话。 手机却来了个电话。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罗红打来的。 “我奶奶的电话。” 说着,他忙转身拉开了点距离去接。 骑在马上的傅悉眉梢动了动,感受到少年的回避。 “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陈致问。 对面的罗红支支吾吾。 陈致:“没什么事我挂了。” 他要挂电话,罗红终于把前两天和康玉的事给说了。 陈致:“……” 罗红宽慰道:“你放心,没露馅,都是小事!” 陈致:“……你别说话,先让我缓缓。” 陈致坐在椅子上。 第一次知道,人原来有那么多种死法。 差一点,他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傅悉那个家伙那么聪明,如果真见到罗红,肯定瞬间就能猜到他身份不对。 太可怕了。 陈致捂着额头,无力叹息: “以后不去那家美容院了行吗?” “那肯定的啊!”罗红道,“你放心,我有预约了个别家的。” 陈致:“……” 挂断了电话,他又瘫在椅子里缓了一会儿。 虽然什么都没干,但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慨。 早知道罗红差点露馅。 他今天都不敢再赛道上开那么一圈。 正沉思着,陈致感觉到有人扯自己头发。 一回头,对上一张马脸。 这匹马养的油光水滑,浑身棕红的皮毛,鬃毛也梳理得当。 陈致默默和这匹马对视了一会儿。 脑子里翻涌出一些信息。 父母都是纯血赛级,国外运回,脾气不好。 当初他交给驯马师磨了几个月,才认识他这个主人。 陈致:“……艹。” 这是他的那匹马。 刚从罗红那里得知自己劫后余生。 这会儿,陈致又遇到了个巨大的危机。 人靠长相,装扮,乃至身份对同类进行识别。 要躲很容易。 但是,马靠气味认人。 虽然很久没见他这位主人,面前这匹马显然还是把他给认出来了。 陈致:“……等等。” “你离我远一点。”陈致左右看看,连忙把这匹马推远。 马好不容易见到主人,又低头来咬他的衣服。 陈致木着张脸,尝试和马交流: “商量一下,能不能假装不认识我?” 马叼着他的衣服开始嚼。 陈致把自己衣服拽出来,离开原地往旁边避了避。 马跟了过来。 陈致:“……” 他又快速往另一侧走。 马依旧跟着。 陈致:“……你能不能自己去玩?” 马还是盯着他。 这番极限拉扯很快被一旁的饲养员看到。 饲养员奇道:“这匹马脾气不好,一向不爱搭理人,怎么和你那么亲近?” 陈致:“……” 他默默侧过头,挡住自己的脸。 饲养员来了兴致,聊了起来:“这马的主人好像是国外的一个少爷,挺年轻的。” 陈致:“……” 谢谢,不要说了。 饲养员看了他一眼,又道:“说来,好像和你年龄差不多……” “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插进来。 陈致转头一看,头皮麻了一下。 傅悉骑马跑完了一圈,刚巧回到这边。 看着面前的马。 又看看一旁还在絮叨的饲养员。 陈致连忙开口,抢占先机,质问道:“这是谁的马?怎么那么自来熟?” 马不会说人话,无法反驳。 但马才不管人类的弯弯绕绕。 低低嘶鸣了一声,又去嚼陈致的头发。 “……”陈致躲不及,被嚼了个正着。 傅悉刚过来就见到这一幕,哭笑不得: “怎么还能被马给欺负了?” 陈致去推马的脸:“你自己问他。” 马顺势在他手上蹭了蹭,陈致连忙收回手,装出一点都不熟的样子。 傅悉笑着看了一会儿,忽对那只马叫了一声:“小红。” 他叫梅赛德斯,陈致心道。 结果听到这声称呼,马松开陈致的头发,踱步到傅悉身前,凑过去让男人摸自己的鼻子。 陈致:“……” 说好了脾气不好的呢?当初都不爱搭理他这个主人,怎么和傅悉那么熟。 傅悉是个爱马的人,他摸了一会儿“小红”,叹道: “别生气,这马的主人不太负责任,大半年没过来了。” 陈致一愣。 怔愣过后,他心里忽而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希冀。 这还是陈致第一次,从傅悉口中听到有关于“他”的细枝末节。 不是现在这个贫穷男大学生的身份。 而是他真正的,曾经和傅悉相处过的身份。 陈致顾不上差点被认出的危机。 喉结收紧了一瞬,才勉强用正常的声音问: “你认识这匹马的主人?” 傅悉牵着小红,把马送走。 听到他的问题,有些意外,回道:“不认识,只是听马场的人这样说。” 陈致悬在半空的心脏骤然落了下来。 说不出是安心,还是落寞。 他张了张口,只发出一个平淡的音节:“哦。” 算了…… 刚送走小红。 马场入口又传来些许嘈杂。 陈致转头,看到马场另一侧突然又进来一拨人。 这波人阵仗不小。 马场里的人视线几乎都投了过去。 这群人里有两个魁梧的保镖。 还有两位一看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 这四人走在后方。 侧边还有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的助理。 马场的正副经理也都跟着,脸上堆着笑。 等这群人浩浩荡荡走近。 陈致才看到,人群中簇拥着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70岁左右,但身体硬朗。 右手持着一根黑金手杖,走路速度却很快,丝毫没有依靠手杖的意思。 一群人到凉棚下坐定。 陈致依稀听到马场的经理招呼道:“老爷子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还是专门过来找傅总的?” 陈致突然意识到这位老人的身份。 他侧头去看傅悉。 傅悉骑在马上,也看向了那边。 男人眼底那股被风拂动的自由,缓慢地消失。 熟悉的浅淡笑意又浮了上来,像一层处变不惊的面具。 傅悉收回视线,垂眸对身侧的陈致笑笑:“我过去看看。” 他策马往对面走。 陈致下意识想跟上去。 却被男人按住肩膀。 傅悉低头看他,轻声道:“别过去,在这边等我。” 第53章 赛道 陈致一顿。 他抬头对上傅悉的眼神。 傅悉的声音很轻, 陈致却从中听出了点恳求的味道。 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过去。 陈致压下刚刚一瞬涌起的担忧,冷静下来。 傅悉并不是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他自己本身足够有能力,也比他更了解老爷子。 如果他冒然跟过去, 说不定会给傅悉拖后腿。 陈致拉了椅子坐在一旁, 看别人骑马。 乔延也注意到傅老爷子过来了,骑了一圈下马。 他挺怕傅老爷子, 没凑过去打招呼,而是拉了个椅子和陈致一起窝着。 “老爷子咋来了?”乔延探头探脑往那边看。 看完了又暗自嘀咕:“那么大年纪了来马场干啥, 又骑不了马, 摔一跤就麻烦了。” 嘀咕完,乔延意识到陈致还在一旁坐着,又连忙对人敷衍笑笑。 笑完了,他脑子里念头一闪, 指着陈致道:“该不会是为了你吧?” 陈致眉梢一挑。 他没说话,继续往那边看。 傅老爷子坐在凉棚下,手边的小桌旁已经摆好了茶。 傅悉没有下马, 骑着马缓步走过去。 他和老爷子所在的凉棚之间,隔着些马场布置好的障碍物。 傅悉马术很好, 和身下的马配合紧密, 每次都轻巧的越过。 他如同闲庭信步,低垂着眸。 每一次带着马匹跃起又落地,都让周围的人, 不自觉把目光移过去, 将视线黏在他身上。 这是一场精彩的马术表演。 无论是马匹做出的舞步动作, 还是马背上高贵的人,都闪耀夺目。 陈致目光也放在傅悉身上。 他知道,有很多人喜欢傅悉。 世家圈子里的人, 很难抵抗傅悉身上的一些特质。 因为傅悉几乎是完美的。 他似乎将这个圈子里的人,追求的一切特质做到最好。 温和有礼,优雅矜贵,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冷漠。 他摆在那里,就是个最优秀的世家继承人模型。 但看着这样的傅悉。 陈致却冷不丁想到,他曾经混到马场的员工里,看傅悉骑马。 除了马术,傅悉有些小爱好。 他喜欢训练生马。 有些刚进马场的马,脾气不好,野性难驯,无法让骑手驾驭。 有一次,陈致恰好看到傅悉在围栏里训练一匹马。 马不断蹦跳着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马背上的男人,随着马的动作颠簸,每次几乎就要被甩下去,却又靠着腰腿的力量稳稳坐住。 有几次马甚至躬身往围栏上撞,借着躺倒的动作想把背上的人压下去。 却都被傅悉巧妙的避开。 那天的傅悉,和现在中规中矩表演马术的傅悉截然不同。 他骑在马上,眼底是对危险和刺激的享受,嘴角带着最肆意的笑。 后来,他带着马跃出围栏,在宽敞的草地上奔跑。 自由的风吹来。 他身下的马逐渐没了反抗的动作,和他一起在风中驰骋。 现在的傅悉,像一尊被塑造得完美的艺术品。 生来仿佛就是要满足他人的美学。 但陈致还是更喜欢,那个骑在野性不羁的马背上,发丝散乱的傅悉。 傅悉骑马走到近前。 他没下马,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缰绳,朝着凉棚下的傅老爷子,笑问: “您怎么来了。” 傅老爷子也坐着没动。 像是只是单纯出来游玩。 老爷子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叹道: “老了,来着看你们年轻人玩玩。” 说着,他朝傅悉摆摆手:“去玩你的。” 傅悉松了缰绳,随马自己溜达。 但没走远。 他知道老爷子不会白跑一趟,一定有什么事要问他。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老爷子似是无意般问起: “听李管家说,你这个月经常不回清洲湾?” 傅悉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没回清洲湾,自然是因为去了陈致那里。 傅悉早就清楚,老爷子很快会知道陈致的存在。 现在这个时间点,倒也不算快。 没解释,傅悉只道:“爷爷,我这个年龄,偶尔在外留宿也算正常。” 老爷子倒也没追问。 反倒靠在椅子里,叹了口气,说: “你父亲和你叔叔都不在了,你弟弟又是个不顶事的,家里就你一个撑着,我当然得多挂心点。” 他说完这句话。 傅悉像是因为他提起往事而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才主动开口道:“爷爷,我想带个人来见你。” 老爷子对他这话仿佛也不意外。 但却回绝了:“我老了,不想见外人。” 傅悉在心里暗自发笑。 绕了那么一圈,找到马场来,明明就是为了陈致。 现在又闹的跟他上赶着一样,不愿意见面。 老爷子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迂回。 但同样,他也比老爷子好不了多少。 嘴上说着要带人来见他,实则半点不想让陈致沾傅家的边。 和傅悉说了几句话,傅老爷子便离开了。 从他来,一直到他离开,全程没往陈致的方向看一眼。 傅悉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今天在这边留宿。 老爷子一走,乔延又满血复活。 拉着他们往定好的民宿跑。 陈致没什么游玩的兴致,在傅老爷子离开后,下意识去观察傅悉。 傅悉像是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 该玩的项目,都玩得很尽兴。 但陈致却总觉的哪里不对,浑身都不舒坦。 他脑海里总是想起傅悉今天在马场上,骑着马表演盛装舞步的样子。 依旧是傅悉,表演依旧让人挑不出错处,玩全算得上赏心悦目。 可陈致就是觉得不对。 像是傅悉骤然被装进一个完美的壳子里。 四面八方全是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一直到晚上。 几人住在山脚的民宿。 山里的夜晚很静谧,这个季节还不算冷,有浅浅的虫鸣想起。 陈致睡不着。 从房间里出来,到走廊里瞎逛。 走了两步,他顿住,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傅悉站在走廊里,往山林里看。 山里的月亮很亮,银白的月光洒下来,亮澄澄一片。 傅悉便站在月光里,靠着走廊的柱子。 他在抽烟。 见到这一幕,陈致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傅悉竟然会抽烟。 这人的样子,让人完全不会和难闻的烟味联系到一起。 和傅悉在一起那么久,陈致也从没见过他碰烟。 今晚是第一次。 傅悉见到陈致也愣了一下。 他自己经常失眠,但知道陈致睡眠质量一向好的天怒人怨,完全没想到这小子也没睡。 傅悉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掐灭手里的烟。 他不常抽,也不爱抽。 除了实在烦闷到难以排解,不会去碰这东西。 谁料今晚破天荒抽一次,还被陈致给撞上了。 “怎么还没睡?” 傅悉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一边低头去找垃圾桶。 面前的少年看着他一言不发。 突然一步迈过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男生将他指尖的烟夺走。 拉着他往外走。 傅悉一愣,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我抽个烟而已,又不亲你,你气什么?”他道。 陈致没理他的调笑,攥住他的手腕,只道: “跟我来。” 外面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这小子力道很大,傅悉挣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他没想到,陈致拉着他去了张老板的赛车场。 走到车库门前,摸出个钥匙开了门。 傅悉:“……主人不在,我们这样跑过来合适?” “和他说过了。” 陈致扔下一句话,又到一旁的操作台打开了什么开关。 霎时间,整条赛道的灯都亮了起来。 外面的场地,瞬间犹如白昼。 傅悉看着这场景,心想等会儿肯定得把值班的人引来。 陈致却没管这些。 他走进车库,挑了自己白天开过的那辆车。 又找了护具,给傅悉戴上。 拉开车门,道:“上车。” 傅悉:“……” 老实说,他这会儿没什么兴致。 而且陈致犯了他的忌讳。 傅悉盯着驾驶座的人,又看看敞开门的副驾,叹气: “你知道,我不坐副驾。” 但是这车也没后座给他坐。 “知道。”陈致扭头看他。 少年的眸光,在黑暗里很亮。 他道:“但你不就是喜欢我不听话?” 傅悉心脏倏而猛地一跳。 像是被人戳中了最敏感的那条神经。 他在心里暗骂这小子果然还是太年轻,说话完全不知道委婉。 直往人最受不了的地方戳。 可傅悉又知道,他完全没法反驳。 最终只是“啧”了一声,认命地坐上了副驾。 驾驶座的男生躬身过来,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而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傅悉还在思索,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几乎没有缓冲,后背紧贴的座椅,便传来了巨大的推力。 车子上了赛道,飞驰出去。 急速流转的风擦过车窗,挤进车门的缝隙,发出刺耳的嗡鸣。 超乎预料的高速,带来一种无法抵抗的眩晕。 车里不会有风。 傅悉张了张口,却感觉被风灌了满嗓。 他几乎从来没坐过副驾。 更没坐过这种速度的车子。 陌生的位置和视角,陌生的速度感知,带来全然的失控感。 傅悉身体下意识紧绷。 又习惯性维持着体面,没有发出丝毫不雅的声音。 只有手指下意识捏住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在经过一个车身近乎侧翻的弯道后。 傅悉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你……” “想说什么?”身侧的人气定神闲地问他。 声音甚至带着笑。 傅悉很少听他笑。 这会儿听到了,更是忍不住咬牙,问:“这个速度你驾照怎么考过去的?” 陈致笑出了声。 这点笑声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傅悉第一次知道,这人笑起来,原来是有点皮的。 下一瞬,车身一个漂移,躲过前方设置的障碍物。 紧接着,速度又升了一截。 傅悉捏着扶手,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在这样一个晚上和人来到空旷无人的赛车场。 就这样鲁莽的上了一个十九岁少年的车,坐的还是最危险的副驾。 最要命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的心脏在这样的速度里开始鼓胀。 理智一直在叫停。 神经却在跳动着,枉顾他的所有规则,切实地诉说着,他对这种失控的喜欢。 坐陈致的车,永远不知道他下一个弯道会怎么过。 仿佛放弃身体的所有权,全权交给他来掌控。 灵魂却在失控中释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这种体验,和与他上床一样。 让人欲罢不能。 等跑车在赛道尽头停下时。 傅悉后背已经汗湿了。 身体停下,灵魂却仿佛还在刚刚的高速中飘荡着。 傅悉靠在椅背里,轻轻喘息。 他侧头去看驾驶座的人。 少年摘下头盔,露出汗湿的黑发。 他解开安全带,却没有开车门。长腿跨越中控,迈到他这边。 高大的身影覆过来,伸手摘掉傅悉的头盔。 傅悉仰着头。 感到这人的指腹,擦过自己额头汗湿的额发,又抹掉他颈侧滑落的汗珠。 他抬眸望进少年的眼睛里。 终于失了游刃有余的冷静,骂他:“你有病。” 陈致笑了。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 把人带到赛车场,带到自己的车里,便要承担身份败露的风险。 但他还是想这样做。 比起傅悉脸上完美又温和的笑容。 他更想听这人撕破所有伪装,像现在这样骂他。 两双眼睛还沉浸在速度带来的余韵中。 对视间,傅悉感到身前的少年向他倾身。 他几乎被陈致笼在怀里,身上安全带束得很紧,仿佛一种不依不饶又坚定不移的占有。 虽是束缚,却又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傅悉便这样被困在这个副驾小小的座椅里,抬头看着身前的人。 少年倾身过来的一瞬间,像是……要吻他。 傅悉一怔。 尚未降速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他们会上床,做的很凶,也做了不止一次。 但是,却从来没有过接吻。 傅悉不止一次笑着威胁,说要亲他。 之所以是威胁,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亲吻,是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 不喜欢,只会徒增厌恶。 上床可以说是身体的需求,那接吻又该怎么解释? 车里空间很窄。 少年又靠得太近,傅悉几乎能感到这人呼吸打在自己脸上的热度,嗅到他领口洗衣液的清新。 他喉结滑动几次,向来清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少年缓缓低头,贴近他的唇。 终究,又在即将触上时,咬紧了牙关。 咬肌紧紧绷起,血管都炸了起来。 他忍住所有,伸手仿佛若无其事地去按安全带的卡扣。 “咔哒”一声脆响。 安全带解开。 陈致听着自己哑着声音说:“可以下车了。” 第54章 吻 傅悉偏开头。 绷紧的喉结又动了两下, 才找到声音,勉强发出个沙哑的单音:“哦……” 他手上动作微乱。 拂开身上松掉的安全带,没敢停留, 就要下车。 空间太挤。 他一动, 就撞到了身前的人。 但这会儿两个人都没心思计较这些。 他们刚刚离的太近。 傅悉思绪全挂在那个似乎、有可能发生的吻上。 今晚一些违和的细节,尚未捕捉到, 便压了下去。 出了赛车场,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民宿。 身体沾了床铺。 那么一场高度紧张与放松之后, 本应该放松。 但又因为最后过于靠近的距离, 产生了点别的疑虑。 翻来覆去,谁都没睡着。 第二天。 饱饱睡了一夜的乔延神清气爽。 他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遇到个清闲的周末,就像出栏的牛马, 那叫一个欢脱。 今天又计划着去别的地方玩。 他一大早去敲傅悉的门。 啪啪啪敲完了,又突然意识到,自家兄弟现在是有对象的人。 乔延敲门的手又诡异地停住。 相当鸡贼地瞥像隔壁陈致住的房间。 昨晚这俩不会滚到一起了吧? 乔延探头探脑想往窗户里面瞅。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 傅悉的房门突然打开。 “看什么呢?”傅悉瞥他一眼。 乔延连忙干笑。 傅悉看起来倒是一切如常。 他长期失眠,偶尔睡个好的能顶个两三天。 现在就算一晚都没怎么睡, 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乔延和傅悉一起去院子里吃早餐。 又过了一会儿, 陈致才从房间里出来。 兴许是平时睡得好。 现在有一晚上睡不好,在陈致脸上都表现的非常明显。 他内眼角有些青黑。 早起就皱着眉,整个人气压都非常低。 虽然没说话, 但几乎连头发丝儿上都挂着硕大的“困”字。 傅悉看他一眼。 心道, 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赛车场。 但看到少年坐在矮桌边, 困得有点呆的样子,还是道: “早饭还没好,回去睡吧, 等会儿好了叫你。” “……不用。”陈致说。 傅悉便没再说什么。 乔延左看看右看看,实在猜不出来这两人昨晚到底是做,还是没做。 鉴于三个人里有两个都困得厉害。 乔延今天的出行计划宣告失败。 傅悉开车把陈致送回了公寓。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 临下车时,陈致却顿了顿。 他看着驾驶座的男人,嘴唇动了动:“喂……” “嗯?”傅悉笑着抬眼看他。 没有问,这人昨晚凑那么近干什么,是不是要吻他? 陈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么高一个人,在车边傻站着。 傅悉看了看楼上,道:“回去吧,这个点还能再睡会儿。” 开车离开后,傅悉没回清洲湾。 而是去了公司。 他在公司一忙就是两周。 期间还出了个差。 中间周末也没去陈致那儿。 也尽量没去想陈致的事。 再一次见到陈致,是傅悉去参加朋友的一个剪彩活动。 在对面商场,看到了穿着玩偶服打工的少年。 似乎是中途休息。 巨大的玩偶熊,摘掉头套,到店里休息。 现在天气已经不热了。 但头套估计很闷,少年的发梢还是汗湿了,贴在额头上。 脸颊也泛着红。 毕竟人长得又高又帅,店里又小姑娘红着脸给他递水。 少年却拒绝了。 他领了要发的宣传物料,又戴上头套来到广场上。 傅悉没过去。 只站在马路对面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嘴角不自觉勾起。 拿起手机,对准马路对面发传单的玩偶熊拍照。 不自觉便拍了很多张。 看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 傅悉往回翻了翻,有些意外的发现,相册里竟然都是陈致。 大多是这人在球场上打球的样子。 还有各种不经意的抓拍,尤其爱拍这小子被队友恶整,臭着脸又不愿意发作的表情。 翻看了一会儿相册。 看到马路对面的人半掀起头套喝水。 手臂自动举起手机,抓拍了这一幕。 拍完了,傅悉又愣了愣。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撞见傅锦和陈致见面的那天。 傅悉终于知道,自己那天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不只是少年时的阴影作祟。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陈致。 也是因为喜欢,所以不自觉变得贪心。 傅悉是个很清醒的人。 他一直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要和陈致在一起。 也记得,为了把这人弄到手,自己动过的手段。 人总不能贪心到,既对别人做了过分的事,又想要别人真心的喜欢。 可偏偏就是这样。 傅悉没去见陈致。 他忙完活动,回了清洲湾。 偌大的别墅冷冷清清。 只有管家一个人等着傅悉。 刚回来,还没坐定,助理又发来消息。 傅悉便又从别墅里出去。 管家站在他身后,恭敬送他。 傅悉知道,这位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管家,也是老爷子的人。 其实傅悉一直对自己所处的境遇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正因为如此,最近才会拖着不想去见陈致。 傅家的情况很复杂。 傅悉的奶奶很早就去世,留下了长子,也就是傅悉的父亲。 后来,傅老爷子又娶了当年的初恋,生了第二个儿子,是傅悉的叔叔,傅锦的父亲。 傅老爷子年纪大了,原定傅氏的继承人是傅悉的父亲。 但突然有一天。 在送傅悉上学的途中,傅悉父亲的车子出了车祸。 当时傅悉坐在后座,意外没什么事。 但父亲坐在车子的副驾,当场死亡。 出事之后,康玉忙得焦头烂额,把他送到傅老爷子那里。 傅悉当时只有九岁。 他一直不相信父亲的死亡,没什么实感,只觉得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父亲不来接送他上学了。 直到有一天。 傅悉玩累了,在客厅里睡着。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叔叔好像来了。 慌忙和爷爷说了什么。 傅老爷子突然对一向宠爱的小儿子破口大骂。 骂他是个畜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傅悉被惊醒。 他睁开眼睛,正要叫人。 却从叔叔口中,听到了父亲的那场车祸。 傅悉一愣。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脑海里的想法。 只知道,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放轻了呼吸,闭上眼睛,躲在毯子里装睡。 毯子很厚,屋里也开着空调。 傅悉却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是傅锦的父亲,一手策划的。 傅悉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裹着毯子昏昏沉沉睡着,好像一直又清醒着。 这一觉醒来,傅悉甚至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 因为爷爷并没有报警。 但傅悉从小就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他身上没有别的东西,有一个用来听课的录音笔。 录到证据的那一天。 傅悉没有交给任何一个大人。 他没告诉爷爷,甚至也没打电话和康玉说。 他把录音笔带到了学校。 又翘课跑出去,去学校附近的警察局报了警。 当时傅家继承人的车祸去世正闹得沸沸扬扬。 警察查到了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可惜找不到具体的证据。 傅悉的录音来的恰到好处。 傅锦父亲被捕的当天,傅老爷子病倒了在了床上。 傅悉去房间里看老爷子。 听到老爷子喃喃道:“我只剩这一个儿子……” 傅悉不太懂。 当时的他只知道,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傅家这件丑闻被压了下去。 舆论一点没往外透露。 只有傅家内部,以及和傅氏走的近的人,知道点风声。 傅悉可以理解老爷子从小到大的偏心。 因为在老爷子看来,是他害傅锦没了爸爸。 有时候傅悉甚至自己也这样想。 所以一次又一次帮傅锦收拾烂摊子。 傅悉也早就知道傅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应当更想把遗产乃至整个傅氏,都交给傅锦。 对此,傅悉也没什么意见。 他大学刚毕业时,没想留在傅氏。 更多的是关注外界的投资。 当时,傅悉以个人名义投资了一个新兴产业。 这次投资很成功,傅悉便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进去。 这是他脱离傅家的第一步准备。 傅悉想的很好,以后他和老爷子互不干涉,老爷子想把家业给谁就给谁。 傅锦接手后能办成什么样子,是他自己的事。 直到傅氏一次董事会。 老爷子做出了收购这个产业的企划。 这个项目交给了傅悉。 傅悉这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样美好。 傅悉手里有这个产业的大部分股份,收购进行的相当顺利。 从傅氏的角度来讲,这场收购几乎是兵不血刃,毫不费力。 但从个人投资人的角度来讲,傅悉私人投资的路,被老爷子完全堵死了。 这场收购案表面风光,实际上完全是傅氏对中小企业的霸凌。 傅悉就是那把刀。 有这个先例,以后谁还再敢接傅悉私人名义的投资与合作? 傅悉只有留在傅氏一条路可以走。 傅悉这才知道。 老爷子没想把傅氏交给他,却也没打算放他走。 他为了生存,一不小心在傅家表现得太优秀。 傅锦又太过上不了台面。 所以,老爷子准备把他捆在傅氏,让他给傅锦擦一辈子屁股。 这件事之后,傅悉迷茫了一段时间。 将自己放逐在国外,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游荡。 期间,曾经的合伙人几乎每天都要把电话打过来,将他大骂一顿。 后来,这位和傅悉彻底闹掰的合伙人,被老爷子吸纳进傅氏管理层。 又给了他股份,直接成为公司董事。 每次开董事会,都要和傅悉叫板。 但傅悉并没有乖乖听话的习惯。 他知道老爷子想要什么,又害怕什么。 无非是怕他百年之后,傅锦镇不住他这个哥哥。 却又实在不想放过他这个好用的“工具”。 为了暂时麻痹老爷子,方便他自己暗中自准备自己的筹码。 傅悉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弱点”,一个“把柄”。 所以那天在A大,傅悉选择了陈致。 一切好像都像傅悉计划的那样进行。 老爷子得知了陈致的存在。 虽然没有见陈致,虽然表面上对他的恋情很不赞成。 但是傅悉知道,老爷子应当松了口气。 在老爷子眼里,陈致是个很好掌控的人。 贫穷,无依无靠,家里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 还是个对傅悉毫无助力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傅悉很喜欢。 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一切都很顺利。 可傅悉突然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竟然把陈致扯进来。 他知道,陈致不会被怎么样。 老爷子应该更想把陈致当成个长期把柄来用。 傅悉也知道,自己的计划不会拖太久。 他不会永远受制于人。 但傅悉就是不想让陈致和傅家沾边。 无论是傅锦,还是傅老爷子,最好都有多远滚多远。 他在害怕。 那个本来平静生活着,在球场上恣意又自由的人,因为自己被套上枷锁。 又像是小心翼翼护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想让他碰上任何脏污。 车子在夜幕中行驶着。 傅悉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在赛车场的景色。 他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竟然真让乔延说中了。 他自以为是,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却把自己饶了进去。 车子停在路边。 这段时间的挣扎逐渐平复,傅悉也做好了决定。 他拿出手机,给陈致发了条消息。 傅悉:陈致,我送你出国吧。 消息发过去后。 光标停在聊天框里。 傅悉看到自己打字:“等过了这段时间,如果你愿意……” 顿了顿,他又将这行字逐个删掉。 做了决定后,傅悉反倒轻松了起来。 他知道,他把陈致送到国外,老爷子肯定会瞬间戒备。 但总有别的办法。 傅悉是轻松了。 陈致看到消息要炸了。 他这会儿没在公寓。 因为晚上有个会议需要他来决策,他便回到从前的住处,拿着电脑开会。 会议刚结束。 打开手机,就看到傅悉发来的这条消息。 什么意思? 送他去国外? 他好不容易过来,现在要给他打包送回去? 陈致的火一下冒了上来。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自从上次带傅悉去赛车场后,那点隐隐的憋闷不仅没有消散,反而盘旋在胸腔里,逐渐发酵。 再加上傅悉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理他。 陈致捏着手机。 强行压下躁动的神经。 他直接给傅悉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 听那边的声音,应该是在车里。 “你现在在哪?”陈致一字一顿问。 听到他的声音,对面默了默。 若无其事道:“在忙工作。” 陈致又重复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傅悉没出声。 像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顿了顿,才道:“那么晚了,你不休息问这个干什么?” 陈致觉得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快断了。 他声音还是冷静的: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不然我去清洲湾找你。” 傅悉:“……” 傅悉叹了口气。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臭小子怎么那么聪明。 明显看出他不想让他和傅家人接触。 现在还会用这个来威胁他。 傅悉没办法,只能停下车给他发了个定位。 陈致骑车往这边赶。 找到傅悉的车子,他把自行车扔到一旁。 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这次陈致没进后座。 坐的是能让他直观看到傅悉表情的副驾。 傅悉抬手按了按额头。 直到亲眼见到人,陈致脑子里绷着的神经才稍缓了缓。 他注视着身边的男人,问得相当直白: “你最近在躲我?” 甚至语气没多少疑问的味道,更多是陈述。 傅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人的直白。 随口撒谎:“没,忙着呢。” 陈致没出声。 甚至完全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那双漆黑的瞳一瞬不瞬盯着他。 “为什么要送我出国?”他问。 傅悉又沉默了一会儿。 “出去看看不挺好的?” 男人缓声道:“你喜欢篮球,刚好那边条件比较好。” “各项事宜我都会安排好,你奶奶也不用担心……” 傅悉声音很轻。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他好,安排得也格外妥当。 可听到他的话,陈致压着的火骤然暴涨。 “当初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找上我,现在又要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送走。” “耍我很好玩吗?” 傅悉窒了一瞬。 他声音更轻了,说:“对,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我想办法补偿你。” 陈致想说的话,又全堵在了心口里。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傅悉。 自己憋得难受,却又舍不得再去凶他。 被抛弃的不安和憋闷混在一起。 陈致眼眶发红,他盯着傅悉,问:“把我送走,你又看上谁了?谁能比我更让你感兴趣,更符合你的要求?” “没谁。”傅悉移开眼。 他嘴角勉强扯开一个笑,像往常那样开玩笑道: “别这样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 这句话,傅悉说过很多次。 每一次都都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调笑。 只有这一次,他说的嗓音发颤。 胸腔连着五脏六腑都泛起疼。 这句话陈致也听过很多次。 每一次听到,他都很紧张,装作厌恶地反驳。 只有这一次不同。 陈致刚刚那股锋利的怒气已经消失了。 闻言,他安安静静地抬眸。 男生用他平静的声线,低声问: “乔延喜欢你对吧?” 傅悉一愣。 男生接着道:“柏梵也喜欢你是不是?” “就连吴宇也喜欢你。” 傅悉这会儿已经没心情思考,更没弄懂他提吴宇干什么。 因为少年的身体已经越过中控。 像是那天在赛车场的晚上。 他躬身覆到他身前。 泛红的黑眸凝着他,俯身靠近。 又在最后只差咫尺之时,咬牙停住。 少年一直是冷淡的。 这会儿,却望着他,自嘲地笑:“凭什么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的喜欢你,只有我不行?” 傅悉一怔。 陈致终究还是俯身过来,在他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第55章 甘愿 吻只是轻轻一下。 主动亲过来的人, 还一副委屈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但陈致终究是凶的。 起初动作很凶,可碰触到的一瞬间,却突然失控。 这段时间的委屈、烦闷一起爆发出来。 陈致长那么大, 没人给过他什么委屈受。 只有傅悉。 他爱的要命, 又无可奈何。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有些恨傅悉的。 曾经主动招惹他、威胁他, 却又帮助他。 然后,忘记得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 也能随意把他晾在一边。 他吻得凶, 几乎是在用牙齿在啃咬。 傅悉人还懵着。 脑子里思考这人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反应不过来,便只能扬着头任人施为。 和那天在赛车场一样。 他身上安全带还系着,身前的人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手掌按在他后脑。 傅悉缓缓皱起眉。 等思绪回神,只觉得舌尖被吮得生疼。 他下意识推拒了一下。 身前的人顿了顿, 却像是被惹到了一样吻得更凶。 “唔……” 傅悉喉间溢出些许模糊的声音,转瞬又全被吞吃殆尽。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 胸腔里的空气又被掠夺着。 傅悉很快感到一阵阵缺氧般的眩晕。 滚烫的呼吸间。 傅悉感到有些许咸涩在唇间晕开。 不知是血,还是这个凶狠亲他的人, 终究被他惹哭了。 傅悉顿了顿,开始回吻。 像他之前无数次哄陈致时一样, 温柔地舔吻少年的唇齿。 他主动起来, 原本凶狠的人便愣住。 随后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狗,乖乖顿住,任他亲吻。 但终究又和从前的调笑不同。 吻到最后, 傅悉也激起了些许占有欲, 拉着这人的领口狠咬了一口。 这个吻终了后, 两人都有点晕。 傅悉抬手抹了下唇,一片刺痛。 他“啧”了一声。 抬眸看过去。 陈致还维持着半压过来的姿势,手臂撑着他背后的椅背。 那双泛红的黑眸依旧紧紧盯着他。 这人皮肤白, 因为刚刚接吻时被他捏了两把,脸颊上还挂着点红痕。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傅悉伸手推他胸口。 推了一下,没推动。 傅悉:“……你先退回去。” 陈致依旧没动。 这人记仇,亲了那么久还记的刚刚的事,说:“你要把我送出国?我不愿意。” “……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先坐回去。”傅悉又推他。 无奈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解释:“停车太久,交警来贴罚单了。” 陈致:“……” 他这才看到,车前方站着两个交警。 这两人也不急,就站在车前聊天。 也不知道刚刚看了多久。 瞥见他们俩终于分开,这才走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打开,两位交警强行绷着脸,做出严肃的表情。 但眼里的调侃都快溢出来了。 陈致:“……” 也只有傅悉,这会儿脸上还能挂着笑。 若无其事地对交警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并配合的拿出自己的驾照给两人检查。 交警开了罚单,应该本想再教育两句。 但看了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傅悉,又有点说不出口。 等两人离开了。 傅悉关上车窗,又蹭了蹭有些刺痛的嘴唇,道: “我谢谢你啊,这辈子都没那么尴尬过。” 陈致:“……你当我有过吗?” 默了默,他还是有些不高兴:“还不都是因为你说……” “啊对对对,都怪我,怪我压着你亲。”傅悉说。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今晚要忙的事已经错过了,只能叹口气,对身侧的少年道:“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陈致臭着张脸没吱声。 等车子上了路,他想到什么,倏而眉头一皱。 因为人坐在副驾,傅悉轻而易举便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问: “怎么了。” 少年沉默一会儿,道:“我自行车还停在那。” 他语气有点恼。 明显不是恼别人,而是恼自己。 明明事情似乎还没有解决。 傅悉这会儿却诡异地有些想笑。 他到下个路口掉头,又开回去,把陈致的那辆旧自行车塞进后备箱。 得亏这辆商务车的后备箱宽敞。 送人回了公寓。 傅悉脑子里是有点乱的。 他和其他做领导的人一样,遇到一些搞不定又不知道怎么回应的事,下意识想拖。 但进了公寓的门。 身后的少年迈进来,关上房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死心吧,我不会出国的。” 明明刚刚在车里还一副要碎了的样子,亲过之后,仿佛开始破罐子破摔,语气相当理直气壮。 傅悉叹了口气,做到沙发上。 他有些稀奇。 明明事情还是刚刚的事情,但心情仿佛突然就不一样了。 那层笼罩在心底的阴霾,骤然便消散了。 傅悉思考了一会儿,才对少年说: “傅家有点问题,恐怕会牵连到你。” 说到这,他顿了顿,道: “这些事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 他这话像是突然戳到了陈致的哪根神经。 少年一步跨过来,俯身压近,咬牙切齿问他: “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是你先招惹我的,想随随便便把我甩掉,我不答应。” 傅悉并没有被他的反应惊到。 男人靠在沙发上,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忽然伸手扯住少年的领口,将人拉下来,主动吻了上去。 刚刚在车里,便吻的足够激烈。 这会儿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因为这一吻,做起来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主卧的新床,终于到了试用的时候。 房间里还是忘记备某种必需用品,但谁都没提。 他们之前做过很多次。 但这次似乎格外不一样,光是简单拥抱着,身体便足够激动。 陈致终究还是记仇的。 抓住傅悉最不设防的时刻,一遍又一遍地逼问,这人还会不会把他送走。 傅悉最后真是被他弄到无奈了。 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感叹,人真不该找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 做起事情来一点顾忌都没有,还倔得要死。 但终究事情还没谈完。 这次陈致没做太多次。 完事后,傅悉懒得动。 躺在床上,看着人进进出出收拾床上和地上的一片狼藉。 看了一会儿。 傅悉突然开口道:“陈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不答应,我就当你……是愿意的。但你以后要小心……” 陈致已经被这个话题弄得有点烦。 他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盯着傅悉问:“你很怕你爷爷?” 傅悉:“……” 莫名有种被小屁孩小瞧的感觉。 他不是怕老爷子。 只是怕陈致因为傅家,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阴霾。 越是喜欢,他越是不能理所当然看着少年和他一起承担这些。 但是眼前的人,却用明晃晃的态度告诉他,他是愿意的。 陈致瞥他一眼,又把衣服捡起来送进洗衣机。 走回来后,问: “我不走你爷爷能把我怎么样?甩给我四个亿让我离开你?” 傅悉:“……不会吧,老爷子平时只听听百家讲坛,不看偶像剧。” 说完了,他又沉默一会儿,才道: “现在偶像剧那么通货膨胀了吗?我上次看还是四百万。” 陈致诡异地心虚了一秒。 倒不是通货膨胀,是他潜意识里没想到有人能拿七位数就让他办事。 折腾了一通,两人都有些累,连房间都不想换。 陈致关灯,上了床。 捂住傅悉的眼睛,说:“睡觉。” 等身边的人呼吸变得绵长。 本应早就睡着的少年又睁开眼,半支起身,看着身侧的傅悉。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陈致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傅悉睡得很熟。 像是终于放松下来,又像是单纯被他累到了。 男人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闭着眼时睫毛很长,显得有点冷淡,又有些乖。 嘴唇肿着,泛着点靡艳的红。 陈致这样看着,忽而伸出手,碰了碰傅悉的脸颊。 指尖传来真实的温热触感,他才松了口气,又睡回枕头上。 今天一开始,他被傅悉一条消息搞得又怕又怒,根本没想到什么身份问题。 后来冷静点,晚上陈致突然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傅悉。 可傅悉吻上来的时候,他又不敢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睡过头了。 还是陈致先醒的。 看了眼时间,伸手去推身侧的人。 “嗯?”傅悉被轻推了两声,才有点反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明显是有点困。 男人蹭了蹭枕头,脸颊下意识往暗处埋。 两人睡得近。 他一动,脑袋便抵在了陈致臂弯里。 陈致:“……” 糟糕,不舍得叫醒了怎么办? 陈致知道以傅悉在公司里的位置,早上不用打卡。 这人每天踩着点上下班,甚至加班,纯粹是工作狂。 又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陈致轻手轻脚起身。 等傅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很少睡到这个点。 醒来时懵了一瞬,紧接着有些习惯性的着急。 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 算了,晚就晚。 随着人变清醒,昨晚的一切也缓慢地变得清晰。 或许是窗外阳光太好。 