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普通Beta和偏执Enigma协议结婚后   作者:微简   简介:沈书意性情温和,是沈家最没存在感的人,也是沈家唯一的Beta。   沈书意的几个哥哥姐姐不是Omega就是Alpha,而且在各自领域都很优秀,只有沈书意,除了一张脸和他去世的母亲长得极像,继承了她的大部分优点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他以为自己的未来也会和社会上大部分Beta一样,找一份平平无奇的工作,过平平无奇的一生。   直到一天,沈家主宅来了一位贵客。   对方高大英俊,眉宇间泠冽的压迫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他是谢家唯一的掌权人谢沉舟,在商场上以性格强势,手腕狠戾著称,是沈家惹不起的存在。   他这次来,是为了多年前沈家和谢家长辈的一个约定,亦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会在沈家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同辈里选一个人和他结婚。   那天沈家来了很多人,就连多年不曾联系的许多旁支亲戚也来了。   他们都带着自己家的Omega,想让自己家的Omega嫁给谢沉舟。   毕竟,谢沉舟不仅是谢家掌权人,还是个信息素等级高到很多Alpha都承受不住的顶级Alpha。   却没想到,谢沉舟的视线只在屋里淡淡巡视了一圈,便停留在了角落不起眼的沈书意身上:“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顶着家中众多长辈或强势或胁迫的目光,沈书意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然而这Alpha的气势太可怕,沈书意刚答应下来,脑子里便产生了无数逃婚的念头。   却没想到第二天,对方派来的秘书直接找上门:“沈先生别担心,您和谢先生只是协议结婚。”   沈书意放下心来。   果然,婚后,那位Alpha一直与沈书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温柔体贴,给予沈书意分寸十足的关怀,甚至克制得不像一个Alpha。   直到身为Beta的沈书意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热期,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都早已浸透了谢沉舟的信息素。   他的每一件私人物品上都有着浓郁的独属于谢沉舟的信息素味道,这些信息素就像猛兽步步罗织的细密织网,几乎要将他侵没。   因为信息素的影响,他的脖子后面甚至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小小的,只能被谢沉舟一个人标记的腺体。   而谢沉舟放在床头每日必喝的“维生素”,其实是Enigma专用的,为了防止信息素失控的特制信息素缓释剂。   “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协议关系?”   谢沉舟将他抵在卧室墙角,地下室布满监控屏幕的墙上,正实时显示着宅邸每个角落。   其中一个方寸屏幕上,那个在外对他彬彬有礼,温柔体贴的“Alpha”,正用犬齿磨蹭他后颈那颗小小的腺体。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这场婚姻,就是我为你精心设计的捕猎游戏。   性格温和卡皮巴拉受x寡言偏执狂攻   注:   攻对待感情很不正常,受会无条件原谅攻所做的一切。   会有生子情节请注意。   封面画师灼酥酥、一棵羊(非独家)   内容标签:生子豪门世家情有独钟甜文ABO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沈书意互动谢沉舟   一句话简介:偏执大佬的捕猎游戏   立意:为了实现梦想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第1章   “Enigma是人类进化后出现的第七种性别,也是超越传统性别的存在,这种性别在二十多年前被科学家发现,由于人数过少,科学家们对于Enigma的研究进展十分缓慢,目前没有具体的数据表明Enigma在现行的社会背景下究竟有多少人。”   “他们通常看起来和Alpha很像,甚至有的Enigma能把自己的信息素伪装成Omega,但毫无疑问,Enigma这种性别比Alpha更危险,他们的信息素也更容易失控,很可能每一天,他们都处在信息素失控的边缘。”   Z大的大课教室里,戴眼镜的中年教授正在和大家分享Enigma的有关知识。   有个坐在角落的学生举起了手:“戴教授,为什么大部分Enigma要把自己的真实性别隐藏起来呢?”   中年教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都知道,信息素等级越高,就越容易失控,也越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Enigma的信息素等级目前是没办法用仪器检测的。毕竟仪器只能显示信息素等级范围,无法精准判断性别。他们只能靠自己意识到和别人的不同。由于这种特殊性,Enigma人群大部分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隐藏性别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方法,毕竟,谁都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在社会上受到歧视,不是吗?”   回答完学生这个问题,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戴教授笑了笑,和蔼道:“不过大家不用担心,目前已经有药物可以从物理上控制不同程度的信息素失控,这些药物对Enigma同样适用,至于性别差异所导致的个体和社会性的心理问题,就需要未来的大家去帮助解决了。”   一声“下课”的声音过后,学生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鱼贯涌出教室。   教室后排,正在慢吞吞收拾课本的沈书意被人叫住:“书意!”   来人是沈书意的同班同学乔婉:“戴教授布置的小组作业今天终于完成了,还是要多谢你昨晚一个人替我们整组熬通宵,林深说晚上想请大家一起吃饭庆祝,还特意嘱咐一定要叫上你,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沈书意把桌上属于自己的课本一本一本叠起来,然后再慢条斯理地塞进书包:“不用了,”他想了想,摇头,“晚上家里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沈书意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但要说他孤僻吧,是绝对不孤僻的,反而他人缘很好。他待人温和,情绪也一直很稳定,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相处。   要说他的相貌……也一点不差,甚至在整个学校里都算是拔尖的——漂亮的深棕色短发,瞳色微微泛蓝,带一点点混血的长相,个子高皮肤也白,可以说比很多乔婉见过的Omega都要好看。   但奇怪,沈书意这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泯于众人的气质,只要站在人群里,就很少有人能第一眼注意到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乔婉把原因归结于性别。   Beta这种性别,本身就是普通的代名词,再加上没有信息素加成,不被社会上具有明显性别优势的Alpha和Omega注意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定是这样。   “真的不能来吗?”乔婉还想做最后挣扎,“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来,尤其是林深,前几天就一直在群里念叨,说小组作业结束后一定要请你……不,还有我们大家……”   “真的不能,”沈书意抱歉道,“家里要来重要客人,必须所有人都到场。”   “好吧……”乔婉很失望。   她知道沈书意出生在沈家,沈家是H市的大家族,在H市本地生活的人都知道,主要是沈书意的几个哥哥姐姐都很厉害,特别是沈书意的三哥,是当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明星,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连乔婉也是他的粉丝。   “那你这次回家能见到沈书涵吗?”乔婉的眼睛亮了亮,“能不能帮我问他要个签名?”   沈书意背上书包,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可以,如果他不忙的话,我试试。”   “好耶!”乔婉欢呼了一声,完全把群里几个小伙伴派给她的任务忘在了脑后,“那你路上小心哦,我先回宿舍换衣服准备出去聚餐啦!”   “嗯。”沈书意点头,慢吞吞和她道别,贴着过道边缘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没有让家里派司机来接,沈书意叫了辆车直接回到沈家。   进入家宅大门,佣人们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他回来,沈书意直接坐电梯上楼。   他的房间在顶楼的阁楼,比其他哥哥姐姐们的房间都要小,半阳光房的性质让卧室一到夏天就特别热,不过沈书意喜欢这里,因为顶楼除了储物间,就只有他这一个房间,除了佣人会经常上来打扫,别人基本不会上来。   一直在房间里待到六点,听到楼下传来热闹的声音,沈书意才给自己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走楼梯下去。   这个点家里人应该都到齐了,电梯一直显示有人占用,倒不如直接走楼梯下去更快些。   到了楼下,沈书意看到宴客厅里人头攒动,就连家里的佣人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沈书意没见过这架势,自觉从旁边佣人的手中拿了杯果汁,去了一旁人少的地方。   他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礼服西装,这还是他高三成人礼那天专门找人定做的,就这么一件礼服。这几年他的身材没有变化,修身的西服上衣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线条流畅且挺翘的臀部含蓄地隐匿进西服下摆,他的个子在诸多宾客中绝对不算矮,但站在那里,就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过了一会儿,沈书意听见他三哥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我们沈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Beta,没看见你二姐和弟弟都在那儿招待客人吗?”   沈书意顺着三哥的声音朝宴厅中央看去。   果然,沈书意的二姐今天穿了一件特别漂亮的修身连衣裙,裙摆边缘镶嵌着色彩华贵的钻石,转身间整个人都显得流光溢彩。   沈书意的弟弟今年十六岁,是信息素等级很高的Omega,从刚启蒙开始就展现了惊人的智商天赋,一路念少年班,中学连跳两级,听说已经被全国顶尖的Omega学院提前录取,明年就要去上大学了。   沈书意听继母说,弟弟未来的愿望是嫁给全国最顶级的Alpha,当一个被豢养在家里负责貌美如花的娇夫。   沈书意不理解他的这个愿望,但表示尊重。   沈书意的三哥也是个Omega,他和弟弟倒是不一样,他对结婚没什么兴趣,不过据他自己说,Omega以后终究还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人,那肯定要嫁给最顶级的Alpha,弟弟的这个愿望,没毛病。   沈书意的大哥和二姐都是Alpha,二姐的性格风风火火,是搞科研的,每天都泡在研究所里,几乎不怎么回家。   大哥则一直在沈家公司上班,以后要继承父亲职位,成为沈氏的高层和话事人。   沈书意的母亲是沈父沈翊珩的第二任妻子,她去世得早,生下沈书意以后就走了。   沈家只有沈书涵和沈书意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实际上,沈书涵也不太看得起沈书意。   他觉得沈书意太懦弱了,既不争也不抢,性别平平无奇,性格也平平无奇,甚至学习成绩都不拔尖,简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可能天底下所有的Beta都是一样的吧,普通又无趣。   只因为沈书意是他唯一的亲弟弟,沈书涵才会浪费口舌和他多说几句,要不然他才不会管。   “今天家里会来贵客。”左右没什么事,沈书涵本身其实也不喜欢应酬,干脆站在了沈书意旁边,手里捏着一个高脚杯,杯子里是调酒师专为今天在场的Omega宾客们精心调制的鸡尾酒。   奇怪的是,沈书涵只是简简单单地往沈书意旁边一站,在场宾客的大部分目光就一瞬间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就像上帝特意为沈书涵打了一盏聚光灯。   很快沈书涵周围被前来寒暄和问他索要签名的人围满。   沈书意一个人被挤到更角落的地方。   所幸沈书意并不在意,他甚至趁这时间去旁边的自助餐台拿了些吃的垫肚子。   这种场合,吃饭只是顺带,没有人是专门为吃饭来的,即便他们都饿着肚子。   等吃完第三块糕点,沈书涵才又突出重围来到了沈书意身边,这次他拒绝了旁人的应酬,也坚持不再给别人签名。   “你知道的吧?”沈书涵继续刚才的话题,“是谢家的那位掌权人今天要来我们家‘选妻’。”   沈书涵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长得好看,五官和眉眼都十分精致,对比沈书意,他的脸部线条更柔和,有着Omega特有的柔媚气质,只要稍加打扮便能十分耀眼,更何况他今天和沈书意的二姐一样,都在穿着打扮上费了一番功夫。   “都说我们沈家,我是最适合嫁给他的人,”沈书涵嗤笑,“我是不会嫁的,要不然让他娶五弟,反正Omega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岁,谢总只要再等两年,就可以娶五弟过门。”   沈书涵优雅地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酒:“那可是五弟从小到大的梦想,嫁给一个信息素强大的顶级Alpha。”   沈书涵说着,忽然听到宴厅门外传来骚动,似乎是什么人来了。   “顶级Alpha?”沈书意想了想,慢慢问,“谢总的信息素是SSS+级吗?”   “当然,”沈书涵虽然对谢家那位谢总前来“选妻”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说到这,眼眸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崇拜,“很少有Alpha的信息素是SSS+级,这意味着大部分信息素等级过低的Omega都无法和他配对,信息素契合度不高,是会影响婚后的生活质量的。”   “我的信息素是SSS级,倒是不担心契合度的问题,但我不想嫁,今天沈家来人这么多,到处都是Omega,旁支亲戚把自家适龄的Omega全带过来了,估计都是想来碰碰运气,但他们也不想想,沈家和我一样信息素等级这么高的Omega能有几个?”沈书涵一边说着,一边面露骄傲。   沈书意不懂,他不知道沈书涵说这话有何用意,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   贵客来了,沈书意站在人群最外围,看得不甚清晰,只知道有一个身材高大,气场强势的男人穿过宴厅大门,来到了宴厅中央。   很多人凑上去和他说话,包括沈书意的父亲,以及带着五弟站在沈父身边的继母。   沈书意的位置太偏了,偏到无法知晓宴厅中央都发生了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人进门那一刻起起,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道从人群中央传来的视线,正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不是落在旁边比他更耀眼的沈书涵身上。   也不是落在其他在场打扮得比他漂亮精致很多倍的Omega身上。   而是切切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2章   “好香……”沈书涵忽然在一旁喃喃自语,“是白玉兰的香调,这居然是他的信息素……没看出来,还以为会是更具侵略性的味道……”   说完沈书涵顿了顿,像意识到了什么,嫌弃地瞥了一眼沈书意:“差点忘了,你们Beta闻不到信息素,我跟你说这干什么……”   即便是花香型的信息素,贵客才来了一会儿,宴厅里依然有一些信息素等级较低的Alpha因为承受不住过强的信息素压迫而差点昏厥,幸而沈家早有应对方法,让佣人们把这些信息素等级较低的Alpha们都邀请到楼上客房休息,一些宾客担心自家的Omega会受到影响,也主动提出了需要客房。   部分客人一走,宴厅里便少了很多人。   晚宴还在继续,一直到将近八点,不是沈家亲属的客人便陆续告辞离开宅子,大家一起转移到沈家的另一个小客厅。   至此,沈家只剩下沈家人和一些亲戚。   客厅沙发上,沈父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坐在主位。   沈书意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   脸廓分明,瞳孔漆黑,整张脸透露着极度冷峻的压迫感。   不知什么时候,一些去了客房的沈家亲戚又把自家打完抑制剂的Omega偷偷带回了客厅。   沈父和继母都坐在主位旁,客厅的沙发坐不下那么多人,除了长辈大部分人都站在旁边,沈书涵也一改往日作风,低调地站在了沈书意身侧。   沈书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书意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要不是父亲和继母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嘱咐他务必要到,他肯定是不会来的。   但今天的事情和他全然无关。   多年前沈家和谢家两家长辈给自家小辈互定下过亲事,约好将来两家在事业上互相扶持。   这两年谢家发展迅速,如今已逐渐扩展成了规模宏大的商业帝国,而沈家则一直维持原样,从门第上来说,沈家其实已经攀不起谢家了。   没想到几个月前,谢家掌权人谢沉舟忽然找到沈父,再提起了两家联姻的事,沈父对此当然不会拒绝,当即拍板,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从各方面来说,沈书涵确实是最适合代表沈家和谢家那位结婚的人选,不过谢沉舟一直没明确提过要和沈家的哪位Omega结婚,沈父几番试探,谢沉舟的态度始终暧昧,于是才有了这次的宴客“选妻”。   “选妻”可能难听了些,说相亲更合适。   沈书意对这个做法没意见,相亲嘛,很常见的择偶手段,更何况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你觉得谢总会选谁?”身后有两个亲戚在小声议论。   “书涵吧,他也该嫁了。”   “书涵确实样貌出众,但他毕竟不是叶明曦亲生的。”   沈书意旁边的沈书涵整个人一僵。   “我听明曦的意思,是想让谢总再等一等,再等两年,星遥满十八,就可以和谢总结婚了。”   “年龄会不会差太多?谢总今年好像二十五……”   “Alpha就是要年纪大点才会疼人。”   “我看谢总不像会疼人的……”   “他确实压迫感太强了,但,谁不想把自家的Omega嫁给他?高等级的Alpha本就稀少,这基因……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   那两人还在讨论着,就见坐在沈父旁边的沈夫人笑着拍了拍一旁沈星遥的手,让他去一旁客厅的钢琴边坐着弹奏一曲。   沈星遥落落大方地走到钢琴旁坐下。   沈书意听到了一旁沈书涵磨牙的声音。   一曲终了,沈夫人叶明曦笑着对坐在沙发正中兀自岿然不动的谢沉舟道:“小子献丑了。”   谢沉舟表情淡淡的,声音低沉:“夫人,沈家应当不止三个孩子吧?”   沈夫人怔了一下。   “是的,是的,”沈父忙笑道,“这是老大沈锦晟,你应该见过,这是老二沈锦枝,两人都是Alpha。”   “我有眼睛,会看,沈叔。”谢沉舟沉沉道。   沈父被他这一声“沈叔”叫得脊背一凉,忙扬声冲着沈书意这边道:“书涵,快来!”   沈书涵“啧”了一声,正要依言过去,却见那人黑沉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扫了过来。   沈书涵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种莫名强大的威圧感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男人起身了,视线在客厅淡淡一扫,径直朝沈书涵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沈书涵都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说辞,却见那男人堪堪在沈书意的面前停下,朝他低下了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一瞬间,就如上帝忽然赐予了沈书意一盏奇妙的聚光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书意身上。   沈家的亲眷们就像是此刻才想起沈父其实还有一个孩子,名字叫沈书意一样,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谁?”   “翊珩的四子沈书意呀!”   “是个Beta?”   “对啊,你不知道?”   “书涵的弟弟?”   “二夫人生的那个。”   众人的议论声陆续传到沈书意和谢沉舟的耳朵里。   谢沉舟充耳不闻,一双漆黑的眼眸只专注地盯着沈书意。   沈书意有种感觉……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拆吃入腹。   “嗡嗡……嗡嗡……”谢沉舟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的轰鸣。   那是他的老毛病了,谢沉舟知道。耳鸣、幻觉,时不时都会伴随着他,尤其是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的时候。   他想标记眼前这人,用犬齿刺破对方的后脖颈,在那里注入大量属于自己的信息素,让他整个人都被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包围。   谁也无法占据他。   谁也无法拥有他。   除了自己。   只能是自己。   谢沉舟的眼底泛起了红血丝。   他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信息素不外泄。   但沈书意身后的沈书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耸了耸鼻尖。   回头去看,果然有几个Alpha又悄悄地离开了客厅。   他看中的居然是书意?   沈书涵皱了皱眉。   有点不可思议,又还好,有点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继母和沈星遥得逞,看上谁都行。   虽然这谢家掌权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他弟弟嘛,相比之下总归是比看上沈星遥好,左右都没吃亏,他也不用被逼着嫁人,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相比较沈书涵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沈书意可不觉得这是皆大欢喜。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谢沉舟不小心溢散出来的星点信息素全都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眉心,还有他纤瘦的腰肢和柔软的臀部。   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寸一寸地把沈书意全身上下抚摸了个遍,最终将他整个人浸没。   如果沈书意是Omega,此刻很有可能会被这些信息素勾到发、情。   但可惜,沈书意只是个Beta,他对这些稀少但强势且在他身周无孔不入的信息素毫无所觉。   沈书意皱眉。   老实说他不想结婚,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意见,但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完全无法忽视。   这让沈书意感到很不自在。   在沈书意的设想里,他以后或许会结婚,但也只会和一个跟他一样普通的Beta结婚,生个一儿半女,过平凡的一辈子。   更何况,眼前这人是Alpha。   他是Alpha,而沈书意是Beta,这意味着他们永远都无法标记对方。   这对Beta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一个Alpha来说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尤其是信息素等级极高的Alpha。信息素等级越高,本就越容易失控,常年得不到纾解,Alpha可能会因为信息素失控而彻底失去神智,沦为一个疯子。   即便现在有抑制剂和缓释剂帮助Alpha解决这个问题,但……几乎少有Alpha能一辈子靠着这些药物生活。   这太反人类。   但……Beta和Alpha结婚并不是没有先例。   说来说去,只是因为沈书意不想。   没有情感基础的婚姻,怎么会幸福?   沈书意抬头,越过眼前高大男人极宽阔的肩膀,望向还坐在客厅中央的沈父和继母。   “谢……沉舟……”沈父站起,斟酌了一下自己对谢沉舟的称呼,才慢慢过来,试图劝他,“这是小子书意,他是Beta,可能……”   “我有眼睛,会看,沈叔。”谢沉舟又强调了一遍,语气中隐约带了一丝不容置喙和不耐。   沈父因他这一句话汗毛倒竖。   直到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沈父才发现,是因为谢沉舟的信息素太强,所以才让他本能感到惧怕。   “书意今年二十岁,大三了,现在在念Z大,明年才毕业,不知沉舟想什么时候办婚礼?”沈父改了口风。   谢沉舟又看向沈书意。   沈书意不语,只皱眉。   沈父也看向沈书意,他的语气也变得坚决,且同谢沉舟一样,说一不二,不容置喙:“我们书意随时都行,到时候如果学校有课,就让他临时请假几天。”   反正Z大这样的Beta专属学校,念不念完又有什么区别。   沈书意很不开心。   但身后的那些沈家亲属们却在说:“真幸运啊!”   “没想到竟是这个Beta独得谢总青眼。”   “书意太一般了。”   “谢总看中了他什么?”   “他好像还有些不情愿。”   “不会吧?这么好的事他凭什么不情愿?”   “还是年轻。”   也许是沈书意脸上拒绝的神情太明显,沈父亦有些不满起来:“就这么定了。” 第3章   沈书意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沈父和眼前这个男人草率地定了下来。   沈书意拒绝不了。   他在沈家一向没什么话语权,也不太能有自己的主张。   谁叫他是个Beta。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沈书意的理想型,他太强势,沈书意应该跟他合不来。   当天宴客结束,沈书意已经在想着该怎么逃婚了。   谁知第二天一早,沈书意刚回到学校,就被一个穿着西装,打扮得像秘书模样的人拦在了校门口。   谢诚集团大楼顶层的办公套房里,谢沉舟正坐在休息室沙发上闭目养神。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谢沉舟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眼,坐正后理了理已有褶皱的西装下摆:“进。”   这间办公套房的休息室,只有谢沉舟的秘书赵简敢进来。   赵简抱着文件夹进门,视线飞快扫了一圈屋内,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对着谢沉舟道:“谢总,您拜托我的事已经办妥了。”   谢沉舟一直沉郁的神色舒展了几分,眉弓处的褶痕也微微淡了些:“他怎么说?”   “我已经把跟您结婚后的利弊都和沈先生分析了一遍,并特意告诉他你们只是协议结婚,婚后不会有夫夫之实,如果他想离婚,可以随时由他先提出,并且如果沈先生自己不提,您不会主动提离婚的事,一切以他意愿为主,他同意了。”   “协议呢?”谢沉舟问。   “协议也签了。”赵简将手中的文件夹摊开放到他面前。   谢沉舟伸手接过,视线从文件末尾被写得苍劲有力的“沈书意”三个字上划过。   很奇怪,他看起来脾气温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字迹居然如此倔强。   谢沉舟的手在这三个字上缓缓摩挲,最终道:“帮我把接下去一个月的行程整理一下,我要准备婚礼。”   “好的。”赵简收起文件,转身欲出门,却又被身后坐在沙发上的谢沉舟叫住。   “等等,”谢沉舟沉思半晌,问他,“你觉得……恋爱要怎么谈?”   下午,沈书意上完专业课,从教室里出来。   身边路过几个同专业的同学,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操场打球,沈书意笑着拒绝,然后一个人慢慢地沿着校园林荫道,准备回宿舍。   他马上就要大四实习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实习单位,给几家他属意的医院和私人诊所投了简历,都没收到反馈,简历石沉大海。   其实到了大四,学校也会给学生们安排实习,但都是走过场,并不能真正学到东西。现在社会人们对于性别差异所造成的各项心理问题还不够重视,大部分都只是吃药和打抑制剂,一直到信息素彻底失控狂暴,因为精神崩溃而成为一个疯子,他们才会被家人重视起来送进精神病院,但这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什么了。   信息素狂暴造成的大脑损伤是不可逆的,无法用药物治疗,这些人将永远只能是个疯子。   沈书意的大学专业是社会研究和性别心理学,是他自己选择的,这个专业只能由Beta报考。   沈书意见过一些Omega和Alpha因为信息素狂暴失控而彻底失去理智变成疯子的案例,不管对于这些Omega和Alpha本人,还是他们的家人,这种事情都会成为无法磨灭的伤痕,所以沈书意才会很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在树荫下绕过操场,沈书意的余光忽然瞥见操场另一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挺拔,个子将近一米九,再加上出众的容貌,与校园里青涩的学生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孤高气质,以及价格不菲的穿着和打扮,让沈书意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是即将准备要和他结婚的谢沉舟。   早上对方的秘书才刚来一趟,找沈书意签了一份看上去条件很诱人的婚前协议,似乎在这场婚姻里,谢沉舟才是完全吃亏的一方,中午沈书意还特意在网上找了个律师,把那份婚前协议的复印件打码关键信息发给对方看过,对方说这份协议没有任何隐藏条款,完全对沈书意有*利,此时此刻,沈书意不可能不认出对方。   事实上,即便没有昨天的见面,没有结婚这件事,沈书意也不可能在见过对方一面后对对方全无印象。   毕竟,在人群中他实在太过显眼。   “那是谁?”   沈书意听到操场上已经有学生在低声说悄悄话。   “应该是Alpha吧?个子那么高,气质也很不一般。”   “肯定就是啊,Beta不可能长这样。”   “他来找谁?”   “好像看的是那边,那边有谁?”   沈书意穿过操场,低着头来到对方面前,硬着头皮,道:“你……你是来找我的吗?来找我干什么?”   谢沉舟的视线如有实质,寸寸扫过沈书意脸上的肌肤,最终落在他圆润饱满,一张一合的浅粉色唇瓣上。   “商量一下婚礼。”谢沉舟道。   “噢……噢……”沈书意不知该说什么,但他已经答应和对方结婚了,婚礼之事不可避免,沈书意以前也参加过别人的婚礼,知道那些事情有多繁琐,偏偏沈父急不可耐,想要婚礼快点举行。   沈书意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谢沉舟,心里想着,会不会这其中也有眼前这人的推波助澜?   不过沈书意对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懂,或许是谢沉舟在生意上遇到了困难需要父亲的帮助吧。   沈书意抬起胳膊看了看时间:“嗯……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一会儿食堂就会开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点儿?”   其实才四点多,食堂四点四十五开始才会对外营业,这个时间去吃晚饭过早,但沈书意实在不知道该邀请对方去哪儿,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带对方去校门口的咖啡厅。   沈书意的零花钱不多,不像他的五弟沈星遥,每个月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他的哥哥们和二姐都已工作,不需要家里再额外给钱,沈书意不搞特殊,也不会伸手问家里要,即便他知道问父亲要的话,父亲还是会给的。   他更希望能靠自己赚钱,再自己花。   “可以,”对方点头,竟也不挑,“带路。”   沈书意觉得对方真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话少。   是因为Alpha都这样吗?   其实他的大哥话也挺少的。   不过二姐不是个话少的人,虽然她风风火火,但训起人来各种词汇花样百出,据说她那个研究所里的人都很怕她。   那应该不是Alpha的共性。   可能是领导者的共性?   沈父年轻时话也少,一直到现在将近退休,才变得话多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谢沉舟看起来比一般人更有威慑感。   毕竟,真正有实力和强悍的人都是不怒自威的。   一路带着谢沉舟经过操场边的小卖部去往食堂,沈书意对于眼前这人的看法已渐渐有所改观。   他虽然话少且严肃,但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挑,沈书意觉得天热,去小卖部的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在问过对方想喝什么,得到“随便”的答复后,也给对方拿了一瓶。   是充满气泡的可乐。   这种饮料拿在谢沉舟的手上让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谢沉舟似乎并不在意,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在易拉罐的顶部轻轻一抵,“刺啦”一声,拉环便被他轻易掀开。   他将开好的可乐递给沈书意,自己拿过沈书意手里的那瓶,再次开启,却并没有马上喝。   他眼见着沈书意站在小卖部的屋檐下,仰头喝了一口他帮沈书意亲手开启的冰可乐,脸上露出喟叹的神情,小小地打了个嗝,才默不作声地把视线挪走,自己也喝了一口。   沈书意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用这种方法在沈书意面前微微打破了沈书意对他的第一印象。   但沈书意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上,已经无处不在地沾满对方默默散溢出来的不少信息素了。   沈书意带着谢沉舟来到食堂。   意外的是,今天食堂营业得很早,有几个档口已经开了。   沈书意看了看,问对方:“你想吃什么?要尝尝麻辣香锅吗?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哦对了,你能吃辣吧?有没有忌口?”   对方并未回答,只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怎么付?”   “不用,这里不能用钱,只能用学生卡,我去点,你坐着,只要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就好。”   谢沉舟顿了顿,道:“泽菜。”   沈书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泽菜是一种特色蔬菜,H市本地人不太爱吃,反而是H市周边地区,特别是一些乡下地方的人特别喜欢吃,因为这种蔬菜较易种植,生长周期也快,卖得十分便宜。   当然,它的味道也还算不错,特别是涮火锅或做成麻辣香锅。   沈书意去档口点了两份麻辣香锅,结果食堂厨师不知怎么想,竟把两份香锅做成了一份。   这意味着沈书意的筷子要和谢沉舟伸进同一口锅里。   沈书意觉得不太妥,他对档口的阿姨道:“麻烦帮我重做一份。”   这两份做错的只能他自己买单了。   “不用,”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近在耳侧,“可以吃,你不介意的话。”   沈书意回头,视线正好扫到对方下巴。   太近了。   沈书意闻到他西装上若有似无的清淡香气。   好像是高档熏香或者香水的味道?   沈书意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他知道Alpha和Omega一般是不会用香水的,因为香水容易和信息素的味道混淆,从而降低他们本身的魅力。   也有可能香水和信息素的味道掺杂在一起,会让他们本身信息素的味道变得难闻。   总之,熏香或者香水之类,是Beta才会用的东西。   就连洗发水和沐浴露也有Omega和Alpha专用的,特点是无味。   当然有些Omega和Alpha也会专门找人定制和自己信息素味道相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甚至是香水或者熏香,用以增加自己的魅力,但这种专人定制的东西价格都很贵,只有有钱人才会用。   而且,只有信息素等级较低的Omega和Alpha才会用。   他们不会管Beta能不能闻到他们的信息素,他们只会在意自己在其他Omega或者Alpha异性面前能不能展现自己的魅力。   他们的眼里没有Beta。   毕竟所有的Beta都很普通,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吸引力,又何谈展现他们的魅力。   就因为此,当时在沈家,谢沉舟会选择沈书意来当自己的结婚对象,才会让沈书意觉得意外和不知所措。   也许,对方是图自己省心?   毕竟是协婚,不需要感情,早晚也都是会离的。   虽然对方表示不会主动离婚,但沈书意知情知趣,会在对方找到心仪对象前挑个合适时机提离婚的。   但是,对方和他现在的距离,会不会有些太近了?   他又为什么要用有香味的东西呢?   沈书意记得沈书涵说过,闻到对方的信息素是白玉兰的香调,但现在,沈书意在对方身上闻到的味道,好像并不是白玉兰香?   他不怕会在Omega面前降低自己的魅力吗? 第4章   那份小锅是谢沉舟主动端的。   他今天已经在沈书意面前做过两次和自己身份格格不入的事情了,沈书意觉得自己已经逐渐开始适应这种格格不入。   两人在之前谢沉舟找好的位置上坐下,面对着面。   谢沉舟早已帮沈书意拿来了新的碗筷,两人的面前各摆着一碗米饭,一个空碗。   谢沉舟沉默不语,看着沈书意先夹了一筷子,才开始动。   他说要跟沈书意聊婚礼,但始终一言不发,沈书意摸不清他的意思,也只好跟着沉默。   没有话讲,只好埋头干饭。   不一会儿,谢沉舟起身,去不远处的碗筷消毒柜里又拿了一双新筷子,并用那双筷子夹了点小锅里沈书意爱吃的菜,放进他面前空碗里。   沈书意受宠若惊,他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惊吓:“你……不用管,自己吃就行,如果不够的话,或者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   其实沈书意现在有些后知后觉,觉得请对方吃这些过于寒酸,怎么说也是一家大集团的掌权人,还是个信息素等级极高的Alpha。   沈书意偷偷去看谢沉舟。   可惜他闻不到信息素,不知道现在他周围的信息素浓度有多少?   他听说,如果SSS+级的Alpha每天不刻意地去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让它随意释放,那么周围跟他接触的大部分低等级Alpha都会忽然发狂或者晕厥。   但越高等级的Alpha自制力也越强,有研究数据表明,虽然他们比低等级的Alpha更容易信息素失控,但他们总体发狂失控的风险反而要比其他低等级的Alpha低。   这就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吧?   沈书意随意心想。   与本能对抗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Alpha们很辛苦,Omega也一样。   他应该请谢沉舟去好点的餐厅吃饭的。   沈书意想。   作为一个优秀的集团掌权人,在相亲市场上能独占话语权的顶级Alpha,他确实怠慢了。   如果换成是其他Omega,或者从小愿望就是嫁给顶级Alpha的沈星遥,能和对方在自己的学校,坐同一张桌,拼同一个小锅吃饭,应该很开心吧?   可惜,谢沉舟选的人不对。   这气氛注定要继续沉闷下去。   “咦?书意?”   沈书意正吃着东西,脑子里天马行空乱想,突然听见有个人叫他:“你也这么早来吃饭?这位是……?”   沈书意回头,发现是乔婉,对方的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长得很漂亮,气质和Beta不太一样,沈书意判断对方应该是Omega。   这是Beta学校,虽然学院没有明文规定不招收Omega或者Alpha学生,但大部分Alpha和Omega都不会选择报考他们学校,一来是不太有适合他们的专业,二来,Beta学校少有专门的性别隔离措施和防护经验,碰到Omega的发热期还有Alpha的易感期,他们无法处理得当,会比较麻烦。   因此,这个Omega应该不是他们学校的。   果然,他听到乔婉主动介绍:“这位是玲玲,我的高中同学,今天专门来找我玩儿,她是个Omega。”   沈书意放下筷子起身,朝对方点头:“你好。”   那个Omega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书意,你昨天说家里有事,现在事情结束了吗?林深说我们小组以后还有合作机会,说下次等你来了,我们人齐了之后他会再请一次客。”   “但其实我们不太想让他再付钱啦!”乔婉偷偷道,“我们看得出,他其实是比较想请你吃饭……”   忽然,乔婉察觉到自己的掌心传来轻微刺痛,她低头,发现是她身边的Omega朋友在捏她的手,而且对方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微带惊恐。   “我、我有点怕……”她悄声对乔婉道,“那个Alpha看起来很不好惹……”   乔婉疑惑地跟随对方视线看向坐在沈书意对面的Alpha。   沈书意一直没有主动向自己介绍对方是谁。   “这位是……”沈书意反应过来,这才向乔婉和她身旁的朋友介绍道,“我的一位亲戚……”   不知道为什么,那Omega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威圧感更强了。   Omega一般不会对Alpha的信息素感到恐惧,大部分Alpha的信息素只会诱导他们发、情,但某些时候,信息素能代替Alpha和Omega们传递一些心情。   比如现在,玲玲便很明显感觉到,沈书意对面的人很不开心,他甚至很明显地在用信息素驱赶她们,试图让她们离开。   一个Alpha的信息素竟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玲玲有些疑惑,但也不敢细问,对方的信息素如此在意和排斥她,她本能地想离开。   于是她又开始催促起乔婉:“别说了,快走。”   乔婉担心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发热期快来了,连忙道:“书意,先不聊了,我先带朋友回宿舍,回见!”   沈书意“啊”了一声,也回道:“回见!”   乔婉被玲玲拉扯着离开。   沈书意奇怪地看着乔婉和玲玲的背影,困惑道:“那个Omega看起来不太舒服,是不是她的发热期快来了?”   沈书意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他闻不到信息素,只能从对方的神色和状态来判断,但他对面的人是Alpha,如果玲玲的发热期确实快到了,谢沉舟应该能知道。   却没想到,谢沉舟听到这话,眸色不易察觉地变得暗沉:“你很在意她?”   沈书意不知道的是,在谢沉舟问完这句话后,他的周身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信息素,将沈书意整个人完全包围。   食堂里没有其他能闻到谢沉舟信息素的人,因此没有任何人觉察到这份危险。   也或许,对于沈书意来说,这种被信息素完全浸没的情况并算不上什么危险,毕竟他闻不出来。   他只是Beta,不会受信息素影响。   在沈书意不知道的情况下,属于谢沉舟的浓郁信息素一寸寸地抚过沈书意果露在外的肌肤,犹如蛇信。   那些信息素代替谢沉舟抚过沈书意的脸,慢慢地亲吻和舔舐他的脸颊。   不一会儿,谢沉舟才犹如吃饱喝足,将他不住外泄的信息素尽数收回。   沈书意却还在思考刚才的话题:“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在我们学校出意外。”   “Omega发热有周期。”谢沉舟沉沉道。   沈书意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作为一个成年Omega,如果发热期快到了,她不会冒着危险跑来这里找乔婉,大部分Omega发热期前后都会一个人呆在家里,或者呆在有完善隔离和防护措施的学校,不会在外面乱走。   “你说得对,”沈书意道,“这不是我该担心的事。”   说完他重新在谢沉舟对面坐了下来。   谢沉舟紧绷的唇角短暂松懈下来。   “玲玲,你刚才这是怎么了?”等和玲玲走出食堂,乔婉立刻一脸担忧地伸手抚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热期要提前来了?”   “不是,”玲玲心有余悸地道,“是刚才那个Alpha很不正常……”   “他怎么了?”乔婉的脸色沉下来,“他是不是在用信息素撩你?Alpha在任何场合未经Omega同意释放信息素,并故意采用直接或间接的手段诱导Omega发、情是违法的,如果他刚才真的对你这么做,我们去报警!”   “不、不是的……”玲玲连忙阻止乔婉,“我不是这个意思。”   玲玲红着脸,道:“我的意思是,他对刚才的那个Beta很不一般,我能感受到,那个Alpha在不停地对刚才那个Beta释放信息素,而且,他的信息素在本能地排斥我们……”   乔婉:“?”   怎么每一句话都很简单,连在一起却听不懂?   玲玲大概也觉得她说的话太荒谬:“Alpha向Beta释放信息素,大概有点类似于孔雀对着瞎子开屏吧?反正那个Beta是感受不到的,但我真觉得那个Alpha的占有欲很强,我们只是和那个Beta说了几句话,他就很不高兴,他的信息素虽然是香水调,但非常凶悍……如果我们两当中有一个人是Alpha,而且比他等级低,我估计刚才在食堂,当场就要昏倒了。”   “这样吗?”乔婉思考了一下,“书意刚才只说和那个Alpha是亲戚,没有表明有其他关系……要不等我有空再问问他。”   “你跟那个Beta关系很好吗?”玲玲好奇问。   “他是我们作业小组的成员……”乔婉想了想,还是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虽然林深确实请她吃过几次饭,但她也没必要为了这几顿饭去专门去打探别人的私事,说到底,林深喜欢谁,想追谁,那是他自己的事,别人代替不了。   一直到和谢沉舟一起吃完饭,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依旧不超过十句。   谢沉舟实在是话太少了,少到沈书意也跟着自闭起来。   对着这么一个人,沈书意就是想刻意让自己活泼开朗都找不着机会。   食堂有规定,吃完的餐盘必须自己拿到回收区,沈书意见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想帮谢沉舟把他的碗筷一并收走。   “我来。”谢沉舟站起,动作很快地抢在了沈书意前面。   看着他把面前的空碗和小锅堆在一起,轻轻松松就用一只手拿起来送去不远处的回收区,沈书意只好跟在他身后,两手空空地等他收好碗筷。   “你刚才吃得不多,饱了吗?”沈书意从兜里取出一包湿巾,抽出两张,递了一张给谢沉舟。   谢沉舟伸手接过,擦了擦嘴,又擦了擦刚才端过碗的手。   何止不多,沈书意看他光顾着给自己夹菜了,他猜测是不是食堂的饭菜确实不合谢沉舟胃口,再一次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带他去好点的餐厅。   其实沈书意不是个小气的人,带谢沉舟来食堂是他今天做下的一个错误决定。   但沈书意没发现的是,他和谢沉舟才不过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他就已经无端开始在意起谢沉舟的想法了,明明在昨天前,两人还只是陌生人,甚至都还没互相见过。   谢沉舟把自己手里的湿巾扔进旁边垃圾桶,眼眸低垂,看了眼沈书意的唇角,然后眸光微沉,从沈书意手中取走他还没来得及擦嘴的湿巾,折了一下,伸向沈书意的唇瓣。   沈书意的嘴唇唇珠饱满,特别是上唇,很有肉感,但其实嘴唇并不厚,反而看上去很轻盈,就是一种很好亲的唇型。   谢沉舟的呼吸微微加重,但他尽量克制自己,并不让沈书意看出他的心情起伏,他面无表情,神态和刚才无异。   带着一点粗糙感的纯棉湿巾擦过沈书意的嘴角。   留下一点点轻微水渍。   “你嘴上沾了东西。”   信息素又在外泄,叫嚣着要把沈书意整个人拆吃干净。   手上却只是淡淡地把那张湿巾捏成一团,随手抛进刚才的垃圾箱。   “哦……哦……”沈书意回神,抬起手背,又试探地蹭了蹭自己的唇角。   不过已经不剩下什么,就连刚才那张湿巾留下的水渍都已经快速蒸发殆尽。 第5章   最终谢沉舟没和沈书意聊什么,只是跟他说婚礼一切安排都会按照他喜好来,并留了赵简和他自己的电话给沈书意,还和沈书意互加了小绿泡,说是如果对婚礼有任何想法,可以直接联系他,也可以告诉赵简。   沈书意其实对婚礼没什么想法,毕竟这本就是他计划外的,而且在沈书意心里,这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一场“真正的婚礼”,但他还是问:“如果联系你的话,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赵简比较忙。”谢沉舟道。   他的言外之意,赵简作为他秘书,平时要忙的事比他还多。   沈书意一想也是,做领导的当然大部分事情都是分配给下属干,下属比领导忙,好像没毛病。   “好,”沈书意也不扭捏,直接道,“如果有想法我会联系你。”   不知不觉,二人又回到了操场。   沈书意实在不知道接下去该带谢沉舟去哪儿了,刚才问谢沉舟吃饱没,谢沉舟也没回答。   或者应该再带谢沉舟出去吃点别的?   沈书意正思考着,忽然听谢沉舟问:“宿舍在哪儿?”   “啊?”沈书意怔了下,“你说我的宿舍?”   谢沉舟道:“你晚上回沈宅?”   “不回,我住校,”沈书意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学生宿舍楼,“我住那儿,对面是女生宿舍。”   “我们学校一共就两栋宿舍楼。”沈书意冲谢沉舟笑了笑。   谢沉舟记下了那个地方。   他很想继续留下来,和沈书意一起回宿舍,在宿舍各个属于沈书意的私人物品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和信息素,但不行,他师出无名,就像赵简说的,要绅士、要克制、要得体,要让对方充分感受到尊重。   谢沉舟只是对待感情有些偏执……不,他只对沈书意一个人偏执。   但他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懂得克制欲望,也知道该如何制定计划,循序渐进。   谢沉舟知道他的心里住着一只猛兽。   但他不想放这只猛兽出来,吓到沈书意。   至少现在还太早。   谢沉舟走后,沈书意回到宿舍。   刚一在宿舍的桌边坐下,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书意拿出来看了看,发现是乔婉建的小组作业群里大家在聊天。   【小乔:@全体成员,戴教授又要布置小组作业了,这次我们还是一组?】   有两个人响应,一个表示同意,另一个说自己这两天刚找到实习单位,怕耽误大家进度,会暂时先退出小组。   剩下的人都还没说话。   沈书意回复了一句:【没问题。】   反正小组作业都是要做的,找不找实习单位,结不结婚都一样。   乔婉大概是见没什么人回复,干脆在群里@沈书意说起了话:【@书书,你回宿舍了?你那个亲戚走了?】   沈书意:【嗯。】   乔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不一会儿,有个人引用了乔婉的那句话。   【林鹿见深:@小乔,什么亲戚?今天有亲戚来学校看书意吗?】   【小乔:你自己问书意】   林深没回,倒是沈书意看到了,顺便回了一句:【@林鹿见深,对。】   林深还是没有回复,直到大约半个小时后,沈书意才收到了他的私聊消息。   林深:【我刚才跟我朋友打听了一下,他说傍晚在操场见过你和你的那位亲戚,你的亲戚是个Alpha?】   沈书意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越界的询问,他的私事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   林深:【不瞒你说,我那个朋友也是个Alpha,他今天正好来学校找我,和我的几个朋友一起在操场打篮球,他说他感觉到你那个亲戚身上的信息素逸散严重,几乎全都绕在你身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书意没回复。   林深:【高等级的Alpha是很危险的,他们很容易信息素失控,虽然他们比低等级的Alpha更会控制自己,但也意味着一旦失控,他周围的人都会有危险,包括Beta。】   如果一个Alpha想标记谁,或者对谁行不轨之事,大部分人包括同级别Alpha在内都很难抵抗,一方面是因为Alpha自身力量强悍,另一方面,他们极易受信息素支配,在信息素失控或者易感期到来时,很容易成为一个仅仅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沈书意当然知道这道理,但这不是林深在他面前诋毁谢沉舟的理由。   他和林深仅仅只是普通同学。   沈书意:【你有什么证据?】   林深:【……什么?】   沈书意打了一长串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危险?我想,我应该比你和你的那位朋友更了解他一些,不论今天来找我的人是谁,Alpha也好,Beta也好,Omega也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因为沈书意的语气太生硬,林深回复消息的内容看起来也变得慌乱:【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你说他是你亲戚,可我朋友说你们看起来不像,毕竟……没有那个Alpha会故意把自己的信息素逸散在亲戚四周,这更像一种……】   这段话林深分了两条发,最后一句发出来又被他很快撤回。   估计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会让沈书意更生气。   这更像一种……求偶。   沈书意把他未尽的话补全。   但沈书意坚持认为谢沉舟不会有那种想法。   至少不会对他有。   不然谢沉舟图什么?   图他是个平平无奇的无趣Beta?   或许林深是造谣。   也或许他被自己的朋友蒙蔽。   毕竟谢沉舟是个高级颇高的Alpha,Alpha之间互相排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也许是那个Alpha在操场上察觉到谢沉舟的信息素,引发了不良反应,所以对谢沉舟怀恨在心。   也或许是信息素排斥导致那个Alpha陷入未察觉的意识昏迷,产生短暂幻觉。   这些说法都有科学依据,并非沈书意空穴来风,既然林深可以用恶意揣测别人,沈书意又为何不可。   他主要还是不相信谢沉舟会对他做什么。   他看起来不像林深说的那种Alpha。   沈书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再者,一定程度的信息素逸散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都很正常,如果要做到完全不逸散是不可能的,除非摘除腺体。   林深还是太冒昧了。   沈书意虽然脾气稳定,也不代表他能容忍旁人对他私生活的僭越。   沈书意决定以后要离林深远一点。   第二天,乔婉来找沈书意,那时候刚好是大课,乔婉特意坐到沈书意旁边。   距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乔婉一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一边问沈书意:“你昨晚和林深吵架了?”   沈书意淡淡地:“算不上。”   乔婉也是应了林深要求来的,没办法,谁叫林深请她吃了那么多顿饭,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她只得尝试替林深说几句好话:“他也不是故意的,你那个Alpha亲戚……”   沈书意叹了口气,不再遮掩,直接告诉了乔婉:“那不是我亲戚,其实是我未婚夫。”   “啊?!”乔婉怔了一下。   “怪不得……”她喃喃自语,“怪不得!这就解释得通了……抱歉,我不应该多事,不过……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林深吗?你……快结婚了?”   “应该快了,家里的安排,说是尽快,你说吧。”   反正这事情早晚在学校里瞒不住。   很少有Beta在上大学时结婚,Omega倒是很多,就因为少见,沈书意估计等他办完婚礼,整个学校的人都会知道。   之前有个学生就是这样,才刚领完证,整个学校就已经传遍他结婚的消息。   不过学校对于早婚的学生没什么歧视,只要不影响学业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就行。   “我知道了。”   乔婉说完这句话,上课铃便响了。   