傅悉的心情也莫名不错。 他侧身去看身边,身侧的床铺早就空了,昨晚散乱在地上的衣服已经烘干了放好。 又起床拉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人。 看来应该是上课去了。 餐桌上倒是摆着东西。 傅悉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做好的早餐。 早餐放在保温盒里。 保温盒上还贴了个封条。 傅悉拿起来看了一眼。 “封条”上写着一行笔锋锋利又略带潦草的字迹: “说好了,不许送我出国。” 傅悉愣了一下。 继而没忍住偏头笑了起来。 强调那么多次,这是多不愿意? 第56章 录音 傅悉拿起保温盒端详一会儿。 拿出手机, 对着那张潦草的“封条”拍了张照。 发给了陈致。 傅悉:[图片] 傅悉:什么意思,不答应不给吃啊? 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在上课摸鱼。 消息回得很快。 陈致:撕毁生效。 四个字言简意赅,又像是某种毫不讲道理的霸王条款。 傅悉盯着这行字摇头笑笑。 他先撕掉了这层封条, 又放下保温盒, 先回去洗漱。 还没忘记控诉这人早上的行径。 傅悉:怎么没叫醒我,上班都迟到了。 陈致:叫醒你, 你也没办法去上班。 傅悉:? 那边过一会儿,才又发来消息。 陈致:嘴。 傅悉:“……” 他正要刷牙, 嘴唇碰到牙刷, 一阵刺痛。 顿时明白了陈致是什么意思。 傅悉抬头照了照镜子。 昨晚陈致亲得太凶,早就破了皮。 今早也没好转多少,嘴唇泛着异样的红,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除此之外…… 傅悉视线下移, 落在自己脖子上。 之前几次,做完之后他身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陈致最多在他后颈泄愤似的咬上几下。 衣服一穿,领子一盖, 便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这次。 傅悉的锁骨一直到耳后,都零零星星分布着微紫的吻痕。 看到这些痕迹。 傅悉瞬间又回想起昨夜, 少年唇舌游走在他皮肤上的触感。 握着牙刷手顿了顿, 傅悉尽量忽视唇上的不适,若无其事地洗漱。 不管怎么样,班还是要上的。 傅悉挑了个高领, 戴了个口罩去上班。 公司见到他的人, 都以为他是单纯的感冒, 也没人敢打探他的私生活。 到了中午,嘴巴上的“伤势”终于好了点。 至少颜色恢复了正常。 乔延又跑过来蹭饭。 和傅悉一起去了食堂。 傅悉打了饭,一边吃, 一边听乔延抱怨他该死的工作。 为了避免牵拉到嘴角的伤口。 他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 一直说个不停的乔延,突然止住声音,挑着眉梢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傅悉问。 乔延又皱眉盯他。 傅悉心道这小子别是看出什么。 正要做好准备应对乔延的调侃。 却听乔延说:“嘿,你今天心情挺不错?” 傅悉挑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有吗?”他不承认。 “有。”乔延点头。 傅悉这人虽然一直带着笑,但和他相处久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他的情绪变化。 比如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不会听他讲那么多话。 “发生什么好事了?你前几天明显没那么高兴。”乔延说。 “没吧。” 傅悉才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因为某个小屁孩模棱两可的告白变得开心。 “最近心情都挺不错。”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嘴角却翘了起来。 这个点,陈致也在学校食堂里吃午饭。 相比较傅悉的轻松。 他倒是有点心不在焉。 从打饭,到端着餐盘坐下的途中。 陈致反思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漏洞。 不想还好,这一复盘,只觉得全程漏得跟筛子一样,全是bug。 但是没办法。 他在傅悉面前,总是会忘记所谓的计划。 无论是那天见到傅悉抽烟,一时忍不住把人拉到赛车场。 还是昨晚,憋不住说了喜欢,又把人压着亲了一通。 亲上去的时候,他早就做好了被傅悉推开的准备。 没想到,傅悉并没有。 陈致有些开心。 随之而来的,又是对失去的后怕。 想了一会儿,陈致久违的又联系了一下吴宇。 自从上次见面被傅悉撞见之后,陈致一直没有联系吴宇。 吴宇也以为自己功成身退。 现在毫无预兆突然收到陈致的消息,第一个反应竟然脸疼。 鬼知道,当初在咖啡馆被陈致打那一下,可给他打出心理阴影了。 还好陈致给他算成了工伤。 近期陈家要把生意逐渐发展到国内,和国内其他企业牵线的机会,还是交给了他们吴家。 吴宇虽然脸疼,但却从二世祖一跃成为吴家的功臣,他还是很满意的。 正揣摩着陈致找他是干什么。 是和傅悉有关,还是和公司的正事有关。 打开聊天框,便看到陈致的消息。 陈致:我不小心向傅悉表白了,怎么办? 吴宇:“……” 次奥! 什么意思,这就摊牌了吗? 吴宇:不是啊!咋就那么着急摊牌了! 吴宇:傅总呢?什么反应? 吴宇:您这突然告白,不符合您的人设啊! 陈致倒是没兴趣和他分享傅悉的反应。 他盯着吴宇这几行字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爽。 明明这个计划是他自己策划的。 也是他自己愿意开始的。 他也通过这个所谓的计划,真的接触到了傅悉。 可现在,陈致却感觉,自己仿佛被这个计划困住了。 他回了吴宇的消息。 陈致: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他。 陈致:和他相处那么久,我喜欢他不很正常吗? 陈致:难道就因为我有钱才可以喜欢,没钱就连喜欢的权利都没有? 陈致破天荒一连串发了几条。 但他毕竟不是爱发泄情绪的人,很快便相当明了地提了要求。 陈致:有没有以我现在的身份,却依旧能喜欢他的办法? 吴宇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沉思。 他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绞尽脑汁地思考。 一个被强取豪夺的贫穷清高大学生,却爱上了强迫他的大魔王。 思考了许久。 吴宇颤颤巍巍的回复。 吴宇:也、也行? 吴宇:……渣贱? 陈致:“……” 他已经吃完饭出了食堂。 这会儿盯着吴宇发来着这句话,努力将“渣贱”两个字往傅悉和自己身上套了套。 吴宇在等老板批复他的新策划。 忐忑等了许久。 见陈致终于回了条消息。 这条消息既不是同意,也不是反对。 而是相当认真地来了一句反问。 陈致:傅悉哪里渣了? 吴宇:“……” 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嗅出了恋爱的酸腐味儿。 呵呵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还不如别谈了! 工作的间隙里。 傅悉也在想陈致昨天的话。 这小子……应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偶尔,傅悉也会想,陈致是不是喜欢自己。 他会调侃,但从来不会认真去问。 从小傅悉就知道,人为了利益做出的事是有迹可循的。 但偏爱和喜欢却毫无理由。 并不是足够优秀,就能得到别人真心的、毫无保留的喜欢。 所以傅悉从不会去探究。 可现在他又忍不住想。 是不是正因为“喜欢”这种感觉太没有理由,太不讲道理。 所以即使对陈致做了些过分的事,这人依旧会喜欢他? 忙完了工作。 傅悉抽空看了眼微信,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去A大看看。 助理却突然走进来,拿着手机对他道: “傅总,柏梵想见您一面。” 傅悉抬眸看了助理一眼。 他的助理不是吃干饭的人,正常这种情况早给他搪塞过去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在快下班时来吵他。 助理把手机送上去。 傅悉垂眸看了一眼。 柏梵:傅总,我有要紧事要和您谈。 柏梵:这件事涉及到您身边那位同学。 柏梵:抱歉,我知道打扰您了,因为之前的事您对我估计也没有什么信任。 柏梵:但我犹豫再三,还是想告诉您一声。 柏梵:请您务必和我见一面。 傅悉眉头皱了一下。 自从上次被陈致打了之后,傅锦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也可能是老爷子的原因。 毕竟老爷子也是想让他继续留在傅氏,并不想打算让他和傅锦闹得太僵。 估计是知道陈致的存在后,主动拦下了傅锦。 傅锦消停了,柏梵也随之销声匿迹。 傅悉知道柏梵之前炒绯闻。 但以他的身份,这种绯闻能闹起来,多少有他的默许。 在最开始,傅悉并不想让他和陈致的关系过早暴露。 所以柏梵炒点绯闻,刚好当了挡箭牌。 对于这个纯粹的工具人,傅悉倒是没什么喜恶。 只不过陈致明显不喜欢柏梵。 想到这,傅悉愣了一下,嘴角下意识挑了挑。 他走神了一瞬,才接着思索柏梵的话。 目光落在“这件事涉及到您身边的哪位同学”这行字上。 傅悉沉吟一会儿,又看了眼时间。 离陈致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抽空见个面也不是不行。 傅悉让助理临时约了个地点。 柏梵没想到真的能得到傅悉的回应,早早到见面的咖啡厅等着。 他毕竟是个明星,帽子口罩都备着。 但这次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联系狗仔偷拍傅悉。 一想到,傅悉这次答应和他见面,还是因为那个绿茶男大,柏梵就开始冒火。 这几天,傅锦没再联系他。 柏梵知道自己的钱是黄了。 黄了就黄了吧,柏梵也能接受。 但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傅悉的。 一想到,傅悉竟然被那个绿茶男大吃到了,柏梵就觉得怒火攻心。 大半夜睡着了都能当场气醒。 凭什么他对傅悉温柔小意,傅悉看都不看一眼。 那个绿茶男大装冷脸装清高,傅悉却喜欢得要命? 不行,不能再让傅悉被人骗的团团转了! 可他又没有揭露那家伙真面目的办法,傅悉不信他啊! 柏梵绞尽脑汁。 就在前两天,他突然想到,许老板那个包厢走廊里是有监控的。 监控是拍不到他们发生冲突的洗手间的。 但是监控的收音设备非常好,有时候人耳听不到的声音,监控却能录得很清晰。 想到这一点,柏梵立刻去找许老板,借口说自己丢了东西想看看监控。 还好那天的监控还没被删掉。 柏梵偷偷录了音。 果然,他猜得没错。 洗手间的声音是能录到的,虽然陈致声音低,大部分都录得很模糊。 但有几句却十分清晰。 这已经足够了! 很快,傅悉来到了咖啡厅。 一看到那道身影,柏梵眼睛立刻亮了亮。 他起身去迎傅悉。 傅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在对面坐下。 柏梵还想寒暄两句。 却见面前的男人低垂着眸,兴趣缺缺地说: “我待会儿还有事,你有什么要说的?” 柏梵被噎了一下,才道: “抱歉,我实在不忍心看您被骗下去了,所以才约您过来。” 傅悉挑了下眉梢。 柏梵调出录音页面,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 傅悉垂眸看了眼屏幕。 他伸手要去点录音的播放键。 柏梵又担忧道:“我知道您等会儿可能会有些伤心,请一定做好心理准备。” 傅悉皱了皱眉,没磨蹭,点开了录音。 一阵嘈杂的背景音略过。 傅悉终于听到了陈致低沉冷淡的嗓音。 但录音很模糊,听不太清楚。 依稀能听到是陈致和柏梵在交谈。 终于,男生的声音提高了点。 傅悉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不吃我这样的?” 傅悉一愣。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少年声音里那点隐约的骄傲。 “他就是喜欢我。” “我们昨晚刚做过,四次。” 傅悉眨了下眼睛。 直到听到最后那句占有欲满满的:“离我男朋友远一点……” 男人茶色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男朋友…… 录音播完后,傅悉还愣着。 柏梵盯着面前像是太过震惊而失去反应的男人。 心里已经乐得打滚。 看吧!他都是骗你的! 表面装得清高,实际上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有没有瞬间下头失去兴趣! 柏梵期待地望着傅悉。 却见傅悉伸手又点了一下录音。 “离我男朋友远一点……” 听完第二遍。 男人终于停下。 他嘴角勾起,连眼眸也弯了起来,发出一声略带愉悦的单音:“哼~” 这下懵逼的变成了柏梵。 哼,是什么意思? 第57章 牵手 柏梵内心觉得的有些不妙。 他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 强调道:“这是那天在许老板那里,他对我说的话。” “哦。”傅悉只应了一声,伸手拿出自己的手机。 这可不是柏梵想要的反应。 他又道:“我怕您被骗了, 这个人他其实很喜欢您……” 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儿。 他明明想说, 这家伙的清高都是装的! 柏梵说完,就见傅悉嘴角又勾了勾, 说:“嗯,我知道。” 柏梵:“?” 柏梵:“……” 知道? 啊不对你知道什么? 知道了你还笑啊! 知道那家伙喜欢你, 还对他那么好吗? 柏梵一瞬间陷入了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傅悉死缠烂打的时候, 傅悉喜欢绿茶男大那种清高并宁死不从的。 现在知道那人喜欢他了,傅悉又喜欢这种死缠烂打的了? 柏梵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怎么一直赶不上好时候呢。 在他愣神的时候,傅悉已经把那份录音传到了自己手机上。 顺便手指按了删除键, 将柏梵手机上这份删了个一干二净。 傅悉笑眯眯对柏梵说:“擅自传播录音是在侵犯别人隐私,没有下一次。” 柏梵:“……” 他觉得有点荒谬。 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没讲清楚。 于是又对傅悉强调: “那天我们起冲突就是因为这件事。” 柏梵指着手机, 努力给自己讨回公道: “他还威胁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谁料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 道: “就凭你干的那些事, 被威胁也没什么错吧?” “况且……” 柏梵希望他况且出一些正常的话。 却见男人唇角又勾了勾,说:“他那么喜欢我,忍不了你不是很正常吗?” 柏梵只觉得脑门上仿佛晴天霹雳。 来了! 渣男名句: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太爱我了而已! 柏梵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拿了录音, 傅悉心情很好地告别了柏梵, 开车去了A大。 陈致正在球场上练球。 傅悉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林阳几个看到他,忙跑过来打招呼。 篮球队新人不少。 傅悉便没进球场。 他隔着护栏朝球场里看去,在对上陈致看过来的目光时, 微挑了挑眉梢。 这段练习时间里。 傅悉也不搭话,全程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球场里的少年。 陈致一开始还算淡定。 逐渐被傅悉看得发毛。 等练习结束,两人混在人群里往更衣室走。 更衣室里人多,傅悉没进去。 今天林阳的女朋友赵羽过来了,傅悉便站在走廊里和人聊天。 陈致在更衣室里磨磨蹭蹭换着衣服。 暂时按兵不动,只支棱着耳朵听两人谈话。 等林阳换了衣服拉着赵羽离开。 又等其他人都走干净。 已经换好衣服的陈致走到更衣室门边,伸手把站在门外的人拽到了门后。 门半掩着,遮住了两人交叠的身影。 陈致半压在人身上,“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问: “笑什么呢?” 傅悉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也没挣扎,随遇而安地靠在墙上,朝着少年抬了抬下巴:“你猜。” 陈致眯了眯眼。 知道这人在逗自己,略带着点恼地低头去咬傅悉颈侧。 谁料还没有咬到,自己倒是“嘶”了一声,停下了动作,抬起头。 傅悉注意到他唇边微微裂开的细小伤口。 昨晚被亲到受伤的可不止傅悉一个。 看到少年略显郁闷的表情。 傅悉低头闷笑。 笑完了,又伸手捏住陈致的下巴左右看看。 视线落在少年唇上,感慨道: “嘴不是挺硬的吗?竟然也会受伤。” “什么?”陈致皱眉。 傅悉抬眸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忽而笑着伸手,摸了把少年的发顶。 面前的人,脸上习惯性带了点被冒犯的不悦。但因为伸手的是他,那点不悦又很快消散。 只冷着脸,却任他随意摆弄自己的头发。 傅悉不准备把柏梵的录音告诉他。 十九岁的男孩子,违背理智喜欢上自己这个对他很过分的坏人。 还在背后对人耀武扬威。 偷偷喜欢还好,真被人戳破了,还不知道躁成什么样。 这点事,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两人离开更衣室往外走。 今天是周六。 这个点,学校里的人反而不算多。 两人一起走在路上。 像往常一样,陈致走在前面,傅悉略落后一步。 但距离,似乎又比从前近了点。 至少被人看到时,不会以为他们是不相干的人。 盯着陈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虽然不准备告诉他柏梵的事,可傅悉还是有那么点恶趣味,久违的冒了出来。 他上前两步,有点调侃的问: “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 “嗯?”陈致侧头看他。 傅悉笑眯眯凑近,道: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陈致:“……” 他转过头,脚步加快了点,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往前走。 “啧,别不好意思嘛。” 傅悉又笑着追上去。 陈致冰着张脸不说话。 他越这样,傅悉越想逗他。 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低声道:“亲都亲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我嘛。” 陈致:“……” 真告诉你保证吓死你。 他才不会说!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问来到了校门口。 陈致下意识往停车场看了一眼。 看到了傅悉的车子。 他顿了顿,看向傅悉,若无其事地问: “你今天回哪边?” 傅悉勾着唇,甩了甩手里的钥匙,逗他: “你想让我回哪边?” 少年不说话了。 冷着脸往公寓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走回去几步,拉住傅悉的手腕一起走。 傅悉低头轻笑。 却也没甩开,任由陈致牵着自己的手腕。 走了一会儿,他手指动了动。 陈致一顿,以为他要松开。 一时不知道,是该遵循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握紧,还是应该松开。 但傅悉只是翻转了手腕。 顺势回握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指并不纤弱,但却带着中如玉的温润。 掌心和指腹的皮肤很软。 都是他感受过的。 陈致突然觉得,和傅悉牵着的那只手,从指尖到小臂都泛起浅淡的麻痒。 公寓离学校很近。 两人牵手走完了这段路,全程意外地沉默。 就连总爱逗人的傅悉都没说什么。 只静静感受树间的风。 路灯的灯光,还有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到了公寓楼下。 傅悉才终于开口:“以后还是不要这样牵手。” 陈致挑眉,有点不爽地看他。 傅悉笑着望回去:“有人手心里全是汗。” 陈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傅悉这家伙真的很应该被收拾。 回了公寓,两人都懒得做饭,干脆点了份外卖。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 傅悉又抱着枕头来了陈致的房间。 这间客房里,是一张一米五的床。 陈致往中间一躺,几乎将床占了大半。 跑过来鸠占鹊巢的人,大摇大摆地拍了拍他,让他往旁边挪一挪。 陈致盯着他问:“自己的房间不睡,跑我这做什么?” 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那边床垫有味道啊。”傅悉面不改色地撒谎。 “昨晚你睡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有味道?”陈致戳破。 傅悉才不会感觉到尴尬。 直接把问题丢了回去:“不知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陈致:“……” 他偏头笑了一声。 又伸手拍拍男人的腰,说:“往旁边让一让,压到我被子了。” 原本只想着一触即分,可手掌贴上去,仿佛就不愿意离开。 肢体刚有接触,便难分难解。 低头轻吻了一会儿,陈致压着呼吸,说:“算了,今天不做。” 昨晚刚做过。 “好。” 傅悉明早还有点事,也不想迟到了。 等两人都睡下了。 他又侧身,去看身边的人。 窗外的灯光映在他茶色的瞳孔里,他笑着问:“真不做?你能忍得住?” 陈致:“……” 本来能忍住的,被你这样看着也忍不住了。 终究是忍不了。 又吻上去时。 傅悉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戳他: “所以,之前每次忍不住,不是因为火大,是因为喜欢我?” 陈致:“……” 冷不丁被戳破了心思,他心虚得要死。 连忙去堵男人的嘴。 他越这样,傅悉越要笑他。 陈致气得手上力道更重。 没一会儿,傅悉就笑不出来了。 他伸手抵住男生的胸膛,喘息了一会儿,才道: “等一下,我记得我备东西了,今天刚唔……” 陈致又低头去吻他。 傅悉被吻到缺氧,只能勉强抽出一丝神志去思考,自己今天买的套放哪儿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 陈致勉强克制住冲动。 他也不想傅悉明早太为难,闻言抬起头,听这人说话。 傅悉沉思了一会儿,懊恼的闭眼: “落车子里没拿出来。” 这会儿要是有人透过他的挡风玻璃往里看,估计还能看到他放在副驾上的001。 陈致给气笑了。 “离那么远想起来有什么用,现在是你能过去拿,还是我能?” 显然都不行,也都停不下来。 “啧,谁让你……不让我开车回来?”傅悉断断续续地说。 很快,连这些断断续续地字眼也很难说完整了。 傅悉感到少年今天牵过他的那只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指顶开他攥紧的指尖,强势地划过掌心,挤进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相贴的掌心汗津津的,随着身体每一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滑动,但却又被稳稳扣着。 陈致终究还是记仇的。 最不上不下的时候,傅悉听到他问: “不和我牵手了,说我手心出汗?” “还牵不牵?”少年力道更重。 傅悉:“……” 他止住喉间的声音,偏过头,既气得想笑,又想给他一拳。 第58章 侵略 第二天一早。 傅悉果不其然有些累。 尤其是等他下楼, 发现车没停在楼下,而是被他扔在了A大门口。 距离他们住的公寓,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傅悉:“……” 人怎么能被牵个手就轻而易举忘记正事。 陈致正巧要去上课。 和傅悉一起步行去A大。 瞥见傅悉笑眯眯的脸色, 有些那么点心虚, 但不多。 傅悉是个很奇特的人。 他表情和情绪都收敛的很好,脸上一贯是笑着的。 有时候, 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想法。 就算是不高兴也能轻易藏着,让你只能靠他细枝末节的反应来猜。 但有时候, 他又很乐意把情绪摆出来。 比如现在, 虽然明晃晃的笑着,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他的不爽。 像只眯着眼等人来哄的猫。 走了一会儿。 陈致叹口气,看向他:“真那么累?” 傅悉抬了抬下巴:“没。” 但那语气一听,就知道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那我骑车来载你?”陈致提议道。 陈致的自行车后座倒是能做人。 但傅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还是算了。 傅悉倒也没多累。 只是对这小子昨晚在床上耍花招对付他的行为有点不满。 正走着。 旁边高大的身影突然凑过来,微低着头盯着他看。 傅悉:“……看什么?” 就听少年压低声音,问他:“一次就累到了?那第一次在酒店做了四次, 早上醒来是什么感觉?” 傅悉:“……” 好像被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臭小子给调戏了。 他抬脚踹过去,笑骂了声:“滚。” 等到了傅悉车子旁边。 陈致越过前挡风玻璃, 一眼便看到傅悉放在副驾上的东西。 傅悉打开副驾的车门, 将东西在手里掂了掂,朝着少年挑眉。 那架势仿佛在说:“就和你说了车里有。” 他朝陈致招手。 陈致走过来,问:“干嘛?” 话落, 就见傅悉伸手拉开他背包的拉链。 将那两001塞了进去。 这两盒计生用品, 顿时滚进去, 和包里那两本大学教材滚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正经的东西和不正经的混在一起,对比相当强烈。 “……给我干什么?”陈致问。 男人笑眯眯回他:“总不能我带着去上班, 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陈致:“……” 他被人看到就好了? 傅悉开车离开前,还降下车窗,对他道: “你也小心一点,别被人看到了,小朋友。” 说着伸手摸了把他的头发,开着车扬长而去。 陈致知道这人是昨晚被他弄得恼火,今天想方设法地作弄他。 这个点也来不及放回到公寓里。 陈致只能背着这两盒东西去上课。 不得不说,傅悉这点“惩罚”的确有用。 这东西若是他自己买的,也就罢了。 但是傅悉买的,便凭空多了点暧昧。 陈致从前一直大大咧咧。 偶尔有队友翻他的包,他也不怎么在意,反正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但是今天。 上课拿书的时候,陈致动作小了点,怕不小心把包里的东西带出来。 甚至下午去球场练球,都想着这两盒东西。 毕竟篮球社的更衣室大门没锁,柜子也没锁。 等一天通勤结束。 虽不能说是心惊胆战,但多少有些挂心。 傅悉今天下班的晚了点。 没赶上看陈致训练,只来得及接他放学。 他给陈致发了消息。 刚停好车,就见某个高大的身影拿着手机从校门口走出来。 傅悉降下车窗,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陈致走在哪儿都相当惹眼。 除却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仿佛还有一层浅淡的气场,将他和周围来来往往的普通大学生分隔开来。 但是他穿着随意,略有些长的刘海也浅浅撘在眼睑上。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他和其他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天生冷着张脸,一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而已。 少年拿着手机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很快目光锁定了傅悉的车子,背着包走了过来。 走到车边,他率先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傅悉正要让他去后面坐。 却见这人并没有进来,而是拉开背包。 将那两盒套子中的一个,拿出来放在前面的抽屉里。 “不带回家你放这干嘛?”傅悉哭笑不得。 被这两盒套子折磨了一整天的少年挑眉,慢条斯理道: “备着,万一用得上。” 傅悉:“……” 他不说话了。 等陈致上了车,傅悉倒是犹豫了一下,跟他说了件正事。 最近傅家缓慢热闹了起来。 老爷子75岁寿宴要到了。 傅悉肯定要出席。 他把这件事简短的说了,问了下陈致的意思: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去?” 与其说有没有兴趣,不如说是问陈致愿不愿意。 傅悉还是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陈致。 聊这个的时候,他坐在驾驶座开车,副驾不坐人。 陈致坐在他正后方。 这种位置安排,是傅悉的习惯。 可现在,傅悉却感到一种微妙的不方便,因为这样坐着,他没办法观察到陈致的表情。 出乎意料。 身后少年的回答,不是简单的答不答应,反倒是笑了一声,反问他: “这会儿不怕了?” 傅悉:“……” 这小子真的很欠揍。 确定陈致答应,傅悉开始着手准备陈致礼服。 陈致这个身材,穿西装基本都要定制。 怕陈致不习惯去店里,傅悉干脆约了人上门。 他这个身份经常需要出席一些场合,早有自己偏爱的手工西装品牌。 裁缝和设计师已经和他很熟,也都知道他的尺寸。 这次被要求上门来重新量尺寸,还有些意外。 尤其,傅悉给的地址并不是他们去过的清洲湾,而是一个普通公寓。 公寓里。 傅悉拿着册子给陈致选礼服。 傅悉的气质随和,更衬浅色的西装,设计师准备的也是类似的款式。 但这次,翻看了几款,都不是很满意。 他合上册子,对设计师道: “有没有偏深色的款,气质冷峻一些。” 设计师倒是都带来了。 只是对傅悉的要求有些奇怪。 这时,门外传来些动静。 高大的少年开门走了进来。 裁缝和设计师意外地看过去。 傅悉还坐在沙发上没动,朝着陈致招手: “过来看看,选件衣服。” 陈致走过来看了一眼。 他从小这种事做的也足够多,目光在册子上扫过,熟练地选了个自己从前常穿的风格。 他选得太干脆,太随意。 傅悉都以为是他随便指了一个。 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挺合适,便没再改。 旁边愣着的两人,这才知道,傅悉是给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的男生选礼服。 裁缝和设计师都非常有职业操守。 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背地里却恨不得疯狂用眼神进行交流。 在傅老爷子的大寿上,傅总竟然要带个年轻的男生过去!!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再怎么震惊,工作该做还是得做。 傅悉把陈致叫来量尺寸。 第一次尺寸量的比较细,陈致的衣服又太宽松,需要脱下来。 陈致非常讲究,没有在客厅脱,而是去了傅悉的那间主卧。 傅悉挑眉看了他一眼。 用眼神问为什么要去他的房间。 陈致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回看了一眼。 傅悉便突然想到,这两天他们都挤在陈致那间客房睡。 那盒刚拆开还没用完的011,这会儿应该还摆在床头柜上。 陈致进了卧室。 傅悉记挂他是第一次量体裁衣,也跟了过去,靠在门框上看。 陈致脱衣服的动作便一顿。 看着他道:“量个尺寸而已,你过来看什么?” 傅悉哭笑不得,挑眉问他:“我不能看?” 听着他俩对话的裁缝和设计师:“……” 麻烦请不要那么旁若无人。 说得量个尺寸多么见不得人一样。 不过听这两人一交涉,裁缝也更仔细了一点。 傅悉看了一会儿,正巧来了个电话,到阳台上去接。 他离开后,给陈致量衣服的裁缝,却有点惊讶。 大部分人第一次接触高定,量尺寸时都有些僵硬,更有很多人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裁缝做好了准备,以为面前这位男生也是这样。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竟然相当放松。 甚至称得上熟练。 有几次,裁缝还没开始提醒,他便已经张开手做好了方便他量的动作。 这明显是个经常定制衣服的。 裁缝默默在心里嘀咕,果然傅总的熟人没有简单的。 等过几天,店里的人来送做好的成品。 傅悉特地抽了时间早点回去。 去看看礼服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不怪傅悉上心。 陈致这小子一看就对穿着不怎么讲究。 傅悉总怀疑,自己不给他准备衣服。 他穿着T恤短裤也敢进场。 回到公寓。 房门没关。 傅悉进去,裁缝和设计师正站在公寓窄小的客厅里等着。 见他过来,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傅总。” 傅悉看了看卧室关上的房门,笑着问:“已经在换了?” 两人点头。 傅悉等得有些心痒。 他还没见过陈致穿正装。 这小子整天T恤+运动裤,天冷了就套个卫衣。 要么就是穿那套蓝色的9号球衣。 要么干脆……不穿。 正装像是一种社交上的盔甲,却又像是某种文明和礼节的束缚。 傅悉很期待,这种特质放在陈致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他正要打开房门进去看看。 忽而,卧室的门从里面开启。 一个穿着黑色暗纹西装的高大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太高了,肩膀也宽,走出来的瞬间,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剪裁考究的布料完美贴合在男人的躯体上,清晰地勾勒出他宽而直的肩线。 却又模糊了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只在他屈肘动作时,隐约展露出一丝布料下躯体的力量感。 西装是一种礼节上的束缚。 可这身华贵而精致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却有一股强烈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眼前的人,已经让人很难称之为少年。 他略长的刘海被发胶束缚,那双黑而锋利的眉眼,便清晰地展露出来。 将长相与眉目的攻击性全然暴露出来。 这人的肢体甚至一直放松着。 正低头随意扣着腕表的腕带。 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已经让看到他的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傅悉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一时间不太敢认,只觉得面前的人太过陌生。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存在。 西装革履的男人抬眸朝他看过来。 那双过于黑沉的瞳仁,便落在了他身上。 冷淡,锋利,强势。 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怎么好惹,也不会轻易让步的人。 傅悉一直知道,陈致身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平等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气质。 但他还是没料到,这身衣服会把陈致这种气质衬托的那么强烈。 如果是在生意场上碰到这种人。 初次见面,傅悉便会升起戒备。 第59章 公开 “看什么?” 低头系腕表的人抬头看过来。 一开口, 傅悉才找到些许熟悉感。 他走上前,帮陈致调整好表带。 男生正垂眸盯着他看。 见他没发表评价,主动问:“不好看吗?” “挺好的。” 傅悉笑他, “看着就不怎么好惹, 晚上不用担心你被欺负了。” “……本来就不会。”陈致说。 傅悉摇头笑笑。 等时间差不多了。 傅悉也换好了衣服,等司机来接。 他和陈致一起坐在后座。 路上始终偏头盯着人看。 陈致一开始还好。 被这人看久了, 忍不住又皱眉问:“看什么?” 除去一开始的震惊和陌生感。 傅悉现在反倒欣赏起陈致的这套装扮。 他单手拖着腮,看着男生笑:“看你好看啊。” 陈致:“……” 他转过头, 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又过了一会儿, 他扭头看向傅悉,说:“不怕看出问题,你就继续看。” “……”傅悉顿时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问题。 他笑了一声, 收回视线转正身体。 车程不算近。 陈致从车窗里往外看,越看越觉得路线熟悉。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宴会的地点在你爷爷的住处?” “嗯。”傅悉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 但还是道,“那边地方大, 老爷子也热衷在家里搞点热闹的事。” 陈致:“……” 他背后起了点冷汗, 非常想问自己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 很快,车子来到别墅区门禁处。 别墅区门禁相当严格,需要登记出入人数。 因为今天傅家有活动, 所以几位保安都在值班。 陈致:“……” 他已经记不清, 上次自己过来, 值班的那位保安是谁。 只祈祷不要被人认出来。 眼看检查完了前面那辆车。 两位保安朝这边走了过来:“麻烦降下车窗核实一下人数。” 陈致:“……” 他假装搞不懂车窗开关在哪里,没有动。 但前面司机已经把车窗都降了下来。 保安和傅悉明显是熟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傅总。” 傅悉也点了点头。 这时, 保安视线落在陈致脸上:“这位是……”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因为男生和上次见面装扮差距太大,一时没敢认。 而且这人一直偏着头,他也看不清长相。 但认不出业主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保安正要尝试着叫出那句“陈总”。 却听傅悉道:“我朋友,今天过来玩。” “哦哦。”保安忙道。 例行检查完毕,车子开入小区。 傅悉一转头,却见身侧的人弓着身,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座虽然宽敞,但陈致往那一坐,便显得狭小。 衬得这人躬身的动作甚至有些滑稽。 “干什么呢?”傅悉拍拍他肩膀。 陈致捂着额头:“……你让我缓缓。” 太吓人了。 果然细节决定成败 “晕车?”傅悉想到他似乎有晕车的毛病。 “没。”陈致强打起精神,直起身来,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手机掉下去了,在捡。” 傅悉只以为他在紧张。 等到了傅家,陈致跟着傅悉下车。 没人料到,这次傅老爷子的寿宴,傅悉竟然带回来一个男人。 现场倒算不上哗然,只是目光或多或少地投了过来。 陈致当然没有请帖。 但他是傅悉带来的。 傅悉是傅家人,当然想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 忽略旁人异样的目光。 傅悉面不改色的和相熟的长辈打着招呼。 抽空对身边的陈致道: “紧张的话就跟紧我,累了告诉我,我带你去休息,等会儿乔延会过来,让他陪你聊天。” 知道陈致在现场估计没什么认识的人。 人在这种情况,往往会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所以傅悉交代的仔细了些。 陈致:“……好。” 孤立无援,完全不存在的。 他巴不得没人过来找他。 不然万一遇到个见过面的熟人,又是大麻烦。 他一开始只想着为傅悉撑腰,倒是忘了这茬。 不过他在国内熟识的朋友不多,只见过几次面的,也不一定能认出他的身份。 这场宴会和陈致曾经参加的没什么区别。 他也没有太大兴趣。 等宾客到齐,傅老爷子才出场。 应当是年纪大了,不爱见外人,老爷子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下去了。 接下来,理应是其他人自由的交际。 可傅悉突然出了声。 众目睽睽下,他走上前,占据了老爷子的位置,面对满场宾客,笑道: “借着爷爷的寿宴,还有一件好事要告知大家。” 众人齐齐将注意力汇聚过去。 甚至比刚刚傅老爷子发言时还要更专注些。 傅悉曾经多次在类似的场合发话。 但每次谈的都是商业上的变动或机遇,在场的人当然打起了十分精神。 可这次,却听傅悉说: “我要分享的,是一件私事。” 站在一旁的陈致,听到这里,突然心脏一跳,有了些预感。 下一秒,他感到傅悉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男人用相当认真的口吻,对着众人说: “我想介绍给你们认识我的爱人。” 众人齐齐一怔。 顺着傅悉的指引,下意识看向场内的少年。 不开玩笑,几乎所有人都愣了。 以傅悉的家世和地位,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 即使私下里玩玩,也不会公开。 没想到,傅悉竟然把人带到家里来了,还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公开。 陈致也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他抬头对上傅悉的眼神,傅悉朝他弯了弯眼睛。 只这一瞬,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的加速跳动。 此时此刻,陈致甚至感觉周围的宾客,以及一切的声音都与他隔绝开。 他眼里只能看到傅悉,耳朵里只能听到傅悉的声音。 一时之间,或许是太过震惊。 全场鸦雀无声,没人能给出反应。 可傅悉早就是能掌控所有局面的人。 面对这样震惊到死寂的场景,他只是悠然地笑着,调侃道: “怎么,在座的众人有一半都对我催过婚,现在终于得逞,不高兴吗?”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才反应过来。 不只是谁先开始,带动宾客鼓起掌来,道起了恭喜。 更有爱开玩笑地,高声问傅悉什么时候办喜事。 现在同性婚姻虽然没通过。 倒也有些开放的家族,会接受这种情况,顺便摆桌席面。 傅悉笑着回应: “他现在正在读书,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在座都是人精,很快品出傅悉的意思。 公开,却不想让人去打扰自己的恋人。 不得不说,也是很用心了。 在座的没一个想得罪傅悉。 就算在心里好奇傅悉找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没有冒然上去攀谈。 只有乔延这个二傻子一直在鼓掌。 还大声吼了声:“好!” 周围的嘈杂声都已经散了,他这一吼相当明显。 沉着脸站在一旁的傅老爷子,顿时朝他看过去一眼。 “……”乔延立马闭了嘴。 这时唯一愣在场中的,只有陈致。 他人长得高大,一愣住,便显出一丝可爱的呆。 将身上这身衣服带来的攻击性都弱化了些,流露出独属于少年人的茫然。 傅悉看着他,眼里带着笑。 既然陈致已经暴露在傅家人面前。 那么最好的保护他的方式,就是将他彻底公布在人前。 傅家人都爱面子。 彻底公开了,即使那天老爷子想不开想要做点什么,也要掂量掂量舆论。 傅悉走下来,牵着陈致的手,将人带到餐台旁:“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老爷子依旧没提要见陈致的事。 傅悉也乐得清静。 他很了解老爷子的想法,无非是觉得陈致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不值得他专门见一面。 傅悉在餐台上挑了几样食物,把餐盘递给陈致。 见人还愣着,他眯眼轻哼了一声,偷换概念道: “我问过你的,你说你同意过来。” 所以也不许因为他的公开而生气。 听到他这句话,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咬着牙偏过头。 傅悉一愣,以为他真生气了。 下一瞬,少年却突然转过身。 用高大的躯体挡住人群,低头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傅悉:“……” 他哭笑不得:“那么多人,别闹。” 少年明显还憋着什么。 闻言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自找的。” 傅悉插了块点心塞他嘴里。 在场都是傅家的熟人,傅悉没花心思去交涉。 忙活了一下午,两人都饿了,便呆在一起吃了一会儿东西。 乔延倒是跑了过来。 离老远就冲傅悉竖了个大拇指,走到近前来道:“牛逼啊兄弟,你没见老爷子那个脸色。” 傅悉只笑笑,没说话。 称赞完了傅悉,乔延倒是又看了眼陈致,心情略有些复杂。 那么多年来,有那么多人喜欢傅悉。 各种追求的方式层出不穷。 乔延还记得大学时有人为了追傅悉,策划了一个盛大的无人机灯光展。 围观的人看得心潮澎湃。 第二天他问傅悉是什么想法,傅悉只笑着说了六个字:“挺好看,没必要。” 可现在,傅悉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人,顶着家族的压力公开关系。 感慨完了。 趁陈致正在吃东西,乔延又凑到傅悉耳边小声逼逼: “完了,今天消息要是传出去,以前喜欢你的那些个可不得跳楼。” 傅悉心道他讲的夸张。 等乔延离开,他又看向陈致。 少年竟然真的在乖乖的吃东西,每一口都吃的很认真。 不像是饿了,倒像是借着这种方法平复心情。 傅家准备的食物都还不错。 陈致虽然从小家世很好,但生活在国外那种美食荒漠,他嘴并不挑,什么都吃,也不探究食材。 罗红经常说给他做饭没有成就感。 这次陈致倒是吃到一道菜品,味道不错。 他吃完一份,又去取了一份。 傅悉瞥了眼他盘子里的鹿排,问:“喜欢吃这个?” 陈致点头。 傅悉看他一眼,嘴角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笑。 知道他的饭量,便又帮他取了一份。 坐在一旁,着看他吃。 晚宴结束,傅悉去送了送宾客。 老爷子已经上楼去休息了。 傅锦喝高了,跟狐朋狗友一起离开。 傅悉倒是稀奇,这人今天怎么跟避瘟神一样避着他。 时间太晚,傅悉不准备回去。 和管家交代一声,带着陈致去了自己的房间。 等傅悉推开门,陈致有些意外地问:“这里是……你从小住的地方?” “嗯。”傅悉朝他伸手,“进来。 傅悉上大学以前,一直住在这里。 陈致扫了眼屋内的陈设。 房间很大,该有的东西都有,堕不了傅家少爷的身份。 让陈致惊讶的是,房间里摆设太空旷。 卧室是最私密的地方。 一般人有意无意总会在里面摆些符合自己喜好的东西。 但傅悉这间卧室里,除了生活必需用品外,什么都没有。 傅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好了,去洗漱吧,累一天了。” 两人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床上。 今天这场本应该司空见惯的宴会,给陈致冲击力有点大。 他一时有些睡不着。 又有些好奇傅悉曾经的生活,所以忍不住打量这人的卧室。 从小就住在这里。 那傅悉说不定还偷偷在这件卧室里哭过、写过作业、偷偷看过漫画。 也许第一次自渎也是在这…… 陈致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 他没想在这间卧室里乱来。 但是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陈致翻了个身。 其实早在今晚宴会上,傅悉公开他们关系的时候,陈致便有些触动。 但这点触动不至于忍不住。 可今晚奇了怪了。 明明傅悉没有招惹他,他忍了好久,还是下不去。 陈致皱了皱眉。 不想让傅悉发现。 他以为傅悉睡着了,侧身看了一眼。 却见男人正侧躺在枕头上盯着他看,嘴角的笑还有点坏。 哪有半点睡着的样子? 陈致:“……” 见他看过来,傅悉嘴角笑容更大了点,说:“就知道你晚上睡不着。” 这笃定的语气。 陈致回想了一下今晚的经历,沉默了一会儿,福至心灵般问: “今晚你给我端的肉是什么肉?” 傅悉笑道:“鹿肉。” 陈致:“……” 他翻身就要下床去洗手间。 傅悉却比他动作更快,坐起身,伸手按住了他。 陈致“嘶”了一声。 男人垂眸看着他,笑得有点皮,又有点恶劣。 俯身贴近他颊边,威胁道: “不许动。” 第60章 副驾 傅悉将人按住。 他下了床, 脚踩在地毯上,身体刚好卡在陈致双膝之间。 抬眸向上望着少年。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陈致眼皮一跳, 整根脊骨都开始发麻。 “……你想做, 就好好做。” 陈致伸手去推他。 他不太想让傅悉帮他做这种事。 “不要。”傅悉维持着姿势没动。 他手掌按在少年腰腹,力道不大, 却坚定地压住他。 手指游刃有余地解开他睡裤的抽绳。 即将吻下去的时候,傅悉抬眸看着他, 轻笑道: “在我的地盘, 就得听我的话。” 滑落,他启唇吻上去。 陈致一瞬间被激得失去了言语。 感受到这人动作的恶劣,他咬着牙,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 “你故意的……你就是想……” 捉弄他。 傅悉抬眼看着他笑。 就喜欢看他被自己撩拨得失去冷静的样子。 陈致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玩死了。 到了最后, 这人还不给他个痛快。 松了口,殷红的唇瓣贴着他,呼吸轻浅地打下来。 在最紧要的关头, 突然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开口: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傅悉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的时机算得上是威逼利诱。 他唇瓣开合间, 轻轻蹭到陈致, 却又不给人个痛快。 陈致只觉得自己浑身血管都要炸了。 又因为傅悉突如其来的问话,在脑海深处激起一阵恐慌和战栗。 他咬牙屏息,就是不回答。 傅悉鼓励般的轻吻, 脸颊也蹭了上去:“说嘛, 告诉我。” 这样轻飘飘蹭过的动作, 与其说是馈赠,更像是煎熬。 少年却仿佛被他惹恼了。 睁着一双泛红的黑眸,视线死死盯着他的唇: “你做梦,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这是什么小孩子发言? 傅悉瞬间给他逗笑了。 起身去吻他的唇。 两人折腾了半宿。 陈致被他撩狠了。 身体本来就躁,给傅悉这样折腾了一通,怎么都觉得不尽兴。 他恼得厉害,动作也没收着。 傅悉也没劝他,反正房间隔音够好。 就算隔音不怎么样,吵得也不是他。 从小到大,他在这间房间生活了很多年。 大多数的记忆都不怎么美好,偶尔可能有过那么一瞬单纯的开心,最终也也淹没在那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之下。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 终于又多了点开心的回忆。 虽然折腾得厉害。 但在这边,傅悉已经习惯性早起。 他早早睁开眼睛。 本想侧身去看身侧的人睡得怎么样。 转过身,却发现陈致竟然也醒着。 这人看起来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眼神清明。 见到他看过来。 明显还记恨着昨天他的逗弄,略有些不爽的说: “下次你再这样试试。” 傅悉一大早又被他逗笑了。 男人放松地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问:“我再这样,你要怎么办?” 陈致一噎。 是啊他能怎么办? 既觉得这人可恨,又觉得他这幅耍无赖的样子可爱爆了。 早上醒来后。 傅悉去见了一面傅老爷子。 老爷子依旧没提出要见陈致。 两人没留下吃早饭。 今天周末没什么事,傅悉却没带陈致回公寓。 而是让司机将他们送到清洲湾。 “来这干嘛?”陈致没明白。 他以为这会儿傅悉应该更想和他回公寓补觉。 “有点事要办,你等我一下。”傅悉说。 车子停下,两人下车进了别墅。 管家已经站在玄关等着。 见到陈致也跟着过来,他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对傅悉道: “书房已经准备好了。” 傅悉应了一声,向书房走去。 他对陈致道:“要不要四处逛逛?或者先去楼上睡一会儿。” 陈致没什么兴趣,只跟着他。 他只来过一次清洲湾,对这边不算熟悉。 比起这里,他更愿意和傅悉一起呆在那个窄小的公寓。 但走进书房,陈致突然又想到。 他过来的那次,就是在这里,将傅悉压在了书房这张落地窗上。 书房已经支起一张空旷的书桌。 上面压好了一沓宣纸,一旁摆着两只毛笔,一方端砚,里面已经磨好了墨。 陈致有些意外。 却见傅悉已经习惯地卸下腕表,摘掉袖扣,卷起衬衫的袖子。 走到桌案前,执笔写字。 陈致一直都知道,傅悉的书法功底很好。 除了交际的需求,也有些爱好者想方设法求他一幅字。 但这还是陈致第一次见傅悉写字。 傅悉执笔的动作很好看。 写字的动作熟练而放松,看得人不自觉沉静下来。 陈致便这样看他写了几张。 直到他隐约感觉到,傅悉写的也太多了,不像是给人赠字,也不像是单纯的消遣。 再去看管家,又拿了一叠写小楷的纸张放到桌面上备用。 意识到什么。 陈致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原本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这会儿突然站起身,一步走到傅悉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陈致问。 管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陈致低头看着桌上散放的雪白宣纸,没等人回答,他对上傅悉的眼睛,冷声道: “这算什么,体罚吗?因为你昨天公开和我的关系,所以惩罚你?” 傅悉无奈。 他放下笔,抽了张纸巾擦了手。 才捧起少年的脸,笑道:“早说了让你出去等。” 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他刚刚的猜测。 陈致并没有被哄好。 他伸手扣住傅悉的手腕,又看向一旁候着的管家。 少年人一向不怎么给人留面子。 相当直白道:“还非得让你在这写,那他算什么,监视你吗?” 管家:“……” 虽然是事实,但很少有人那么没礼貌的指出来。 “你这脾气……”傅悉给他逗笑了。 他亲亲陈致的脸颊,低声哄他:“等不及就出去逛逛,或者上去睡会儿。” 陈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一旁的管家。 没从书房里出去,随便捞了本书,又窝回了椅子里。 只是看动作,还是带着点气的。 陈致坐下后,慢慢也冷静了点。 他又去看傅悉。 傅悉写字的动作很冷静,没有什么被强加在身上的烦躁。 以陈致对傅悉的了解,傅悉是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不会甘愿被别人掣肘。 即使是面对长辈。 这种对小孩子似的体罚行为,傅悉要想推掉,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他并没有,还冷静的接受了。 这就代表,背后绝对有傅悉想要的东西。 思索了一下傅家祖孙的关系,陈致隐约也能猜到点什么。 可就是知道傅悉另有打算。 陈致还是有些心气儿不顺。 当天本没什么事。 等两人回到公寓,傅悉又接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回来。 陈致心情有些躁。 他给傅悉打了个电话。 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正在饭局上。 接通电话后,应当是傅悉走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 陈致才听到他的声音:“喂?” 男人嗓音带着点笑,调侃他:“主动给我打电话,等急了?” 陈致:“……以为你今晚不回来,没做你的饭。” 傅悉被他语气逗笑了。 笑了一会儿才缓声道:“今晚真有点事,忙完就好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散场,你先自己吃完饭。” 他说了一长段话,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 陈致却敏锐地听了出来:“你喝酒了?” 傅悉只笑了笑。 这种场合怎么能不喝。 陈致也是这个位置的人,心里也清楚。 但还是抿了抿唇。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 “今天你自己开车走的,现在喝了酒开车不方便,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傅悉意外他会这样将。 但是既然和陈致在一起了,他便没打算把人排斥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便应了一声,给陈致发了个定位。 陈致也没怎么吃东西。 挂断电话就打了个车往傅悉那边赶。 主动去接傅悉,对他来说是件有风险的事。 因为够格和傅悉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人,有一定概率也见过他。 但他就是想去。 等到了地方,陈致先进了停车场。 他手机绑了傅悉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先到驾驶座坐着。 又等了一会儿。 陈致看到傅悉和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走向这边。 在这群人里,傅悉年轻得令人侧目。 看到他目光清明,还能条理清晰地和身边的人谈事情,陈致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来到车旁。 陈致朝外看了一眼,顿时认出来,今天和傅悉交涉的是徐家的那位家主徐卓。 陈致愣了一下,微侧过头。 他和徐家算不上熟,但去年在某个慈善晚宴上见过一面。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车里没开灯。 陈致还带着卫衣兜帽,料想这人应该认不出来。 徐卓果然没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和傅悉父亲年岁差不多大,这会儿正拍着傅悉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说: “你小子行,比你爹敞快多了。” 傅悉看到了陈致,先往副驾的方向走了两步。 徐卓看到了,面色倒是复杂了一瞬。 他看了看副驾,道: “你父亲当年出车祸,听说你就在车上。这几年听说你不让人坐副驾,我还以为……” 徐卓也只是想到当年,感慨一下。 随后又觉得提起来徒惹人伤心,就止住话头,没再提。 车里的陈致,听到这个,倒是愣了一下。 傅悉又和人寒暄了几句,几人才分开。 他打开车门,朝里面看过去。 视线碰到坐在驾驶座的少年,笑了一声:“来那么早?” 正说这话,他皱了皱眉,忍了一下,才道:“先等我一下。” 说完,朝停车场的洗手间走去。 陈致下车跟了过去。 傅悉找了个厕所隔间吐酒。 陈致等在外面,没去打扰。 他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傅悉父亲当年的车祸,知道了点细节。 这才明白,傅悉为什么不爱坐副驾。 他自己不坐,在自己车上,也不让任何人坐。 陈致稍愣了一会儿。 没有惊讶,只是依旧有些感慨。 傅悉是个乍看很温柔的人。 但陈致知道,他的温柔下掩藏的是冷漠和利益至上。 早习惯了这人这个样子。 可相处久了,又能冷不丁从细节里窥见傅悉身上一些真实的温柔。 比如他不让人坐副驾。 再比如,他替他在学校里隐藏着他们的关系。 陈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傅悉这个人。 只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傅悉吐完酒出来,到洗手台前洗漱一番。 陈致拿出瓶水递给他。 傅悉接过道了声谢,却没有去看陈致。 他酒量早练出来了,喝这点不至于醉。 但酒在胃里总归不舒服,傅悉下了饭局便习惯性的吐掉。 可这种姿态总归有些难看。 他不想被陈致看到。 “被灌酒了?”陈致问。 傅悉笑:“这哪至于。” 以他的身份,谁想不开灌他的酒。 “徐总爱酒,好不容易联系上,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傅悉解释道。 他说完。 突听身侧的人唤他:“傅悉。” 傅悉下意识偏头看过去。 下一瞬,陈致伸手捧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他吻得很轻,很温柔,却也足够深入。 傅悉被他吻愣了。 眼眶还带着点生理性的红。 但很快,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又不由自主地在这个吻里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 他才偏过头喘息,无奈笑道:“我刚吐过,你恶不恶心……” 但少年又钳住他的下巴吻过来。 第61章 再见 或许是这个吻安抚地意味太浓, 也或许是身体里的酒精终于开始扩散。 傅悉身体软下来,放松地靠着身前的人。 吻完了,他像只猫一样在人颈侧蹭, 低声说:“困。” “嗯, 回去睡。” 陈致抱住他,承担起他身体的重量, 带着人往车边走。 走了一会儿,靠在他身上的人终于不再说“没事”, 吐露了点心声: “还是喝太多了点, 难受。” 陈致叹了口气,说:“我熬了粥,回去喝一点。” “嗯。”傅悉抵着他的脖颈点头,又笑道, “不过事情谈成了,还是挺高兴,徐家对我有用。” 听他说那么多话, 陈致便知道,他还是有点醉了。 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后座。 又帮人系好安全带, 陈致伸手摸了一把傅悉的发顶:“那也别喝那么多。” 后座靠着的人却道: “上次好不容易联系上了, 放了人家鸽子,这次怎么不得赔罪?” 陈致一愣。 傅悉是个在工作上很认真的人,最近尤其看中和徐家的联系, 怎么会放徐家的鸽子。 陈致突然想到傅悉要送他出国的那天。 他强行把傅悉拦了下来。 半躺在后座的男人看他愣住, 也拿脚踢他:“怪你。” 陈致没躲:“嗯, 怪我。” 他回到前面开车。 开了一会儿,后座的人却突然道:“你停下来。” 陈致以为他有什么事,还是依言停车。 谁料他停下后, 傅悉自己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又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说:“好了。” 陈致一瞬间胸腔里酸软得难受。 他愣了一会儿才启动车子,尽量若无其事地问: “不是说不坐副驾吗?” 傅悉靠在椅背里半眯着眼,说:“今天想坐。” 傅悉一直都知道,坐副驾没那么危险。 当初他父亲出事,是因为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天底下那么多坐副驾的人,总不能每一个都出事。 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但现在,坐在后座他也不舒服。 因为他想看到开车的陈致,想知道这人的表情,也想和他一起欣赏路上的风景。 陈致一路稳稳地将车开回公寓。 喂傅悉喝了粥,又带着人洗漱完,睡到床上躺好。 傅悉很快入睡。 陈致却没有睡,只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陈致一直知道,傅悉有那么点工作狂。 他经常也会腹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对工作那么热衷。 可现在,冷不丁知道这人竟然为了自己推掉过一个重要的会面。 陈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看今晚傅悉开心的状态,就知道徐家对他很重要。 但即使这样,傅悉那天还是推掉了。 坐在床边愣了半晌。 陈致做了个决定。 他趁着傅悉熟睡,骑车赶回之前住的地方。 陈家一直有将生意拓展到国内的打算,陈致想加快一些进程。 任何一个新势力的加入,都会使原本平静的圈子产生波澜。 陈家能带来新的资源和机遇,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余人对这些机遇的渴望,可以赋予陈家超然的地位。 陈致想用这种方式来帮傅悉。 虽然帮忙便意味着暴露,虽然他知道,傅悉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即使没有他帮忙,也不会失败。 陈致也不清楚,他身份暴露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可他还是想帮。 至少,能让那家伙稍微轻松一些。 突如其来加快原定进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 陈致又不想把喝醉的傅悉一个人扔在公寓,干脆大着胆子,把自己工作的那套设备带了回来。 他忙活了一整晚几乎没有合眼,一边和国外公司的管理层商议,一边留意着卧室的傅悉睡得怎么样,想不想喝水。 等到凌晨,才安排好大致事宜。 忙完了,陈致也累了,像往常一样把电脑和手机收到箱子里,往床底下一塞。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抱着傅悉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陈致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震醒。 他有些困,不是很想理会。 迷蒙间睡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爬起来。 是他工作的那部手机在响。 身边睡着的傅悉已经被铃声吵的半醒,脸下意识往枕头里埋,声音沙哑地问: “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陈致魂都要吓飞了。 连忙伸手到床底下找手机。 另一边又俯身去安抚被吵醒的人:“没事,是隔壁的声音,再睡会儿。” 说着他低头去吻傅悉。 把人亲得又睡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陈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心道,他这是算用了美男计吗? 顾不上别的,陈致连忙跑到外面接了个电话。 既然决定将生意拓展到国内,陈致这个陈家的代表人,就不可能不出现。 他需要以自己的身份,出席一些场合。 陈致默了默,让助理帮自己筛选出一个名单来。 等傅悉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挂断电话,收好了手机,顺便做了顿简易的早餐出来。 傅悉洗漱完走出来。 虽然是宿醉,但昨晚他睡得挺好,人也还算有精神。 走到餐桌旁。 他看到陈致的状态,倒是一愣。 走过去抬手捧起少年的脸,着重看了看男生眼下的两抹青黑,哭笑不得道: “昨晚我怎么你了,怎么一副压根没睡的样子?” 陈致本就辛苦开了一晚上的会。 一大早又被电话吓醒,这会儿被傅悉这样询问,下意识就有点委屈。 可是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自己强行憋下去:“吃饭吧。” 傅悉看了他一眼,说: “等会儿再回去睡一会儿?” 陈致摇头:“还是算了,上午还有两节课。” 傅悉应了一声也没太当一回事。 他大致知道陈致的课表,想了一下,又道: “你下午是不是没课,刚好回来睡一觉,睡醒再一起出去逛逛?” 其实傅悉是想带陈致见见康玉。 康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只有这几天呆在国内。 说完,却见陈致欲言又止。 “怎么了?”傅悉问。 陈致:“……下午也有点事。” 傅悉抬眸看他,挑了挑眉。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陈致已经很久没这样拒绝过他了。 现在乍一听到,还觉得挺新奇。 另外,他敏锐察觉到陈致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陈致:“……” 谈个聪明的男朋友就是有这点不好。 他也意识到这个“有事”太过宽泛,像是在刻意瞒着什么。 便又撒了个谎补充: “需要看讲座刷学分。” 傅悉这才想到,最近快到期末。 这小子估计也要为了学分忙起来,怪不得拒绝他。 “那就改天?”傅悉说。 陈致默默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提心吊胆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他上午的确有课。 下午则是要去和吴宇见面。 他现在人在国内,团队都在国外,身边只有吴家用得上。 有些需要额外操作的细节,要和吴宇当面谈一下。 陈致还记得上次和吴宇见面惹出的乌龙。 这次特地交代了一下,换一个地方,最好找个严实点的包厢。 吴宇一一照做。 两人在包厢里一见面,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莫名的感慨。 陈致想的是,他最开始找上吴宇,只是想找个认识傅悉的人,给自己出出主意。 当时的陈致,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会成功。 可现在,他和傅悉已经公开了关系。 虽然这场计划里,很多时候吴宇的建议在他看来都很神经病。 他也没有照做。 但不得不说,吴宇还是帮到了一些忙。 陈致坐在桌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吴宇也在感慨。 最开始陈致找上他,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那可是傅悉,是好追的吗? 但这两天,他朋友圈里傅悉公开恋情的消息已经传疯了。 不知道多少人发了失恋文案,有的甚至还换了头像。 吴宇心情复杂地看了陈致一眼。 当然这还不是他最深的感受。 他最深的感受是,一看到陈致就觉得自己脸疼。 吴宇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喝完了,两人谈起了正事。 陈致告知他自己助理要过来的事情,让吴家安排接机。 并把近几天自己的日程递过去。 除此之外,陈致也额外提了个要求,要和吴宇的父亲见一面。 吴宇知道真正涉及生意上的事,还是要他老爸来。 他爸也肯定不会拒绝,便和陈致约了时间。 聊完这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陈致沉默下来。 吴宇看了看他,没忍住,还是问: “您和傅总那边……” “额我是说,你这一开始动作,总归是会暴露身份的,您准备怎么公开?” 老实说。 最开始计划的时候,他和陈致都没想过这一环。 因为潜意识里,吴宇就没想过成功的可能性。 听到吴宇的话,陈致沉默了一会儿。 吴宇以为他想到了对策。 在他眼里,陈致其实是个很牛逼的人。 年纪轻轻,就在家族里干了那么多大事,把整个公司收拾得服服帖帖。 就连刚刚简短的交流,吴宇也能察觉到陈致的果决。 可等陈致开口。 吴宇却听到他有些任性的说:“就不能……永远不公开吗?” 少年垂着眸。 浓黑的睫毛,打下重重的阴影。 他低声道:“他如果知道了,会生气的。”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骗,一骗还是那么久。 更没人能接受,自己每天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恋人,连身份都是伪装的。 陈致更怕的是。 他一直不清楚,傅悉喜欢的究竟是他本人,还是他目前使用的这个身份。 一旦脱离了这个身份…… 他不想面对傅悉的生气,乃至……厌恶。 更不敢想,如果傅悉不喜欢他了,以后只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吴宇叹了口气。 心道真是天之骄子也逃不过爱情的苦。 他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便道:“算了,先吃点东西吧。” 便叫了服务生继续上菜。 候在外面的侍者通知了后厨。 包厢的门打开,新鲜的菜品一道道送上来。 这时,恰好隔壁包厢里的人散了局出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走廊,路过包厢。 视线随意一瞥,定住了。 包厢里的吴宇正对着门,一抬眸,看到恰巧出现在包厢门外的傅悉。 人也傻了。 陈致看到他的表情。 意识到了什么,脊背僵住,咔嚓咔嚓转过头。 六目相对。 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同,但这场景还是熟悉得过分。 连傅悉都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句好巧。 陈致麻了。 不是换了地方吗,不是选了包厢了吗! 怎么还是遇上了。 吴宇也麻了。 他只想伸手扇自己一巴掌,选什么高档餐厅! 全A市的高档餐厅都有机会遇到傅悉。 要想躲开傅悉,他应该带陈致去吃苍蝇馆啊! 怎么办? 陈致思绪飞快转动。 却发现,这一次几乎是无解的死局。 第一次和吴宇见面,还可以说是吴宇纠缠他。 但既然是纠缠,怎么会见第二次。 还特地选了个包厢。 这就代表,他是要和吴宇谈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更何况,今天早上他还向傅悉撒谎,说自己要去听讲座。 现在突然出现在学校外,要怎么解释? 眼看傅悉皱眉朝包厢走了过来。 陈致浑身肢体都僵硬了。 恐慌之下,他突然有个念头冒出来。 既然是死局,就在这个时候坦白吧。 不管结果怎么样,他想让傅悉知道他是谁。 他不想再骗傅悉了。 可这时。 却见傅悉走进来,看了看吴宇,又看向他,问: “他找你,是要谈和我有关的事?” 陈致:“……?” 吴宇:“???” 上次知道陈致和吴宇见面,傅悉是意外的。 因为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有联系。 可今天,再见到这一幕。 傅悉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场景,竟然是那天在车里,陈致告白的时候。 少年用那副快被他气哭的表情,问他: “吴宇喜欢你是吧?” 他当时就奇怪,陈致怎么莫名其妙提起吴宇。 傅悉本人都不知道吴宇喜不喜欢他,这小子怎么那么清楚? 吴宇上次找陈致,真的只是单纯的追求,骚扰? 从小到大,喜欢傅悉的人很多。 偶尔傅悉也会听到乔延和他八卦,说喜欢他的几个人互相扯头花,甚至会有些隐形霸凌。 傅悉没想到,这种事也会出现在成年人身上。 现在吴宇频繁找上陈致是要干什么? 因为知道陈致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和他身份差距过大,所以威胁他? 让他知难而退,离开自己? 吴宇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陈致,心想你快点澄清啊! 却见陈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像是对上了傅悉的脑电波,缓缓点了下头。 吴宇:“……” 傅悉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第一次找你,也是因为我?” 傅悉没理吴宇,只看着陈致问。 吴宇:“……” 不er,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他不是他没有啊! 他瞪大眼睛看向陈致。 陈致不说话,只一味的点头。 傅悉心底顿时冒了点火。 算算时间,被吴宇找上来时,陈致应该已经喜欢上了他。 听吴宇瞎扯了一通,指不定心里有多难过。 傅悉一步步走向吴宇。 他伸手拎起吴宇的领子。 他比吴宇要高一些,手臂一用力,吴宇脚跟都离了地。 即使是这个时候,男人嘴角还是带着笑的,只是语气冷得吓人: “我早说过,离我的人远一点。” 说完,他一拳打在吴宇脸上。 第62章 信任 “砰”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悉打人? 傅悉竟然会打人? 连陈致都怔住了。 陈致看起来就很会动手的样子, 但傅悉和陈致不一样。 男人看起来一直是温和的,偶尔遇到点厌恶的事,估计也会认为动手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没人想到, 有一天, 他也会这样直白的表达不满。 全场最懵的是吴宇。 他竟然被傅悉给打了? 上次是陈致,这次是傅悉, 他和这俩人遇上就逃不过挨打吗? 而且这可是傅悉啊! 吴宇一瞬间啥都不想干了,只想嘤嘤嘤捂着脸把陈致的事都给倒出来。 日你两个狗男男, 还有完没完了! 但牛马的本分, 还是让吴宇强行忍下了这阵冲动。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这次陈致明显没有要伪装的意思,更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可傅悉竟然主动给陈致把理由补上了! 脑补的估计还是:清贫倔强小白花和富家公子在一起后,被暗恋富家公子的邪恶反派刁难。 其言辞包括不限于: 就你这样的家世也配合他在一起? 别做梦了, 你们身份差距太大是没有可能的。 识相点趁早离开他! 而小白花被屡次刁难,却只默默忍受着一切。 而他吴宇很不幸,就是那个刁难小白花的邪恶反派。 打完了吴宇, 傅悉转身牵住陈致的手,将人带出包厢。 临走之前, 他又转身看向吴宇, 笑道: “没有下一次,否则我会以为吴家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吴宇捂着脸坐在地上懵懵的。 等过了好久。 他才拿出手机,给陈致发消息。 吴宇:我被傅悉打了TUT。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 看消息仿佛还在神游天外。 陈致:傅悉打你了。 吴宇:…… 陈致:为了我。 “……”吴宇想把手机给扔了。 但转瞬陈致又来了消息。 这人用一种帮恋人处理麻烦的语气, 回复道: 医药费我会出, 工资会给你涨,具体和你父亲谈。 一听这个,吴宇顿时又觉得自己还能撑。 陈致正和傅悉走在外面。 自从被傅悉从包厢拉出来之后, 他就一直沉默着。 倒是傅悉回头,好笑地看他一眼:“胆子不挺大的吗,怎么这就吓到了?” 陈致缓缓偏过头。 他还记得傅悉第一次撞见他和吴宇见面。 当时他慌得要命,却也依稀记得,傅悉是冷静的。 甚至还有心情,笑着跟他们说了声下午好。 可现在…… 这人却冲上去打了吴宇一拳。 即使见到他和吴宇在一起,傅悉也已经不会怀疑他了。 傅悉……不会再把他往任何负面的方向想。 所以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会替他找理由。 陈致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一边觉得开心,一边又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傅悉是真的很喜欢他…… 却又仅限于,目前这个身份的他。 傅悉走了两步,见这人没回应,又走回去,叹了口气解释: “我和他真没关系,总共没见过几次面。” 说完,却见面前的少年依旧沉默看着他,漆黑的眸里,带着一些正在翻涌的,意味不明的神色。 忽而,少年高大的身躯倾过来,俯身紧紧抱住了他。 傅悉一愣。 他们现在刚出了餐厅,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曾经说开之前,陈致不怎么爱搭理人。 后来正式在一起了,除了在床上,陈致依旧是收敛的。 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毫无遮拦地做这些动作。 傅悉笑他:“真吓成这样?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信他的不信我的?” 嘴上虽这样调笑着,手却抬起来,安抚地拍了拍男生的背。 “没信。”陈致脑袋蹭在他颈窝。 既然傅悉喜欢他这个身份,那他就永远做这个单纯的大学生陈致。 “他是不是找过你很多次?”傅悉问他。 “嗯。”陈致信口胡诌,声音低得像撒娇。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现在的关系。 不管是吴宇,还是他自己。 “怎么不告诉我?怕他说的是真的?” 傅悉挑眉,伸手去捏他的脸。 “没,就是想听听他放什么屁。”陈致做实这个谎言。 他会很小心的去隐藏,努力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算一藏就是一辈子。 “下次别这样了,他再联系你,告诉我。”傅悉说。 “嗯。”陈致在他耳边点头。 虽然决定要藏下去,但安排好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到了约好的时间,陈致要和吴宇的父亲见面。 这次他没有额外约定地点,而是直接去了吴宇家里。 吴家人也很清楚他的顾虑,当天谢绝了其他客人上门拜访。 并且在陈致过来之后,就恭敬迎接他去了书房详谈。 但很不巧。 这会儿还有另一个人在吴家附近。 乔延正拽着吴宇弟弟吴涵的胳膊抱怨:“哥们,你这样不行吧?说好了今天要把画给我的。” “今天真不行。”吴涵双手合十朝乔延拜了拜,“今天我家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我爹说了,我要是敢带人过去,他就弄死我。” “你再不给我画!我明天也要死!”乔延哀嚎。 他把自家老爹书房里的一幅画给糟蹋了,没办法只能发朋友圈求助。 还好吴家有一幅名家仿版,乔延便和吴涵约好了把这幅仿版买下来,带回去顶上。 现在他人都过来了,竟然不给他进! “我爸明天出差就回来,今天拿到了还要找人裱成一样的,不然明天我就别活了。”乔延说。 说着他抬脚就往吴家走,嘴里还振振有词:“你爸那是不让陌生人去,咱们都多熟了,肯定不会防着我。” 吴涵忙把他拦下来:“今天真不行。” 乔延看了他一眼。 他们乔家和吴家家世差不多,所以来往也不少。 乔延和吴涵都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所以玩得到一起去。 乔延还是第一次见吴涵这个样子,奇道:“你家到底谁过来,那么大阵仗?我没听我爸说啊?” 吴涵朝他招招手。 其实他也不明白,他爸和他哥从几个月前就像是在忙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他。 但毕竟在同一个家里,吴涵多少也听到了点风声。 便神神秘秘对乔延道:“你知道我家一直和国外陈家有联系吧?” 乔延点头,这倒不是秘密。 吴涵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家的别墅:“现在在里面的,就是陈家的那位。” “奥!”乔延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怎么突然过来了,没提前听说啊。” 他到底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嗅觉比吴涵敏锐了点,问: “这次过来是什么事,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不给人知道?” “这我哪知道?”吴涵往自己家门口的石墩子上一坐。 他对乔延道:“这位早就来国内了,说是来度假,我也不知道这是来干什么。” 听完了,乔延也不急了。 他从自家老爹嘴里听到过陈家的事,知道陈家的能量有多大。 本来只是单纯来拿幅画,这会儿乔延倒是想,要是能碰巧和陈家这位见一面也不错。 虽然显得有点厚脸皮。 但是打个照面,后面见了面要想交流,勉强也能说的上话。 “来了有一阵了,等会儿应该要走了。”吴涵看了看时间。 “那行,我就在这等一会儿。”乔延也在吴涵身边坐下。 他等的有些无聊,顺手拿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 朋友圈里,傅悉刚发了条视频。 点赞数不多,应该是仅部分人可见。 乔延点开视频看了一眼。 是陈致在球场上罚球的视频。 镜头里高大的男生冷脸投了个球,正中篮筐。 在罚第二个的时候,他无奈朝镜头看过来:“非要拍我?” 视频里传出傅悉的笑声:“怎么?紧张?” 乔延:“……” 他无语地点了个赞,心道这视频那么无聊有什么好发的。 自从谈了恋爱,傅悉就老发这种东西。 刚等了没多久,别墅里传来点动静。 吴涵立马站起身,对乔延小声道:“快看,来了来了!” 乔延一个机灵,顾不得手机里视频还放着,立马站起身,朝别墅里看去。 一行三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乔延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吴涵他爸相当客气地声音: “您从这里出去,万一被人撞见了不太好,还是我叫人开车送您吧?” “不用。” 一道略熟悉的冷淡声线传过来。 乔延下意识朝出声的人看过去,视线刚扫到,只觉得好高。 直到他视线定焦在这人脸上。 乔延:“……” 他觉得自己刚刚看视频看得眼花了。 不然视频里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乔延直直愣了好几秒。 连忙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视频,是陈致。 他再抬头,去看吴涵嘴里陈家的“那位”。 怎么还特么是陈致! 不是,这连衣服也没换啊! 还是手机里打球的那套。 捏着手机看看站在吴家院子里的陈致,又看看站在陈致身边点头哈腰的吴涵老爹老哥。 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乔延脑子里。 这猜测实在太荒唐了。 他一个紧张,手指捏得太紧,手机一个没拿稳,biu一下飞了出去。 砸在了吴家院子里的草坪上。 正在谈话的三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乔延:“……嗨?” 在场众人,都知道乔延和傅悉的关系。 看到乔延的一瞬间,吴宇表情都裂了,当场骂了声艹。 吴宇老爹表情也崩了一瞬。 吴宇吓得赶紧去看陈致。 一看之下,却发现陈致表情竟然相当冷静。 吴宇愣了一下。 前两天在包厢里看到傅悉时,陈致明显是慌的。 包括上一次在咖啡厅。 他都能感受到,见到傅悉的一瞬间,面前这位年轻的陈家掌权人,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可现在看到乔延,陈致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转头声线平稳朝他们道:“我去处理一下。” 乔延刚弓腰拿到自己的手机。 却见陈致已经冷着脸朝他走过来,抬手抓住他的衣服,直接将他拽到一旁。 乔延脸都要裂了。 他看着面前这位需要被吴家小心对待的大佬,表情扭曲地问出了一句: “额……这位……陈总,您有没有一位和您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说完了,他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太恰当,又补充了一句:“远房亲戚……也行?” 陈致压根没给他反应,只垂眸盯着他。 乔延绷不住了,指着他骂:“我草你根本不是什么家庭贫穷的普通大学生,你骗傅悉!” “艹,他那么喜欢你,不行我得告诉他!” 说这话时,他手机里的视频还在反复播放着,隐约透露出傅悉的声音。 一直没说话的陈致,听到这里,反倒笑了,盯着乔延道: “你说啊,现在就打电话和他说。” 乔延有点怂了:“……” 还没等他动作,就听陈致道: “他才不会信你。” 男生嘴角的笑意笃定又有恃无恐,甚至带着点疯: “他只会相信我一个。” 乔延在内心里朝傅悉呐喊。 沃日他祖宗,兄弟你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呐! 第63章 暗示 陈致直接松开自己的手。 乔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站稳了, 就见这人看着自己说: “我和傅悉怎么样,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不是那你也不能……”乔延气不过还想说。 一抬头, 就见陈致朝他露出个笑:“你可以告诉他试试。” 乔延汗毛都竖了一下。 这个笑就像什么有鳞冷血动物扯了下嘴角一样, 让人只觉得惊悚。 乔延也算而和陈致是熟人。 但每次在傅悉身边见到这小子,只觉得他只是个冷脸的大学生。 不爱说话, 甚至除了身材之外,也没什么额外的存在感。 可现在, 乔延才真实的感受到。 能让傅悉看上的人, 都是别人惹不起的。 最终,乔延也没敢给傅悉打电话。 他从小在圈子里混。 很清楚就算是世家圈子里,等级也格外分明。 他从小玩到大的这群人里,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 傅悉明显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 而乔延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和傅悉关系好,他这种家世排不上号,人还没什么能力的二世祖, 根本算不上什么。 正因为对等级格外敏锐。 所以乔延很明白,面前这个伪装成男大学生的家伙, 和傅悉一样, 从小也是站在最顶端的人。 无论是他,还是整个乔家,都惹不起这个神经病。 所以陈致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乔延灰溜溜拿了画回了家。 但是他和傅悉终究是那么多年的朋友, 他实在看不下去傅悉被骗。 于是纠结了一整个下午, 还是在晚上给傅悉打了个电话。 接通电话时, 傅悉正坐在公寓的小沙发上看电影。 听到手机振动,看到是乔延打过来的,这才接通了。 一接通电话, 乔延没像从前那样咋咋呼呼。 反倒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额……你现在在干嘛?” “看电影。”傅悉说。 随手拿了块切好的水果来吃。 乔延又是一阵沉默,而后问他:“你一个人看?” 傅悉看看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的陈致,应了一声:“是啊。” 另一个虽然在身边,但是没在看。 乔延好像松了口气。 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直接提,而是说: “咱俩好久没出完玩了,周末要不要组个局玩一玩?” “玩什么?”傅悉问。 “去徒步啊……漂流啊,都行。” 乔延心说这不是重点,提完了这些,他才道:“就咱俩吧,你不能见色忘义,谈恋爱后都不跟我一起出……” 话没说完,乔延就听到陈致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么晚,谁的电话。” 而正在接电话的傅悉,随口回了句:“乔延,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乔延:“……” 你不是一个人嘛! 还有我只是问你要不要出去玩,不是你们啊! 陈致正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 听到傅悉的话,顿都没顿,只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问: “玩什么?” 乔延还没开始说话。 傅悉就把他刚刚提的两个项目说了,并询问:“怎么样,想去吗?” 乔延:“……” 不是,你干嘛邀请他啊! 而后便听陈致声音冷淡道:“恐怕你朋友不乐意我跟过去。” 傅悉笑他:“怎么可能?” 乔延:“……” 到了周末。 乔延等在约好的地点。 离老远看到傅悉的车子开了过来。 车子停下,傅悉下车。 乔延默默祈祷下车时刻就此停止。 但很快,后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只陈致。 乔延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哗啦碎了一大半。 陈致连理都没理他。 下了车,背着包就往里走。 乔延落后一步,拉着傅悉在后面小声逼逼:“不是啊,你真带他过来?” 傅悉挑眉:“什么意思,不想让他来?” 乔延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 “哎我不是,是那个什么……我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 两人正说这话。 走在前面的陈致突然扭头看过来。 傅悉没觉得有什么。 乔延却立马怂了,闭上了嘴。 虽然陈致过来了。 但下午并没能跟他们玩多久。 这几天,陈致晚上趁傅悉睡着偷偷工作开会,白天还得上课。 因为知道傅悉喜欢去看他打球,每天篮球部的训练也没落下。 一连几天连轴转,今天到山里吹了点冷风,非常不幸地发烧了。 乔延一得知这消息,立刻高兴得一拍大腿。 生病好啊!生病就在房间里窝着休息,刚好他有时间和傅悉好好聊聊。 但吃完中饭,乔延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傅悉出来。 乔延找过去,就见傅悉正窝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 乔延离老远朝他招手,做了个口型,问他陈致呢? 傅悉抬眼看他做贼似的比划。 声音正常地回了一句:“刚吃了药,睡下了。” 乔延心道,这刚好是个机会。 他刚迈过台阶走过去。 就见里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估计是因为生病,少年显得没什么精神,软趴趴地走过来就往傅悉坐着的软榻上躺。 傅悉伸手把人捞住: “怎么了,没睡?” 陈致卸了力气,趴在他身上,下巴贴在男人肩膀。 一双黑眸刚好望向傅悉背后的乔延。 明明发着烧,眸中的冷意却丝毫不散。 乔延:“……” 这眼神,像是他敢多说一句,就要弄死他。 乔延这会儿特别想拍傅悉一巴掌,让他转过来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人是什么表情。 你还抱他! 你还摸他脑袋! 但转瞬,就见刚刚还凶狠盯着他的人,像只大狗一样在傅悉颈窝里蹭了蹭,闷着声音撒娇: “头疼,睡不着。” 