两人没再继续聊天。   这几天学业很忙,功课很多,再加上沈书意一直在留意实习的事,居然忘了他还有场婚礼要办,一直到谢沉舟在小绿泡上给他发来了一个婚礼流程的ppt,沈书意才回想起来,他还没把自己关于婚礼的想法告诉谢沉舟。   准确说,他其实根本还没来得及思考。   事发突然,结婚又根本不是沈书意的想法,也不是他自愿的,真的很难让他积极主动。   不过谢沉舟都发来了ppt,说明对方至少出了一部分力,沈书意也不好坐视不理,便认真打开那个ppt浏览了一番。   沈书意:【都可以,场景布置得美轮美奂,ppt做得也很精致。】   谢沉舟沉默地看着手机界面上沈书意的回复。   “谢总……”赵简在一旁忐忑地问,“场景布置都是按您的意思叫设计师帮忙设计的,是沈先生不满意吗?”   谢沉舟:“你ppt做得不错。”   谢沉舟将手机扔到一边。   赵简:“……”   按理说谢沉舟这句话字面意思是夸奖,但听谢沉舟说话的语气……   怎么看都不像夸奖的意思。   到底是真的夸他ppt做得好还是在内涵他??   谢总本就话少,以前可从不会对下属阴阳怪气,虽然气场强大,下属们照样怵他,但老天作证,谢总的风格可从来都是有事说事。   那……   “感谢谢总夸奖?”赵简不确定地问。   谢沉舟面色很沉,意味不明:“嗯。”   就“嗯”?   就完了?   赵简忐忑不安地离开谢沉舟的办公室,料想中的责难和惩罚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却始终没有落到他头上。   谢总的心思真的好难猜TT。   他不知道的是,谢沉舟其实真的只是在夸他,只不过,看到沈书意夸奖赵简,确实也让他感到十分不爽罢了。 第6章   既然谢沉舟已经有了婚礼的设计方案,沈书意便不再打算为这件事浪费精力,毕竟婚礼的主角是沈谢两家,对于沈书意来说,他只是个必须出席,却又无足轻重的配角而已。   前几天投过简历的一家心理诊所终于给了沈书意回复,说希望他今天有空能过去面谈。   不管考不考研,实习经历对于沈书意这个专业来说都很重要,沈书意其实已经在准备考研了,如果这一次能面试成功,未来这一年对于沈书意来说应该都会很忙。   他面试的那家心理诊所距离学校很远,沈书意为求速度选择打车过去,路程过半,沈书意接到了诊所的助理打来的电话:“沈同学是吗?我们宣医生让你先别去诊所,我把他现在所在的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直接过去找他。”   沈书意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他的手机收到了对面助理发来的消息。   地址竟然在市中心的一家大型商场。   沈书意没有多问,直接让司机在路口调了头。   在商场下车,沈书意看到商场中央的大广场上,有个Alpha手里拿着一把尖头水果刀,正不停地朝周围人群挥舞。   广场周围已经围了好几辆警车。   沈书意穿过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人群最前端,嘴里不停吐出安抚对方的话语:“荣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先冷静一下……先把刀放下。”   “你们都是骗子!!”那位荣先生根本不听,双眼猩红,神色恍惚,“说能治好我,其实根本不行!我每天幻听,头好疼……别过来!”   那穿白大褂的男人低下头,趁空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似乎是在联系什么人。   不一会儿,沈书意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助理打来的,沈书意接起。   “沈同学,”对方道,“你到了吗?宣医生需要你帮忙。”   沈书意抬头,看向站在人群最前端,试图安抚那位Alpha的男人:“是那位穿着白大褂,内搭雾蓝色衬衫,灰色西裤的那位吗?”   “对对就是他!”助理激动起来,“你到了就好,请你务必听宣医生指挥,尽力帮宣医生把那位病人劝住。”   劝住?应该是不可能。   沈书意看了下四周,那位Alpha出现了很明显的信息素失控症状,肉眼判断已经快要到了狂暴边缘,一旦信息素狂暴,理智就会侵蚀大脑,那时候想要控制他会更棘手,广场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群众,所幸基本上都是Beta,其他的Alpha和Omega应该是已经被警察们紧急疏散了。   但这样下去不行,必须上物理手段,比如使用麻醉枪或镇静剂。   正想到这儿,沈书意便听到旁边有个警察在用对讲机联系同事:“快调一支Alpha专用麻醉枪过来,现场情况紧急,必要时候需要先卸掉对方的行动力。”   有警察在人群前端高举信息素防护盾,沈书意从人群中央挤了进去,来到宣医生身后,有个民警警惕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您好,”沈书意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我是Z大社会研究和性别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外面那位是我实习单位的医生,现在他遇到了麻烦,需要我的帮忙,你们能否放我进去?”   那警察看了眼他的学生证,确认他是个Beta,朝旁边侧了侧身,但还是提醒:“那Alpha现在很危险,攻击性很强,你最好别靠太近。”   沈书意礼貌点头,穿过警察的最后一道防护盾,来到宣医生身边。   宣医生的白大褂上挂着工作证,和沈书意对视一眼,两人即确认了对方身份。   “这位是鼎升集团的荣总,”宣医生对沈书意道,“我们诊所一个非常重要的病人,他的情绪再控制不了,就要上麻醉枪了,不能让他们这么做,那会上社会新闻,到时候病人颜面扫地我们承担不起。”   沈书意不理解他的说法:“对即将信息素狂暴的病人使用麻醉枪是正确的处理流程,现在他的情况很糟糕,我们应该听民警的。”   宣医生很奇怪地看了沈书意一眼。   他猜想沈书意可能是社会经验不足,思想太“清澈”,破天荒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我们如果能把荣先生劝下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说完便示意沈书意去看人群外围。   一帮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记者,竟已经悄悄潜伏在人群外围,举起了摄像机,还有不少人群中央围观的Beta也在举着手机拍视频。   沈书意忽然明白了宣医生的意思。   社会本就对性别心理医生这一行业存在歧视,认为他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信息素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荣先生是社会名流,宣医生的意思,是他最好不要因为“在街头被麻醉枪击中”这种丑闻上新闻,而宣医生最好也不要因为“无能”、“性别心理医生解决不了Alpha因为信息素失控所带来的心理问题”而上新闻。   他们互相都需要照拂对方的面子。   可是眼下情况,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在生理本能面前,谁都并非万能。   如若不能承认这一点,那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就不是行医了,而是行骗。   沈书意觉得这场面试他可能注定过不了,正准备退回人群,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飞快地朝他冲了过来!   是那个Alpha!   沈书意一个Beta,身体素质和各方面体能根本不能和Alpha相提并论,正眨眼间,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对方用刀架住了脖子。   水果刀的尖端正抵在沈书意喉前。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那Alpha忽然低下头闻了闻沈书意的衣领,神色变得愈加躁郁,“Alpha的信息素?”   他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些Beta,居然会和那些Omega一样去勾引Alpha。”   “可你们又闻不到信息素,也不能被Alpha标记,知道这会给Alpha带来多大困扰吗?”   “你们Beta也和Omega一样狡诈!”那Alpha忽然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居然害得我信息素失控狂暴,我要杀了你们!”   那位宣医生一直在用眼神朝沈书意示意,希望沈书意能说点什么。   但沈书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让他冷静?   这和劝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病人冷静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失去理智是信息素导致的,除了药物控制根本无法解决。   沈书意在千钧一发之际,飞快抬起了一只手。   幸好他在学校里还选修过擒拿防身术。   用手卡住那个Alpha的胳膊,沈书意正打算给对方来个过肩摔,忽然听到身后的Alpha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痛呼:“啊——!”   沈书意只觉得脖子一松,那Alpha迅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捂住脖子后的腺体跪倒在地。   有个等级更高的Alpha在对他使用信息素攻击?   沈书意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举目四望。   蓄势待发的民警终于找到机会,朝那位Alpha射出了一支麻醉枪,对方旋即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抱歉,抱歉,那位沈先生是我们领导的家属,对对,就是这位Alpha,请问他现在可以进去吗?”   沈书意听到人群外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赵简?   他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谢沉舟正身穿一件黑色修身的西装,面容沉郁,眼神似刀锋般凌厉,一步步地穿过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走到沈书意面前,谢沉舟一言不发地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手腕翻转,便将那件外套披在了沈书意肩上。   谢沉舟的脸色很不好,额角的青筋微微杠起,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抱歉,”他忽然开口,“我来晚了。”   沈书意摇头,随即问:“谢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的公司大楼就在附近,沈先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在征得警察同意后,赵简也跟着越过人群挤了进来。   沈书意抬头望去,商场位于市中心的CBD,谢诚集团的办公楼确实就在对面。   “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沈书意疑惑地望向谢沉舟,眼神带着询问。   他刚才还说……他来晚了?   什么来晚了?   “哦……”赵简忙解释,“沈先生您大概不知道吧?”   “出事的这位Alpha是我们公司下午要会见的客户,结果客户部门的人左等右等都没见人来,就把这件事通知了谢总。”   “但其实……”赵简欲言又止,最后把手机掏了出来,“这件事情从刚才开始就有人在网上直播了……”   沈书意伸手接过赵简递给他的手机,果然,短视频网站上正在播放刚才那个Alpha挟持他的视频。   “我们手底下的同事刷到视频,立刻就跟我分享了,我看到视频里竟然有沈先生您的身影,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谢总,谢总看完马上就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沈书意真诚地对谢沉舟道,“刚才谢谢你,谢先生。”   谢沉舟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眼底微微泛出猩红。   沈书意忽然想到刚才那个Alpha信息素失控,现在肯定满广场都是他的信息素,谢沉舟就这么越过防护盾闯了进来,会不会有事?   “这位……沈先生是吗?感谢您和这位先生的见义勇为,不过我们还需要你们配合下工作,能否和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做个简单的笔录?”旁边有警察走了过来。   “抱歉,”沈书意看了看谢沉舟的脸色,转头对那位警察道,“能不能稍等一会儿,我的这位……家属他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让他先打一针抑制剂?”   “哦……哦!”那警察也反应过来,“那请便,如果需要抑制剂的话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提供。”   “好的。”   沈书意点头,看了眼谢沉舟,用眼神询问赵简:你们带抑制剂了吗?   赵简道:“谢总一直随身携带抑制剂的,我们车就停在那儿,既然这样,不如沈先生也先跟我们一起去车里休息一下?”   沈书意没有拒绝,跟着赵简一起往商场路边停车的方向走。   此时的他正侧对着谢沉舟,自然没有看到,落后半步走在他身侧的谢沉舟,正用眼神不停地逡视他的发尾、后颈、耳侧,以及身上除了他西装外套之外的每一寸地方。   犹如一只发现领地被入侵后,躁动不安的猛兽。 第7章   谢沉舟停在商场附近的是一辆高端商务车,司机就是赵简,看得出两人来得匆忙,车子有一半压在停车线外,也不知道这么停会不会引来罚单,赵简坐上驾驶座,把车位重新调整了一下,便把车前座与后座隔离的那块挡板升了起来。   沈书意在车里坐着,觉得有点尴尬,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从谢沉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但沈书意知道,实际上车里的味道应该不会像沈书意闻到的那么淡,因为谢沉舟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他是不是受到刚才那个Alpha的影响了?   刚才那个Alpha的信息素等级应该不低,甚至有可能和谢沉舟一样是SSS+级。   要不然谢沉舟不会在用信息素压制对方后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书意等着谢沉舟掏出信息素抑制剂,却见他从车座旁边的一个储物柜里取出了一个像咳嗽糖浆一样的液体小药瓶,打开来喝了一口。   “?”沈书意没见过这东西,“谢先生,这是什么?”   谢沉舟垂眸看他,顿了一下,才慢慢道:“维生素。”   “维生素?”沈书意没懂,“你不打抑制剂吗?”   “我没事,”谢沉舟道,“刚才那人的信息素还影响不到我。”   “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沈书意担忧,“不如还是打一针?”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   像是为了印证谢沉舟的话,沈书意听到隔板被人轻敲了一声,然后前座的赵简把隔板降下来一些:“谢总,名宇那边的陈总想要跟您约个电话会议。”   “推迟。”谢沉舟言简意赅。   “好的。”赵简又把隔板升了回去。   “你经常失眠?”相关的专业知识在沈书意的脑袋里响起警示铃,“你的上一次易感期在什么时候?”   “我不常有易感期,”或者说,对于谢沉舟来说,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易感期,“放心,我没事。”   他难得开口安慰了沈书意。   不常有易感期?   全靠自己控制?   那该是多么可怕的自控力?   沈书意不太信,他觉得谢沉舟可能是要面子,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沈书意又观察了下谢沉舟的脸色,确定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差,才放下心来,也体贴地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哦,对了,”沈书意把肩膀上的西装取下来,“谢谢,这个还你。”   谢沉舟给他披西装的目的是隔绝信息素,现在他们已经远离了那个Alpha,谢沉舟的西装就用不到了。   谢沉舟伸手接过,感觉到沈书意身上已经被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全面覆盖,闻不到刚才那个Alpha的味道了,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   之后,沈书意便和谢沉舟还有赵简一起去了趟派出所,做完笔录后就出来了。   谢沉舟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但他似乎不急着回公司,出来后又邀请沈书意坐上了他的商务车。   “沈先生,您今天不上课?来这边是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开车送您回去?”坐在前排的赵简问。   “我是出来实习的,应聘了个性别心理诊所,嗯……结果不太好,”沈书意道,“应该那边不会要我了。”   赵简透过后视镜觑了一眼谢沉舟的神色,替他开口问:“性别心理诊所?”   “是的,”沈书意大方道,“我的专业是社会研究和性别心理学。”   “噢……”赵简应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刚才做得很好,临危不乱,如果是我们谢总,应该会非常喜欢招聘您这样的员工。”   赵简故意开了个玩笑。   沈书意不知该怎么解释:“社会对我们这个专业有误解,这种性别心理诊所一般都只针对有钱人开放,普通人觉得由信息素产生的心理问题是无法解决的,药物只能维持信息素稳定,觉得我们是骗子。而且做一次这种心理咨询和问诊的价格很贵,医保也无法报销,普通医院的性别心理卫生科门可罗雀,去了也只是让我们干些无关紧要的事,老实说对实习和进修学分都没什么帮助,所以我才会想去应聘私人诊所,但是……”   沈书意顿了顿。   “有钱人都会配备家庭和私人医生,去那种私人诊所请医生也只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你说得没错,那种私人诊所的医生往往拥有华而不实的高学历,最适合当有钱人的家庭医生,”谢沉舟忽然在一旁开口,“那个荣升我知道,几年前,他的Omega伴侣去世,后来重新娶了一个Beta妻子,信息素得不到释放,就经常会去外面的娱乐会所点Omega,但他对外宣称自己很爱妻子,还请了私人的性别心理医生,说是为了预防信息素长久得不到释放而产生一些心理问题。”   谢沉舟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却引得沈书意怔了一下:“他经常去外面点Omega?那为什么会信息素失控?”   “不知道,”谢沉舟的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讥讽,“可能欲望无穷尽。”   惊讶于谢沉舟居然会说这种话,沈书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过度沉溺于那种事确实也容易诱发信息素失控……嗯……”   沈书意语塞。   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和谢沉舟的婚姻。   “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提离婚,”沈书意道,“等谢先生在沈家的帮助下度过难关后。”   坐在前排的赵简欲言又止。   他有点后悔这时候没及时把挡板升上去。   谢沉舟放在车座边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   “我想我该回去了,”沈书意意识到谢沉舟可能对自己的专业也不是很看好,他便不想再聊,没办法,他只是个Beta,没办法像哥哥姐姐或者五弟那般优秀,“谢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赵先生开车送我回学校,或者,我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   “实习要做什么?”谢沉舟忽然问。   “嗯?”沈书意怔了怔。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什么样的实习经验?”   “……社会服务、临床经验、科研助理……都可以,但那些好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上很难遇到……我会再想想办法的。”沈书意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也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是谢沉舟对他的专业有偏见,他也不会太放心上,毕竟学习是他自己的事情。   “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可以吗?”   沈书意怔住:“啊?”   “我在那儿有熟人,你如果需要实习岗位,我可以找人帮你内推,但能不能成功需要靠你自己。”   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是H市乃至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那里的性别心理卫生科自然也是汇聚了全国顶尖的专业医师和人才,但……沈书意只是个三流Beta大学的本科生……   “你只要告诉我你需不需要,另外,我们公司也缺个性别心理咨询师助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有空过来应聘。”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要把沈书意砸晕,“真的可以吗?我可以都要吗?”   实习岗位不嫌多,毕竟快大四了,实习的重要性已经排在了课业前面。   “可以,”谢沉舟的面容微不可查地舒缓了一瞬,“只要不嫌辛苦。”   “不嫌辛苦,谢谢你啦!但是……什么时候可以去谢先生的公司应聘?”沈书意反应了一下,“哦对了,谢先生的公司为什么会缺性别心理咨询师助理?”   谢沉舟没回答,赵简很主动地接过话茬抢答了:“那是员工福利……啊对!我们公司有配备专门的心理咨询师,就是为了保障员工们的心理健康。”   “啊……那你们公司的福利真好……”沈书意羡慕。   赵简忍不住想擦汗……   他们公司根本没有这种员工福利,明天该紧急联系HR为公司招聘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了。   谢沉舟抬手看了看表:“要不要吃饭?”   沈书意也跟着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这个时候了……”   话到这份上,好像应该留下来和谢沉舟一起吃顿饭……   上次谢沉舟来他学校,他请对方吃食堂,这次对方将帮他大忙,不请他吃顿好的似乎说不过去了。   “那我请你吧,”沈书意决定道,“谢先生想去哪儿,随便挑。”   谢沉舟看了他一眼,对赵简道:“开车。”   “好的谢总。”赵简立刻启动了车子。   不是,等下?   还没说去哪儿呢?   谢沉舟平时都会去哪儿吃饭?   不会是最高档的人均消费几千几万的那种地方吧?   不能吧?   那他的钱包可要大出血了!   沈书意憋了憋,最终还是把要问出口的那句“我们去哪儿”咽了回去。   行吧,是他说的随便哪里都行。   这苦果还是自己默默咽了吧。   赵简则在琢磨,谢总会想去哪儿?   谢总不忌口,也没什么口腹之欲,大部分上班时间都在公司吃食堂,最常打包的外卖也都是简餐,沈先生应该吃不惯。   或者带沈先生回谢宅?   两人还没举行婚礼,这样会不会太仓促?   赵简疑虑地透过后视镜看向谢沉舟,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一些“明示”。   二人在镜中对视的瞬间,赵简陡然明白过来!   谢总根本不在意和沈先生一起去哪儿这件事,重点分明就是“和沈先生一起”!   赵简恍然大悟,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往谢宅的方向开去。 第8章   车子越往与市中心背道而驰的方向驶,沈书意就越觉得不对。   按理说高档一点的餐厅一般都集中在商区,怎么也不应该是车子现在开往的方向,那一片再过去,基本上就是和沈宅差不多的别墅区了。   沈书意心里多了一个猜想。   果不其然,车子在一栋三层的别墅洋楼前停下。   车子才刚进门挺稳,就有人循声来迎:“少爷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一个中年人。   谢沉舟被对方迎下车,自己则绕到车子另一边,替沈书意打开了车门。   沈书意惊了一跳,嘴上说着“我自己来就好”,一边加快动作下了车。   那中年人也没料到谢沉舟的车上居然还会下来另一个人,跟着惊了一跳。   “这位是管家钱叔。”谢沉舟向沈书意介绍。   沈书意忙冲那中年人笑了一下:“钱叔好。”   钱叔会意,立刻明白过来:“啊,是小沈先生吧?”   “来得这样突然,是来参观宅子的吗?不过您放心,少爷已经为您备好了您将来要住的卧房、书房,还有衣帽间更衣室等等,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带您参观一下。”   沈书意惊讶地反应过来,这里不仅仅是谢沉舟的家,也将会是他以后要住的地方。   他有些不适应,如果仅仅只是来做客,或许他不会有负担,可一旦意识到这里以后会是他和谢沉舟的“婚房”……   沈书意有些不自在。   钱叔看出他的拘谨,主动道:“进来吧,小沈先生,还有少爷……我在前面带路。”   进入别墅,钱叔主动帮沈书意在门口摆好了拖鞋。   换上鞋,他热情招呼:“少爷平时不会回来得那么早,小沈先生也是要在家吃饭的吧?我让人现在就准备晚餐。”   沈书意回头去看谢沉舟,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表重视,钱叔在嘱咐完厨房后又亲自过来带着沈书意参观起了别墅。   参观完一楼后,钱叔带着沈书意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房间门:“这间是少爷特意为您留的卧室。”   沈书意粗略地探头看了看,房间很大,有宽敞的阳台和大落地窗,门口还有独立的套内洗手间和步入式衣柜。   “哦对了,这里的衣柜是留给您放一些比较常穿,需要随手拿取的衣服,您真正的衣帽间在另一边。”   钱叔说完又带着沈书意去参观了衣帽间和专门留给他的书房。   “少爷的房间在隔壁,楼上有健身房,还有露天阳台,我们还有一间地下室,那里有少爷专属的健身房,以及其他的影音室、娱乐室等等,对了您看,别墅外面的泳池您也可以随便用,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有什么需要您届时都可以告诉我。”   钱叔十分尽职尽责,沈书意却不太习惯。   虽然他从没有介意过在沈家住的是阁楼,但现在,有人把一间最光照充足的主卧留给他,还问他喜不喜欢。   沈书意回头,看向一直沉默跟在他们身后的谢沉舟:“谢先生的房间在哪儿?”   谢沉舟顿了顿:“在隔壁。”   沈书意在征得谢沉舟的同意后,转了个身,礼貌地推开了隔壁的那扇房门。   这间卧室的光照也和隔壁一样,通透明亮,整体面积几乎和隔壁那间卧室差不多大,但装修风格却偏冷调,主要以黑白灰三色为主。   看得出隔壁卧室的装修是特意找人后调过的,或许别墅主人在调整的时候,也曾用心地思考过将来使用这个房间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喜好。   沈书意很喜欢这里,但他不好意思说。   之前几乎从未有人这样用心地对待过他。   钱叔见沈书意站在谢沉舟的卧室门口沉默,笑着出声打破了氛围:“少爷和小沈先生不如一起先下楼喝杯茶吧?”   沈书意点头,和谢沉舟一起走下了楼。   赵简将二人送到后便自己叫了辆车回去了,钱叔去了厨房帮忙,沈书意有些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和谢沉舟两个人一起坐在客厅里干什么。   他想起刚才钱叔说的,别墅还有个地下室。   他问谢沉舟:“可以带我下楼去参观一下地下室吗?”   谢沉舟不易察觉地微怔。   “怎么?”沈书意犹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问,“不太方便?”   谢沉舟摇头,主动起身,带着沈书意下楼。   地下室也很宽敞,三层的别墅洋楼装了电梯,连通地下室,但看得出主人不怎么爱用电梯,更习惯走楼梯。   即便做了透光天井,地下室的光线依然不如地面那般充足,入眼可见的是整面墙的酒柜,西式的开放吧台,正对面就是拥有超大屏幕和高级环绕音响的影音室,屏幕前有一个非常宽敞的一人座沙发。   沈书意试着在那个沙发上坐了坐。   皮质十分柔软,真皮面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让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谢沉舟呼吸粗重,只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在疯狂分泌,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了反应。   这个地下室,除了谢沉舟和平常负责打扫的佣人,不会有人下来,在沈书意踏进这里之前……是绝对独属于谢沉舟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所以,钱叔没有带沈书意下来参观。   他知道谢沉舟的边界在哪里。   但沈书意不知道。   谢沉舟也绝对不会让他知道。   沈书意不会知道,有多少个濒临信息素失控的夜晚,谢沉舟想沈书意想得睡不着,一个人独自来到地下室,倒一杯酒,用大屏幕播放沈书意自己发布在社交网络上的一些生活照,然后用手自己解决。   这种事,谢沉舟做过很多次。   有时候谢沉舟觉得自己很阴暗。   没人知道自己究竟对沈书意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就连赵简都不知道。   他大概以为自己对沈书意只是拥有着最正常不过的好感。   可谢沉舟知道不是。   他的想法不正常,他的感情更不正常。   对他来说沈书意几乎是他从小到大的所有。   他很早以前就开始视奸沈书意,是的,是视奸。   他了解沈书意的一切。   知道他在哪个小学毕业,读的什么中学,从小到大得过什么奖,身边有过哪些关系亲密的人。   沈书意的生活很佛系,几乎和谢沉舟一样,不曾有过其他特殊的爱好,但谢沉舟知道他喜欢带甜味的饮料,尤其喜欢冰可乐,喜欢吃辣和不健康的油炸食品,每天早上会固定时间起来晨跑,喂养过一只名叫“小泡泡”的流浪猫。   这些不算特别私密的个人信息,在社交网络发达的今天,只要有心,随便一搜便都能搜索得到。   这个秘密,可能谢沉舟永远都不会宣之于口。   他会忍耐,永远地忍耐。   他将尝试当一个温柔的绅士,缓缓接近沈书意,然后在获得沈书意的准许之后,当一个体贴的伴侣。   如果沈书意无法接受真实的他,他便将永远地在沈书意面前戴上面具。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亦或者说,他不是一个正常的Enigma。   也或许,天底下没有一个正常的Enigma。   谢沉舟的母亲也是个Enigma,她的一生十分短暂,前半生在疯疯癫癫中度过,后半生则被她丈夫关进了精神病院,最终死于一次彻底的信息素狂暴失控。   谢沉舟不想变成像他母亲一样的人,但他不确定。   他会努力吃药,努力不在沈书意面前暴露最真实的自己。   他和沈书意说,私人的性别心理诊所都华而不实,是因为谢沉舟也曾经尝试找过一家靠谱的私人性别心理诊所就诊过,没有效果,那个医生在几番尝试用各种方案对谢沉舟进行治疗后崩溃了,大骂谢沉舟是个疯子。   后来,那家私人诊所因为被查出偷税漏税和违规行医被关停,那个心理医生也因为一些原因被关进了监狱。   没人救得了谢沉舟。   谢沉舟也知道,他的命运或许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   他害怕沈书意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但又更害怕沈书意会离开他。   从他踏进沈家,见到沈书意的第一眼起,便开始了那个他专为沈书意精心设计的捕猎计划。   他将这个计划称之为“游戏”。   一场他将为之赌上一切的“游戏”。   沈书意对谢沉舟的一切心理活动毫无所觉,从沙发上起来后,他又在地下室里转了一圈,最后推开了一扇看上去像是储藏室的房门,推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先问过了谢沉舟:“可以开吗?”   谢沉舟点头。   “这是什么房间?”沈书意便拧开了门把手。   入目竟是一整面监控屏幕墙。   “别墅的监控墙,”谢沉舟淡淡道,“家里会有钟点工进出,也担心会有非法闯入者。”   沈书意表示理解:“我家也有。”   他说的是沈家。   高档的别墅区安保程度都很高,但架不住来往的人也多,装监控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沈家的监控都装在花园、门口和围墙附近,似乎未曾在各个房间里装过。   但这个别墅只有谢沉舟一个人住,其他来往的都是佣人和管家,在各个房间里装监控似乎也正常,毕竟谢沉舟是Alpha,Alpha大多领地意识强,对自己的东西也有掌控欲。   沈书意无所谓,也对这种行为表示理解:“你应该不会防我吧?”   他只是开个玩笑。   但谢沉舟有可能不太懂他的玩笑。   毕竟谢沉舟这人太严肃,又沉闷。   不过,令沈书意意外的是,谢沉舟在听完这话后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简短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疑问:“不会。”   毕竟,他装这些监控的初衷,本也不是为了防着谁。 第9章   虽说充分尊重,也应该礼貌,但沈书意还是大致看了看监控墙上那些监控的具体位置,随后抬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屏幕:“房间也有?”   他指的是钱叔说留给他的那件卧房。   “都可以拆掉,也可以关掉。”谢沉舟道。   拆掉监控很简单,只需要拔掉插头,关掉监控也很简单,只需要摁一下开关。   谢沉舟的意思很明确,沈书意想拆掉哪个,或者关掉哪个都可以。   沈书意点头,没再多问。   一个拥有领地意识的Alpha在自家安装这些再正常不过。   沈书意不会介意。   况且谢沉舟愿意给予沈书意尊重,沈书意同样会给予对方等量的回馈。   二人又在地下室里待了一会儿,便听到钱叔的声音从楼梯上方响起:“少爷,小沈先生,该吃饭了。”   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上楼。   餐厅的桌上摆了很多沈书意爱吃的菜。   沈书意有点惊讶。   谢沉舟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罐可乐,照样是手指一曲,先把打开的那罐递给沈书意:“那天和你吃饭,判断你应该喜欢这些。”   是真的。   沈书意确实喜欢吃辣的。   但他胃不太行,其实也吃不了太辣,属于又菜又爱吃的那一挂。   餐桌上的各种川式菜肴看起来很正宗,冒着热腾腾的椒麻香,惹得沈书意食指大动。   谢沉*舟放下手里的另一罐可乐,绕到桌子侧边,为沈书意拉开了凳子。   这原本应该是钱叔的工作,钱叔方才正要上前,看到谢沉舟已经在他前面把事情做了,于是干脆便悄悄退出了餐厅,给二人最大化地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眼角余光瞥到钱叔默不作声地离开餐厅,沈书意觉得有点尴尬。   钱叔是不是不知道谢沉舟和他是协议结婚?   也是,这种事情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见沈书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离开餐厅的钱叔,谢沉舟微微蹙眉,把沈书意的注意力引了回来:“钱叔原本是谢家的管家。”   沈书意回神:“是这样?那他为什么没有留在谢家?”   谢沉舟目前独立于谢家。   关于谢家和谢沉舟的一些事情,沈书意还是了解过的。   谢家原本的掌权人是谢沉舟的大伯。   谢家上一辈为了谢家的集团由谁掌权也曾斗得不可开交,   虽然之前的掌权人一直是大伯,但谢沉舟的父亲也始终没放弃和他的大哥斗。   直到三年前,也就是谢沉舟二十二岁那年,谢沉舟的父亲谢晟明忽然生了一场疾病,他意识到自己所剩之日不多,但又不甘心没斗赢大哥就这么离开,于是就把谢沉舟这位一直被他放逐在外的独子给认了回来。   是的,谢晟明就只有谢沉舟这么一个孩子。   沈书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谢晟明能忍心把他的孩子,甚至是唯一一个孩子就这么扔在外面不管。   这件事也是沈书涵闲得没事干的时候顺嘴唠给沈书意听的。   沈书意当时没有详细问过,毕竟谢家这样的大家族,甚至比沈家更富有,这样的人离沈书意实在太远,沈书意平常也不太能接触到。   沈书涵当时还说,在谢沉舟夺得谢家掌权人的身份之前,沈书涵都没听说过这号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后来和人八卦时几番打听,才从一个华大Alpha学院毕业的朋友口中得知,谢沉舟是他以前的校友,还说谢沉舟以前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很恐怖,不论是体能、战力、文化课成绩,乃至信息素应用等级等等都是排第一。   这说明谢沉舟是一个特别厉害的Alpha。   目前普遍用来评定Alpha等级的标准是信息素,一般来说,信息素等级越高,Alpha等级就越高,但作为需要吸纳更全面人才的高校,评定等级的标准自然更严苛。   像谢沉舟这样的Alpha,能考上华大Alpha学院已经是万里挑一,没想到他居然各方面成绩和素质还能这么优秀。   沈书意想到这儿,又忍不住问:“你说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有你认识的人,是你的校友吗?”   谢沉舟意外于沈书意连这都知道:“是校友。”   就算不是校友,谢沉舟也能想办法帮沈书意搞定他想做的一切事。   是不是校友对谢沉舟来说不是障碍。   谢沉舟又道:“钱叔在我五岁那年来谢家,那时候我还在老宅。”   沈书意怔了一下。   他甚至没能理解谢沉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你被赶出谢家过?”   谢沉舟淡淡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沈书意的神色。   “你……几岁?”沈书意问。   “八岁。”   “我三岁那年也离开过家,不过我是走丢的……”   沈书意喃喃:“那时候我也很小,也不记得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后来我甚至一度以为是家里人故意不要我了……”   谢沉舟捏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攥紧:“后来呢?”   “后来我不记得了,被家里人找回去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持续发高烧半个多月,人都快烧傻了,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什么,但我觉得我应该忘了很多事,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只知道我曾被警察送去一家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   谢沉舟垂下眼。   浓长的眼睫掩盖住了黑眸中的部分情绪。   “谢家为什么要赶你呢?”沈书意继续问刚才的话题,“你明明很厉害。”   谢沉舟抬眼看他,一字一句地道:“他们觉得我是怪人。”   “你……你那时候才八岁!”沈书意讶异不已,“这是违法的!很多分化过早的Alpha小时候都会非常调皮,非常奇怪,甚至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而做出很多怪事!但这是正常的!如果你的父母不能接受你是这样的孩子,那他们为什么要生下你?!”   沈书意难得地说了一连串不符合他性格的话。他一向不会为别人的什么事情绪激动。   但这实在太耸人听闻,匪夷所思了,怎么会有父母选择把自己的孩子丢掉!   其实,最绝望的那段时间,沈书意也怀疑过自己小时候走丢,其实是被父亲丢掉了,但是他记得他被找回来那段时间,三哥一直坐在他床边一边骂他一边哭,还说父亲为了找他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沈书意虽然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了三哥的话。   因为三哥作为一个分化很早的Omega,平时是很要面子的,不会准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哭得那么丑。   “嗯,”沈书意那么激动,谢沉舟却只是道,“我父亲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自理。”   沈书意:“……”   他简直不敢想:“那你去了哪里?你那么小,身上揣那么一大笔钱,会不会遇上坏人?”   如果真的遇上过坏人,其实谢沉舟现在也不会在这儿和沈书意吃饭说话了,也不会有现在的谢家和蒸蒸日上几乎已经成为商业帝国的谢诚集团。   “我遇上了好人。”谢沉舟深深地看着沈书意。   “这样……”沈书意不好意思再问。   既然遇上的是好人……那对于谢沉舟来说应该算幸运吧?   幸好遇上的是好人……   “那……”沈书意道,“所以钱叔是出于愧疚才会离开老宅来这里吗?”   谢沉舟没回答,只是道:“也或许因为,我能给他更多。”   听起来很冰冷。   但沈书意看刚才钱叔对待他和谢沉舟的用心模样,很难想象他单纯只是为了利益才会选择来谢宅跟着谢沉舟。   沈书意也不觉得谢沉舟是个骨子里冰冷且没有感情的人。   他明明外冷内热。   可能他和钱叔之间也有什么误会吧?   也或者,钱叔当初作为一个大人,眼睁睁看着谢沉舟的父亲给谢沉舟一笔钱把他扔了,却什么都没做,对于谢沉舟来说确实是一种伤害。   沈书意不知道,未经他人苦,无法评价他人善恶。   但既然谢沉舟这么说,他以后应该会适当和钱叔保持一定的距离。   很奇怪,早一段时间,他还在为要和谢沉舟结婚这件事感到无比抗拒,现在已经很自然而然地开始考虑以后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了。   桌上的辣菜太多,沈书意刚吃到一半其实就有点受不住了,嘴巴里火辣辣地疼,可偏偏越辣越想吃,很难停下来,到最后他嘴唇都失去了知觉,双眼微红,一口气把手边的冰可乐喝完才觉得胃里有点烧得慌,吃不下去了。   但这不是他平时的胃口。   谢沉舟家厨房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只是他太菜,无福消受。   沈书意眼泪汪汪,最终还是没忍住问谢沉舟:“还能再喝一罐可乐吗?”   谢沉舟其实已经暗自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一段时间了,就等着他什么时候开口。   “不能再喝冰,”谢沉舟站起身,“得喝点解辣热茶,我去给你要碗粥。”   沈书意觉得自己的嘴唇肯定已经肿成了香肠:“那……谢谢你呀!”   他说完,和谢沉舟一起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探了探脑袋:“厨房还煮了粥?”   “嗯。”   沈书意喜欢吃辣,是他提前告诉过钱叔的。   做辣菜的同时一定要备好解辣的甜粥,也是他提前知会过的。   他了解沈书意的一切,并用心钻研,不会无端交出一份无准备的答卷。   毕竟,沈书意是他最重要的课题。   在厨房半卷衣袖,从佣人的手里接过粥勺,亲自细心地为沈书意舀了一碗甜粥,并让厨房配上了适合和甜粥一起吃的酱菜,谢沉舟装作不经意地瞥向站在他身旁一直好奇看着他盛粥的沈书意。   那双殷红圆润且饱满的嘴唇一直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就像在勾引他,引诱他低头去亲吻。   谢沉舟单手微颤,最终却只是滑回视线,稳稳地托住了那口温热的粥碗。 第10章   虽然沈书意没怎么掺和婚礼的事,但那一天还是来得比他预想的要快。   前一天,他抽出空和谢沉舟一起去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也就是说,在举办婚礼之前,他和谢沉舟其实已经是合法夫夫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天,沈书意还是没能缓过来。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婚姻,谢沉舟也不是他理想中另一半的人选。   但,事已至此,他好像别无选择。   婚礼置办在H市最豪华的道尔夫酒店,酒店内配有宽阔的花园式草坪,很适合举办一场西式婚礼。   酒店的豪华总统套房内,造型师正在帮沈书意穿戴礼服和整理头发。   “先生您生得真好看,皮肤也很白,穿上这套礼服和您的气质很搭,对了,刚才没好意思问,您应该是混血吧?”   负责给沈书意做造型的是一个女Omega,她个子小巧,脸蛋圆圆的,下巴很尖,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精致得像刚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沈书意觉得像她这样的Omega才真叫好看,但他还是温和地回答了:“是的,我的母亲是混血。”   “啊,那您很幸运了,我很少见过像您这样好看的Beta,比很多Omega都漂亮。”   Omega生性爱美,尤其是女Omega,这位造型师身上还穿着蝴蝶花纹的漂亮纱裙,蹬着一双细闪亮片的细高跟鞋,却在不停地夸沈书意和他身上的礼服。   到最后沈书意都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做完造型,又来了化妆师给沈书意简单地打了个底,就差不多了,那个化妆师说沈书意的皮肤状态很好,脸上涂太多东西反而是画蛇添足。   沈书意就着这个造型走到酒店房间的落地镜前看了看。   确实不一样,比以前精神很多。   那个小巧的Omega造型师拿来了刚刚修剪好的玫瑰胸花,对沈书意道:“沈先生,胸花做好了,我给您别上吧。”   沈书意的个子比她高,闻言,等她走到自己面前,便微微半蹲下来。   正在这时,套房的房间门被人刷开。   有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他的气场强悍,才一至近前,整个人的阴影便将沈书意面前的Omega牢牢覆盖。   那Omega捏着胸花的小手微微颤抖,努力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胸花给沈书意戴上。   直到她身后的Alpha开口:“我来。”   那Omega终于如获大赦,飞快地道:“那沈先生,我就先出去了。”说完马不停蹄地拉上身边的化妆师跑出了房间。   很奇怪,为什么那些Omega看到谢沉舟都会害怕?   这个造型师是,之前乔婉的那个朋友玲玲也是。   如果谢沉舟的信息素强悍到连Omega都会害怕的地步,那他以后是不是很难找到适合他的Omega伴侣?   除非是三哥和五弟这种信息素等级很高的Omega。   沈书意正胡思乱想,谢沉舟已经拿着从那个Omega造型师递给他的胸花帮忙别到了沈书意的胸口。   “好了。”谢沉舟沉声。   “谢谢。”沈书意弯了弯眼睛,他注意到谢沉舟胸口的胸花也还没别上。   “你的花在哪儿?需不需要我帮你别上?”   谢沉舟别开视线:“在隔壁。”是谢沉舟做造型的房间。   他顿了顿,道:“我去拿。”   说完谢沉舟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另一枚胸花回来了。   “你这枚是黑色玫瑰?”沈书意好奇地看了看谢沉舟的那枚,居然和自己胸口的玫瑰颜色不一样。   “我记得这个品种叫黑巴克,花语是‘深深的爱’,”沈书意一边笑着一边帮谢沉舟把胸花别上,“好像挺适合当婚礼胸花或者手捧花的,颜色也很好看。”   沈书意只是没话找话,一抬头,却看到谢沉舟正低垂眼眸,眸色深邃地望着他。   那瞳孔漆黑如墨,似摄魂的无尽深渊,像是要把沈书意整个人深深地吞吃入腹。   这眼神太危险,但沈书意感觉迟钝,并没有觉察到异常,只是好奇谢沉舟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好了。”沈书意道。   为了配合沈书意的身高,谢沉舟刚才是微微蹲下身方便沈书意动作,此刻回神便直起了身。   他的身影将沈书意完全包裹和笼罩,像是不愿给旁人留任何缝隙和窥伺的余地。   做完造型,时间便已差不多了,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下楼。   酒店草坪上早已装点好了华丽的拱形花门,系着白纱的宾客长椅分立草坪两侧,中央一条笔直的小道,上面已经铺好了鲜艳的花瓣。   这个婚礼场地完全是谢沉舟那边设计的,沈书意只大致看了一眼PPT,后面便没再关注过,现在身临其境,沈书意发现场地周围竟然布置了好多黑玫瑰,从自助长廊边延伸过去,一直蔓延至婚礼小道尽头的玫瑰花墙。   花墙上,黑巴克和红玫瑰紧紧缠绕,竟让整个婚礼现场的氛围显得有一丝别样的旖旎。   沈书意莫名地有点不好意思看,装作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婚礼宾客大多是沈谢两家的人,当然也有一些和沈谢两家关系不错的豪门贵户和生意上的伙伴,沈书意本身没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也不适合邀请同学,便只邀请了盛家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Beta。   盛家和沈家也算半个世交,但盛家和沈家不一样,像沈书意这一辈,只有和沈书意关系比较好的那位Beta这一个孩子。   那个Beta名叫盛衡野,现在在华大师范学院上学,华大师范学院不如华大本部,而且师范这个专业,明显和盛衡野这样的豪门世家少爷不搭。   盛衡野和沈书意不同,他是盛家独子,他父母一个是Beta,一个是Omega,Beta和Omega结合本就不易,盛衡野的母亲生他时还意外伤了身体,导致以后不能再生育,因此对盛衡野格外宠爱,他想做什么,家里人都支持,所以当盛衡野说自己想当老师时,盛家在盛衡野高中时一连给他请了十几个家教,愣是把他奶上了华大师范。   说白了,其实盛衡野的资质平平,和沈书意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从小被父母宠着,身上难免有一些甩不掉的富家子陋习,但总得来说,沈书意和他勉强还算聊得来。   由于盛衡野是沈书意邀请的,他的座位便没和父母分在一起,一个人在同辈席上到处找人聊天,十分社牛的模样。   仪式讲究吉时,沈书意在入场前站在婚礼小道入口,等待司仪请他入场,谢沉舟似乎遇上了生意伙伴,被赵简请去和人会面,此时并不在沈书意身边。   盛衡野趁机过来和沈书意打招呼:“你怎么样?我听你三哥说,上个月谢总来你家,在一群Omega中选了你,还说你看起来不是很想结婚,但没办法,情势所迫?”   沈书涵今天也来了,打扮得很亮眼,一直在替父亲和继母招待宾客,他是沈家门面,比大哥和二姐更八面玲珑,这种宴客的场合他一直没少出面代表沈家酬酢。   二姐今天倒没来,据说实验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她这一个月都没见过踪影。   “你家里人真的对你一点都不关心啊?你大哥根本就只关注客户,还有你父母也是,也就你三哥刚才来和你打了声招呼,如果你真的不想和那个人结婚,其实没必要委屈自己,我小金库里还有点钱,可以借你,你要不想个办法脱离沈家吧?”盛衡野越说越觉得靠谱,“你出国吧,你们Z大应该可以申请国际交换生资格吧?你逃婚,我给你打掩护。”   沈书意觉得他脑子真的很天马行空:“怎么逃?和我父亲决裂吗?”   “有啥不行?反正你爸那么多孩子,他又不在意你,你在沈家根本无足轻重吧?”   沈书意觉得盛衡野说得倒是没错,但是他没有盛衡野那么气盛,对于沈书意来说,他好像怎么样都可以。   在沈家也可以。   在外面也行。   不被沈家重视也无所谓,他好像一只顽强的小强,怎么都能活,怎么样都能过,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离开沈家?留在沈家至少还能有资源,沈家少爷这身份已经能让他赢过很多人。   多少人一辈子寂寂无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盛衡野那样幸运。   见沈书意不回答,盛衡野就知道沈书意这人没出息,这就是他和沈书意不一样的地方。   很快盛衡野抬头,看到谢沉舟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不跟你说了,”盛衡野好像有点怵谢沉舟,“你真劝不动,谢沉舟可算不上什么好人,谢家也是虎狼之地,下次你真被谢沉舟欺负哭,我可真管不到你了!”   说完他对沈书意道:“对了,我拿到了谭聿的联系方式,你以前不是喜欢过他吗?前段时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喊你你没去,说自己没空,现在我帮你把他的小绿泡要来了,他好像对你也有好感,还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现在发你,你自己看着办,联不联系他随你。”   盛衡野摆弄了几下手机,沈书意感觉到西装口袋里放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走了!”趁着谢沉舟还没走到他们面前,盛衡野一溜烟跑了。   沈书意:“……”   这是在干嘛?   撬墙角吗?   沈书意哭笑不得。   盛衡野跑得快,谢沉舟在沈书意面前停下时,他已经跑到父母身边,在长辈席上坐下了。   谢沉舟收望着盛衡野背影的沉沉视线,眸光不住地在沈书意身上流连。   他心情很差。   刚才那个Beta,不知道和沈书意说了什么,好像是给沈书意发了个什么人的联系方式,让沈书意加。   谢沉舟眼底几乎快要酝酿出风暴。   他想夺过沈书意的手机,立刻把他手机里关于盛衡野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删除。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得做个得体的绅士。   令人反感的Beta,身上都没有信息素,居然还能在沈书意身上留下味道。   谢沉舟眸光沉郁地伸手,似不经意地在沈书意肩上掸了掸,动作轻柔,没人发现他的手腕其实在不自觉地颤抖。   确认他留在沈书意身上原本已渐渐散去的信息素再一次完全覆盖,不再留有其他人的味道,他才淡淡开口:“开始了。”   婚礼,开始了。 第11章   现场响起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   沈书意挽住谢沉舟的胳膊,在司仪的指引下,伴随着音乐,一步一步地走过婚礼小道,在小道尽头的宣誓台前停下。   司仪道:“请二位宣誓。”   沈书意从司仪的手中接过台本,和谢沉舟一起看向台本中央的宣誓词。   和他们昨天领证时的宣誓词一样。   谢沉舟是个非常话少的人,看他捧着台本念那么一长串宣誓词,对沈书意来说也算是一种比较神奇的体验,但谢沉舟和昨天一样念得认真。   他声音低沉,包裹着寒意又带着清冷,这样缓缓流畅地读出那么一长串的宣誓词,听起来竟让人觉得……那语调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温柔。   如寒夜雪山中开出了一朵迎风摇曳的花。   但他身周的气势依然令人畏惧,沈书意无意间看到,小道两旁的宾客席,有不少宾客因为信息素的原因已提前离场。   谢沉舟的信息素如此强悍,可惜沈书意什么也闻不到。   “我愿意,不论平穷富有、生老病死……都将彼此守护,不离不弃。”*   誓词念完后,宾客席上响起祝福的掌声。   沈书意闻到空气中的玫瑰花香,还有谢沉舟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熏香味道。   “恭喜!”   “恭喜……!”   宾客席上有人试图上来寒暄,但又被谢沉舟的气场吓退。   倒是沈父沈翊珩和继母一直在笑着到处应酬。   毕竟对于沈家来说,这场联姻,确实是他们赚了。   仪式结束,大家转移阵地至室内。   道尔夫酒店的宴客厅富丽堂皇,看得出宴席的配置都是最高端的,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沈书意看到有服务员陆续上菜。   大早上就起来做造型、走流程,沈书意其实已经饿了一天了,从早上起他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如今看到席上接连不断端上来各种大菜,沈书意只觉得肚子在“咕咕”乱叫。   “坐。”谢沉舟像是察觉到什么,把沈书意整个人按在了安排好的主桌上。   “要敬酒吗?”   基本的礼仪沈书意还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流程是需要他和谢沉舟过去一个个地和宾客们打招呼、向长辈们敬酒。   今天的宾客来得不多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不能怠慢长辈和客户,还有一些亲眷朋友,虽然沈书意不喜欢这种寒暄应酬,可毕竟,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   这改变不了。   谢沉舟却又说了一遍:“坐着吃。”   说完他便端起沈书意手边的一个空酒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主桌。   谢沉舟先是去了沈谢两家的家眷席。   谢家能坐上谢沉舟家眷席的人几乎没有,整个席上只看到沈家的几个人,包括沈父、沈书意的继母,沈书意的大哥、沈书涵。   沈书涵刚才不知去了哪儿,看到谢沉舟过来,才不急不缓地端着酒杯回到了席上。   沈书意的大哥名叫沈锦晟,等谢沉舟走近,他第一个代替沈父开口:“怎么不让书意一起过来?”   “是啊!”沈父皱眉,“书意也太不礼貌,哪有这样做主人的?!”   “做主人的意思是,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谢沉舟淡淡道,“他饿了一天,我让他坐着吃东西。”   谢沉舟的语气十分强硬,他说着“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可谁都听得出,这事情是谢沉舟做了沈书意的主。   