乔延:“……” 妈呀这谁? 傅悉把人按倒在自己腿上,玉白的手指深入少年漆黑的发丝,稍用了点力道揉按。 这才想到乔延还站在外面,又转头问他: “什么事?” 闻言,躺在傅悉腿上闭目养神的人也微抬起眸,像条阴冷的蛇一样,朝他看过来。 乔延:“……哈、哈、哈,没事,没事。” 乔延麻溜地跑了。 但他也没走远,想着等会再过去看看,万一陈致睡着了呢。 见乔延走了。 傅悉给陈致按了会儿脑袋,见人没睡,忽而,他手指加重了些力道。 陈致“嘶”了一声,抬眸看过来。 就见傅悉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问:“怎么和乔延吵上了,你们最近见过面?” 陈致:“……” 傅悉又不是傻子,这点暗潮汹涌怎么会看不懂。 乔延没走远。 这边阳台开着落地窗,隔音不算好。 他隐约听到傅悉和陈致的交谈声,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一震! 虽然他没明说,但是傅悉聪明啊! 这就是有个聪明朋友的好处! 乔延心里顿时乐呵起来,看陈致还能怎么解释。 就听陈致沉默了一会儿,闷声应了一声,哑着嗓子道: “嗯,路上见过一面,还起了点冲突。” 说完,没等傅悉回应,他又把脸埋进傅悉腰里,低声道: “算了,下次我还是不过来了,你的朋友都不怎么喜欢我。” 这声音里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委屈,但是满满地都是失落。 乔延听得冷笑一声。 呵,竟然还会卖茶? 傅悉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茶到的人,傅悉那么聪…… 就听傅悉默了默,低声道: “管他们干嘛,你和我在一起,又不是和他们在一起,不想一起玩,以后我们单独出来。” 话里多少还溢出点心疼。 闻言,陈致嘴角勾起,抱着傅悉腰的手又紧了紧。 不远处偷听的乔延:“……?” 不是!兄弟你怎么那么轻易就倒戈了。 乔延那个急。 一时不知道该骂昏君,还是骂妖妃。 但是乔延还是抓到了点机会。 又过了一阵,陈致终究还是抵不住药物带来的困倦,睡了过去。 他最近本来就缺觉,睡眠质量又一直挺好,现在一睡过去,便睡得很沉。 傅悉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脑袋下,又扯了个毯子给他盖上,将阳台窗户关好后才出去。 刚在走廊走了没一会儿,就碰上了乔延。 乔延忙拉住他:“跟我走。” 傅悉挑眉,跟着他来到前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才道: “说吧,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还非要背着陈致?” 真抓到了机会,乔延一时又踌躇起来。 他是真的怕陈致和他背后的陈家啊。 陈致有句话其实说的没错,这是他和傅悉的事。 以陈致的身份就算和傅悉打起来,都属于神仙打架。 可乔延又实在放不下和傅悉那么多年的交情。 犹豫再三,乔延准备疯狂暗示一番。 反正只是暗示,陈致找不了他麻烦。 傅悉就见乔延叫他过来又不说话,只坐在那里跟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有话快说。”傅悉道。 乔延顿时委屈起来,指着傅悉道:“你看你,跟我说话就这个语气,你刚刚跟陈致说话多温柔!” 傅悉:“……” 好巧不巧,乔延也是陈致表白的那天,提到的一位。 但基于和乔延那么多年的交情,傅悉还不至于像揣测吴宇那样想乔延。 不过听到乔延这句话,还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无语道: “别这样说话,怪恶心的。” 乔延欲哭无泪,但也想到了正事。 他小心措辞着,问傅悉:“你和陈致在一起那么久,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傅悉顺着这句话想了一会儿,道: “他做饭挺好吃的,平时生活习惯也挺好,家务都是他做,过得挺舒服没什么不对。” 除了床上做的有点凶以外。 乔延半晌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只听他把陈致夸了一通。 先是震惊于陈致这位陈家掌权人竟然会做饭做家务。 回神过后,连忙呸了两声:“不是这种不对。” “那是哪种?”傅悉皮笑肉不笑。 乔延一听,就知道这人给自己搞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尽量清晰地暗示道: “你想啊,你和他身份差距多大。” 傅悉眉梢动了动。 乔延毫无所觉,还在努力描述: “正常来讲,咱们这种家庭的人,无论是见识还是品味,都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很难对普通家世的人动心对吧?” 所以,他能让你那么喜欢,家世肯定不容小觑啊! 乔延以为自己暗示到位了,只剩下傅悉顺着往下思考。 可说完,就听傅悉笑了一声。 男人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看他:“哟,可以啊乔少,这才哪到哪,就看不起普通人了?” 乔延:“……” 不是这啥,说的是这个吗? 第64章 卢卡斯 意识到傅悉在想什么。 乔延一整个崩溃抓头:“不是,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是那个!那个!” 傅悉看着他抓狂: “你看不上他以后离他远点就是,反正我看得上就行。” “你是我朋友, 他是我恋人, 以后各处各的。” 乔延:“……” “啊啊啊啊啊!”乔延从正厅里跑出去,在草地上薅着头发跑了好几圈。 最后指着傅悉, 委屈道:“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傅悉被他搞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没搞明白这人为什么抓狂。 到了晚上,陈致终于退了烧, 有了点精神从房间里出来。 乔延已经彻底死心。 怪不得那天陈致有恃无恐地和他说, 傅悉绝不会信他。 到了傍晚,几人准备出去逛逛。 还没走出院子,离老远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傅哥!” 傅悉还没动,刚睡醒的陈致倒是敏锐地看了过去。 跑过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看年龄也就是刚上高中。 见到傅悉,小孩面露惊喜。 等他走近了,陈致看到他脚上的签名款篮球鞋。 “你表弟过来了?”傅悉问乔延。 目前他们呆的地方, 是乔家的产业。 乔延的表弟过来也正常。 等人跑近了,乔延伸手揽住表弟的脖子:“整天傅哥傅哥的, 你老哥我就站在这看不见是不是?” 说完了人, 乔延才又抬头看傅悉: “这小子人嫌狗憎的,就你觉得可爱,看吧他现在一听说你要来, 就跑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 陈致微妙地挑了下眉。 “你懂什么!”小孩反驳乔延, “傅哥那是比你有眼光,懂得欣赏小爷我……” “你可滚吧!” 乔延薅着表弟的脖子,两人打打闹闹走在前面。 傅悉笑看着。 察觉到身边的人过于沉默了。 他侧头看向陈致, 伸手试了试男生额头地温度: “烧傻了?” 陈致没好气的偏头躲过。 又见男人凑近了点,眯眼看着他笑; “还是说,我们小陈同学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陈致一噎:“……我才不会。” 傅悉觉得好玩,看着他笑了一会儿。 突然又意识到,面前这个比乔延表弟也就大了三四岁。 他伸手摸了摸陈致的头,牵着人往外走。 这边是景区。 现在是旅游淡季,人不算多,但又因为今天正值周末,外面还算热闹,整条街上都摆满了小摊。 陈致任傅悉牵着自己走。 他当然不至于去吃一个中学生的醋,只是冷不丁想到。 他和傅悉第一次见面,也是乔延表弟这个岁数。 这家伙……怎么那么招小孩子喜欢? 两人牵着手走到街上。 乔延和他表弟去小摊上买东西,刚好逛到一个买冰粉的小摊。 乔延拿出手机点单。 陈致不自觉盯着那个小摊看了很久。 察觉到他的视线,傅悉有些意外,问:“想吃这个?” 陈致顿了顿。 明明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明明也已经接受,傅悉只喜欢现在的他的事实。 可这一瞬间,陈致喉咙还是紧了紧。 他听到自己开口,像几年前,第一次遇到傅悉那样,在冰粉摊前,说: “我不爱吃甜的。”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陈致听傅悉说: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 陈致一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也说不清他在期待什么,哑着声音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男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上次给你买的那杯芝芝莓莓,喝起来跟要了你的命一样,这还能看不出来?” 陈致一怔。 心脏缓缓回落。 “哦……” 他又有点开心,傅悉不记得曾经的事,却还记得那杯用来逗他的奶茶。 从景区回去,陈致又发了烧。 第二天早上醒来。 他还记挂着早饭怎么办。 但等出去了,却闻到厨房有香味传来。 陈致以为自己在做梦。 走过去才看到傅悉在厨房里。 锅里熬着鲜香的鸡汤,里面飘着一个荷包蛋和劲道柔软的面条。 傅悉竟然在做饭。 陈致在厨房门口愣了好久,没忍住,指着锅问: “你做的?” “嗯,不然呢?”傅悉在洗青菜。 陈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真不是点了外卖放锅里热一下?” 傅悉给他逗笑了,把青菜放进锅里,才转身看他:“我有说自己不会做饭吗?” 陈致:“……” 男人不仅会做。 看起来还并不算生疏。 至少面出锅的瞬间,香气是骗不了人的。 陈致挑眉问:“那你还把做饭的事都扔给我?” “喜欢看你在厨房里忙活。”傅悉说。 陈致:“……” 等早饭端上了桌,陈致吃着面,冷不丁想到。 恐怕他是全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吃到傅悉做的饭的人。 这样一想,昨晚在景区那点失落,顿时全烟消云散。 傅悉吃完早饭,又伸手摸了摸陈致的额头: “好像不烧了,但药还是要吃。” 他给陈致拿了药,看着人吃下,才道:“说吧,晚上想吃什么,限时点菜时间。” 陈致一愣,很快意识到这个点菜是傅悉自己做。 他当然心动了一阵,可是又突然想到自己晚上有工作。 挣扎了半天,陈致还是决定做正事。 但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没直接拒绝。 而是打开手机,拉开课表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才皱眉惋惜道: “晚上得在学校吃,有老师调了两节课在晚上。” 傅悉倒也没在意,说:“那就明天。” 晚上,陈致换了身行头,约了人正式会面。 这是公司做出决策后,他第一次以掌权人的身份公开和人会面。 陈氏要把生意拓展过来,就要选一位合适的合作者。 陈致想帮上傅悉的忙。 但因为傅氏内部目前并不稳定,而且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陈致选的是徐家。 前些天刚在停车场见过面的徐卓,正在餐厅里等着。 徐卓选的是A市最高档的夜景餐厅。 在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A市的景色。 像这样等级的餐厅,已经不对外预约,只有A市最顶尖的那批人,才有资格入内。 徐卓明显很在意这次会面,并没有因为传说中的陈家掌权人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而有所轻视。 二十岁,能把两个中年的叔伯收拾的服服帖帖。 虽说有父母留下的基业加成,但这位年轻掌权人个人的能力明显也不容小觑。 听到门外传来些许声音。 徐卓提起精神,见到一个身材气势卓绝的年轻男人走进来。 徐卓愣了一下,才上去寒暄: “卢卡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了,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国内和你会面。” 年轻的掌权人颔首,伸手在他掌心碰了碰。 徐卓内心有点感慨。 上次见面,这位卢卡斯还没有完全解决陈家内部争端,徐卓也不算太看好这位。 因此并没有对当时的少年太过留意。 谁料现在,这位年轻人已经是他需要谨慎对待的人。 不过…… 徐卓又略带狐疑地看了看卢卡斯的侧脸。 他怎么觉得这位陈总有那么点眼熟呢? 但谈起正事,徐卓又把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丢到了脑后。 徐家的产业结构和陈家刚好互补,因此生意谈起来很顺利。 徐卓也意外与对面人的果决与强势。 不过现在陈家是个香饽饽,算是徐家有求于人,徐卓只能适应。 最终敲定了合作的大致方向,徐卓心里畅快了不少。 他这人好酒,心情一好,就想多喝两杯。 这次他还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拿了过来。 正要劝酒时,就见对面的人垂眸瞥了一眼他手里酒瓶,道: “喝酒伤身也误事,徐总还是少喝点。” 徐卓一愣,乐了。 心想这小子年纪不大还劝起他来了。 这方面倒是没有傅悉那小子识趣。 不过徐卓很清楚,傅悉也是用得上他才陪他喝两杯。 想到这,徐卓笑道: “没事,等会儿傅总也过来,我到时和他喝也行。” 陈致谈完了生意,正盘算着等会儿找个酒店把衣服换回来。 这个点傅悉应该下班了,不知道回家了没有。 听到徐卓的话,他愣了一下,问: “什么?” 这一下,倒是露出点这个年龄的茫然。 徐卓笑道: “等会儿我还要和傅总见面,想着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如你们俩凑巧也见一面?” 陈致:“……不用了,这太耽误您……” 徐卓以为他在客气,爽朗的一摆手: “害,谈生意不就是互相交换资源,多点人脉是好事。您应该也听说,我们和傅氏也会有合作。” 说着,徐卓抬手看了眼时间: “傅总这应该也快到了……” 这话一出,就见对面一直都很沉稳的年轻人,突然“蹭”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卓:“……?” 便听这人略显僵硬道: “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您和……傅总单独谈吧。” 说完,他起身准备从餐厅离开。 路过徐卓身旁时,又低头看向徐卓手边的酒瓶,道: “徐总的酒不错。” 徐卓:“啊?” 转脸就见刚刚还劝他少喝的人,伸手捞起他那瓶酒,道: “算我欠徐总一个人情,这瓶酒就给我当见面礼吧。” 徐卓哭笑不得,这临走咋还捞他一瓶酒? 陈致出了餐厅,赶回酒店。 他没沾酒,但还是细心地洗了澡,换回了原来的衣服,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回了公寓。 进了公寓,简单做了点宵夜。 刚好听到傅悉回来开门的声音。 陈致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着男人问: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和徐总吃了个饭。”傅悉伸手解下自己的腕表和领带。 刚走进玄关,便见男生走过来,贴近他,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 “闻什么呢?”傅悉调侃他,“查岗啊?” 陈致瞥了他一眼,没闻到酒味,放心了。 得亏他把徐卓那瓶酒给顺走了。 不然傅悉多少得沾点。 陈致将煮好的夜宵端过来,又切了盘水果。 傅悉在外面吃的不多,这会儿也有点饿了,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陈致看他一眼。 今天他躲得很快,没和傅悉碰面,理应没什么问题。 但毕竟是傅悉…… 陈致不太放心,又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和徐总聊什么呢?” “聊了聊陈家。”傅悉说。 陈致动作一顿。 但徐卓会和傅悉聊起和陈家的合作,是陈致早就预料到的,倒也不算吃惊。 他若无其事,闲聊般道:“这又是哪家?” “常驻E国,最近对国内市场感兴趣。以他们企业的结构,会拓展到国内是早晚的事。” 傅悉也随口聊了两句。 最近陈致偶尔会问一些他工作相关的事,因此傅悉也没觉得意外。 陈致在把洗好的床单从烘干机里拿出来。 他听傅悉简单分析了陈家的背景,产业,乃至来到国内的目的。 三两句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可这些都不是陈致想听的事。 他将手里的床单叠放好时,终于听到傅悉道: “说起来,他家现在管事的那位也挺年轻,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陈致心脏猛跳了一下。 喉咙紧跟着发紧,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在紧张,还是期待。 他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用尽可能正常的声线,问: “你们见过?” 第65章 见面 “几年前见过一次。”傅悉说。 傅悉很少回忆起那段时光。 那段时间, 他刚被老爷子坑了一笔,琢磨出了老爷子的想法。 自己跑到国外,说是散心, 实则只是对未来一片迷茫。 当时他游历过很多城市, 也遇到很多人。 只是回国后,便全都掩藏在记忆深处, 不不再翻找出来。 现在一提起来,傅悉倒是隐约有了些印象。 他当时的确见过很多事, 但大多是旁观, 鲜少插手。 除了那个离家出走的少年。 那段时间傅悉心气儿不怎么顺,看谁都不高兴。 他依稀记得,自己见到陈家那个小屁孩,是有些嫉妒的。 和他不一样, 那小子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了,但父母离世前留下的根基还在。 公司状况也良好,没什么大的漏洞。 打起精神来, 搏一搏的成功概率也不小。 可那小子却毫无理智的离家出走,并沉浸在曾经虚假的家庭和睦里, 无法接受两个叔伯的改变。 傅悉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具体做了什么。 不过以他那个年龄的恶劣程度, 少不了要把人欺负一通,恐吓一遍。 自己不顺心,当然也见不得别人高兴。 有很多话, 现在的傅悉应当不会讲。 那个时候的他, 多少还带点直白, 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有没有击穿那小孩脆弱的三观。 但是傅悉记得,自己最后还是把那小子好好还了回去。 算是帮了人一把, 解除了他离家出走带来的危险。 为什么帮人? 理由傅悉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他在骂完人之后,突然又觉得,自己当时自我放逐的行为,和这少年离家出走也没什么区别。 又或许觉得,这人的处境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相似。 所以他大发善心,当了个好人,把人送进了公司。 在那之后,傅悉也觉得在外面逛着没什么意思。 于是回了国,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 他回过神,见陈致已经走到了沙发边。 少年站在他身旁,逆着天花板洒下的灯光。 黑眸像是跨越了好几年的时光,静静看着他,问: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傅悉又回忆了一些。 老实说,那小子逗起来挺好玩,一戳就炸。 偏偏又足够聪明,让人觉得戳破他的自尊心和冷静的外表,是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 当时傅悉应该玩得很开心。 但傅悉看了陈致一眼。 他对人的状态很敏锐,因此很轻易看出,陈致问出这句话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小子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并且醋劲儿出奇的大。 连昨天乔延表弟的醋都吃。 傅悉先是自我反省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没给人安全感。 思索片刻,他端起茶几上的果盘来。 模糊掉自己关于那位陈家掌权人“有趣”的评价,只挑着捡着道: “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人挺瘦的,身高应该也不算高。嗯……篮球打的很烂。” 陈致:“……” 说完了,为了安抚自己最近状态不是很好的小恋人。 傅悉不惜又拉踩了一下,那位几年没见的陈家掌权人。 抬头笑着对少年道: “没你可爱。” 话落。 就见陈致抿唇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着脸伸手把他手里的果盘薅走了。 拿着叉子正准备吃的傅悉:“……” 发什么神经呢。 夸他还不开心? 这天晚上陈致不知道怎么了,在床上凶得要命。 傅悉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锤他肩膀。 却被人握住手腕,又低头不容拒绝地吻过来。 可第二天一早。 昨晚恨不得拉着他死在床上的人,又恢复了正常。 一切如常的做早饭,去上课。 傅悉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不对,心道,难道是期末周的影响? 公司政策一旦开始推进,就不可能停下来。 除了和徐卓会面,要想彻底把生意铺开,陈致不露面是不可能的。 过两天,陈致计划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只是噱头。 他要靠这场活动,正式进入国内商圈,并且借机和吴家,以及国内其余和陈氏有关系的家族见个面。 之所以只是计划,是因为,陈致不确定傅悉去不去这场拍卖会。 有上次和徐卓见面的前车之鉴,陈致准备询问过傅悉之后,再做决定。 这天,趁傅悉下班。 陈致装作好奇地问起这个拍卖会。 “怎么想起问这个?”傅悉有些意外。 现在的大学生已经关注到这方面了吗? 对此,陈致早想好了对策。 他若无其事道:“听林阳几个提起来的,据说这个拍卖会里,有J的签名款球衣。” 他们两个都打篮球,偶尔也会在一起看球赛,谈谈喜欢的球员。 傅悉听到,笑了一声,问:“你想要?那我抽空过去一趟,或者叫人帮忙拍下?” 听到这里,陈致放心了。 叫别人拍,那应该就是没准备过去的意思。 “不用,是你喜欢,我又不喜欢他。”陈致说。 摸清了傅悉的行程,陈致才敢放手去准备这场拍卖会。 他让助理告知主办方,自己不喜拍照。 又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流程。 拍卖会当天晚上。 陈致找人代了课,到酒店换好衣服,坐上了来接自己的车子。 很快,到了拍卖会现场。 陈致第一次以陈家掌权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 因为他的提前安排,在他下车的一瞬间,所有摄像设备都降了下去。 他坦然地走上红毯。 周围其他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看向这位过于年轻的掌权人。 知道他不乐意拍照,纷纷暗自揣测他这古怪的要求。 偶尔有些出席过傅家寿宴的人,隐约觉得红毯上的人有些眼熟。 却也不敢验证心底的猜测。 进了会场。 一阵熟悉的觥筹交错。 虽然有半年没来类似的场合,但相应的应对方式已经刻在了陈致骨子里。 他冷淡又不失礼节地和人打了招呼。 无视众人投来的打量,没继续在场内交际,直接进入自己的包厢。 他的助理在外面,有想要见他的人,自然会过来拜访。 拍卖会开始介绍每一轮的物品。 包厢里陆陆续续进了人。 除了一些慕名而来打招呼的,最终人员定格下来。 只剩和一些陈家有联系的人。 吴宇也在场。 等那阵热络的寒暄过去,宽敞的包厢里稍稍安静来下。 人三三两两散开,各自研究着自己想要的拍品。 吴宇左右打量了一番,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和陈致最熟的那个。 犹豫一会儿,他挪挪位置,坐得离主位的陈致近了点,欲言又止。 见陈致看过来,吴宇低声道: “那个……您还没和傅总公开吗?” 闻言,陈致没出声,只一双黑眸无声的看向他。 这个时间,拍卖会刚开始没多久。 傅悉忙完了一天的日程,正坐在回家的车子上。 这段时间,他的司机已经习惯,傅总不再回清洲湾的别墅。 而是每天都回大学旁的一个公寓楼。 司机也没多问,只是默认换了路线。 今天回程中途。 傅悉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今天的事情有些多,他忙完的确有点累了。 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傅悉低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拍卖会刚开始没多久,应该还来得及。 和陈致在一起那么久,傅悉总感觉这小子物欲特别低。 吃穿都不算讲究,也没什么独特的偏好。 更别说别的东西。 就连护腕这种运动耗材,都是傅悉给他买,他才想起来换。 前几天,还是陈致第一次和他提起某件物品。 知名球星的签名球衣,这对玩篮球的人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 虽然那小子嘴上说不喜欢,真收到了不一定不高兴。 傅悉想了想,让司机转道去了拍卖会。 傅悉来的时间已经算迟了。 可主办方还是恭敬地迎了过来。 傅悉笑道:“我还以为赶不上了。” “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无论您什么时候过来,都没有赶不上这一说啊。” 主办还挺高兴,对傅悉道, “今天您过来了,那位也过来了,我这脸上可是足够有光。” 傅悉略显意外的挑眉:“哦,哪位?” 主办也没瞒着:“陈家的那位最近不是在国内吗,今天也过来了。” 傅悉倒没有很意外。 以陈家现在活动的频率,来这种场合也很正常。 不过傅悉没有要见面的意思。 他还惦记着那件拍品,进去便进了自己的包厢,查看商品介绍。 按着遥控找了一圈,屏幕上并没有那件签名球衣。 傅悉有些意外,叫人进来问了问。 负责人歉然道: “不好意思傅总,您来的稍微晚了点,那件拍品在第一轮,刚结束竞价,被人拍走了。” “哦?”傅悉笑了一声。 他倒是没有不高兴。 原本对那件球衣也没有势在必得,可原本想要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总归生出些许执念。 傅悉靠在椅背上,问:“谁拍下的,我去问问,看对方能不能卖我个面子转给我。“ 负责人犹豫了一瞬。 严格来讲,他们是不允许透露这些信息的。 但傅悉不是普通人。 而且傅悉性格温和,他们倒也不介意卖个面子。 更何况,拍下那位球衣的,应该也不怕和这位傅总对上。 负责人便告知:“是9号包厢的陈总。” 傅悉眉梢一扬,倒是摇头笑笑:“挺巧,看来今天得见一面了。” 前些天,刚被陈致问起过这人。 现在傅悉心里倒没什么陌生感,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见面时,这小子球打的那么烂。 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件球衣出价。 打定主意,傅悉便起身出了包厢。 也算是熟人,是该去见一面。 傅悉倒没觉得,因为曾经的那点交情,这位陈总一定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说不定,那人还记恨自己当年的戏弄,正等着给他找麻烦。 只是这件球衣是陈致要的,傅悉总要争取一下。 他出了自己的包厢,往9号包厢的方向走。 路上倒是遇到了徐卓。 “怎么,你也是要去找卢卡斯聊聊?”徐卓说。 傅悉点头,笑道:“说不定还是要拜托他。” 徐卓“害”了一声:“哪有那么麻烦,早知道你要和他见面,那天……” 说到这,徐卓顿了顿。 那天,他提起要和傅悉见面,那位陈总可是有点……回避? 徐卓也是人精,顿时打了个哈哈没再提这茬。 9号包厢里。 陈致刚拍下了几个拍品。 他抬手在那身球衣上圈了一笔。 今天到场的助理是跟着陈致的老人了,知道他的习惯。 见到他圈的那一笔,顿时明白这件球衣是陈致在意的拍品。 于是离开包厢门口,跟着侍者亲自去取。 他刚走没多久。 傅悉和徐卓便来到了包厢前。 包厢里。 吴宇还坐在一旁。 刚刚他问出那个问题后,陈致一直没有回答。 吴宇勉强也算这个“恋爱项目”的负责人。 忍不住提醒道: “您……总要公开的,一直瞒着他,不是个办法。” 陈致垂眸,淡声道: “我能拦住乔延,就能拦住其他人。” 陈致很清楚吴宇说的是事实。 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唯独不敢面对傅悉。 不敢想象傅悉知道时的反应,不敢应对来自傅悉的质问、怀疑。 还有万一……傅悉知道后会伤心…… 傅悉和徐卓一起走向包厢。 走到一半,徐卓被熟人绊住,傅悉没有等,自己上前将包厢的门推开。 厚重的隔音门刚打开一个缝隙。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来,说话的内容还恰好和他有关。 “人您已经追到了,傅总目前也很信任您,这样还不够吗?” 是吴宇的声音。 傅悉一愣。 他推门的力道一缓,没有将门推开。 仅视线透过窄小的缝隙,看向包厢内。 包厢的布置和他那边大同小异。 一个屏幕,一个展台,空间很大,靠墙环形布置着一圈沙发。 吴宇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而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视线扫过那人五官时,傅悉结结实实愣了一瞬。 茶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微微缩紧。 昨晚还窝在他颈边轻蹭的人。 再熟悉不过了。 可熟悉的人,却以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场景中。 包厢里的男人听了吴宇的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垂着那双漆黑的眸,看向面前茶几上摆着的雪茄。 有人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躬身过来,要帮他剪雪茄。 他像是不想染上烟味,摆了摆手。 只将茶几上那只昂贵的打火机夹到指尖。 指尖微动,火苗轻窜了起来。 在昏暗的包厢里,像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 男人伸手试了试火苗的温度,又“咔”的一声将火苗暗灭。 他和那天穿上礼服的样子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那天的礼服,只让人隐约窥见他身上潜藏的攻击性。 可今天,懒散坐在包厢里的男人。 身上又多了一股森冷与阴郁。 能在国外那种复杂环境,赢得家族战争的人,都并不简单。 终于,他出了声。 用傅悉最熟悉的声线,低声道: “不够,我要他一直这样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傅悉握在门把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傅悉不是乔延,不需要怀疑和试探。 他几乎瞬间便弄懂了陈致的身份。 他的年龄与阅历,也足以让他在任何狼狈的情况下都保持体面。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傅悉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包厢的门。 转身,以完美的微笑应对走上来的徐卓。 “怎么不进去?”徐卓问。 说着,他伸手就要敲门。 傅悉拦住他的手。 若无其事地对徐卓笑道: “我临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过来了说不上两句话就要离开,实在没有礼貌。” “所以我改天再和……陈总,正式见面。” 徐卓一怔,心道果然不愧是傅悉,想的就是周到。 他点点头:“那我先自己过去?” 傅悉朝他颔首。 他茶色的眸弯起,对徐卓说:“还望徐总不要提起我今天来过。” 第66章 夜宵 傅悉离开拍卖会。 迎着夜风走到停车场。 司机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出来, 正要发动车子,却听傅悉道: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转转。” 司机依言下车去休息。 傅悉坐上去, 开车上了路。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边不算市中心,路上人不多。 傅悉打开车窗, 在路上开了很久。 最终,将车子停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小公园旁。 下了车, 傅悉走进公园, 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 坐了一会儿,他想点根烟。 但身上没有。 车里应该有,但傅悉却不想动。 他仰起头,看着夜空, 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在包厢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陈致就是卢卡斯。 他那个无依无靠,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恋人, 背地里是E国陈家的掌权人。 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陈致会频繁和吴宇见面。 可笑他和人睡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连这人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可又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浮了上来。 傅悉去过陈致家里。 知道他住处的情况, 也看得到房子里的生活痕迹。 他知道, 陈致是结结实实在那栋破旧的老房子里住了很久。 他也见过陈致打工。 大太阳下,穿着一身厚重的玩偶服,做出滑稽的样子, 向来往路人分发着手中的传单。 就连和他在一起后, 每天也是这人在做饭, 清洗衣物。 公寓里的家务都是他在忙活。 傅悉一向知道,人在利益驱使下的所作所为,是有迹可循的。 但这会儿, 他却有些茫然。 傅悉完全想不通。 这位可以算上位高权重的年轻掌权人,是有什么想不开,不惜搁置国外的工作,放弃优渥的生活。 非要来到国内,削减吃穿用度,忍受着贫穷和疲惫,相仿设法的接近他? 为了傅家? 傅悉自嘲地笑了一声。 目前傅家也算不上是他的囊中之物,为此接近他,还不如找老爷子承诺以后好好照顾傅锦来的快。 单纯为了报复他曾经的戏弄? 看自己从最初自以为是的逗弄,到最后被他吸引,爱上他。 就为了看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 可这值得吗? 傅悉抬起手,按压住眉骨。 将有可能露出的那丝脆弱,都藏在掌心。 可比起伤心和脆弱,傅悉这会儿感到最多的竟然是荒谬。 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以陈致的位置,直接离开工作岗位接近半年。 付出那么大代价,就为了报复一个几年前奚落过他的人? 如果傅悉是他公司的高管,都恨不得伸手抽死这位年轻的董事长。 作为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以傅悉的认知,完全想不明白陈致这样做的目的。 而现在的他,也不够冷静。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 但凡早一点,但凡在他没那么喜欢陈致的时候。 他便可能会更冷静一些,向往常分析局势那样抽离情绪,逐渐抽丝剥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冷风里,像个被骗婚的笨蛋,满脑子都是纷乱与茫然。 傅悉从前一直是理智的。 在弄清楚现状之前,他从不会和人硬碰硬。 可现在,这点理智早被冲得一干二净。 既然想不通,那就去直接问。 傅悉看了眼时间,现在拍卖会还在继续。 做好了决定,傅悉又开车回到拍卖会。 他这次目的很明确,进了会场,径直往9号包厢走去。 这会儿濒临散场,会场里人员走动很频繁。 见到傅悉,很多人都停下打着招呼: “傅总?” “傅总这是落了什么又回来了?” 傅悉以往待人很温和。 但今晚,他径直穿越人群,没有理会身边的任何人。 这点动静当然惊动了等在包厢门口的助理。 助理一抬眼,离老远看到傅悉朝这边走过来,连忙一个机灵,跑进包厢里,对陈致道: “傅总过来了!” 这话一出,包厢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傅悉过来就过来,见面刚好打声招呼。 却见坐在主位的陈致,听到这句话,一下站起身。 “他怎么……” 未尽的话卡在因为紧张而痉挛的喉咙里。 陈致手指握紧,强制让自己冷静,不要在下属面前露出慌张的神色。 “他现在在哪?” “正往这边走,就要过来了。”助理急道。 陈致一瞬僵住。 这时,吴宇眼尖打开了一旁的安全通道,朝陈致招手:“陈总,这边!” 陈致顾不得解释什么,在包厢里其他人的围观下,匆匆走进安全通道。 傅悉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 从会场大门,到包厢门前。 这一路,傅悉一直在想,等会他打开门,会遇到什么情形。 待会儿撕破脸的时候。 曾经熟悉的枕边人,又会露出怎样属于胜利者的奚落表情? 傅悉想,他应该不至于承受不住。 脚步停在包厢门前。 看着门上和陈致球衣号码如出一辙的“9”,傅悉伸手,握上门把手。 他手上用力,直接推开这扇厚重的隔音门。 包厢里的布置没变。 其余人也还三三两两聚着。 但原本懒散坐在主位上的人,却无影无踪。 傅悉意外了一瞬。 纷乱的心情,像是被突然横刀截断。 注意到他进来,站在一旁的助理干笑道: “傅总您好,不好意思您来晚了点,陈总刚离开没多久。” 傅悉没回话。 只盯着包厢里空旷的主位。 皮质沙发前的矮几上,那根被剪开的雪茄,和银质打火机,还静静地躺在洁白的骨瓷托盘里。 傅悉轻挑了下眉梢。 躲他? 拍卖会结束,傅悉没堵到人,也无心和人寒暄,直接上了车。 司机没问他路线,正常往公寓的方向走。 傅悉意识到什么,制止道:“等下……” 话说出口,他又顿了顿:“算了。” 司机便照常往公寓开。 到了公寓楼下,傅悉下车。 这一路,他也冷静了不少,向往常一样坐电梯上楼。 走到公寓门前,抬起手迟疑了一瞬,还是按上了指纹解锁键。 房门打开。 明亮而温暖的灯光漫到昏暗的走廊里。 就像傅悉从前每一次下班回家一样。 傅悉愣了愣神,才走进去。 人踏近玄关,便见到陈致向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活。 高大的男生穿着早上那件下摆有点磨损的浅灰色加绒卫衣。 略长的黑发自然垂在眉眼上,看不出任何发胶的痕迹。 他正捏着勺子,将锅里刚煮好的酒酿小圆子乘进瓷碗里。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少年侧眸看过来,微皱了皱眉,像往常一样问:“今天怎么回那么晚?” 听这语气,仿佛自己在家等了他多久。 傅悉:“……” 他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从陈致身上,完全看不出包厢里那个阴郁强势男人的影子。 如果不是傅悉亲眼见到那一幕。 现在回到家里,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家给他煮夜宵的人,出门去过那场拍卖会。 可正因为傅悉亲眼见到了。 回家又看到现在这一幕,就有一种诡异地魔幻感。 这家里家外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默了默,才回答:“晚上有点事。” 陈致也没多问。 端了那碗酒酿圆子放在茶几上。 傅悉解了腕表和袖扣,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看着茶几上这碗酒酿小圆子,又沉默了一会儿。 陈致晚上煮夜宵,是知道他胃不好,晚饭吃的又少,夜里容易胃不舒服。 所以每次他加班,都会卡着他下班的点,给他炖点东西。 傅悉又抬眼去看一旁忙活的人。 陈致身上实在看不出外出的痕迹。 身上还是早上那套衣服。 没有沾染任何烟味、酒味,或者陌生的香薰。 硬要看的话。 傅悉仔细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这小子头发略微带着点湿意。 应该是洗过又吹干。 瞒得很好,怪不得他从前一直没发现。 收回视线,傅悉目光又落在面前这碗酒酿小圆子上。 从拍卖会赶回来,在外面洗了澡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 还能赶在他之前回家,并提前煮好夜宵。 这家伙是提前准备了食材。 还是像他之前问的那样,走路上点了份外卖糊弄? 傅悉低头吃了一口。 尝着也不像外面买的。 见他吃的慢,陈致问他:“不爱吃这个?” “没,挺好的。”傅悉说。 他没有虐待自己胃的习惯,尤其是被陈致好好养了那么久。 既然东西味道不错,傅悉还是吃完了。 吃到最后,突然,他冷不丁说: “你前些天说的那件球衣,没能给你带回来,被别人抢先了。” 说这话时,傅悉目光紧盯着陈致的背影。 就见这小子僵都没僵一下。 相当自然地回他:“都说了我不想要,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傅悉:“……” 呵,装得挺像? 不想要? 那把那球衣拍下的是谁? 洗漱完,傅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 没一会儿,陈致也洗漱完上了床。 傅悉放下书,抬手关了灯。 黑暗里,他闭眼躺着,却没什么睡意。 躺下没多久,便感到身侧的人挨了过来,灼热的呼吸打在他颈边。 睡了那么久,该有的默契早都有了。 这人一挨过来,傅悉就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他伸手挡了一下,闭着眼睛拒绝:“今天累了。” 被拒绝了,这人也不恼。 便真收了手,乖乖躺在一旁睡觉。 傅悉:“……” 他本没有睡意。 但这段时间在这边睡得太好。 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头一沾枕头就开始犯困。 迷迷蒙蒙间,感觉身侧有点动静。 傅悉困意瞬间消失。 他闭着眼睛没动,感觉身侧的人轻手轻脚下了床。 而后,床头下又隐约传来点声音。 陈致的动作真的很轻。 如果不是这会儿傅悉醒着,一定什么都察觉不到。 傅悉没动,就看这小子想干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人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听声音,应该是去了隔壁的主卧。 傅悉:“……” 他有些好奇这家伙在干什么。 又不想直观的面对,于是怀着点逃避的心情,躺在床上没有动。 睡意袭来,可神经又被吊着。 傅悉半梦半醒,只隐约感到身侧的人一直没回来。 等再次察觉到床铺的轻微塌陷,傅悉立刻转醒。 他微微睁开眼,瞥见床头小夜灯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傅悉:“……” 这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现在就算和他说,陈致是画皮变的,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吃小孩,他都会信。 身侧的人应该是累极了,并没有发现他醒了一瞬。 少年倒在床上,舒了口气,翻身就朝他抱过来。 傅悉:“……” 他心气儿不顺,便装作不经意,伸手捅了身后的人一下。 陈致被捅了个正着,闷哼了一声。 似乎怕把他弄醒,乖乖不动了。 安分了没一会儿,这人又轻轻蹭了过来,手臂隔着被子揽在他腰上。 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睡着了。 第67章 球衣 第二天一早, 傅悉醒来。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没想到他睡得依旧挺好。 至少比曾经在清洲湾的夜晚睡得好多了。 等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傅悉又转身去看身侧躺着的人。 昨晚凌晨四点多才睡,这会儿肯定还没醒。 可傅悉看过去, 却发现另一边床铺早空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六点半,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又沉默了一会儿, 傅悉起身洗漱。 而后走出卧室。 便见到陈致在厨房里做早餐。 傅悉:“……” 他是真的有点佩服了。 这人四点多睡,六点多起, 硬是装得很正常, 半个哈欠都没有打。 难不成白天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 这小子平时真的去上课吗? 心里吐槽了一通,傅悉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等着吃饭。 早上时间紧,傅悉去上班, 陈致早上也有课。 两人一同出门。 傅悉开了车,没立刻去公司,而是将车停在A大附近。 看着陈致背着包进了学校。 傅悉又折返回了公寓。 他打开房门, 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最后走进他和陈致住的客卧。 循着昨晚听到的那点声音。 傅悉躬身在靠近床头那侧的床下看了看。 做这动作的时候, 傅悉顿了顿。 只觉得有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没想到他都这个年纪了, 竟然跟小孩子一样,还需要从床底下捞东西。 傅悉很快,在陈致睡得那侧的床头底下, 看到一个行李箱。 行李箱藏得并不算隐秘。 但因为家里卫生都是陈致负责, 傅悉没事儿也不会往床底下看。 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傅悉看了看这个行李箱的摆放方式, 伸手将箱子拽了出来。 就在傅悉将箱子从床下拉出来的一瞬间。 一个耳熟的消息提示音,从箱子里传了出来。 傅悉:“……” 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偶尔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过几次。 他以为是陈致的手机铃声。 但陈致说应该是隔壁的。 这边公寓隔音也并不算特别好, 傅悉竟然就给他糊弄过去了。 盯着这箱子看了一会儿。 傅悉伸手试着去打开箱子。 这是陈致的秘密。 傅悉本没抱太大希望,谁料一按卡扣,箱子竟然打开了。 这人根本没上锁。 傅悉意外一瞬,低头往箱子里看。 里面没别的。 