没人会说谢沉舟的不是。   沈父听完这话,一样不敢再多言。   继母叶明曦悄悄扯了扯沈父的衣袖:“这像什么样?”她低声道,“哪有婚宴上只有一个新人敬酒的?说出去不怕别人议论我们沈家的孩子没教养?”   沈父皱眉。   谢沉舟淡淡瞥了叶明曦一眼。   只这一眼,叶明曦便开始整个背部冷汗直冒,她是SSS级的Omega,基本上不会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事实上,几乎不会有Omega被Alpha的信息素威慑到,大部分情况下,Alpha的信息素对于Omega来说,只会起到催化催、情的作用,可是,叶明曦第一次对一个Alpha的信息素感到害怕、畏惧和臣服。   她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开口。   一旁的沈锦晟留意到这画面,深深地看了谢沉舟一眼。   确实,除了家眷席,根本没人敢多问谢沉舟一句,在听完谢沉舟解释想让沈书意多吃东西所之后,大多都笑着夸赞二人感情好,亦或者是觉得谢沉舟意外体贴,甚至还有人赞同表示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谢沉舟没请帮手,一个人敬了几个客人后赵简主动过来替他挡酒,但其实没几个客人敢劝谢沉舟的酒,大多都表示喝茶喝饮料都行。   沈书意不可能真的让谢沉舟应付全场,勉强塞了几口吃的让自己恢复力气之后,匆匆地拿上一只空杯子追了上来。   他追上来的时候,谢沉舟正转到盛衡野那一桌。   那一桌基本上都是同辈,盛衡野有那个社交牛杂症,喜欢坐在同辈桌,不喜欢和父母待在一起。   他主要是代表沈书意的朋友出席的,坐哪儿其实都无所谓。   他刚才在仪式草坪上就表现得对谢沉舟很有意见,认为沈书意结婚是身不由己,脑补了很多谢沉舟联合沈家逼迫沈书意,提出很多条件让他必须答应否则就要让他流落街头无处可去的画面,认为他现在和沈书意是“同仇敌忾”,眼见着谢沉舟和沈书意一前一后过来,并没有和席上的同辈一样主动起身。   席上有几个沈书涵的朋友,也算是跟沈书意认识,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沈书意长大的,他们都比较客气,看到谢沉舟和沈书意过来,便先打招呼:“啊谢总,弟弟的伴侣该怎么称呼,弟夫?新婚快乐啊!”   谢沉舟淡淡点头,沈书意莫名觉得他听完这句话后似乎心情有些愉悦?   那帮人又看向沈书意:“没想到四弟弟居然比书涵先结婚,完咯!书涵这人眼光这么高,要嫁不出去咯!”   还好沈书涵人不在这桌,要不然听到这话得炸。   “听说叶姨一开始想撮合五弟和谢总呢?”有个沈书涵的朋友道。   “你说沈星遥?啧啧!”   那帮人知道沈书涵不怎么喜欢沈星遥,其实沈书意也一样,沈家五个孩子,大哥和二姐是同父同母,但两人都话少且心气高,彼此之间没什么话聊,当然跟另外三个弟弟也一样疏远。沈书涵嘴上说话难听,但毕竟和沈书意血缘关系亲,沈书意真有什么事他还是会帮,沈星遥是叶明曦唯一的孩子,从出生起,家里大部分资源都在叶明曦明里暗里的抢夺下倾斜给了他,毕竟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所以沈星遥本人的性格也被养得比较娇气,几乎是谁都看不上,特别是沈书涵和沈书意。   从小到大,沈书意有印象起,沈星遥便和沈书涵吵过无数架,基本上是沈星遥先撩,沈书涵受不了就炸了。   两人明明差了六岁,却跟同龄一样谁也不饶谁。   期间沈书意无数次劝架,但最后都落不到好。   继母责怪他不懂事,任凭兄弟二人吵架,沈星遥说他和沈书涵一个德行,甚至比沈书涵还不如,沈书涵则责怪沈书意偏帮,他应该和自己一块儿跟沈星遥吵。   后来再遇上这事儿,沈书意便懒得理。   到了现在,在沈家,沈星遥最讨厌的人便是沈书涵,沈书涵亦然。   当然,沈书意沈星遥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沈书涵不喜欢沈星遥,朋友自然帮沈书涵说话:“他连书涵都比不过,哪能配得上谢总。”   刚才谢沉舟在家眷席敬酒时,沈星遥上洗手间去了没赶上,一回到席上听说已经错过,急急忙忙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想过来和谢沉舟搭上几句话,还没来得及靠近,就听到沈书涵的朋友背地里在笑他。   沈星遥气得不得了,他们那意思不就是说,他比不过沈书涵,更比不过沈书意吗?   沈书涵那个Omega也就算了,沈书意算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   他真的很讨厌沈书涵和沈书意这兄弟两,如果不是沈书意,在母亲的努力下,说不定谢沉舟就愿意等他两年,两年之后他就能和谢沉舟结婚了!   明明他才是代表沈家和谢家联姻的最佳人选!   谢沉舟今年才二十五,正年轻,靠抑制剂完全可以控制住易感期,等他可以结婚了……   哦不,沈书意是个Beta,谢沉舟根本不能标记他!   这意味着谢沉舟如果不和沈书意离婚,他将一辈子需要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   凭什么?   这么一想,沈星遥就更觉得沈书意讨厌了。   谢沉舟是难得的SSS+级Alpha,而且还是谢家掌权人,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这么优秀的SSS+级Alpha?   他根本就是自己心目中最佳的伴侣人选。   有几个Omega不想嫁给这样的Alpha?   沈星遥毕竟年轻,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有哪里不对,他给自己套上了性别枷锁,觉得是沈书意抢了他的梦想和机会。   沈星遥怒不可遏,一把从旁边宴桌上抢过半瓶高度白酒,冲过去“哗”一声朝着沈书意脸上泼了过去。 第12章   谢沉舟的反应要比沈书意更快些,沈书意还没回神,便感觉到有个人半侧身拥住了他,整个人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最后沈书意当然半点没被泼到,那酒全泼在了谢沉舟的身上。   还好谢沉舟的个子高,那些酒液只泼到他的衣服,没泼到他的脸。   即便如此,胸襟前的水渍依旧让他整个人不显体面,比方才多了些许狼狈。   围观全程的宾客发出不由自主的惊呼。   沈书涵的那些朋友也大惊失色:“谢总,没事吧?!”   沈书意则已经先一步去桌上取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团按在了谢沉舟的胸口。   他身上的熏香味变成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你没事吧?”沈书意低声问,一边替他擦着衣襟,一边抬头观察他的神情。   谢沉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双沉黑的眼眸低垂地望向沈书意。   沈父和叶明曦闻讯赶来。   “沈星遥!”沈父怒而斥责,“你干了什么?!”   沈星遥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做错了事,但依旧不服,红着一双眼睛怒视沈书意和他身后那几个沈书涵的朋友。   “破防了吧,”沈书涵那几个朋友小声道,“发现自己连沈书意都比不过……”   叶明曦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担心沈星遥会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父责备,连忙上去将沈星遥拉了过来,嘴上道:“星遥?怎么回事?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的?快道*歉!”   沈星遥梗着脖子不动。   宾客们窃窃私语:“我就说早晚得闹一场。”   “确实不知道沈家怎么想的,居然让书意这个Beta联姻。”   “我觉得是家教问题,明曦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的,星遥这样子多没教养……真是慈母多败儿。”   “看这事儿闹的,自家人居然打起来了。”   沈星遥从小到大还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一直自诩是个优秀的Omega,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令他们骄傲的孩子。   Omega学校里教的,当一个Omega要懂礼仪,时刻贴心,时刻温柔,时刻得体而优雅。   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不但破坏了他的信条,还遭到了围观人耻笑。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书涵的那帮朋友和沈书意!   沈星遥正要说话,便听到站在他对面的谢沉舟道:“是我配不上书意。”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谢沉舟往前一步,低头看向望着他的沈星遥:“一个人是否优秀并不看性别,这一点你也永远比不上他。”   谢沉舟的个子很高,高到他一走近,沈星遥几乎要仰望他。   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沈星遥畏惧他的理由,唯一的理由是——他的信息素太强了,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谢沉舟的信息素真毫不吝啬地精准向他释放。   没有引诱,没有诱导。   是完完全全的压迫和威胁。   沈星遥一瞬间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   “我配不上书意,”谢沉舟走到沈星遥身边,微低下身,对他道,“你……也比不上。”   沈星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怎么了?”宾客低声询问。   “是信息素排斥么?”   “谢总的信息素真不是一般Omega和Alpha能接得住的。”   “怪不得刚才谢总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头晕……”   “星遥的信息素是SSS级吧?”   “是的,和明曦一样。”   “刚才看到明曦在谢总面前也是这副样子,脸色苍白,信息素排斥……”   “太不可思议了,竟能让Omega对他产生信息素排斥……这样的话还真没哪个Omega能日常自如地和谢总相处,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被标记的问题了,恐怕谢总都很难找到一个和他信息素契合度够高的Omega。”   “怪不得,那真是只有书意这样的Beta才能不受影响地和谢总相处。”   宾客们议论的风向逐渐改变。   破防的尽头是麻木,在听到谢沉舟语调低沉,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出他比不上沈书意这样的话,沈星遥已经停止了思考。   过一会儿,他起身推开众人跑了。   叶明曦见他离开,跟着追了上去。   沈父则忙着给众人道歉,说自己是教子无方。   出现这样的闹剧,自然是沈家面上无光。   沈书意则更关心谢沉舟的衣服:“难受吗?有没有湿到衣服里面去,要不我陪你去换一身新的衣服?”   礼服自然有备用的,在楼上开好的房间里。   谢沉舟望着沈书意,半晌,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和众宾客们致歉后,沈书意便和谢沉舟一起离开宴厅,搭电梯上楼。   很快电梯到了,沈书意跟在谢沉舟身后和他一起进入。   电梯厢狭小,整个空间很快弥散出一股清淡的酒味。   沈书意想到今天这事会发生本就有他一部分原因在,于是对谢沉舟道:“抱歉,我和五弟从小关系就不好,影响到你了。”   谢沉舟道:“是我没做好。”   沈书意讶异地抬头看他。   谢沉舟没回头,他面对着电梯门,透过电梯门上的倒影看向沈书意。   沈书意等着他说第二句话,他却没再开口。   哪里没做好?   沈书意觉得谢沉舟说不上来。   这种事情,好像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似乎从他们举办婚礼的那一刻起,就必然会发生。   谢沉舟说不出他哪里没做好,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该负的责任。   沈书意想起仪式草坪上,两人对着同一个台本宣誓。   有些事情是假的,又好像,有些事情确实是真的。   为了换衣服和做造型,谢沉舟一共给他和沈书意开了两间房,两人一人一间,沈书意不需要换衣服,自然是跟着谢沉舟一起去他的房间。   沈书意的房间谢沉舟进来过,谢沉舟的那间酒店套房,沈书意却还没进去过。   谢沉舟掏出房卡,把房间门刷开。   里面的构造和隔壁沈书意那间大差不差,只是里面的陈设略有不同,谢沉舟走到房间的衣柜旁边,打开了柜门。   里面备着一套熨烫整齐,和谢沉舟身上那套款式差不多的礼服,谢沉舟把他取下来,然后开始解自己衣袖上的纽扣。   沈书意说来帮忙,却还没反应过来要帮什么,看到谢沉舟脱掉了西装外套,他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好像不应该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连忙伸手指了指外间:“我去外面等你,需要我帮忙随时叫我。”   说完便退出了卧房,去了外面的客厅。   谢沉舟的视线追随着沈书意的身影,一直到他离开房间后关上门。   他才平淡地收回视线。   谢沉舟的信息素有些不稳。   从刚才和沈书意一起走进电梯厢开始。   其实,每次只要沈书意离他近些,他的信息素都很容易不稳。   但刚才,谢沉舟的衣襟被酒液打湿的那会儿,沈书意离他太近了。   他的手就摁在谢沉舟的胸口,捏着纸巾,在他的胸前擦来擦去,就好像一只鸽子在他面前轻轻扇动翅膀,撩起了一阵风,把谢沉舟沉寂在身上的信息素都吹了起来。   谢沉舟的呼吸开始不稳。   可是不行,沈书意还在外面,他要是信息素爆发出来会吓到沈书意。   倒是没到失控的程度,但是信息素逸散很容易被其他人闻到,误会他和沈书意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他倒是不介意被人误会……   但他怕沈书意吓到。   他极度不敢在沈书意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怕沈书意觉得他危险,继而逃跑。   他不能让沈书意逃,他已织好了网,准备圈住沈书意,一辈子。   谢沉舟换上新的西装,取出柜子里的信息素缓释剂,喝了一口。   可能是耽误的时间太长,沈书意担心他需要帮忙,过来敲了敲门:“好了吗?谢先生?”   谢沉舟没有锁门,沈书意见谢沉舟没有回答,说了句:“那我进来了?”便拧开了门把手。   他踏进房间门,正好看到谢沉舟把那瓶缓释剂放回柜子。   “又在喝维生素?”沈书意认出了那个瓶子,“谢先生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谢沉舟摇头:“保健品。”   像谢沉舟这个年纪,已经开始需要吃保健品了吗?   他也就和自己差了五岁?   沈书意关切道:“谢先生平时工作很辛苦吧?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等婚礼结束,他就要去谢沉舟的公司应聘性别心理咨询师助理了……他到时候会尽量努力,别给谢沉舟丢脸,也别给谢沉舟添乱。   沈书意呆呆地想,谢沉舟还那么年轻,应该不会过几年就秃了吧?   他有些天马行空,却没意识到谢沉舟正朝他走近。   目光在他的身体上肆意逡巡、打量,视线流连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从谢沉舟身上散出来的信息素如轻柔的手,抚摸过他身上的所有地方。   最后,直到谢沉舟餍足地收回了信息素,同时也收回了他肆意且不太礼貌的视线。   “沉舟。”谢沉舟忽然道。   “啊?”沈书意回神,抬起头看向谢沉舟。   “你可以叫我沉舟。”谢沉舟重复。   他想起了那个叫盛衡野的客人发给沈书意的某个联系方式。   是从前某个暗恋的对象?喜欢过的人?   谢沉舟掏出手机,道:“备注一下。”   “什么备注?”沈书意有些反应不过来。   “特殊的人都需要备注,”谢沉舟道,“避免被他人问询。”   “哦,哦……”沈书意感慨谢沉舟会不会太细心了点,跟着拿出手机,“那谢先生想让我怎么备注你呢?”   谢沉舟回头看他,目光深沉。   沈书意改口:“沉舟。”   谢沉舟伸出手,问他讨要手机。   沈书意不自觉地把手机递到了他手上。   谢沉舟打开他的聊天软件,一眼就看到了手机最顶端那个叫盛衡野的发来的未读消息。   他将那条消息转发,把那个联系方式发给了自己,然后删除聊天记录。   顺便将沈书意手机上自己的名字改了个备注。   沉舟。   然后他把手机递还给沈书意。   沈书意看了眼那个备注,笑了笑。   “怎么?”谢沉舟问。   “我以为……没什么。”沈书意摇头。   以为他会修改成“老公”之类的。   沈书意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于是又笑了一下,然后看到谢沉舟也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啊……”沈书意没想到谢沉舟居然也跟他“礼尚往来”了,想了想,把谢沉舟手机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书意”。   虽然好像和自己的网名没多大区别。   但又好像意义不太一样。   谢沉舟接过手机,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刚被沈书意改好的名字。   一下又一下。   直到那个名字如镌刻在心,被他在心里反复咀嚼,念了无数遍。   然后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沈书意道:“走吧。”   他要让自己在沈书意这里永远特别。   哪怕是比之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只特别了一点点。 第13章   接下来总算没再发生什么事。   即便婚宴上没什么人劝酒,但应酬下来,沈书意和谢沉舟都还是喝了不少。   其实沈书意一开始没怎么碰酒,他有谢沉舟帮忙挡着,而谢沉舟身边还有赵简。   宾客们不劝谢沉舟,并不意味着谢沉舟自己不会喝,后半场他还是喝了不少的。   谢沉舟一喝,沈书意自然不好在一旁躲着,也就跟着喝了不少。   以至于送宾客的时候,沈书意的脑袋一直在持续地发晕。   只有沈书涵看出沈书意可能是醉了,他明天还要赶着进组,没时间留下来照顾沈书意,走之前他特意提醒了看上去比沈书意要清醒些的谢沉舟:“别让书意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至少让他先醒一醒酒。”   谢沉舟不知听进去没有。   沈书涵是真不喜欢这个“弟夫”,奈何他“位高”又“权重”,还有本事,想让沈书意别和他结婚,根本不可能,沈父是不可能答应的。   沈书涵做不了什么。   如果谢沉舟看中的是他,他估计也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幸好他看中的是书意。   又不太幸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弟弟究竟想不想和谢沉舟结婚。   不过……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书涵走得最晚,他甚至帮着沈家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将那些宾客全都送走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回到酒店。   谢沉舟这样的身份,没人敢闹他,宾客们留得晚,也大多只是存了和他套近乎或者跟他结交和聊生意的心思,因此回酒店房间的路上,沈书意身边就只剩下了谢沉舟和赵简。   赵简努力和谢沉舟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后也要走了,他是苦命打工人,待会儿得打车回家,谁让他在谢沉舟身边干活,而且拿的是最高工资。   赵简走后,沈书意旁边就只有谢沉舟了。   电梯已经有酒店的服务生提前帮忙按好,赵简溜得很快,刚才还在谢沉舟身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沈书意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再一回头,他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不给赵秘书订房间?”沈书意下意识想为打工人要福利,“他这样好像很辛苦……”   实则沈书意也不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都在说什么。   谢沉舟低头:“房间是他订的,我给他留足了预算。”   意思是如果赵简真的想订,他完全可以给自己也订一间,很显然,是赵简不想留下。   可能是知道留下当电灯泡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些沈书意就没必要知道了。   “哦……”沈书意呆呆道,“你不晕吗?我好像有点醉了……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沈书意又道:“你们Alpha是不是有自己的酒精酶分泌系统……”   “唔……”沈书意撞了过来,“对不起,好像踩到你了……”   其实没有,他只是脚发飘。   谢沉舟扶住了他。   原来他喝醉酒话会变多。   谢沉舟觉得自己对沈书意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沈书意被谢沉舟扶住,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熏香味。   “我一直很想问……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沈书意好奇地道,“我三哥说你信息素是白玉兰香,但是你身上闻起来好像并不是……是用了什么?”   “香氛。”谢沉舟道。   是他特调的香氛。   比白玉兰香更温和,前调是木质香,后调是雨后森林的味道。   谢沉舟一直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攻击性太强,虽然大部分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都是比之更呛鼻的味道,比如火药、烟味等等,但谢沉舟依旧本能地厌弃自己的信息素。   再温和的花香,也能成为伤人利器。   谢沉舟永远忘不了,她的母亲用信息素凝成一把无形的利剑,刺向自己腺体的情景。   那时候的谢沉舟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母亲杀死。   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和母亲一样的人。   不敢想象如果沈书意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会对自己露出怎样恐惧的表情。   谢沉舟面无表情地想,但他依旧不愿意放开沈书意。   他依旧要织网,只为牢牢地套住沈书意。   “香氛么?”沈书意更近地靠了过来,“我觉得很好闻。”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在谢沉舟面前缓缓打开。   他看到电梯厢内的镜面墙上映出自己和沈书意的倒影。   沈书意贴他很近。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也曾一起搭乘过这辆电梯。   那时的沈书意和他之间,还隔着差不多有半人的距离。   现在,沈书意快要贴到谢沉舟身上了。   谢沉舟稳稳地扶住沈书意,将他带进电梯。   房间在二十层,这一路电梯畅行无阻。   电梯厢里逸散出了浓度极高的信息素。   此时此刻,如果中途有人按停电梯进来,会闻到这股浓得不正常的信息素味。   谢沉舟的信息素控制不住了。   电梯厢中像刮起了无形的风暴。   风暴中央的沈书意却浑然未觉。   他觉得谢沉舟的身体很沉稳,很值得依靠。   他不自觉地贴至谢沉舟的颈间,甚至伸手拦住了他的脖子。   “好闻……”沈书意喃喃自语,用他挺翘的鼻尖去轻蹭谢沉舟颈间的肌肤。   谢沉舟呼吸粗重,为防沈书意站不稳跌倒,不得不伸手扶住他的腰。   好细。   谢沉舟滚烫的掌心贴在沈书意腰间。   他的腰真的很细,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被谢沉舟掐断。   那皮肤细腻润滑,因为谢沉舟个子高,沈书意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不得不踮起脚尖,腰间的衬衫衣摆已经不自觉地从裤腰里逃了出来。   谢沉舟的掌心已经能摸到那一片柔软的肌肤。   这简直煎熬。   有人说,当一个人在无意识时愿意毫无防备地靠近贴近另一个人,是因为生理性的吸引和喜欢。   此时此刻的沈书意竟能对谢沉舟毫无防备。   谢沉舟有些忍不住了,他的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甚至杠起了一道道青筋。   他该怎么做?   谢沉舟在信息素的风暴中想。   吃了沈书意。   将他拆卸,褪衣,吞食殆尽。   谢沉舟牙根发痒,视线不停地在沈书意的后颈来回扫视。   他在本能寻找沈书意的腺体。   但是沈书意是Beta,没有腺体。   那就直接吃……   直接吃掉。   谢沉舟的脑海里满是这念头,他甚至一点一点模拟了该如何吃掉沈书意的步骤。   想得他头昏脑涨,那里发疼。   可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谢沉舟不知道。   他总觉得不能做。   此时的谢沉舟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但他还是等到电梯停靠,猩红着双眼扶着沈书意走出电梯。   电梯外,有个Beta服务生正在候着。   谢沉舟想起,是他刚才迷糊中按了电梯里的服务按钮。   “喷一下。”走出电梯时,谢沉舟对那服务生道。   他指的是信息素驱散喷雾。   那服务生的兜里正备着,看到谢沉舟和沈书意这个样子从电梯里出来,两人身上还都穿着婚礼的礼服,立刻明白过来是今天在酒店新婚的客人。   他什么也没问,掏出喷雾便开始清理轿厢里留下的信息素。   沈书意的房间在一步之遥,谢沉舟已经无法再抽出精力送他回去了,只能带着他刷开自己的房间。   将套房的卧室门推开,谢沉舟把沈书意送到了床上。   沈书意竟是以为自己要摔,下意识地不肯放开他。   谢沉舟只得一点一点掰开他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你……好好闻啊……”沈书意道。   他想要继续闻谢沉舟身上的淡香。   该死的香氛,今天居然不该用它。   谢沉舟心慌意乱,理智和本能在极限拉扯。   沈书意的鼻端有一颗淡淡的小痣,他闭着眼,轻蹭谢沉舟衣领的时候,那颗小痣就在谢沉舟眼前不停地晃。   谢沉舟忍无可忍,低头狠狠吻住了沈书意。   他噬咬着沈书意圆润的唇珠,舌端在他口腔中掠夺性地游走,将他口中的水分吸吮殆尽,直到听到沈书意不停地在他耳边呼痛,才拉回理智生生退开。   沈书意的唇果不其然肿了。   唇瓣上甚至被咬得破了好几处皮,每个伤口都渗出大颗血珠,看起来嫣红又有点吓人。   沈书意轻声呼痛,眼角渗出了泪水。   谢沉舟再也不敢看他,颤着手捞过一旁的薄被给沈书意半盖上,便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将卧室门锁住,摁住自己的额角,不敢再进去。   :=   可是沈书涵说,不能留沈书意一个人在房间,至少应该让他醒酒。   谢沉舟觉得自己正面临崩溃的边缘。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书意觉得自己的脑袋特别昏沉。   他根本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不知道现在几点。   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床头,却发现这张床的构造和他学校宿舍的床不太一样,他也没能摸到自己的手机。   沈书意抓抓头发,从床上坐起。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嘴巴很疼。   不仅是唇角、唇瓣,连嘴巴里都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伤口。   是不是上火了?   沈书意想起来自己此刻是在酒店,他下了床,准备去洗手间照照镜子。   走到卧房门口,他才察觉这不是原本酒店给他开的那件房,更像是谢沉舟的。   他昨天睡在谢沉舟的房间?   那谢沉舟睡哪儿?   沈书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天那套礼服,已经被他睡得皱巴巴的了。   卧房的门没关,沈书意一步踏出去,就看到外面客厅的沙发上,谢沉舟正蜷缩着睡在那儿。   那沙发虽然宽敞,但谢沉舟这样高的个子,睡在上面是绝对不会舒服的,沈书意甚至能看到他在睡梦中紧紧皱起的长眉。   那无处安放的长腿直接曲在了沙发边。   这是酒店套房,除了主卧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次卧,只不过次卧的床比较小,就在主卧的对面。   即便床再小,也肯定要比这样蜷在沙发上要睡得好。   沈书意不明白,他先去洗手间看了看自己的嘴巴,肿肿的,每个疼的地方都有破皮。   昨天他到底干什么了?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味和一股他熟悉的香薰味。   沈书意忽然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婚宴结束后的丝缕记忆如断续的画片,忽然零零碎碎地回拢。   记忆里,谢沉舟和他一起进电梯,试图送他回房间,但沈书意像只树袋熊,始终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   后来谢沉舟只能带他回自己的房间。   再后来……   他好像是和谢沉舟亲了……   沈书意扶额。   他想不起来到底是他主动亲的谢沉舟,还是谢沉舟先亲了他。   但谢沉舟应该不会主动亲他吧?   图什么?   他看起来一副冷静自恃,超级禁谷欠的样子。   沈书意的记忆中有他和谢沉舟一起搭乘电梯回房间的画面。   完全是他整个人吊在谢沉舟身上,而谢沉舟只是努力地扶住他,以试图让他站稳。   而且如果谢沉舟要趁人之危……昨天应该就不止是亲他那么简单了……   沈书意有点后怕。   他怎么这么不矜持?   居然趁着喝醉逮着谢沉舟亲?   还好谢沉舟看起来虽然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脾气还可以。   而且谢沉舟昨晚应该也是有点微醺了,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推开。   自己居然那么猛吗?   抱着人家又啃又咬?   自己嘴巴都肿了,而且还有伤,谢沉舟应该也不太好吧?   不,谢沉舟是Alpha,和自己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受伤。   哎,昨晚他肯定闹得厉害,要不然谢沉舟不会好好的床不睡,选择睡在外面沙发上,大概是怕自己半夜酒意上来出什么事儿。   原来自己的酒品那么不好。   沈书意有些懊恼。   在他看来,他和谢沉舟其实有点那种“合作”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谢沉舟生意上有没有因为这次的联姻而得益,但沈书意实实在在是被谢沉舟介绍了实习工作。   如果没有谢沉舟,他根本连去华大附属这样的大医院实习的门路都没有,更何况是内推。   即便八字还没一撇,他还是有义务要感谢谢沉舟的。   然而结婚第一天,他就捅了那么大一篓子……   他真的,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勉强咧着嘴给自己简单洗了把脸,沈书意出去看了看时间,发现其实还早,于是蹑手蹑脚地回卧室拿了条毯子,准备给谢沉舟盖上。   房间里开着空调,这么睡着肯定会有点冷,虽然现在给他盖已经于事无补,但沈书意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打算趁这时间回隔壁房间收拾一下自己,把身上这套皱巴巴的衣服换掉。   才把毯子悄悄地盖到谢沉舟身上,谢沉舟便忽然醒了,他一抬手,猛地拽住沈书意的手腕。   那劲大得几乎快要把沈书意的胳膊拧断。   沈书意痛呼出声。   谢沉舟急忙回神,松开手。   沈书意看到他眼底疲惫的淤青,以及眼睛里鲜明可见的红血丝。   竟是一夜没睡好吗?   沈书意忘了刚才那一下的疼痛,问:“你没事吧?谢先生?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沈书意愧疚地道,“我现在回隔壁房间,你要不然去躺床上休息一下吧?”   想到卧室那张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大床,沈书意又道:“或者你去我那边的房间睡……”   谢沉舟沉默着坐起,克制着自己不停叫嚣着试图外泄的信息素:“不用。”   一整晚都未曾休息好,不差这点时间了。   谢沉舟抬眼看向沈书意的嘴唇。   “那个……”沈书意很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唇,“昨晚上……我很抱歉,冒犯了你……我不是故意的。”   冒犯?   谢沉舟默然。   “你不睡了吗?好像也没多少时间可睡了……外面天都亮了,那我先去换衣服?”沈书意道,“一会儿一起吃早餐吧,是叫酒店的人送房间里来吗?”   沈书意一副诚恳表达歉意的模样。   谢沉舟缄默良久,道:“叫roomservices。”   “那好,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沈书意拿上隔壁房间的房卡便离开了。   谢沉舟:“……”   他也起来,打了个电话让客房服务给沈书意送去提前熨烫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又让对方过一个小时送早餐来房间,便也起身洗漱。   一个小时后,穿戴整齐的沈书意从隔壁房间回来了。   他真的没想到谢沉舟居然这么贴心,还特意嘱咐客服服务把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洗完熨烫好了。   他今天约好了要去谢沉舟的公司面试。   是的,谢沉舟公司的HR提前了一周通知他今天去谢沉舟的公司面试。   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昨天是他和谢沉舟的日子。   应该是不知道的。   沈书意现在觉得,谢沉舟好像也挺苦命,因为他今天也要上班。   熨烫好的是沈书意昨天来做造型前穿的衣服,他换下后就挂进衣橱里了,虽然即便不烫洗穿去面试也没影响,但肯定是收拾一下更妥帖。   房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酒店送来的早餐,谢沉舟换了一身新的正装,甚至提前帮沈书意摆好了碗筷。   沈书意过去时,看到谢沉舟的手机摆在桌边上,正在和赵简视频通话。   “早上有个会,需要您亲自到场,下午东西科技的胡总会来公司拜访,需要谢总您出面,另外之前说过的那两个方案……”   谢沉舟沉默听着,不发一言,直到察觉到沈书意进门。   他起身,帮沈书意把桌边的凳子拉开。   赵简也听到了谢沉舟那边的动静:“那谢总……就先不说了,一会儿司机会过去接您和沈先生。”   谢沉舟“嗯”了一声,通话便断了。   沈书意坐下,听到谢沉舟道:“你的行李都让钱叔帮忙安置好了,如果以后回学校不便,可以叫司机接你回家。”   沈书意应声。   确实,如果要实习的话,回学校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谢沉舟说完已经把司机的联系方式也发给了沈书意。   沈书意有些恍惚,他一向不擅长麻烦别人,但谢沉舟好像帮他把什么都想好了。   一想到这,沈书意更加愧疚。   他好像只会给谢沉舟添麻烦,昨晚还占了人家那么大便宜。   等沈书意开始吃饭,谢沉舟往沈书意的碟子里夹了个煎包。   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他的唇上。   沈书意被他看得逐渐坐立难安。   正当沈书意以为谢沉舟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听到他道:“一会儿司机过来,我让他带了唇部消炎药,你去公司面试,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书意整个人僵了一下,拘谨地道:“好的……”   “我……那个……”吃到一半,沈书意还是忍不住道,“我昨晚有点醉断片,行为不受控制,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酒量那么差……我平时都是不喝酒的。”   顿了顿,沈书意又道:“谢先生,希望你能忘掉那件事。”   他做了个手势:“拜托,拜托……”   谢沉舟的手攥紧了筷子。   他知道沈书意误会了,误会昨晚是他主动亲了自己。   可是,他就这样明晃晃让自己忘记,让自己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谢沉舟还是觉得伤人。   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谢沉舟反思自己。   是了。   哪里都做得不好。   谢沉舟面无表情地想。   他可能永远都做不好。   还不够。   他该再对沈书意好一点。   好到让沈书意离不开自己,大概他的嘴里就再也说不出这种伤人的话了吧?   忘掉?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不可能。   谢沉舟的眼底酝酿着沈书意无法察觉的风暴。   永远都不可能忘掉。   他只恨昨晚没有再亲得狠一点,亲到沈书意嘴角溃烂,下不来床,然后被自己彻底困在这房间里,任自己为所欲为,无法抵抗。   再多的心思,谢沉舟不敢想了。   他必须收敛。   谢沉舟垂着眼,掩盖住眼睛里摄人的谷欠望,又往沈书意的碟子里放了个热气腾腾的煎包。 第15章   用完早餐,差不多就到了上班的时间,谢沉舟接到司机的电话说他已经到酒店楼下了。   沈书意才意识到谢沉舟是知道他今天要去他的公司面试的。   华大附属精神院的面试也在这两天,其实沈书意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如果是先去谢沉舟的公司面试,对于沈书意来说压力上会减轻很多。   谢沉舟会给自己开后门的吧?   应该会的吧?   司机将车在谢诚的办公大楼前停下后,谢沉舟帮沈书意打开车门一起下了车,进入公司大门后便分开搭乘了电梯。   主要是谢沉舟的专属电梯只直达顶层,沈书意坐了也没用。   即便如此,谢总新婚第二天携伴一起来公司的话题还是在谢诚的员工群里传开了。   【群名:没有老板的社畜群】   【你们听说了吗?谢总今天带夫人来公司了!】   【就是那个和谢总联姻的Beta?】   【你们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打工人唯一的乐趣不就是八卦嘛】   【谢总昨天才举办婚礼,今天就来上班,真的敬业】   【如果公司是我的!我也敬业!】   【夫人也敬业】   【夫人是来应聘的】   【原来是谢总携带的挂件,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不过夫人看起来好低调,人很随和,也好好看!长得比大部分Beta都好看,皮肤好白,个子也很高,眼睛还是深蓝色的,哇……】   【夫人是混血吧?】   【他刚刚过来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快晕过去了,以为是哪个新来的Omega,还在疑惑为什么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夫人是来应聘公司新成立的员工心理咨询部门吧?虽然我觉得那个部门没什么用,但听说这个月开始公司会成立员工医疗基金,只要是去大医院看病,医保不能报销的部分公司都能给我们报。】   【哇,谢总真是大手笔,感谢谢总!】   【感谢夫人才对!听说夫人是性别心理学专业,去医院挂这个科室好像医保都不能报销】   【真的吗?我丈夫几个月前信息素失控过一次,控制住了之后就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特别差不说还有刻板行为,医院医生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信息素失控的后遗症,没办法解决,所以做性别心理咨询有用吗?】   【有没有用的去试试呗,*反正公司能报销,不行你先去问问公司那个新来的执证咨询师,不是员工福利吗?】   沈书意也没想到,谢诚的员工心理咨询部门是刚刚成立的。   HR说是市里的员工工会新下达的指标,要保障劳动人民的身心健康。   “其实这不是闲职,”那位穿着职业装的HR经理走在沈书意身边,对他道,“工会那边要求我们每个月都要做一次员工心理普调,特别是Alpha和Omega员工,如果有发现员工疑似出现心理问题,则需要及时给予关怀和跟踪回访。”   “市里给出的数据,”那位HR女Beta经理压低声音,凑近些对沈书意道,“每年因为信息素影响,造成的社会不安定事件和自杀人数都在呈上升趋势,我们谢诚是模范企业,市里有要求,我们肯定是要响应的。”   沈书意从来都不认为性别心理咨询师这样的职业是闲职,不过像谢诚这样的大公司,设立员工心理咨询部门确实大部分都是为了做做样子,这位HR一上来就和沈书意说如果应聘上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这反而让沈书意放心不少。   他来实习的目的是为了积攒实习经验,顺便还要完成学校布置的实践作业,这些对于他的学业来说至关重要,可不是真的来划水的。   HR带着沈书意去见了那位部门的执证心理咨询师,毕竟沈书意应聘的岗位是助理,能不能被聘用还是要对方说了算。   那位执证医师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简单地询问了沈书意的在校成绩和各方面情况,又告诉沈书意自己平时不坐班,这里的大部分工作主要还需要交给沈书意来做,自己只负责指导和一些专业问题的解答与善后,问沈书意能不能接受,沈书意表示同意,那位医生便给沈书意留下了一些专业的档案文件和资料,让沈书意自己摸索着办,然后便离开了。   沈书意回头看向随行的HR。   对方朝他摊手:“就是这么个情况,这里的所有工作可能都需要您来做,沈先生您看呢?”   沈书意点头:“没问题,我可以尽量克服困难,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向我的师兄和师姐们请教,这份工作我可以胜任。”   HR经理十分意外。   她以为谢总“夫人”至少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拿乔一下。   却不料沈书意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仿佛工作再难他都能克服。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对方道,“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办入职,公司有员工卡,可以用来进出大门,也可以用来去食堂吃饭,嗯……谢总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进出需要权限,我会让人事部给你开通一下……”   “那个……我……”沈书意刚想说“我不需要特殊权限”,对方却已经转身走了。   这是谢诚办公大楼的独立办公室,隔壁是开放式的员工办公区,偌大的办公区被隔板分割成一块块小小的办公区域,员工们正坐在电脑前忙碌。   沈书意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向外望,整个H市CBD的景色尽收眼底。   沈书意曾经也想过自己要当个办公室白领,穿着昂贵西装坐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区里。   他的想象力有限,无法想象自己成为像三哥那样的明星,或者二姐那样的研究员会是什么样,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平庸,即便是想象,也是想象自己当一个体面的打工人。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现在这个专业,也不过是因为Z大这个专业选择的人少,而沈书意服从了调剂。   他一辈子再努力,可能也只能走到这间办公室了。   而且,还是在和谢沉舟协议结婚的前提下。   即便刚刚入职,整理那位诸医师留下的档案资料也费了沈书意不少时间,等他从一大堆的档案里忙完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外面开放办公区响起了脚步声和聊天声。   沈书意犹豫了一下,在想到底要不要拿上员工卡去食堂,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刚才为了认真工作,沈书意把手机开了静音。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发现是谢沉舟发来的消息。   【上楼?】   谢沉舟真的是连发消息都这么言简意赅。   沈书意回复:【是去找你吗?】   【嗯。】   嗯。   沈书意在心里学了遍谢沉舟说话,拿上手机和员工卡去搭电梯。   员工电梯想要去顶楼果然需要权限,沈书意刷了下卡,一路畅行。   顶楼的氛围和楼下的员工区完全不一样,沈书意一脚踏入,只觉得压抑。   很奇怪,这一层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一路往前走,只能看到一间间空置的房间和几个很大的会议室以及休息区。   这一层平时难道都只有谢沉舟一个人吗?   一路沿着走廊到底,沈书意看见一间贴着谢沉舟名字房间,他伸手,敲了敲门。   门没锁,也没听到任何人声,沈书意想到是谢沉舟让他上来的,便主动推门进去。   很厚重的大门,看上去能隔绝信息素。   整个办公室倒是不阴暗,看起来很宽敞,还有一扇巨大的环绕式落地窗。   但沈书意莫名觉得这间办公室看上去很孤寂。   就像谢沉舟带他参观过的谢宅。   明明是很正常的装修,低调昂贵又透着奢华,但沈书意莫名就觉得那座宅子很孤寂,特别是地下室,那地下室里到处沾染了谢沉舟身上的淡淡熏香味,看得出谢沉舟应该常去。   一个人常待的地方是地下室。   沈书意总觉得那很孤独。   他之前没想过这问题,但如今他和谢沉舟的关系算是靠近了些。   越靠近他,沈书意就越发现,他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但现在沈书意还说不清他到底和想象的比有哪里不一样。   原本人就是极其复杂的,无法用想象来定义。   就算谢沉舟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沈书意没想太多,进门后闻到办公室里熟悉的香氛味。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下意识在脑中把这个味道转化成了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   “是要一起吃饭吗?”沈书意闻着那味道,问谢沉舟。   可他不知道的是,房间里的信息素味浓得快要爆表。   谢沉舟一直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易感期。   他从知晓自己的性别之后就一直在用Enigma专用的信息素缓释剂。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Enigma,除了钱叔和专门给谢沉舟开药的那位医生。   或许赵简知道,但赵简是个十分合格的秘书,关于谢沉舟的秘密,他从不过多询问。   这整个楼层,确实只有谢沉舟一个人使用。   谢诚整个办公楼有无数的Alpha和Omega,他们都无法和谢沉舟长期共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住谢沉舟的信息素,还因为,谢沉舟的信息素会排斥他们。   只有沈书意。   也只有沈书意会让谢沉舟失去对信息素的控制。   信息素失控和易感期的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是易感期有周期性,并且这时候的Alpha会特别想标记某个非特定的人。   而信息素失控则会让Alpha在特别想标记别人的同时陷入发疯状态,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因此所带来的后遗症也更强。   Enigma专用的缓释剂会让Enigma失去易感期,同时远离信息素失控,缓释剂的原理就是让信息素无时无刻不在缓慢释放,但这不绝对。   比如现在。   可能是因为昨晚那一吻的刺激。   以至于让谢沉舟几乎从不曾有过的易感期出现了。 第16章   就在刚才沈书意推开谢沉舟办公室门的那一刻。   有倒灌的风从门口吹进来。   谢沉舟听到沈书意的声音。   然后他的信息素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席卷向了沈书意。   起先,谢沉舟以为这是正常的,他试图控制这些不停外泄的信息素,直到他发现控制不住。   想要标记沈书意的谷欠望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强烈,那些谷欠望如出笼的猛兽,叫嚣着扑向沈书意,如狂风骤雨般。   谢沉舟想起了昨晚上酒店里的那一幕,沈书意的唇如同庄园里顶级香甜的蜜酒,让他品之难忘,想要无时无刻不溺在那罐名为沈书意的酒桶里。   谢沉舟在沈书意的轻唤声中抬头。   他视线模糊,脑子里全是激烈的意志对抗,他无法想象自己此刻的神情会是怎么样。   会很可怕吧?   会看起来想吃人吗?   沈书意会怕吗?   可是他的视线只能落在沈书意的脖子上,连抬起来都没有力气。   他想啃噬那里。   想要舔咬。   想标记。   想标记。   想标记。   谢沉舟的脑海中最终只剩下这三个字。   沈书意担忧地望着谢沉舟。   他进来就已经发现谢沉舟不对了。   他的眼睛红得不像样,眼神直勾勾的,神情中表达着露骨的含义,沈书意只一眼就知道他易感期了。   沈书意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专业知识没有白学。   此刻最正确的做法,是将对方关在房间里,打一针抑制剂,然后使用信息素驱散喷雾,或者等待那些浓度爆表的信息素自行散去。   但显然,这些事靠谢沉舟一个人无法做到,只有沈书意留下来帮他。   易感期的Alpha意图标记的对象是不固定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如果房间里出现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对方想标记的目标,这是不受Alpha本人意志控制的信息素本能。   如今房间里只有沈书意。   还好沈书意是Beta,不会散发信息素,不会在对方最想标记自己的时候给予本能的回应,相对来说,会比Omega要安全些。   沈书意不可能放谢沉舟一个人不管,易感期的Alpha是很危险的,如果对方不能尽快找到抑制剂给自己打上一针,很有可能会升级成信息素失控,最后陷入狂暴。   沈书意一边尝试开窗,一边找到房间里新风系统的按钮,把换气的功能调到最大。   高楼层的窗户有防坠楼设计,很难完全打开,最多只能开一条缝,沈书意尽力了,将房间里所有的通风措施做到位,他开始给赵简发消息,通知对方谢沉舟进入了易感期,让他别放其他员工上楼,同时排除新风系统里的信息素隐患,顺便询问对方谢沉舟的信息素抑制剂一般都会放在哪里,他的办公室里有没有信息素驱散喷雾。   一边做着这些,沈书意一边与谢沉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警惕地分神观察对方。   谢沉舟的表情持续空白,然后沈书意看到他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沈书意兜里的手机震动。   沈书意飞速掏出来看。   赵简:【!!!谢总易感期了??怎么会!沈先生你现在还好吗?新风系统尽管开!谢总的办公室是独立的系统!抑制剂应该在他办公桌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去找别人借一支!你坚持住!!】   看得出赵简情绪激动,可现在沈书意没办法去办公桌边,因为谢沉舟已经朝他过来了。   他卡在了沈书意和办公桌中间。   听说一些高等级的Alpha即便陷入易感期也能轻易控制住理智,照理说谢沉舟的信息素等级那么高,坚持到找到抑制剂给自己打一针应该不成问题。   更何况如果赵秘书说的是真的,谢沉舟的抑制剂就放在他刚才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但现在的谢沉舟,意识涣散,眼底猩红,呼吸粗重,那双沉黑的眼睛牢牢攥住沈书意,像要把他钉在原地,一口吞食。   或许某些时候,意识确实不由人控制,就连高等级的Alpha也一样。   沈书意想逃。   理论知识有储备不代表实际经验丰富,他区区三脚猫的防身术,对付别人可以,对付个子那么高,陷入意识涣散的谢沉舟,他没有信心。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之前那个挟持他的高等级Alpha是如何被谢沉舟的信息素威慑到站都站不起来。   沈书意有些脚软,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他不能留谢沉舟一个人不管。   以沈书意现有的经验和知识储备,他多少能判断其实谢沉舟也一直再被他的高等级信息素困扰着,但谢沉舟心思太深,话又很少,沈书意无法仅通过观察来判断谢沉舟到底有没有信息素相关的心理问题。   不管有或者没有,他今天都必须要一个人留下来帮谢沉舟渡过难关。   只是标记而已吗?   沈书意心想。   没关系的,他没有腺体,就算谢沉舟想标记他,也只是咬他一口。   他可以尝试先想办法唤醒谢沉舟的意识。   这时候沈书意的专业知识储备起到作用了。   他知道,陷入易感期意识混沌的Alpha最好不要强行去控制他,除非你身体素质比他强悍得多,能够一招或者直接用更高等级的信息素将他制住和震慑,否则,像沈书意这样的Beta,或者更弱的弱者,最好是尝试言语引导去唤醒对方。   这也是为什么在商场的广场上,那位私人诊所的宣医生也曾这样尝试。   易感期和信息素失控狂暴毕竟不同。   沈书意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他挪步向前,迎向朝他走来的谢沉舟。   几乎是还没来到谢沉舟面前,他就被谢沉舟伸手牢牢地拽住了胳膊。   谢沉舟的力气比沈书意想象的大很多,那只手紧紧拽着他,不停收束,攥得沈书意手臂发疼,甚至连血液都无法流通了。   “谢先生,”沈书意吃痛,努力道,“你的抑制剂在桌边的抽屉里吗?”   谢沉舟黑沉的双眸像蒙上一层雾面,他微微弯腰,鼻端凑近沈书意的颈项,在那儿不停地寻找,嗅闻。   那发烫的呼吸就徘徊在沈书意的耳后和后颈之间,引发他不由自主的蟾栗。   “谢先生?”沈书意叫他,“……沉舟?”   谢沉舟的动作顿了顿。   沈书意忙道:“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去帮你拿抑制剂?”   沈书意尝试绕过他前行,但没有用,谢沉舟一直牢牢拽着他,两人像是被粘在一起,跌跌撞撞地一起碰到了谢沉舟身后的办公桌。   只是几步之遥,还是有希望的,沈书意探头,朝着办公桌后面的抽屉伸手。   谢沉舟揽住了他,沈书意感觉到他张嘴,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后颈。   沈书意痛呼。   他的手一直不停地够,没有松懈,修长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桌后抽屉的抽拉把手。   真的太疼了,那尖牙就在沈书意的后颈上噬咬,让他朦胧地想起昨天晚上,他喝醉之后,嘴上的伤也是这样留下的吗?   沈书意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变得徂重,身上开始冒出细汗。   办公室里的空调打在身上,却一点都没有用。   谢沉舟开始箍紧了他的腰。   沈书意整个人僵直得不行,他感觉到谢沉舟的某处异常。   这个姿势简直不能细想,沈书意开始汗如雨下,他低亨一声,终于用手把很难够到的那个抽屉打开了。   一枚抑制剂就躺在那里。   沈书意将抑制剂攥在手心,回身。   尖锐的牙齿咬破了他的后颈,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他汗流浃背地把那针抑制剂扎在了谢沉舟的脖子上。   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很古怪。   豆大的汗珠顺着沈书意的下巴滑落,滴在谢沉舟的肩上。   两个人都呼吸且重。   谢沉舟的呼吸声如一只沉闷的野兽,断断续续又危险地响在沈书意耳侧。   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逸散,沈书意听到门口传来赵简的声音:“沈先生,谢总,你们还好吗?!”   他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一支驱散喷雾,到处乱喷,然后直直地闯了进来。   谢沉舟和沈书意还维持着个刚才那个姿势。   赵简看到这画面,后脖子一紧,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的念头是:完了,我工作是不是要不保了?   沈书意忍着痛对赵简道:“没事了,应该没事,赵秘书,有碘伏吗?”   “哦……哦,我去找。”确定真的没事后,赵简又飞快退出了办公室。   谢沉舟的呼吸依旧很粗,沈书意能感觉到他身上也有汗意,他出的汗甚至比沈书意多,扶着沈书意胳膊的手在不停颤动。   “你没事了吗?”   一般易感期,打过抑制剂应该至少能管一段时间清醒,而且沈书意刚才无意间瞥到那枚抑制剂的外包装。   是他没见过的牌子。   应该是某种顶级强效的抑制剂,很多高等级Alpha的抑制剂会和一般Alpha的抑制剂不一样,甚至需要医院针对他们的特性另外调配。   谢沉舟的抑制剂应该是这种。   他清醒了吗?   谢沉舟其实早就醒了。   但其实,他从分化开始,很多时候的状态都在半梦半醒间。   有段时间,最疯狂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沈书意,想得他头晕,想得他整个人都发疼。   疼得他想就地死去,一次性解决这种无尽的痛苦。   但,最痛苦那段时间都熬过了,眼下这点又算什么。   至少沈书意就在他面前,他看得到也摸得到。   虽然突如其来、几乎从未有过的易感期发作也让他痛苦。   但沈书意在他身边这件事,让他从心里感到一丝微妙的喜悦和满足。   像是无尽深渊里的一朵毒花。   有毒但有香。   谢沉舟近乎残忍地觉得,他为此愿意承受比以前更百倍的痛苦。   