就一部电脑,两部手机。 看型号,都是国外的高端品牌。 是“大学生陈致”不会用,但“陈总”用起来很正常的东西。 傅悉冷笑。 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子昨晚在鼓捣什么。 公司在国外,和国内有时差。 想要处理工作,还要瞒着他,可不得大半夜爬起来下功夫吗? 这时,箱子里放着的那部手机又响了一声。 屏幕应声亮了起来。 傅悉一低头,便看到锁屏上弹出的消息提示。 是陈致的助理发来的文件。 弹出的消息预览上,还能看到文件名的前几个字。 傅悉:“……” 这小子在干什么? 工作的东西连锁都不上,就大剌剌放在这。 不怕他哪天发现了,盗取他的商业机密? 傅悉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但昨晚冒然知道这人身份,带来的不爽和戒备,倒是莫名散了些。 他坐在床边,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抽到一半,他掐了放到一旁。 终究还是将箱子合上,一脚给他踢回到床底下。 做完这些,又打开窗户散了散屋里的烟味,傅悉才启程去上班。 今天傅悉去的晚了点。 他为人随和,脸上又常带着笑。 可跟他公事久了的下属,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他的情绪变化。 比如今天,傅总的心情应该就不怎么好。 下属汇报工作都小心了些,也没提一些触霉头的事。 到了中午,助理倒是过来,临时询问了傅悉: “傅总,中午有人想……” 没等助理说完,便听傅悉道:“不见。” 助理:“……” 他止住话,躬了躬身便要出去。 傅悉倒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化。 他甚少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这会儿反应过来,喝了口咖啡压了压,又问: “谁要见我。” 助理便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说完: “是吴家那边,吴总说想当面给您赔礼道歉。” 听到这,傅悉倒是挑了下眉梢。 他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放松靠在椅背里,盯着桌上的咖啡杯笑了一声。 助理没弄懂他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不过目前傅家和吴家没什么业务上的往来,而且傅悉一般不和没预约的人临时见面。 助理便道:“吴总也说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见他都行。” 助理以为傅悉会推掉。 却听办公桌后的男人悠然道:“那就今天中午吧。”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 距离“中午”这个概念的结束,也就一个多小时。 傅悉这个安排,别说他的助理了。 就连提出要见面的吴家都是一阵兵荒马乱。 傅悉虽然随和,可并不是好见的。 吴宇他爸还以为这次要连续提出几次见面的要求,傅悉才会在一两个星期后答应他的邀约。 没想到竟然是今天中午就要见面? 吴宇父亲忙推掉中午原定的事,急忙去预定餐厅。 吴宇也惊讶傅悉竟然那么爽快就答应了。 他连忙给陈致发了个消息。 吴宇:老板!傅总一听说是吴家要赔礼道歉,立刻就答应和我们这边见面。 吴宇:所以您看他多看重您! 吴家和傅家本没太多关系。 最近唯一的关系,就是吴宇频繁“骚扰”陈致。 能让傅悉那么快抽出时间来见面,只能是因为陈致了。 接到吴宇消息时,陈致刚下了中午的课。 周围同学陆陆续续从教室里离开,陈致坐在位置里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连续累了几天的他,终于勾了勾唇角。 他没多说什么,只打字回道:别忘了把东西交给他。 回完消息,他放心趴在课桌上补了会儿觉。 那边,吴宇父亲已经等在了包厢里。 包厢门被侍者打开,傅悉走了进来。 一见到傅悉,吴宇父亲立刻热络地上前招呼: “傅总好久不见,这次承蒙您赏光……” 傅悉笑而不语。 也没等人动作,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吴宇父亲伸出去的手卡在半空。 他干笑两声,马后炮一样指着座位道:“您坐,您坐。” 一边这样说着,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没想到陈总还真得手了,现在傅悉对他甩脸色,明显还是在为了陈致的事出气啊! 吴宇父亲便也没在意。 他坐在傅悉对面,歉然道:“我这次请您过来,是要为前段时间的事向您道歉。” 一般两方交涉,说到这里差不多便都心知肚明了。 吴宇父亲正要继续说。 却见对面的男人故作茫然地挑了挑眉:“哦?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吴总什么时候得罪过我?” 吴宇父亲:“……” 非得把那种尴尬的误会挑明吗? 他儿子吴宇跟着演戏就够了,他这个当爹的难道也逃不过这一遭吗? 吴总尴尬地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浅浅提了一嘴: “您别和我开玩笑,还不是我大儿子……” 他点到为止。 总不能让他说,我在因为“我儿子暗恋你所以找你恋人麻烦的事”道歉? 关键还没有这个事儿呐! 吴总以为这就够了。 却听傅悉又打断他: “贵公子龙章凤姿,有什么错?” 吴总:“……” 得,看来今天傅悉是不准备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想了想,干脆进入正题: “总之,因为我儿子的一些不恰当举动,为了表示歉意,我为傅总备上了一些薄礼。” 说着,他拍拍手。 外面有人捧着一个礼盒进来。 傅悉靠在椅子里没动。 笑看着侍者拆开礼盒。 可看到礼盒里的东西时,傅悉却愣了愣。 礼盒里装的,是拍卖会上的那件签名球衣。 看到傅悉的神色。 吴总忙道:“我听说傅总您很喜欢这位球星,便高价从拍下这件球衣的人手中将其买了下来。” 傅悉没说话。 视线放在这身球衣上。 脸上虚伪的假笑忽而收了收。 晚上,傅悉带着这身球衣回了公寓。 他今天回的早了点,陈致的宵夜还没煮好。 傅悉换了身衣服,将礼盒放在茶几上。 就见陈致走过来,装模作样地问:“这带回来的是什么?” 傅悉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装,还装? “吴家送来的,说是为吴宇赔礼道歉。”傅悉道。 傅悉说完,就见面前地少年双手抱胸,似乎有些不爽。 下巴点着桌上的礼盒说:“他们送了礼物,你就原谅吴宇了?” 傅悉差点给他气笑了。 这吃醋的样子,装得还挺像? 傅悉靠在沙发上,反问回去:“那你希不希望我原谅?” “不希望。”陈致说。 傅悉:“……” 不希望还托人给他送东西? “哦,那我让人把球衣送回去?”傅悉扬唇。 陈致:“……那倒不用,你东西收了继续不原谅就是。” 厨房里传来计时器的声音。 陈致又走进去忙活。 这时,却听傅悉冷不丁说: “那天我去拍卖会了,听说这球衣是被另一位顾客拍下的,不知道怎么到了吴家手里。” 陈致握着勺子的手一僵。 不过他也清楚,傅悉那天去了拍卖会。 这球衣他一开始拍下,就是打算给傅悉的。 毕竟那是傅悉喜欢的球星。 但他又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交给吴家,以道歉的名义送给傅悉。 陈致轻咳了一声,也尽量若无其事地回道: “不清楚,大概是高价买下来了吧。” 傅悉挑眉。 不清楚? 全天地下估计没谁比你更清楚了吧? 晚上,陈致是真累了。 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睡两个小时,半夜还要爬起来工作。 傅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心气儿不太顺。 但和昨天刚得知陈致身份时的震惊与茫然还不同。 今早看到这人箱子竟然没上锁,傅悉就有点莫名的烦躁。 得知球衣是送给自己的,那股烦闷更深。 什么意思? 骗了他,却又对他那么不设防,还记挂着他喜欢的球星给他送东西。 让他这个被骗得团团转的人,连火都不能发? 实在憋得难受,傅悉干脆坐起身。 他看向身侧。 少年睡得很熟,已经轻轻打起了鼾,睡得一脸没心没肺。 一看就知道,压根没发现床底的箱子已经被人动过了。 盯着这人熟睡的样子看了一会儿。 傅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朝人踹了过去。 他踹得用力。 陈致一个一米九的人,半边身子都被他踹到床外,“咕咚”一下滚下床。 少年冷不丁转醒,茫然地扒着床帮,问: “怎么回事?地震了?” 第68章 跳窗 陈致从地上爬起来, 没感到额外的晃动。 他人还懵着,抬眼去看傅悉。 傅悉歉然地朝他笑:“刚刚做噩梦了,不小心踢了你一脚。” “哦……” 陈致又默默爬上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才后知后觉有点委屈。 翻身蹭过去, 贴在傅悉身后。 困得要命,但还是哑着声音问:“梦见什么了?” 傅悉踢了一脚后, 心气儿顺了不少。 就任他抱着没挣开。 突然,他恶趣味莫名其妙涌了上来, 对陈致道: “也没什么特殊的, 就梦到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 “嗯?什么声音?”陈致睡意退了点。 傅悉直接哼了一段旋律。 是陈致工作手机的来电铃声。 陈致:“……” 人都给吓醒了。 傅悉故作茫然道:“好像挺熟悉的,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梦都是假的。”陈致忙道。 他抓紧关了床头的小夜灯,伸手捂住傅悉的眼睛,压着紧张道: “那么晚了, 快睡。” 傅悉在他掌心下笑。 说完,没一会儿傅悉便睡了。 陈致却睡不着了。 他又躺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从床上爬下来, 拿着设备去隔壁工作。 他起身时,傅悉醒了一瞬。 但也懒得管他, 还不如自己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一早, 半梦半醒间,傅悉隐约又听到了手机提示音响起来。 并感觉到身侧的人一骨碌爬起来。 但这声音和傅悉昨天哼的并不一样。 傅悉缓慢思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家伙是昨晚听他说完之后, 把通知铃声给换了。 人还躺在床上, 傅悉突然诡异地有些想笑。 这小子究竟算是聪明还是笨? 傅悉照常吃了早餐, 出去上班。 中午,他临时找徐卓有点事,给徐卓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时, 徐卓人正在公司会议室。 他拿出手机,应声道: “好,我在公司,你直接过来就行,正好中午留你吃个饭。” “马上就过来?行……“ 挂断电话,徐卓看向会议桌对面。 今天正巧是陈氏过来签约的日子,两方法务正在根据合同做最后的协商。 确认没问题了,助理将合同递到陈致面前。 陈致拿起笔签字。 他顺口问:“徐总中午有事?” 签约顺利,徐卓心情很好。 他这人喜欢交朋友,自认为而和陈致很熟了,想到了什么,便道: “傅总这会儿应该要到了,他之前在拍卖会,说有事情要拜托你。” “不如卢卡斯卖我个面子,和傅总见一面?” 话落,陈致正在签字的手一抖。 差点把名字签废掉。 他抬头看向徐卓,问:“什么?傅悉要过来?已经到了?” 徐卓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懵: “……他提前问过我的助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公司了。” 说完这句话,徐卓只觉得面前这位一直冷静得超出同龄人的陈总,浑身都僵硬起来。 陈致是真的意外。 他知道傅悉最近和徐卓走动频繁。 但没想到竟然那么巧,恰好在他和徐家公司签约的时候过来。 对面的徐卓还看着他。 身边也还站着自己的团队。 陈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会议室的门没关紧。 此时,外面走廊里恰好传出徐卓助理的声音: “傅总您好,麻烦您稍等一下,徐总正在会议室。” 陈致:“……” 面对徐卓探究的神情,陈致只听到自己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我和傅总……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徐卓:“……” 他再怎么爱交朋友,这会儿也品出不对劲来了。 之前他和这位陈总在餐厅会面。 听到傅悉待会儿要来,这位陈总毫不留情转身就走。 还有上次在拍卖会。 傅悉明明要去包厢打个招呼,但不知怎么临时又要离开,还拜托他不要告诉这位陈总。 这俩…… 明显是闹矛盾了啊! 徐卓有点尴尬,这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他连忙补救:“那我先到外面和傅总说两句话。” 走廊里。 傅悉正在和徐卓的助理聊天。 “徐总忙什么呢?”傅悉问。 “今天陈氏的负责人过来签约。”助理如实道。 毕竟这也不是秘密,两家合作的事早要公布了。 可听到这句话,傅悉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却紧了紧。 “陈……那位陈总亲自过来了?”傅悉问。 助理是个健谈的人,听到他的问话,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开始八卦:“傅总您见过这位陈总没?” 傅悉眯眼微笑:“没有。” 助理便小声道:“特别年轻,不过那身高老高了,看起来有点吓人。” 助理八卦完,却见温和笑着的傅悉,突然站了起来,道: “那刚好,我也想见见这位吓人的陈总。” 说着他绕过助理,就朝走廊里的会议室走。 助理给他搞得一懵。 傅悉刚走到走廊里,便迎面遇到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徐卓。 他看着徐卓笑: “叔,你不厚道啊,今天陈总过来,明知道我有事要求他,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哎这……这也不是我不说是不是。”徐卓拦住傅悉,面露为难。 “陈总应该还没走吧?那我进去看看。” 傅悉笑容不变,继续要往会议室走。 徐卓连忙拦他,深谙调解矛盾的话术,挤眉弄眼对傅悉道: “害,一国外来的毛头小子,臭着张脸脾气大的很,你见他干什么?” “哦,没事,我们之前见过,现在不打声招呼实在过不去。” 傅悉微笑。 他突然趁徐卓不注意,绕过徐卓就快步往里走。 傅悉在外一直温和有礼。 徐卓怎么也没想他今天能出这一招,愣了两秒才赶紧去追。 害! 这闹得什么事啊! 看这样子,肯定矛盾大了去了。 徐卓哪还敢让他俩见面? “哎!傅总!小悉!” 徐卓两方都不想得罪,这会儿连长辈谱都摆出来了。 傅悉充耳不闻,径直往会议室走。 徐卓看得直拍大腿。 他还是第一次见傅悉这个样子,那么莽撞,果然还是年轻啊! 傅悉也没想到竟然那么巧。 但这对他来说,刚刚好。 这两天,他最后悔的就是拍卖会当天,发现陈致身份时没有直接进去对峙。 后面再回去,这小子跟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直接跑了。 再后来,傅悉又莫名其妙开不了口。 况且他总觉得,在家里谈这个,最终走向会变得相当奇怪。 打到床上去就麻烦了。 现在在徐卓这刚刚好。 陌生的环境,工作的场合。 他和陈致都能冷静点。 这样想着,傅悉根本没管身后的徐卓。 他走到会议室,伸手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一瞬间,会议桌前,正在签约的两个团队,都齐齐朝大门看过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傅悉谁都没管。 他视线在会议室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傅悉眉梢挑得很高。 又给他跑了? 会议室里其他人,根本没明白这位突然冲进来的傅总是在找什么。 正要开口询问。 却见这位从来都是优雅得体的男人,忽而躬身,往厚重的会议桌底下看了一眼。 众人:“……” 这、这是傅总会做出来的动作吗?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会议室里陈致团队的人,却诡异地心虚了一秒。 因为他们老板在离开之前,竟然也同样往桌子下面瞟了一眼,看那架势仿佛想藏到底下似的。 没找到人,傅悉也不觉得尴尬。 他笑眯眯地看着会议室的众人,问:“陈总呢?刚想来打个招呼,不会已经走了吧?” 陈致团队的人一个个闭着嘴跟鹌鹑似的。 但耐不住别人嘴快啊。 就见徐卓那边的一个秘书小心翼翼的指着会议室另一侧的门说: “陈总刚从那出去了,似乎是要去……洗手间?” 傅悉朝说话的人笑笑:“多谢。” 出了会议室,朝另一侧小门通向的方向走过去。 徐卓老胳膊老腿的刚追过来。 就见傅悉从会议室出来,往另一边走廊走。 傅悉也来过徐卓这个会议室。 他很清楚,这个会议室只有一条走廊通往电梯,也就是他刚刚等待的地方。 另一个小门出去,只会拐进一条很短的走廊,走廊尽头只有一个洗手间。 今天陈致说什么都跑不了。 躲他? 看他能怎么躲。 傅悉拐进那条短小的走廊。 径直往洗手间走。 徐卓连忙跟过来,就见傅悉已经进去了,正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打开门查看。 徐卓:“……” 他惊呆了。 这会儿徐卓开始怀疑自己对这两位年轻的天之骄子的判断。 这俩之间……是普通矛盾吗? 就算有矛盾,至于这样吗? 那位陈总到底怎么得罪傅悉了? 不管怎么样,徐卓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能让这俩人凑一起。 说什么都得隔开。 不然闹起来也太吓人了。 徐卓看着傅悉劝道:“小悉啊,这……陈总解决个人问题呢,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傅悉心说有什么不好的。 睡都睡了还有什么不能看。 傅悉把洗手间里每个隔间都打开了。 愣是没见陈致的影子。 这小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傅悉视线在洗手间里扫视一圈。 忽而,他目光定格在洗手间尽头打开的窗户上。 这个会议室在二楼。 洗手间的窗户也很窄,至少钻过一个陈致会很费劲。 傅悉心底蓦然闪过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皱眉朝那扇窗走过去。 走到近前,在窗框的缝隙里,见到一抹璀璨的闪光。 傅悉将东西拿出来。 是一颗西装上的蓝宝石纽扣。 他又低头朝窗户下看了一眼。 二楼并不算高,但从窗沿,到下面的铺着草坪的花坛,依旧有一段距离。 现在,下面的草坪上还留着两个深深的脚印。 傅悉:“……” 这小子为了躲他,竟然……跳窗? 第69章 捉弄 傅悉站在这扇窄窗前, 足足愣了两三分钟。 他一直知道,陈致身上有一种不计代价,不管不顾的执着与冲劲儿。 也经常对不上陈致的脑回路。 上一次傅悉那么震惊, 还是发现陈致大费周章跑到他公司, 就为了上他。 这次的震惊完全没少多少。 沉默完,傅悉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才握着那枚纽扣,从洗手间里出去。 他对等在外面的徐卓温和笑笑。 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 在洗手池洗干净手, 又理了理衣袖。 然后,他又走进了会议室,直接坐在了会议桌旁。 会议室两方团队都还愣着。 这么重要的签约时刻,老板中途跑了, 他们能怎么办? 不过陈致已经签好了合同。 后续只是一些琐碎的场面活,陈致不在也能完成。 只是这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傅悉也在想这个。 他没想到陈致竟然跑那么干脆。 生意都不顾了吗? 也是,要是真顾着生意, 总不会丢下公司,人跑到国内装穷大学生。 陈家不会被这小子搞破产吧? 回过神, 傅悉便见会议室里的众人, 乃至后面进来的徐卓,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自己。 两方签约,他这个无关人士跑进来坐着的确不太合适。 但是本应该在这边镇场子的人跑了, 傅悉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帮他盯着点。 不然徐卓这老狐狸突发奇想临时搞点什么手段就麻烦了。 傅悉心里气得要命又莫名想笑, 人跳窗跑了干净, 还得他给收拾烂摊子。 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尴尬。 他笑眯眯对众人道:“继续啊。” 众人:“……” 傅悉面不改色的扯谎: “见不到陈总,看看你们签约的大场面也是好事。” 别人说这话是谦虚。 以傅悉的身份说这话,徐卓都有点脸热。 不过现在基本已经走完了流程。 傅悉也只是旁观, 不是要看合同,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于是双方就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忙完了签约仪式。 离开了徐氏,傅悉下午去了A大一趟。 这会儿正是篮球队训练的时候。 傅悉站在场外,目光巡视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陈致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了一下。 进场找到林阳,问:“陈致呢,怎么没来训练?” “嗷,今天他负责拿器材。” 说着林阳伸手往旁边一指:“看,那不就来了。” 傅悉看过去。 陈致一手拉着一推车的篮球走过来,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见到傅悉,陈致也有些意外。 傅悉已经有几天没过来看他打球了。 他放好推车,问:“最近不是挺忙,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傅悉笑眯眯回他:“今天有空,过来看看。” 看看你摔死了没有。 陈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见他过来,还挺高兴。 傅悉站在一旁看他上场训练。 见这人的确活动无碍,稍稍放了点心。 果然年轻就是好。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半点事没有。 察觉到自己心底的那点担忧。 傅悉又有那么点气。 这小子还是摔死了省心。 傅悉一边气,一边站在球场边看着陈致训练。 前段时间他来的勤,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可现在,傅悉却冷不丁记起他第一次见到陈致。 也是类似的场景。 这人爱答不理,他满眼都是惊艳。 盯着球场上的人看了一会儿。 傅悉突然勾了勾嘴角。 在拍卖会那天,他冷不丁撞破陈致的身份,人是有点懵的。 习惯使然,他下意识揣测陈致伪装身份,特意接近他的目的。 当时傅悉想的,无非两方面。 一是为了傅家的势力,另外就是这小子小心眼,不计一切代价,就为了报复他曾经的捉弄。 可要是为了傅家。 陈致在工作上不应该那么不设防,放工作设备的箱子不上锁,半夜工作竟然也只是偷偷爬起来去隔壁。 如果是为了捉弄他…… 那没道理捉弄他的人,反而比他这个被捉弄的更怕暴露。 甚至怕到当场跳窗的程度。 陈致训练完,放完了器材。 回来就看到傅悉正笑着看他。 笑得他后背发毛。 “……看什么?”陈致问。 “没什么。”傅悉说。 晚上陈致没课。 签完了约,暂时也没什么工作。 两人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傅悉突然说:“我晚上想吃佛跳墙。” 陈致看他:“那出去吃?” 傅悉不语,只扭头看向他。 陈致:“……” 他明白了,这是要他做。 陈致闭嘴闷了一会儿,实在郁闷,道:“你看我像是会做佛跳墙的样子吗?” 他最多只会一些家常菜。 还是努力才能做的不难吃的那种。 让他做佛跳墙,就像是让小学生去做高数题。 傅悉没说话,只笑着看他。 陈致:“……” 回去的路上,他默默去超市买了佛跳墙的食材。 又在手机上搜了教程,并努力企图看懂教程。 等回了家。 陈致拎着那一兜子食材进了厨房。 傅悉像个四体不勤的二世祖,换了衣服,便窝在沙发里刷视频。 顺便看着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陈总,因为他一句话,在厨房里处理那一兜子麻烦的食材。 看了一会儿,傅悉恶趣味上涌。 突然道:“今天我去徐氏那边,刚好撞见徐总和那位陈总签约。” 听到这句话,陈致手一紧。 手里的海参biu一下捏飞了出去。 他连忙去捡,又装着不在意地搭话:“哦、哦……哪位陈总?” 但海参和鲍鱼都太滑了。 陈致又紧张连抓了几次没抓住。 傅悉也没戳破,就看着这人手忙脚乱的在厨房忙活。 优哉游哉地顺着这人的话道: “哦,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几年前遇到的那位。” 继而皱了皱眉,一脸苦恼地叹气: “上次和你聊过后,我想着既然是熟人,还是去打声招呼,结果那个陈总像是不想见我,竟然当场走了。” 陈致:“……” 他终于捉到了那只海参。 这会儿却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个马上就要下锅的海参。 今天在徐卓那边。 发觉傅悉过来后,陈致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 徐卓一离开会议室,他顾不上交代什么,就从小门跑到洗手间藏着。 后来隐约听到傅悉往洗手间这边来,便直接跳了窗。 他原本还奇怪,傅悉怎么非要见他。 听到这才明白。 合着还是他自己惹的祸。 那天怎么非想不开,找傅悉谈陈家的事…… 正思考着怎么回话。 又听傅悉说: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陈总,当初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现在竟然不愿意见我。” 男人声音里有些疑惑,似乎还有点低落。 听得陈致顾不得掩饰,忙道:“不是,他只是……”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又连忙闭上嘴。 假装很忙的样子在厨房忙活了一通,才走到外面,对傅悉说: “既然他不愿意见你,这么没礼貌……以后你不要去见他。” 陈致忍着心虚狠狠拉踩了一下自己。 傅悉看一眼,心道你想得美。 晚饭终究还是点了外卖。 因为陈总厨艺太上不了台面,那道佛跳墙惨遭失败。 吃着外卖,陈致还记挂着那道佛跳墙。 对傅悉说:“明天再给你做。” 傅悉笑:“好。” 晚上,傅悉洗漱完,回到卧室,看到陈致坐在床边,还在手机上看佛跳墙的教程。 他关灯上了床。 身侧的人依旧在和佛跳墙较劲。 傅悉笑着闭上眼睛。 晚上,傅悉迷迷糊糊间又听到陈致的手机铃声。 紧接着是身侧的人低骂了一声。 大概是抱怨怎么这个点联系他。 但这个时间点联系,应当也是有些重要的事。 傅悉原本被吵醒了有些不满。 感到身侧的人小心翼翼起床的动作,他忽而心思一动。 假装半梦半醒地睁开眼,伸手搭在少年腰间。 另一只手也环上去,哑声问: “怎么醒了?” 陈致被他摸的一僵。 一边因为铃声紧张,一边又因为傅悉主动抱上来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愉悦。 “吵醒你了?” 铃声还持续不断地响着。 陈致却忍不住低头回抱住男人。 他伸手捂住傅悉的耳朵,吻了吻他的眼睑:“没什么事,你接着睡。” 傅悉才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嘴角一勾,装作困倦地问:“咦,有什么声音在响?” 陈致:“……” “没、没吧?你听错了。” 他俯身又吻下去,心里怕得要死。 傅悉任他吻。 吻完了,却又接着道:“我真听见了,是谁手机铃声在响?” 陈致:“……” 吻那么一通没把人哄睡,反而差点把自己吻出火来了。 听到傅悉的话,他只能假装努力去听。 最后说:“应该是隔壁的。” 手机这样放着也不行,于是他顺理成章道:“我去看看。” 可怀里的人今天仿佛格外粘人。 傅悉直接抱住他:“哦,既然是隔壁的那不用管了。” 陈致:“……” 手机铃声一声接一声的响。 从这铃声的坚定程度,仿佛能感受到打电话的人的着急。 绷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差不多睡了。 陈致才又连忙爬起身,小声解释一句:“我去洗手间。” 傅悉也没想把人真搞到破产。 便装睡,假装不知道这人从床底下拿东西的动作。 听着这人做贼似的跑到了隔壁房间。 傅悉这才睁开眼。 他微微起身,靠在床头上,嘴角露出个笑。 却没有立刻动作。 又等了一会儿,陈致还没回来。 应该是有要紧事,临时开了个会。 估摸着会议差不多进行到中途,并且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傅悉突然起身下床,朝隔壁走了过去。 第70章 笋 起先, 傅悉的动作很轻。 等快走到主卧门边时,又骤然弄出了点声音,加重了脚步。 房间里, 陈致正坐在床边开视频会议。 为了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耳机只带了一侧。 听完电脑里下属的汇报,他正要开口。 冷不丁听到房门外传来的声音。 陈致立刻一个机灵, “咔吧咔吧”扭头看向主卧的房门。 傅、傅悉怎么醒了? 陈致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躲, 还是该保持不动不发出声音。 脚步声在客厅响起。 陈致默默祈祷傅悉只是去趟洗手间, 或者去喝杯水就回去睡。 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听到脚步声逐渐朝着主卧这边靠近。 陈致盯着那扇房门。 他突然记起来,自己进门时似乎没关门。 意识到这一点。 陈致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抱着电脑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窜。 想把电脑放下,可会议还继续着。 这件卧室又没什么可藏的地方。 眼看着的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似乎傅悉已经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陈致突然看到一旁的洗手间。 连忙抱着电脑冲进洗手间,顺手把洗手间的门给锁了。 傅悉进了卧室,没看到人。 躲得还挺快? 不过人是躲了, 屋里灯还开着。 傅悉目光在卧室扫了一圈,很快将目标锁定在洗手间的方向。 但他没有立刻走过去。 而是用有些沙哑困倦的声音, 喊道:“陈致?人呢?” 陈致刚端着电脑躲进洗手间。 人刚松了口气, 突然听到外面傅悉的呼唤声。 他下意识想回应,又噎了一下立马闭上嘴。 电脑里,会议还在继续。 陈致注意力一边放在外面的傅悉身上, 一边又得听着会议上其他人的汇报。 正当他四顾不暇的时候。 却听傅悉朝洗手间走了过来:“陈致, 你在里面吗?” 陈致:“……” 他深吸口气, 勉强露出点声音:“怎么醒了,我……” 门外。 傅悉优哉游哉地站在门外,伸手拨弄了一下洗手间的门把手。 故作不解问:“你锁门干什么?” 陈致:“……”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有那么为难过。 “我……在上厕所。”他撒谎道。 傅悉在门外憋笑。 “哦……”他像是应了一声就要回去了。 却在里面的人松了口气的瞬间, 一脚踢在洗手间的门上。 “砰”的一声。 吓得陈致差点把手里的电脑扔出去。 这会儿心情奇特的不只是陈致。 还有视频会议里,陈氏的其他员工。 原本见到老板穿着睡衣在卧室里开会,也就算了。 毕竟那么长时间,他们也习惯了。 可没一会儿就见到老板端着电脑乱转,很快又钻进了一个地方。 看样子,还是洗手间。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厕所开会。 真是全靠良好的职业素养,才能面不改色的继续谈工作。 可这会儿老板都进了洗手间了。 外面好像还有人追杀一样。 天哪。 他们陈氏的董事长,到底生活在什么可怕的环境里。 听到傅悉踹的那一脚。 陈致连忙暂时退出会议,朝外面问:“怎么了?” 傅悉大半夜也不困了。 不是躲他吗? 那就好好玩。 他懒懒散散地说:“你快点,我也要用洗手间。” 陈致:“……” “客厅不是有吗?”他说。 “客厅的坏了,不能用。”傅悉信口胡诌。 “你快点。”男人慢吞吞地催促。 陈致:“……”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傅悉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故意在逗他。 但又怕傅悉是真的急。 只能先将工作搁置,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男人一副困倦的样子。 见他出来,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问:“大半夜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陈致把人接住。 刚刚急得要死,这会儿心里又软成一片。 “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今天睡得不好?”他轻声问。 “嗯……” 傅悉窝在他颈边笑,又问:“刚刚怎么还锁门?” 陈致:“……不是要去洗手间,快去吧。” 傅悉压住嘴角的笑。 他放开陈致,走进洗手间,脸上哪还有什么困倦的表情。 这会儿傅悉倒觉得有点稀奇。 刚刚陈致明显是带着电脑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倒是藏得挺好,手上什么都没有。 傅悉在洗手间扫视了一圈。 最终在洗手池顶柜上,看到笔记本电脑侧边闪烁的呼吸灯。 傅悉:“……” 真能藏。 他倒是也没戳破。 随便洗了个手又打开门出去。 陈致还等在门外。 见傅悉出来时神色和平时无异,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好了,时间还早,先去睡。”陈致说。 说完,他正着急找什么借口,回到洗手间接着开会。 却见傅悉转身又抱住了他。 陈致:“……” 完蛋,这家伙今天怎么那么粘人。 “不一起回去吗?”傅悉说。 陈致:“……” 他想说,他还需要再洗手间再待一会儿。 可又不想推开怀里的人。 挣扎了半天,咬牙道:“当然……回,我晚上又没有什么事。” 怀里的人笑着抬头吻他。 陈致本就不禁撩。 他们这几天又太忙,有段时间没做了。 火轻易烧了起来。 他还记挂着洗手间里的电脑,以及那个暂时中断的会议。 勉强挣扎了一下,说:“那么晚了,明早你还要上班……” 傅悉抬眸看向他。 盛着笑意的茶色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近乎有些魅惑。 陈致被他看得喉咙发紧。 忽而,男人凑近,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陈致“嘶”了一声,呼吸骤重。 犬齿在皮肤上轻轻撕磨时,理智便轻而易举陷落。 两人一边吻着,一边回到卧室。 陈致实在忍不住了。 他勉强抽出一丝神志,伸手去开床头柜去找东西。 刚把东西拿出来。 却见撩了他一路的人,一沾床,便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睡了过去…… “……” 陈致手里拿着套愣在了当场。 怎么……睡那么快? 刚刚不还在亲他吗! 看着闭着眼睛睡熟过去的人,陈致呆了好久,恍惚间觉得刚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坐着平复了好大一会儿。 这才认命地接着回到那边洗手间里,将电脑拿回来开会。 躺在床上的傅悉偏了偏头,掩住自己勾起的唇。 想把工作放一边干坏事? 门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傅悉照常起床。 陈致倒是起晚了一点。 昨晚又是有个紧急会议,又是差点被傅悉撞破。 最后还憋了一身的火没处纾解。 饶是铁打的人也忍不住了。 傅悉醒来的时候,陈致刚从床上做起来。 Duang大一只的少年呆愣愣坐在床上,从神情到头发丝都蔫了吧唧的。 看到傅悉醒来。 他顿了顿,问:“昨晚……” “嗯?”傅悉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打了个哈欠问,“昨晚怎么了?” 陈致:“……” 他盯着身侧的人瞅了一会儿。 傅悉一醒来就去看手机。 一副操心工作的样子。 看起来睡一觉就把昨晚起夜的事儿给忘了,说不定都当成了做梦。 陈致一边松了口气。 一边又委屈得要命,只感觉到生活的艰难。 他起晚了,索性不着急了。 扑到傅悉身上,趴着不动了。 早上是最容易起反应的时候,傅悉也怕给他闹出情况来。 伸出两根手指,抵着这人的额头往外推: “别想,我要去上班。” 陈致:“……” 再怎么犯懒,他还是爬了起来,趁傅悉洗漱的时间,煎了两个蛋。 傅悉觉的自己真是坏透了。 看着这人在厨房里为自己忙活,他偏偏心里又冒出些损招。 去公司的路上,傅悉给助理发了个信息,让他帮自己查一下“那位陈总”的联系方式。 只是不要透露是自己在查。 陈致的号码普通人拿不到,但对于傅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道号码后,傅悉又给自己搞了个国外的号码。 陈致早上颓了一会儿,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他今天课不少。 昨晚会议上的事也要忙。 百忙之中,他还要研究怎么给傅悉做佛跳墙。 网上的教程都太粗糙,陈致看不懂。 最后他特地找罗红,让罗红给他录了个傻瓜版的教程。 今天傅悉下班有点晚。 陈致练完球,刚好回去。 白天他已经将要忙的事忙了个差不多。 并且特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助理,上半夜的时候不要给他打电话。 除非是真的要紧。 做完这一切,陈致买了食材,回家给傅悉做佛跳墙。 还好罗红的教程足够详细,这次陈致总算没有浪费食材。 等小火把佛跳墙炖好。 加班的傅悉也刚好回来。 见到桌上刚炖出来的佛跳墙,傅悉拿起汤勺尝了一口。 而后沉默了一会儿。 陈致被他搞得有点紧张。 “……难吃?”他问。 “没,味道不错。”傅悉说。 他昨天提佛跳墙只是为了难为一下这小子。 毕竟这道菜做起来动辄四五个小时起步。 没想到……还真给他做出来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一起把这道菜吃完。 有个各自忙活了一会儿,洗漱上床睡觉。 傅悉习惯睡前看会书。 但这次陈致一上床就不老实。 昨晚被傅悉折腾了一晚。 今天晚饭吃的又都是大补的东西。 他忍得住才怪。 傅悉不紧不慢按住他的手,哼道:“干什么?” 陈致在这种事上相当直白。 凑过来,环住他的腰,说:“想做。” 傅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没拒绝。 少年几乎瞬间有了反应,翻身覆上来。 傅悉笑着吻他的下巴。 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做了。 陈致喘得厉害。 理智即将断弦,却还记得伸手去床头柜拿计生用品。 他不爱戴这东西。 但傅悉这几天早上都忙。 东西拿到手,他又去蹭傅悉,低声在傅悉耳边道: “帮我?” 傅悉心里估摸着时间。 牙齿咬住方形包装的一角,撕开铝箔纸,帮人戴好。 这个时候,陈致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正要倾身。 忽而,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陈致:“……” 第71章 撞破 “怎么了?”傅悉挑眉问。 “……没事。” 陈致还想继续, 可铃声响得实在太恼人。 他今天和助理说过,除了紧急事件不要在前半夜给他打电话。 现在铃声突然响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见他没动。 傅悉侧耳听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那个手机铃声又响了?” 说这话时, 他倾身过来吻陈致的下颌。 手也滑了下去。 陈致瞬间咬了咬牙:“……” 刚想什么都不管不顾。 却又听身前的人疑惑道:“怎么一直在响?” 陈致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去管手机, 不仅有可能耽误工作,铃声一直响, 傅悉也会产生怀疑。 可要是现在去管…… 陈致完全不想在这种时候管无关的破事儿。 他只想压着傅悉在床上滚。 手机铃声悠扬的旋律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少年人维持着姿势僵在当场。 看起来为难得快要哭了。 傅悉心里笑得打跌,又伸手若无其事地去抚少年的脸颊。 凑近了说:“反正是隔壁的, 不管了?可是怎么响得那么近呢?” 陈致:“……” 他天人交战了许久。 终于还是咬牙从床上站起来, 拉好了衣服。 这动作做的极快,仿佛怕拖上一秒,自己的意志力就会瓦解一般。 起身后,他飞快道:“我、我……先去趟洗手间。” 说完连忙从卧室里出去, 还不忘了将卧室的门带上。 等人走了。 傅悉指节抵住唇,笑得锤床。 笑完之后,傅悉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招虽好玩, 可惜用不了几次。 陈致压着火,又努力放轻脚步走到隔壁主卧。 上次傅悉半夜摸过来之后, 他就把放电脑和手机的箱子挪到了主卧这边。 又怕晚上消息来了自己听不到, 于是将铃声都调到最高。 可是他没想让这破东西这个时候响啊! 身体上的火逐渐烧成理智上的怒火。 陈致心道,这次打电话的人最好有足够重要的正事找他。 伸手把箱子捞出来,又拿出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陈致一愣。 不过最近他活动频繁, 有旁人联系他也算正常。 陈致拿出手机, 深吸两口气, 才平复了下心情,接通电话:“喂。” 可电话刚接通。 只听对面“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挂、断、了! 陈致愣了两秒, 才猛然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那串陌生号码还飘着。 像有人朝他做鬼脸。 陈致:“……” 他深呼吸着,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隔壁傅悉还醒着。 可手上力道还是恨不得把这手机给当场捏碎。 不开玩笑。 陈致现在特别想把这个给他打骚扰电话的人拽出来捏死。 他长那么大从没被人这样戏弄过! 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可惜隔着屏幕,再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 陈致只能将号码发给助理,让人帮自己查查。 顺便再次耳提面命,不要把他的号码交给无关的人。 做完了这一切,陈致又缓了一会儿,才压下被人耍弄的愤怒和被迫中断的憋屈。 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另一边卧室。 打开房门,陈致小心翼翼看了眼傅悉的神色。 男人还坐在床上,低头玩着手机。 卧室里只开了夜灯,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神色。 陈致关了门,走到床边爬上去。 还有点想继续。 却见傅悉抬头笑眯眯看向他:“哟,舍得回来了?” 陈致:“……” 听这语气果然生气了。 “不是你说想做,要做的时候又跑了个没影,什么意思?” 傅悉这个罪魁祸首,脸不红心不跳的控诉。 见傅悉生气,陈致一边松了口气。 生气就代表没怀疑他和那个铃声的关系。 可转瞬,陈致又更委屈了。 被迫中断,还被人打骚扰电话。 结果傅悉还生他的气。 他怎么那么倒霉? 傅悉强忍着笑。 怕自己忍不住被看出端倪,连忙关了灯,装作不悦道:“睡了。” 陈致:“……” 他试探了一下,才缓缓伸手将手放在傅悉腰上。 但这显然什么都不能做了。 陈致又在心里把那个陌生号码的主人千刀万剐了一遍。 陈致都快被这事儿搞emo了。 那个电话号码没查出个好歹,陈致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应激。 现在他就算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听到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这样下去可不行。 陈致没傅悉那么爱工作。 他的确喜欢在商界开疆扩土,但从没把工作凌驾于自己的生活之上。 再像现在这样搞下去。 陈致怕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就出问题。 所以他准备从国外接点人过来,在国内初步组成一个团队,用来对接国外的工作。 而自己只需要在白天处理一些重要工作就行。 这事儿需要吴家帮忙筹备一下。 陈致便临时联系吴宇,和吴宇见了个面。 这次陈致选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火锅店,傅悉绝对不会过来的那种。 而且他准备速战速决,应该遇不上傅悉。 在火锅店里见面时。 陈致和吴宇隔着火锅沸腾的水汽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陈致是因为最近过得实在太难。 吴宇是一在这种场合里见到陈致,就觉得脸疼。 不过今天应该遇不到傅悉吧? 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巧。 吴宇也宽慰自己。 刚宽慰完。 吴宇就听隔壁桌传来一道熟悉的清朗声线: “老板,再来一份虾滑。” 陈致:“……” 吴宇:“……” 两人眼睛里不约而同冒出了点惊恐,嘎巴嘎巴转动脖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白衬衫清隽背影,正背对着他们,熟练地将服务员刚送来的虾滑下进火锅。 在男人对面,乔延正夹起一个丸子往嘴里塞。 一抬头,看到隔壁桌的他们俩,也是悚然一惊。 一个丸子顿时噎在喉咙里。 乔延可是知情的! 趁乔延说不出话来,吴宇和陈致连忙背对着傅悉对乔延疯狂打手势。 别吱声啊! 千万别吱声! 俩人点好的菜也不管了,正想趁着傅悉没发现悄悄离开。 可仿佛是他们动作太大了。 正在夹菜的男人,好奇地转过身,朝这边看过来。 男人唇上还带着火锅热意烫出的红。 看到他们后,眉梢一挑,略带些意外的问: “两位……怎么又凑在一起?” 陈致背后冷汗唰的冒了出来。 是、是啊! 他们怎么又见面了? 他和吴宇第一次见面,可以说吴宇单方面骚扰他。 第二次见面,傅悉误会吴宇威胁他,陈致也点头应了。 但这第三次还能怎么解释? 吴宇人也慌! 他还记得傅悉上次都拎着他的脖子威胁他,说让他离陈致远一点。 不然就要天凉吴破。 现在他还来见陈致,那不是在傅悉肺管子上蹦迪吗? 而且吴宇一直记得傅悉揍他那一拳。 上次陈致打他,那是收着劲儿的。 看起来声势巨大,实则没用什么力气。 但傅悉打可是真的打啊! 那一拳揍下来,吴宇后槽牙都松动了。 傅悉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今天当然没那么巧。 他没事儿也不会来这种火锅店。 