这种看得到又吃不到的痛,似乎比孤独的痛更让他愿意承受。   如果非要形容,应该是种夹带着蜜糖的痛苦吧。   谢沉舟几乎已经不想再醒来了。 第17章   所以,谢沉舟只是故意借着这种方式,试图更贴近沈书意,借故发疯。   但这不能让沈书意知道。   如果让沈书意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那他之前所铺垫的一切都白费了。   沈书意把谢沉舟扶到会客沙发上坐下,他的衣领被血迹沾湿了。   赵简带着碘伏又一次匆匆赶来。   “沈先生,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帮您上药?”   “赵简,”谢沉舟在一旁声音嘶哑地道,“让人送一套衣服。”   谢沉舟的衣服有备用,就在他的里间休息室,如果是让人送衣服,只有可能是送给沈书意的。   “我没事……”沈书意反应过来,“赵秘书,你先去吃饭吧。”   已经快过午餐时间了。   赵简犹豫着看了谢沉舟一眼。   谢沉舟点头,让赵简把手里的碘伏放下。   赵简放下碘伏后便依言离开了。   一边搭电梯下楼,一边顺便给商场的高定男装店打了个电话。   谢沉舟在给沈书意订餐,沈书意有心想让谢沉舟休息下去冲个澡,但他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角度十分刁钻,他即便举着棉签也够不到。   谢沉舟放下手机,走了过来。   沈书意本和谢沉舟之间隔了半个沙发的距离,谢沉舟一绕过茶几过来,沈书意便整个人颤了一下。   谢沉舟猛然停住了脚步。   他在害怕?   谢沉舟垂下眼眸。   “我……我的意思是说……”沈书意也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对,“我够不到伤口,你能帮我涂一下吗?”   谢沉舟才又过来。   衬衫的衣领很碍事,沈书意把外套脱了,纽扣解开,衣领往后扒了一半。   雪白的肌肤,流畅的后颈线条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垂首梳理自己的天鹅。   唯有颈间的伤口红得刺目。   谢沉舟换了一支新棉签,沾了碘伏,尽量轻缓地给沈书意的伤口上药。   沈书意安静着没有发出声音,但谢沉舟感觉到他似乎皱了下眉。   谢沉舟犹豫,然后微一低头,对着沈书意的伤口吹了一下。   沈书意又是一颤。   谢沉舟规规矩矩地把棉签和碘伏放好。   “我去洗澡。”他道。   说完他站起,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去了套内的休息室。   沈书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到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谢总,您订的餐到了,给您放门口。”   那人甚至都没进来。   沈书意循声走到门口,看到两个漂亮的餐盒就放在门口的台子上。   他取了进来。   谢沉舟很快便冲完了澡,换上一身新的西装出来,脸上又变回了惯常那副沉稳无表情的样子。   如果不了解内情,不会有人能从他现在的表情看出,他刚刚经历了易感期。   大部分Alpha的易感期其实会持续一段时间,短则几天,长则一周至半月,抑制剂有效,但也不是完全有效,最有效的方法是进行标记。   在最短暂的信息素热潮褪去后,会不定时地迎来下一次热潮。   这期间,Alpha整个人都是恍惚而不太清醒的,最好让他一个人抱着抑制剂待着。   但谢沉舟完全不一样。   他看上去十分清醒,好像已经没事了。   “需要回去休息吗?”沈书意问谢沉舟,“公司里那么多人,应该会有隐患吧?”   “嗯,”谢沉舟道,“我会休息一周。”   即便他确实已经没事了。   公司的通知群里发布谢沉舟因为易感期接下来会休息一周的消息后,整个谢诚的员工都震惊了。   员工群和各个工作软件的群聊里都炸开了锅。   【群名:没有老板的社畜群】   【不是吧?我没看错吧?!谢总居然请了易感期假?】   【虽然每个Alpha都有易感期假这一点都不奇怪,但请假的人是谢总,那真的是很奇怪了!】   【我一直怀疑谢总根本没有易感期。】   【我也……】   【我来谢诚六年,眼看着谢总空降、上位,我证明!谢总是真的没休过易感期假……】   【我以为他连易感期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确实,顶层只有获得权限的Beta员工才能上去,而且据说……谢总的办公室连新风系统都是独立的,不和其他的办公楼层连通。】   【我曾经佩服谢总,觉得他连易感期都能拼着上班,而我没有一天不想请假……】   【变了,谢总变了,这一切的改变都从谢总结婚开始……】   【OMG楼上,可不能乱说】   【这怎么能叫乱说呢,这叫道出了事实的真相!】   沈书意不放心谢沉舟,他和谢沉舟一起吃过午餐,又和赵简通过电话,询问了谢沉舟的基本情况。   “虽然可能您不相信,”赵简在电话那边道,“我确实从来没见谢总经历过易感期。”   “那他常备的抑制剂……?”沈书意站在窗边,回头望向正认真收拾着餐盒的谢沉舟。   “只是常备,这是每个Alpha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吗?”   沈书意无言以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肯定有哪里不对。   一个正常的,拥有腺体的Alpha,是不可能不经历易感期的。   最多周期长些,症状不明显些,有一些Alpha确实在易感期也能很好地克制,让自己的信息素尽量不外溢。   或许谢沉舟能克制,只是不说。   沈书意还是一开始这个想法。   他作为集团的掌权者,很多重要的工作场合都离不开他,若动不动就因为易感期休息一周,确实不太好,很伤。   他想到谢沉舟被谢家认回也才三年。   这三年,他一定头顶巨大的压力。   沈书意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谢沉舟那么多,其实他也不过是出于担心。   但还是别想了,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他在越界的事实。   赵简帮忙订的新衣服已经被服装店送来了,沈书意比对过尺寸后也借了谢沉舟的淋浴间准备冲澡。   下午谢沉舟不上班,便要直接回家了。   而沈书意,在忙完谢诚的档案整理后还需要准备华大附属医院的面试。   洗完澡,换上新的衣服,沈书意走出谢沉舟的休息室。   手机震动。   沈书意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解锁手机,点开消息。   是盛衡野发来的。   【@野仔:怎么样?和谭聿加上了吗?】   沈书意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他回:【不加了,不太好。】   盛衡野很快回:【有什么不好!又没让你出轨!就是谭聿想联系你!他说他家里有个Omega亲戚,被信息素依赖症困扰很久了,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学长或学姐是在当性别心理医生的,比较靠谱的那种!他想让家里的那个Omega亲戚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能不能做心理疏导!】   沈书意:【我问问。】   如果是这个理由,好像确实不太好拒绝。   沈书意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想着他该帮忙联系谁,又或者让谭聿的那个亲戚直接去华大附属挂号?   结果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通讯录里跳出好友申请,对方的申请理由是:【我是谭聿。】   沈书意点了通过。   那边的消息也很快弹出:【你好,我是谭聿,还记得我吗?】   沈书意没有什么和他寒暄的心思,回道:【盛衡野已经和我说了,个人推荐去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挂号,那里比较正规。反而是那些比较昂贵的私人心理诊所我没什么推荐的。】   【上次同学会你怎么没来?】不料谭聿竟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沈书意怔了一下,他抬头看谢沉舟。   对方似乎在整理下午要带回家的文件,察觉到沈书意的视线,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   【学业比较忙,没时间就没去。】沈书意回。   【那你这个周末来呗!我们这周末还有个聚会,马上都大四了,大家出国的出国,实习的实习,想再见面可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沈书意犹豫了一下。   谢沉舟像察觉到什么,停下手中整理文件的动作,一直看向他。   沈书意抿唇,然后回复:【行,到时候再说吧。】   他一向不太爱拒绝别人。   主要是性格使然,对方如果过于热情,他便会不知该如何拒绝。   /:.   谭聿又问了沈书意几个关于信息素依赖症看病的问题,便没再继续和沈书意聊下去。   对方主动终止聊天,沈书意反倒舒了口气。   放下手机,沈书意发现谢沉舟还在看他。   “怎么?”沈书意警惕,“还需要抑制剂吗?”   谢沉舟垂下眼,手机的页面停留在谭聿的个人资料上,他退出,熄灭手机屏幕。   “假前的收尾工作,一时间做不完。”谢沉舟忽然道。   “?”沈书意不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   “我等你下班。”   意思是,他今天会和沈书意一起回家。   但他怕沈书意畏惧,还是补了一句:“需要抑制剂。”   “那你是想现在再补一针吗?”沈书意忙看向他手边的抽屉,“要不再等等?滥用抑制剂可是会有副作用的,看你现在状态还好的样子,下午下班再补?”   “好。”谢沉舟道。   他想和沈书意一起下班,为此多打一针抑制剂也不错。   哪怕他确实已经不需要。   如果一针不够,来十针也可以。   毕竟那点副作用,对谢沉舟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第18章   接下来,沈书意度过了格外忙碌的一周。   华大附属医院的面试也很顺利,沈书意也是到了面试那天才知道,应了谢沉舟委托帮自己写推荐信的那位医生是华大Alpha学院医学部毕业的,自毕业后他入职了军队,后面又自学考研读博,现已转职成为华大附属医院总院的一名主任医师。   他主修的是信息素医学,同时也是一名外科医生,当然,对于社会研究性别心理学这一门学科,他或多或少也有些研究。   这样一个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已算全能了,反正沈书意这辈子都未必能有这样优秀,更何况对方还如此年轻,因此面试那天在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里见到他,沈书意对他格外尊敬。   对方作为引荐人,那天正好有空,便留下来大致地和沈书意聊了聊以后在医院实习工作需要面对的一些问题。   一开始,沈书意单纯地以为对方仅是一个乐于提携后生的前辈,却没料到聊着聊着,对方最终话锋一转,和沈书意提起了谢沉舟。   “你知道有些高等级的Alpha需要医院专门为他们特调抑制剂吧?”那位Alpha主任面容严肃,站在沈书意对面,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衣兜里,看着沈书意道。   据谢沉舟说,这位华大附属总院信息素外科的主任医师是大谢沉舟两届的学长。   华大作为国内排名第一的最高等学府,能考上并在那儿就读的学生几乎都是人中龙凤,而由于性别特性,能考上华大Alpha学院的学生那几乎更是未来社会上人才中的人才。   相比较其他性别,Alpha普遍更精力充沛,思维敏捷,抗压能力也更强,唯一相较于Beta的一点劣势,就是他们更容易受信息素支配,难以违抗本能。   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华大Alpha学院毕业生这份履历的含金量。   沈书意会不自觉地给拥有这份履历的人戴上滤镜。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   听到对方的问话,沈书意点头,但不明其用意。   “我自认那时候在校念本科时,对谢沉舟还算照顾,”他说话的语调很成熟,也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持重,或许是搞医学真的很磨人,坦白说沈书意觉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但他这人真的‘养不熟’。”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不客气:“虽说我钻研更多的是信息素外科,给Alpha调配抑制剂是内科医生的事,但,我几次询问过谢沉舟,究竟我老师给他调的是什么配方的抑制剂,他却从不告诉我。”   “他应该不知道吧?”对方开始高傲,不屑嗤笑了一声,“他这样信息素等级的Alpha,本身就是我们临床专业研究的最佳个体案例,我帮他那么多,他却如此吝啬对我,*要不是今天看你本身还算老实谦虚,又懂得识人眼色,学校的专业课成绩也还过得去,我还真想把我写好的那份推荐信收回去。”   沈书意:“……”   对方又看了他一眼:“在精神卫生院实习压力可不小,毕竟是我引荐你来的,记得要谦虚多问好好干,可别在医院丢我脸面。”   沈书意:“……”收回之前觉得对方老气横秋,老成持重的评价。   但话又说回来,像谢沉舟这样等级的Alpha真的非常稀有吗?   确实,生活中很难遇到信息素等级是SSS+的Alpha或者Omega,但也绝非真的少见或者稀缺,就像沈书意那天在商场碰到的信息素失控的Alpha应该就是SSS+级,这种个体应该不至于成为临床研究的特殊案例。   除非谢沉舟的信息素比SSS+还要特殊。   难道谢沉舟的信息素还有其他沈书意不知道的特别之处?   应该不至于。   至多就是他的信息素等级高到能让精密测算信息素的仪器爆表。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特别的呢?   沈书意想不出来。   那位帮沈书意写推荐信的Alpha应该也算是信息素内科首屈一指的研究人才了吧?连他都还不知道谢沉舟的信息素究竟特别在哪里,沈书意这样的普通学生又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   不过,当天晚上回谢宅的路上,沈书意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谢沉舟。   这几天,谢沉舟都是亲自让司机开车载他,来接沈书意上下班。   沈书意有观察过他,确实那天之后,谢沉舟易感期的症状就已经好多了。   或许他这两天私下都有及时地补抑制剂,总之他看起来状态平稳,回去上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但谢沉舟既要休息一周,自然旁人也不会有异议。   虽然休假,谢沉舟依旧要忙很多事,商务车座前的桌板上摊着厚厚一沓文件。   谢沉舟正签着字,闻言停笔:“离他远些。”   沈书意一怔:“为什么?”他下意识脱口问。   “他很怪。”谢沉舟言简意赅。   “……”确、确实有一点,但他毕竟帮了沈书意大忙,给沈书意写推荐信,让沈书意走内推进入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实习,情理上沈书意甚至应尊称他一声“老师”,就这样因为他很怪要离他远点,这对吗?   谢沉舟猜出沈书意的疑惑,顿了顿:“这人情是我欠的,不用你还。他在总院,以后你实习也未必碰得上他,总之,离他远些。”谢沉舟又强调。   他表情严肃,好似并非提醒,而是忠告。   沈书意虽迷糊,但见谢沉舟如此强调,猜测或许另有隐情,只好嘴上答应。   大不了下次碰上尽量不再和对方聊私事了。   可他不知道,谢沉舟其实心里真正在想的是:大学时没有选择进入医学部真是憾事一桩,不然帮沈书意解决实习问题这种事也犯不着求人。   有些人确实不够自觉,也很烦。   仗着点滴恩情,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当面问?   聊什么天,他自己没有老婆吗?   谢沉舟心烦意乱地想,还是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份欠下的人情还了。 第19章   两地跑的实习生活让沈书意更分身乏术,但幸好,谢沉舟公司的那些工作不用一直坐班,只需要把资料收集整理起来就好,说是公司福利,但其实并不会有多少员工真的来咨询,就算真有,沈书意这种暂时还没有行医执照的实习生也做不了什么,最终还是需要那位坐镇的执证医师来把关。   不过,谢诚的实习工作对于沈书意来说还是有帮助的,至少他确实接触到了几个真实的个体案例,不得不说谢诚的员工福利确实不虚,也并不会随意开除自曝有心理疾病的员工,那位执证医师也真的教了沈书意很多有用的临床知识,反倒是在华大附属精卫院那边,沈书意一直在做的都是普普通通甚至接触不到病人的杂活。   转眼到了周末。   谭聿约了沈书意参加同学会。   已经答应过的事就不好再反悔。   更何况谭聿说他那位患信息素依赖症的Omega亲戚今天也会过来,对方似乎是谭聿的表妹,据说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太久,家里人担心她把自己闷坏,才提议让谭聿带她出去玩。   谭聿高三那年去了国外,今年刚刚回国,据说是家里人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逼他回来找工作。   谭聿也是个公子哥儿,家里条件不错,像他这样的Alpha,待在国外无人管束很容易学坏,大概也是出于这方面因素考量,父母才会逼他提前回国。   以前上高中那会儿沈书意确实对他有过好感,但这种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与其说是好感,不如说其实是沈书意更羡慕他的人生。   相比起来,盛衡野的人生沈书意也羡慕,但盛衡野和谭聿的不同在于,谭聿天生自带万众瞩目的光环。   他是Alpha,还是个长得相当帅气的Alpha,高中时期谭聿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他是班里的班长,一直在学校组织的一些重大活动中担任着比较重要的角色。   高中时期的一次宿舍夜谈,有室友问沈书意在班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沈书意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略一犹豫就说出了谭聿的名字。   第二天,沈书意喜欢谭聿的消息便在班级里小范围地传播开了。   青春期萌动,大家对于谁喜欢谁这种话题都十分乐于谈论,并且乐此不彼。   还好沈书意本身自带不引人注意的buff,他这样的Beta,会喜欢谭聿那么优秀的Alpha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后来,大家步入高三,学业繁重,逐渐也便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连沈书意自己都不太想记得,觉得那是黑历史,倒是盛衡野,不知为何一直替他记得牢牢的。   其实沈书意现在知道,他对谭聿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喜欢,羡慕和喜欢的区别他到现在还是能分清的,要不然就真的虚长了那么多岁。   少年人总想意气风发,其实现在沈书意也不羡慕谭聿了,一方面他已经认清自己是个普通Beta的现实,另一方面他也过了想意气风发的年纪。   社会要正常运转,总要有人担任普通人的角色,要不然谁来衬托上面的人有多优秀呢?   因而听到盛衡野说,谭聿似乎也对自己有好感,沈书意还挺吃惊。   如果不是他已经和谢沉舟结了婚,说不定还真的会期待和谭聿见面。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他没结婚,和谭聿也不可能。   这是事实。   普通Beta和顶级Alpha本就不适合在一起,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谢沉舟,在婚姻上有奇怪眼光和绝对的话语权。   也可能谢沉舟并不是眼光奇怪,他只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规划。   抱着只是单纯参加聚会的想法,沈书意还是应邀了。   谢沉舟易感期假还没休完,自从沈书意告诉谢沉舟自己这周末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后,谢沉舟似乎就变得有些奇怪。   沈书意现在住在谢宅,虽说和谢沉舟宿在同一屋檐下,但其实交集并不算多。   除了沈书意每次上下班,谢沉舟都会和司机一起接送,理由是一直在家里太闷,需要外出散心,其他时候,他几乎不怎么见得到谢沉舟。   谢沉舟在家常待的地方只有两处:书房和地下室。   他有时候甚至会把工作带到地下室去做。   知道那里是谢沉舟的“专属基地”,沈书意自搬进来后也便没再下去过,他充分尊重Alpha的领地意识。   但自从沈书意和谢沉舟说自己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之后,谢沉舟待在地下室的时间就比以前更久了。   据钱叔和沈书意说,沈书意不在谢宅时,谢沉舟可以在地下室待一天不上来,就连饭都是钱叔特意送到地下室入口谢沉舟再上来取,他担心谢沉舟把自己憋坏。   沈书意怀疑是不是因为易感期信息素不稳导致他情绪不定,钱叔却一脸肯定说少爷不会受易感期影响,既然比他更了解谢沉舟的钱叔是这么说,沈书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在每次在沈书意面前,谢沉舟的言行都还正常,否则他真的会建议谢沉舟也去找公司的执证心理医生做个简单的心理咨询。   聚会那天,谢沉舟主动提出要和司机一起送沈书意过去。   他出门前甚至换上了一套看起来十分得体,可以穿着直接去参加宴会的正装。   沈书意问他是不是也有什么聚会要参加,谢沉舟却表示没有。   他只是想这么穿。   谢沉舟已经几次接送过沈书意上下班,沈书意这次便也没多怀疑,和谢沉舟一起上了车。   到聚会地,是一家高档会所。   会所里有公共酒吧、聚餐包厢和KTV,几乎是纯粹的娱乐场所,听说还是会员制,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   沈书意没来过这种场所,没人会带他来,他的零花钱也不足以支撑这种开销。   走进会所大门,有服务生上前来迎,闻到沈书意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一脸为难:“先生,您可能自己闻不到,您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太浓,如果进入会所,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客人,需要您先喷一点驱散喷雾,稍等一会儿才能进。”   沈书意从未遇上过这种事,也没人跟他说过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居然浓到会影响其他人。   或许是这种会所安保和其他方面要求都比较高,沈书意没有多问,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瓶信息素喷雾,走到角落对着自己喷了喷。   会所门外的树下,望着正在会所门口对着自己喷喷雾的沈书意,谢沉舟焦灼地蹙眉,而后不停踱步。   不一会儿,沈书意被那服务生放了进去。   谢沉舟沉着脸在树下等了会儿,走向会所大门。   进门后,服务生来迎,谢沉舟报了自己的名字:“谢沉舟。”   对方闻言脸色一变,忙道:“谢总,前台没有通知您会来,您是否订了包厢?”   谢沉舟没回答,只是提步往里走:“开一间。”   对方追在后面:“您稍等,马上帮您开。”   这家会所其实是谢诚旗下的,谢诚的主营业务虽不在此,但在谢沉舟接手谢诚之前,谢诚的经营业务范围很广,涉猎产业乱七八糟,亏的不比进的少,这两年经过谢沉舟集中整顿已经改善不少,这家会所因为经营状况不错倒是一直还留着。   但这种无关主营业务的生意谢沉舟不会管,都是聘专人打理,就是有时候需要谈生意会见客户的时候会来一下,也多是来一会儿就走,倒还没有谁需要谢沉舟费心应酬,多数都是旁人求谢沉舟的时候多。   那服务生只知道会所是谢诚的,没见过谢沉舟本人,倒是也不曾怀疑过谢沉舟身份,因为气场太强,只是疑惑,为什么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会和刚才进门那个Bet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那么像?   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这个服务生是个低等级Alpha,之所以能做门童,是因为他腺体受过伤,不太容易受信息素影响,但与之相对的,他分辨信息素的能力也不高,有些浓度过低的信息素他甚至闻不到。   因此他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   再加上来人是谢沉舟,他不敢多问,让前台给谢沉舟开好包厢,又送谢沉舟至电梯口,便回去忙自己的活了。   想到沈书意已经把自己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用喷雾驱散,谢沉舟焦虑无比,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指甲紧紧刺进掌心。   他必须,要重新在沈书意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   必须。   否则,他不保证一会儿在会所会对沈书意做出什么事。   想标记。   想狠狠地标记他。 第20章   谭聿告诉沈书意,他们订了包厢,但目前都在公共酒吧里坐着听歌,让他直接过来就行。   沈书意顺着服务生的指引来到公共酒吧。   酒吧里光线很暗,中央有个公共舞池,有乐队在舞池中央演奏和唱歌。   这酒吧和沈书意印象中的普通酒吧没什么差别,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信息素驱散喷雾的味道。   沈书意过去,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有人朝他抬手:“书意?是沈书意吗?”   沈书意认出熟悉的面孔,加快脚步过去。   谭聿就坐在卡座的沙发中央,被很多人围着。   跟高中时期相比,他看起来没多大变化。   还是那样帅。   沈书意只是朝对方点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有人在一旁笑着打量沈书意:“沈书意?是你啊?怎么感觉你比以前好看了啊?”   沈书意回头看向对方。   深蓝色的眼眸中盛着酒吧里暗淡朦胧的灯光。   那肤色白皙如雪。或许是因为添加了一层天然晦暗的滤镜,他看过来的时候,竟让对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漂亮得难以直视。   “你不记得了吗?”卡座里有另一人道,“沈书意的同胞哥哥是沈书涵,娱乐圈顶流,那张脸可是一等一的,有这样的哥哥,书意的长相又能差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那个一开始夸沈书意好看的人挠头,“但也奇怪,怎么以前读书的时候……”   后半句话被他含在了喉咙里,像是一句嘟囔,没人能听到。   众人招呼着沈书意赶紧落座。   大家聊起了近况,都是同龄人,因此大部分同学都和沈书意一样,在为实习的事情忙碌和烦恼,有人问起谭聿:“谭聿,你在国外的学业修完了吗?你家里人这么急着把你叫回国,那你岂不是只有高中学历?”   有了解情况的男生立刻嘲道:“人家谭聿念的是三年制大学,毕业证早就拿到了,据说本来是想在国外拓展家族生意,结果这几年国外不是不安全嘛,到处都在打仗,他爸妈不放心,硬是把他从押回国了!”   “你在A国吧?”之前那男生问,“A国也不安全?”   “说白了,谭聿他们家那情况,哪需要轮到他这个当少爷的去拓展什么家族生意,家里人让他回来,不过是想让他快点结婚,好继承家业……!”   众人一阵起哄。   “可惜了,”有人叹,“谭帅以前读书成绩那么好,到头还不是年纪轻轻被家里催着相亲结婚。”   “谭聿是优质Alpha,那能一样嘛……”有人不赞同这话,“等他找个跟他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两人结了婚,那就是拥有了家里大部分的皇位继承权,我记得谭聿还有个Beta哥哥吧?Beta哪顶事,那肯定还是要谭聿这样的Alpha来挑起家里的大梁。”   众人点头称是。   沈书意则只是手里捧着一杯橙汁,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加入谈话。   “咳咳!”直到沙发中央的谭聿咳嗽了一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今天聚会,来的大部分都是Alpha和Omega,有个Beta刚才离席去了厕所,眼下席上竟然只剩沈书意一个沉默的Beta毫无存在感地在一旁坐着。   为了照拂沈书意面子,有个同学连忙找补:“书意,我们不是说你哈!呃……听衡野说你前段时间被家里人安排着结了个婚?”   手里捏着一枚酒杯正在喝酒的谭聿闻言抬起头,看向沈书意。   沈书意被众人看得不自在,正好也想借这机会避开谭聿,免得与他有过多牵扯,便笑了笑道:“是结婚了,就在一个星期前。”   “怎么我们没收到通知?结婚也不邀请我们?”众人也只是开玩笑,有个和盛衡野关系不错的同学道,“我听他说你是被逼的?”   众人一阵安静,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都落在了他身上。   “不是,”沈书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伴侣他人很好。”   众人又是一瞬安静。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谭聿这才迟迟开了口:“他是Alpha?我听说你们沈家和他是商业联姻,而且是他指名要你和他结婚。”   众人的视线又全都落在了沈书意身上。   “是,”沈书意点头,但还是很认真地强调,“但他对我很好。”   “很好?”谭聿问,“你说谢沉舟?”   “是。”沈书意再一次认真地点头。   谭聿的视线转移到沈书意的左手上。   “明白了,”谭聿收回视线,“恭喜你。”他举起酒杯,而后朝沈书意示意。   沈书意也礼貌地举了举手里的橙汁,喝了一口。   沈书意来这儿,更关心的其实是谭聿那个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Omega表妹,但谭聿说对方比较害羞内向,听到谭聿说是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最终临时退缩,但他还是希望沈知意能帮忙给他表妹推荐一个医生。   沈书意问谭聿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添加完后,便想去上个洗手间。   其实从一开始,他这公共酒吧的卡座沙发上坐下起,便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不自在。   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视他。   那目光如有实质,自始至终,一直都停留在沈书意身上。   沈书意不知道那是谁,也找不到那道视线的来源,也或许那只是他的幻觉。   总之很不自在,让他一直忍不住想喝点什么平复自己。   沈书意站起。   向众人表达歉意后准备离开去洗手间。   走出卡座前,他隐约听到谭聿接了一个家里打来的电话,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的母亲正让他赶紧回去。   沈书意觉得自己也该找借口回去了,这种聚会和场合总归不适合他,让他感到不自在。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听说了谭聿表妹的事想见一面对方,看自己能不能为她提供帮助。   说实在的,信息素依赖症的致郁率很高,一旦家人没有对此引起重视,很容易便会引发一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沈书意想着,既然今天没有见到对方,那改天还是要提醒一下谭聿,多多留意他那位表妹的精神状态。   当然,前提是谭聿告诉他的那些关于表妹的事情都是真的。   沈书意来到洗手间门口,有个服务生正站在那儿,抬头见沈书意过来,便上前提醒:“先生,这间洗手间的灯坏了,我们正要找人维修,建议您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绕过酒吧去对面的那间洗手间。”   沈书意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目测了下距离,摇头:“我不怕黑,就在这儿上吧。”   “那您请拿好这个,小心地滑。”说完服务生给沈书意递了个手电筒。   原来这就是对方站在这儿的作用。   沈书意不得不感慨高档会所的服务态度,捏着那只小小的电筒进入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调打得很足,空气中依旧是那股淡淡的信息素驱散喷雾的味道。   沈书意上完洗手间,走到靠近门口的洗手台边摁了一泵洗手液。   正洗着手,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放在洗手台上的手电筒滚落到了地上。   光线随之熄灭。   全封闭的洗手间无窗,光源只有沈书意手中的手电和门外照进来的走廊灯光,手电光一熄灭,沈书意便几乎完全看不见了。   他连忙弯腰,在洗手台下摸索,试图把那枚手电筒重新捡起。   忽然,洗手间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风吹得关上了。   这一下,沈书意是完全看不见了。   目不见物,听觉随之敏感起来。   “吧嗒、吧嗒……”沈书意听到一阵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难道洗手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刚才怎么没发现?   沈书意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察觉到有人从背后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第21章   “?!”   沈书意说不出话,那只手捂他的嘴捂得很紧。   他试图用力去够洗手台,看洗手台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工具。   对方却识破了他的意图,一只手轻轻揽住他的腰,将他往后一拖。   沈书意:“……”   他马上意识到,双方体力悬殊,体型差也非常大,沈书意在他面前多用力挣扎都是徒劳的,对方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把他的胳膊拧断。   但沈书意还是想试一试。   他用手卡住对方胳膊。   纹丝不动。   他的所有擒拿防身手段在对方面前根本没处使,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沈书意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一个个子很高的Alpha。   沈书意马上想到了谢沉舟。   要是谢沉舟此刻在这儿就好了。   谢沉舟能救他。   可惜没有如果。   沈书意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高级会所,安保程度看起来也不低,居然还会出现这种挟持他人的人?   对方想干什么?   想在这里谋杀?   还是劫财?   沈书意卡里没多少钱,如果只是劫财,他愿意把自己的钱都给他。   对,手机。   沈书意想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还放着手机。   他试图去摸索。   一只手穿过他的腰,抢先一步摸到他兜里的手机,扔到地上,踢向远处。   听到手机在地上发出滑动的声响,沈书意那一瞬间的绝望不知该如何形容。   对方的手如蛇缠绕般在他的身上游走。   沈书意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想谋杀,也不是想劫财……而是想……劫色。   这太离谱,他的色有什么好劫的?   他只是个Beta。   洗手间的空气里信息素驱散喷雾的味道似乎比在外面要浓。   难道没人能来救他了吗?   沈书意听到耳边传来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他试图去辨认,抓捕一些可以用到的信息。   但一无所获,对方掌心是会所洗手间里提供的柠檬味洗手液的香气。   沈书意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在自己的后颈上游走。   他想标记自己吗?   沈书意又开始挣扎。   但越挣扎,对方扣住他的手越紧,似乎是不想给他任何沟通交流的机会。   一个纯粹的登徒子。   沈书意急得要哭了。   随着对方的鼻尖轻缓地磨蹭他的后颈,沈书意害怕得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在眼泪落进对方指间的同时,对方忽然浑身僵直。   他开始不住地颤抖。   沈书意都没有抖,对方却不知为何一直抖得厉害。   最终,直到那只捂住沈书意嘴巴的手心里渗出汗水,他忽然撤走了对沈书意的钳制。   他跑了。   沈书意想追他,却发现没力气。   对方的脚步声消失在洗手间门外。   沈书意弯下腰,冷静地在地上摸索寻找自己的手机。   不一会儿,他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手电,也找到了被对方踢远的手机。   他颤着手,打开手机的内置手电光,走出洗手间。   门外,那个负责提醒客人洗手间等坏掉的服务生还在。   沈书意捏着手机,冷静地过去,问对方:“你好,请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Alpha跑出去?”   对方微微一怔,疑惑道:“没有先生,我只看到你一个人。”   沈书意闭了闭眼,道:“我要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会所里的人听说沈书意的遭遇,也很重视,他们给沈书意另外开了一个免费的包厢,同学们听到消息也都很快赶了过来。   宽敞的包厢里,站满了警察、服务生,和沈书意的高中同学。   谭聿已经提前走了,说家里出了点事儿,但他还是得知了消息,打电话过来问沈书意有没有事,连今天学校里有活动没办法来参加聚会的盛衡野也火急火燎地给沈书意打来了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甚至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件事还惊动了沈书涵。   他在片场忙着拍戏,可能是盛衡野那个咋咋呼呼的人打电话告诉沈书涵的。   沈书涵连戏都没心情拍了,打通沈书意电话后问:“到底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沈书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太紧张了,他从没遇上过这种事:“没事,那个人力气很大,倒是没对我做什么。”   “报警了吗?”   “报了。”   “警察怎么说?”   “他们去查监控了,现在还在排查嫌疑人。”   “你在哪个会所?”沈书涵问。   沈书意报了个名字。   “诚鼎公馆?那是谢诚的地盘,”沈书涵道,“谢沉舟呢?”   沈书意怔了下:“他没和我说。”   “你找谢沉舟,”沈书涵道,“在他地盘上出了这么大事情,他总要负责。”   “这太离谱,”沈书涵又道,“诚鼎公馆的安保系数那么高,居然也会出现流氓?我有几次谈工作也是和导演还有资方他们去的那里,体验都还不错,他们会所常年会喷信息素驱散喷雾……啧!而且你还是个Beta!太过分了!你要是不敢找谢沉舟,我现在帮你给他打电话!”   “我自己来吧……”沈书意只得道,“他最近易感期,状态也未必稳定,其实我不是很想让他知道这事……”   “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沈家?沈家还没弱到没办法和他对话的地步!你到底有没有把今天发生的当回事?!”沈书涵气他这时候居然还那么佛系,“他今天必须处理这件事,要是他敢不处理,我立刻马上找人去他公司门口泼油漆你信不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才说你碰到的‘流氓’是个Alpha?个子很高,力气很大?”沈书涵忽然问,“能不能从他的力量上判断他的信息素等级?”   沈书意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不想叫对方是“流氓”。   其实那个Alpha并没对他做什么,感觉到他哭,似乎也在经历内心挣扎,最后还是放开他跑了。   沈书意不是圣母,他只是好像……唯独有点对那个Alpha起了恻隐之心。   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那个Alpha可能有一些信息素带来的心理问题。   为什么……唯独会对他起恻隐之心呢?   “喂?你在听吗?”沈书涵还在电话那头唤沈书意,“他比谢沉舟如何?比谢沉舟高壮还是比谢沉舟弱些?你应该不会碰上比谢沉舟信息素等级还高的Alpha吧?”   沈书意整个一僵,他猛然意识到,他今天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个Alpha体型和谢沉舟很像。   但那个人应该不会是谢沉舟。   “通过身高和力量判断Alpha的信息素等级不准确,”沈书意还是告诉沈书涵,“这样不科学。”   “但大部分高大且强壮的Alpha信息素等级都比较高吧?我是在帮你用排除法更快锁定目标,如果对方的信息素等级真的很高,那警方应该能更快锁定嫌疑人!”沈书涵也是着急。   “没有用,高等级信息素的Alpha虽然稀少,但要通过这种方法锁定目标也是大海捞针……”沈书意说了个事实,“我们不聊了,哥,我去问问酒店的人,看监控有没有拍到对方的脸。”   “好好,你快去,有消息及时告诉我,需要帮忙也记得跟我说,知道嘛!”沈书涵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法子,他人不在H市,手头上有戏要拍也脱不开身,只好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很遗憾,会所那边洗手间路段的监控也莫名地坏掉了。   除此之外,只能通过身形特征,去排查今天出入会所的人。   但都一无所获。   直到……   沈书意看到,会所门口的监控里,沈书意走进大门之后没几分钟,有个熟悉的人也跟在他后面进入了会所。   沈书意怀疑自己看错,低下头,凑近监控屏幕。   在他身后陪他辨认嫌疑人的警察看到他的反应,连忙让监控室的会所工作人员按下监控视频的暂停键:“发现人了?”   那警察看向监控里身形高挑,样貌出众,穿着一身高档西装步履沉稳的谢沉舟。   “不……”沈书意怔怔道,“他……”   “他是我们会所……不,他是谢诚集团的董事长谢总,我们会所就是谢诚旗下的。”负责调监控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接到了谢沉舟今天来会所的通知,认出了谢沉舟。   “你认识他?”警察看向沈书意。   “我认识……”沈书意喃喃道,“他是……我的新婚伴侣。”   但他的身形是目前沈书意从监控看到进出会所的人里,最符合嫌疑人特征的那一个。   怎么……会这样……? 第22章   沈书意在警察关注的目光下给谢沉舟拨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谢沉舟匆匆赶来。   他还穿着先前送沈书意来时的那身正装。   分别时沈书意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聚会或会议要参加,谢沉舟分明告诉他没有。   沈书意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谢沉舟,隐约觉得陌生。   是了,他其实也没有很了解谢沉舟这个人,毕竟他们才结婚不过一周多。   沈书意忽然觉得有些可怖,因为就在刚才,他还在为谢沉舟说话。   他很想将谢沉舟排除嫌疑人之列,但又无法解释为什么监控视频里出现那么多人,唯有谢沉舟的个人条件能和嫌疑人所有的已知信息全部对上。   莫不是谢沉舟在他面前还有两幅面孔。   沈书意观察着谢沉舟。   谢沉舟面色依旧沉稳,似乎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惊慌。   沈书意的外套因为刚才出了一身汗已经脱掉了,但其实会所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谢沉舟见他只着一件单薄衬衫,大步来到沈书意面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那件外套裹挟着风,又带着淡淡熏香的味道,递至沈书意面前。   他像是想拿外套给沈书意披上,沈书意这次却没接受,只是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谢沉舟一怔。   “谢先生,”一旁的一名警察在这时候插话,“我想大致情况您应该了解了,对于沈先生刚才在会所里碰到的那件事,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沉舟*看向沈书意。   沈书意却不看他,又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在试图离他远些。   谢沉舟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痛楚,最终他哑着声音开口:“这是猥亵。”   他的语气坚决,又透着黯沉:“希望你们抓到对方后,能严惩。”   沈书意讶然抬头看他。   谢沉舟的目光如寒夜般冷毅,始终都只停留在沈书意的身上:“不要放过他。”   “不……其实也没有,”沈书意鬼使神差地别开眼,“他……其实也没真的对我做什么。”   “你确定?”警察追问,“沈先生,这起案件证据不足,目前您的态度可是决定了我们的办案方式。”   “我……”沈书意心绪很乱,“我确定。”   他可能真的是圣母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Alpha,试图在黑暗无人的洗手间里对他行不轨,他却因为对方及时收手亦或者说是没有得逞而想着网开一面。   或许不是圣母是疯了。   乐山大佛都没有他大度。   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有可能是谢沉舟……他竟又觉得可以原谅。   到底是何缘故?   沈书意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那些有了小孩或者家养宠物的人,为什么会对外面的可怜小朋友或者流浪猫狗这么有同情心。   出于不忍。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Alpha一定有心理问题,如果今天被抓到,很有可能因为去了一趟派出所或者被拘留而颜面扫地,继而跌入更深的深渊。   如果那个人是谢沉舟,他会想拉一把。   如果不是,那就放过吧。   他可以做一次大佛,就这一次。   想到这儿,沈书意下定决心:“我确定,不追究。”   “啪”地一声,谢沉舟牢牢拽住了沈书意的手腕:“不要放过他!”他一字一句地道。   “不要放过他!”他再一次强调。   他回过身,对站在一旁的办案警察道:“我不同意,请你们抓他!”   他拽着沈书意的手在颤动。   看起来难得有些激动。   一个看起来较为面善的警察连忙过来劝他:“谢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这事情是在你地盘上发生的,受害者又是您的伴侣……但……要抓人还需要讲证据,目前我们没有看到符合沈先生所描述特征的人,监控里,只有您一个比较像他描述的嫌疑人……”   “那就抓我,”谢沉舟道,“我配合调查。”   “你疯了?”沈书意终于还是反抓住了他,“不要给警察添乱,目前证据不足,他们想找人也不容易,你过来……”   他把谢沉舟拉到一边:“谢先生,你是不是现在信息素不稳?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谢沉舟看着他:“将你送来这儿,我想着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事情,就进来开了个包间。”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想等着接你。”   他一定是想等沈书意聚会结束,可能还会打电话给司机,他反正在哪儿工作都是工作,不如进来开个包间,也省得司机来回跑。   沈书意竟能理解,像谢沉舟这样的人,生活中其实没有太多娱乐方式,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如果不是这次易感期,他甚至不会休假。   毕竟沈书意也和他同一屋檐下居住过一段时间了,平时谢沉舟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他都看在眼里,他完全相信谢沉舟现在所说的话。   想到这里,沈书意忽然对自己刚才竟然怀疑到谢沉舟身上而感到愧疚。   他分明可以不用这么对自己,他甚至可以说一不二,在自己怀疑他的时候直接什么也不做,拂袖而去。   但是他竟然一边担心自己,一边还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算了,”沈书意最终还是道,“我不想追究这件事,我们放过他吧,谢先生,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刚才有一点受惊,我以后出门在外会多加小心的。”   “这不是你的错,”谢沉舟道,“施害者才是罪魁祸首,你继续追究,没人怪你。”   他还想劝沈书意。   “但我不想追究,”沈书意抬头看他,深蓝色的眼眸清亮亮的,“谢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他吧。”   谢沉舟眸光颤动。   他深深地望着沈书意。   掌心的手指尖几乎要将他的肉剜出血。   ——可是他不想放过自己。   “那既然这样……”警察又来劝,“来做个笔录吧沈先生,我们把这个案子结了,当然如果之后您还想继续追究也是可以的,我们会把这件事记录在案,如果后续还有新的线索,我们也会联系您。”   “好的,”沈书意释然地舒了一口气,“需要我怎么配合?”   解决完后续的事,送走警方,沈书意看到等在会所走廊里的几个同学围了上来。   “沈书意?”他们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这里信息素驱散喷雾的浓度这么高,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诚鼎公馆是会员制的,非会员邀请不能进,咱也是沾了谭聿的光才能进来,其他能进来的应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吧?”   “有头有脸也不好说啊……”   大家议论纷纷,沈书意却不想听他们聊太多这个话题,轻咳了一声:“没事,其实也没什么,那个人没伤我,现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也有人来接我……我想我该回去了。”   大家才发现沈书意身后站着的谢沉舟。   他气场很强,个子也很高,此时却只是沉默地在沈书意身后站着。   “啊,是谢总?!”有人惊呼。   “是谢诚的谢总?原来衡野说的是真的……?”   “也不完全真嘛……你看两人感情还挺好?沈书意出了事谢总人马上就到了。”   “是哦……沈书意是说过谢总对他不错?”   “我还以为联姻都是各过各的。”   “嘘……”   “那谭聿没戏了。”   “谭聿是Alpha,和沈书意本来就不合适。”   “啧,你傻了吧!谢总也是Alpha!”   “嘶……”   “好了别说了……”   同学还在悄声讨论,有个和谭聿关系不错的男生过来:“谭聿家出了点问题,好像生意上遇到了麻烦,他妈妈把他叫回去了。”   “我知道,”沈书意点头道,“他和我说过,大家聚一次不容易,很抱歉影响了大家的心情,但今天时间不早,我必须先走了。”   “没事没事!”有谢沉舟在,众人哪敢留他,“你快走吧,谢总,慢走!”   谢沉舟并无回应,只是等沈书意走后也随之离开。   “你看到刚才谢总看沈书意的眼神了吗?”   两人走后,同学们又开始小声讨论:“我感觉他好像挺喜欢沈书意的。”   “我感觉他眼神里还有别的什么……不知道,很难说,两个人看起来感情是挺不错?”   “你们不觉得谢总眼里除了沈书意好像没别人吗?”   “不觉得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是太奇怪了?”   “谢总是什么身份啊……他那个等级的Alpha,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每天眼里只有沈书意……那不成恋爱脑了,你觉得有可能吗?你是不是晋江小说看多了?”   “倒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那同学百思不得其解,他似乎刚才从谢沉舟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偏执……   但……怎么可能呢?   就像刚才那个同学说的,谢沉舟那样的身份……   可能真的是他眼花了吧…… 第23章   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走出会所。   出来才想起,他的外套好像落在了会所里。   不知道是因为会所的空调打得太低,还是因为刚才的事让沈书意感到疲惫,出了一身汗后出来被风一吹,他竟然觉得有点冷。   沈书意不自觉地伸手抱住小臂。   他停下脚步,想让谢沉舟等他一会儿,却见谢沉舟提着外套过来。   这一次,外套还是落在了沈书意肩上。   “我去帮你取。”谢沉舟说完回身折返回了会所。   外套上熟悉的香味这时候竟让沈书意意外地感到心安和好闻……   忐忑和不安紧绷的情绪过去,愧疚的情绪便开始纷至沓来,比刚才更甚。   不知道谢沉舟刚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面对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在怀疑他。   其实以谢沉舟这样的身份和条件,如果真的想在婚内对沈书意做什么,沈书意根本无法反抗。   首先他们的体能和硬件就相差悬殊。其次,就算谢沉舟真的对沈书意做了什么,沈家也不可能出面帮沈书意说话,就连今天那些说着要为沈书意主持公道的警察也未必真能做什么,毕竟他们在婚内。   他又何必绕那么一大个弯借着黑灯瞎火的洗手间对自己偷偷行不轨?   今天那个冒犯了沈书意的嫌疑人根本就不可能是谢沉舟。   但沈书意还是怀疑了他。   他甚至没有为此感到一丝愤怒,全程都在帮助自己,以期让自己相信他的清白。   谢沉舟本不用做到这地步,他们之间并没有谁真正需要对对方负责,毕竟中间还隔着协议。   当义务和自发承担的责任两者之间的界限变得不明确……沈书意会觉得……谢沉舟会不会对自己过分好了?   但谢沉舟究竟能图自己什么?   他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   如果真的是出于喜欢……那为什么婚前要让赵秘书找他签那份协议?   沈书意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这样的Beta,是不可能被谢沉舟这样的Alpha看上的。   那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谢沉舟本来就是个好人了。   为了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也或许是因为对刚才怀疑谢沉舟的事感到内疚心虚,沈书意趁着谢沉舟去帮他取外套还没回来,悄悄地低下头,闻了闻谢沉舟外套上残留的淡淡香气。   怪不得会有Omega患上信息素依赖症,果然嗅觉是持久的记忆,味道也可以成为安抚剂。   现在谢沉舟外套上散发的味道,竟莫名成了可以让沈书意感到心安的源头。   谢沉舟臂弯挂着沈书意的外套,怕沈书意久等,步伐迈得很快,在即将到达会所门口的瞬间,他蓦地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谢沉舟瞳孔收缩,立刻侧身将自己匿进了阴影里。   谢沉舟低头,看向挂在自己臂弯上的外套。   沈书意在偷偷闻自己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谢沉舟整个人沸腾不已,仿佛有无数的气泡在脑子里翻滚。   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书意……在闻自己的衣服……?   谢沉舟瞳孔震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不敢重新走出阴影,回头去确认一遍。   书意……书意……   谢沉舟在心里念着沈书意的名字,又觉得自己心里的猛兽快出来了,那里开始有了反应……   不行……   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谢沉舟茫然四顾,最后选择用沈书意的外套将自己的异常遮住,大步进了会所大厅离他最近的一个洗手间。   真的太罪孽,他才刚刚犯下罪恶!   为什么!   他对沈书意的渴求好像无穷无尽。   哪怕这一次他真的被发现,真的被警方带走,关进监狱,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好像也没办法停止自己心里对沈书意的渴求。   谢沉舟靠着洗手间的隔间门,绝望地闭上眼。   谁还能救他?   究竟谁还能救他?!   他弄脏了沈书意的外套。   这件外套不能要了……他甚至不知道一会儿出去该怎么向沈书意解释自己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又该怎么向沈书意解释说好的是去帮他拿外套,却又把他的外□□丢了。   谢沉舟黢黑的眼眸微微失神,思考半晌,最终只能遗憾地将手里这件沈书意的外套整齐叠好送进了垃圾桶。   他需要约一个心理咨询师……   不……   算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   谢沉舟收拾好自己,心情沉重地重新迈出了洗手间。   这件事不过是沈书意生活中一个意外的小插曲。   日子还是照样过,谢沉舟也在一周后结束了他的易感期假。   谢沉舟结束易感期假后不久,沈书意接到了沈书涵打来的电话。   是沈书涵趁着这两天剧组空档,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广告工作,从外地赶回来了。   他到底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有些不放心沈书意。   因为临时往返,沈书涵不太想回家,干脆自己订了酒店,顶着这张人人都认识的脸,他也没办法在外面到处跑,只能让沈书意抽空去见他。   幸好这两天学校有事,沈书意向谢沉舟的公司和医院都请过了假,等忙完学校的事,沈书意便匆匆去了沈书涵下榻的酒店。   酒店的高层咖啡厅里,沈书涵戴着一个比他半张脸还大的墨镜,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沈书意进去找了半天,差点没找着他。   在沈书涵的面前坐下,沈书涵才意识到沈书意来了,终于舍得摘下自己的大墨镜。   他问沈书意想喝什么,沈书意摊开咖啡厅的菜单看了半天,要了一杯可乐气泡拿铁,沈书涵一脸嫌弃地说他没品味,还是招手叫来服务员下单。   “我找人帮你查了一下,”沈书涵喝了一口手边的黑咖,“你知道你那个叫谭聿的同学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沈书意摇头。   “他家的一档生意资金链断裂,听说是合作方借口合同有问题临时提出解约,你知道他们家那档生意的合作方是谁吗?”   沈书意还是摇头。   沈书涵张开嘴,嘴里吐出两个字:“谢、诚。”   沈书意并没有对此多意外:“谢诚旗下不止有一家公司,单是每天的业务单量就多得数不胜数,一次合作不成而已,能说明什么?”   “谢诚是大公司,谭聿家公司可不是,我听说他爸爸是白手起家,多年前还曾被评为H市的优秀企业家,如果将谢家和谢诚比作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谭聿家那种仅靠他父亲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小公司只能算小打小闹……”沈书涵凑近,“我怀疑是有人在故意为难谭家,或者说是,只针对其中某一个人……比如应父母要求提前回国就为了继承家业的少公子谭聿。”   “你说谁为难他?谢诚?”沈书意并不明白,歪了歪头,“谢诚的写字楼里全都是苦命打工人,谁会有心思为难他?三哥,你是不是商战剧拍傻了?”   沈书涵简直要被沈书意的榆木脑袋整崩溃:“谢诚写字楼里当然都是打工人!但是也有人不是!你觉得是谁?!”   “你说谢先生?”沈书意更觉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要去为难谭聿,你都说了,他的地位和高度和谭聿根本不是同一层,他们甚至算不上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谭家公司和谢诚的合作业务对谢诚来说是小打小闹,那谢先生更没必要为难他,想要跟谁合作对谢诚来说都简简单单,为难谭家的目的在哪儿?更不要说他去为难谭聿了。”   沈书涵气得一直伸手去戳沈书意额头:“我一早就觉得那个谢沉舟很奇怪,他一个Alpha,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Beta!你知道吗?所有天上掉馅饼和不符合常理的事都是杀猪盘!我真的怕你被那个谢沉舟骗的团团转还被蒙在鼓里!”   “你说谢先生为了和我结婚,整了谢诚集团那么大一个杀猪盘?”沈书意要的咖啡到了,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不好喝,果然还是纯粹的可乐更符合他的口味。   “你说得也是……”沈书涵这一下反被沈书意说服了,主要他也不太理解如果这事情真的和谢沉舟有关,他折腾那么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跟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弟弟的白月光争风吃醋?   沈书涵叹了口气,上下打量沈书意,还是觉得他这个弟弟根本没什么特别的:“那那天在诚鼎公馆的流氓找到了吗?”   “没有,”沈书意摇头,“监控没拍到人,我也不想追究了。”   “你为什么不追究?”沈书涵差点把下巴惊掉,“这种事你居然不追究?那帮警察是不是看你是Beta好欺负?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是Omega,那帮警察接到这种报案敢不继续追查,甚至不把整个诚鼎公馆上下翻个底朝天……是会被提起公诉的?!”   沈书意正要回答,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书意朝沈书涵示意:“哥我接个电话。”便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谢沉舟的声音:“司机说没接到你。”   沈书意这才意识到谢沉舟知道他今天回学校有事,派司机去学校接他了。   “抱歉……”沈书意忙道,“我不知道你派了司机来接我,谢先生,我现在和我三哥在一起。”   “地址?”   沈书意报了酒店名字。   “几点?”他是在问沈书意需要司机几点去接。   沈书意看了沈书涵一眼:“还不知道,谢先生,一会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自己联系司机吧。”   “我六点下班。”谢沉舟道。   沈书意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那……我尽量六点前结束?”   “好,我让司机顺路去接你。”谢沉舟得到沈书意的回应,结束了通话。   沈书涵在一旁听了全程,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寒毛直竖,诡异地看着沈书意。   过了一会儿,他紧皱眉头,一脸严肃地问:“沈书意,你老实告诉我,谢沉舟他是不是在PUA你?!” 第24章   “三哥你在说什么?”沈书意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PUA我了?”   沈书涵道:“那他怎么搞得好像一刻也离不开你似的?他给你打这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沈书意更不理解了:“他让司机来接我,有什么不对?”   “他根本没给你选择的余地!”沈书涵柳眉倒竖,“不信你跟他说,你晚上不回去了,要在酒店和我睡!明天你也不让他来接,你看他怎么说!”   沈书意觉得他有些过于多疑了:“三哥,我才要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重申:“我真的没觉得谢先生在PUA我,他只是有些不善于表达。”   “才回谢家三年,就用雷霆手段拿下谢家掌权人的位置,年纪轻轻把原本的谢诚拓展到现在的规模,你居然会觉得他不善于表达?”沈书涵冷笑,“我看你才是被PUA昏头了,现在!立刻给我打电话,别怪我没早提醒你,改天你就算被他卖了也是忙着给他数钱的份!”   沈书意没有办法,只得当着他的面给谢沉舟拨回了电话。   才过去一会儿,谢沉舟那边像是已经忙开了,电话响到差不多快自动挂断才被接起:“怎么?”   谢沉舟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他现在在做什么。   “对、对不起,谢先生……”沈书意在沈书涵威胁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对谢沉舟道,“你待会可不可以不要让司机来接我?”   谢沉舟沉默了一下:“为什么?”   “我……我那个……”沈书意只好撒谎,“我三哥有几天没见我,说想我,让我晚上留在酒店陪他,明天你也不用让司机来……他会让人送我回学校的。”   谢沉舟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道:“可以。”   然后那边传来赵简的声音:“谢总,张董事那边汇报完了,您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他竟是在开会?!   沈书意不敢再打扰他,忙和他道别后挂断了电话。   沈书涵听完全程,看着沈书意的神色比刚才还复杂。   “他同意了?”沈书涵问。   沈书意摊手:“三哥,你总不好再说人家了吧?他真对我挺好的。”   “我觉得他骨子里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沈书意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在三哥面前帮谢沉舟说些好话,“他会这么对我完全是出于婚内的义务和礼数,他真的不是坏人!”   沈书涵这下真想不明白了。   难道谢沉舟真的是因为喜欢他这个弟弟才会和他结婚?   晚上,沈书意陪着沈书涵在酒店吃了顿晚餐,看了会儿剧本。   沈书涵最终没让沈书意真的留下来陪自己,叫了司机要送他回去。   结果沈书涵刚把沈书意送到酒店楼下,就听到沈书意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沉舟】   看着沈书意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沈书涵的不寻常雷达再一次响起。   他盯着沈书意,甚至凑过去偷听两人对话。   “我加班迟了,路过酒店,看见你了,需要带你回家吗?”   沈书涵的汗毛又一次竖了起来。   谢沉舟的掌控谷欠会不会太强了?真的只是凑巧?   沈书涵觉得这绝不是凑巧可以解释的,当一个人的行为诡异到让人觉得不适的时候,说明他真的很有问题!   但为什么他的傻弟弟却完全没有发现?   沈书涵决定要再试一试谢沉舟。   等沈书意挂断电话,他叫住沈书意,对他道:“你还记得再过两周是你二姐生日吧?家里决定给她办生日宴,到时候沈家很多人都会来,你也别忘了,还有,叫上谢沉舟一起。”   沈书意欲言又止。   二姐生日宴这种场合,一般他出不出现是无所谓的,不知道三哥这次为什么一定叫他去,可能是因为不叫他就没有借口邀请谢沉舟。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天已逐渐入夏。   不知不觉,距离沈书意和谢沉舟的婚礼竟也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沈书意的生活好似和之前有所不同,但又没觉得有太大差异,倒是在医院和跟着谢诚聘请来的那位执证医师,沈书意学到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临床知识。   果然书本上的东西和真正实践相比起来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别的,这让沈书意更坚定了接下来继续走这条路的决心。   他打算……等他拿到个还算不错的学历,有了丰富的临床经验,以后也自己开一家心理诊所。   虽然是有不少人对这个职业有偏见,但沈书意还是想试一试。   他没有很远大的志向,只是需要一个能谋生和独立养活自己的工作,正好这份工作他适合也喜欢,仅此而已。   两周后,沈书意的二姐即将生日。   在她生日的前两天,沈书意接到了谭聿的表妹打来的电话。   对方声音柔软,带着Omega女孩特有的细声细气:“请问,是沈书意……沈医生吗?”   沈书意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在华大附属精卫实习碰到的哪个病人打给他的,忙道:“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梁夏夏……是我表哥谭聿让我打电话给你的……”   沈书意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谭聿的表妹?他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你需要我给你介绍医生吗?”   梁夏夏有些犹豫,语调听起来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我……抱歉……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沈书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便对她道:“没事,如果你暂时还不想看医生,可以叫你信任的朋友陪你一起,出来和我见一面,我们约在人多但安静的地方怎么样?我选一家咖啡馆?还是你自己决定要去哪儿?”   最终梁夏夏选择了H市游乐园附近的一家卡通饮品店。   看到她这个选择,沈书意更觉得她可能本身年纪非常小,为此都有些紧张起来,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帮到对方。   那天是周末,正好谢沉舟也没什么工作,听说沈书意要出门去见病人,便提出和司机一起送他,顺便他想回公司一趟,去拿一份重要的文件。   车子开到饮品店门口,沈书意看到有个和谭聿长得有些相像的Omega女孩,似乎是一个人坐在饮品店靠窗的位置上,便对谢沉舟道:“谢先生,赶时间吗?”   谢沉舟穿着一身正装,看着他,摇头:“不赶,只是去拿文件,晚些也可以。”   “那不如陪我进去一趟?”沈书意解释,“她毕竟是Omega,跟我两个人独处可能没安全感,你不用靠近,就坐在隔壁的位置上让她知道除了我和她之外还有第三人在场就好。”   谢沉舟点头,却又道:“但我的信息素可能会让她感到不适。”   “那……”沈书意看向司机。   “还是我去吧,”谢沉舟道,“我会尽量控制。”   沈书意微微一笑:“我也觉得以你的身份和我一起更合适,不过既然你都说你的信息素可能会吓到她,那你可能一会儿还得坐得远一些。”   沈书意说完,朝谢沉舟眨了眨眼。   谢沉舟沉沉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我尽量不拖你后腿。”   沈书意没忍住笑了,和谢沉舟一起下了车。   那Omega女孩果真是一个人来的,她说她找不到愿意陪她一起来的朋友。   看得出她应该非常内向,因为心理疾病的原因平时也不常出门,怪不得上次谭聿想带她来同学会她不愿意来。   不过她还是挺聪明的,知道选这么一个人多又热闹,不容易出事的地方面见陌生人,而且她既然愿意出来见沈书意,说明她还是有自救意识的,情况并算不上糟糕。   梁夏夏看上去至多只比沈星遥大上一两岁,果然问过之后,她说她今年刚满十八。   才十八岁就患上了信息素依赖症……   看来梁夏夏的情况并不简单。   沈书意简单地向梁夏夏介绍了一下谢沉舟:“这位是我的伴侣。”   为了不吓到梁夏夏,谢沉舟特意站得离他们有段距离。   但梁夏夏还是有些被谢沉舟吓到。   她甚至躲到了沈书意身后,问:“书意哥哥,你的伴侣是Alpha吗?”   “是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沈书意尽量温和地道。   “但我觉得……”她畏惧地瞥了谢沉舟一眼,甚至都不敢与他视线对上,说话的语调有轻微的颤动,“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像Enigma……”   “他不是Alpha……”梁夏夏躲在沈书意身后,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害怕,可以让他走远些吗?求你……”   沈书意一怔,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谢沉舟。   谢沉舟是Enigma?他不是Alpha?   不,现在的重点不是谢沉舟是什么性别,而是梁夏夏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一定是有过一些相关的经历,遇上过一些相关的事,才会把谢沉舟“看成”是Enigma。   沈书意让谢沉舟再离得远些,方便他让梁夏夏放松警惕,以了解梁夏夏的基本情况。   谢沉舟便干脆直接去了饮品店外。   他站的那个位置,沈书意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沈书意,但在梁夏夏的视野里是盲区。   只是今天外面的天气挺热的,谢沉舟为了形象又穿着正装,在外面站着可能挺受罪。   沈书意有心想让他回车里坐着,但一想他今天陪自己来的目的不正为此事,离得远了他亦是白来,只好先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梁夏夏身上。   很多受过心理创伤的人防备心都强,梁夏夏这种已经算是有很强的向好和求救意志了。   即便如此,沈书意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从梁夏夏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她为什么会得信息素依赖症的信息碎片。   她曾经被一个Enigma侵犯过。   甚至那时候她还未成年。   那段时间她十分痛苦,哪怕那个Enigma只是对她进行了一次临时标记。   但侵犯就是侵犯,它始终客观存在,给梁夏夏留下的创伤也是真实而令人痛苦,且难以消弭的。   “那个Enigma一开始说喜欢我,用一些漂亮的礼物诱哄我和他独处,后来他就……”梁夏夏哭了。   沈书意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她:“那那个Enigma呢?他现在在哪儿?是否受到了处罚?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侵犯未成年Omega,哪怕只是临时标记,也足够那人将牢底坐穿。   “他已经进去了……”梁夏夏摇头,“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但就因为那次,我患上了信息素依赖症。”   沈书意陷入沉思。   这就难办了。   没想到Enigma的一次临时标记,竟然能给一个Omega带来近于毁灭的影响。   一般来说,信息素依赖症这种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很多已婚的Omega都会患上信息素依赖症,而只需要他们的Alpha伴侣定期地补上临时标记或者终身标记,就不会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但如果他们的伴侣忽然抛下他们或者去世,那就比较麻烦了。   信息素依赖症是一种常见又不容忽视的心理疾病。   如果没有Alpha伴侣的安抚和标记,轻则会让人抑郁消沉,重则会让人丧失求生的意志,从而走向自毁。   梁夏夏说,家里人对她很好也很关心,一直在鼓励和陪伴她,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正因为此,她才想向心理咨询师求助。   “在来找你前,我问过其他医生,也查过资料,他们都告诉我,就我目前的情况,想解决信息素依赖症的问题,只能是等待遇到一个信息素等级很高的Alpha,然后我们相爱,将那个Enigma留下的临时标记覆盖,且不说有没有哪个Alpha的信息素等级能比Enigma高……沈医生,不怕你笑话,虽然我已经成年,但我自己的想法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种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谈恋爱了,也不想结婚……”   沈书意拿出专业的态度:“我不是医生……你叫我名字就好,我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结婚或者找一个合适的Alpha对*象,那就只能选择摘掉腺体,但这样一来,手术会引发很多后遗症,甚至会缩短寿命。”   “是的,”梁夏夏的眼里闪过泪光,看向沈书意的眼神麻木中透着一丝希冀,“沈医生……沈先生……我的哥哥说心理医生不可信,但可以试着选择相信你,你……有办法吗?”   沈书意一下只觉得压力山大。   他不知道谭聿为什么要这么说,可能也是因为眼看着梁夏夏看过很多医生,做过很多尝试,却都未曾有效,所以才拿死马当活马医,看看沈书意这个“老实”的同学能不能帮上梁夏夏的忙。   别的沈书意不说,他至少不会像那些高学历的私人心理诊所医生一样,即便没效果,也能把治疗手段吹得天花乱坠,他会实事求是。   “夏夏,”沈书意尽量平易近人地道,“从我们性别心理学角度说,确实有种治疗手段,叫‘催眠’,但那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只是通过一些疗愈手段,对你的心理进行反复暗示,帮助你忘掉从前那些令你痛苦的遭遇,让你有信心拥抱将来。当然,辅以药物治疗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你的信息素依赖症,但那并不绝对……只能说可以一试。”   因为一些无良从业者将性别心理治疗的效果吹得神乎其神,导致行业的口碑败坏,普通人看不起心理医生,也不相信他们能真的治好自己的病,有钱人聘请私人的性别心理医生也更多的是为了面子,而不是真的有这方面需求,导致行业从业者鱼龙混杂,执证医生是否有真本事难以辨别,水分很大。   就像之前的那位宣医生……   沈书意想了想,从手边抽过一张餐巾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这是华大附属精神卫生院的钟医生,他曾经治愈过一些信息素依赖症患者,或许在这方面有些经验,你可以趁他上班的时候试着去挂他的号。”   “华大附属……精神卫生……”梁夏夏手指一缩,不敢接他递来的纸,“那不是精神病院吗?我……”   “你不敢去?还是不想去?”沈书意道,“不用太在意那个地方,那只是一家普通医院,而你生病了,需要去那儿看病,仅此而已,你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应该听听我的建议不是吗?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还是说……你想到时候找个人陪你一起?需要我帮你和你的表哥说一声吗?”   “不……不用了,”梁夏夏眼神飘忽,视线透着某种心理疾病患者特有的疲惫,她有些神经质地捏了捏自己的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对沈书意道,“沈医生……不,沈哥哥,看在你是我表哥朋友的份上,我还是想提醒你,你的那位伴侣,他看起来不像Alpha……”   她看起来有些着急,又有些混乱:“Enigma的信息素等级很高,真的很高,他们可以标记任何一个Alpha,仅仅只是一次临时标记,就可以让Omega患上信息素依赖症。沈哥哥,你不要觉得你是Beta就没事了,我听人说,Enigma的信息素,可以让一个Beta长出腺体,到时候你会变成一个只能被他标记的非O非B的怪物……我不是在耸人听闻,而且Enigma他们天生就是恶魔,他们有很强的控制欲,他……”   梁夏夏越说越激动,可能是信息素依赖症引起的强迫伴有惊恐,沈书意手边没有药物,也没有镇静剂,他没有行医执照,不能随便对一个病人用药,他只能尽量用最温和的语调对梁夏夏道:“夏夏,你冷静,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沈书意前额冒汗,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紧盯住她,神色透出一股让人十足安心的力量:“你看着我,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可能某些回忆暂时还会停留在你的脑海里,折磨你一段时间,但……请你相信我,不会有人再这样对你,你的家人在保护你,也在尽力地想办法帮助你,而我不会害你……那个人已经进去了,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里没有Enigma,只有我,相信我好吗?”   梁夏夏的情绪逐渐平复。   “你带药了吗?医生给你开的药?”沈书意尝试问她。   梁夏夏点头,虚弱地道:“在包里……”   “你现在自己拿出来,吃一片,我去让服务生给你倒杯水,好吗?”沈书意轻声道。   在确定梁夏夏已经平静了些,并听进了他的话,沈书意才起身去叫服务生。   今天一天,和这位叫梁夏夏的女孩会面的经历,居然比在操场上一次性跑了几千米还累。   眼见着梁夏夏家派来接她的司机将车停在饮品店门口,而沈书意出门,负责地把梁夏夏送上车,冲她挥了挥手,这才转身面对站在不远处的谢沉舟,舒了一口气。   外面真的热,而谢沉舟为了不打扰他和梁夏夏谈话,一直没进来,也没离开。   “你知道吗?”沈书意把谢沉舟招呼进饮品店,笑对他道,“刚才那个夏夏,把你认成了Enigma,我很好奇,你的信息素等级到底有多高?”   沈书意只是开玩笑,谢沉舟却认真地看着他:“很高,比你想象的还要高。”   “那你是Enigma吗?”沈书意问。   谢沉舟瞳孔收缩,迟迟不语。   “我听说,Enigma的控制欲很强,天生就是恶魔,他们能让Beta长出腺体,变成一个只能被他们标记的非O非B的怪物,是真的吗?”沈书意随意问。   谢沉舟喉间干涩,过了一会儿才哑声道:“是真的。”   “那谢先生,如果你是Enigma,你会做那种事吗?”沈书意真的只是好奇。   他们的社会研究课里,也有针对Enigma这种性别的研究课题,尤其是戴教授,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半个学究,但由于本身社会上能见到的Enigma就不多,很多人还会出于某些方面考虑隐藏自己的性别,样本量太少,Enigma这种性别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依旧是神秘和危险居多。   如果身边真的有个Enigma,沈书意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害怕,而是想研究。   这种性别的人,到底是如何对抗高等级信息素这种可怕的生理本能的,如果在强大的谷欠望和生理本能的支配下还不发疯,他们平时又会是什么样?   “哪种事?”谢沉舟忽然问。   “有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如果看上某个人,会每时每刻想着该如何标记对方,如何将对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沈书意回想着课本上对于这种性别的介绍。   “会的,”谢沉舟闭了闭眼,回答,“我刚才就在想,该怎么把你关起来……”   谢沉舟睁开眼,黑如深渊的目光将沈书意牢牢摄住:“不让你跟那个Omega说话。”   沈书意笑了。   他知道谢沉舟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   谢沉舟怎么会是那种人?   他根本就不是Enigma,也不会做那种事。   “但我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果然,谢沉舟道,“我会尊重我爱的人。”   “他属于自己,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谢沉舟望着沈书意,嘴里说出的话,竟像在告白。   沈书意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心乱了。   他不敢看谢沉舟,视线瞥向别处。   “我……那个……”沈书意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对谢沉舟道,“那我们回去吧?外面天好热,谢先生,为了帮我,还有夏夏……你辛苦了……”   谢沉舟全盘收下了沈书意对他的感谢。   他让司机将车开过来,等车停下后,绅士地替沈书意打开后座的车门。   Enigma能让Beta长出腺体,他们天生就是恶魔……   沈书意的话一遍遍地在谢沉舟脑海中回荡。   他充分尊重沈书意,因为沈书意是他爱的人。   谢沉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可是有的时候,理智就是很难战胜谷欠望……   谢沉舟倚靠在车座上,缓缓睁开刚才为了平复心情顺便掩饰自己而闭着的眼睛。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但很可惜,他想对沈书意做的那一切。   也都是真的。   二姐生日前一天,沈书意在谢宅的衣帽间里挑选明天参加生日宴需要穿到的衣服。   二姐和他的关系疏淡,他其实不想打扮得多用心,但要是不好好穿一身,父亲和继母都会嫌弃他寒酸,他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被念,只好认真一些。   还好这段时间谢沉舟让人给沈书意定制了好几套出席重要场合需要穿到的礼服。   可能是因为看沈书意衣柜里像模像样的衣服太少,沈书意已经在实习了,以后会碰到各种像明天这样的重要场合,需要穿到礼服和正装的时候也会变多。   谢沉舟实在太周到,给他定制的礼服每一件都很合身,也很衬沈书意的肤色。   他是怎么做到每一件看上去都那么完美没得挑的?   沈书意真的很难选。   正拿着两套衣服在自己的身前比划,沈书意忽然察觉到衣帽间的摄像探头动了一下,发出“滋滋”的声音。   谢宅有几个监控摄像头设置了自动人形追踪,察觉到视野范围内有人走过时就会自动跟随,沈书意自搬进谢宅后没怎么在意过摄像头的问题,因此进来时也没想过要关它。   他忽然意识到,宅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帮他挑选更适合明天宴会穿的衣服。   沈书意拿上衣柜里他最犹豫不决的两套,走出衣帽间,搭电梯去了一楼,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沈书意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给谢沉舟发消息:【谢先生,你现在忙吗?】   很快谢沉舟便回复:【不忙,下来吧。】   沈书意手里抱着用防尘袋套好的两套衣服,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地下室楼梯拐角有一间光线还可以的书房,当然跟楼上的书房是没法比的,但谢沉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更喜欢在这儿办公。   沈书意来到书房门外,发现门半掩着,谢沉舟应该就在里面。   他敲了敲书房门,道:“那我进来了?谢先生?”   书房里传来回应,沈书意推开半掩的门。   谢沉舟果然在,他坐在社交线条流畅的黑白大理石书桌后面,桌上摆着一台办公用的电脑。   沈书意略带歉意道:“谢先生,打扰你了吗?”   “我实在选不好明天要穿的衣服,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沈书意把两套衣服分别摆在一旁的沙发上。   谢沉舟放下手头的事,绕过办公桌过来。   他没有说话,但行动说明了一切。   沈书意拉开其中一套的防尘袋拉链:“这套是浅色缎面的,好像要配荷叶领衬衫。”   他又拉开另外一套的拉链:“这套是暗蓝色花纹弧形下摆的三件套……”   谢沉舟的视线落在了三件套上。   沈书意追随他的视线:“你是觉得三件套更合适吗?”   他拎起那套西装:“那就这套?”   谢沉舟点头,开口:“穿上看看。”   “啊?”沈书意没打算在这儿穿。   “我给你定制的衣服,一直都放衣柜里,没穿过就知道合不合身?”谢沉舟问。   “我是打算一会儿上去试穿来着……”沈书意挠挠脸,“那我现在就穿给你看看?如果不合身的话现在改也来不及了吧?”   “可以让师傅过来。”   “现在吗?”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书意不再纠结,道:“那我去那边更衣室换。”   谢沉舟点头。   地下室有谢沉舟专属的淋浴间和更衣室,直接进去,换起了衣服。   他不知道地下室的更衣室里也有监控。   如果是在楼上,沈书意一定会回房间换衣服,他卧室里的监控自他搬进来后便一直关着,谢沉舟没想过要私下去打开它。   他会试图留给沈书意一点空间,让沈书意对自己卸下防备。   他会试图做一个得体而周到的伴侣。   但不是现在。   谢沉舟在沈书意进入更衣室后,反身走进了监控室。   他刚才就知道沈书意在挑衣服,也知道沈书意一定会拿着衣服下楼来让自己帮忙参考。   沈书意不擅长挑选这些。   他的衣柜里之前都未曾有过几套礼服和正装,作为帮他定制礼服的人,谢沉舟理所当然会成为他第一优选的参谋。   谁让他曾经暗示过沈书意,不希望他和钱叔走得太近。   但谢沉舟对沈书意说过的话大多都是真的,他未曾有意骗过沈书意,只不过,更多关键的事情,他都没说,而是选择了隐瞒。   谢沉舟步履沉沉地走到监控屏幕前。   将视野调整到更衣室。   拥有人形追踪功能的摄像头正在工作。   “滋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书意好像听到更衣室传来了摄像头转动的声音。   这里也有摄像头吗?   沈书意整个人一僵。   但他不好意思出去问谢沉舟,毕竟这里是谢沉舟最常出入的地方,是他的领地。   算了,赶紧换完吧……   还好自己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可让人看的。   再说,谢沉舟也不会闲到每天去看那些监控,他哪有时间……?   沈书意万万没想到,谢沉舟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每天看监控,但现在,在监控室里看直播的时间还是有的。   沈书意脱下了身上的睡衣,微微侧过身,让自己的正面避开摄像头,开始穿衬衫。   穿完了衬衫,他又开始换裤子。   谢沉舟紧盯着监控屏幕,喉结上下滚动。   那睡衣在沈书意的肩上落下,露出皮肤白皙,透粉圆润的双肩,然后线条流畅的脊背,盈盈一握的腰肢。   等衬衫完全将上身的春,色包裹,他又开始褪去长裤。   那屁股挺,翘得不像样。   谢沉舟开始有感觉。   他想上手。   修长的手指尖划过面前的高清蓝光屏幕,一寸一寸,隔着屏幕开始描摹沈书意的身体。   肩膀,腰肢,和浑圆的两瓣。   谢沉舟呼吸加重,逸散出了过量的信息素。   他觉得危险,闭上眼睛,平复再三,等自己冷静下来,切掉屏幕,转身走出了监控室。   沈书意换完衣服,该从更衣室里出来了。   “这套衣服……”沈书意一边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一边还在整理自己的礼服扣子,“看上去简简单单,但好像穿起来还有点复杂……”   他说着抬起头,看到谢沉舟正从与书房相反的方向过来。   他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谢沉舟示意沈书意和自己去一旁的饮品吧台,并让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一罐冰可乐。   哦,原来是给自己拿喝的去了。   有可乐喝,沈书意心情舒畅,跟着谢沉舟来到吧台边。   谢沉舟从吧台旁的冰柜里取出一个冰杯,又从制冰机里舀了一勺冰块,帮沈书意把可乐打开,倒进冰杯。   沈书意接过他手里的冰可乐喝了一口,抬眸却见谢沉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加冰,就仰头罐下了一大口。   “谢先生,你很热吗?”沈书意问谢沉舟。   谢沉舟微微一顿,放下杯子:“有点。”   “是不是空调打得不够低?这两天是挺热的。”这么一说,沈书意也觉得有点热起来。   “你的扣子扣错了。”谢沉舟转移了话题。   “我不太会穿……”沈书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服外套,“这个扣子居然是要交叉扣的吗?”   谢沉舟冲他招手:“过来。”   沈书意放下杯子走到他面前。   谢沉舟的个子很高,这样帮沈书意扣扣子,需要他低头甚至弯腰,很不舒服,他于是往后退了几步,曲起一条腿支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这个角度刚好。   头顶是吧台的暖色调射灯,谢沉舟身处的位置很妙,射灯的灯光将他的脸部五官映照得明暗分明。   沈书意想起三哥以前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素描感兴趣,在家自学了一段时间。   他那时候就学到了打光和阴影。   他还曾对沈书意说过:“拍照时,想让模特的五官更立体好看,光线很重要。”   现在沈书意知道了。   为什么光线很重要。   谢沉舟的五官原本该是雕刻般凌厉、锐利的。   现在在灯光下,却莫名地显得有些柔和。   他低垂眼眸,黑浓的眼睫随着眨眼上下摆动。   神色十足专注。   察觉到沈书意离自己太远,他随手捏着沈书意的外套襟边,将沈书意连带着外套往自己的身前轻轻一扯。   沈书意随着力道不由被扯得往前迈了一步,胸口差点贴上谢沉舟的脸。   “教你,”谢沉舟抬眸看他,缓缓道,“仔细看。”   “哦……哦……”沈书意微微低头,不敢靠谢沉舟太近,但又被谢沉舟控制着没办法离他太远。   他五指修长的手随着扣子一颗一颗被扣上,一直从沈书意的外套领口,缓缓降落到小腹前的衣摆。   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动作。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间距离太近,头顶的灯光将谢沉舟映照得特别英俊,沈书意闻着鼻端从谢沉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隐约有种感觉。   就好像谢沉舟此时此刻不是在给他穿衣服,而是在帮他脱衣服似的。 第25章   第二天,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回到沈宅。   这是谢沉舟第二次来沈宅,也是沈书意搬进谢宅后第一次回来。   有点恍如隔世。   沈书意第一次意识到,他对沈家好像没有任何归属感,就好像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   沈书意和谢沉舟到的时候,沈家的管家热情地出来迎接。   就连沈父得知消息也和继母一起迎了出来。   沈星遥不在,也许是上次婚礼时谢沉舟对他说了什么,像沈星遥这个年纪的小孩,最记仇且恩怨分明,宁愿是不讲礼貌不理人也要出那一口气,应该是不会再主动出现在谢沉舟面前了。   果然,沈书意没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花园里看见正被一群同龄人围在中心,一脸矜傲地表演着插花的沈星遥。   谢沉舟被沈父和继母直接迎进门,邀请他在会客厅唯一留给贵客的沙发上入座。   上一回谢沉舟来的时候就坐在这个位置上。   沈书意自觉没有跟过去。   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正打算上楼去他的阁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用到的东西落在那儿,忽然听谢沉舟在叫他名字:“书意。”   “啊?”沈书意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回头,见谢沉舟、沈父和继母正一起齐刷刷地看着他。   “坐,”谢沉舟道,“站着累。”   说完他往旁边让了让。   完全不顾及为了他甚至都坐在一旁客位上的沈父和继母。   沈父的眼尾轻轻抽了抽。   “不……你们聊吧,”沈书意忙道,“我去楼上房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那儿。”   “沉舟,主要我这边想和你聊聊……”沈父想趁此机会和谢沉舟商量一下商业合作的事。   “抱歉,”谢沉舟一边道着歉,一边站了起来,“今天是令媛生日,我想,应该不太适合聊些生意上的事,如果父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让您的秘书直接与我秘书联系,避免操劳,书意说回房,我想陪他看看,失陪。”   说完他几步迈到沈书意身边:“走。”   “呃……”沈书意看了看沈父,又看了看继母,“那……爸爸,我带他上去?”   沈父神色几经变换,最终略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去吧,好好待客。”   说这话的时候,他可能一时忘了,现在的沈书意,在沈家也已经算是“客人”了。   反而他和谢沉舟才算是户口本意义上的“一家人”。   沈书意带着谢沉舟搭电梯上楼。   窄小的电梯里,沈书意对谢沉舟道:“我房间在顶层阁楼,现在这个天气应该很热,主要平时那里都用来储物,没什么人会上去,所以我不在也不会开空调。”   谢沉舟点头:“你会热?”   沈书意意识到对方是在问他平时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待在房间里会不会热:“还好,习惯了,进去后打开空调就好了。”   上到阁楼,一片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携带着储物间特有的尘味,看得出这儿平时确实嫌少有人上来打扫,甚至很有可能,自沈书意走后,这里便没什么人再上来过。   “沈家佣人不称职。”谢沉舟评价。   即便是谢宅地下室,谢沉舟都会定期聘钟点工下去打扫和整理,这无关其他,是生活习惯的问题,谁会愿意让自己生活在尘灰堆里。   更何况沈宅上下有那么多佣人,简直形同虚设!   谢沉舟非常不满,为此甚至轻微皱起了俊眉。   如果换做是在工作场合,或者此刻沈父和继母均在场,定然要为谢沉舟这样的微表情感到惴惴不安,像是赵秘书这样的苦命打工人,可能都要开始擦汗了。   沈书意却觉得很有意思。   这是第一次有人代替他,对他在沈宅的住宿环境感到不满。   沈书意让谢沉舟在比较阴凉的走道上稍等一会儿,自己先进房间打开了空调,然后出来对谢沉舟道:“进来吧,谢先生。”   谢沉舟跟在沈书意后面踏进房间门。   沈书意还以为谢沉舟进去后,会像刚才一样嫌弃到皱眉,但完全没有。   自踏进房门的第一步,谢沉舟就十足表现出了对房间内所有物品的好奇。   他在慢慢张望,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随着进来后逐渐松开。   即便沈书意已经不住在这儿,但他很多用不到的物品还留在这里。   谢沉舟一点一点地看过去。   面积很小的地方,摆着一张单人床,旁边有个可以放置很多摆件的立式书柜。   书柜上,摆放了好几张沈书意以前拍的照片,还有一些在学校里因为表现好获得的不痛不痒的奖状。   谢沉舟停留在书柜前。   他看得很仔细,甚至伸出了手,去抚摸相框上看起来比现在年纪小很多的沈书意的脸。   沈书意刚才在翻自己的柜子,没留意到谢沉舟的动作,等他用眼角余光瞥见谢沉舟在做什么,吓了一跳,整张脸随之涨红,连忙过去把谢沉舟手底下的照片取过来。   “你……那个……”沈书意手捧照片,支支吾吾,“没什么好看的,这是我以前的照片……”   谢沉舟心想你脱得只剩下内库的样子我都在监控里看过了,这点又算什么,嘴上却很寻常问:“几岁?”   “十几岁?那时候放暑假,和盛衡野一起去外面玩……这是我学骑马时拍的照片……不太会骑,没那么厉害。”   谢沉舟看着照片里少年沈书意穿的那一身骑马装,裤子很紧,马甲很衬腰身……才十几岁就已经这么勾人……   谢沉舟喉结不易察觉地翻滚。   这是他不曾在沈书意以前常更新的那个社交网站上看过的照片。   那个网站上沈书意给自己自建的相册里,那些照片都快被谢沉舟翻烂了。   谢沉舟不禁想,如果把放在这里的这些照片都带回去……那他每天夜深人静,在沈书意察觉不到的时刻里,又有乐子了……   谢沉舟甚至想即刻复印一张……不,好几张,到时候每一张都有用场。   他纾解谷欠望时,一定会把这些照片弄脏,所以必须多留。至少要有一张完整干净的,放着珍藏。   但他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谢沉舟的目光又滑向另外一张。   沈书意便又介绍:“这是我八岁时候拍的……我父亲让秘书带我和三哥一起去游乐园,这是……这好像是我去年还不是前年拍的。”   谢沉舟的目光便彻底停留在那张拍摄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照片上。   他又去对比沈书意十几岁时候的那张。   果然,漂亮的花朵即便是在花蕊时期也一样让人心动和干渴。   可能是因为谢沉舟的目光太赤果和直白,已经引起了沈书意的一丝怀疑和尴尬:“谢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他想把这些照片据为己有,全部弄脏。   但不行,他得当个正人君子,得忍。   但忍了忍,还是有些没忍住:“谢宅的房间似乎没见你放过照片。”   “啊……”沈书意挠了挠脸,“主要我也没那个习惯,这几张照片都是因为别人帮我洗出来我才摆的,就像这张八岁那年拍的,是三哥帮我洗的,这张十几岁时候拍的……是衡野帮我洗的,这张的话……也是学校同学为了班里的照片墙顺手帮我多洗了一张……”   谢沉舟眸色沉沉:“姓盛的也有?”   “你是不喜欢衡野吗谢先生?”沈书意奇怪地问。   他好像从没听谢沉舟在情绪正常的时候称呼别人为“姓X的”,但这不重要:“可能他手机里有吧,我不知道,但他每年都换新手机,也有可能底片已经删了。”   谢沉舟平复了下自己,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有些人不知道我已婚,我想在公司的办公桌上摆一张你的照片。”   “啊……你是说公司吗?”沈书意觉得有些羞耻,“公司大部分同事都知道啊?是想给来拜访的客户看吗?”   “嗯,”谢沉舟看向他,“有些人不知为何天生爱做媒,烦。”   沈书意笑了,好像是有这样的人。   “那要不我给你洗一张别的?”如果是放他十几岁的照片,好像比放他的近照更羞耻……   谢沉舟遗憾地看向沈书意手中漂亮至极的骑马装少年照,看来是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拥有了,难道要趁人不注意偷偷来取?   会不会太不道德?   谢沉舟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用手段留下这张照片的方法,却听沈书意犹豫了一下,道:“那还是这张吧,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拍照,这两年照片拍得确实很少……让我自己挑自己的照片,还怪不好意思的,既然谢先生喜欢这张,那就送你吧……”   意外和惊喜来得太突然,谢沉舟愉悦至极,恨不得立刻伸手去取,让这张照片沾满属于自己的味道和夜体。   但是不行。   得先复印。   “带回去,交给赵秘书,”谢沉舟有些不舍,又有些遗憾地道,“我会让他帮忙换相框。”顺便再多复印几张。   “哦……”沈书意应了一声。   确实,他自己用的这个相框是过于寒酸了哈。   拿到照片,谢沉舟才稍稍满意些,又陪着沈书意在这小小的方寸空间里多待了会儿,恶劣地将沈书意留在这儿的一切物品都沾染上自己的信息素,这才和他一起下楼。   楼下,生日宴已经开始,沈书涵也放下了工作姗姗来迟。   沈书涵和二姐的关系并不好,但他可以做到即便和谁关系不好,只要没撕破脸,那就无事发生,他今天也和那天沈书意与谢沉舟的婚宴一样,负责替二姐招待来为她庆生的宾客,谈笑风生。   参加二姐生日宴的客人,除了沈家的一些熟客,那便是跟二姐共事过的同事们和学术界的精英了。   整座沈宅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萦绕着一股学术氛围。   二姐招待这些客人的主场地在别墅后面的小院,那里有个宽敞的泳池,还有一个二姐斥巨资找人搭建的“观星台”,透明的玻璃花房里架起一台价格极为不菲的望远镜。   那是整个沈宅陈列里最为昂贵的物件。   据说当时二姐想装的时候,沈父不同意,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是大哥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才让小院里有了这么个“观星台”,让二姐如愿。   这么多年,二姐为了工作几乎不回家,那台望远镜光是请人保养每年都要花去不少钱。   观星台里,二姐在和她的客人们聊天看星星,沈书意则和沈家的熟客们一样,在室内的客厅里。   不过客厅朝小院的那侧有扇巨大落地窗,能从会客厅里看到小院及观星台的全部景象。   谢沉舟最终又被父母叫去说话了,这种场合他必定会成为上客,根本拒绝不了。   沈书意站在落地窗边,看到忙至一半的沈书涵丢下手头的事朝他过来。   “你看到了吗?”沈书涵自己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给沈书意递了杯可乐。   “什么?”沈书意问。   “叶姨给二姐物色的Omega今天也来了,”沈书涵看向客厅中央,十分八卦的样子,“就是那个。”   沈书意顺着他视线看去。   一个很漂亮的Omega女孩。   她*怯生生地站在看起来像是她父母的人身后,看起来十分紧张,双手不住地搅动着自己裙摆上的装饰绸带。   “要我说叶姨可真是黑啊!据说这个女孩是腺体残缺,叶姨原本是打算介绍给大哥的,大哥嘛……你也知道,看起来话少,其实人贼精,估计看出来叶姨的意图,听到些风吹草动便立刻找叶姨回绝了。二姐成天在研究所,那肯定是不知道这事儿啊……你有在听吗沈书意?我说……也别说别人了,你和谢沉舟现在关系到底怎么样?”   “是什么样的腺体残缺?”沈书意皱眉问沈书涵。   “啊?什么意思?”沈书涵怔了怔。   “她腺体残缺的具体症状是什么?”沈书意看出那个Omega女孩有些许不对劲。   一直做重复的刻板动作,让沈书意想起了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梁夏夏。   这个女孩,也一定正在被与信息素相关的一些心理疾病困扰着。   “这具体的我不太知道……只知道她是无法自主释放信息素还是什么,反正很麻烦,需要每天吃一种辅助缓慢释放信息素的药,如果有一天不吃,就会陷入发热期……这种病也挺罕见的,不说这个……我问你和谢沉舟……”   “辅助释放信息素的药?信息素缓释剂?”沈书意问。   “好像是叫这名字……不是沈书意,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书意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谢沉舟经常在喝的那种“维生素”营养液。   但谢沉舟那种应该就只是维生素吧?   应该是。   沈书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说服了自己。   “叶姨为什么要介绍这个女孩给二姐?”沈书意又问。   “她姓唐啊,唐家你知道的吧?跟叶家是世交,说白了,就是想塞娘家人进来,给自己和五弟铺路呗,谁叫她生不出Alpha,只生出个五弟这样的Omega……”沈书涵满脸鄙夷,说这话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Omega。   “你不要重A轻O,”沈书意说,“我觉得那个Omega有问题,再待下去会出事,三哥,你得跟我去看看。”   他一边慢吞吞地说着,一边一把伸手拽住了沈书涵的胳膊。   “不是沈书意你干什么?”沈书涵被吓了一跳,“你醒醒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这些事有任何人会感激你?”   “我不是管闲事,三哥,我只是觉得那个Omega状态不对,她本身情绪就很不稳,看起来很紧张,重压之下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这是沈书意这段时间在华大附属精卫实习积攒下来的一点经验,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现在必须带那个Omega女孩离开这里。   否则她可能会情绪崩溃。   沈书意看出沈书涵并不赞同他的说法,显然不想管这事,便当先一步走过后院波光粼粼的泳池,在与继母和那个Omega女孩一家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不一会儿,二姐被继母从花房里叫了出来。   她今天穿一条红黑色渐变的礼服长裙,脚下同色系高跟鞋衬得她原本就很高挑的个子更是需要旁人仰头才能与她对视。   她两侧的耳坠轻摇,一脸不耐烦地走出花房,双手抱臂,抬着下巴扬眉问继母:“什么事?”   继母笑着道:“锦枝,这是唐家的Omega,今天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二姐和大哥不一样,她的脾气比之大哥更外放,因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又是高等级信息素的Alpha,追求她的人无数,对于那些她看不上的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不管是同龄人还是长辈亦或是比自己年纪小的都一样,不像沈书涵从小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果然,二姐只是将那Omega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语气很冲地道:“叶明曦,你是疯了吧,连个腺体残缺的Omega都敢介绍给我?我可不是沈书意和沈书涵那两个软柿子,你真以为我跟他们一样那么好拿捏?”   “咳咳……”沈书涵此时正走到沈书意身后,听到二姐说这话,是彻底不想管这事了,有些幸灾乐祸地退了回去。   沈书意:“……”   果不其然,那个Omega似乎是被二姐那尖酸刻薄的句话给刺激到了,失声尖叫起来:“我不是腺体残缺!我不是残疾Omega!”   说完甩开身边母亲的手便慌不择路地往沈书意的方向跑。   她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害怕她到处乱跑闯祸,连忙追上前:“依柠!依柠你冷静一下!我们之前不说好的吗?”   那女孩根本不听,不知道从自己裙摆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沈书意看清了,是一个小瓶子。   和谢沉舟喝的那个“维生素”营养液的瓶身包装很像。   是信息素缓释剂?   沈书意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这。   她为什么要喝信息素缓释剂?   喝多了会怎么样?   会有什么副作用?   沈书意在脑海中拼命搜索自己的贮备知识,但一无所获。   他只知道药不能多吃。   这种药吃多了一样会损害腺体的吧?   她本就腺体残缺,喝那么多缓释剂会不会把腺体弄废?   那会死的!   沈书意连忙从泳池的另一边绕过去,试图拦住对方:“唐依柠!”   他从对方母亲的口中听到了那个Omega女孩的名字。   那Omega女孩听到有陌生人在叫她,迷迷糊糊抬头。   “你把手里的瓶子放下,”沈书意道,“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那女孩红着眼眶:“你什么都不懂,有好多人瞧不起我,都说我是怪物……”   “你不是怪物!”沈书意抬起手,用他特有的声线缓缓道,“你只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你生病了,我知道的……”沈书意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些似乎是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画面。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人抱着摔破的膝盖,也跟他说:“我是怪物……”   “你不是怪物!”当时的沈书意比现在更坚定地大声告诉他,“你只是和别人不一样!”   一瞬间,整个小院刮起了如骤雨般的信息素风暴。   院子里满是白玉兰调的浓香。   信息素浓度指数爆表。   唐依柠感觉到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是信息素排斥?   唐依柠怔了一下。   有人在用信息素攻击她?   可是她腺体残缺,不是应该感觉不到吗?   小院里的其他客人有些受不了已经跑了。   还有些客人和二姐一起躲进了玻璃花房。   唐依柠回头,看到站在走道尽头的谢沉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股浓郁尖锐,对她充满排斥和杀意的信息素就来自于他。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警告、厌恶,和对于他身旁那个年轻Beta的占有欲。   唐依柠惧怕地往后一跌,坐倒在地。   沈书意全然不知现在自己的周围有何异样,正想过去扶对方,却被唐依柠害怕地拂开了他的手。   沈书意被她甩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想控制自己,退几步就能站稳,却没想到身后仅隔了几步就是泳池。   手边没有任何能让他保持平衡的东西。   “哗啦——”沈书意跌进了泳池。   沈书意不会游泳,谢沉舟知道。   谢宅的泳池自天热后就已经开始清洗、维护,并开启了水循环自净系统。   沈书意有时候会在夜里看到谢沉舟泡在泳池里,像一尾灵活的游鱼,但谢沉舟邀他下水,他从来都是拒绝。   他没有系统学过,还停留在脱离泳圈和其他浮水装置就完全浮不起来的水平。   沈宅的泳池也不是留给他用的,他没怎么游过也正常。   谢沉舟却有点庆幸。   庆幸沈书意掉进了泳池,不用再和那个令他厌恶的Omega说话。   不止是那个Omega,还有沈书意那个令他厌恶的三哥,刻薄不知所谓的继母,眼高于顶的二姐,以及在场所有的宾客。   这些人在谢沉舟看来都很不识相,都很“令他厌恶”。   只要沈书意不是在和他说话,周围的一切,包括路过的一只鸟都会令他烦躁。   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他对沈书意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接近沈书意就好了。   现在他发现,他已经完全不满足于这些了。   他想把沈书意关起来,让他没有社交,眼里也没有别人。   他越来越不喜欢那些人和沈书意说话。   到底怎么样才能阻止他们?   沈书意在水里挣扎。   不停地挣扎。   水很深,但以他的个头,是能在水里站起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站不起来。   是太慌了吗?   是他的礼服太沉?   他浮不起来。   他好害怕。   他有些后悔,以前应该听三哥的,好好学一下游泳的,至少应该学会怎么在水里浮起来。   前几天谢沉舟邀他下水游泳,他应该答应的。   谢沉舟游得那么好,他可以跟着学。   至少不会让自己现在掉进泳池,手足无措。   谢沉舟?   对谢沉舟。   他刚才掉进泳池前好像看到谢沉舟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院里这一会儿除了谢沉舟好像再没有其他人。   很多人好像都只是在小院外和沈宅那间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热闹。   没人救他吗?   沈书意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孤寂。   就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那一次他跟家人走丢。   他记得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哭,却没人理他。   一直到他被警察发现。因为长久没人认领,他也一时说不出他住在哪儿——那时候他年纪太小,还不太记事。   于是警察没办法,在养了他几天后将他暂时送进了附近的福利院,说是帮他找到父母后再把他领回。   然后他记得,他从那天起,被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   那会是谁?   沈书意不记得了。   巨大的窒息感将他包围。   他好像快要死了。   沈书意不停地朝泳池的池面伸手。   他用渴求的目光注视着站在池边的谢沉舟。   投来的视线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绝望和央求。   他希望谢沉舟能救他。   