但是傅悉有让人留意吴家的动向,得知吴宇没找其他朋友,自己一个人去了一个普通的火锅店。 傅悉心里便有了猜测。 于是中午推了工作,特地来这边等着。 乔延正巧中午来找他吃饭,被他薅了过来,刚好当做掩饰。 目光从肢体僵硬的陈致身上扫过。 逗着人玩了这两天,原本傅悉都不怎么生气了。 毕竟某人逗起来实在有意思。 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一直都没变。 但现在看到吴宇。 傅悉骤然又想到前两次的奇葩经历。 第一次陈致说吴宇骚扰他,他竟然信了。 不仅信了,当时还因为自己不能忽略利益全然的保护陈致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现在好了,这俩竟然合起伙来骗他? 第一次也就罢了。 毕竟那时候也没给他什么反应的空间。 可第二次…… 想到第二次撞到这两人的场景,傅悉脸上的微笑愈加灿烂。 傅悉是个很少尴尬的人。 可这会儿一想起自己当时脑补出的奇葩理由,还有冲过去给吴宇的那一拳。 傅悉就有股脚趾扣地的冲动。 很好、很好。 这时,坐在傅悉对面的乔延终于把那颗丸子吞下去了。 猛喝了一口水。 听到乔延的声音,傅悉骤然又想起点东西。 他想到了上次乔延约他出去玩,说的那一堆模棱两可的话。 傅悉转头看了一眼乔延。 就见乔延连忙躲了一下他的视线。 视线游移中,傅悉看到乔延和陈致视线撞上了一瞬。 乔延也心虚地马上移开。 看到这,傅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明显也是知情的。 这仨都心知肚明。 只有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傅悉嘴角的微笑更深。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个点,火锅店里很热闹。 周围充斥着客人的交谈声,服务员端着餐盘在桌与桌之间穿梭。 一片热闹景象。 可这边的两桌,却尴尬得十分寂静。 电光火石之间。 陈致只觉得自己脑子从没转那么快过。 他立刻想到一个还算合适的借口,连忙开口道: “吴宇是为了前两次的事向我道歉。” 傅悉:“……” 还真给他找到借口了。 这会儿傅悉甚至对这小子急中生智的表现有那么点欣赏。 别说,这借口找的还真不错。 毕竟前段时间,吴宇父亲刚找自己道过歉。 现在吴宇找陈致道歉也正常。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估计又被这小子给忽悠过去了。 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过关。 “哦~” 傅悉轻飘飘应了一声,笑着问,“怎么道歉的?” 傅悉将目光投向了吴宇。 陈致也朝吴宇看了过去。 在两人的目光下,吴宇哆哆嗦嗦抬起手,悲鸣了一声: “我、我不识好歹,竟然敢骚扰傅总的人!” 说着,他抬起手,用足了力气。 自己给了自己一拳。 第72章 狩猎 傅悉:“……” 这位也是够拼的。 吴宇打完之后, 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自己打总比别人动手要好。 无论是陈致还是傅悉,打得可都比他重多了。 可打完之后, 傅悉却没有说话。 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悉不说话, 乔延也不敢说话。 陈致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心脏正往嗓子眼跳, 更是说不出什么。 于是这两桌气氛又尬了起来。 但吴宇刚刚喊得那一嗓子,和自己打自己的行为实在显眼。 这家火锅店又小。 一时间满店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吴宇:“嘤。” 陈致想得更多。 他观察着傅悉的表情, 心跳骤然失速, 一个猜测马上便要浮上来。 他张了张口。 如同上次被撞破那样,坦白的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他嗓子勉强发出点声音。 却见傅悉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吴宇说: “用不着那么紧张,上次你父亲已经找我道过歉了, 吴少太客气。” 吴宇骤松一口气,干笑两声终于坐下。 傅悉又看向陈致:“道声歉的事,怎么还瞒着我。” 陈致一噎。 他甚至有些怀疑傅悉是不是故意的。 被他这样一打岔, 原本想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再突然开口说出来,也显得奇怪。 两桌便在这种诡异地气氛里, 其乐融融的一起吃起了火锅。 乔延尴尬得要死。 他最爱替别人尴尬, 这会儿忙得要命,一会儿替陈致和吴宇的骚操作尴尬,一会儿又替傅悉尴尬。 他没想到, 这都撞见了, 傅悉还被陈致给骗过去了。 这家伙真是被陈致迷住了。 正这样想着, 乔延一抬头便对上傅悉的视线。 “怎么了?”乔延被盯得有点发毛。 “没事,多吃点。”傅悉笑眯眯地拿公筷给乔延加了点菜。 乔延:“……” 完蛋,更恐怖了。 乔延真是受不了任何一点尴尬的氛围, 他打了个哈哈,没话找话般提议: “明天周末,一起出去玩吗?” 这话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以及缓和气氛。 乔延也没想傅悉会答应。 谁料,对面的人说:“好啊。” “啊?”乔延呆了一下,下意识问,“去哪儿玩?” 傅悉勾了勾唇,提议道: “张老板的真人CS场地不错,去那吧。” “哦哦。”乔延应道。 他倒是没有太惊讶。 傅悉喜欢玩枪,去国外的时候经常去靶场练射击。 他选这个倒也正常。 陈致完全没留意两人说了什么。 脑子里还一团乱麻。 晚上回去,傅悉的表现一切如常。 今晚陈致没被电话打扰。 可他心里有事,睡得却不太好。 第二天,傅悉开车带着几人往张老板的场地赶。 傅悉开的是一辆六座suv。 他在前面开车,陈致和乔延坐在后座。 这已经是他们出游的常见配置。 算不得惊讶。 连着出去几次,乔延和陈致勉强都算熟了。 可是…… 乔延默默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吴宇跟个鹌鹑一样窝在车子最后一排。 乔延:“……” 为什么要带这个家伙。 吴宇也想问,为什么要带他啊? 他对这种拿着枪东奔西跑的游戏完全不感兴趣,与其玩这种,他宁愿一个月换八个对象。 但吴宇微弱的反抗明显无效。 傅悉将车子停在场地外。 张老板早就安排好了人,给他们讲解基础规则。 傅悉是这边的熟人了。 他扫了眼场地的地图,熟门熟路穿戴好防护背心,又戴好头盔和护目镜。 乔延嫌麻烦,只戴了护目镜了事。 傅悉却看他一眼,微笑道:“还是把头盔戴好。” 乔延:“……” 怎么有种危险的感觉? 交代完乔延,傅悉转身看向陈致。 陈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才刚穿好马甲。 傅悉走过去,拿起头盔戴在他头顶,并帮他调节好尺寸。 陈致一愣,抬起头,隔着护目镜对上傅悉的眼睛。 男人的动作和平时无异。 可陈致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等几人穿戴好,拿着水弹枪进了场地。 场地很大,人为竖起了很多墙板,构造成迷宫的样式。 乔延还以为只是和从前一样的一次普通玩耍,松松垮垮拿着枪走进去,左看看右看看,道: “咦,怎么看不见敌人在哪?” 他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傅悉一声笑。 傅悉的笑声一贯很好听。 带着点慵懒的磁性,碰触到耳膜时,带来些许轻微的痒意。 可这点好听的笑声,在宛如迷宫般的墙壁间回荡着,却莫名带出了点危险的味道。 “敌人不就在眼前?”傅悉说。 乔延:“啊?” 他还没弄明白,就见傅悉枪口指了指自己、吴宇,还有陈致。 三人:“……” 乔延还有点无法接受:“啊?我也是吗?” “不然呢?”傅悉说。 随后,他笑眯眯看向陈致,说:“还有你。” “给你们三分钟,跑。” 吴宇最鸡贼,察觉到不对劲,一猫腰跑进了一旁的拐角处。 乔延一边懵一边跑。 陈致滞了滞,只能也跟着跑。 但傅悉完全不信守承诺,三人一开始动,他的枪就扫了过来。 拿的不是真枪,但打身上疼啊! 原本还是只玩玩的几人,下意识认真躲了起来。 三人像散在猎场里的兔子,奔跑着躲避身后的猎人。 体力差距很快显现出来。 傅悉熟悉地形,对这游戏又得心应手,很快追到了乔延。 乔延快跑断气了,er的一声趴在地上,举起手来:“我死了,不要打我!” 傅悉走上前,拿枪戳了戳乔延:“没事,算你没死,接着跑。” 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延:“……我觉得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快点。”傅悉漫不经心道,“我还没玩尽兴。” 说着,他一枪打在乔延屁股上。 乔延“嗷”的一声跳起来跑,边跑边骂:“你怎么了!你今天不对劲!” 很快,场里三人都意识到傅悉今天也太狠了。 专挑防护背心挡不到的地方打。 又过了一阵。 三人躲在了同一个墙壁后。 乔延扯着气音质问:“我靠,你们谁惹他了?没事儿惹他干嘛!” 吴宇也过来了。 他本就不擅长这种运动,这会儿累得最厉害。 嘴唇哆嗦着问:“他、他拿的不会是真枪吧?我感觉他是真想弄死我。” 陈致也靠在墙上喘着气,身上也挂着几处弹痕。 他这会儿身体条件最好,心理条件就不一定了。 绷了一会儿,陈致终于说出了从昨天开始就埋在心底的疑问,崩溃道: “他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吴宇和乔延齐声问道。 意识到陈致在说什么。 吴宇立刻伸手捂脸:“完蛋了完蛋了,那我可死定了!” 乔延反应的慢一点。 反应过来后,不解道:“啊?那他打我屁股干什么?我又没骗他。” “不啊,他就算要打,也得打你这个罪魁祸首啊!”乔延指着陈致说。 陈·罪魁祸首·致这会儿心乱如麻,压根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很快,一枪从远处射来,直直打在他们躲避的墙根。 三人顿时又四散开来。 吴宇人最怂。 在傅悉追上来的时候,直接趴地上不动了。 他抱着傅悉的靴子声泪俱下: “傅总,这不怪我啊,你懂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牛马打工人,实在是陈总给的太多了。” 傅悉给他逗笑了。 原本,他只以为吴宇联系陈致是工作上的事。 现在一听,竟然还有别的原委。 “哦,他要你做什么?”傅悉问。 吴宇是真被傅悉给吓到了。 他从前对傅悉一直有点滤镜,即使猜到傅悉本性冷淡,也没料到他竟然有这种满身杀气的一面。 被傅悉一问,也不管傅悉事前知不知道,顿时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他只是让我帮忙追您……” 傅悉一愣。 “……接着说。”他道。 听完吴宇讲述的经过。 傅悉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是猜到了陈致大概率想钓他,但是没想到,这种事,这小子竟然还会找人来参谋。 他小学生吗? “滚吧。”傅悉纡尊降贵地指了指出口。 吴宇顿时爬起来往外面跑。 刚跑了没两步,突然屁股一疼,整个人都蹦了一下。 他眼泪汪汪转身朝傅悉看过去。 就见傅悉看着他笑:“这一枪,是因为你出卖了你老板。” 吴宇:“……” 果然外人不应该掺和小情侣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傅悉找到了乔延。 乔延自觉自己没什么错,指着傅悉道:“我还帮过你,你气我干什么!” “说,你怎么知道的。”傅悉问。 乔延一五一十把自己撞见陈致身份的过程说了。 说完还不忘了给自己找补:“我当时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惜被那谁给拦住了。” “哦?”傅悉似笑非笑看向他,“一个身份的事儿,事后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怕他报复你?” 乔延:“……”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兄弟啊,说太清楚可就没意思了啊! “可我暗示过你啊!”乔延又理直气壮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傅悉就来气。 “你那叫什么暗示?鬼能听出来你的意思?” 乔延顿时委屈上了:“我那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傅悉无语地望了望天:“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自己在吴家见到了陈致。” “哦,对哦!”乔延一拍手。 拍完了,他又一言难尽地看向傅悉:“我怎么觉得,那个时候就算和你说了,你也会觉得是吴家的错呢?” 傅悉:“……” 好,怪他。 送走了乔延,场里便只剩下一人。 傅悉倒也不急,漫不经心拎着枪在场地里逛。 陈致这会儿也在心思纷乱的瞎逛。 傅悉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在昨天,还是……更早? 正心不在焉的时候。 一把水弹枪的枪口蹭到他背部,沿着脊柱往下,最终抵在他后腰。 陈致浑身一僵。 他转身看过去,傅悉一手拿枪抵着他,另一手摘掉护目镜,擦了擦额头的汗。 汗湿的额发贴在他脸颊,只露出一瞬,便又被护目镜严严实实罩住。 “再给你一次逃跑的机会。”男人说,“下次被我抓住可就真‘死’了。” 说着,他枪口往前一推。 陈致不知道他是否意有所指,只能咬牙往前跑。 这个场地很大。 里面没有外人,几乎算得上是傅悉一个人的狩猎场。 吴宇和乔延也已经离开。 陈致是唯一的猎物。 跑了一会儿,陈致突然后颈一麻,翻身朝一侧躲过。 国外持有枪支是合法的,陈致因为身份问题,从小也做过一些训练。 他刚避开,原来站立的地方,便多了一颗水弹弹珠。 弹珠弹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但也能看出,拿枪的人手有多稳。 陈致抬头,看到傅悉从拐角处走出来。 似乎是对这一场狩猎早有预谋,男人穿着长衣长裤。 深色的布料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流畅的线条从腰部开始收窄,在那双长腿上蔓延,最终没入脚上的皮革短靴。 傅悉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温和的,包容的,所有锋利的情绪全掩在假面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现在的他,却像是终于撕掉那层温和的外皮。 露出些许危险恶劣的本质。 陈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理智是焦灼的。 可看到这样的傅悉,心脏和身体又不由主的激动、战栗。 这次他没有躲。 第一次举起自己手里的水弹枪。 男人之间终究要打一场。 虽然陈致也不清楚,打完了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 他们是在床上打过的。 陈致很清楚,傅悉当年在球队里做的是后卫。 单纯硬碰硬的力量,傅悉比不过他。 所以在床上屡屡受挫。 但要论敏捷性和技巧,傅悉比他强。 到最后,陈致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一个贫穷大学生,哪里学来的这些技巧,只能尽力抵抗。 最终,傅悉虚晃一枪,枪杆将他手里的枪挑出去。 枪口对准了他的下巴。 男人居高临下看过来,喘息着发出个拟声词:“砰,你输了。” 在这一瞬间。 陈致很没出息的硬了。 这场wargame结束。 出了场地,换掉身上的装备,傅悉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和的样子。 正笑着和场地的负责人说,自己一不小心踹坏了几堵墙。 旁边乔延和吴宇正坐着休息。 这俩穿的短袖,胳膊上全是水宝宝打出来的红点。 在加上傅悉刚刚那句话。 负责人:“……” 打那么凶的吗? 玩完这一场游戏,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几人一起步行到山上的民宿休息。 路上,陈致一直很沉默。 忽而,他也不顾乔延和吴宇都在场,突然出声:“傅悉,我……” “嗯?” 傅悉笑着回头,像往常一样亲密的抚上少年脸颊,却恰到好处打断他的话,“怎么,刚刚打疼你了吗?“ 陈致:“……” 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在很早之前,陈致就想过,傅悉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猜,傅悉应该不会有反应。 会让你觉得一切如常,他会像往常一样对待他,亲吻他,甚至和他上床。 可他却再也没办法踏进傅悉内心领域的玄关。 虽然早有预料,可陈致没想到,傅悉竟然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吴宇和乔延跟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出声。 傅悉也在观察陈致的神色。 刚从游戏场地里出来时,这小子身上还有些明显的焦灼。 可等到晚饭的时候,这股焦灼已经散去。 再次恢复到平时一贯的冷静,甚至是死寂。 他像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又像是接受命运的死囚。 饭桌上,乔延早忘了今天上午的事,又开始如同平常般叽叽喳喳。 对面高大的少年,安静地吃完东西。 临走时,抬头看了傅悉一眼。 对上那双过于黑沉的眸子,傅悉执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 乔延还在叽喳:“吴宇那家伙回去倒头就睡了虚的一比,哎你走神想什么呢?” 说着他伸手在傅悉面前挥挥。 傅悉微笑:“没事。” 晚上。 附近空气很好,夜空中的月亮圆且清晰。 傅悉独自在外走了走。 想到了什么,他下山去了张老板的赛车场。 人刚走过去,却发现场地里的大灯开着。 傅悉循着上次过来的记忆走进去。 就见那辆黑色的跑车已经开出了车库,正停在赛道上。 车门开着。 陈致正在穿戴护具。 旁边放着另一套护具。 见到傅悉过来,他把这套护具递过去,对傅悉说: “上车。” 傅悉倒也没拒绝,直接上了副驾。 他不是第一次做陈致的车。 也不是第一次和陈致在赛道上驰骋。 可出人预料的速度依旧让人肾上腺素不由主地飙升。 在车子越最惊险的那个弯道时,傅悉突然开口: “不是说家里没条件,怎么赛车玩那么溜?” 他冷不丁问出这句话。 身侧少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很稳。 车厢里,傅悉甚至听到这人笑了一声,说:“这个时候问这个,你是真不怕死。” 等车子停下,傅悉依旧出了一身的汗。 刚刚让人灵魂战栗的速度仿佛还停留在神经末梢。 车厢里回荡着清晰的心跳声。 有傅悉的,也有陈致的。 车子虽然停下,但兴奋还在血液中流淌。 傅悉侧眸,对上身侧少年的眼神。 陈致平时虽然冷淡,却只像只对什么都没太有兴趣的大狗。 极具威胁性的身躯懒散窝着,连獠牙都藏了起来。 但不经意间,傅悉总能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些许危险。 仿佛亲昵啃咬他颈侧的犬齿,能轻易将他吞吃入腹。 这种危险让人警惕,却又能挑起他的兴趣,让他沉迷。 现在的陈致,身上那丝攻击性便又展露了出来。 就像傅悉那天在包厢里窥见的那一幕。 懒散阴郁的男人,用手指漫不经心玩弄着打火机跳动的火苗。 傅悉喉咙微紧。 却见身侧的人骤然拉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 他长腿夸下车,随手摘下头盔扔到一旁。 这些动作做完,已经绕到了副驾这一侧。 他伸手拉开车门。 在人反应过来之前,钳住傅悉的下颌,探身重重吻过去。 “唔……” 傅悉根本来不及挣扎。 少年吻得很凶,齿间很快蔓延出血腥味。 傅悉皱眉,伸手锤他肩膀。 他下手也重,可察觉到他的动作,陈致却变本加厉。 傅悉还被安全带束缚着。 又被人压在副驾这窄小的空间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伸手去解安全带,却被人扣住了手。 傅悉只能扬起脖颈,任由身上的人施为。 陈致吻得凶,几乎像是要将他咬碎了吞吃入腹。 等这一吻结束,车里全是两人灼热的喘息。 傅悉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头瞪人:“值得吗?你幼不幼稚?” 陈致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生眼眶泛着红,在傅悉面前笑:“我就是幼稚。” “曾经有人和我说,让我现实一点。” “可我就是做不到。” 几年前,在国外那栋公寓里的记忆逐渐浮上来。 面前的人也和曾经的稚嫩少年逐渐重合。 曾经只能被他捉弄调笑的小孩,宽大的手掌已经能轻而易举圈住他的手腕。 不顾他的抗拒,扯起他的手,低头轻吻他的指尖。 少年执拗地看过来,笑着对他道: “我就是学不会你说的现实,我学不会冷静地权衡利弊。” “我想要的人,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第73章 陈总 傅悉张了张口, 只觉得心脏莫名跳的很快。 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 即使早有猜测。 即使已经从吴宇那里听到了真相。 可亲耳从陈致口中听到时,傅悉依旧觉得荒谬。 这家伙, 放弃优渥的生活, 搁置那么大一个公司。 窝在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在街头巷尾的烈日下打着工, 每天辛辛苦苦练着他喜欢的篮球。 兢兢业业,毫无破绽地做一个贫穷而普通的大学生。 只为了……追他。 傅悉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一边觉得荒谬, 一边又不可抑制地升起难以言喻的触动。 只能偏开头看向一侧。 可他视线刚移开。 便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强硬的扭回来。 “看着我,傅悉。”陈致说。 这个时候,他的声线还是平淡的。 可眼神,却像盯住猎物的蛇一样。 “傅悉,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说。 少年凑近。 微凉的唇像冰凉的蛇信,一下下碰触着男人的耳廓,低声道: “是你先招惹我的。” “如果那个时候, 你不去帮我,把我扔在街头自生自灭, 就没有这种事, 对不对?” “所以,你只能看着我。” 陈致将手中握着的那只手,抵在自己的心口。 第一次毫无保留的, 让傅悉感受他心脏的跳动, 感受他的渴望。 他眼眶泛着红, 眼神却专注,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和执着,以及……满满的占有欲。 “以后, 不要让别人进你的狩猎场。”他又低头去吻男人的指尖,轻声道,“无论是吴宇还是乔延,都不行。” “你喜欢玩枪,我陪你。” “你想要什么样的猎物,我都可以扮演。” 傅悉:“……” 似乎察觉到男人些微的情绪波动。 少年伸手去碰傅悉的脸颊,他嘴角又带了一抹难看的笑: “你不高兴也没关系,今天你生气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傅悉:“……” 很好,他这是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一直在克制,傅悉你不该戳穿我。”他说。 傅悉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得不错,挺有气势。” 话落,他抬眸直视着陈致。 扬了扬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笑着问:“但你抖什么?” 陈致:“……” 他握住傅悉手腕的手指在颤,撑在傅悉身后椅背上的手也在颤。 细微的战栗通过相贴的皮肤,清晰的传达到傅悉身上。 男生骤然抿了抿唇,压下手指的颤抖。 偏开头道:“总之你跑不掉的傅悉。” “哦~”傅悉点头。 偌大的赛道上一时沉默起来。 半晌,傅悉打了个哈欠,问:“说完了吗?说完了回去,我困死了。” 陈致:“……” 他默默松开手。 两人把车停进车库,又一起回了民宿。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只有月亮还亮澄澄地挂在天幕最高处。 回到房间,洗漱完。 傅悉躺在床上,感受到身侧的少年僵硬地躺在自己身侧。 两人安静躺了一会儿。 突然,傅悉转身,带了点兴味地问: “你说你一直在克制,我不太信。如果之前那都叫克制,不克制是什么样?” 男人声音里带了点调笑:“总不能吹嘘自己的能力吧,陈总?” 话落,身侧安静躺着的少年骤然覆了上来,再次伸手钳住了他的下颌。 咬牙切齿道:“傅悉,这是你自找的。” 傅悉心里想笑。 就吹吧。 做都做了,他就不相信陈致还能对他怎么样。 可走神的一瞬间,傅悉手上便传来熟悉的束缚感。 他一愣,下意识挣了一下:“你又绑我……” 可灼热的唇舌已经覆了上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让人近乎窒息的吻。 傅悉视线因为缺氧而模糊,身前的人才终于放过他,唇舌游移到他颈侧噬咬。 最初傅悉还能忍。 可察觉到陈致的目的,他浑身骤然绷紧。 但却找不到任何反抗的余地。 最终,他只能僵着身体承受少年的噬咬和舔舐。 隐隐从齿缝间溢出一声低骂:“你变态吗?” 回应他的,是双膝间的一声低笑。 窗帘没拉,窗外银白的月光透进来,洒在傅悉身上。 却照不到隐匿在暗处的人。 只有他在月光中,像溺水的鸟一般徒劳地绷紧身体,一次又一次挣扎着,扑棱着被丝线缚住的双翅。 最终脱力溺在水中,只能无助地扬起修长的颈。 傅悉感觉自己像什么放上桌的珍馐,被桌前的人用口舌肆无忌惮的品尝。 他轻轻垂眸,视线透过朦胧的水意,看向身前的人。 恰好那人抬眸,傅悉视线便撞入那双漆黑的眸里。 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傅悉克制不住的偏头。 又过了两个小时。 连高高挂在夜幕上的月亮也斜斜沉了下去。 只有一束亮银的光,穿透卧室的玻璃,绕过一室凌乱,打在软软瘫在床上的人脸上。 照出男人唇角的齿痕,和睫毛上挂着的些许水渍。 傅悉张着唇喘气。 察觉到身侧站着的人低头朝他吻来。 傅悉伸手捂住他的唇推拒,又偏头去躲。 这个动作仿佛惹恼了对方。 少年强硬地扯开他的手,低头不容拒绝地吻过来。 傅悉怕他还要来,连忙安抚性地回吻。 今晚闹得实在有些过分。 这边民宿隔音不太好,隔壁就住着乔延和吴宇。 不知道两人被吵成什么样。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平息下来。 折腾他的人还在床边坐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明明折腾了那么久,目光中却鲜少有愉悦。 傅悉躺在床上,给自己翻了个面。 用仅剩的力气,抬脚碰了碰少年的膝盖,道:“去把床单换了。” 陈致一愣。 片刻后才回:“……哦。” 他起身像往常一样,把已经折腾到不成样子的旧床单撤下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铺上。 脸倒是还冷着。 干活的动作倒是熟练又利索。 等他换好床单,转头又去看傅悉。 却见人已经勉强冲了个澡,趴床上睡着了。 陈致:“……” 好像一切都对,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人睡了他能怎么办? 陈致也只能收拾收拾上床睡觉。 第二天。 傅悉人还没睁眼,就意识到自己昨天玩大了。 他很久没进行那么高强度的真人CS,昨天把这仨人收拾了一通,自己其实也累的不轻。 大半夜又被折腾到凌晨两三点。 傅悉只觉得全身骨节都在疼。 他也没管身后的人,闭上眼继续睡。 又睡了两个小时。 傅悉醒来总算觉得好了点。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侧,没人。 视线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终于在阳台的小桌旁看到了陈致。 少年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屈着长腿。 漆黑的额发垂在眼前,黑眸静静盯着窗外。 一副阴沉的吓人的模样。 傅悉嘴角勾了勾。 他伸手垫在脑后,非常不客气地对着这位新出炉的“陈总”问: “我的早饭呢?” 陈致一愣。 他看向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 “楼下应该做好了,我去取。” 傅悉嘴本来就挑,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能吃两口,现在累了一夜,口味就相当讲究。 他抬手拿起手机,漫不经心道:“这家做的不好吃,我要吃山脚下入口处的那家早餐店。” 陈致:“……好。” 回应的平淡,心脏却在胸腔里起死回生般跳动起来。 陈致拿了外套出门。 大费周章出门,走了挺远的路,来到傅悉点名要的那家早餐店。 这会儿正是附近住户以及工作人员吃早饭的时间,早餐店里挤得满满当当。 陈致就夹在里面排队。 排了得有半个小时,终于买到了早餐,拎着保温袋又往山上的民宿爬。 等他回到民宿时,傅悉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沙发前等着。 陈致看他一眼,没说话。 只默默把保温袋打开,把里面打包好的早餐一份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傅悉拿起筷子,大摇大摆地开始吃。 陈致没心情吃东西。 只坐在对面,静静盯着傅悉看。 傅悉也没理他,任他看,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东西。 不忙的时候,傅悉吃东西很慢。 属于边吃边看手机的类型。 陈致早知道他这习惯,怕早餐凉掉,趁他玩手机的功夫,挑着两样早餐拿到一旁的简易厨房里热一热。 等傅悉终于吃完。 这次没让傅悉督促,陈致也没什么作为陈总的偶像包袱,麻溜地把桌上的一次性餐盒都收拾了。 傅悉吃完东西,准备出门看看。 他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玄关走。 一直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的少年,突然站起身,从他身后重重抱了过来。 他抱得很紧,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宣泄藏在心底的后怕。 又像是小心翼翼观察后,终于确认主人情绪的小狗,脑袋直往傅悉颈窝里拱。 可他长得高大,力道也大,这样抱过来,简直像只超大号的抱抱熊压过来。 傅悉几乎被他抱得双脚离了地。 男人憋了一整个早上,终于破了功,笑道: “哟,这谁啊,这不昨晚还对着我放狠话的陈总吗?” “这会儿抱什么,陈总不怕跌份啊?” 他一口一个陈总,调侃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了。 身后的人也终于出了声。 少年埋在他颈侧,声音闷闷地,带着终于展露出来的后怕: “……你故意吓我。” “你早就知道了!” 陈致越说越委屈:“你还……不让我解释。” “准你骗我还不准我吓你啊?”傅悉给他气笑了。 转身伸手去捏少年的脸:“还解释……解释什么,给你机会让你绝地求生,找借口来狡辩吗,陈总?” 陈致仰着脸任他捏。 握着他的手说:“陈致是你的陈总也是你的,陈致能做的陈总都可以为你做。” “陈总可以帮你换床单,可以帮你买早餐,还可以帮你口……” “……”傅悉伸手捂他的嘴。 谢谢,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 第74章 狗粮 乔延和吴宇昨晚也没怎么睡。 主要是睡不着。 他俩白天被傅悉追着高强度运动了半天, 身上还被水弹枪里的水宝宝痛击。 一到晚上肌肉酸疼得要命。 睡不着,两人就凑在一起组队开黑。 打了会儿游戏,乔延忍不住给吴宇发语音:“你说他俩还能好吗?” “……这说不准啊。”吴宇道。 但他是真心实意希望这俩人别再折腾了。 再折腾下去, 他的脸受得了, 后槽牙也要受不了了。 一局游戏正打到关键时刻。 隔壁突然响了起来。 乔延原本戴着耳机听不真切,摘了耳机仔细一听。 顿时骂了声草: “完蛋, 这俩不会动手打起来了吧?” “不会儿打出事儿吧,要不要去看看?” 吴宇离得远, 不知道乔延在说什么。 但是凭借他和这二位相处的丰富经验, 还是好心劝道: “还是不要掺和他俩的事……” 乔延一晚上睡得心惊胆战。 生怕这两人谈不拢,第二天闹出什么社会新闻。 看昨天傅悉气得那样子。 乔延觉得这俩估计好不了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却发现傅悉和陈致已经下楼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头挨着头蹲在鸡笼旁, 看民宿主人养的一窝小鸡。 乔延:“……” 这算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合吗? 陈致去厨房拿了点粟米,撒到鸡舍里。 傅悉笑着蹲在一旁看。 一边看, 一边调侃:“陈总可以啊,还会喂鸡呢?” 陈总这个称呼一出来, 那股阴阳怪气的调调都快溢出来了。 让人搞不懂这俩人是搞哪样。 反正乔延和吴宇一听到, 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装鹌鹑。 陈致倒是适应良好,随他叫。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陈致给傅悉夹菜。 傅悉笑眯眯道:“多谢陈总。” 又吃到一道陈致做过的菜, 他又笑着夸赞:“没有我们陈总做的好吃啊?” 乔延&吴宇:“……” 老实说, 每次听到傅悉叫陈总, 总怕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乔延已经默默同情起了陈致。 惹了傅悉,还不知道要被调侃道猴年马月。 可乔延又觉得陈致幸运。 毕竟对那么多喜欢傅悉的人来说,连傅悉的调侃都得不到, 这才是最可怕的。 到了下午,山脚下有庙会。 四人一起下山逛了逛。 在院子里还不明显。 现在一走出去,乔延才发现有点不对。 陈致好像得了什么骨骼方面的疾病。 似乎只有维持着身体某一部分和傅悉接触的状态,才会走路。 两人要么牵着手。 要么陈致没骨头似的半靠在傅悉身上。 就算是最差的情况,也非得肩并肩蹭着。 陈致又长得高大,和“小鸟依人”这个词没有半点相关性。 因此做出这些动作时,十足的惹眼。 乔延:“……” 真是要瞎了。 傅悉嘴上表现的很烦,斜睨着人道: “陈总今天怎么了,腿软走不动道?” 陈致倒是大大方方点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嗯,累。” 傅悉:“……” 还真有脸说。 他都没喊累呢,这小子累个屁。 可虽然嘴上这样说。 他却没把人推开,就任由这家伙跟个史莱姆一样粘在他身上。 到最后,无论做什么,都伸出几根手指和陈致牵着。 乔延坠在后面,无语得不行。 没想到昨天这俩还闹成那个阵仗,今天竟然就和好了。 吴宇倒是没多惊讶,反倒十分欣慰。 他还记的傅悉昨天打他的那一枪,说原因是他出卖了他老板。 那一枪明显是为了陈致出气。 都气成那样了,还记的替陈致出气,和好了也算正常。 晚上,几人没回市区,又在民宿里呆了一晚。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察觉到身侧的人又贴过来,傅悉笑他: “昨晚闹过了,今天还要?” 抱着他的人没说话,只从鼻尖发出一声又低又闷的轻哼。 他也不强势,只埋头在傅悉身上撒娇一般蹭。 毛茸茸的发顶蹭得傅悉想笑。 没一会儿,傅悉被他蹭得忍不住了,轻喘着交代:“你动静小点。” 这边隔音不好,傅悉可没什么表演的欲望。 还好这小子昨晚刚疯过,今天没那么折腾。 傅悉手指指节咬在齿间,勉强还忍得住。 可没过一会儿,身上的人突然伸手捏着他下颌,把他紧咬的手指解救出来。 指腹摩挲着被他自己咬出的齿痕,又低头在发痒的齿痕上轻吻了一下,问: “怎么不叫了?” 傅悉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吞下了一声闷哼,才勉强开口问:“叫什什么?” 他抬头看过去。 身上逆着光的人,正看着他,向来冷淡的黑眸里流露出一丝笑: “今天不是叫得很高兴?” 傅悉:“……” 他这才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叫他“陈总”。 傅悉给气笑了,抬脚踢他: “白天那么老实,在这等着我呢?” 陈致捞住男人修长的小腿。 漆黑的眸盯住他,认真道:“今天你每一次叫我陈总,我都很高兴。” 傅悉:“……” 他咬着牙没说话。 很好,的确从动作里都能感受到这人的高兴。 “叫嘛,我想听你叫这个。” 少年又低头撒娇般的蹭他。 如果忽略掉某些动作,的确像是单纯的撒娇。 傅悉又气又恼,伸手抽他脑袋。 咬牙切齿道:“隔壁住着人,你不要脸我还要。” 身上的人“啧”了一声,突然环住傅悉的腰,将人抱下了床。 走出卧室,朝客厅的一侧走去。 傅悉:“!” 这人也不嫌累,抱着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走了一通。 最终靠在客厅另一侧的墙壁上,亲亲傅悉的耳廓,说: “这边在走廊尽头,没人听得到,只叫给我一个人听。” 傅悉:“……” 要命。 第二天一早,几人起床回程。 乔延关注了一下隔壁。 隔壁两人倒是起的挺早。 下山去开车的时候,傅悉却没有动,只是抬脚踢了踢陈致:“去开车。” 陈致老老实实去停车场把车子开了过来。 傅悉没说什么,直接开门上了车。 乔延稀奇地看了傅悉一眼。 昨天傅悉一口一个陈总。 要是看到这种情况,傅悉少不了要调侃两句。 说什么劳烦陈总之类的。 今天怎么转性了? 周末结束。 回去后,生活倒是和以往没什么变化。 陈致每天依旧要去上课,去篮球场训练。 都是陈总了,也没必要装,可傅悉说要请家政过来收拾家务,这人还不乐意。 所以每天依旧是陈致收拾房间。 顺便早上给傅悉做早餐。 但身份被揭露之后,多少有了点不同。 傅悉晚上下班回家。 刚进玄关,看到陈致坐在沙发上。 这人终于不装了,舍得把他那套捂得严严实实地工作设备拿了出来。 看样子,正坐在沙发上开会。 陈致找了助理帮他对接工作,又需要他决策的重要信息,由助理来协商时间。 终于不用大半夜爬起来和国外连线。 陈氏的员工也松了口气。 因为时差问题,他们每天大白天在会议室偌大的投影仪上,看到老板穿着睡衣的样子,压力同样很大啊! 更别说有的时候视频背景还是洗手间。 总怕哪天老板记恨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个个把他们给嘎了。 现在好歹开会的背景挪到了客厅。 管理层的员工们一个个压下八卦的冲动,强行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可没一会儿,一道带着笑意的好听声音闯了进来: “那么大摇大摆,不怕暴露商业机密?” 等声音落地,镜头里才闯进另外一个人。 镜头视角不算宽,被陈致一个人占了大半。 陈致身后就是沙发靠背。 那人站在沙发靠背后。 只能看到束缚在白衬衫下的一截窄腰、暗红丝绸领带的下端。 以及他抬手时,镜头里一闪而过的那截白皙的腕骨,和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 更惹人注意的是这人的动作。 他竟然伸手在他们老板脑袋上摸了一把。 众员工:“……” 虽然陈致年轻,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手腕有多硬,根本没人敢小看他。 更没人想到,陈致有一天竟然能被人这样摸头。 偏偏被摸的人还没有反抗。 只低声道:“别闹,工作呢。” 话是这样说着。 他却伸手抓住那只在自己发丝间作乱的手,握紧手里不动了,根本没有把人放走的意思。 众人:“……” 大部分人是不知道陈致回国的目的的,因此也猜不出镜头里的人的身份。 可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板这是有情况啊! 傅悉走过来了,才发现这小子根本没戴耳机。 会议声音就外放着。 是真不怕被他知道什么商业机密…… 傅悉也没打扰他,到一旁倒了杯水。 没一会儿,陈致结束了会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傅悉端着杯子,视线撇过去。 高大的少年伸展肢体时,浑身流畅的肌肉都牵拉出流畅的线条。 像只睡醒了伸懒腰的大型动物。 只看了一眼,傅悉便收回视线。 只是嘴角勾了勾。 上周回来后,他们有几天没做了。 主要是这小子在外面闹得太厉害,傅悉腿现在还有点不舒服。 再加上这两天工作有点忙,他便没理这人的撒娇。 察觉到撒娇没用,陈致明显换了路线。 虽然现在是陈总,但陈致的穿着依旧没变。 还是穿他之前那些洗的泛白的衣服。 这会儿,他明显回来洗过澡,换了身薄T和运动裤。 棉质的布料洗多了就会变薄。 屋里开着空调,他穿的又少。 上身到是没什么问题,布料贴上去最多显露点胸腹肌的轮廓。 下身的衣服,宽松垂顺的时候也就罢了。 但偶尔动作间布料收紧,或者柔软服帖下去,总能显露出某些轮廓。 都是男人。 看那轮廓的清晰程度,傅悉就知道,这小子里面八成也什么都没穿。 堂堂陈总,勾引起人来倒是得心应手。 傅悉压着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他刚打开花洒。 水汽蒙上来,便感觉有人开了门走进来,贴上他的背。 傅悉哭笑不得:“干什么?” 他伸手去捅人:“衣服淋湿了知不知道?” “嗯。”身后少年的声音在热气里蒸腾,丝毫不要脸地说,“湿了干脆不穿。” 第75章 喜欢 傅悉被他闹得又气又想笑。 他突然后悔戳穿这家伙了。 没戳穿之前, 这小子至少还装得很克制,从不在他洗澡的时候摸进来。 现在被戳穿了,像是突然解开了枷锁, 他反倒自由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前陈致虽然被他一撩就起火。 但除非被他恶意撩到爆炸的情况, 一直都还算老实。 哪像现在,竟然主动来闹他。 傅悉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 刚想说出去再做。 却被咬的一个闷哼。 傅悉低头,刚好看到这人舔掉嘴角沾染的沐浴露泡沫。 “能吃吗你就吃。”傅悉瞪他。 陈致又吻了一下, 抬起那双黑眸, 盯着他道:“早就想对你这样做,一直憋着,怕你觉得我太主动,装的不像。” 男生眼底全是肆无忌惮的占有。 傅悉:“……” 他这是放出来个什么玩意。 还不如让他憋着。 傅悉被他闹得腿软。 满手泡沫, 浴室的瓷砖又滑,手扶上去根本用不上力气。 纵着这小子闹了一次,傅悉说什么都要出去。 回了卧室, 陈致还想继续。 突然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来。 傅悉:“……” 陈致:“……” 这铃声响得太突兀,太不是时候。 傅悉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心想, 这次可不是他的锅。 少年臭着脸“啧”了一声, 不情不愿地犹豫了一会儿。 傅悉憋笑,问:“咦,不是说是隔壁的声音吗?” 陈致看了他一眼, 不情不愿爬起来去接电话。 等陈致回来, 傅悉都准备睡了。 少年爬上床, 从背后抱住他。 吻了吻他耳垂,冷不丁问:“今天看我办公都没有惊讶,早就知道我藏了东西?” 傅悉:“……” 他还记得自己出过的损招。 这种事才不能承认, 装傻道:“什么?” 陈致不信,俯身盯着他看。 傅悉忍着笑,故意转移话题:“你突然跑到国内,你公司的管理层应该挺头疼的。” 虽然是转移话题,傅悉这话说得倒是真情实意。 谁料听到这句话。 俯身压在他身上的少年委屈道:“我在这边又要追你,又要上课,晚上还要爬起来工作,你竟然不心疼我心疼他们。” 傅悉:“……?” 说着这人翻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大号的背影写满了委屈。 傅悉哭笑不得,只能蹭过去哄人。 第二天,傅悉得了点空。 下午去了趟A大,看陈致打球。 今天篮球队有练习赛,傅悉过来的时候,陈致已经在准备了。 他到更衣室转了一圈,发现没人。 倒是有几个刚入队的新人,在里面打闹。 这个年级的男生力气大,闹起来又没轻没重,一不小心碰到了靠墙的铁皮柜子。 更衣室的柜子很旧,平时就摇摇晃晃。 被人一撞,直接颠倒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玩闹的人连忙伸手去扶。 柜子倒是扶住了,但柜门的卡扣撞开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不少。 有人看了一眼柜门上贴着的号码,顿时苦了脸: “我草,完蛋了,是致哥的柜子。” “咋办?致哥知道了不会把我们脑袋扭下来当球拍吧?” 几个人都呆了。 陈致在队里倒不是人缘不好,他只是平等的和所有人都不太熟而已。 愣了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忙道:“赶紧帮忙收拾一下……” 几人正要弯腰收拾。 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我帮他收拾,你们先去球场吧。” 傅悉走进更衣室。 几个新人和傅悉不太熟,但多少也知道傅悉和林阳以及队长他们都认识。 见傅悉坚持,便道了声谢,有点不安的离开了。 傅悉走过去,将陈致掉在地上的包捡起来。 虽然陈致大部分时候对很多事反应都很淡,但傅悉直觉他应该不喜欢外人碰他的包。 拍打掉包上的灰尘,又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 陈致包里没多少东西,就两只笔,一瓶水,一套备用的护腕——还是傅悉给塞的。 捡完之后,傅悉正要起身。 抬头却看到水磨石地板上一张不起眼的黑灰色纸片。 是一张五寸拍立得的背面。 傅悉捡起来,翻到正面一看。 看到了多年前在这间更衣室里换衣服的自己。 傅悉:“……” 照片不算清晰,他也只占了照片边缘一角。 傅悉忍不住想笑。 他都不记得这张照片的存在,这小子倒是给找到了,还偷偷摸摸藏在包里。 收好了东西,傅悉也不着急,坐在更衣室里,拿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才去了球场。 今天篮球队是队内联系赛。 傅悉本没有多少兴致。 陈致球打的不错,但很多时候就像处在待机模式,不是每次都有兴趣认真打。 但看了一会儿,傅悉意外发现,今天的陈致表现多少认真了点。 傅悉视线在场内扫了一圈,看到另一队的前锋。 这位前锋打的不错,傅悉依稀记得这个队员姓李,和他打过几次招呼。 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 比赛结束,一群人又闹哄哄下了场,有的回去换衣服,有的直接离开去吃晚饭。 林阳临时跑了,陈致去帮队长统计了一下分数,这才回更衣室。 见到等在更衣室门前的傅悉,他凑上前抱了一下,才问:“等多久了?” “刚好看完比赛。”傅悉笑,“今天打得挺认真嘛?” 陈致轻哼了一声,没解释,走进去拿东西。 柜子倒了一遍,里面的东西也换了位置,陈致一眼就发现东西动过了。 他随便掀开包看了一眼,又翻找了一下,顿时皱了下眉。 拧眉思考了一会儿,猜测到什么,他转头朝等在门边的男人看过去。 果不其然,傅悉正看着他笑。 是陈致很熟悉的,想要使坏的那种笑。 陈致也不急了,直接朝人走过去问:“我东西呢?” 傅悉故意挑眉逗他:“什么东西,问我干嘛?” 少年不说话,伸手伸进他口袋里摸。 从外套一直摸到西装裤的内袋。 傅悉笑着去捂他的手。 陈致很快从他身上摸到那张五寸拍立得,抽出来夹在指尖晃了晃,道: “人赃并获。” 傅悉“啧”了一声,反问:“我的照片怎么成了你的东西?” 他眯眼凑近:“老实交代,藏多久了?” 