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现在的眼里只有谢沉舟。   他在无尽的绝望中全心全意地相信并依赖谢沉舟。   谢沉舟双目赤红,在精密地计算和短暂的等待之后,在他欣赏完沈书意无助且依赖地、央求他的表情之后,心满意足、浑身发疼地跳进了水里。   他在水里摸到沈书意,托住他的腰。   沈书意一察觉到他靠近,便下意识像八爪鱼般缠住了他。   谢沉舟竟然有种病态的浑身舒畅感。   他甚至有种疯狂的想法,想在这里溺死自己和沈书意。   两个人一起死,是他能想到最能抑制自己脑海中疯狂想法的办法。   可是不行。   他得救书意。   沈书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他很近。   贴着他,缠着他,脸色涨得通红,他在告诉谢沉舟,他快没氧气了。   他快死了。   谢沉舟的双手不停在沈书意的身上各处游走,他搂着沈书意,下面涨得非常难受。   他想亲吻沈书意,想在这里咬破他的嘴唇。   想在这里杆死他。   但谢沉舟终究只是用双手穿过沈书意的腋下,将他从水底托举了起来。   脑袋一露出水面,沈书意就大口地呼吸,仿佛重获新生。   谢沉舟依依不舍地把沈书意先送上岸,自己也跟着从泳池里爬了出来。   沈书意整个鼻腔连同肺部都如被刀划过般刺痛,他躺在小院的草坪上,不停咳嗽。   谢沉舟靠过来,单膝跪地,用手掌不停地抚摸、拍打他的脊背,帮助他把呛进去的水呛咳出来。   沈书意咳得撕心裂肺,最后受不住,跌倒在谢沉舟怀里,一只手还拽着他的衣领。   谢沉舟脸色发暗,见他还是难以呼吸,干脆站起来,打横将他一把抱起。   跳进水里一趟,他的信息素已经收敛,空气里的信息素粒子也已经开始沉底、消散。   有佣人拿来了驱散喷雾,在小院里帮忙喷洒,也有佣人和一脸担忧的沈书涵一起迎了上来。   “书意,怎么样?”沈书涵轻声唤沈书意的名字。   谢沉舟用森冷酷寒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沈书涵被那一眼看得,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找一个房间,”谢沉舟对上来的佣人道,顿了顿,他又强调,“要一个宽敞、明亮、通风且舒适的客房。”   “客房”两个字,被谢沉舟加了重音。   佣人脸色忽明忽暗。   她知道谢沉舟在内涵沈家给沈书意安排阁楼当卧房的事,犹豫了一下,连忙转身加快脚步,打算先把谢沉舟的这句话转达给沈父和继母叶明曦听。   佣人的动作还算快,虽然回去打报告,也没耽误事,等谢沉舟上楼,他们已经飞快地给沈书意选了一间宽敞又舒适的客房。   可见沈家并非没有多余房间,只是因为他们不在乎沈书意罢了。   谢沉舟面容沉郁地把沈书意放到床上。   他身上和沈书意差不多款式的礼服也湿透了。   沈书意只是呛水后呼吸稍稍有些不顺,估计休息一会儿也便没事了。   佣人忙完一切,又准备出去帮沈书意和谢沉舟找替换的衣服。   沈书意躺了一会儿,觉得舒服多了,从床上起身问谢沉舟:“刚才那个Omega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谢沉舟拿毛巾的手一顿。   他神色平静,尽量不露声色地问:“你很在意那个Omega?她没事。”   “她很可怜……”沈书意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腺体残缺,其实这很正常,只是生病了而已,却被人当怪物。”   谢沉舟俯下身,一把拽住了沈书意的手腕。   他拽着沈书意的手越收越紧,快要把他拽断了。   沈书意低低呼痛:“谢先生你做什么……?”   “叫我沉舟,”谢沉舟眸色晦暗地道,“我刚刚救你,你是否应该先感谢我?”   沈书意这才察觉到谢沉舟好像不太痛快,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忽略了他,没有先问他身体如何,反而去问一个不相干的人现在怎么样。   沈书意忙道:“抱歉谢先生……抱歉沉舟……我应该先谢谢你救我,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刚才就在池子里淹死了。”   其实不会。   其实刚才害他差点在泳池里淹死的人是谢沉舟自己。   谢沉舟闭了闭眼。   他平复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恶劣的事,厚颜无耻地邀功:“你知道就好,知道还不第一时间谢我。”   “谢你了,谢你了!”沈书意忙撒娇,见谢沉舟逐渐放松了对他手腕的钳制,忙抽出来,双手合十,“真的谢你,沉舟。”   谢沉舟喉结翻滚,他确实也承受不住沈书意这样对他说话,退后了一步。   很快佣人给谢沉舟和沈书意找来了干净的衣服:“四少爷,谢先生,老爷让大少爷为你们各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谢沉舟出去拿衣服。   为了把更宽敞的房间留给沈书意,他自己去了洗手间。   谢沉舟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不正常,也很危险,需要尽快冷静一下。   不一会儿,沈书意擦干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外面有人在敲门。   沈书意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还是尽量扬起声问:“谁?”   无人应。   沈书意只好自己去开门。   才把门打开,他便被门外的沈书涵捉住手,飞快地往外拽。   “干什么好痛!”   沈书意“嘶嘶”呼痛,沈书涵没注意到他手腕上被谢沉舟刚才失控用劲捏出来的红痕,回过头,确定在这里他们说话不会被谢沉舟听到,才开口:“沈书意,你必须马上想办法和谢沉舟离婚,他很危险!”   沈书意松开搓揉自己腕上红痕的手,怔了一下,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沈书涵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见多识广,自然对高等级Alpha的特性也多少有些了解。   但他觉得谢沉舟根本就不是正常的Alpha。   他太在意沈书意,对沈书意的控制欲太强。   更可怕的是,沈书意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谢沉舟,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他好似早就为沈书意织了一张网,来到沈家,提出联姻,选定沈书意,都是他计划好的一部分,沈书涵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但他苦于没有证据。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书意自己的发现。   直到他闻到一股浓郁的白玉兰香调。   锐利的信息素粒子,裹挟着阴冷的风,直直地朝他的后颈腺体刺了过来。   杀了沈书意这个令人厌恶的三哥。   谢沉舟心想。   干脆同归于尽。   每一个劝沈书意离开他的人都是敌人。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安排了这么多才走到沈书意身边。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直到他和脸色煞白的沈书涵一起听到沈书意说:“不可能的三哥,我跟他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你想过吗?我要是提离婚,爸爸会同意吗?”   “而且,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是个很好、很有分寸感、很绅士的人。”   “我不知道外人对他有多少误解,但我会用眼睛看。”   “在他找到另一个他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我不会和他提离婚。”沈书意低声道。   沈书涵汗流浃背,根本不敢想他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还好,在沈书意这一番“真情告白”之后,谢沉舟对他的信息素威胁才终于渐渐撤去。   真是个疯子。   沈书涵心想。   可是他竟然拿不出一丝证据,去向沈书意这个傻弟弟证明谢沉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太可怕了。 第26章   二姐的生日宴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因为谢沉舟后半程表现得那样不悦,以至于沈父惴惴不安,斥责叶明曦居然会在二姐的生日宴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腺体残缺的Omega,又怎配得上沈家的Alpha?   倒是沈书意,趁其他人不注意又去打听了那个Omega的情况和去向,得知她家人已将她好好带回家,她的精神状况也已经稳定下来,沈书意才松了口气。   临走前,沈父亲自来送沈书意和谢沉舟,不过谢沉舟并未与沈父多话。   沈书意有心想劝劝沈父,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家的生意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总拿旁人的幸福去换。   这个道理,可能沈父和继母都不会懂。   和谢沉舟在返程的车上,沈书意沉默不语。   宽敞的商务型车里,沈书意和谢沉舟面对面坐着。   沈书意背对着驾驶席,坐在逆向的位置上,一双眼睛低垂。   而谢沉舟那双浓黑的眼眸却一直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谢沉舟开口:“还在想那个Omega?”   沈书意“嗯”了一声,抬头看他:“她喝的那瓶信息素缓释剂,和谢先生你常在喝的‘维生素’瓶身长得很像。”   谢沉舟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眨:“工作忙,总熬夜,需要些补剂。”   “我知道……”沈书意情绪低落,“谢先生,你被赶出家门过,那时候你父亲也觉得你是怪物对吗?”   “可是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沈书意抬头看他,“你只是稍微有些不一样,你可能就只是……只是……”   沈书意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在小的时候调皮了些,难管了些,明明你父亲也是个Alpha,他也是从小就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不,不是。   谢沉舟在心里沉默道。   他和这世上任何一个与他不同性别的人都有着本质差别。   可沈书意还是道:“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给生病的人多点耐心呢?”   “或许你给了他们耐心,他们也不会感激,只会更加地得寸进尺。”谢沉舟冷然道。   沈书意默然。   他觉得谢沉舟或许也说得没错。   人心复杂,而他只是个想法过于“清澈”的大学生。   学校的事忙完,很快便要迎来暑假。   在放假之前,沈书意的学校举办了一场“纳凉晚会”。   这场晚会的主角就是他们大三即将升上大四的学生。   未来一年,他们将会为了工作、考研、实习各种事情奔忙,很难再重新聚在一起,所以这一场“纳凉晚会”,其实也算是一场变相提前的“毕业晚会”。   晚会上,校长会登台发言,学生们则需要各自陈述自己对未来的打算,还有优秀的大三学生代表,会被请上台发表演讲。   听说晚会当天,很多学生的家属也会来。   这是Z大的习俗。   每次纳凉晚会,学生们都会邀请家长和家属们来参加自己大三的这场“毕业典礼”。   沈书意以前学校需要家长参与的所有活动,包括家长会,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去,有一年他三哥代表家里出席了他学校的一场家长会,结果闹得学校里几乎半个学校的学生倾巢出动,都是专门跑来看他的,还有很多不是本校的学生得知了消息也试图偷偷翻墙进来,搞得学校的安保措施差点瘫痪,那次之后校长还专找了沈书意谈话,让他以后家长会最好喊别的家长来。   从那之后,沈书意碰到这种家长会之类的事甚至都不会带回家,默认自己是自己的家长。   但这次不知道为何,沈书意有点想邀请自己的家属——谢沉舟参加。   主要是……他前段时间刚从乔婉口中听说林深喜欢他的事。   沈书意之前和林深接触得不多,是通过一起做小组作业逐渐熟悉起来的,现在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结婚了,林深也知道。   沈书意觉得,既然知道他已经结婚,林深应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明里暗里地找借口接近他了,但说不定呢?   而且,他似乎是对谢沉舟有误解。   那时候沈书意还没对外公布他和谢沉舟要结婚的事,林深对谢沉舟有误解也属正常。   现在他们已经“结婚”,这个误解是不是也该解开一下?   至少应该替谢沉舟向林深证明一下,谢沉舟其实根本不是他口中说的“危险”的人。   于是“纳凉晚会”前夕,参与排练多日的沈书意在谢诚的下班时间,带着一封“邀请函”去找谢沉舟。   谢沉舟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身周的气压比以前低了些,看起来也似乎比以前更沉默寡言。   但他对沈书意依然和以前一样周到和体贴。   他记得沈书意爱吃什么,会让司机在接送他的同时顺路接送沈书意上下班,甚至知道车里空调太低沈书意会怕冷,还会常在车里替沈书意备好一件外套。   这些事情,说出去可能连三哥都不会信。   说到三哥……   这几天沈书意真的觉得三哥有点奇怪。   他经常有事没事给沈书意打电话,要不就是发消息,问沈书意最近和谢沉舟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但沈书意反问沈书涵到底有什么事,沈书涵又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书意能理解他关心自己,但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对谢沉舟的误解那么深呢?   傍晚,沈书意搭乘电梯去了谢沉舟所在的顶楼办公室。   沈书意敲门,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进。”   他推门进去。   和谢沉舟相处了一段时间,沈书意已经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总是小心翼翼地叫“谢先生”了。   但他也不太好意思每次都叫谢沉舟“沉舟”,所以只有在私底下偶尔两人聊得还算不错的时候,才会小小地叫他一声。   其他时候,多数是大大方方地称呼他一声“谢先生”。   “谢先生,”沈书意背着手,把邀请函藏在手心里,一步一步地朝他过去,笑眯眯地问,“在忙什么?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吗?”   这就是沈书意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没人会闲着没事打听谢沉舟每天都在忙什么。   只有沈书意会问他“在忙什么”?   其实沈书意也无意打听,他问这话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套近乎的目的,他也不指望谢沉舟能回答。   但在谢沉舟看来,这更像是撩拨。   谢沉舟的喉结轻轻一滚,看了他一眼:“结束了,等司机来就下楼。”   “不急。”沈书意还是笑着,凑到谢沉舟办公桌边差一步的距离,先把手里的邀请函递过来。   “这是什么?”谢沉舟看了看邀请函上面的字。   “邀请函……”沈书意不好意思地道,“学校要举办个晚会,有点类似于提前开‘毕业典礼’的性质。”   “晚会允许带家属,不知道你那天有没有空?我的意思是说……”沈书意急忙补充,“学校里大部分认识我的同学都知道我结婚了……你知道这种事在学校瞒不住的……我们办婚礼的时候,学校的同学我一个都没邀请……他们可能会觉得……嗯当然是先看你的意思,如果谢先生没空的话……”   “这次如果我不去,他们会怀疑你是不是和伴侣感情不睦?”谢沉舟打开邀请函扫了一眼,根本没细看,“有空。”   “真的吗?”沈书意高兴起来,漂亮的眉毛一扬。   他一笑,深蓝的眼眸里便似有花开。   谢沉舟闻到空气里从沈书意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味道,比信息素的味道还诱人。   “嗯。”谢沉舟淡淡地应了。   “那……我回去就选一身好看的衣服,到时候绝不给谢先生丢人。”沈书意絮絮说着,相比谢沉舟,他自然话更多。   “咚咚——”办公室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啊?”沈书意回头,“赵秘书?”   谢沉舟这间办公室,一般也不会有旁人会来敲门。   “谢先生我不打扰你工作,我可以去你的休息室等你吗?”沈书意指了指办公室里那间独属于谢沉舟的休息室。   谢沉舟点头。   那是谢沉舟的私人领地,当然只会对沈书意一人开放。   沈书意推开门。   扑面而来是属于谢沉舟的浓郁的满满的信息素粒子,那些狂暴的粒子疯狂地如饿狼扑虎般在沈书意进去的一瞬间将他包围、吞噬。   沈书意对此却毫无所觉。   休息室的门关上。   谢沉舟的喉结再一次轻微地上下滚动。   赵简在此时推门而入。   “谢总。”赵简将谢沉舟要的一叠学术资料和一沓厚厚的牛皮信封放在谢沉舟的桌前。   “嗯。”谢沉舟应了一声。   “嗯……谢总,”赵简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您印了那么多张沈先生的照片……要不要我帮您选几张比较清晰的裱起来?”   谢沉舟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颇具侵略性,带着强烈的独占谷欠望,和一丝令人脊背发寒的警告。   赵简头皮发麻,却也不敢多问,只好挑了另一份资料的事情问:“您要找的这份关于……Enigma如何令Beta长出腺体,变成Omega的学术资料,是沈先生需要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看,你有问题?”谢沉舟当着他的面,将那份资料缓缓收进抽屉。   “没……没什么……”   即便真正的答案,此时赵简和谢沉舟都早已心知肚明。   ——要把这件事告诉沈先生吗?   赵简在心里想。   不,还是算了,毕竟谢总才是他真正的上司。   上司的事,他不该多管。   他此时更需要……保住自己工作。 第27章   当晚在更衣室,沈书意又开始烦恼自己在“纳凉晚会”上该穿什么。   他当晚没有需要表演的节目,但要代表他们这一届的优秀学生上台发言,晚会和二姐的生日宴那种社交场合又不太一样。   更重要的是,晚会结束后,在学校的礼堂还会举办一场舞会。   这种类似于“毕业舞会”的活动很多同学都会感兴趣,沈书意以前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参加。   他以前也从未参加过这种性质的舞会。   说白了,沈书意以前的日常生活真的很枯燥,往往就只是来回去学校、宿舍和沈宅三者之间。   他朋友少,平时能说得上话的同学也不多。   很奇怪,他明明不*是个高冷难亲近的人。   听说这一次的舞会,可以邀请家属一起参加,参加舞会的人还可以选择戴上假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沈书意心想,谢先生一直都和他不一样,他孤傲且沉默,在生意场上一定手腕狠戾,因为很多人都怕他,唯一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点,就是谢先生看起来朋友也很少,甚至可能没什么朋友。   如果谢先生本人愿意的话,沈书意想他可以邀请谢先生和自己一起参加这个舞会,大家戴上面具、腺体伪装贴这些,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个参加舞会的人究竟是谁。   这舞会在Z大每一年都很受欢迎,还会有不是本校或者不是大三的学生偷偷戴上面具混进来,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人管。   到时候礼堂里会有很多不是本校的Omega和Alpha,参加舞会的人基本都会选择戴上腺体伪装贴,这种伪装贴戴上后,可以短暂地将自己伪装成另一种性别。   但这对于谢先生的层级来说,毕竟是一种向下的社交,对他毫无益处,不知道谢先生会不会感兴趣。   谢沉舟帮沈书意这么多,沈书意能拿出来回馈的也就只有这些寒酸的东西了。   他的资源、眼界、层级、能力各方面都远不如谢沉舟。   可是没办法,沈书意力有不逮。   他想邀请谢沉舟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拉谢沉舟参与一下向下的社交。   与不是跟自己同层级的人社交有一个好处,就是无顾忌、没负担。   谢先生有时候或许就是把自己绷太紧了。   所以才看起来那么严肃,总不苟言笑。   他需要纾解。   毕竟心理学这块,沈书意还算专业。   他挑选好了衣服,又拿去找谢沉舟。   从上一次的选择就能看出来,谢沉舟的眼光很好,能给他适当参谋。   来到地下室。   这一次沈书意没有提前给谢沉舟发消息。   主要是他忘了。   每次他想下地下室找谢沉舟,发消息问谢沉舟,谢沉舟总是很快回复,内容要不就是“有空”,要不就是“直接下来”,从来没有一次拒绝过他。   沈书意便有些疏于礼貌。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到一半,沈书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会不会有些不妥,但下都下来了,他只好故意加重自己下楼的动静。   他甚至提前出声和谢沉舟打招呼:“谢先生,我下来了?”   谢沉舟正坐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研究赵简给他找来的那份文献。   至于沈书意的那张骑马照,他也让赵简帮忙拿去扫描出了一份电子版。   高清的电子版照片此时就被投影在他面前巨大的电影幕布上。   谢沉舟看文献看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沈书意下来的脚步声。   等他听到沈书意的声音已经晚了。   他回头,发现沈书意就站在影音室的门外。   “那个……”沈书意看着那张电影幕布上自己十几岁时的高清脸庞……   他那时候青春期,嘴角甚至还爆了一颗粉红色的小痘痘。   此时此刻,在谢沉舟地下室这块影院级的电影幕布上一览无余。   沈书意怔住。   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束手无措:“谢先生,这……这照片你什么时候……”   坐在地下室看他的照片?   这……为什么?   他竟不知谢先生还有这样的爱好?   谢沉舟一脸镇定地将投影关掉:“投影有点问题,随便拿了张照片测试了下清晰度。”   “那……谢先生怎么会有电子版?”他看出来了,这张电子版的照片根本就是拿原来他送给谢沉舟的那张照片扫描出来的,照片四个角还有些陈旧泛黄的痕迹。   谢沉舟继续面不改色地解释:“担心把你的照片弄坏,也想多摆几个地方,所以随手扫描了一下,留一份原件方便打印。”   沈书意脸红不已:“谢先生如果还想要照片问我要就是了……我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照片,在我以前的ins上,都是电子版,就是那个平台我现在不怎么用了。”年纪大了,不太爱拍照了。   ——沈书意不太敢在谢沉舟面前说这话因为谢沉舟比他年纪大。   “问你要就给?”谢沉舟无机质般的黑色眼睛看着他。   沈书意卡壳……   这事就被谢沉舟蒙混过去了。   沈书意也没怎么在意,虽然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下来找谢沉舟可不是为了这事:“谢先生,帮我看看这套衣服。”   他把衣服的防尘袋解开。   谢沉舟看了看那套他亲自为沈书意定制的新西装。   沈书意的衣帽间里,还有好多套自己给他定制的西装,每一件都穿过去也要花不少时间,谢沉舟乐此不疲,不会让沈书意的柜子有只剩旧衣服的机会,他会定期为沈书意添新衣。   每一套衣服。   每一套衣服沈书意穿都很好看。   定做衣服的工作室每半个季度就会给谢沉舟送来一本当季新款服装的参考杂志。   不仅仅只有西装,还有日常能穿的休闲装、运动装等等。   谢沉舟一页一页翻过去,会在适合沈书意的那一套衣服那页停留很久,他会在脑海里想象沈书意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   想象得多了,也就不甘于仅仅只满足这些。   脑海中已经想象过无数次沈书意穿不同衣服的样子,他其实眼下多了一丝厌倦。   特别是沈书意拿这套西装过来给他参考。   穿上有什么意思?   谢沉舟心想,脱掉才有意思。   他根本没起身,不同于以往,沈书意只要过来问,他就会认真地看过后给出参考,今天,他只是倚靠在沙发上,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脱了,穿给我看。”   “啊……?”沈书意总觉得谢沉舟说这话有些暧昧。   但他对于谢沉舟的一些态度向来摸不准且迟钝,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是自己想法太龌龊,误会了谢沉舟的意思。   “那我去更衣室换下。”沈书意拿起衣服。   “就在这儿换,”谢沉舟阻止了他,“待会儿一边穿一边还要我帮忙,嗯?”   谢沉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侵略性。   可沈书意还是迟钝地没感觉到。   是的,要是衣服不会穿,还是需要谢沉舟来帮他穿。   但沈书意没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被谢沉舟绕进去了……帮忙穿衣服不代表他要在谢沉舟面前脱衣服……   沈书意微微侧过身,开始背对着谢沉舟换衣服。   这太刺激了。   谢沉舟不自觉地咽口水。   他之前,可是只在监控里看到过沈书意换衣服。   和亲眼看到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谢沉舟有意识地伪装自己,放缓了呼吸。   甚至“优雅矜持”地将自己的一条长腿翘起在了另一条长腿上。   他这副模样,倒显得更放松闲适,反而衬托着正在脱衣服的沈书意愈加窘迫。   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又开始升高。   那些浓郁的信息素粒子,带着浓郁的花香,一层一层将沈书意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谢沉舟开始有意识地操控自己的信息素,跟随他的视线,代替他的手,一寸一寸将沈书意全身上下抚摸了个遍。   上衣已经褪去,沈书意的腰肢细得几乎不盈一握,皮肤好白……那种现场看到的视觉冲击,和在高清监控屏幕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谢沉舟甚至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即将摸上去的手。   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闲庭信步,滴水不漏。   一开始的窘迫过去,沈书意也没有那么扭捏了,他微微侧身,去捞放在沙发上的上衣衬衫。   谢沉舟如愿看到他胸口的一抹春色。   吻上去一定很香甜。   谢沉舟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   沈书意开始褪裤子。   在他动作的时候,谢沉舟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慢慢往下,顺势恶劣地将放在沙发边的防尘袋连同里面剩下的衣服都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不动声色。   沈书意褪下裤子,回手一捞,却凭借刚才的本能记忆没有捞到他放在沙发上的衣服,一阵疑惑,回头,往后退了几步才把裤子从袋子里取出来。   这个距离,谢沉舟几乎已经能感觉到从沈书意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很香,很甜。   让他很想一口吃掉。   “谢先生……”穿好裤子,扭上衣纽扣的时候,沈书意果然又遇到了问题,他咬着唇角,不好意思地对谢沉舟道,“这个衣服也这么难穿吗?”   谢沉舟愉悦道:“过来。”   这种复杂的衣服真是优秀的设计。   谢沉舟心想,以后不如专挑这种买,让沈书意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最后都只能找他帮忙。   谢沉舟帮他扣扣子的时候,故意加重手里的动作,因为这个角度不如他坐在高脚凳上和沈书意的距离近,谢沉舟故意懒洋洋,不想起身的模样,将沈书意的衣襟不停往下扯。   沈书意果然最后站不稳,一下跌倒在谢沉舟怀里。   谢沉舟和他的信息素最终如愿以偿把沈书意抱了个满怀。   甚至还偷摸了一把他的屁股和腰。   当然,在沈书意的视角,谢沉舟只是“好心”地帮忙托了他一下。   “谢谢谢先生……”沈书意面红耳赤,一只手不受控地按在谢沉舟的腹部,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平衡,“是我没站稳。”   “不用谢,”谢沉舟的一只大掌托在他屁股上,淡淡道,“应该的。” 第28章   终于选定了衣服,沈书意开始期待学校晚会的到来。   这期间,乔婉有给他发来私聊消息。   乔婉:【纳凉晚会你参加的吧?我记得你还要上台发言来着?】   沈书意回复:【是的。】   乔婉:【那你结束后的舞会也参加吗?】   沈书意:【参加的,和我的伴侣一起。】   乔婉:【就是我上次在学校见到的那个?】   沈书意:【对。】   乔婉没再回复。   沈书意知道乔婉的用意,但那又如何,他不会喜欢林深,也已经结婚了。   晚会那天,出入学校礼堂的同学果然比之前要多,还有很多本校的同学带着自己的家属,晚会台下的观众席坐满了一对一对的情侣,什么性别的人都有。   谢沉舟工作忙,沈书意没邀请谢沉舟来看晚会,只邀请了他参加晚上的舞会。   主要是晚会观众席大家都并排坐在一块儿,沈书意担心谢沉舟会不习惯。   不过没想到他上台演讲结束,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观众席末尾的谢沉舟。   他正表情淡淡地跟着观众席的众人一起为他刚才的发言鼓掌。   沈书意两颊泛红,一下台就沿着观众席旁的走道飞快奔向站在入口处的谢沉舟。   “谢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沈书意绯红着脸道。   “刚才。”谢沉舟低头看他,顺便迈前一步,从前面观众席最末排的一个空座位上捞起了一捧娇艳欲滴的鲜花,递给沈书意。   “这……这是给我的吗?”沈书意欣喜地瞪大眼,卷翘的眼睫跟随他眼皮颤动的幅度一扑一闪。   “嗯。”谢沉舟望向他的眼神很专注。   沈书意低头去看手里的捧花,扎得十分漂亮,可见选花的人极有品味,自然也不是学校那种为了给台上学生们捧场安排的回收型花束能比的。   大花束里鲜花朵朵,色调高雅斑斓,且香气扑鼻,沈书意下意识地在里面找了找,没找到白玉兰,倒是找到了几朵做配的黑巴克。   沈书意有点失望,他其实很想试着在谢沉舟身上或他身边有关的一切物件上闻到白玉兰香,但谢沉舟似乎在有意避之。   不过无所谓,谢沉舟今天能在这里出现,他已经很开心。   他手捧花束,和谢沉舟一起并肩走出晚会礼堂。   他身上的那一身礼服,纽扣是晨起时让谢沉舟帮忙扭上的,胸口的鸢尾胸针,也是谢沉舟顺手帮他别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上台发言时调动了沈书意的情绪,他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同于以往的亢奋和小激动。   沈书意对谢沉舟道:“啊……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没出息……”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嘉奖,没想到这次学校竟然让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哎,”沈书意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我本身的学习成绩并没有那么好,只是可能……有时候会比别人更努力些……”   比如,那些大家凑在一起最后却依然很难完成的小组作业,只有他一个人愿意踩着deadline坚持通宵帮大家完成。   他其实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获得这些有些人甚至根本看不上的东西。   “不会,你很优秀,”谢沉舟停下脚步,道,“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看下今晚舞会的规则介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前面通往舞会礼堂的小道上,有负责组织管理这次舞的同学在发传单。   沈书意捧着花快步过去,从对方手里接了一张传单过来。   接着头顶明亮的路灯光,沈书意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传单上写的字。   最上面一行是大写加粗的艺术体:【假话大冒险——极暗三十分钟】   旁边的同学过来介绍:“今晚的舞会将持续一个半小时,其中有半小时会搞活动,同学可以看看哦……”   “极暗三十分钟,就是大家都戴上面具,在黑暗的礼堂里挑选自己心仪的舞伴,这三十分钟里,大家必须要说假话……大部分时候都得说假话哦!当然不排除有些人想真假掺半说,就看你自己会不会分辨啦!”   “就是说,这三十分钟里,大家需要摸黑撒谎?”沈书意回头看向谢沉舟,“谢先生,你还想参加吗?”他会不会觉得舞会活动太幼稚?   撒谎?说反话?   这不是以前电视上那些吵吵闹闹的综艺里常玩的游戏吗?   三哥应该比较擅长。   谢沉舟无所谓,他说今天就是为了来陪沈书意玩的。   他说是来陪自己玩的。   沈书意又有点开始想脸红了。   谢先生真的是一个很成熟稳重又很体贴的人。   两人来到舞会礼堂门口。   有人在摆小摊兜售腺体伪装贴。   这种伪装贴,能让任何一个人伪装成任何性别。   比如让一个Beta贴上Beta贴,那他就是一个“伪装”成Beta的Beta。   大部分人,特别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都是需要靠观察腺体去确定一个人的性别,也只有暴露出腺体,才能证明一个人的性别。   有的Omega可能身高体壮,有的Alpha可能矮小瘦弱,虽然这种情况是少数,但不代表不存在。   当然伪装贴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娱乐,毕竟贴纸粗制滥造,一看就假,只是用于这种游戏性质的伪装倒是完全足够了。   沈书意过去挑了张Beta伪装贴:“我用这个吧,谢先生?我一看就是Beta,也伪装不了别的性别啊!”   谢沉舟跟在他身后看了看,也挑了张Beta伪装贴。   “你也装Beta吗?”沈书意道,“谢先生不像Beta。”   “刻板印象,”谢沉舟难得说教,“谁说我不能装Beta?”   “说得也是哈……”沈书意又有点犹豫,“那我装Alpha怎么样?”   他的手在那些五颜六色的伪装贴上方挪来挪去,最后选中了一款盲盒:“不如让老天决定我装什么。”   谢沉舟付款。   两人又去旁边的小摊挑了两个面具。   “我们都知道对方要装什么,会不会没惊喜?”沈书意手里拿着谢沉舟付款买下的那枚小兔子面具,翻来覆去地看,“不过如果谢先生不告诉我自己要伪装成什么样,我应该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   谢沉舟手里拿着和沈书意那枚款式差不多的狐狸面具,漫不经心地问:“就算在黑暗里,你失去双感,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我吗?”   沈书意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蓦地僵了一下。   谢沉舟跟着他停下脚步。   “不……不好意思……”沈书意道,“想起了那天在会馆……不太愉快的经历……”   谢沉舟忙也道歉:“抱歉,是我想得不周到……”   “没事没事……”沈书意喃喃,“是我选择不继续追究这件事……”   他很快调整过来:“走吧,我们进去。”   沈书意进礼堂前拆开了盲盒,竟然是Omega贴。   他想过要装Beta,也想过要装Alpha,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装上Omega,但没法子,买都买了,还是谢沉舟付的款,他只好给自己贴上。   现在,他是“Omega”,而他身旁的谢沉舟,是“Beta”。   腺体伪装贴上喷了一层淡淡的信息素阻隔剂,和信息素阻隔贴一样的功效,贴上后信息素就短暂地无法溢散了。   旁人自然也无法通过信息素来辨别性别。   舞池边,沈书意摘下了自己胸口的鸢尾胸针,让自己看起来和刚刚在舞台上的模样有区别。   既然要伪装,那就认真点。   至少不要让除谢沉舟以外的人第一时间认出他吧?   舞会开始,舞池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沈书意这才发现,黑暗里想第一时间认出谢沉舟,可能真的有难度。   因为大家的面具都是在礼堂外面的小摊上买的。   一首舒缓的舞曲过去后,舞会的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   原本仅仅只是灰暗的光线彻底变成了黑暗。   “谢先生……”沈书意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身旁谢沉舟的衣摆。   “嗯,”谢沉舟声音低沉,凑近过来,将他的腰搂住,“我在。”   舞池里,大家都在跳舞,沈书意也是印象中第一次……自己有意识地离谢沉舟那么近。   他的心跳如擂鼓,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害怕。   可能是那一天在诚鼎公馆,那个登徒子留给他的阴影太深了。   沈书意不自觉地又靠近了谢沉舟一点。   隔着面具,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狐狸面具下的那双黑沉发亮的眼睛。   黑暗中,沈书意竟只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微光。   “说谎游戏开始。”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谢沉舟低下头,在沈书意的耳边道:“沈书意,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希望你是Omega。”   沈书意被谢沉舟低沉的声音蛊惑,下意识地忘了自己也要说谎接话,反而是问他:“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标记你,每天都标记你。”谢沉舟的声音很轻,说着轻浮的话,却未曾让沈书意觉得下流。   他只觉得被蛊惑,双腿阵阵发软,却还要勉强让自己维持镇定:“我……谢先生,我是Omega,你现在就可以标记我。”   不就是说假话吗?   在之前沈书意的意识里,说假话等于说反话,却不想谢沉舟竟直接另辟蹊径,编造出了一个纯粹的谎言。   果然是华大Alpha学院毕业的脑子,转得够快。   这比那种简单粗暴且机械性地说反话要刺激得多。   沈书意学以致用,有些挑衅地看向谢沉舟。   这种时候,这种轻浮,自己也会。   但他没有意识到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呼吸就已经开始变急促。   他微微仰着头,脖子修长,像一只正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的漂亮天鹅。   他喉颈间最脆弱的地方,正毫无保留地朝谢沉舟露出和敞开。   他甚至不知道,Alpha的夜视能力比Beta要强得多,更罔论谢沉舟是Enigma。   在谢沉舟的眼中,黑暗的礼堂,和面前扬颈等待自己标记的沈书意,都一览无余。   谢沉舟向沈书意靠近。   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沈书意想起了那天在诚鼎公馆。   为什么谢沉舟在黑暗中……给他的感觉跟那个“登徒子”那么像?   他刀削般高挺的鼻尖正在一寸一寸地擦过沈书意的后颈。   锐利的犬齿停留在那张Omega伪装贴上方。   与那天不一样的是,沈书意闻到了谢沉舟身上独属于他的,淡淡的芬芳。   “可以标记你吗?”他听到谢沉舟问自己,“我的尖齿会刺破你的的腺体,会在你的腺体上留下浓郁的信息素,在往后的整整一个星期,你的身上都会留下属于我的味道。”   沈书意几乎站不稳,他勉强收紧了揽着谢沉舟肩膀的手,差不多快要挂到他身上,他尽力地让自己平复下不安的情绪,悄悄地、轻声地、腿软地在谢沉舟耳边一字一句地慢慢道:“可、以。” 第29章   三十分钟游戏结束了。   后面就只是普通的舞会,沈书意看谢沉舟看起来有些疲乏,额前似乎都冒出了细汗,担心他是不是易感期又要来了。   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即便大家都贴着和阻隔贴差不多作用的伪装贴,还是太过危险,再加上阻隔贴不是抑制剂,不能起到抑制剂的作用,反而会因为阻隔信息素,使腺体无法释放信息素而造成损害,总之对易感期快要到来的Alpha来说很不好,为此沈书意果断结束了舞会参与,将谢沉舟从礼堂里带了出来。   两人来到开阔的地方,各自撕下腺体伪装贴,沈书意看着谢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息素驱散喷雾,往自己的身周喷了喷。   沈书意担忧地道:“谢先生是易感期又快要来了吗?”   谢沉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当天晚上,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回到家,他洗漱上床,收到了林深给他发来的消息。   【今天在礼堂看到你和你的伴侣,你们带着同款狐狸和兔子的面具,而他愿意戴上Beta伪装贴陪你玩,是我误会他了,他不是我想的那种Alpha,祝福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沈书意正开着床头灯整理明天回去华大附属精卫上班需要用到的材料,没有细看,只粗略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隔了一会儿,林深的又发来一条新消息:【这是戴教授整理的,有关于Enigma的一份详细资料,你可以看一下。】   【我的Alpha朋友和我们是一个专业的,他甚至在选修课上学到过如何靠信息素简略分辨Alpha和Enigma,当然这种分辨方式有不科学和不准确的地方,其实这件事我一早就想跟你说,但又觉得没必要,你就当我是随便跟你分享一下我自己摘录和整理的学习资料吧!】   【我那个Alpha朋友说,见到你伴侣的第一眼,闻到你伴侣信息素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你伴侣有可能是Enigma,当然我们都没证据。】   发完这条消息,林深那边就再也没了动静。   沈书意打开了那份资料。   资料上的一句话甚至比开头的引言更快地映入他的眼帘:【普通的抑制剂对Enigma无效,他们需要用信息素缓释剂来维持每日的信息素稳定,另外,信息素稳定不代表精神状况稳定,Enigma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精神状况不稳而反过来刺激信息素,使其陷入信息素失控、甚至暴乱的深渊。】   “无稽之谈。”沈书意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这份资料他会研读,但不代表他会相信林深所说的,谢沉舟不是Alpha,而是Enigma。   谢先生温柔又克制,看起来那么正常。   他是个察觉到易感期有可能即将到来时,会给自己喷上信息素驱散喷雾,尽量不去影响别人的Alpha。   他怎么可能会是Enigma?   回到华大附属精卫上班,沈书意收到一个通知和消息,他将获得跟随医院的性别心理精神卫生科的精英团队,前往距离H市一千多公里外的D市,进行交流学习。   届时沈书意的那位内推引荐人——华大医院信息素外科的陈新主任也会和他一起去。   事实上这次去D市交流,沈书意能获得随行学习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位老师的引荐。   沈书意为此非常感激对方,但又想到谢沉舟当初特意提醒过他要离对方远一点,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沉舟。   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沈书意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于是他还是找了个时间,在谢沉舟下班,看起来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跟他说了这件事。   两人是坐在谢沉舟宽敞的商务型车里,看得出谢沉舟今天挺忙,应该是刚结束掉一个重要会议,手里正拿着一沓会议记录在翻看。   “谢先生……”沈书意纠结一番,低声道,“这个周末,我要跟华大附属精卫的医疗团队一起去一趟D市,自从小时候那次走丢后,我就很少再出过远门,这次挺紧张的,不过还是想问一句谢先生……我可以去吗?”   谢沉舟听到这话,翻看会议记录的手一顿。   他没说话,捏着文件的手渐渐收紧。   沈书意看到他手心里的文件都快被他捏皱成抹布了,他连忙提醒:“谢先生……?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小心翼翼地帮谢沉舟把捏皱的那一叠文件取下来,一点一点地重新帮忙抚平,就像在抚平谢沉舟心里波涛汹涌般起伏的波澜:“前几天在学校舞会礼堂时就怀疑,你是不是易感期又快到了?情绪看起来不是很稳定,这样一直憋着会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也可以说给钱叔听……还是要适当地纾解下情绪才行呀?”   果然是专业的,听沈书意说完这番话,谢沉舟心里的恶念平静了不少。   说实在的,他刚才唯一的念头,是想着要立刻把沈书意锁在家里的地下室,用链条牢牢地捆住,不让他去任何地方。   他现在对沈书意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一想到他马上要和别人一起去D市那么远的地方,他的嫉妒心就发作,恨不得把那些人挖个坑埋了。   他越来越不像个理智的人了。   他的母亲后期也是这样,疯狂地把父亲关在家里,不给他饭吃,也不给他水喝,只知道抱着他,标记他……直到他瘦得像皮包骨。   后来谢晟明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用他偷偷藏起来的切牛排用的钝刀,一点一点地把锁住他的粗铁链磨断,才终于逃出生天。   所以谢沉舟能理解,为什么他父亲会觉得他也是个怪物,在他分化成Enigma之后,第一时间想到要和他断绝关系,要把他扔掉。   就连谢沉舟自己,都觉得Enigma这种性别太恐怖,他迟早有一天会伤害到沈书意。   就像现在,沈书意对他越温和,他的想法就越疯狂……   他已经不想挖坑埋别人了,他想掐住沈书意的脖子,让他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他们一起殉情,找个地方埋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太疯狂,沈书意不会同意的。   沈书意会恨他。   除非他一击毙命,否则沈书意会轻而易举地在他手下逃出生天,最后变成另一个谢晟明,用陌生恐惧的目光看着他——自己的伴侣,然后去报警,说他实施谋杀未遂,要求警方立刻将他逮捕。   或者以伴侣的名义将他送进精神病院,精神病院会对他实施人身自由限制,为他做最全面的身体检查,最后测出他是一个陷入疯狂,对社会极具危害且有极强攻击性的Enigma,把他永久关起来,像他母亲一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谢沉舟不想这样对沈书意,相比他的结局如何,他所剩余的理智更想让沈书意活着。   他想让沈书意好好活着,看沈书意笑,为他烦恼,被他阴暗恶意的“登徒子”行为欺负哭。   这些这些,都好像比和沈书意一起死掉更让他感到舒服。   极端的快感是一次性的,细水长流的刺激才是永恒。   谢沉舟满意于自己此刻的智慧。   他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本能一回,往椅背上靠了靠,放松自己,问沈书意:“什么时候回?”   “大概需要一周吧?主要是看研讨会的开展进度……”   谢沉舟的表情沉下来,又有点绷不住了:“什么研讨会要开那么久?”   沈书意又把具体的情况都告诉了谢沉舟:“陈新老师也会一起去的。”   谢沉舟脸色阴沉。   不克制了,一起殉情吧,就现在。   晚上,谢沉舟还是过来,帮着沈书意一起收拾周末要出发的行李。   白天谢沉舟和沈书意都忙,肯定没时间收拾,反正晚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前整理。   钱*叔听说沈书意周末要出远门,也张罗着想给他准备些能带去的东西,主要是沈书意一般想不到的,比如随身药箱这些,里面会放一些常备药。   但他看到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在一个房间里,围在行李箱前和谐地说着话,又觉得自己不适合再插,进去,悄悄地把给沈书意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他的房间外,便轻手轻脚地转身走下了楼。   谢沉舟其实早就察觉到钱叔拿着东西过来了,但这是沈书意的房间,他不想让钱叔频繁地进来,于是装作不知道,甚至钱叔站在门外的时候,他故意侧了侧身,不想让钱叔和沈书意的目光有接触。   幸好,沈书意未曾察觉到钱叔的到来。   “我就带三套衣服换洗就够了吧?再带一套睡衣?再多的箱子里很难塞满……”沈书意站在衣柜前,左看右看地犹豫。   谢沉舟的视线划过沈书意随意堆放在行李箱上的贴身衣物,伸手捞过来一件一件地帮他折叠。   一边折叠,一边在这些衣物上留下自己不知不觉逸散出的信息素。   衬衣、棉质睡衣、长裤,还有内库。   真可爱。   沈书意的内库都是白色的,他好像很穿喜欢白色的内库。   谢沉舟克制住自己凑下去亲吻嗅闻的邪恶念头,视线最终不受控制地停留在房间角落,那个视角对着卧室床尾,已经被沈书意拔掉插头的监控上。   想去打开。   谢沉舟心想,想偷窥沈书意睡觉。   都要一周见不到他了,只是偷看一晚上应该没关系吧?   他不会让沈书意知道的,偷看自己的伴侣睡觉不犯法,就算沈书意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起来,这也仅仅只是简单的家庭纠纷。   他甚至都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那就这样吧,晚上在地下室看着沈书意睡觉。   他让赵简帮忙洗出来的那叠骑马照,已经被他弄脏十几张了。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无法克制住自己。   就让今天晚上,换做沉睡的沈书意来陪他发泄多余的谷欠望吧。 第30章   夜晚,沈书意换上了睡衣安心地躺在床上。   他以为卧室是他最私密安全的港湾,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被他拔掉插头的电子监控探头本身是装有电池的,被人悄悄打开开关,就能继续开启工作了。   周末,沈书意和团队一起去了D市学习。   主带队的是华大附属精卫的优秀专家们。   他们来到D市的一家精神病院,那里收容着的都是一些精神不正常的Alpha和Omega,大部分的Alpha都经历过信息素失控,大部分的Omega也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信息素问题最后导致精神不正常才住进来的。   但令沈书意意外的是,这家精神病院里,还住着几个Beta。   说是Beta,好像又不太准,因为沈书意分明看到他们的后颈有一个模样异常且小小的腺体,那个腺体比Omega的腺体看起来要小,但从形状判断,应该是类属于Omega的腺体形态。   医院负责接待的医生告诉沈书意:“这是被Enigma的信息素影响过的Beta,他们如今和Omega几乎无异,有发热期,能被标记,受孕率高……唯一不同的区别,是他们只能被使他们变成Omega的那个Enigma标记,也无法逸散有味道的信息素。”   “无法逸散有味道的信息素?”沈书意注意到医生说的这一点。   “是,研究证明,变成Omega的Beta腺体里是能提取出信息素的,否则他们不会因为得了与信息素相关的心理疾病而被收治到这里。”   “那影响他们的Enigma能闻到他们信息素的味道吗?”   那医生被沈书意问得怔了一下,而后尴尬道:“这还真……毕竟现在的临床案例太少,我可能也需要去查查资料才能回答你,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我们医院的综合楼资料室看看,那里有收录关于一些Enigma如何将Beta变成Omega的相关资料,并且对外开放。”   沈书意连忙点头,并在心里默默记录。   他知道这个关于Enigma的知识,只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被Enigma改变了性别的Beta,他们看起来表情痛苦,就和那些因为种种信息素问题导致精神不正常才住进来的Omega没有区别。   甚至据说,这个Beta病房里原本还住着一个女孩,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Omega的事实,就在沈书意来医院交流参观的前几天,选择在病房洗手间里用一条简单的毛巾,自尽了。   那该有多痛苦。   沈书意几乎不敢想,这个女孩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用这种艰难又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Enigma本就是天生的恶魔,”那个负责接待沈书意的接引医生有些不太平静地道,“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他们是信息素的傀儡,一切言行几乎都被他们的信息素所支配。”   这是沈书意第二次从他人的口中听到关于“Enigma是天生恶魔”的评价,但他觉得对方说得并无道理:“应该会有不是恶魔的Enigma吧?Enigma的信息素等级是很高,但他们的个体素质也会比Alpha强悍得多,这样的话,只要他们想克制,应该是能克制住谷欠望的吧?”   “且不说Enigma,就说这世上的大部分人,极端理智的又能有多少?”那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书意一眼,“谷欠望,本就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   沈书意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下午,和沈书意一起来的华大附属精卫的大拿们去了会议厅参加临床经验交流会,沈书意则婉拒了医院里派来招待他的医生的陪同,一个人来到医院的综合办公楼。   这个医院的规模没有华大附属精卫那么大,但它特别就特别在,是一所性别心理卫生专科院,病房里住着的也都是和沈书意所学专业相关的病人。   沈书意很珍惜这次能来参观和交流学习的机会,像他这样的学生,能在实习阶段碰到专业对口的临床病人的机会不多,而且这些病人,都有着十分明确的病例,这对于沈书意来讲大有裨益,不管是他以后读研,还是写论文,还是正式地参加工作。   果然如那位医生所说,综合办公楼有一个图书馆,里面收藏了很多可供本院医生翻查的经典病例,也收藏了很多性别心理学相关的资料。   目前关于Enigma的研究,不管临床经验还是文献,都有很多空白,但下午听了那个Beta女孩的故事后,沈书意还是决定,他的毕业论文要写这个专题。   虽然这个选题对他来说并不友好,写起来难度也一定很大,但他下意识觉得,Enigma不会是个纯粹的恶魔,也并非无可救药,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想找到这个办法。   而且,以后他如果想走性别心理医生这条路,学术上还是需要用心且获得些成就的,否则就跟那些开私人诊所混日子的半吊子医生没什么两样,这不是沈书意所追求的。   令沈书意欣喜的,是医院的图书馆里确实有一份关于Enigma的研究资料,也有一些病人的病历,里面简单记叙了Enigma是如何将一个Beta变成Omega,亦或者是如何标记一个Alpha的。   但很遗憾,过程并不详细,资料仅仅只是例举了几件真实的案例。   关于标记Alpha倒是很简单,只需要一次完整的信息素注入即可。   至于如何让Beta变成Omega,文献上写的是……一次假性的性别变化加(?)次的临时标记,和一次终身标记。   假性的性别变化,是指Beta的后颈会长出一颗临时腺体,这个腺体和Omega一样,会有发热期,能被Enigma标记。   但这颗腺体是假的,是临时的,只要Enigma在这期间不再对这个Beta进行标记,一段时间后,这颗腺体就会渐渐地消退,直至完全消失,彻底恢复原样。   沈书意带了笔记本,在上面做了思维导图,也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最终还是觉得,这份资料写得太不详细了。   首先……如何让这个Beta产生假性的性别变化呢?   文献上没有详细说。   其次,怎样才能让这个Enigma在这期间不再对这个Beta进行标记?   物理上的隔离是否可行?   人是多样的,Enigma之间也有区别,一个滥情的Enigma可能今天想标记这个,明天想标记那个,碰上这种,就是否完全不需要再考虑他想不想继续标记同一个Beta的问题了?   那这个已经出现假性性别变化的Beta是不是就安全了呢?   “一段时间后恢复原样”,这个“一段时间”具体又是多久?   还有关于信息素的问题,他也没能找到答案。   一开始的兴奋过去,沈书意又逐渐开始觉得,他想选择走这条路,似乎前路漫漫。   傍晚,临床经验交流会结束,沈书意被几个曾经在医院里格外照顾过他的老师叫去,说要让他晚上和他们一起参加一个饭局。   沈书意知道这种饭局,饭桌上会有一些医院的领导和医药代表,推杯换盏间说的都是生意,只要一谈妥,医药和医疗器械方面的抽成少不了。   沈书意不喜欢这种生意经,感觉像是在拿病人的事情当儿戏,而且他一个大学生,其实也根本没必要加入这种饭局。   最后还是陈新告诉他,是医院跟过来的一个医药代表看沈书意长得好看,饭桌上拿得出手,希望他能帮着医院随行过来的一个小领导挡挡酒。   这个小领导沈书意知道,据说是国外的社区大学毕业,在专业的医学刊物上出版过学术论文,但其实他本科学的根本就不是医学专业,甚至也不是沈书意这样的性别心理学,而是一个工科的冷门专业。   水专业,水大学,一路水上来成了医院里能说得上话,拍得了板的领导,稍有一些小权利就喜欢吆五喝六,靠着医疗器械和医药这一块的抽成吃得油水满满。   没想到连华大附属精卫这样全国排得上号,数一数二的公立大医院也有这样的医学界蛀虫,果然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可惜沈书意面对这种情况和饭局根本拒绝不了。   再加上去参加的基本上都是他的老师和领导……他不想得罪人,最终还是去了。   饭局定在D市的一家高档五星级酒店。   这家酒店太高级了,就连陈新进去后都浑身不得劲,他一个常年驻扎在一线的医生,哪见过这阵仗,忍不住在沈书意身后“嗤”了一声:“早知道这次的学术交流是挂羊头卖狗肉,我就不来了。”   沈书意也十分忐忑,不知道今晚饭局上会发生什么,早知道他也不来了。   跟着大部队进了一个大包厢,包厢里分了好几张桌子,沈书意跟随自己认识的几个科室大佬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入座,没多久,坐在沈书意斜对面的那个华大附属精卫的小领导站了起来。   “来,书意,过来,”对方朝他招手,“来跟我们张总聊聊,喝一杯。”   沈书意顺着他的视线,朝包厢最中央那张圆桌的主座上看去。   一个看起来气场很强大的男人就坐在最中央,一双眼睛目光凌厉,眼神阴鸷,带着一种莫名的狩猎感,就像是猛兽瞄准了他心仪的猎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书意看。   沈书意下意识地觉得危险。   他的气场太强,带着威压,不像是一般的Alpha。   他的信息素等级应该很高,很高很高。   不知道比之谢沉舟如何。   他甚至都不像是Alpha。   更像是一个Enigma。 第31章   沈书意本能地排斥那个人,他不想过去。   那小领导却道:“书意,快点,一个实习生,不学会给领导分忧,以后出了社会旁人怎么看你?有你好果子吃!我这是在教你做人!”   那小领导话里话外的说教意味极浓。   沈书意嫌恶地皱起眉。   但小领导说得对。   他还得再医院里继续待下去,他不想放弃这次得来不易的实习机会。   沈书意深吸一口气,跟着对方,来到那位张总的座位旁。   “张总,”小领导笑着道,“这是我们院的实习生……沈书意,性别心理学专业,今年还没毕业呢。”   “哦……?”那张总肆意的目光将沈书意上下打量,“长很好看。”   那种赤果果的目光让沈书意感到很不舒服。   他闻不到信息素,却不知为什么,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像无形中拂过了一阵恶臭的风,刮过他身周。   “那是那是,”那小领导还在说着,“大学生,长得都清秀。”   “比大部分Omega都漂亮,”那张总却还在肆意评价着沈书意的长相,“我见过很多像他这个年纪的Omega,皮肤都没他这么白,腿也没他这么长,真是出众。”   这一番话,简直可以数得上是骚扰了。   小领导一下也无话,他甚至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接。   对方还在肆无忌惮打量沈书意。   沈书意也在打量着对方。   他的手在不易察觉地颤动,说明心绪不宁,可能常年处于高压失眠焦虑的环境下。   控制欲强,无法与人正常沟通,非常自我,且本能地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沈书意几乎可以断定,他有非常严重的信息素类型的心理疾病。   这种疾病药物不可治疗,只能通过日复一日耐心地疏解与开导,还需要患者本人高度配合。   当然,这仅仅只是沈书意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心里给对方下的诊断。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下午查看的那份资料,里面有总结Enigma这种性别的共性,和眼前的张总完全符合。   沈书意回头去看他身旁的小领导。   对方不知为何竟已开始出汗。   “王主任?”沈书意悄悄地问,“你闻到这个张总的信息素了吗?等级高吗?”   王主任脸色惨白,他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对张总和他身边的沈书意道:“抱歉,张总的信息素等级太高了,我有些吃不消,得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回避一下,见谅,见谅!”   “可以理解,”张总一副了然又傲慢的模样,“大部分Alpha和Omega都受不了我的信息素,Alpha看到我想跪下,想臣服,Omega看到我就想发情,实在受不了,谁叫我是SSS+等级的Alpha。”   在其他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听到张总说的这话,都捧场地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说着:“张总真是幽默。”   好似他真的是在玩笑。   沈书意心里对这个张总的反感已经快到顶峰。   他实在受不了,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Alpha?   莫名其妙到底哪来的自信?   谢先生也是SSS+级的Alpha,怎么就跟他差那么多?   想到谢沉舟,沈书意仿佛又回想起了谢沉舟身上那股淡淡的香薰味。   真的比这个恶臭的张总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要好闻清爽得多了。   沈书意也想离开这里去透一透气了。   正好王主任已经走了,沈书意便趁这个时机道:“张总,我也先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儿回来。”   张总未曾开口,只一直用那种黏腻的目光盯着沈书意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包厢。   走出包厢,沈书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舒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沈书意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烧了。   他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后面越来越严重,每天都头晕目眩,去医院开了药吃也不见好。   后面还剩下几天的交流学习活动,他也没办法再参加了。   那天的酒局,沈书意没喝多少酒,他以为那个张总会为难他,其实也没对他怎么样,这次烧得那么严重,应该和那天喝酒的关系不大。   沈书意酒量不好他自己知道,吃过一次教训就够了不会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也像那天婚礼一样醉到失态。   他在D市的酒店里躺了两天。   这两天里,王主任一直在给他发消息,说是张总还想见他,说对方那天在酒店见过他后对他很是赏识,看他明年就要毕业,想给他提供一些指导,还说手头上有不少好的工作机会,就看他会不会把握,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了一大堆,全都是空话,沈书意当然不会上这个当。   再加上他实在太难受,去了医院又查不出什么,就有点想回去了。   只是可惜了这一次的机会。   两天后的午后,沈书意接到陈新给他打来的电话:“快点回去,有人给你订好机票了,生病不跟谢沉舟说,非得等他打电话过来问我?麻烦!快给他回消息!”   沈书意挂掉电话后忙退出来翻了下历史消息。   原来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脑袋昏沉,再加上王主任一直给他发消息,他烦不胜烦,就干脆把所有的未读消息都设置成了已读,然后把手机关了静音,因而错过了早上谢沉舟给他发来的问候。   一条消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对方问他:【今天怎么样?什么时候回?】   言简意赅,很有他风格。   谢沉舟是知道他预计要一周后才会回去的,但还是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沈书意昨天前天都已经认真回答过了。   沈书意觉得谢沉舟莫名有种呆呆的萌感。   他意识到他今天把谢沉舟晾太久了,连忙打字回复:【谢先生,谢谢你帮忙订机票,我这两天确实有点发烧,原本也计划明天干脆回去算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一会儿,谢沉舟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他好像很不高兴,沈书意电话接通后唤了他一声,他没应,呼吸沉沉的,不一会儿,他开口,语气中似酝酿着风暴:“不接电话?嗯?”   沈书意乖觉认错:“睡了一天,头痛,抱歉谢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黏糊糊,因为发烧带着一丝鼻腔,听起来像在撒娇。   谢沉舟沉默了一瞬:“申请了临时航线,飞机傍晚就会降落D市机场,我叫人去你在的酒店接你。”   沈书意吓了一跳:“什么是临时航线?”   “包机,你再不回消息,我还能来得再早点。”   谢沉舟的语气很不好,冷冰冰带着批评,但沈书意从中读出了对方对他的紧张和关心。   以前沈书意身边没有谁会像谢沉舟对他这么好。   谢沉舟真的很关心他,只因为他失联了半天,就紧张地为他包了一架飞机。   说不感动是假的。   沈书意的心脏砰砰跳,他觉得他好像对谢先生动心了。   可是他今天发烧,太晕了,没办法冷静地思考。   他觉得自己烧得又比之前更严重了。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之前不知道的流行病吧?   医院都查不出原因,万一有传染性,可别把谢先生也传染了。   沈书意昏昏沉沉这样想,却没力气提醒谢沉舟如果来接他记得要戴口罩,便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对方在打电话,语气既阴沉又透着极端的愠怒:“报警,我要找最好的律师告他!”   “书意发烧了,就是他害的。”   “我有什么证据?嗤——你可以试试找最专业的机构鉴定,他就是Enigma!”   “可以,陈新,我的人今天就在你这儿,你的眼皮底下出了这档事,你却不承认?”   “你知道的,就算不报警,我明天也有一百个方法弄死那个姓陈的,到时候这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我有的是手段,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是不是疯子你不应该最清楚吗?陈新?”   沈书意迷迷糊糊地,感觉谢沉舟的情绪很不对劲。   他呼吸粗重,把自己抱得很紧,紧到沈书意觉得他好像快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勒断。   他在与陈新通过电话后,又不知把电话拨给了谁,只简单说了几句,就再没了动静。   沈书意觉得自己很晕,晕乎乎的感觉让他如坠入云端般,根本醒不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上了飞机。   他闻到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驱散喷雾的味道。   为什么飞机上喷了浓度这么高的信息素驱散喷雾,是有谁信息素控制不住了吗?   难道是谢先生?   谢先生刚才好像很生气。   沈书意醒不过来,他整个人都很难受,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试图安慰谢沉舟:“谢先生……”   他虚弱地叫对方。   他感觉到谢沉舟似乎朝他凑近了过来。   “你别生气……气坏了……容易信息素失控,对身体不好……”沈书意艰难地伸出手,试图去抚摸谢沉舟的手臂,却被谢沉舟反过来一把将他的手拽住。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谢沉舟呼吸急促地凑到沈书意颈侧,在他颈项上上不停地来回磨蹭,嗅闻,“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就不该放你出去,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那么远,我要惩罚你……把你关起来……”   谢沉舟一直都在说话,说一些细细碎碎的好像很可怖的话,但沈书意听不清,他只是不停地,下意识地安慰谢沉舟。   在谢沉舟熟悉的、低沉的、带着一丝狠戾与偏执的语调中,沈书意支撑不住终于沉沉睡去。 第32章   沈书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谢沉舟的卧室里。   冷硬格调,黑白色系的禁欲装修风。   他整个人都陷在谢沉舟那张床垫柔软的床铺里。   听钱叔说过,谢沉舟这间主卧,本来该是给谢沉舟和他的伴侣一起用做婚后的共同卧室的。   因此沈书意出于礼貌,几乎一次都没有踏进来过。   可今天,他不仅睡在了那间卧室的床上,盖着谢沉舟常盖的那条薄毯……身上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谢沉舟穿过的睡衣……?   沈书意扶着胀痛的额头坐起来。   谢沉舟的睡衣很好闻,有他身上常用的那款香氛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沈书意隐隐约约从衣服的缝隙里,似乎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淡淡花香?   他试图抬起另一只手,把衣领拎得高一点,再认真闻一闻,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竟然被谢沉舟用一枚情,趣手铐给铐在了床头?   沈书意:“……?!”   他震惊不已,想把那枚手铐解开,但没钥匙,使劲晃了晃,竟然还挺牢固的……谢沉舟是真的想把他铐起来?还是出了什么事?   等等,冷静。   沈书意说服自己。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他忽略和不知道的地方。   他开始回忆他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在D市发烧了,几乎失去行动力,在D市的酒店躺了两天,不见好转,期间与谢沉舟联系上,对方的情绪很不对劲,说要包机过来接他。   后来他记得,是谢沉舟将他抱上飞机,嘴里还在说着“不该放你一个人去D市”之类的话。   谢沉舟这状态明显不对。   他是不是当时快要信息素失控了?   沈书意想到这个可能,更加心急如焚,担心是谢沉舟怕伤害到他,才会把他铐在卧室,不让他醒来后在未曾确认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去找谢沉舟。   可是他得看看谢沉舟的情况。   该死的这手铐怎么会这么结实?   沈书意几番挣脱不开,忽然听到卧室角落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滋滋——”   这个声音沈书意在谢宅住了一段时间,已经很熟悉了。   是监控探头运作的声音。   沈书意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哪里想错了。   他会不会一开始太相信谢沉舟了?   从没有想过也许谢沉舟就和他在D市饭局上遇到的张总一样,一开始就对他图谋不轨。   谁能想到呢?   任谁都想不到。   沈书意浑身冰凉。   他太不自信了,被谢沉舟优质的自身条件,各种身份的光环蒙蔽了双眼。   三哥说得对,所有天上掉馅饼和不符合常理的事都是杀猪盘,谢沉舟现在的行为,和那个张总有什么区别吗?   他早应该想到的,谢沉舟和张总有那么多共性,他却能一眼判断出对方是Enigma,怎么就一直看不出谢沉舟其实有可能也是呢?   有那么多次,那么多身边的人和事提醒过他。   和信息素缓释剂包装一样的维生素,过高的信息素等级,过于病态的领地意识和连三哥都能察觉到不对的控制欲……   他回想起林深给他发的资料上写的那段关于Enigma的特性:需要日常使用信息素缓释剂以维持信息素稳定,缓释剂的强效作用比抑制剂更能控制信息素,也因此正常使用缓释剂的Enigma不会有易感期,除非受外因刺激。   受外因刺激?所以谢沉舟和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不常有易感期,甚至休易感期假的那一次都有可能是他成年以后的第一次。   外因刺激……当然是因为那一次,前一天晚上自己借着酒劲吻了他。   真的是自己吻了他吗?   沈书意又开始怀疑……他主动亲吻谢沉舟,为什么第二天满嘴是伤的却是他自己?   难道不应该是他被谢沉舟强吻了……才会导致嘴唇上被他亲得都是伤吗?   沈书意越想越觉得心凉。   真正的谢沉舟到底是什么样?   他是绅士吗?   他得体的温柔、恰到好处的分寸都是装的吗?   Enigma……真的是天生的恶魔吗?   沈书意后背阵阵出汗,他听到房间里响起另一个声音,是他的手机在震动。   是谁在联系他?   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书意想去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床头的方寸范围。   他的身上,除了内库,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东西,口袋里、枕套下、被子下全部摸遍,都摸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开手铐的东西。   沈书意慌得不得了,他要哭了……他才刚发现自己对谢沉舟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他这辈子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份喜欢到现在为止究竟还算不算,但……他可以肯定他渴求的一定不是这样一份畸形的感情。   感情不应该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即便谢沉舟从未曾真正地害过他……不!还是有的,那一次在诚鼎公馆,黑暗中试图猥,亵他的人就是谢沉舟吧!   他甚至很猖獗地要求沈书意继续追查,直到警察查到真正的嫌疑人并抓起来!   他真的一点没在怕的!   当假装站在沈书意的立场,嘴里说着冠冕堂皇,“施害者才是罪魁祸首”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沈书意害怕得发抖……   他从未看清过谢沉舟,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手机一直都在震,循着声音,沈书意能察觉到它就在床头柜抽屉里,可沈书意不管怎么样都够不到……   就在他极力伸长手,手铐的金属边缘都快要擦破他手腕上的皮的时候……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沈书意整个人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不会有别的人进来,进来的只有可能是谢沉舟。   果然,谢沉舟双眼通红,手里捏着一枚针剂,正一步一步地朝沈书意走过来。   沈书意害怕地往床头方向退。   在沈书意醒来的一瞬间,谢沉舟就已经意识到,沈书意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他的书意一点都不笨,能靠着自己一路走到现在已实属优秀。   毕竟他没有Omega和Alpha的先天优势,也没有像盛衡野那样拥有来自家庭的全力支持……   很可惜,他被自己这样一个偏执的家伙缠上了。   他是不可能放沈书意走的。   沈书意已经被那个姓陈的Enigma影响了,他的后颈马上就会长出一个腺体,如果这期间被对方标记,他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只能被对方标记的Omega……   谢沉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谢沉舟这之前一直在无数次地问自己。   他做了那么多,编织了无数假象,设下无数陷阱,就为了让沈书意自己掉进来,却居然因为一次他的犹豫不敢和疏忽,让别人“抢先一步”。   就算要把沈书意变成Omega,这件事也只能*是由他来做。   他本还犹豫……不经由书意同意,将他变成Omega是否太不尊重他……   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施行这一步计划。   反正他都已经暴露了。   果然人无法长久地掩盖自己的本性,在关系最亲密的人面前早晚有一天会暴露。   那就暴露吧,无所谓。   网都已经织好并布下,现在可以开始收网了。   “你做什么……谢沉舟……?”沈书意用恐惧的目光看着谢沉舟。   这是沈书意第一次对着谢沉舟叫他的名字。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样陌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沉舟闭了闭眼,对他道:“你需要注射我的信息素提取液,这几天你会长出腺体,经历假性发,情,那会十分痛苦,这世上没有Beta专用的信息素抑制剂,如果没有指定的人帮你纾解,你无法一个人度过。”   “指定的人是指谁?你吗?”沈书意含泪的蓝色眼睛看着他,眼尾嫣红,像一幅用色绮丽的画稿,“不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可能同意让你碰我。”   他的话像利剑,击中谢沉舟的心口,让谢沉舟感到刺痛。   但他还是解释:“在你不知情的时候,那个陈佑实给你喝下了他的信息素提取液,你难道没有觉得,你那天在酒桌上陪他喝的酒味道不对吗?!”   谢沉舟额角的一根筋绷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整个太阳穴都在“嗡嗡”直响。   他真的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应该在来之前再给自己打一针抑制剂……   “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联姻?我给你签协议,你就觉得我真的是打算和你协婚?”此时此刻,谢沉舟终于说出了心底的实话,“沈书意,不可能的,我为今天期盼已久,今天你必须打了这一针……”   “我不打……!”沈书意道,“我可以熬过去……”   他尝试劝谢沉舟:“我知道了,我的状态被那个陈……姓陈的影响,我可能会经历一次假性发、情,只有被他标记才能纾解……”   “我知道的,我能熬过去,谢沉舟求求你……你让我一个人熬过去……”沈书意央求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你不要做这些事让我恨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   谢沉舟的脑袋嗡嗡直响,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   “你熬不过去的沈书意……”   “只有被他标记才能纾解……”?他还想要谁来标记他?   标记沈书意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谢沉舟缓缓地坐到床尾。   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沈书意的脚腕。 第33章   沈书意满脸绝望,他感觉到谢沉舟的信息素提取液正缓缓注入他体内,然后,他迎来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发热期……   他闻到了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铺天盖地的白玉兰香。   原来三哥说的是真的。   卧室里、他的身上、床单上……到处都是这味道,几乎满得快要爆炸。   原来他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也可能只是因为今天,谢沉舟的信息素逸散得太多……   但奇怪的是,沈书意好像不排斥这个味道。   明明信息素的浓度很高,这种高浓度的香味,理论上甚至会让人感到窒息……   但沈书意并没有。   他甚至有点生理性的喜欢。   是因为假性的发热期吗?   沈书意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缓缓地伸出手,靠近谢沉舟,并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书意……我告诉过你……”谢沉舟双眸通红,看向沈书意的神情就跟他上次易感期时一模一样,“你熬不过去的……”   “我熬得过去……”沈书意一边说着,一边鼻尖却很诚实地蹭上了谢沉舟的颈项。   他怎么那么香?   该死的他怎么那么香?!   沈书意难得地在心里面爆粗口。   卧室里的监控探头在转动。   沈书意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的嘴唇缓缓地挪到谢沉舟的唇边,而后……绝望地用手背掩盖住自己的眼睛。   “把监控关掉吧谢沉舟,求你……还有……不许终身标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挥手拔掉监控插头的谢沉舟彻底堵回了嘴里。   “砰——”地一声,监控被失去理智的谢沉舟不小心带到地上,彻底报废。   接下去整整一周,沈书意都是在谢沉舟的床,上度过的。   他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连每天的食物都是由钱叔送到门口,再由谢沉舟取来喂给他的。   关键谢沉舟的状态也很不好,他应该也请了易感期假,每天都和沈书意厮混在床,上,好像不知厌倦,不懂什么叫疲惫……   沈书意累了就睡,睡醒了又不由自主把谢沉舟整个人都缠住。   他终于知道被信息素影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了。   谢沉舟说得没错,他根本熬不过去。   除了终身标记,他和谢沉舟在这几天里把该做的,不该做的什么都做过了……   他甚至有点在心里佩服谢沉舟了,谢沉舟是Enigma,受到的信息素影响只会比他体会到的更深,怪不得他这么偏执……   不,他甚至觉得谢沉舟是所有Enigma中最正常的……甚至有些等级不高的Alpha都不如谢沉舟有自控力。   至少除了那次在诚鼎公馆,谢沉舟就从没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而干出什么违法事……   他的那些偏执、病态的掌控欲,在现在的沈书意看来,就如同儿戏。   沈书意觉得自己错怪他了。   在可怕的信息素与生理本能面前……一切都不算什么。   之前他还说什么……“不要做这些事让我恨你”,现在沈书意只觉得愧疚。   这两天他缠着谢沉舟的时间甚至比谢沉舟缠着他的时间还多。   他能感觉到谢沉舟在克制。   一直不停地克制。   否则他这两天都不一定能在床,上活下来。   一周的发热期过去,沈书意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   他问过谢沉舟,能不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谢沉舟说不上来,只说:“书意的身上一直很香。”   沈书意:“……”   实在是发热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问题,再加上情况特殊,他也没精力在床,上做学术研究了。   一周后,沈书意清醒过来,也重新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都已经因为没电关机过一次了,还是谢沉舟早上起来重新帮他充上的。   看到沈书意情况稳定,谢沉舟也没再强铐着他,甚至因为有个会议实在不能再拖,晨起上班去了。   沈书意真的不得不佩服谢沉舟了。   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身体,趴在枕头上,闻着上面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解锁一周未曾碰过的手机。   上面全是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有医院老师、同事,还有学校同学的,有谢诚认识他的几个同事的……有盛衡野的,甚至还有谭聿的……   一夕之间他的整个朋友圈好像都地震了,当然联系他最多的还是沈书涵。   沈书意没时间一个一个地翻未读消息,直接先给沈书涵去了个电话。   沈书涵那边接得很快,不过传来的是他助理的声音:“是沈四少爷吧?你等等,我们书涵还在忙……书涵?四少爷来电话了……”   很快电话那边一阵晃动,接着是沈书涵的声音:“沈书意,你搞什么?!你没事吧?谢沉舟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   沈书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样:“我……”他清了清嗓子,又咳嗽了一声,才道,“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沈书涵的声音又是焦虑,又是怀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书意便把一周前乃至这一周发生的事有选择地告诉了沈书涵,但出于某些考量,还是隐瞒了谢沉舟的性别以及自己长出临时腺体的事……   即便如此,沈书涵听完之后,依旧久久无声,过了好久,他才道:“你的意思是说,谢沉舟喜欢你很久了?他那次来沈宅‘相亲’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和你结婚?”   沈书意:“嗯……”   “玄幻……”沈书涵喃喃自语,“但……谢沉舟这段时间的表现和行为确实很符合你说的这些……”   “我目前只知道你在D市交流学习的时候出了点事,因为这几天我联系不上你,也联系不上谢沉舟,直接把电话打到他秘书那里去了……他秘书说谢总最近在忙着处理你的事情,让我留意关于幻研制药的张总的新闻和消息……我看了,他因为职务侵占、行贿和几年前侵犯了一个Beta并致其伤残等罪名进去了……”   “这几个罪名我看都挺重的,不仅如此,控告他的律师团队好像还有谢诚的人,估计想让他牢底坐穿吧……而且我问过大哥,大哥说最近谢沉舟还有别的动向,好像是打算针对D市几家的药企,估计不想给人留活路,动静闹得挺大的……”   “我就想,谢诚跟那些药企有关系吗?业务也涉及不到啊……那就只能和你有关了……还有你实习的那家医院,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居然也有人事动荡,都上新闻了……”   “谢沉舟最近那么忙……为什么还把你关家里?他到底想干嘛?”沈书涵还是不放心,“你说你在D市碰上的那个张总是对你图谋不轨,那他没有真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你别说这几天在谢宅躲着不出来是因为受伤?不行,想到新闻上说那个张总曾侵犯过一个Beta还致残……我的心脏怦怦跳……我现在过去看你……”   “不……不用了三哥……”沈书意忙阻止,“我那个……其实是因为这几天谢沉舟易感期,我陪他过了几天……”   对不起了谢先生,只能拿你当借口。   “易感期?也就是说你们那个了……?”沈书涵还挺高兴,“哦……你说他接近你就是为了和你结婚,那看来你对他也很有好感了?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Alpha的易感期应该不好对付吧……怪不得你嗓子这么哑,但谢沉舟也太有精力了吧……?易感期还能处理这么多事?那你们之间那方面和不和谐……?我不会是快要当伯伯了吧……?”   三哥就是这点不好,弟弟的八卦都能八得津津有味,沈书意被他说得害臊极了,连忙道:“哥,你歇歇吧,别让人听见……”   “哟哟,还不好意思了,我跟你说,我手头这部戏快拍完了,等我回H市再联系你,你可不能有事瞒着我,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知道吗?!”沈书涵说完这话,似乎是听到有人在远处叫他,应了一声,又匆匆嘱咐了沈书意几句,便挂了电话。   沈书意还真是有大事瞒着沈书涵。   他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凸起的小小腺体。   扪心自问,他不想变成Omega。他对自己的Beta性别是很有认同的,虽然Beta这个性别在日常生活中不能给他带来很多便利,但他从出生起就是Beta,从没想过要成为另外一个性别。   更何况,被Enigma影响后的性别是残缺的,不完整的,长久留着也不利于身心健康。   但……   目前更让沈书意担忧的,反倒不是这个,而是谢沉舟的状态。   沈书意是这辈子第一次经历发热期,他已经体会到人体在信息素影响下会产生多大的变化,谢沉舟这种性别,常年游离徘徊于信息素失控的边缘,很难想象他每天都在经历什么。   虽然这一周的天昏地暗过去,谢沉舟看起来似乎一如往常,甚至他还能有精力在自己累到昏过去的时候替自己处理D市发生的那件事……   但沈书意总觉得,他的心理状况好像比之前更差了。   这很危险。   虽然沈书意没有证据,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帮助谢沉舟解决他的问题。   毕竟谢沉舟这次帮了他,还被他误会,言语间沈书意甚至还伤害了他。   他得弥补。   经过这次的事,沈书意已经把谢沉舟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伴侣,不管谢沉舟怎么想,沈书意都觉得谢沉舟的事情已经不是别人的事了。   是他的义务。   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 第34章   回复完其他人的消息,天已近傍晚,钱叔来提醒沈书意厨房晚餐已经做好。   沈书意应了一声,又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背,一周以来第一次自己下床。   真的,这一周以来他根本没自己下过床连去洗手间都是谢沉舟抱他去的……   沈书意想起来就害臊……但他这几天真的没力气。   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来到洗手间,从洗手间那枚巨大的洗脸镜里看到自己,沈书意吓了一跳。   他没穿好衣服,身上漏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点点的痕迹……   这真的……太过了吧……沈书意臊着脸把自己的睡衣穿好,纽扣一颗颗地扣到最上面。   太可怕,发热期真的太可怕了……   收拾好自己,沈书意终于有力气下楼,等他走到楼下,发现谢沉舟也回来了。   沈书意吓了一跳。   他以为谢沉舟今天会很忙,晚上至少还要加班呢……   好吧主要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清醒的状态下面对他。   “少爷回来了,”钱叔很自然地打招呼,看到他像是很高兴,“小沈先生也下楼了,一起在餐厅吃饭吧。”   说完他去厨房,帮着其他人一起把饭菜端出来,又帮沈书意和谢沉舟两人摆好了精致的碗筷。   等忙碌的人都退下,餐厅又安静下来。   风格冷调的餐厅,餐桌很大,沈书意和谢沉舟各占据餐桌两端。   奇怪,之前也不是没和谢沉舟一起在这张餐桌上吃过饭,今天怎么忽然觉得餐厅大得有些过分,还那么冷清?   沈书意忍不住轻咳一声。   谢沉舟原本垂下盯着餐碗的眼眸立刻抬起来看向他。   “啊……”沈书意意识到谢沉舟可能是在关心他的状态,连忙解释道,“我没事了,身体也好很多了,谢谢谢先生。”   “嗯。”谢沉舟又垂下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沈书意注意到他眼底有微微的青乌。   他这几天没睡好?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足。   很奇怪……沈书意这一周虽然也很累,都是在高强度紧绷的情绪中度过,但他今天下床后,反而觉得精神充沛多了,当然腰酸什么的除外……为什么反而谢沉舟与他相反?   难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谢沉舟真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沈书意问:“谢先生这几天睡得好吗?每天都在喝信息素缓释剂吗?”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给谢沉舟盛了一碗热汤,推到他面前。   谢沉舟动筷的手微微停滞,然后抬头看他。   放下汤碗,把手收回的时候,沈书意的手背不小心擦过谢沉舟捏筷子的小指,他注意到谢沉舟被他碰过的小指甚至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他还在克制。   沈书意脑中闪过这一念头。   他对Enigma这种性别的了解只是停留在肤浅的资料和纸张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确定。   谢沉舟现在在克制。   他其实不用太克制的,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但沈书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他不是谢沉舟,没办法体会到谢沉舟现在的心情,而且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叫谢沉舟不用克制,他将面临着什么。   沈书意不敢冒险,但他想,他可以换种方式为谢沉舟纾解。   “谢先生,”沈书意放下碗筷,道,“先前误会了你,你明明是在帮我,我却对你说出那样的话,非常抱歉,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你陪我度过这一周的发热期。”   谢沉舟只是继续用餐。   没反应?   沈书意偏头,看看他,接着道:“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谢先生,你还记得吗?在我学校的舞会上,你说你想标记我,每天……都想标记我,我不知道你当时说的那句话有几分真假,但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标记我……”   “沈书意,”谢沉舟放下碗,闭上眼,平复了下自己,才道,“如果你只是为了开解我,那不要说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的想法。”   “我找过心理咨询师,你知道的,没有用。”还会被对方当成疯子。   “我不知道……”怪不得谢沉舟会对性别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有偏见,沈书意忙道,“我不是在开解你,谢先生……”   “吃饭吧。”谢沉舟好似不想再聊。   吃了闭门羹。   沈书意差不多也能料到结果,但还是略微有些泄气。   谢先生根本不配合啊……   说好的对他蓄谋已久呢?   沈书意都有点不自信了……   但他好像确实……也没多少被人喜欢的经验。   要不问问三哥?   算了三哥那么八卦,跟他没法聊,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安静吃完饭,谢沉舟照例去地下室。   沈书意在一楼转了一圈,打算上楼去运动一下,他毕竟一周没好好运动过了,再不运动人都快散架了,准备先上楼换身方便运动的衣服,刚走到电梯口,他就听到角落监控探头转动的声音。   沈书意脚步一顿。   他想了想,决定走楼梯上去。   扶着腰走到二楼,他用一个有些拙劣的姿势假装自己被最后一阶楼梯绊倒。   “啊……”沈书意一屁股跌坐在楼梯扶手旁。   不一会儿,谢沉舟从楼下上来了,也是走的楼梯。   沈书意可怜巴巴地捂住自己的脚踝,抬头看向谢沉舟:“谢先生,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沉舟毫不意外,弯腰伸手穿过他的膝弯和腋下,打横抱起他,带他回卧室。   路过谢沉舟卧室的时候,沈书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我睡衣和洗漱用品都还在你房间。”   谢沉舟脚步顿了顿,又转过身,直接把沈书意送回自己卧室,放在了床上。   沈书意刚才的摔跤姿势实在太拙劣,还真把脚踝给扭了,裤子撩起来,红肿了一大块,谢沉舟起身去找钱叔要家用药箱,沈书意闻到他身上飘来的信息素味道,似乎比刚才浓了。   卧室里每一处地方都有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   床单上、枕套上、衣柜里、地毯上……甚至沈书意全身上下……但他还是能闻到,谢沉舟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比刚才浓。   谢沉舟拿来了治扭伤的药水,在沈书意的面前半蹲下,让他把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往手心里到了一些药水,用手掌的温度焐热后,准备开始给沈书意搓揉。   宽大的掌心揉过脚踝上的肌肤,沈书意的脚很白,脚背细窄,弧度刚好,还能看到肌肤底下青色的血管。   和谢沉舟手背的麦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信息素的味道比刚才更浓了。   一寸一寸地包裹住沈书意,如吐信的蛇般游走在沈书意的身周,最后逐渐地在他后颈的小小腺体上流连忘返。   谢沉舟的呼吸声也比刚才更重。   信息素的反应比本人更诚实,也更直观。   谢沉舟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很平静,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沈书意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太急了,谢沉舟说得没错,自己不了解他,没有真正直观地感受过他的感受,一般人是不会懂的。   这还是沈书意自诩对Enigma这个性别,甚至是对谢沉舟本人有所了解的情况下……怪不得他会不信任性别心理咨询师。   他得想个法子。   如果只是简单地用他刚才那种鲁莽的、不管不顾的方式去“帮”谢沉舟。   且不说谢沉舟能不能受得住信息素的影响。   就说他自己,可能不仅腰要断了,有可能命也要没了。   沈书意开始试着退回到原来,和谢沉舟跟以前一样“有距离”地相处。   但毕竟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就比如说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真的该死的太好闻了,就算谢沉舟忍得住,沈书意也忍不住,但这次请假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在那天晚上谢沉舟帮沈书意揉完脚踝,沈书意又不小心拽着谢沉舟滚回床,上去之后,沈书意后续又继续休整了三天,终于彻底把自己调整好,重新回去上班了。   上班第一天,任务不是很重,实在谢诚的办公室里整体员工这次体检后反馈上来的资料。   沈书意今天穿了立领衬衫,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红痕了,后颈的腺体掩盖在衬衫衣领下,为了防止不小心会被人发现,还在腺体上贴了一张普通的医用创可贴,即便是这样,沈书意去楼层所在的茶水间接水时,还是听到了一些谢诚员工们的议论声。   “夫人今天回来上班了。”   “谢总也正常回来了。”   “谢总不是早就回来上班了?”   “这几天他都只是回来开会,不算正式上班……”   “谢总这是又易感期了吧……?”   “肯定啊,你们没看夫人今天穿得有多严实,我在他低头的时候,还不小心看到他后颈贴了创可贴,估计是谢总忍不住咬他了……”   “嘘嘘……话不要说那么详细,议论谢总的床、事你还要不要命了?!”   “哎说到底夫人只是个Beta,没办法被谢总标记嘛……那个地方有伤口也正常……至少说明他和谢总的感情还算不错!”   “所以谢总到底看上夫人什么……?”   “嘘嘘……我刚才看到夫人过来了,别说了!”   是啊!   沈书意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谢沉舟到底看上他什么?   总不能是看上他床、上热情吧……?   沈书意脸红红地想——他也不是真有那么热情吧都是受了信息素的影响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啊啊啊最多就是发热期让人冲动了点肯定不是这样的!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先试着了解一下谢沉舟的过去,和他这个人?   沈书意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回到办公室,拿出笔记本,把目前自己想做的事和计划列出了个一二三。   决定接下去就开始施行。 第35章   谢沉舟请了一周易感期假,沈书意在谢宅陪了他一周的消息很快传回沈宅。   沈父和继母都得知了消息。   虽然一开始从谢沉舟对待沈书意的态度就不难看出,谢沉舟确实是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对他们家这个不起眼的Beta孩子有好感的。   但叶明曦其实这期间并没有完全地死心。   她还盼着二人能在沈星遥成年之前因为什么原因离婚,这样沈星遥说不准还有机会。   毕竟Beta么,又不能被标记,离了也就离了。   可看情况,二人的感情似乎是比之婚前还加深了,那看来星遥是没什么机会了。   Omega的婚嫁宜早不宜迟,谢沉舟那边没机会,叶明曦当然要趁早歇了这心思,给沈星遥另择良婿。   她却也担心外人说她偏颇,毕竟沈书涵年纪也不小了。   话又说回来,沈家五个孩子,竟然只有沈书意早早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叶明曦只觉得她这个继母确实当得失败至极,于是一段时间过后,她刚消停下去不久的心思竟又活络了回来。   想往沈家这几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身边塞自己的人,这一招看是行不通了,既然这样那她不如大方点,干脆想办法成全一个。   如果说沈家上下,叶明曦需要讨好的人除了沈父还有谁,那肯定是叶锦晟这个老大了。   他如今能力尽显,在沈父的公司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估计下一步,沈父退下来,估计就要把公司的股份转交到他手上了,叶明曦于情于理都要对他好一点。   沈书涵的新剧杀青了。   网上流传出了他新剧的杀青照。   沈书意以前是不太关心这些的,但这段时间他和谢沉舟发生了很多事,沈书涵一直都在关心他,沈书意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尤其自己还瞒了他一些事,他比较担心自己会不会影响到沈书涵的工作。   于是这段时间他学习和上班之余,还偷偷关注了下沈书涵工作室的账号,发现沈书涵的粉丝真的比他认知的要多得多。   而且沈书涵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他有自己的社交账号,经常会在上面发一些他的工作和生活照,他的粉丝们每天都盼着他更新,沈书涵偶尔也会回复一些粉丝的留言。   沈书意顺着工作室账号摸到沈书涵的个人账号,看到前段时间他拍戏间隙回到H市,就为了关心自己的事,还在他住的酒店咖啡厅里拍了张照片,配文:【不省心的弟弟。】   照片上是两杯咖啡,一杯是他点的美式黑咖,一杯是沈书意的可乐气泡拿铁。   沈书意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沈书涵是什么时候拍的,偷偷点了个赞,然后往下翻。   评论区里粉丝很活跃:【涵涵还有弟弟?】   【有的,他有两个弟弟。】   【这个不省心的是哪个[狗头]】   【肯定是亲生那个,据说另一个弟弟是继母生的】   【涵涵家家庭关系好像还挺复杂】   【涵涵是不是到该结婚的年纪了?听说他弟弟结婚了】   【涵涵家境挺好的,H市沈家你们知道吧?】   【找到了,沈家四字和谢诚集团的掌权人联姻——卧槽!谢诚?掌权人是Alpha,涵涵的这个弟弟好像是Beta?!】   【??】   【Beta怎么了?Alpha怎么了?意思是Beta不能和Alpha结婚呗?!】   【沈书涵怎么没结婚?是弟弟替哥哥嫁了吗?】   【不信谣不传谣,请大家多多关注艺人沈书涵的作品,远离私生活!】   【评论区大型古代人团建?沈书涵是犯了什么罪一定要结婚??他早就说过了他热爱自己的事业,在遇到真正适合他的人之前是不可能结婚的,再说了,谁规定Omega一定要结婚?】   评论区乱成一锅粥。   沈书意看得心情有点复杂,他往上翻,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插进嘴,在评论区为沈书涵说点什么,一刷新,居然看到沈书涵在评论区里添加了置顶回复:【我是沈书涵,目前单身,没有结婚打算。我也是Omega,但Omega的个人价值可以通过很多方式体现,不一定非要是婚姻,请大家多多关注我的新作,看看工作室最新发布的剧照吧![调皮][链接]】   这条置顶居然是新发。   沈书意又一刷新,置顶下面多了很多新评论:   【啊啊啊涵涵!】   【新剧照真的好看!恭喜杀青!】   【涵涵以后要产出更多作品,羡慕死那帮人!】   【就是啊Omega为什么非得要结婚?!涵涵真的好棒,说出了我的心声!】   【Omega要是一直不结婚,怎么熬过发热期?】   这条不和谐的评论是一个一看头像就知道是个Alpha的人发的,不过一刷新已经没了,估计是被删了。   沈书意知道,这个时候沈书涵一定在高强度冲浪。   沈书意看了看时间,快半夜了,沈书涵从来都是这个时候最清醒。   沈书意以前和三哥其实不怎么亲。   他虽然安于现状,但其实心里是觉得家人都不怎么喜欢他的。   就是他的三哥也一样。   小的时候三哥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不会让他,每次都说:“凭什么你是弟弟我就要让你!”   可每每想到三岁那年他走丢后被找回,三哥对着他哭得那么伤心,一个很漂亮的Omega哭得满脸鼻涕,沈书意又会觉得,三哥对他其实也挺好的。   也许人本身就复杂,三哥有自己的想法,他总是很愿意为自己争取,不像沈书意,普普通通,确实是哪方面都比不过三哥。   他不会嫉妒三哥现在拥有的一切。   相反,他好像通过三哥发的这条博文逐渐懂得了,三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最真实的。*   这一点一直没变过。   沈书意点开小绿泡,悄悄给沈书涵发消息:【哥你什么时候回?】   沈书涵果然回得很快:【这么晚你还不睡?】   沈书意:【你知道崇湾区的山地越野赛车今年是沈氏赞助的吧?听说是大哥的手笔,有个赛车手,听说是大哥喜欢的人,叶姨想给他做媒,搞了好多张票,还想让谢先生和我也去观赛……你知道那里有个度假山庄吧?好像也是谢诚旗下的。】   沈书涵:【我知道这事,不知道那女人又想搞什么,真的很烦,你去吗?】   沈书意:【谢先生最近状态不太好,我想让他放松一下,但总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沈书涵:【那你想和他一起去就去吧,就当散心,反正那个比赛好像也就比两天?】   沈书意:【其实我是想问三哥你去不去?你最近发热期有没有变频繁?我最近学到个缓解的方法……】   沈书意还没把下一条消息打出来,沈书涵的消息就飞快跳了出来:【你那些方法有什么用?我好好的,定期打抑制剂,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沈书意“正在输入……”了半天,组织不出其他更好的语言。   哎,他还是不太行,帮不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多事情处理不好。   还是先想想谢先生的事该怎么办再说吧……   发热期过后,沈书意又搬回了原来的卧室。   不是他不想和谢沉舟睡一起,实在是谢沉舟的状态太不好了,而沈书意对他的信息素也常常会有反应,两人离太近很容易出事。   之前沈书意没长出腺体还好,现在长出了腺体,他怀疑自己那无色无味的信息素甚至能和谢沉舟的信息素高度契合。   到底是因为受了谢沉舟的信息素影响才会契合,还是因为本身就很契合,沈书意说不上来。   他最近翻遍了自己能翻到的所有关于Enigma的资料,甚至去找了林深,问他要了之前他发给自己那份资料的出处,又特意请教了戴教授,问了他很多相关的问题。   戴教授本身就看好沈书意,这一届学生里,他觉得沈书意在学习上算得上最努力的那一拨了,虽然他资质一般,但大部分Beta学生都是和沈书意一样平平无奇,沈书意难能可贵在有韧劲、性格好也肯主动,戴教授最喜欢沈书意这样的学生,更有意栽培,自然倾囊相授。   沈书意最近学到了很多,便知道了“克制”是Enigma这个性别人群一生的课题。   因为人是社会动物,想在社会上立足,便需要适应社会,强如Enigma这样的人群也不例外。   这也正是谢沉舟一直在做的。   不管是他认识沈书意之前,还是遇到沈书意之后,都一直在做。   这就是沈书意佩服谢沉舟的地方。   不管他是如何、又是从什么时候、因为谁开始学会的克制自己的本性,他选择走的这条路都是对的。   沈书意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帮助谢沉舟,一直克制,直到他有能力找到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是他搬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也知道他卧室的监控其实拔掉了插头还能运转,甚至知道了谢沉舟为什么会在家里装那么多监控。   现在,他更猜得到谢沉舟在工作做完后还选择继续待在地下室是为了什么。   在知道这一切后,他选择了尊重谢沉舟。   他现在在谢宅行走时,都尽量忽视了那些一直不停跟着他转的摄像头,也在得知谢沉舟偷偷加印他那张骑马照时选择了假装不知道。   他重新启用了那个已经两年没有使用差点都快要忘记密码的ins社交账号。   每天都在留意,那个“最近来过”的提示框里,一个熟悉的系统默认的来访者头像。   这个来访者几乎每天都来,系统显示他历史访问记录高达5000多次,什么概念?   沈书意高一那年,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跟着同学们一起开通了这个社交账号,那个时候很流行在ins上发自己的生活照,从那个时候起,这个账号就已经频繁出现在沈书意“最近来过”的提示框里了。那时候沈书意每天都有很强的表达欲,大部分是在这个网站上抒发自己对学习的烦恼,有时候也会说些家里的事,还会和几个相熟的同学一起互相给对方留言,现在想来都是黑历史……   这个账号来得太频繁,以至于沈书意一直都没在意过,还以为是平台设定的,给他送流量的僵尸号。   现在想来,谢沉舟竟从那么早前开始就在关注他了。   并且每天至少来他的主页看两次。   他真的很喜欢沈书意。   这一点发现,让沈书意的心里甚至有点开心。   这一点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是沈书意决定要帮助谢沉舟后,这几天慢慢地扒出来的。   也许还会有很多,但沈书意目前没觉得谢沉舟变态,反而是越来越想知道,谢沉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和注意到他的?   他不能现在就去问谢沉舟,因为他的计划在越来越了解谢沉舟后已经有了更改并且比之前更加详尽。   他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后的,并且走得很慎重。   因为他这两天看过太多Enigma因为偏执而最终陷入癫狂的案例。   联想到谢沉舟之前说,他小的时候,他父亲把他当怪物,曾把他丢弃。   那么既然……谢沉舟的性别是Enigma,他的父亲对外公开的性别是Alpha,并且对谢沉舟Enigma的性别不能感同身受,说明只有谢沉舟的母亲有可能是Enigma。   只有拥有Enigma的基因,才能生下Enigma孩子。   谢沉舟的母亲不在了,谢沉舟也一直没提起过她。   说明很有可能,他的母亲曾给这个家庭,甚至是谢沉舟带来伤害。   她的去世也一定和她的性别特性有关。   沈书意不能让谢沉舟步她后尘。   他想起钱叔。   那个谢沉舟一开始不让沈书意过度接近的管家。   或许从他这里,沈书意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决定要先和钱叔聊一聊。 第36章   沈书意要帮助谢沉舟成为的,是一个“正常”的“Alpha”。   当然,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当一个“正常”的Enigma。   但现在,整个社会对于“Enigma”这个性别的认同感都很低,所有的Enigma都选择了隐藏自己的性别,他们无数人最终的结局都是命丧牢狱或者死于极端的自我精神折磨,就说明想要真正地用这个性别在社会上立足十分困难。   当然,如果……是说如果有一天科技真正发展,人们能从物理上消弭信息素对于人的生理本能以及身心健康造成的影响,那便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但如今能够用于治疗信息素影响的药物就只有固定的那几种……   所以沈书意决定了以后要走临床医学路径,通过硕博深造,研究神经科学与腺体以及信息素的联系,他想通过自己的方法努力试试。   想证明性别心理学并非一无是处。   以前的沈书意总有些浑浑噩噩,即便已经选好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也不太知道具体的方向在哪里。   因为他总是很普通。   这个世界上,除了三哥,似乎是没人能注意到他。   但他现在知道了。   有个人至少是从他中学时候起,就已经关注了他很久。   他不在乎对方是否阴暗,不介意对方是不是变态。   只要沈书意觉得他不是,他就永远不会是。   但沈书意和谢沉舟的关系,最终还是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因为沈书意已经完全度过了发热期。   这么说对于谢沉舟似乎有点不公平,但其实想要挽回谢沉舟的状态,还是不要太“纵欲”比较好——这是沈书意最近已经被印证的发现。   于是他告诉谢沉舟,他前段时间是受了发热期影响,一时冲动说了些胡话,让谢沉舟不要介意,他希望能和谢沉舟保持原来那样的协议关系,等到谢沉舟遇上别的“喜欢的人”,他还是会提出和谢沉舟离婚。   不知道谢沉舟到时候还愿不愿意放他走?   沈书意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谢沉舟发红的眼底,闻到充盈了整个房间,满满将他包裹的信息素。   他强自镇定,装作对一切都没有察觉。   直到谢沉舟淡淡地开口:“随你。”   然后转头他又在别墅里多装了好几个监控。   沈书意也已经习惯了每天在监控探头的监视下自如地行走。   那天傍晚,沈书意下班回来。   如今的谢宅上下几乎已经没有监控死角。   谢沉舟也总会知道沈书意在谢宅的哪个角落。   但没关系,谢沉舟说过,谢宅上下的监控,沈书意想关就能关掉。   傍晚,在餐厅里和谢沉舟一起用完晚餐,沈书意上楼关掉了顶层露台以及健身房范围的所有监控,并把钱叔叫了上去。   