陈致:“……” 两人正想说话。 外面忽而传来点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过去。 是球队里那位姓李的同学推门走了进来。 这人也没想到更衣室里有人,朝两人点了点头。 傅悉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余光去看陈致。 看到陈致低头收好那张拍立得,拿了包,对他说:“走了。” 傅悉看了看进去的那位同学,又看了陈致一眼。 陈致和球队里的人关系都挺淡,很少跟着一起去参加聚餐。 但要说他和哪个人关系不好,倒也说不上。 可傅悉却敏锐的感觉到,陈致不太喜欢这位姓李的同学。 傅悉挺稀奇。 他走上前,问:“他怎么惹你了?” 陈致:“……” 他扭头看了傅悉一眼,听他这样问,就知道这人早忘了刚刚那位李同学,曾经用电瓶车帮他带过东西。 两人一起走在学校里。 之前他们一直装不熟,到后来在一起了,走得近了点,但也没什么亲密举动。 今天,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陈致却牵住了傅悉的手。 他牵着手走了一会儿,才声音闷闷地说: “感觉他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傅悉一愣。 起先,傅悉有些想笑,心说这哪跟哪。 但很快,傅悉便意识到陈致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那位李同学家世普通且简单。 篮球还打得不错。 似乎和陈致之前捏出的身份很像。 傅悉侧头去看陈致的神情。 高大的少年轻抿着唇,神色仿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可熟悉如傅悉,还是能从他眉宇间的神色,窥见一点他的心情。 这些天,这小子每天都一副恨不得压着他做死在床上的样子。 但傅悉依稀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压抑的不安。 仿佛只有通过肢体接触,才能将他的不安消减一些。 听到少年刚刚的话。 傅悉大概能猜到他在不安什么。 因为用假的身份来接触他。 所以即使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也原谅他了,却总怀疑,是不是他更喜欢这层身份的滤镜。 刚知道陈致身份时,傅悉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喜欢陈致? 这问题问出来,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悉的确因为陈致的身份和球场上的表现才注意到他。 可这还不够让他真正动心。 如果说他喜欢家世不好的?在感情上傅悉可没有扶贫的习惯。 说他喜欢篮球打的好的,那他应该去NBA择偶。 真要说,陈致身上某些特质的确吸引他。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不会权衡利弊,想做的事情,便不计得失,倾尽全力去做。 傅悉是个虚伪又利益至上的人。 在他的价值观里,从不觉得这两个词是贬义词。 在他所生存的环境中,这两者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可像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遇到陈致这种不计得失的性格。 觉得荒谬的同时,又不由自主被吸引。 可这就是原因吗? 喜欢这种东西来的悄无声息,从不是有了原因,才会有结果。 或许是有了结果,回顾的时候,才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原因。 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陈致,陈致的所作所为,才会震撼到他。 换个人来做,傅悉只会觉得对方蠢。 再次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少年垂着眸,显然还沉浸在刚刚一瞬的低落中。 傅悉忽而挣脱他的手。 陈致一愣。 下一瞬,男人双手捧住他脸颊,手指用力捏他的脸: “一定要某种类型?喜欢你,不能因为你就是你吗?” “不管是几年前那位离家出走的小孩,还是篮球打的很好的大学生陈致,或者那个见了我就躲的陈总……” “不都是你?” 第76章 “报复” 陈致被捏的一怔。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从小话就少。 因为是身份问题, 身边的人也愿意去揣摩他的意思,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不爱开口的习惯。 刚刚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对他来说已经算表达的极限。 可听到傅悉的回答。 他便知道, 这人明白他藏在这句话之下, 未说出口的一切。 又给了他回应。 “我……” 陈致嘴唇动了动,喉咙却一阵发紧。 像是心底最脆弱的那块地方, 被人温柔抚平,焦灼和不安消散。 只剩下一片酸软。 傅悉虽然冷漠。 可他偶尔毫无预兆透露出的温柔, 总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所以, 他怎么可能会放开他。 “……别感动哭了。” 傅悉伸手压住他两侧脸颊往中间揉,嫌弃道,“大庭广众下哭出来我可是会嫌丢脸。” 陈致:“……” 他把男人作乱的手扒下来,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 终究忍不住。 他低头, 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重重吻了傅悉一下。 晚上。 陈致在厨房做饭。 傅悉倒是对他前几年的经历有了点兴趣,问他: “上次送你回去后, 你大伯和叔叔怎么样?” “进去了。”陈致言简意赅道。 傅悉:“……” 很好,那么一个大家族争权夺利的是, 给他三个字讲完。 陈致这人讲故事相当没有趣味。 一句说个开头, 一句讲个结尾,中间过程一带而过。 傅悉再去追问。 他最多再干巴巴蹦出来两句。 等吃完晚饭,傅悉又追着问。 陈致坐在沙发上, 一边努力的想着怎么给他讲有趣点, 一边拿起傅悉的手机, 把上次他们出去玩拍的照片导出来。 他打开自己聊天框,正要点照片发送,却勿点到一段音频文件。 顿时一串模糊的录音传了出来: “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 “我们昨晚刚做过, 四次。” 是傅悉从柏梵那拿到的录音文件。 陈致:“……” 这录音实在太久远,但里面着实是自己的声音。 陈致慢吞吞思考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在洗手间里对柏梵“耀武扬威”的录音。 傅悉刚洗漱完。 一踏进客厅,就听到这段录音。 当场笑了一声。 他朝沙发上的人走过去。 将手机从陈致手里抽出来扬了扬,笑得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不知道吧,狐狸尾巴早露出来了。” “陈总对我放狠话也就罢了,怎么还在洗手间里威胁小明星?”傅悉调侃道。 这小子最近太嚣张。 傅悉以为被他抓到了这个把柄,这家伙多少得心虚一秒。 却见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一脸不高兴道:“……你们竟然私下见面?” 傅悉:“……” 倒反天罡,还会反过来给他扣锅了? “醋劲儿怎么那么大呢?”傅悉去掰他脑袋。 陈致伸手抱住他的腰,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嘴角却扬着。 因为意外放了那条录音。 傅悉又想到点当时的事,问陈致: “现在能说了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陈致不吱声,默默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果盘。 他越躲傅悉越想问。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调笑:“怎么不敢告诉我?” 陈致放好盘子,又到阳台把烘干机里的衣服收了。 傅悉还没放过他,贴在他耳边问:“当时怎么发现的?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陈致被他闹得忍不住了,也不管衣服。 “啧”了一声扛着他往里走。 傅悉被他压在床上,还在笑:“怎么还不给人问?” 陈致压着他吻。 吻完了,抬头看他,挑眉道:“那我也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傅悉饶有兴趣:“什么?” 就见少年黑眸眯了眯,盯着他问:“那天那个电话,是不是你找人打的?” 傅悉:“……” 哪个电话?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那个损的不行的电话。 傅悉才不会承认自己做过这种事。 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电话?” 陈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只低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今晚的家务还没做完。 衣服还在烘干机里躺着,但谁都没去注意。 甚至窗帘,都是陈致中途想起来才去拉上。 可做到中途。 突然,又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傅悉:“……” 这次响得不是陈致的,是他的。 傅悉呼吸都窒了一下。 这个时候哪个想不通的给他打电话? 刚刚陈致还在问他电话的事。 现在这电话响的时机,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可是以傅悉对陈致的了解,就算想报复他,这小子也不会愿意在这时候被打断。 手机铃声一声一声响着。 傅悉这总看中工作的人,心脏也跟着铃声抽紧。 勉强抽出一丝思绪,来思考这电话是否真是工作相关。 他睁开眼睛,通过睫毛上的水雾,看向身前的人。 少年额发上汗珠滑落,看着他笑。 压着喘低声道:“傅总电话响了,工作上有人找?” 傅悉:“……” 傅悉咬着牙把声音都吞了下去。 少年又道:“傅总那么爱工作的人,真的不接吗?” 傅悉:“你……” 铁定是这小子搞的事。 就听陈致故作担忧道:“怎么一直在响,别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着,他手臂一伸将叮铃作响的手机捞了过来,放到傅悉耳边。 做这些时,他的动作根本没停。 傅悉咬牙。 这家伙的确不喜欢被打断,因为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傅悉抬手给了他两拳。 忽而见陈致点了接听键。 傅悉瞬间紧张起来,这小子胆子那么大? 万一这电话真是工作上的…… 没等他的担心落实。 便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笑。 这声音低沉冷淡,熟悉得要命,分明就是陈致的声音。 傅悉瞪圆了眼睛去看身前的人。 听筒里,却接着传出陈致的声音。 “傅总?怎么不说话?” “在做什么?” “嗯?什么声音?” 傅悉齿间漏了半声颤音,这才明白,估计是这小子的录音。 情况便瞬间变得更让人战栗。 身前的人动作不停,只做事不说话。 耳边的听筒里则传出这人一本正经谈话的嗓音。 正经得像是某次商业洽谈。 傅悉莫名感到有些躁。 耳朵连着脸颊,一直到脖颈全泛起红。 这人还贴到他耳边低声问:“傅总怎么不回话?嗯?告诉他你在做什么。” 等到彻底结束。 傅悉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捞起来扔了老远。 少年刚洗完澡,正躬身把衣服套上。 看到他这动作,唇间溢出一声笑。 傅悉不想理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脑袋蒙住。 陈致爬上床,连人带被子抱着,问: “真生气了?” 傅悉懒得理。 “真小气。”他隔着被子亲了一口,“你给我打的时候,我都没生你气。” 傅悉:“……” 这情况能一样吗! 又缓了一会儿,傅悉才掀开被子。 他抬脚踹了陈致一脚,说:“想折腾给你折腾过了,现在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陈致顺手把脏床单塞进洗衣机。 听到他的话,从阳台走回来,说,“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这次,男生大大方方回答:“具体记不清了,就记得有天晚上,在梦里我把你……” 话没说完,傅悉一个枕头砸过来打断。 “谢谢,我现在不想知道这个。”傅悉皮笑肉不笑。 陈致接住枕头,看到上面的湿意,顺手把枕套换了。 “那要问什么?”他问。 傅悉盯着他:“决定来国内找我,真没半点报复我的心思?” 陈致一僵。 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站在床边僵着没动,连手上换枕套的动作都停了。 见状,傅悉眉梢挑了老高,又抬脚踢踢他:“说。” 陈致:“……” 这问题太难回答,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 最终,在求生欲和诚实之间。 陈致选择了撒娇。 他把枕头往床上一放,翻身上了床。 头蹭到傅悉,才低低“嗯”了一声,说:“有。” 陈致对傅悉,一直是有些爱恨交加的。 不由自主被他吸引,爱他偶尔展露出的温柔,也爱他曾经对他做的一切,包括恐吓和逗弄。 却也恨他竟然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那么多年竟然连和他见面的想法都没有。 他呆在国外。 想得到傅悉的消息,只能通过诸如吴宇之类的人交接。 那个时候,陈致连这些和他送消息的人都看不惯。 凭什么他们能接触到傅悉。 而他却只能从他们手里得到消息。 更别说,他曾一次次装作和傅悉偶遇,这人总是匆匆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所以,当傅悉第一次看到他,被他惊艳,又找上他要和他交往。 陈致拒绝的时候,多少带着点报复的快感。 鬼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陈致把自己曾经来到国内,装作侍者帮傅悉停车,以及混在马场给傅悉牵马的事说了。 傅悉:“……” 猜到这小子多少有点报复心,还以为是对他几年前的所作所为不满。 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傅悉气得想笑,伸手拍他脑袋: “我一天天跑那么多个场合,上哪注意一个服务生?” 陈致噎了一下。 傅悉又眯了眯眼:“可以啊,小陈同学。看起来冷冷淡淡,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陈致:“……” 虽然诚实的说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看着终于抓住他的把柄,多少有些洋洋得意的男人,陈致突然道: “你当初找上我,应该也有别的心思吧?是不是想借我对付傅家?” 傅悉:“……” 傅总诡异地心虚了一秒。 好啊。 这人被戳穿后不仅放飞自我,还敢翻他旧账了? 第77章 “哥哥” 傅悉半支起身体, 拍了下陈致的肩膀,问: “什么时候知道的?” “挺早的。”陈致说,“应该是在马场遇到你爷爷的时候。” 傅悉没想到, 竟然那么早。 而且这么长时间, 这小子竟然拿半点没有显露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 傅悉问:“真在意啊?” 陈致笑了一声,翻身抱住他, 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傅悉无语望了望天花板。 他这会儿还累着,一点不想和这家伙闹。 陈致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说:“我知道的时候, 挺开心的。” 傅悉意外,抬眸看他,调侃道: “陈总这是什么癖好?” 陈致黑眸盯着他,相当诚实地说: “要不是你这点想法, 我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傅悉:“……” 很好,这样说,还是他自己帮的忙? 说着说着, 少年突然又覆上来,问: “不是决定要好好利用我?之前怎么又突然要送我出国?” 说这话时, 陈致额头就抵着他。 黑眸离得很近, 让人的视线避无可避。 傅悉“啧”了一声,拍他脑袋:“你正经点。” “聊天呢,哪不正经?”陈致吻他, “当初听到你要给我送回去, 吓死我了。” 傅悉偏头笑。 陈致牵起他的指尖来吻, 他目光认真: “傅悉,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我。” 这话说得像是在开黄腔。 傅悉却知道他在说什么:“省省吧,目前还用不到你。” 听到他这句话, 陈致眉梢一挑,反而有点不爽。 翻身又平躺到一边,不说话了。 傅悉:“……” 行啊,不利用他,他还不高兴了。 傅悉笑了出声。 又凑过去哄人:“那就先麻烦我们陈总再装一段时间大学生。” 陈致哼了一声,翻身抱住他。 陈总还没让自己派上用场,就迎来了假期。 但是很不幸,篮球队要外出进行10天左右的集训。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陈致的脸就拉着,一直没笑过。 因为傅悉最近挺忙。 又没有什么出差的计划。 显然不能和上次在N市那样,在集训的城市见面。 再怎么不高兴,该准备还是要准备。 十天,要带的东西不少。 陈致要去原来住的地方收拾一下衣物。 傅悉趁周末,和他一起。 两人先去学校里逛了逛。 傅悉心血来潮,带陈致走了条小路。 这条小路刚好通往篮球场。 地势又高,站在岔路口,可以俯瞰整个球场。 也是傅悉第一次见到陈致的地方。 两人站在拐角看了一会儿,陈致突然道:“不是第一次。” “嗯?”傅悉意外。 “那天上午我去听了你的讲座,坐在最后一排,你不知道。”陈致说。 傅悉:“……” 这小子是不是有当间谍的天赋。 还没等傅悉开口,又见这人皱了皱眉,道: “那天你是不是还点了个人回答问题,那人坐下的时候,脸都红了。” “还有讲座结束,是不是还有人问你要联系方式?” 这话里的酸气都快冒出来了。 傅悉忍不住想笑,耍赖道:“我可不记得了,你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 陈大少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逛完了学校,又在附近吃了午饭,两人才回到陈致之前住的老旧小区。 这边的居民楼很拥挤,但却带着满满的生活气息。 小区里熟人互相打着招呼。 就连沉默寡言如陈致,一路上都被问候了几次,问他这段时间怎么没回来住。 又问罗奶去哪了。 看到傅悉,还稀奇的打听了一圈。 傅悉对此并不反感,甚至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致僵着张脸和路过的邻居交流。 等到了陈致住的那栋楼。 刚走过去,就有个在楼下遛弯的大爷看到了陈致。 离老远招呼:“小陈回来了?” 说完,相当习惯地说:“刚好我家水管又坏了,快过来帮我看看。” 傅悉:“……” 他虽然知道陈致偶尔会帮邻居修水管。 但现在亲眼见到堂堂陈总被人叫住,要求修水管的一幕,还是觉得相当稀奇。 他去看陈致。 陈致已经对大爷点了点头,又对傅悉说:“我先上楼拿工具,你跟我上去,在上面等我。” 谁料傅悉看他一眼,弯着眼睛笑: “不,我要在这看你修水管。” 陈致:“……” 这人真是越来越爱看他的好戏了。 没办法,陈致只能把他留在楼下,自己上楼去拿工具。 等他拿了工具回到一楼,就见傅悉已经和王大爷聊了起来。 两人一起站在树下看别人下象棋。 陈致听到大爷问: “看年龄,你是小陈的哥哥吧?” 傅悉也没解释,只笑着点头:“是。” 王大爷了然地点了点头: “你兄弟俩个子都高。” 说完了,王大爷又后撤两步,打量着傅悉的身高,奇道: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看起来还没有弟弟高呢?也没你弟壮。” “……” 傅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致听得勾了勾嘴角。 走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 见陈致下来了,王大爷这才忘记这茬,去给两人开门。 王大爷家里干净整洁。 只是有些设备明显老旧,水管三天两头的坏。 这次坏的是阳台的洗手台。 陈致拎着工具箱走到洗手台前,蹲下身查看水管漏水的情况。 傅悉也走了过来,呆在他身旁。 王大爷到厨房去给他们倒水,洗水果。 等了一会儿,傅悉非但没出去,还一起蹲下了。 陈致忍了一会儿,没绷住。 看向身后的男人,微有些无奈:“在这当监工呢?” 傅悉低声笑道:“不信我们陈总真会修水管,当然得好好看看。” 陈致没再理他,拿工具把坏掉的那段水管截下来。 他来这边一开始要修水管时,还要跟着手机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 现在早熟练了。 这截水管的位置有点刁钻。 陈致外套脱掉了,袖子也卷了上去,但他块头太大,伸手的时候还是有点吃力。 正要回身拿下一步的工具。 却见傅悉伸手,恰好将他要用的工具递了上来。 陈致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工具。 接下来几次也是同样。 他要用什么,傅悉总经精准的将工具箱里的东西找出来。 这人还分得清四分和六分的接头。 实在超过了一个富家少爷的知识范畴。 过了一会儿,陈致瞥了他一眼,道:“你会修?真是看我好戏来了?” 傅悉低头笑。 陈致倒是难得有些好奇:“怎么会的这些?” 他记得傅悉说过,他也会做饭。 傅悉倒也没瞒他,一边把工具递过去,一边轻声道: “曾经有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脱离家庭的光环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生活里的所有事自己都试了试。” 他说的平淡。 陈致却意外看了他很久。 陈致从小打到就没想过这些问题。 因为一直都是别人围着他转,从出生以来家族都和他绑定,他根本不会产生类似的想法。 他猜乔延乃至吴宇估计也不会这样想。 只有“家”这个概念带给人巨大的困扰,而不是庇护时,人才会有这些想法。 “看什么?”傅悉挑眉。 “……没什么。”陈致扭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就算真离开傅家,你也不可能去当水管工。” 傅悉:“那倒是。” 这些也只是他二十岁那会儿的幼稚想法而已,现在他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的癖好。 陈致却不是这个意思。 且不说以傅悉的能力,多少公司抢着要。 就是这人真当了水管工。 他拎着箱子到业主家,对着业主笑笑。 估计后面的场景就是傅悉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业主自己屁颠屁颠拎着工具箱去修水管。 多的是人想当傅悉的狗。 这时,客厅里王大爷洗好了水果,招呼两人。 傅悉应了一声,却没动。 他想到刚刚在楼下和王大爷的对话,拍了拍陈致。 陈致洗了把手,侧头看向他。 阳台空间不大,一旁还放了个洗衣机,以及几盆绿植。 陈致在洗手台前蹲着。 傅悉就在他身旁,一侧是阳台的磨砂玻璃门,身后是光洁带着蓝白怀旧花纹的瓷砖。 这人今天没穿正装,只套了件休闲的米色针织衫。 这会儿,男人处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忽而凑近了,低声对他说: “刚刚大爷以为我们是兄弟,我承认了。” 傅悉的眼睛弯着,带着熟悉的使坏的味道,问: “你说,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会是什么表情?” 陈致停下手上的动作,黑眸盯着他。 傅悉笑着挑眉。 他本想逗一逗面前的少年。 却见这人突然探身吻了过来。 傅悉:“!” 傅悉完全没料到这小子这会儿也敢胡闹,直接被亲愣了。 陈致亲得很凶,一副丝毫不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反而是傅悉。 这个姿势,他被人压住,根本动都动不了。 连手都被人按着,挣扎也没处挣扎。 阳台是封闭的,可透过防盗窗的缝隙,能看到外面花坛外走过的人。 身旁的磨砂玻璃门也没关。 客厅里的王大爷,似乎疑惑这两兄弟怎么一直不出来吃水果。 脚步朝这边蔓延过来。 王大爷刚走近,忽而见到玻璃门后人影动了动。 然后小陈那位长得挺俊的“哥哥”,从阳台走了出来。 只是这位“哥哥”不知道怎么了,手背挡着嘴。 见到他,也没把手放下,只是朝他弯了弯眼睛。 “哟,这是怎么了?”王大爷关切地问。 傅悉:“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王大爷心里纳闷。 这修个水管,还能磕到嘴吗? 第78章 地盘 傅悉出来之后。 陈致又在里面试了试水管的状况, 才从阳台出来。 他把工具箱直接留在了王大爷这里。 这样以后他不回来,遇到别的会修的人,王大爷也能请人来修。 交代完了, 他拿着大爷塞过来的两个苹果, 走出去。 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傅悉。 男人手已经放了下来,在外面的吹了会儿风, 但仔细看,唇还是有些红。 见他出来。 这人茶色的眸子斜斜睨过来一眼。 陈致走上前, 把手里两个苹果都塞给他, 说: “两个都给你,别生气了。” 傅悉想把苹果扔他头上。 看出他的意图,陈致顶着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说: “你扔, 等会儿别人看见,该问你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欺负弟弟。” 傅悉:“……” 两人一起上了楼。 陈致先把要带的衣服收拾好。 这边他经常放学过来收拾一下,晒晒衣服。虽然没住人, 家里也没什么灰尘。 傅悉看着他收拾。 上次来的时候,他没怎么逛。 这次倒是在这个窄小又不方便的房间里四处逛了逛, 有点好奇地问: “之前你电脑手机就藏床底下?” 陈致:“嗯。” 傅悉笑了一声, 想到这人吭哧吭哧藏东西的样子。 等逛完了,傅悉低头看看身上的水渍。 是刚刚亲他时,陈致弄上的, 他针织衫的下摆和两只袖子上都湿了一块。 傅悉不习惯穿不整洁的衣服。 从陈致衣柜里挑了件干净的卫衣要去换。 却见陈致瞥了他一眼, 说:“等会儿再换, 不然换了也白换。” 傅悉挑眉。 一开始不解,结果看到这人收拾完了要带走的衣物。 竟然又去换床上的床单。 傅悉不理他,抬手三两下换了衣服。 拿换下来的针织衫丢他:“没事儿换什么床单?” 说完他转身就快步往外面走。 果不其然, 身后的人迈开长腿,两步追了过来,直接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 陈致的衣服都是宽松运动风。 傅悉比他瘦,穿上便宽松得厉害。 这人抱过来的时候,手臂直接摸进了下摆,皮肤贴着皮肤抱住他。 这时候,这人还不忘了回答他刚刚的问题,说:“要用。” 傅悉去掰他的手,忍不住笑:“要用你自己用,我回去睡。” “睡完了再回去。”陈致说。 说着手臂收紧,直接用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你闹什么?”傅悉抬腿踢他。 却被陈致按住,说:“嘘,别动。” 说这话时,陈致俯身垂眸盯着他。 看着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床上的傅悉。 陈致倏而想到,这人第一次在这边过夜的时候。 傅悉也是穿着他的衣服,大摇大摆躺在他床上。 只是那个时候,他小心翼翼藏着憋着。 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陈致突然伸手握住了傅悉的手,拇指钻进他掌心里摩挲着,问: “还记得上次躺在这张床上,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傅悉:“……” 某些恶作剧的记忆回笼,傅悉没忍住,偏头去笑。 很快笑声却变了调。 他皱眉“嘶”了一声,去按少年的手。 少年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在他腕心吻了一下,继而蹲下身去。 傅悉:“……” “你别胡闹。”他声音压着颤,咬牙忍了一瞬,才继续道,“这边隔音那么差,你……” 却被少年骤然变重的吻打断。 陈致抬眸看他,混着吻口齿不清道:“那就麻烦傅总忍一下。” “在我的地盘,要听我的话。” 傅悉仰着头,辛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人睚眦必报,竟然把他说过的话都还了回来。 身下的床发出细微的响。 傅悉偏头死死咬住身上那件卫衣的领子,只浅浅从鼻腔里发出细微的气音。 卫衣是卡其色。 湿了便变成更深的咖色,慢慢往外蔓延。 这边隔音的确不好。 这会儿是吃饭的时间,傅悉能听到楼上一家人挪动椅子和餐桌的声响,甚至能听到些许模糊的交谈。 正愣着神。 陈致伸手,轻柔地将被他咬紧的那一小块布料移开。 傅悉猛地喘气,又被人重重吻住。 陈致低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 傅悉被他看得着恼,瞪他:“看什么?” 陈致浅浅地勾唇。 他想,傅悉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更不知道,被他扯开那块布料时,他露出的是怎样的神采。 陈致喜欢看他这种失掉冷静,濒临崩溃的样子。 足足看得这人生气踹了自己两脚。 陈致这才轻吻他额头,低声道:“过了今天就有好多天看不到,还不给我看?” 傅悉:“……” 奇了怪了。 他明明不是心软的人,偏偏这家伙每次撒娇,他都很受用。 偶尔傅悉也会忍不住。 漏出些许声音来,并瞬间紧绷。 陈致笑了一声 ,忽而贴在他耳边叫:“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傅悉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朝他看过去。 陈致的声线还是那副很淡的样子。 这种语气,在谈生意时无往不利,说别的也让人觉得可靠。 可在这个时候,用这种声线说这种话,便有种奇怪的效果。 “你瞎叫什么?”傅悉骂他。 陈致便贴在他耳边又叫了一声。 傅悉抿唇。 陈致这人一看从小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种人,不像是会乖乖叫别人哥哥的类型。 要是平时,这小子这样乖乖的叫。 傅悉会挺乐意。 偏偏…… 他只在犯上作乱的时候叫。 这人还振振有词,在他耳边说: “这样就算别人听到了,以为我们是兄弟,才不会多想。” 傅悉给他气笑了。 这是什么歪理? 被听到了反而更奇怪好吧! 本来晚上准备回去好好吃顿晚饭的。 但傅悉被他闹得累得不行,干脆晚上在这边睡一晚。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傅悉是被陈致叫醒的。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 又看看陈致,这人手里拎着晚餐。 应该是刚刚下楼买回来的。 傅悉不想动:“至于吗,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陈致不理他:“别懒了,快坐起来吃。” 傅悉胃不好是老毛病了。 从前都是用胃药撑着。 陈致坚定地认为这和他饮食不规律有强相关,每天晚上一定让他吃点东西。 吃完晚饭,又聊了会儿天,两人才休息。 陈致第二天就要走。 到凌晨的时候,傅悉听到陈致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点,他以为是陈致又有工作。 等了一会儿,没察觉到身侧的人起身。 反而感觉有吻落在他颈侧,越吻越深。 傅悉被他弄醒了,捞起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身侧的人手也伸了过来,哑声说:“六点半就要去学校集合。” 那还不赶紧再睡会儿? 傅悉心想。 结果,便听这人说:“趁走之前还能再来一次。” 傅悉给他弄得哭笑不得。 偏偏又拒绝不了。 等到六点,陈致才踩着点起床。 “嗯?我去送你。” 傅悉动了动手臂,半支起身体。 陈致又压着他吻了下去:“不用,睡你的。我回去拿点东西就去学校。” 傅悉也没坚持。 陈致倒是又嘱咐了一句:“等会儿起来记得吃早饭,那边集训要收手机,我晚上拿到手机再和你联系。” 傅悉应了一声。 陈致拿着昨天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 原本傅悉也没把这次的分别当一回事。 十天而已,他出个差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时间。 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感觉到淡淡的不适。 最开始没和陈致住一起时也就罢了。 他每天独来独往,出差说走就走。 可习惯了和陈致一起呆在那个小公寓里。 现在陈致一走,明明公寓那么小,却总让人觉得安静得过分。 陈致那边手机收着。 一直到晚上八点才能拿到,晚上十点又要收走。 两人只有短短两小时的联系时间。 傅悉一开始忍不住。 上班空闲的时候,总是想拿起手机。 点开聊天框,又想到现在发了消息这人也看不到,于是又悻悻放下。 冷淡如傅悉,在晚上视频的时候,都没忍住抱怨: “你这去的是什么地方,新型集中营吗?” 陈致略显稀奇地看他。 看了一会儿,才道: “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傅悉挑眉。 陈致又说:“难得见傅总那么苛责,我得录下来。” 傅悉:“……” 他笑骂了一声,作势要去挂视频。 陈致没拦,只有黑眸里藏了点星星点点的笑意。 傅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陈致说:“想看看你舍不舍得挂。” “……我真挂了啊?”傅悉说。 陈致这才开口问正事:“今晚吃夜宵了吗?” 傅悉不着痕迹地沉默了一瞬。 没人给他准备,他是想不起来吃这种东西的。 这会儿那么晚了,他不想自己做,也不想吃外面。 想到这人走之前事无巨细的嘱咐。 傅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深谙撒谎的技,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只道: “刚刚在外面应酬,吃的有点饱。” 确定他没忙起来忘记吃饭,陈致这才放心。 又过了两天。 徐卓倒是过来找了一趟傅悉。 问他近年会不会参加过段时间的商业论坛。 这个商业论坛是省内商界人士互通有无的场合,傅悉去年恰好没空。 今年轮到徐卓那边的人主持,傅悉说什么也得给个面子。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徐卓得到傅悉的答复,乐呵呵回去了。 等回去了,他又给陈致助理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陈致的意思。 陈致接到助理电话时,正在和傅悉视频。 老实说,这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完全不想处理工作。 但该做的事还得做。 听到助理转述的问题,陈致先问了傅悉的意思: “怎么样,我这位陈总,到时候能不能出席?” 傅悉笑了一声,算了算时间,说:“差不多可以,麻烦陈总闪亮登场一下。” 陈致便应了。 助理将答复告知给徐卓。 徐卓刚接到消息时,是高兴的。 都知道这位陈总脾气古怪,愿意出席这次的商业论坛,也算给他面子。 但转瞬,徐总又愁了起来。 这……傅悉也要去,卢卡斯也要去…… 徐卓对这两人关系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 签约中途,听说傅悉要来,那位陈总直接人间蒸发。 而像傅悉那么好脾气的人,竟然不顾礼节,冲进洗手间找人。 徐卓顿时愁的在办公室里转圈。 天呐。 到时候这两人一见面,不会直接打起来吧? 第79章 胃疼 商业论坛的时间还没到。 陈致便要先回来了。 十天时间, 前几天让人不适,等过了半又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就连乔延都看出了点不对。 在和傅悉一起吃午饭时调侃:“陈总快回了是吧?可算回来了。” 在朋友面前,傅悉多少还装一装。 若无其事地平淡道:“总共也没几天。” “看不出来, 看你们那样子, 还以为得半年没见了。”乔延无情地嘲笑他。 傅悉正要说话。 胃部传来点熟悉的抽痛。 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忍了过去, 低头喝了口热水。 心道,不是吧, 这才几天, 没道理胃又出毛病了。 不过热水喝下去,那丝抽痛很快便缓解。 傅悉变也没当回事。 晚上应酬的时候,对方订的餐厅不合傅悉口味。 傅悉只浅淡的吃了两口。 晚上回了家,倒是记起白天那点不舒服, 给自己煮了点东西吃。 顺便拍了个朋友圈,证明自己真的吃了。 陈致给他点了个赞。 但傅悉其实没吃完。 他本来嘴就挑,平时又爱空腹喝咖啡, 忙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食欲。 也就陈致做的东西他能多吃点。 倒不是味道有多好,只是觉得这人变着法给他做饭挺好玩。 但只煮了一晚上的宵夜。 第二天胃没再抽疼, 傅悉又把这事儿丢到了脑后。 一直到陈致要回来的那天。 晨起傅悉便有点不舒服。 他倒是想起来给自己做了点早餐, 但是吃了两口,胃里有了东西,反而更难受了点。 这时, 陈致给他拨来了视频。 傅悉惊讶, 将身体的那点不舒适都压了下去。 “今天怎么那么早拿到了手机?” “准备回程了。”陈致说。 傅悉这才看到, 他正准备拎着行李上车。 “多久能到?”傅悉问。 陈致倒是往他桌上看了一眼,看到他吃了一半的早餐,才回: “大概中午到学校。” 又聊了一会儿, 那边车子启程,傅悉才挂断。 早上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上午傅悉心情都很好。 可身体的病痛却丝毫不以他的心情转移。 上午一场漫长的会议结束,从前对傅悉来说十分熟悉的胃痛,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再次纠缠上来。 似乎因为前段时间被好好对待过,所以同样的痛楚再次袭来,竟然显得比之前更难熬点。 傅悉面上不动声色,正常结束了会议。 等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 才皱眉伏在桌上歇了一会儿。 忍过那阵疼。 傅悉熟练地起身去给自己接热水。 端着热水回来,伸手拉开办公桌右侧第二格的抽屉。 里面放着他的胃药。 可将药瓶拿出来,晃了晃,傅悉才发现不对。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空了。 傅悉盯着空瓶愣了一会儿。 才明白,自己已经很久没胃疼过,当然也想不起来去补药。 又缓了缓,傅悉看了眼时间,准备等会儿午休的时候去药店买点。 到了中午,乔延又跑到这边来蹭饭。 傅悉进了电梯,才对他道: “今天没空陪你吃饭了。” “怎么,有应酬啊?”乔延问。 “不是,要去接人。”傅悉说。 乔延一听就明白了,从嘴里发出一系列嫌弃的拟声词。 “大中午就要去接?” “等到晚上下班见面就不行啊?” 乔延狠狠谴责了一下傅悉见色忘义的行径,灰溜溜地准备自己去吃饭。 结果一出电梯,却见傅悉愣了一下,目光越过大堂,朝玻璃门外的走廊看去。 乔延以为他看到了啥稀奇玩意。 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就见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那人身上背了个双肩包,旁边还放了个黑色行李箱。 虽然脸上带着口罩,但是浓黑的眉眼还是能让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机。 转身往大堂里看了一眼,目光扫过电梯口,落在傅悉身上不动了。 乔延看得那叫一个牙酸。 果不其然,这会儿傅悉已经把他给忘了。 迈开脚步朝门外走去。 “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学校下车?” 傅悉走到少年身前,一眼又看到了他身边的行李箱,有些想笑,“怎么没先把箱子放家里?” 陈致伸手想抱他。 又顾忌着是在工作场合,勉强忍住。 他看了看行李箱,黑眸里也闪过一丝懊恼,低声道:“忘了。” 傅悉被他这样子逗得想笑。 他刚扯开嘴角,脸色却骤然一白。 整个人都朝前踉跄了一步,捏住少年外套布料的手指也跟着用力到泛白。 陈致怔了一下,连忙伸手抱住他。 视线落在男人皱起的眉,和下意识捂住胃部的手上。 “怎么了这是?胃疼?”乔延连忙问。 谁也没想到,傅悉会骤然出事。 乔延觉得自己是最惨的那一个。 他先是被傅悉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紧接着,又第一次在陈致这个“大学生”脸上见到那么恐怖的表情。 乔延不知道怎么形容,也不清楚陈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样子。 即使带着口罩,这个男人眉宇间的冷意,也吓得乔延一个咯噔。 陈致反应很快。 半抱住傅悉,就立刻对乔延说:“去开车。” “等等,我没……”傅悉缓了缓神,勉强出声。 陈致黑眸瞥他一眼,看着他按住胃部的手,压着火道:“你闭嘴。” 傅悉:“……” 乔延:“……” 乔延可给他吓死了。 他长那么大可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凶傅悉。 偏偏傅悉还理亏地受了。 乔延也顾不上自己乔家少爷的身份,安安静静地缩小存在感,去当了把司机,把傅悉的车子开了过来。 车停下以后,陈致打开车门,几乎是把傅悉塞了进去。 给人扣好安全带,陈致没让乔延开车,自己去了驾驶座。 但他也没让乔延离开。 怕到医院忙不过来,直接让乔延也上了车。 车上。 傅悉靠在后座,脸没再皱着,但唇还是有点发白。 陈致在前面一言不发,冒着冷气开车。 乔延哆哆嗦嗦坐在傅悉身边,看了看前面的陈致,又看看傅悉。 他还是第一次坐陈致的车,心里没底。 再加上这人还这个表情。 于是乔延靠近傅悉,暗戳戳小声问:“他这个年龄,有驾照的吧?” 想了想,傅悉说过这人会玩赛车。 那应该是有的。 但乔延还是有点担心,又问:“他没有路怒症吧?” 傅悉给他逗笑了。 但因为脸色白的不正常,显得这个笑有点惨。 傅悉心道,这小子怒的是路吗,明显怒的是他。 还好和乔延想的不一样。 陈致一路开车开得相当沉默。 因为太沉默了,反而更吓人了。 到医院里一通检查下来。 傅悉终于在临时病房里躺下。 乔延在一旁看他的检查单。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加上失眠导致的胃病。 但乔延还是挺稀奇。 他多少知道傅悉胃不太好,但这人平时表现一直淡淡的,总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胃的毛病还挺严重。 病房门打开了。 陈致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和傅悉是老熟人了,一进来就叹气:“傅先生,上次就和您说了,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一定得注意饮食规律,平时劳逸结合不要太累……” 傅悉微笑听着。 等医生走了,乔延也该离开了。 他临走之前,傅悉又叫住他:“下午……” 傅悉想交代下午的工作,刚说出两个字。 一旁站着安静看药品说明书的人,突然横过来一个眼刀。 傅悉:“……总得让人把我电脑送过来。” 陈致又看了他一眼。 傅悉:“……那明天吧,明天送。” 陈致这才没说什么。 乔延看看陈致,又看看病床上的傅悉。 突然有点想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悉那么听话的样子,总算有人把这个妖孽给收了。 但乔延又不敢笑,只麻溜的跑回公司帮傅悉传话。 乔延走之后,病房里便安静下来。 傅悉靠在床头。 要是问他这个病号是什么想法,傅悉第一个反应既然是觉得挺丢脸。 被比自己小的人照顾也就罢了。 人就十天不在家,他竟然把自己作进医院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那么脆皮? 傅悉默默反思着。 陈致看完了说明书,又沉默地收拾这两天傅悉要用的东西。 安安静静收拾了一会儿,一直冷淡得要命的人,突然憋出一句话: “早知道不去了。” 这话明显在说刚结束的集训。 傅悉一愣。 合着这小子一路冷着脸,都是在自己生自己的气? 傅悉哭笑不得。 伸手拽他衣服:“这和你去集训有什么关系?我一直这样,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致抿着唇不说话。 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你不好好吃饭,给我看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傅悉默默心虚了一阵。 他只是偶尔想不起来而已。 陈致抱住他,双臂收紧。 又怕把人箍的不舒服,连忙稍稍放松了些。 抱了一会儿,他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傅悉开口就要说今天。 话还没出口,就见陈致眉梢动了动,说:“别糊弄我,刚刚医生告诉我了,说你拖成这样,肯定不是第一天不舒服。” 傅悉:“……那等我想想。” 陈致声音一沉:“还需要想?” 傅悉开口狡辩: “一看就知道你没胃疼过,这疼起来一会儿牵扯到肩膀疼,一会儿肋骨疼,哪那么容易识别?” “……” 他说的理直气壮,陈致快给他气死了。 气完了,又有些心疼。 沉默一会儿才接着问:“难受了怎么不告诉我?就算之前联系不上,今早为什么也不和我说?” 说完他顿了顿。 闷了一会儿,说:“刚刚看你那个样子,吓死我了。” 傅悉被他弄得心软的要命。 抱着人解释道:“没有要瞒你的意思,我只是……” 说到这,傅悉自己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是不习惯对人表达疼痛、难过乃至不舒服,这类情绪。 陈致也不需要他说明白。 和傅悉相处了那么久,他很清楚,别人疼了下意识会喊。 但傅悉第一个反应却是忍。 将所有真实情绪都掩盖下去,再按照他自己的目的表达出来,而非根据本能行事。 陈致不知道傅悉是怎么养成现在这种性格。 他就是有些心疼,也有点难过。 “以后有什么要告诉我,难过也好,不舒服也好,我都想知道。”陈致说。 “好……我努力?”傅悉笑着亲他。 虽说陈致想让傅悉多休息一段时间。 但这显然不现实。 傅氏乍看之下光鲜亮丽,但公司内部暗潮汹涌,最近又正是紧张的时候。 身体也不算有大事,傅悉第二天便出了院。 陈致拗不过他。 刚好他最近假期有了点空,只能每天中午做了饭去给傅悉送了过去,保证这家伙吃好喝好。 一来二去,傅氏的员工都眼熟了陈致。 在电梯里遇到陈致,忍不住调侃:“傅总好幸福,今天也有人送饭。” 陈致低着头,兢兢业业扮演一个安静沉默的大学生。 没人看得出来,这个每天拎着保温桶送饭的人,竟然是目前风头正盛的陈氏集团掌权人。 徐卓那边主持的商业论坛已经到了正式申请阶段。 陈致得知这个消息,趁着中午送饭,便问傅悉:“你那边申请了吗?” “还没,怎么了?”傅悉问。 “没什么,就想跟你一起。”陈致说。 傅悉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 这个商业论坛的门槛很高,内部便没设等级,根据申请的次序排位置。 傅悉笑他:“我们陈总是小学生吗?还非要坐一起?” 调侃完,倒是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陈致,让他帮自己申请。 陈致满意了。 趁吃饭的时间,掐着秒和傅悉一起提交申请。 到了晚上。 排号终于出来了。 陈致看了眼自己的号码,皱了皱眉。 他又蹭过去问傅悉:“你是多少号?” 傅悉把自己号码给他看。 陈致算了算,顿时皱起眉。 徐卓那边怎么排的号? 这样算起来,他和傅悉的座位几乎是对角线的位置。 全场最远,恨不得隔个十万八千里。 第80章 “针锋相对” 见陈致盯着手机不说话。 傅悉探头过来看了一眼, 也笑了。 “算了,只是个座位而已,大不了到时候找人换一下。” 陈致没说话。 忍一时越想越气, 最终忍不了, 爬起来给那边打了电话询问。 傅悉就看着他折腾。 等终于拿到和傅悉相邻的号码,陈致这才满意。 第二天, 陈致照例去公司给傅悉送午饭。 今天他来的有些早。 傅悉那边似乎是会议刚结束。 陈致一走出电梯,就听到有人在争执。 他抬头看过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追在傅悉身后, 眉眼严肃道: “你这个方案风险太大了,我不同意!” “傅悉,我们得为所有股东负责。” “我坚决不同意你的方案!” 陈致面色没什么变化。 他知道傅氏内部目前不稳定,董事会里两派分歧也很严重, 所以傅悉最近才那么忙。 现在追着傅悉骂的这人,陈致也听说过。 这人叫樊呈,是傅悉曾经的合伙人。 最开始傅悉以个人名义投资樊呈的产业, 但在产业最火爆的时候,傅氏却通过傅悉顺水推舟进行收购。 从此曾经的合伙人因此反目成仇。 后来樊呈也被吸纳进傅氏管理层, 在执行方案经常和傅悉有分歧。 傅老爷子估计是有意遏制傅悉, 一直在扶持樊呈。 如果不是手里股份没达到份额,以樊呈的资历已经够进入董事会了。 傅悉像是已经习惯樊呈的反对。 全程并没有理会这位曾经的朋友,只一边从会议室往外走, 一边和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 抬头看见陈致, 他笑着朝陈致做了个口型, 让他等一下自己。 樊呈见没办法说服傅悉,只能不忿放弃。 他要下楼,走到楼梯口看了眼陈致。 这几天陈致每天都过来, 虽然没打过照面,但樊呈也知道陈致是谁。 傅悉找了个普通大学生做男朋友。 公司里的一些老东西,私下里对此意见很大。 毕竟他们更希望傅悉联姻给公司带来最大价值。 但傅悉作为执行董事明显不是能任他们摆弄的傀儡。 所以即使心里不满意,也没人敢真的不给傅悉面子,找陈致的麻烦。 但樊呈不怕。 他瞥了眼陈致手里的保温桶,又看了眼傅悉,突然高声对陈致道: “哟,每天送饭,对傅总那么上心?” “年轻人,可别怪我提醒你,咱们傅总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别被他温柔的样子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捅你一刀呢。”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这一层其他员工,多少都知道傅悉和樊呈的矛盾,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插话。 傅悉倒是勾了勾嘴角。 陈致终于抬眸看了眼樊呈。 他长得高大,但平时收敛着气势,垂着眸低着头,看着便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普通学生。 这会儿黑眸盯住樊呈。 旁观的人还没感觉到什么,樊呈倒是瞬间紧绷了一下。 碍于陈致和傅悉的关系。 这会儿其余人也暗戳戳把目光投了过去,带了点吃瓜的意味。 就听这位冷淡的大学生,看着樊呈问: “他欠你钱了?” 樊呈一噎:“……那倒没有。” 以傅悉的身份,被他欠钱倒算是件好事。 面前的少年又问:“那他欺骗你感情了?对你始乱终弃,还是你暗恋他不成,在背后诋毁他?” 谁想到这人顶着张再冷淡不过的脸,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樊呈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摆手道: “你可不要胡说!我有老婆了!我都有女儿了!” 陈致又顶着他那副无精打采的表情,问,“那他欺骗你女儿的感情了?” 傅悉离老远挑了下眉。 樊呈已经憋红了一张脸,怒道:“我闺女才六岁。” “哦。” 陈致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既没骗你钱又没骗你感情,那你叫唤什么。” 说完他抬脚从樊呈身边路过。 朝着傅悉走了过去。 樊呈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人削了一顿,指着陈致的背影气了好一会儿。 让这小子一说。 以后他再说傅悉坏话,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暗恋傅悉不得所以背后造谣。 又瞪了眼傅悉,樊呈悻悻离开了。 傅悉回到办公室。 看着陈致笑:“你理他做什么。” 陈致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保温盒打开。 将饭菜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傅悉说:“吃饭。” 傅悉手头上还有点事要忙。 但却没敢拖,把事情放一边,老老实实走到沙发前坐下。 陈致简直是严格遵守医嘱。 每天掐着点看他吃饭。 还盯着他吃药。 并且明显把他那天在病房里的话放在心上,每天都会问一遍: “今天胃有没有不舒服?” 最开始的时候,傅悉习惯性开口就要说没有。 结果回答太快,被这小子说不够真诚。 现在傅悉学会了,认真感受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陈致还记得那天他在病房里搪塞自己的话,接着问: “那肩膀和肋骨疼不疼?” “……没吧,没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傅悉快给他问烦了。 “撒谎。”陈致说。 傅悉一噎,觉得相当冤枉,今天的确不疼啊。 谁料少年盯着他道:“你腰应该疼的。” “……” 意识到这人说的是什么,傅悉笑骂着一脚踢过去:“滚。” 晚上,陈致来接傅悉下班。 这人是真上了心。 知道傅悉饮食不规律,是他饥饿感出了点问题。 快到饭点的时候,又问傅悉: “这会儿饿不饿?” 傅悉也任他闹,跟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会儿:“有点饿……吧?” “真的?你中午多吃了一点,还以为这会儿不会饿。”陈致说。 傅悉便随着他的话又感受了一会儿。 而后,他表情一言难尽:“完了,被你问的分不清我是饿还是撑了。” 陈致捂着额头笑。 一直到了晚上,陈总还在认真践行两人在病房里的约定。 非要逼着傅悉一五一十把“感受”都说出来。 傅悉不想理他。 陈致振振有词:“你的答应过我的。” “你非得这个时候问!”傅悉瞪他。 “正经点,做正事呢,有什么不能问?”陈致吻他。 傅悉:“……” 到底是谁不正经? 陈致“啧”了一声,认真道: “这叫练习,就和练球一样,你要形成条件反射以后才能坦诚地对我说出口。” 说完拉着他的手压在腹部,在他耳边低声问:“不许忍,说,什么感受?” 傅悉:“……” 他指尖蜷了又蜷,忍无可忍骂他:“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折腾我。” 陈致大大方方承认。 直把人惹得受不了了,才咬着他后颈说:“总该给你点教训,不然以后你又糊弄我。” 傅悉:“……” 在陈大学生一日三餐的悉心照顾下,傅悉的胃疼早就好转了。 徐卓筹办的商业论坛也拉开了帷幕。 这种重要场合,陈致总不能只穿着平时那件破卫衣出场,便让人送了套衣服过来。 傅悉回来的时候,陈致已经换好了正装。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陈致穿正装。 傅悉打开门,见到房间内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还是略顿了顿。 上次傅悉见到这人这副模样,还是在拍卖会上。 因为陈致平时穿的太随意,傅悉即使知道他的身份,看到他这身装扮依旧不太习惯。 在拍卖会那种场合也就罢了,和这身衣服倒是相得益彰。 可在家里…… 傅悉总有种被陌生的强大同类入侵领地的错觉。 他看了太久。 靠在沙发上的人挑眉看他,问:“看什么?” 傅悉:“……没什么。” 两人一起启程去参加商业论坛。 路上陈致问了一句:“今天你爷爷也会过去?” “嗯,他肯定不会缺席。”傅悉笑了一声。 而后偏头问:“怎么,紧张啊?” 陈致说:“在想怎么闪亮登场。” 傅悉:“……” 这小子别搞出什么离谱的事。 要进场的时候,傅悉临时接了个电话,让陈致先进去。 两人座位反正排在一起,陈致便没在意。 他拿着邀请函进场时,却在入口遇到了徐卓。 徐卓笑着招呼道:“卢卡斯,今天来的挺早。” 陈致应了一声,将邀请函递给一旁的侍者。 徐卓却留了个心眼,从扫码的仪器上看到了陈致的座位。 这一看,顿时咯噔了一下。 奇了怪了! 他当时不是把这位陈总的座位给调开了吗?怎么又变回去了? 不怪徐卓不放心。 实在是这两个年轻人太针锋相对。 一开始想到这两人在这次商业论坛会见面,徐卓虽然有些担忧,却也觉得不一定那么巧。 这次来的人不少,两人也不一定安排到一起。 谁知道这俩仿佛在申请时间上都针锋相对。 竟然在同一时刻进行申请,误差甚至控制在一秒以内? 当时徐卓留心着这件事。 一看排号结果,那是当场眼前一黑。 哪那么巧的事啊! 果然是年轻,竟然连排号这种小事都得比一下? 见状徐卓当即找人打乱了两人的号码。 结果现在一看,怎么又调回去了? 徐卓擦擦自己脑门的冷汗。 眼看陈致就要进场,徐卓忙揽住他的手道: “十二号?哎?十二号那边的位置不是说有故障不能坐吗?” 说着徐卓立刻半推着陈致往另一边走:“来来来,老弟来这边,这边的座位宽敞。” 陈致没明白他在搞哪出。 硬是被徐卓拉着坐到了别的地方。 傅悉打完电话,走到入口处。 他正要进去。 就见徐卓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他,顿了顿,面上显出一丝感慨。 傅悉挑眉,不明所以。 徐卓上前打招呼,却在心里摇头叹息。 这俩…… 竟然连出席的时间都踩得那么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约好的。 见到傅悉,徐卓觉得自己送完陈致又出来转一圈的决定相当英明。 在傅悉交出邀请函的时候,徐卓也用了同样的话术。 他深谙两头撒谎的诀窍。 也给傅悉临时换了个座位,一路领着傅悉进去。 为了避免傅悉和陈致撞见,他甚至带傅悉走了另一条通道。 坚决杜绝两人见面的可能。 等傅悉坐到位置里。 他环视了一圈场地,勉强在另一侧看到了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陈致。 少年正冷着脸独自坐着,身上冷气快冒出来了。 察觉到傅悉往哪边看。 徐卓一个箭步站过去挡住:“今天天气不错啊傅总。” 傅悉:“……” 他看看远处的陈致,又看看手舞足蹈努力挡住他视线的徐卓,欲言又止。 第81章 情债 看到傅悉也安安定定坐下来。 徐卓终于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大事。 以傅悉和陈致的地位。 这两人要是闹起来,整个A市商圈不都得震一震? 还是他精明。 就这样四两拨三斤, 把那么大一个矛盾给平息了。 还两方都不得罪。 徐卓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哼哼, 这些年轻人固然优秀,真出了事还不是得他们这些中年人来? 徐卓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傅悉坐在位置里, 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陈致发了条消息。 傅悉:在哪儿呢? 陈致:……58号, 东北角。 陈致:徐卓到底在干什么[生气] 傅悉有点想笑。 他这会儿当然看出来, 徐卓大概……对他和陈致的关系有那么点误会。 至于徐卓误会的原因…… 傅悉又想到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最不讲道理的事。 冲进人家公司会议室堵人不说。 还跑到洗手间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找人。 那架势别说徐卓了。 就是傅悉本人遇见,八成也得误会他们俩有什么血海深仇。 傅悉难得有那么点尴尬。 但这事儿又很难解释。 于是只好安慰陈致:“算了,很快就结束了。” 这种正经场合陈致也不会真因为座位的事有什么意见。 只暗自想着以后要给徐卓找点麻烦。 这次商业论坛以演讲交流为主。 傅悉和陈致都没有准备上场。 傅老爷子倒是被请上台,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演说。 他辈分高, 在场众人都挺给面子,掌声雷动。 倒也有些人提到了傅悉,夸赞一通。 傅悉只笑了笑, 没说什么。 中途,傅悉倒是走了会儿神, 给陈致发消息道: 我上次说得眺望台就在楼上, 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台上的演讲只是给一些新型项目展示的机会,以及让诸如傅老爷子这样的老前辈卖卖资历。 到了中场休息,场内人员走动频繁了起来。 这场商业论坛的作用才在真正开始展露出来。 前来参加的各位老板, 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过去, 打个招呼, 要个联系方式。 傅老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里。 刚刚一场演讲下来,他已经有点体力不济。 助理躬身给他倒水。 他在场内扫视一圈。 这次傅氏上台演讲的依旧是他,但单看现在络绎不绝的人涌向傅悉的位置, 就知道现在傅氏的情况如何。 老爷子不动声色,目光却沉了沉。 这时,也有人过来攀谈,提到了最近风头正盛的陈氏,夸赞道: “据说这位陈总近年还没满二十,就把那么大的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实在是年少有为。” 听到这个话题,傅老爷子倒是心思一动。 傅氏内部两派势力在争着做事,抢夺的不仅是业务,更是公司的话语权。 如果他没记错,樊呈手底下有个项目和陈氏的业务刚好能够对接。 如果能获得陈氏的支持…… 老爷子便也跟着开口夸赞: “年纪轻轻有这样的作为的确不错,据说这孩子父母双亡,没有长辈的帮扶能做到这一步,才是真有本事。” 他这话说出来,有种意有所指的意味。 现在外人多少也嗅出点傅氏内部的权利更迭,也没人敢得罪傅悉。 于是说话的那人只干笑两声,没搭话,很快又把话题转到了那位年纪轻轻的陈总身上。 傅老爷子有些意动。 但他自持身份,自己主动去见一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子,的确有点跌份,便坐在位置上又等了一会儿。 周围人来人往。 不少人也盯住了陈氏,前去打招呼。 傅老爷子并没有等到那位年轻的陈总主动攀谈。 他虽然好面子,但总归是个商人。 这会儿又找了个借口道:“这孩子在国外长大,刚来到国内估计不怎么习惯,我和当年的陈老也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去看看这位晚辈。” 说完,他伸手让助理扶起自己,朝陈致的位置走了过去。 陈致虽然坐得离傅悉十万八千里。 但现在他的位置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傅老爷子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见他过来,前面站着的很多人都打了个招呼,给他让开位置。 老爷子一路通畅无阻的走到陈致的座位旁。 一抬头,却发现位置里空空如也。 周围众人因为各色心思殷切地围过来,而本应稳坐众人目光中心的人,却离开了? 傅老爷子一愣,面上多少有点不好看。 不去主动和他打招呼也就罢了。 他亲自过来,却没见到人,这多少有点让他没脸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徐卓也端着自己的保温杯走了过来。 他也正准备和陈致打声招呼说两句话。 “哟,诸位都是来找卢卡斯的?那么热情可别给咱们陈总吓到了。” 走过来,见到傅老爷子。 徐卓冷淡地裂了咧嘴,也没打招呼。 反正他一贯看不上这老匹夫。 见到位置空着,徐卓惊讶,问:“陈总这是去哪了?他第一次来这边,别迷了路。” 周围一圈人显然也都想知道。 这时,坐在陈致旁边的那位恰好回来,听到徐卓的话,回道: “我刚刚见到陈总去了上面一层,似乎是对眺望台有兴趣。” 这边的眺望台和望远镜也算是A市一个景点。 徐卓听了也没在意,反而和众人调侃:“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咱们一群老东西可比不上。” 眼看陈致不在,众人虽然惋惜,但也只能散去。 徐卓又拿着保温杯去别的地方打招呼。 他刚走两步,遥望了一眼傅悉的座位,突然心里冒出一个不妙的猜想。 不是吧…… 应该没那么巧吧?徐卓想。 但不知道为何,这猜测一个劲儿的往上冒。 徐卓忍着心慌,连忙往傅悉那边走。 等走到傅悉的位置旁,一看里面果然没人。 徐卓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拉住旁边坐着的一人问: “傅总哪去了,什么时候走的?” 那人只当他找傅悉有事,抬手指了指楼上,道: “说是要去眺望台看看。” 听到这句话,徐卓眼前一黑,保温杯差点扔出去。 天呐! 他都那么努力把这俩分开了。 这俩怎么还那么有默契,又凑到一起了? 这可咋整。 要是在场内见面,那么多人看着估计还收敛点。 这要是在没什么人的眺望台,铁定打起来啊! 徐卓急了。 可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把保温杯塞助理手里。 自己火急火燎往电梯口那边赶。 赶了一半,又觉得不行。 别看傅悉平时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这要像上次那样发起疯来,靠他一个可拉不住。 徐卓着急的思索了一会儿。 又跑回场地内,叫了几个圈内德高望重的老人。 几个长辈一起过去,傅悉多少会给点面子……吧? 但是这几个都老胳膊老腿的,走得慢。 徐卓只能一边着急一边催:“您老可快点,这一不小心闹出来可是大事!” 偏偏几个老的如同闲庭信步,压根不听他的。 有个还慢悠悠劝他:“急什么,有小傅在能闹出什么事。” “就是,小傅多靠谱。” 徐卓:“不,你们不知道他发起火多吓人。” 几人不信。 徐卓一五一十把那天发生在自己公司的事说了。 听他说完。 几位老人连连摇头,说:“你编瞎话也编点像的,这哪是小傅能干出来的事。” 徐卓:“……” “算了,这不是重点,当务之急咱们快点上去。” 傅老爷子从陈致位置那边回来。 还没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见徐卓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 “董事长,怎么了?”助理问。 傅老爷子盯着徐卓的背影皱眉。 在场一共就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徐卓把那几个都带走了,单独留下他,什么意思?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傅老爷子挥挥手,对助理道:“看看他们干什么去。” 瞭望台上。 傅悉和陈致正通过望远镜看远处的山。 这边也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傅悉上高中那会儿经常过来,上次和陈致提了一嘴而已。 两人还不知道楼下是怎样的动荡。 一堆人想见见不到的陈总,看了一会儿远处的景色,又去看身边的人。 傅悉没理他,眼睛还盯着望远镜。 陈致又伸手去拉他的手。 “干什么?要看好好看。” 傅悉睨他一眼,目光在触及男人覆盖在冷硬西装下的躯体时,又顿了顿收了回来。 陈致挑了下眉梢。 他没再动。 傅悉低头去调节望远镜高度。 他却突然倾身,将人压在一旁的石柱上。 伸手钳住傅悉的下颌,半强迫地让他看向自己。 “闹什么呢?”傅悉眯眼,抬脚去踹他小腿。 陈致躲都没躲,就任他踢。 黑眸一瞬不瞬打量着傅悉的神色。 他贴到傅悉耳边,低声道: “知道吗?自从我穿上这套衣服,你就没敢看我超过两秒钟。” 傅悉:“……” 挺聪明。 陈致低头,视线望进他茶色的眸中。 唇也落了下来。 唇瓣相贴时,他断断续续问:“所以……是不喜欢,还是太喜欢?” 傅老爷子也赶上了这一趟电梯。 徐卓不是很想让他过来,见到了勉强问了句:“您老怎么来了。” 傅老爷子打量了一下电梯里其他几人,笑道:“想去瞭望台看看。” 徐卓这会儿也没心思管他。 满脑子都是快一点,上面那俩可千万别遇上,别闹出事。 眺望台是个空旷的圆形平台。 正对着电梯口。 电梯一停,徐卓也顾不上后面几个老的,连忙从电梯里走出去。 他刚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两架望远镜前,两道交叠的高挑身影。 见状,徐卓脑子里一懵。 完蛋,看这样子,这是打起来了啊! 徐卓连忙跑过去,高声道:“傅总,陈总!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他这句话喊出去。 就见覆在傅悉身上的那道高大身影,动作一顿。 继而,男人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薄唇轻抿,眉眼锋利,黑眸里全是被打扰的不悦。 而两人的姿势…… 他们挨得实在太近了。 这位陈总一只手放在傅悉颊侧,另一只手揽在傅悉腰上。 修长有力的手指,甚至已经没入傅悉西装外套的下摆。 徐卓懵了。 这、这姿势,能用来打什么架? 还有傅悉皱眉看过来的表情…… 这时,徐卓意识到了什么。 表情由担忧逐渐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其实徐卓一直都奇怪,这俩年轻人到底有什么仇,竟然闹得那么不愉快。 直到见到这一幕。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是情债啊! 第82章 保温桶 陈致回头看了一眼。 过来的除了徐卓, 还有其他几个年纪大的老人。 现在,跟在徐卓身后的这几个。 都呆若木鸡的看过来。 陈致低骂了一声。 今天这栋楼不开放。 只有楼下参加论坛的人可以进来。 但现在下面的人都忙着交际,陈致根本没想到有人会过来。 傅悉见到这场面也愣了一下。 但他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被撞见了也就撞见了。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尴尬。 两人倒是都看到了最后从电梯里出来的傅老爷子。 陈致挑了挑眉, 想到来时路上和傅悉开的玩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这算闪亮登场吗?” 傅悉:“……太算了。” 全场最尴尬的人莫过于徐卓。 这、这啥情况? 这俩咋混一起了? 不是说傅悉的恋人, 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吗?和这位陈总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俩前段时间还闹得跟血海深仇似的,今天咋就在一起了? 是中途和好, 还是之前只是小情侣闹矛盾。 他倒好, 不仅排座位把人给分开了。 还拉了一群老头子来围观两个年轻人谈恋爱。 这群老头子都是A市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撞破了,明天这事儿就得传遍全A市。 徐卓可尴尬死了。 “啊哈哈……”他干笑了好几声,硬是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余光一转, 看到跟在后面的傅老爷子。 当即死马当活马医拉老爷子下水:“唉刚刚傅老是不是要找陈总来着?” 他忙朝着老爷子招手:“在这呢,在这呢。” 话刚说完,徐卓又突然卡了个壳。 他缓慢意识到, 刚刚被陈致压着亲的另一位男主角,可是这位老爷子的亲孙子。 徐卓顿时想要伸手打自己的嘴。 傅老爷子这会儿也逐渐弄清了状况, 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傅悉和那位陈总? 傅悉人还靠在柱子上。 他也没那么着急站直身体。 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下摆,这才抬眸,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傅老爷子, 笑着打了声招呼: “爷爷。” 陈致也朝傅老爷子看了过去。 他先是伸手握住了傅悉的手, 才又对着傅老爷子道: “老爷子要见我?” “上次您寿宴上, 傅悉要带我去见您,您不想见。” 说着,他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还以为今天您也是这样。” 傅老爷子的脸色“唰”的冷了下来。 在场吃瓜的其余人, 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什么意思? 上次傅悉带到傅老爷子寿宴上公开的恋人,就是这位陈总? 傅老爷子以为人家只是个普通的穷学生,就没放在眼里? 徐卓带来的几位老人,都略带惊异的看向傅悉。 虽然知道这祖孙俩的矛盾越来越深。 但傅老爷子毕竟身份在那摆着,本以为傅悉讨不到什么好。 谁知道,傅悉竟然在傅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把当下炙手可热的陈总给搞到手了? 傅悉当然看出了这几人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 心道,这可不是他高明。 那时候,他自己也被陈致这小子蒙在鼓里呢。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论坛又继续走起流程。 但随着几人回到场地内。 傅悉和陈氏集团掌权人确定关系的消息,逐渐传开。 等到这次活动结束,这个消息又会很快传遍整个A市。 在大部分人眼里,关系的亲密,往往意味着商业上的合作。 合作便意味着局势上的变化。 外界暗潮汹涌,傅悉都没有理会,任由舆论发酵。 活动结束后,他和陈致没多停留,直接回了家。 进了家门,熟悉而让人放松的氛围涌过来。 傅悉习惯性摘掉领带和腕表,脱掉了外套,又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 然后才伸了个懒腰。 他正要问晚上吃什么。 手背却蹭过一片冰凉冷硬的布料,陌生的触感让傅悉手指一蜷。 傅悉转身,看到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 陈致还穿着那身冷硬的西装。 高大的躯体被包裹在剪裁得当的硬挺布料里,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攻击性。 和这个温馨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格格不入。 他身上领带还没摘。 藏青色的领结束在他喉结下方,夹在领口的宝石领夹,在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本应该是充满束缚的装扮。 穿在这人身上,却将他骨子里那股不被规训的野性衬得更明显了点。 傅悉不着痕迹地沉默了一瞬。 移开目光,道:“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话说出口,傅悉就后悔了。 这句话语气再平淡。 也暴露了他过于在意陈致这身装扮的事实。 偏偏陈致足够聪明,总会轻而易举抓住他在意的地方。 傅悉刚要说些什么弥补。 穿着这套陌生衣服的少年,已经覆过来,将他压在了玄关。 刚刚被他触到的那片冷硬的布料。 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压过来,不仅蹭过他的指尖,更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直接贴在他的背部。 陈致的手指像今天在瞭望台那样,探进了他上衣下摆。 却又不像是白天那样,只浅浅撩开他的外套。 而是更得寸进尺,探入他衬衫内,指腹贴上他的皮肤。 “急什么?”他贴过来,微凉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蹭过傅悉的耳廓,低声问, “还是说……傅总,你在害怕?” “……你瞎叫什么?” 竟然在这种时候,叫他……傅总。 傅悉熟稔地骂他,身体却诚实地紧绷了起来。 察觉到指腹下筋骨的绷紧。 陈致在他耳边笑:“这么紧张?” “当初我跑到清洲湾,第一次把你压在落地窗上,你大概也就紧张到这个程度?” 陈致说着,指腹抚过他腰侧绷紧的肌肉。 傅悉挣扎了一下,想骂他,让他别胡闹了。 却听到皮带金属卡扣弹开的细微声响。 “喂!你发什么神经?” 隔着一层门板就是外面的走廊,傅悉只能将声音压得极低。 转瞬,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身后的人更紧密地贴过来。 傅悉甚至能感受到他领带夹上的宝石,隔着衬衫硌在自己后背的轻微痛感。 他被迫仰起头,听到身后的人带着笑意低声道: “嘘,傅总小点声,别被人听到。” 傅悉:“……” 皮带的金属扣头,随着动作轻轻在傅悉身上划过,留下一阵冰凉的战栗。 明明是熟悉的人,却以这种陌生的方式入侵。 傅悉快被他给折腾死了。 等一切都结束,他才得空,红着眼尾瞪人:“玩够了没有?” 陈致连忙又安抚地吻他。 乖乖把这身行头给换了,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自己平时爱穿的衣服爬上床。 而后又撒娇蹭着傅悉再来了一次。 但多少还是有点坏心思。 中途凑到傅悉耳边问:“刚刚和现在,更喜欢哪个我?” “……”傅悉气得想弄死他。 闹归闹。 闹完了第二天早上,还得爬起来乖乖给人做早饭。 中午,陈致又去了一趟傅氏。 这次,却是以陈氏董事长的身份和那边进行交涉。 昨天商业论坛结束。 傅悉和陈氏掌权人竟然在一起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傅氏内部当然也已经传开了。 吃到这口瓜,不少傅氏员工都是懵逼的。 如果他们傅总和那位陈总在一起了。 那……每天拎着保温桶来送饭的那位大学生是谁? 难道他们傅总竟然脚踏两只船? 一边享受着大学生男友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又惹得陈氏掌权人不惜为爱做三? 但一切传言都在今天中午接待那位陈总时,不攻自破。 就见平时穿着件破卫衣来送饭的高大少年,一身高定西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带着身后的团队,踏进傅氏大楼。 他们为什么能把人认出来? 因为这位冷漠锋利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陈总,手里还拎着熟悉的……额,保温桶。 傅氏一众员工,纷纷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看着这位陈总拎着保温桶走进来。 熟门熟路跟回自己家一样带人进了电梯。 又走出电梯,进了准备好的会议室。 心情最复杂的人是樊呈。 因为今天接待陈氏的不是傅悉,是他。 早在几天前,樊呈就察觉到手上有个项目可以和陈氏合作。 于是早早去联系陈氏那边。 直到昨天,这位陈总和傅悉的关系突然曝光。 但已经给出去的邀约没有收回的道理, 一直没给回应的陈氏那边,也终于约了时间详谈。 樊呈心情诡异地坐在会议室里。 前两天刚被他找过麻烦的人,突然变成要讨好的客户。 这世界怎么那么玄幻…… 但樊呈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位陈总没有因为前两天在电梯口发生的口角,就找他麻烦。 但是,这人行事风格强势。 也没因为和傅悉的关系,在生意上退让一步。 双方就合作还有些分歧。 樊呈正绞尽脑汁思考着这次合作应该怎么推进。 就见会议桌对面的人,突然抬手看了眼时间。 抬头对他道: “抱歉,时间到了,我要去看着傅悉吃饭。” 说完,这人利落起身,拎着他的保温桶走了出去。 樊呈:“……” 第83章 正文完 傅悉正在办公室里呆着。 办公室的门打开, 看到陈致拎着保温桶进来,倒也没惊讶。 不敲门就敢进来的,也就只有这家伙一个了。 傅悉从电脑后抬起头, 看看这人身上的正装, 又看看他手里拎的东西。 笑了一声,道:“浮夸, 还非得自己送来?” 陈致倒也没纠正。 的确送个饭而已,他不一定非要自己来。 但是他想到昨天被徐卓撞破现场的事, 还是有些懊恼: “昨天的登场方式太草率, 今天再正经重来一遍。” 傅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不是真心想和樊呈签约。 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高调地给他送个饭,顺便坐实一下他恋人的身份。 傅悉单手托腮, 看着他调侃: “什么意思,陈总看不上我们傅氏,特地上门耍我们玩?” 陈致正在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摆出来。 听到这话, 抬眸看了他一眼,道:“签约可以, 换你来求我, 别人不行。” 傅悉被他给逗笑了:“要求还挺高。” 调侃完了,陈致问了点正事: “那边快有动作了吧?” 傅悉应了一声:“嗯,你都登场了, 这时候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从前, 傅悉的恋人只是个很好拿捏的贫穷学生。 穷学生既不会对傅悉有助益, 还会成为一个用来威胁和拿捏傅悉的把柄。 傅老爷子表面不同意,暗地里乐见其成。 可穷学生摇身一变,变成了陈氏集团的掌权人。 有了陈家的帮忙, 傅悉绝对不会甘心做二把手辅佐傅锦。 傅老爷子怎么还能坐得住? 当天晚上,傅氏便发布了一条股份转让公示。 傅老爷子将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樊呈。 樊呈拿到股份,正式获得进入董事会的机会。 这个消息一出。 傅氏内部消息灵通的人,均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即使傅家表面上再怎么其乐融融。 明眼人都知道,樊呈是傅老爷子抬上来对付傅悉的。 傅悉也很清楚。 樊呈本人有能力,又是外姓人,在公司内部根基不深,手里持股也不算多。 所以,除了他以外,樊呈也是傅老爷子物色出来,用来替傅锦管理公司的人选。 只是在之前,傅悉是头号人选,樊呈只能排在后面,恰好和傅悉互相制衡。 现在,傅悉和陈致的关系曝光后,傅悉明显不再可控。 于是老爷子将目光转向了樊呈,拉拢樊呈进董事会,获得投票权。 傅氏管理层都猜到了傅老爷子这个动作的意思。 他要卸任傅悉的CEO职位,由樊呈接替。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朝自己的孙子下手了。 樊呈拿到股份后,傅悉的处境明显被动。 整个公司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站在傅悉这边的董事和管理层,都不由着急起来。 甚至连乔延都听到了点风声,打电话来询问傅悉的情况。 傅悉这一派也没有坐以待毙。 这份股份转让协议还在公示期内,傅老爷子那边还没有正式提出管理层变动。 傅悉便提交了一份董事会议题。 要求召开会议,讨论董事长的更替。 这个议题一提出来。 两方矛盾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十天后的下午。 傅氏集团董事会正式召开。 十一位董事从全国各地赶来,准时聚在傅氏大楼顶层的会议室。 陈致今天依旧雷打不动的来到傅氏,给傅悉送午饭。 等傅悉吃完午饭,他也没离开,而是坐在外面的等候区,拿了本杂志看了起来。 傅老爷子带着几位董事走进来。 恰好路过陈致坐着的等候区。 老爷子今天状态很好,情绪也高昂。 看到陈致时,甚至主动打了招呼,道:“今天陈总也在啊?” 陈致抬眸看向他,没有说话。 老爷子被他这态度弄得哼笑一声,道:“可惜这里可不是陈氏,陈总在这坐着等着接人吧。” 说完,径直带人走向会议室。 旁观的人大致能弄清傅老爷子的意思。 像傅氏这样的企业,陈致再有能力,想冒然插手内部决策都不太可能。 这也是傅老爷子现在就要出手的原因。 因为再过几个月,陈致能否插手傅氏内部的决策,就不一定了。 会议室里。 两方端坐着。 虽然是傅悉这边主动召开的董事会。 但樊呈已经拿到了股份和投票权。 傅悉的举动,更像是临时自保做出的防御。 在场众人都不算看好这次的结果。 会议一开始,齐宗这个老滑头就开始打圆场: “现在公司好好的,换什么董事长?” 说着齐宗又看向傅悉,道: “小悉,你也不用着急,以后公司还不都是你的。” 傅悉没接话,只笑了笑,让助理把材料下发下去。 倒是傅悉这边的董事看不下去,说道: “老爷子年纪大了,本来两年前就任期限就已经满了。” “那么大年纪还那么操劳,我们也看不下去,不如早早交给年轻人。” 会议上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傅老爷子沉了沉脸色,道: “多说无益,投票吧。” 会议室里静了静。 有人主持道:“那好,这次议题诸位也都看清楚了。” “支持由傅悉继任董事长的,请投票,票数过半则议题通过。”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沉吟起来。 傅老爷子冷笑一声,看向坐在对面的傅悉。 傅悉终究太年轻也太着急。 二十五岁的年纪,才进公司几年? 公司上层多是人情社会,傅老爷子自己在公司里已经呆了几十年。 哪里会轻易被扳下去。 一阵低声商议过后。 在场有董事开始表态。 傅氏董事会,加上新进来的樊呈,总共十一人。 傅悉和傅老爷子为利益相关者,需要回避,没有投票权。 而剩下的九位董事里,需要至少有五位支持,傅悉才能成功继任。 逐渐有两位董事举手投了支持。 在公司看似和傅悉走得很近,一直和傅悉一起出差的齐宗,这次却站在了老爷子那边。 傅悉并没有惊讶。 公司里老油条太多,这些人现在投了反对,会议结束便又能找上他,宽慰几句说点好话。 有两位董事支持,也算在傅老爷子的预料之内。 他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后,又有一位董事举手支持。 傅老爷子看了那人一眼,略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三位,也算正常。 毕竟傅悉的优秀有目共睹。 只是太过年轻…… 第四位董事举起了手。 傅老爷子目光一凝。 饶是他,也没料到,傅悉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接近半数的程度。 这小子不声不响。 暗地里竟然笼络了那么多人? 傅悉二十岁正式进入公司,今年他才二十五岁,就能得到四位董事的支持。 要是再过几年…… 傅老爷子打定主意,这次董事会过后,一定要把傅悉从ceo的位置上撤下来。 环视会议室一周。 傅老爷子定了定神。 虽然有四位支持,但剩下五位他非常确定,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不可能去支持傅悉。 傅老爷子扯了扯嘴角,正要说几句话。 却见会议桌上所有人,一瞬间都将目光投向他身侧。 傅老爷子一愣,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他身边坐着的是樊呈,是由他一手扶持上来的新晋董事。 也是全公司,和傅悉关系最差的人。 可这时。 樊呈竟然举起手,投出了支持的一票。 全场哗然。 一瞬间讨论声四起。 原本站在傅老爷子这边的董事也懵了。 齐宗甚至以为樊呈搞错了,伸长脖子小声提醒道: “举手代表支持傅悉上任。” 樊呈朝他笑笑,举着手没动。 傅老爷子一双浑浊的鹰眼死死盯着身边的樊呈。 樊呈手里的股份是他给的。 能进入董事会也是他一手促成,甚至当初樊呈能进管理层,也是由他提拔。 因为当初傅氏以傅悉作为媒介收购樊呈的公司,樊呈和傅悉本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众目睽睽下。 樊呈站起身,朝着傅老爷子鞠躬,笑道: “承蒙老爷子抬爱,要不是当初老爷子做出收购我那个小公司的决策,现在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投出这一票。” 说完,樊呈又看了傅悉一眼,才坐下。 傅悉依旧坐在椅子里,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 全程没有任何惊讶。 众人这才明白。 原来一直被老爷子扶持着对付傅悉的樊呈,竟然是傅悉的人。 五票到手,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樊呈投出这第五票之后,像是推动了什么齿轮,又有两人倒戈。 投票结束,支持的票数已经超过三分之二。 傅老爷子目光死死盯着樊呈。 突然头一垂,捂着心脏倒了下去。 随着傅老爷子倒下。 众人都很清楚,傅氏终究还是变天了。 外界一片其乐融融。 由于傅悉很早就以继承人的身份出面处理各项事宜。 这次他接任董事长,外界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主动卸任,并没有激起任何风浪。 傅氏的股价也依旧平稳。 傅氏内部,就这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损失地完成了权力的交接与过渡。 又过了一段时间,倒是有个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傅悉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应当是想促成一场车祸。 但由于傅悉每次出行都会对车子进行例行检查,所以提前被防住,动手的人没能得逞。 反而被傅悉提交了证据和相关材料。 又过了几天。 警察来到傅家,将在家里开party的傅锦逮捕。 傅老爷子在医院里刚醒过来,就得知小孙子被捕的消息,一时陷入了茫然。 当年,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对大儿子的车子动手,促成一场车祸,被警察抓捕。 十几年后,他最宠爱的小孙子,竟然也干出了同样的事,得到同样的下场。 唯一不同的是,傅悉早有防范,并没有落到和自己父亲一样的凄惨结局。 下午,傅悉去了医院一趟。 老爷子坐在病床上,佝偻着身体,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 似乎还在为孙子以及儿子同样的下场感到不解。 傅悉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其实这不是傅锦第一次对他的车子动手脚。 大概在傅悉刚学会开车的那段时间。 傅锦似乎知道了傅悉父亲去世的原因,也知道傅悉对于开车,总有股排斥不去的阴影。 所以,为了吓吓傅悉,傅锦一开始会在傅悉车里扔一些虫子、动物尸体。 到后来,是在他中控台摆一些会突然弹出来的恐怖玩具。 这种危险的恶意一直在傅悉生活里蔓延。 可这些事,傅悉从没有给老爷子告状。 他每次都默默瞒下来,自己悄悄处理掉。 每次开车前,都会细心检查车子的设备。 他的司机,都经过专业的培训,知道该如何检查和应对各种问题。 明明不爱车,傅悉却有很多个同种型号的车子,以及每次去到别的城市,都会临时换车。 他对于出行这样仔细。 别人只以为,他是因为父亲的死因有阴影。 但只有傅悉清楚,他是在防备傅锦。 这些,傅悉从没有告诉老爷子。 因为他知道,就算再宠傅锦,老爷子都不会让傅锦步上小儿子的后尘。 但傅悉却在纵容。 傅悉很清楚。 以傅锦的人品,不加制止,他会越来越过分。 终究有一天,这些小打小闹会变严重,傅锦会把自己作进去。 而傅悉也在等。 等着傅锦恼羞成怒下一次狠手。 由于傅悉的纵容。 傅锦已经对傅悉的容忍习以为常,以为这次傅悉也只是躲过去了,不会告状,也不会反抗。 警察上门时,傅锦甚至连躲的意识都没有。 还以为就和曾经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一样。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抓自己。 傅悉走进病房,拉了张椅子坐下。 听到声音,老爷子缓慢转头朝他看过来。 他像一个普通的垂暮老人,看向傅悉,说:“小锦是你弟弟。” 傅悉觉得有点好笑,没说话,只静静看向老爷子。 傅老爷子当然清楚,他是怎么对待这位优秀的孙子的。 怎么样使手段,将傅悉困在傅氏。 又是怎么样一点点磋磨,妄图磨掉傅悉身上所有的锐气,让他变成一个趁手的工具,以备傅锦使用。 在傅悉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的目光中,老爷子突然崩溃。 他戳着自己的心口道: “当时你父亲已经死了,傅锦爸爸是我唯一的儿子了,你要我怎么办?” “我怎么能把我唯一的儿子再送进去?” “你为什么不能多替我想一想?小锦不如你聪明,你是哥哥,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多照顾你弟弟一点?” 老爷子说得歇斯底里。 可一切情绪都在触及傅悉平静的视线时,骤然溃散。 傅悉对他说的这些毫无波澜。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听到之后,还想和老爷子掰扯几句。 或许会痛心难过,或许也会崩溃地向他索要所谓的公平。 但这会儿,傅悉听到这些,只觉得腻歪。 他的公平,有他自己来主持,不需要交给别人分配和评判。 傅悉也早知道,偏心是种无法自控的事。 无法扭转。 他也不是曾经那个,会因为长辈偏心而默默伤心的小孩。 他早已经有了真心爱他,愿意将他捧在手心,愿意将他放在第一位的爱人。 听到老爷子的话。 傅悉也仅仅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是非对错,有法律来评判。” “还有。”傅悉抬头看着老爷子笑,“爷爷,您也是商人,今天不会只想和我唠家常吧?” 他道:“比起傅锦和曾经那点旧事,现在我更想和您谈谈您手里股份的归属。” 傅老爷子的目光一寸寸冷静下来。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和欣赏,再一次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傅悉。 又过了一会儿,傅悉从医院里出来。 今天天气很好。 冬日里灿白的太阳,高高挂在淡蓝的天幕上。 浅金色的阳光洒满医院的整个天井。 花坛里已经冒出了些许翠绿的嫩芽,是春季万物复苏的征兆。 傅悉迎着阳光穿过天井,走出医院。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门外靠着个高大的身影,正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傅悉翘起嘴角,朝那人走过去。 听到声音,陈致转过身。 刚好接住朝他抱过来的人。 傅悉叹了口气,伸手把手里的文件袋扔进车窗。 窝进陈致怀里靠着不动了。 陈致抬手摸摸他的头,问:“搞定了?” “嗯。”傅悉点头。 在这人颈窝蹭了蹭,他闷声道:“累。” 他这段时间连轴转,陈致看着也心疼。 抱着他安慰: “刚好忙完了,过几天出去度假。” 傅悉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