不一会儿,谢沉舟先于钱叔一步上来了。   “谢先生?”沈书意正在露台上安装投影仪,手里的手机放着健康讲座的视频。   他回过头,停下手里的动作:“抱歉,是学校布置的任务,涉及一定的学术机密……不想去地下室打扰你,所以选择了在露台上看,天气挺好的,晚风也凉快,谢先生要不要一起?”   钱叔也上来了,手里捧着一盆刚洗好的蓝莓和车厘子。   沈书意取过一枚车厘子,递到谢沉舟手边。   纯黑又大颗的车厘子,携带着沈书意指尖的淡香,被送到谢沉舟掌心。   谢沉舟望向他。   沈书意微微低头,他便能看到对方后颈那颗小小的,总让他很想往里面注入信息素的腺体。   书意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不要急。   谢沉舟安慰自己。   以前那么多时候都忍下了,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忍不住。   谢沉舟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沈书意一眼,转身走了。   转身离开之时,白玉兰的浓郁香味撩过沈书意的鼻尖,让他忍不住腺体一热。   差点差点,还好还好。   如今对于拥有腺体的沈书意来说,谢沉舟的信息素简直是最好的催,情,剂,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其他Alpha或者Enigma的信息素会有谢沉舟的那么“勾人”吗?   沈书意这几天回去上班确也碰上不少Alpha或者Omega,闻过了他们的信息素,似乎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腺体会对他们的信息素有波动。   看来这颗临时腺体在只能被谢沉舟标记的同时,也很有可能只会受谢沉舟信息素的影响。   这是个很有用的知识。   沈书意决定回头要将它记录下来。   “少爷对小沈先生真的十分有心了……”钱叔望着谢沉舟离去的背影,感慨道,“宅子上下几乎无人敢违背少爷,除了小沈先生。”   沈书意不想多说其他的废话,直接道:“钱叔,我们聊正事吧。”   半个小时后,监控被沈书意重新打开。   谢沉舟又从楼下上来。   钱叔已经下楼了。   沈书意在健身房的更衣室里换衣服,他真的打算要运动一下。   却不想谢沉舟在他打开监控的瞬间便已经上楼,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沈书意出现在哪儿,他一到顶层,先去了露台,发现无人,便回到屋里,每个房间都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最终他来到健身房,推开了更衣室的房门。   半个小时。   仅仅只是半小时,谢沉舟便有些忍不住了,他的掌控欲已不能准许沈书意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这么久。   夜晚,是谢沉舟的掌控欲最爆发的时候。   沈书意在心里把这点发现记录下来,并看了看时间。   九点。   到底是就此结束,还是应该在放任与克制之间把握一个合适的度?   沈书意看着谢沉舟。   他的衣服才换了一半,上衣被褪下,露出雪白的一截细腰,他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换鞋凳上,果露在外的后腰凹陷处有两个浅浅又漂亮的腰窝,腰窝四周,全都是之前谢沉舟一周前在上面留下的斑斑点点的痕迹。   沈书意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样的疤痕体质。   因为这些地方不会曝露在衣服外面,谢沉舟对待那些地方便格外放肆。   在淤痕即将痊愈的前夕,反而是痕迹最为明显的时候。   那里简直触目惊心,甚至能看到谢沉舟的长指掐捏住那里留下的指痕。   只要将手贴上去,就能和谢沉舟的手指长短完全比对上。   谢沉舟开始释放过量的信息素。   沈书意也有点受不了了,他决定诚实地忠于自身,站起来,伸手拽过谢沉舟的衣摆,一边拉扯着谢沉舟,一边倒退着贴到身后墙上,顺便对谢沉舟道:“谢先生,关掉更衣室的门吧,我不想待会儿有人忽然闯进来。”   谢沉舟不但关掉了门,还“咔嚓”一声把门彻底锁上了。   没有按照计划运动成,但又继续进行了“那样”的运动,沈书意那隔了一周都没有彻底恢复完全的腰又快断了。   第二天,沈书意在谢沉舟的床,上醒来。   谢沉舟已经起床洗漱去了。   沈书意判断了一下卧室里的信息素浓度……无法判断……他挣扎着下床,试图去把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开。   他也该醒了。   虽然折腾了一整晚,但他得去上班,不能再请假了。   今天的任务很重,他买了一堆考研资料,准备趁着上班间隙多多刷题。   沈书意试图唤醒自己的身体,艰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他差点把自己腰扭了。   倒退一步,沈书意掌握好距离,准备就算要摔也要摔倒在床上,却被一双长臂整个捞住。   谢沉舟已经洗漱完毕了,整个人都很清爽,下巴和脸颊上甚至连一点胡渣都看不到。   沈书意被他搂着腰,抬头看他。   “谢先生,”在谢沉舟的视线里,沈书意的嘴巴一张一合,明明说着话,谢沉舟却有点因为失神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最近忙吗?”   沈书意见他没反应,伸出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大哥赞助了山地越野车比赛,在崇湾区,那里有你的度假山庄吧?一共两天时间,他说要邀请我们一起去看比赛。”   “你想去吗?”沈书意问,“虽然每次出席我家的宴会和活动都会让你感到不太愉快,但……我想让你放松一下,我没有大哥或者我父亲、叶姨他们那样的人脉,甚至比不上我二姐、三哥那样见多识广,想要让你放松,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如果你不想去……”   谢沉舟低头吻住了他。   “??”沈书意,“唔唔?”   他被谢沉舟亲吻了半天,差点喘不过气,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大清早的自己只是正常说着话,说着说着谢沉舟就亲了过来……?   “去,”谢沉舟餍足地亲完,放开他的唇后才淡淡道,“但你刚才说去哪儿?”   “??”居然都没有听到他刚才在说什么吗?   注意力也太不集中了吧?!   难道谢先生的状态又比之前更差了?!   沈书意认真观察谢沉舟的脸色和神情,却发现今天的他真的比之前精神多了,眼底的青乌已消失殆尽,虽然无法凭感觉判断卧室里的信息素浓度,但他确定,跟自己亲完之后,谢沉舟身上释放出的信息素也正维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   这是好事。   说明沈书意做出的努力有效。   虽然是摸着石头过河。   但只要能见效,那就说明能看到希望。   沈书意高兴起来,他学习了那么久的专业知识,第一次在谢沉舟的身上体会到成就感。   沈书意忍不住就着这个姿势,捧上谢沉舟的俊脸“啵啵”地回吻了他两下。   “不能总是你占我便宜吧?”沈书意说。   谢沉舟:“?” 第37章   崇湾区。   沈书意从没想过,大哥居然会喜欢山地越野赛车,他心仪的人,竟然是个会开山地越野赛车的Alpha。   以前沈书意总觉得大哥优秀而古板,对谁都不亲近,从读书开始就年年拿第一,毕业于Alpha军事学院,和华大Alpha学院的含金量不相上下。如果大哥那个时候没回沈家继承家业,那么他最有可能的未来应该是进军队当兵,最后进入军部吧……   沈书意不知道,他和大哥接触得不多。   大哥不怎么关心家里其他人的事,二姐也是。   沈书意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他一出生,母亲就难产去世了。   沈书涵是见过的,但他那时候年纪太小,对母亲的印象不深。   不过他知道的还是要比沈书意多点。   他说大哥和二姐的母亲和沈父没有感情,会和沈父结婚的原因是家族联姻,两人由于信息素匹配度不高,婚后没多久便分了房睡,后来大哥和二姐的母亲在生完二姐后似乎是患上了产后抑郁,一天晚上在自己的卧房里选择了自尽。   产后抑郁。   这个病看起来和信息素的关系不大,但沈书涵曾经偷偷和沈书意分析,大哥二姐的母亲和父亲信息素匹配度不高,常年分房睡,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影响到Omega的身心健康。   所以,大哥和二姐的母亲未必是真的因为产后抑郁去世的。   再加上她去世没几年,父亲就另娶,也难怪大哥二姐对他们都不亲了。   沈书涵说,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很介意父亲在母亲去世后这么快就另娶。   就像他和沈书意都不喜欢叶姨还有沈星遥一样。   沈书涵这么一分析,沈书意也就能理解大哥和二姐了。   他也因此在亲缘亲疏方面,从小就看得很开。   这次的山地越野车赛,沈家人竟来得很齐,除了二姐都到了。   沈书涵很关心沈书意最近的事,一在赛场的观众席上看到沈书意,就将他拉到了一旁。   这次沈家人托了沈书意的福,都住在谢诚的度假山庄,沈书涵原本只是打算来见沈书意,没想看比赛,但听说谢诚度假山庄的豪华套房有山景无边际泳池,泡在泳池里能纵览整个崇湾区美景,他又有点心动……   他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绝对不会因为区区无边际泳池……留下来住一晚,他只是为了弟弟而已!   “你那次说在D市侵犯你的人是焕研制药的张总,我最近去查了,你猜怎么着?新闻上说那个张总是Enigma!他曾不止侵犯过一个Beta!后面他被抓起来之后供出了一长串!天呐!他是个纯粹的变态!”   沈书涵戴着口罩墨镜,就怕旁人认出他,和沈书意躲在角落里,说话也极小声:“你知道吗?Enigma的信息素能影响Beta!把Beta变成Omega!简直惊世骇俗,之前大家都以为这种说法是传闻,没想到这次通过这个张总爆出来,竟然是真的!”   沈书意这两天也看到新闻了,这个张总犯下多项罪行,进了监狱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但听说也有一些相关的科研小组想保下他,邀请他做一些关于Enigma的性别研究。   不过这种事情已属于机密,普通人再多的也打探不到了。   最近华大附属精卫的管理层动荡,内部各种被查被大换血,那位王主任也因为水学历被媒体曝出,经历了一波社死,甚至引发了群众们对医疗系统和部分管理岗位的信任危机。   但对于沈书意这样的普通实习生来说是没什么影响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倒是有一次陈新来找过沈书意,问他知不知道谢沉舟的什么秘密。   沈书意不知道陈新和谢沉舟的关系具体如何,没有多说,不过……有科研小组想保下那位张总的消息,就是陈新提供给沈书意的。   沈书意没有那么大能量,就算真的有谁想保下张总,沈书意也做不了什么,但他听出了陈新的言外之意,他可能也知道谢沉舟是Enigma的事了。   这件事情对于谢沉舟来说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除非谢沉舟自己想说,沈书意是不可能告诉其他人的。   但三哥……   沈书涵又关切地看着沈书意:“我这两天做噩梦都梦见你后面长出腺体,变成Omega!虽然Omega也没什么不好,但你本来就是Beta啊!出了这样的事你可怎么办?!”   沈书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侧身:“三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是Omega,你比较有经验,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跟谁商量了……我确实长出了腺体,关于Omega的一些事,我也想向你了解一下……”   沈书意说这话的时候,谢沉舟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直留意着这边,沈书意也跟他商量过,是不是能把这件事告诉沈书涵,谢沉舟当时说的是:“这是你的事。”   这代表他同意。   他隐藏自己的性别那么多年,一定有自己的考量,能同意沈书意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沈书意还是很感谢他的。   不过……除了控制欲强点儿,偏执了点,他好像从没有真正限制过沈书意做任何事。   “你说什么?!”沈书涵看到沈书意后颈上贴着的创可贴,仿佛困扰了他好几宿的噩梦成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书意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直接坦白对三哥的冲击竟然那么大,赛场观众席上人太多了,再加上三哥身份特殊,被人知道了不好,沈书意忙招呼了谢沉舟帮忙,谢沉舟叫来了赛事观众席的管理,大家以低调为原则,一阵兵荒马乱把沈书涵送回了谢诚的度假山庄。   在沈书涵心心念念的豪华套房里,就沈书意和他两个人,沈书意掐了掐他人中,又给他喂了点生理盐水,差点儿要另外叫救护车,还好他悠悠转醒。   一醒过来,沈书涵就道:“那个张总现在关在哪儿?我要找人暗杀他!”说完立刻就要掀被下床。   沈书意连忙安抚:“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那是谁?”沈书涵停下动作。   “是……是谢先生……”   沈书涵沉默。   沈书意还有些不好意思:“谢先生和那个张总不一样,他是个好人。”   “你……!”沈书涵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哪里好了?!他把你变成了Omega!”   “你想过吗?你本来是Beta!你对你的身份和性别有认同!你现在变成了一个……你甚至不是正常的Omega,我都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沈书涵表情严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每天贴着创可贴?总有瞒不住的时候,你怎么和人解释?!”   沈书意挣扎:“这只是临时的腺体……”   “好临时的,那我问你!”沈书涵深吸口气,“你知道这个腺体怎么消除?消除之后呢?或者说谢沉舟同不同意你消除?”   “他是……他是Enigma……”沈书涵压低声音,“你知道Enigma的性格都是什么样吧?!”   “他不同意你消除腺体,你就永远是这样‘半残疾’的Omega,你能接受吗?”   沈书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跟着沉默了。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沈书涵又问,“我如果记得没错,你那之后和谢沉舟一起整整在家待了一周吧?你们做好措施了吗?你知不知道,Omega是比Beta更容易受孕的!普通的xx套根本不管用!”   “而且,虽然你长了腺体,你现在的体质应该还有一半属于Beta吧?你们终身标记了吗?我告诉你,你们Beta是不需要终身标记就能怀孕的,你有意识到这点吗?”   “我……”沈书意跟着有点慌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把……”沈书涵深吸一口气,“你把谢沉舟叫进来!”   虽然得知了谢沉舟是Enigma之后,沈书涵似乎对谢沉舟有种本能的畏惧,但他还是打算为了沈书意,要和谢沉舟聊聊。   沈书意按照沈书涵说的,在房间里喷了些信息素驱散喷雾,然后把谢沉舟叫了进去。   不一会儿,谢沉舟面色如常地从沈书涵的房间里出来了。   “谢先生,我三哥和你说了什么?”沈书意紧张地望着谢沉舟。   “他问我有没有好好让你避孕,我说没有,”谢沉舟看着沈书意,“但我避孕了。”   “啊……?”沈书意没明白。   “Alpha专供的避孕药,Enigma也能吃,你应该知道。”   “那你……”沈书意想起来这种药了,“这种药都是事前吃,而且对人体损伤也很大,谢先生……我们……”   这几天很多时候都是沈书意临时起意啊!   除非谢沉舟每天都吃或者未卜先知,不然事后吃也没什么用吧!   “我每天都吃,”谢沉舟道,“我每天都想和你上,床,但我知道你不会想怀孕,普通的xx套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那么好的效果,我只有每天都吃……”   沈书意受不了了,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你别说了!”沈书意臊得想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我知道了,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普通的xx套居然对我没有用,谢先生……你不要吃了,我们以后克制点吧……我会尽量克制……”   他现在的体质居然是易孕X2?还好他把这件事告诉沈书涵了,Omega在学校时会有专设的生理卫生课,这些课上的生理知识都和Omega相关,其他性别是学不到的。   这一方面,Omega是会比别的性别更警惕,想得更多些。   沈书涵提醒得对。   不过谢沉舟居然想到了这点……沈书意以后还想转临床呢,居然连这都想不到,他有点羞愧……   他得把这点记下来,以便对后续的计划做调整。   沈书意正琢磨着,忽然被谢沉舟一把拽住了手。   他拉着沈书意靠近自己,两人胸膛相贴,谢沉舟低头,沈书意闻到了他身上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不许克制……”谢沉舟盯着沈书意道,“我今天也吃了,我以后还会吃……既然今天已经吃了,书意,不要浪费。”   “不是……等一下……”沈书意推他,“谢先生,你冷静,这是在走廊……”   “求你……”谢沉舟靠近沈书意耳旁,低声道,“我允许你继续和我协议,但我们都已经上过那么多次床了……你不要把我这项权利也剥夺……”   “不是,等一下……”沈书意义正言辞,他要拉回自己的理智……   那种避孕药真的不能多吃。   他是为了谢沉舟好……他得讲清楚这个道理……   算了什么理智啊!   谢沉舟怎么又亲他!这人是魅魔吧! 第38章   沈书意定力不强,又被谢沉舟按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后,痛定思痛,决心又要开始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了。   他觉得光由自己一个人执行计划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个人的力量太弱,需要谢沉舟配合的地方太多。   在与钱叔聊过之后,沈书意更觉得,他应该选择更相信谢沉舟一点。   第二天,沈书意又去沈书涵的房间找他。   沈书涵对沈书意背着他整出这么大一档事儿来感到非常生气,表示不想再理他了,昨天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连比赛也没出来看。   但沈书意觉得他大概是借故一个人躲房间里享受无边际泳池去了。   果然,沈书意一直敲门,沈书涵最终还是裹着一身严严实实的浴袍出来给他开门了。   “干什么?!”沈书涵站在门后面,虎着一张脸,露在浴袍外的两条小腿甚至还在滴水,“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弟弟。”   沈书意讨好地笑笑:“三哥,你不是喜欢GVEN这个牌子吗?我特意在那个牌子的官网上给你买了个手链,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沈书意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其实沈书意可肉疼死了,买这个几乎花光了他实习以来攒下的所有积蓄,但跟接下来他要求沈书涵帮忙的事情比,这真的不算什么了*。   果然,沈书涵看到他手机里刚刚拍下的订单,脸上的神情从警惕变成狐疑:“你哪来那么多钱?”   沈书意向来节俭,也不喜欢问家里要钱,沈书涵不是不想给他钱,只是觉得没必要。   弟弟有他自己的自尊,沈书涵也不想表现出自己很在意他,关心他的样子,毕竟小的时候沈书意走丢那次,沈书涵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是他没看好弟弟。   现在弟弟长大了,他也不想和沈书意亲近显得太肉麻,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但是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要让他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真让他什么都别管,他还真一点都做不到。   沈书意道:“我参加实习以来所有的积蓄,哥,我现在卡里还有五万块,本来是想用这笔钱省下来以后继续读书的,我算过……考研、读博,需要花不少钱,我也没你、大哥二姐他们那么聪明,可能以后真正想揍自己要走的路,还要花不少钱,所以我本来也想着半工半读的,我这辈子没什么志向,只想着不要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说我是你沈书涵弟弟,给你丢人就好了……”   沈书涵越听越觉得不对,抬起手:“停停,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书意笑了一下:“我想,我还是挺喜欢谢先生的,但你也说得对,以后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一直长着这个假腺体,我不怪谢先生……我相信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影响我把我变成Omega,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但我们两现在都没有自制力,所以我想……我想离开他,我也想相信他一次,你能不能帮我?”   沈书涵惊讶地看着他。   沈书意找到钱叔之后,钱叔和沈书意说了一些关于谢沉舟以前的事,让沈书意对谢沉舟更有了近一步的了解。   谢沉舟的母亲和谢沉舟一样,也是Enigma,她看上谢沉舟的父亲后,将自己的信息素伪装成了Omega,蓄意的接近,再加上谢母过于耀眼的长相,谢沉舟的父亲很快就沦陷了。   和一开始谢沉舟接近沈书意时选择的方法一样,她克制又伪装,将自己装得温柔小意,像个非常传统的Omega,尽管她的个子和大部分女性Alpha一样,高挑且充斥着力量感,但谢父还是被蒙蔽了,他甚至觉得谢母是那样特别。   他最终选择了和谢母结婚。   就像三哥说的那样,所有的天上掉馅饼和不符合常理的事都是杀猪盘——最终在婚后,谢母露陷了。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甚至在标记谢父后将其囚禁,逼着他给自己生了个孩子。   怀胎十月,谢父没有出过家门,他没脸,直到谢沉舟在家里出生。   对外称病半年多未曾出现,他早就失去了跟大哥争夺谢家唯一继承人的资格。   谢父怒不可遏。   但谢母告诉他,她可以帮助谢父把继承人的资格夺回,只要谢父能答应跟她好好过日子,一起把谢沉舟带大。   谢父拒绝了。   他说谢母是疯子。   他受不了被谢母拘禁在家的日子,他是Alpha!每天在外抛头露面,日日应酬,去外面搂抱那些漂亮娇气的小O,与他们逢场作戏,那才是Alpha的生活,而不是被她这样囚禁在家里。   现在他颜面扫地不说,甚至反人类地生了个孩子——一个Alpha生孩子?!这简直闻所未闻!   两人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那段时间,谢父和谢母经常吵架,没有人在乎和关心还裹在襁褓里的谢沉舟。   谢母曾经伪装成Omega时,谢父对她许诺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认为谢父欺骗她,并不是真的爱她。   谢父却说:“爱不爱什么的有区别吗?你是Omega时,我自可以继续爱你,可现在你是Enigma,是个纯粹的疯子,甚至逼着我生下了另一个小疯子,你让我怎么爱你?!那些都是假的,也只有你这种疯子才会信!”   从此以后,谢母更疯了。   沈书意问钱叔,谢父对谢母到底曾有过爱吗?   钱叔说,或许曾经有吧……   但在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什么爱啊喜欢啊,就敌不过欺骗,都不存在了……   经历过互相折磨,甚至就只剩下了恨。   谢父后来逃出来了。   因为谢母心软。   是的,因为谢母心软。   他曾用牛排刀试图割开谢母用来禁锢他的铁链,割得满手是血也不曾停下,因为拒绝吃谢母做的饭,他甚至已经饿得瘦骨嶙峋,最终谢母不忍心看他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我折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逃了。   后来谢父带了人过来,把谢母关进了精神病院。   从此以后再也没去看过她。   这是钱叔告诉沈书意的版本。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钱叔一直都在。   他们二人互相折磨对方的时候,钱叔也尝试过劝阻、报警,但警方根本不管,后来还是谢父嫌这事情丢人,不让钱叔再插手,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娶了个“Enigma”回家,后来的事情,便一直都是关着门后发生的。   后来谢父跑掉后,谢母跟钱叔说了句话,她说:“我们Enigma天性如此,控制欲极强,也很偏执,只怕以后沉舟会步我后尘,但老钱,我精力不济,也时常难以自控,可能活不长久,也关照不了他了。”   再后来……钱叔确实也没有再见过谢母。   这么多年,钱叔一直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没和谢沉舟提起过。   因为谢沉舟不信任他。   但谢沉舟更不信任的可能是他自己。   谢母曾对钱叔说过,Enigma这种性别的人,一般都活不长,可能是因为偏执,可能是因为其他,他们总会自作自受,让自己的一生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谢沉舟也曾对钱叔说过,因为谢家只有钱叔知道他真正的性别,他才会同意钱叔跟他过来谢宅,以此作为条件,他希望有一天,如果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对自己的伴侣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希望钱叔能想办法制止,报警也好,把他抓起来关起来甚至因为正当防卫失手杀掉他也好,总之希望他能制止。   那个时候钱叔还以为谢沉舟说这话,是为了给未来自己选定了伴侣之后做准备,没想到他居然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钱叔说谢沉舟很早就喜欢沈书意了。   沈书意相信他的话,但他不知道谢沉舟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少爷其实对自己的性别没什么认同感,我记得他很小的时候,他父亲还没把他丢掉的时候,还问过我,为什么他是Enigma?如果把腺体摘掉,他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个正常的Beta了?我说不行,摘掉腺体你会死的,后来他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这话,也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沈书意问钱叔:“那他知道是他母亲放走了他父亲吗?”   钱叔说:“他不知道,一直以为是他父亲自己逃出来的。”   从钱叔那儿了解到谢沉舟父母的过往,沈书意就一直在想。   他会不会其实一直在痛苦,一边给沈书意设陷,想困住他,想把他变成Omega,一边又担心害怕,他父亲和母亲的悲剧会再在他和自己的身上再发生。   所以他总是很克制,总很矛盾,还偷偷地自己每天吃避孕药。   但避孕药吃多了真的不好啊!   沈书意觉得自己是真的圣母,听了那么多关于谢沉舟的事,了解了那么多关于Enigma这种性别的恐怖,他对于谢沉舟,还是只有怜爱、心疼,和想拯救的心态。   他或许也有那种,想要“救风尘”的大Alpha主义思想吧,他不知道。   也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个纯粹恋爱脑。   连沈书涵也对沈书意恨铁不成钢:“他都把你变成了那样,我没让你跟他离婚就不错了!你还要为了他怎么样?”   沈书意说:“我想问你借一笔钱出国留学,顺便在他的世界里短暂消失,等到我的假性腺体消退,我再回来,你能帮助我吗?”   沈书涵怔住了。 第39章   沈书涵沉默了一瞬,问沈书意:“你想我怎么帮你?”   沈书意的计划很粗略,但他对于自己未来的规划却很详尽,看得出来确实这两天他都有在认真思考。   沈书涵愿意帮助沈书意出国留学,毕竟看到弟弟有心上进他也很开心,而且这还是严格意义上弟弟第一次开口向他寻求帮助。   但他不怎么相信谢沉舟会就这么愿意放弟弟走。   沈书意定下的“逃跑计划”是在三个月后,有了沈书涵帮忙,他的一切留学申请手续都很顺利。   要非常感谢谢沉舟只是在家里盯他盯得紧,等沈书意出门去了医院、学校或者谢诚,不管他在做什么谢沉舟都管不到。   谢沉舟的这种情况,沈书意也前前后后有过几次以“我有一个朋友”的名义咨询了戴教授,戴教授在得知沈书意准备出国留学后,给他介绍了一个他在A国专门研究性别心理学的老朋友,并声称A国在对于性别心理学和Enigma这种性别的研究上或许有不一样的见解和新的突破,如果沈书意有机会见到他,可以和他聊聊。   一切都准备就绪。   就差最后一步——逃跑了。   距离离开时间还剩下半个月。   那一天正好是沈书意的生日,他和谢沉舟一起买了个生日蛋糕回家,甚至沈书意都没和谢沉舟提起过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毫不意外地,谢沉舟早就知道。   沈书意没有问谢沉舟是怎么知道他的生日的,他准备了和谢沉舟一直在吃的那种避孕药相似的维生素。   这次真的是维生素。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给谢沉舟怀一个宝宝。   这样他逃跑的时候,就算谢沉舟再难以克制,再疯狂,应该也会顾忌一下他肚子里的孩子吧?   沈书意不确定,但他时间太紧了。   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可能能怀上。   如果是用验孕试纸,至少也是需要两周才能测出肚子里有没有宝宝,不管有没有,沈书意都决定在离开之前告诉谢沉舟,他把谢沉舟常吃的那款避孕药换掉了。   如果验孕试纸测不出来,他也会伪造一些证据,让谢沉舟先相信自己怀孕了再说。   至于如果真的没怀上,那只能等他回来再继续努力了。   不知道谢沉舟会不会喜欢宝宝呢?   沈书意也不确定。   他不过也就是在几个月前才刚刚得知谢沉舟对自己的感情。   沈书意可以确定自己是喜欢谢沉舟的。而且是那种生理性的喜欢。   不然他不会动不动就对谢沉舟有感觉,甚至两个人在一起凑不出半个成年人的控制力。   他知道贸然做这个决定,对谢沉舟、对宝宝都不公平,但这是沈书意目前已经能想到的,最好的帮助谢沉舟和自己的办法。   谢沉舟是真心对他的,沈书意相信,他也想用自己的真心去和谢沉舟换,哪怕谢沉舟在对待感情方面的某些行为,对别人来说很“特别”。   但沈书意总觉得,他或许应该……和谢沉舟在很早以前就认识。   因为谢沉舟第一次来沈书意的学校找他,沈书意问他要吃什么,他点了一个“泽菜”。   沈书意想起,泽菜这种菜,在他曾经走丢的那个小城很流行,特别是他住过的那家福利院。   沈书意对于自己在福利院生活过的一些印象已经不深了,一场感冒,该忘的他也都忘记了,但他记得,沈书涵曾说过,他被沈家从福利院找回后的一段时间,特别爱吃泽菜。   或许这是一种味觉记忆。   虽然他忘记了他在福利院里生活的那段回忆,但味觉替他记住了。   那一天晚上,沈书意特意让钱叔帮忙准备了一瓶红酒,接着酒劲,沈书意和谢沉舟聊了聊,果然从他向来沉默的嘴里套出了一些话。   他对沈书意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早就把我忘了。”   也是哦。   只有谢沉舟一个人记得的回忆,提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   沈书意又醉了。   他提醒谢沉舟不要吃避孕药,吃多了不好,偶尔也可以让他来吃一回,但谢沉舟还是吃了。   他说:“你不会想和我有孩子的,因为你会生下一个怪物,那不如让我一直吃,吃到我没办法让你有孩子。”   沈书意醉了,没听懂谢沉舟的话,只是迷迷糊糊亲了亲他的嘴角。   然后又听到谢沉舟埋在他颈间咬他,一边闷闷地说:“反正你早就把我忘了。”   那天晚上,沈书意做了个梦,梦见小小的他在一家熟悉的福利院里,朝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伸出了一只手。   然后,两只手牢牢地牵住了。   半个月后,沈书意走了。   他走得很干脆,属于他的任何行李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他的证件。   他没办法在家里收拾东西,因为谢沉舟会怀疑。   所有的东西他都打算好了离开后要重新买新的。   那一天他先让谢沉舟送他到了华大附属精卫然后转身就去了机场。   他甚至已经和陈新也提前联系过,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的去向透露给谢沉舟。   陈新已经知道了谢沉舟的性别,沈书意便也没瞒他,把自己的大致计划都告诉了对方,但也没详细和对方说自己打算去哪里留学。   虽然他这个专业,在研究领域上有所突破的也不外乎那几个地方,稍稍一推测,也就能知道沈书意会去哪儿,但陈新还是很佩服沈书意。   “我早就觉得谢沉舟这个人很不一般,他比大部分Enigma都有克制力,而且更难得的是他有一定的社交能力和良知,我和我的老师聊过,哦……就是给他开药的那位,我们都一致认为,Enigma的性格大多极端,脑子里会有很多疯狂的想法,想要他们自主配合临床研究十分困难,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医学界对于Enigma这种性别的研究依旧不够深入也不透彻。当然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Enigma太危险,很多人在知道他们的性别后都不敢接近他们。没有人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搞研究。”   “但我在看到你,并了解了你的专业之后,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陈新道,“希望你到了国外能好好学习,最好能给我们国内学术界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沈书意肩上背着来自于陈新的沉重嘱托走了。   临走之前,他给谢沉舟留下了一张显示两条杠的验孕棒,并留下一张纸条,希望谢沉舟不要来找他,至少先等到他后颈上的腺体消退,等一切都恢复正常,他会主动联系对方。   一开始到国外,沈书意对那里的一切都很不适应。   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   不过他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很能消化自己的情绪,也很会随遇而安,在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他在国外申请了Omega医疗保障,这也是他选择到A国留学的原因,A国对于Omega的各种医疗保障措施都很完善,他填写了申请表,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表示自己并非真正的Omega,只是受了Enigma信息素的影响长出了临时腺体,但他会有发热期,所以希望能引起重视并申请到医疗机构的帮助。   A国的医疗机构很开明,在确认了沈书意的情况完全属实后,给他开通了绿色通道,并交给了他一支Beta专用的抑制剂。   原来,在A国竟也有Beta被Enigma影响长出临时腺体的情况发生,他们测试了多种药物,最终调配出了适合沈书意这种情况使用的抑制剂。   这种情况下,沈书意更觉得自己来对了。   在A国,各式各样的人种融合,移民人口众多,大家对于性别的意识也更开放,他们的思维并不仅仅只局限于ABOE这传统的八种性别,他们认为人在拥有生理性别的同时还会拥有心理性别,比如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是Omega,实际他/她的性别是Alpha,凡此种种,对于沈书意来说也算是有利有弊吧。   利的是他不用在后颈上再贴创可贴了,就算是这样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奇怪,弊的是经常会有人觉得他心理性别应该是Omega,所以才会去医院做了把自己从Beta变成Omega的手术,这种情况在A国非常常见,于是大部分见过他的人都会把他当做Omega对待。   即便他的腺体比一般的Oemga要小,也没人能闻到他的信息素。   他在A国留学一年,终于能体会到Omega和Beta的不同。   他是Beta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关注他,他成了Omega,走在街上的回头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每个人在看到他之后都称赞他长得漂亮,即便他刚到A国不到三个月小腹就已经微微隆起,大家都知道他怀孕,但离奇的是他依旧不乏追求者。   很多人脑补他是因为被人抛弃,所以才带着孩子独自一人来到A国留学,他看起来条件并不是很好,挺着孕肚也要勤工俭学,大家都非常同情他,他来A国三个月就已经收到了不下二十封情书,以及有差不多五个人当面对他说愿意将来和他一起照顾他和他的孩子了。   沈书意觉得有点可怕,他在自己的国家从来没有那么受欢迎过,以至于到孕后期,他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学校宿舍和打工的地方三点一线,其他地方都不去了。   孕37周,沈书意即将到预产期,沈书涵跨国给沈书意寄来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产妇的各种生计用品、宝宝的尿不湿、奶粉等等,他还往沈书意卡里打了一大笔钱,嘱咐沈书意不要再去打工了,好好在家休息,等待孩子出生。   隔着半个地球,他比沈书意都紧张,每天要给沈书意打好几个电话确认他的情况,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能直接过来,他还要替沈书意瞒着谢沉舟,他担心自己过来了,谢沉舟会跟着他找过来。   沈书意这期间问过谢沉舟的情况,沈书涵说他看起来似乎挺正常的,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给人的压迫感还是很强,但沈书涵不太敢靠近他,也没怎么和他聊过沈书意的事,两个人毕竟有交集的时候不多,沈书涵其实也不太知道谢沉舟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沈书意后颈的腺体预估还有一年多才会消退,这一年时间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见到谢沉舟的,所以一定要防着。   孕期真的很辛苦,待产也很辛苦,沈书意在经历宫缩,即将临盆的那一刻,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那时候不要换谢沉舟的避孕药就好了。   他有点不想要这孩子了。 第40章   孩子出生的那一周,沈书涵没忍住还是跑过来了,虽然沈书意已经给自己请了保姆和专业的产后护理师来照顾自己和孩子,但沈书涵却说外国人对坐月子这种事根本不上心,到时候沈书意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很容易落下病根。   他连推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通告。   但也还好因为有了沈书涵,沈书意月子里才不至于彻底兵荒马乱。   虽然沈书涵自己也什么都不懂。   但多个人多一双手,总归是好的。   沈书意出了月子之后,沈书涵不得不走了。坐了一个月月子,沈书意非但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不少,下巴也比以前尖了,用沈书涵的话说就是:尖得能戳人。   但没办法,沈书意毕竟是孩子的亲爸,很多事情都还是需要他亲力亲为。   沈书涵走之前还很不放心,又给沈书意留了一大笔钱,这下沈书意欠沈书涵的真的好几十年都还不清了,沈书涵说沈书意说的是什么废话,他是沈书意孩子的舅舅,这笔钱就当是他给小外甥包红包了。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失踪一个多月,再不回去粉丝说不定都以为他要退圈了。   而且他还得帮沈书意瞒着谢沉舟。   虽然以他个人之见,他觉得谢沉舟很有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沈书涵的分析也很有依据,他既然在结婚前就对沈书意那么上心,有各种病态的视/见欲,没道理沈书意现在跑了那么久,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还不主动寻找。   很大可能,他早就已经知道沈书意在哪儿了,只是没来打扰。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谢沉舟已经变心了。   这个分析,沈书涵也是有理有据,两人结婚才不过几个月,谢沉舟是偏执不代表他是个痴心汉,说不定他看上谁就对谁偏执,根本不会因为是沈书意就搞特别,那到时候沈书意就痴心错付了,白给谢沉舟生了个崽。   沈书意觉得不会的,他有种感觉,他和谢沉舟已经认识了很久,但如果谢沉舟真的如沈书涵所说是那样的人,沈书意也不会让自己过渡沉溺其中,感到伤心的。   因为他所选择要走的路,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沈书涵走了,沈书意从之前的一边怀孕一边半工半读,变成了现在一边带孩子一边读书,他倒是也想继续出去打工,但是实在没精力,虽然沈书涵走之前帮沈书意挑选了合适的育儿保姆和育儿师,即使沈书意因为忙于学业而完全顾不过来孩子,也会有人帮他带得好好的,但沈书意不能完全放心。   他以前不知道,原来带孩子是这么困难,这么累的一件事。   他一直后悔于自己的草率,却又完全期盼他眼下所认定的未来。   沈书涵走后一周,他替沈书意雇佣保姆和育儿师的那个中介机构给沈书意打来电话,说要临时给他替换保姆和育儿师,在A国,雇佣保姆和育儿师的雇主是不能越过机构直接和保姆本人沟通雇佣事宜的,包括工资、休假、雇佣多久之类,都需要提前签好合同,不能反悔,这样也是为了保障双方权益,同样的,双方在雇佣期间的去留选择也必须要经过机构同意。   机构这一通电话打过来,着实让沈书意这个刚上路的新手爸爸慌了手脚。   宝宝才一个多月大,晚上睡觉会认人。   他现在还不能看出来性别,因为还没有分化,每个人体质不同,分化也有早晚,有的人周岁就经历分化了,有的人可能要到十几岁才能确定自己真正的性别。   沈书意这方面倒不着急,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宝宝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但他觉得宝宝将来很有可能不会是Beta,甚至,他说不定会和谢沉舟一样,是个Enigma。   因为他虽然年纪小小,但好像对信息素会有反应。   他喜欢抱着有沈书意味道的东西睡觉,有时候沈书涵过来,他也会有反应,因为沈书涵的信息素是糖果味。   对此,沈书涵倒有不同见解,他说孩子对父母的味道感到眷恋也不一定是因为信息素,毕竟他是沈书意亲生的,再加上沈书涵是他的舅舅,又是个这么有魅力的Omega,崽崽看到他有反应,觉得高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更何况沈书意的信息素本来就闻不到,现在腺体还在逐渐消退,说不定信息素都快没了。   沈书意觉得沈书涵说得很有道理。   这样一来,乍然给宝宝换保姆,就更让沈书意不放心了。   他怕宝宝已经适应了现在照顾他的两个人,给他换了之后他会不高兴。   为此,机构也感到十分抱歉,但他们没说为什么要给沈书意换人,反而表示愿意补偿。   这个机构是A国最大的保姆服务机构,安全性高,注重雇主隐私,派遣的服务人员资质也都很完善齐全,沈书意一时也想不到如果更换服务机构的话要怎么选,再说了,就算更换服务机构,现在这两个保姆和育儿师他也是留不住了。   沈书意没办法,只好同意了机构的安排。   当天,机构就给沈书意送来了三个人。   是的三个人,两个保姆一个育儿师,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两个人要更老练更有经验,三人都是女Beta,但其中一个保姆的力气很大,能抗很多重物,干家务也特别利索,据说和沈书意一样,还会一些简单的擒拿防身术。   沈书意为此打电话给机构,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多给他送了个人过来,机构说不是,这就是他们给沈书意的补偿,到时候沈书意只需要按照原来的约定支付两个人的费用就好。   这样一来,沈书意身上的压力倒是又比之前轻了很多,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带孩子,一个负责做家务,还有一个育儿师负责每天给孩子做早教,逗孩子开心,沈书意已经完全释放了双手,晚上睡得也比之前香多了。   这期间沈书意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他,机构送来这三人的时候,还给沈书意带了一些慰问品,其中有一条宝宝用的毛毯,上面有股淡淡的香味。   这股香味,竟然让沈书意觉得和谢沉舟信息素的味道很像!   沈书意又去问机构,机构说这条毯子上喷了婴儿安抚香氛,也模拟了信息素的味道,因为沈书意提交给机构的保姆申请表上写明了孩子的父亲是Enigma,信息素味道是花香味,所以这个味道是机构为了宝宝特别调配的,这种毯子在机构的官网上都有公开售卖,定制香氛也是毯子配套的,安全无毒,可以放心使用。   沈书意去机构的官网上查了查,发现确实如此,但他还是不敢贸然给宝宝用,自己抱着毯子睡了几天,等确定安全了才转而给宝宝盖。   没想到相比沈书意的衣服,宝宝竟然真的更喜欢这条毯子,每次只要一被毯子裹上就会咯咯笑,特别是宝宝有时候会莫名烦躁不安,只要靠近这条毯子就会安心下来,他还特别喜欢在毯子上蹭蹭。   沈书意观察了几天,发现宝宝没有异常,便随他去了。   沈书意的腺体越来越小,发热期的周期也变长了,幸好这边的抑制剂管用,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熬过去。   有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发热期快来了,就会靠近宝宝,和宝宝盖同一条毯子,居然也能舒服得多,真的很神奇。   宝宝将满一周岁的时候,沈书意腺体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他的学业也已经稳定下来,A国的Omega机构给他安排了半年一次的体检,这次的体检,机构宣布沈书意的Omega腺体外观消失,功能消失,检测不到任何信息素反应,他本人也再闻不到任何信息素,从生理状态来说,沈书意已经完全恢复成了Beta,从此以后他不再受Omega机构的关照和保护,不能再享受Omega的专属医疗保障,需要从机构里退出。   沈书意欣然办完手续,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从此以后他又会是他自己。   但不知道谢沉舟还会不会愿意接受现在的他。   有时候沈书意填写Omega医疗保障机构发来的资料,在婚姻状况一栏写“已婚”,在配偶一栏填上谢沉舟的名字时,都会不知不觉想起他。   他这两年在A国,完全体会到了成为一个Omega是什么感觉,到处受关照,受尽了周围人的追捧,人人都把他当成一块脆弱的玻璃,也深刻体会到了Omega在婚姻市场上有多么受欢迎。   如果他是Omega,谢沉舟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终身标记他,是不是谢沉舟的信息素波动也能比之前更稳定。   他也能更好地帮助谢沉舟做心理治疗。   但没有如果。   就像当初在沈家,宴厅里有一堆Omega,谢沉舟的视线却始终只落在沈书意身上。   他选择了沈书意。   沈书意现在在自己的未来里也选择了他。   从Omega医疗保障机构注销资料后回来,沈书意赶着去学校上解剖课,下课后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宝宝刚刚睡醒。   下午四点,宝宝睡醒后需要喝一瓶奶粉,沈书意在保姆的帮助下给宝宝泡好奶,将他抱在怀里,哄他喝奶。   宝宝今天看起来非常兴奋,一边喝奶一边高兴地拍手,还对着沈书意喊:“叭叭……叭叭……”   这个月份,宝宝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词汇了,但会得不多。   沈书意一边喂奶,一边笑着对他道:“宝宝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是知道自己快生日了?”   宝宝的周岁宴,沈书意还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过,他学习太忙了,实在没精力去安排这些。   沈书涵倒是说他要过来,但沈书意还没想好。   他连宝宝的名字都还没起。   小名倒是有了,叫“月初”,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宝宝是月初出生的。   沈书涵听完沈书意给宝宝起的名字,吐槽他没文化,又说太敷衍,勒令沈书意重起,沈书意说小名就是要起得糙才好养活,他希望宝宝健健康康。   沈书涵无语。   喂完奶,沈书意把宝宝交还给保姆,让他自己去玩。   他一会儿还得回楼上啃大部头,医学狗就是这么不如人,但他不敢懈怠。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特别犯困。   看看日历上的周期表,如果他的腺体还没有彻底消退,那么今天应该是他发热期到来的日子。   但沈书意没有那种发热期的感觉。   就只是困。   可能是因为腺体消退了,但身体还不习惯。   沈书意放下大部头,打算先短暂休息一下,等晚餐时间到了再下楼去给宝宝喂辅食,至于学习,今天不得不挑灯夜战了。   今日事今日毕,沈书意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对待学习这件事他不可能有任何松懈。   把宝宝常盖的那条毯子拿过来,沈书意打算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   很奇怪,这几个月他觉得毯子上的香味已经越来越淡了,几乎就快闻不到,但宝宝还是很喜欢抱着它,现在毯子上残余更多的,反而是宝宝的奶香味。   沈书意睡得不太安稳,一直皱眉,直到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   不一会儿,保姆上来,在沈书意的房门口对他道:“沈先生,楼下有人说找你,要不要让他进来?”   “谁啊?”沈书意揉着眼睛起身。   他在A国,追求他的人太多,因为就住在学校附近,会有一些同校的同学得知他的地址来附近堵他,邀他一起出去玩什么的,一般他都不会放那些人进来,太危险。   保姆道:“那人说他姓谢。”   沈书意一瞬间惊醒。   他飞快地转身奔出房间。   原本披在他身上的毯子因为他过猛的起身动作悄然滑落在地,他都未曾察觉。 第41章   沈书意打开门,谢沉舟就站在门外。   和沈书意印象中的模样相比,谢沉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看上去那样帅气英俊,给人的感觉很难以亲近,此时此刻,他看向沈书意的眉宇间还透露着隐忍。   “谢先生……”沈书意对于谢沉舟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   但又不太意外,他能猜到谢沉舟大概早就已经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他也能猜到……可能现在的两个保姆和育儿师,以及给宝宝盖的那条带有香味的毛毯也是谢沉舟特意联系了机构给他和宝宝准备的。   要不然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刚刚在Omega医疗保障机构注销了自己的资料,谢沉舟就出现在了他的出租屋外。   虽然没有那么意外,但他毕竟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沈书意此时此刻的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他穿着柔软的棉拖,头发因为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显得有些乱糟糟,因为生孩子养成的习惯,他在出租屋里也不太拘束,喜欢穿宽松舒适的旧衣服,因为旧衣服不磨皮肤,抱着宝宝的时候他和宝宝都没有负担。   他现在身上的旧T恤就是之前他刚到A国的时候在打折商店随便买的,穿了那么久,再加上被宝宝大力拉扯过,腰上已经破了个洞,但他在家的时候还是会穿,没想过要换。   谢沉舟的视线在沈书意的脸上停留许久,像是在利用眼睛当摄像机,将他现在的样貌一寸一寸录制下来,印刻在脑海里。   然后,他的视线逐渐下滑,落在了沈书意腰间的衣服破洞上。   沈书意组织好了词汇,正要开口,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崽摇摇晃晃朝着沈书意的脚边走了过来:“叭叭……阿噗……”   宝宝扑倒在沈书意的小腿上,站又站不稳,扶又扶不住,呲溜一声趴倒在地。   “宝宝?”沈书意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小胖崽刚摔了一跤,非但没哭,被爸爸抱起还高兴地咯咯笑起来:“啊——噗噗!”他说着婴言婴语,露出了粉嫩嫩未长牙的牙龈。   然后他的视线就和谢沉舟的对视上了。   谢沉舟眼眸黢黑,未说话的时候带给人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沈书意担心宝宝看到他会害怕,却没想到小胖崽居然主动地朝着谢沉舟伸出了两只手:“啊呀——”   沈书意十分意外,看向了谢沉舟。   谢沉舟眸光中透露出一丝难得的柔软,他也试探着朝宝宝伸出了手。   宝宝在沈书意怀里倾身,没费多少力气就整个崽转移到了谢沉舟怀中。   “叭……叭……”宝宝无师自通地在谢沉舟怀里叫着“爸爸”,然后将脑袋埋在谢沉舟衣襟里,蹭了蹭。   沈书意明白了,谢沉舟身上有宝宝熟悉的味道。   沈书意此时也从他身上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他也很熟悉的香氛味。   宝宝的自来熟一时间化解了刚才两人见面的尴尬,沈书意直接侧身,从鞋柜里找了一双和他脚上那双同款的棉拖鞋,放在门口的地上:“将就穿吧,这是我的尺码,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小。”   谢沉舟并不介意,一边略有些僵硬地抱着宝宝,一边穿上棉拖,半个脚跟露在拖鞋外面也不在乎,跟着沈书意一起进了屋门。   沈书意的出租屋是A国常见的那种小两层,面积不大,一楼是会客厅和厨房餐厅,如今为了让宝宝能在家里自由活动,会客厅已经被沈书意改成了宝宝的活动室,楼上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储物室,为了能让保姆住下,储物室也被改成了临时客卧。   育儿师并不住家,保姆则住家轮流陪伴宝宝,有时候沈书意如果不忙学习,会主动和宝宝一起睡。   宝宝大部分时候会喜欢和沈书意一起睡在主卧,但沈书意常常会学习到深夜,并不适合陪伴他。   现在已经很好了,宝宝并不会起夜,能睡一整晚,在宝宝更小一点的时候,经常会需要起来喂夜奶,两个保姆和沈书意性别不同,需要避嫌,一般都是谁跟宝宝睡谁就负责照顾宝宝整夜,这样一来,负责晚上陪伴宝宝睡觉的人就会十分辛苦。   沈书意也没有办法,他偶尔会在心里感谢机构给他多派了一个保姆。   两个保姆人非常实诚,也很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对待宝宝也是发自真心的喜爱。   现在想来,这两个保姆可能根本就是谢沉舟帮忙挑选的。   有可能都不是机构派来的人。   果然,谢沉舟一进屋,那两个保姆便不见了,好像是自觉躲进了厨房。   而育儿师则说要出门给宝宝采购点东西,不一会儿拎上购物袋也离开了。   沈书意无奈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谢沉舟道:“家里地方太小,谢先生在这边将就坐一下吧。”   他把专门给宝宝用的一个懒人沙发推过来,放在谢沉舟脚边。   会客厅铺了很大一张爬爬垫,上面扔满了柔软的玩具和宝宝喜欢玩的小球。   沈书意则自己搬了一张餐厅的凳子过来坐。   出租屋没什么客人会来,就没有放沙发的必要,因此宝宝满月后沙发就已经被沈书意清理掉了,就是为了给宝宝平时活动腾地方,大家在会客厅里陪宝宝也都是习惯直接坐爬爬垫上。   那个懒人沙发圆墩墩的,成年人可以坐,就是容易陷进去,谢沉舟的腿太长,坐在懒人沙发上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委屈和勉强,原本整洁的西装也因为这个姿势变紧绷且皱巴巴的,但谢沉舟没管,他似乎也不在乎出这么一点点糗,视线从进屋后就一直停留在沈书意身上。   宝宝自谢沉舟进屋后,似乎比刚才更开心,扑在爬爬垫上看了看坐在懒人沙发上离自己更近的谢沉舟,又看了看坐在爬爬垫外凳子上的沈书意,“噗嗤噗嗤”连爬带走地扎进自己的玩具堆里,拿出他最喜欢的一只小象毛绒玩具,晃晃悠悠地回来塞到谢沉舟手上,又去拿了一只捏起来会“吱吱”叫的小鸭子,送去给了沈书意。   宝宝每天呆在家里也很无聊,今天竟然多了一个人陪他玩!   宝宝选择拿出最好的玩具招待!   “谢谢宝宝!”沈书意接过宝宝手里递来的鸭子,装作很欣喜地感谢他。   宝宝高兴地拍手:“呀……叭叭!”   大家都有玩具哦!   沈书意看向谢沉舟:“谢先生,宝宝下个月满周岁……”   他正想为自己之前怀上宝宝后便选择离开谢沉舟的事情道歉,却听到谢沉舟忽然开口:“谢诚的海外业务重心这两年已经有部分转移到了这里,我在这附近置办了房产,如果愿意,你可以跟我回家,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他这两年落下的毛病。   也去检查过身体,但找不到病因,更倾向于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谢沉舟一直在等待,按照沈书意说的,这两年他都忍耐克制着没有去打扰他。   让他不要寻找沈书意,那是不可能的。   刚得知沈书意离开的时候,他都快疯了。   但他心里知道,沈书意那个情况,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的。   他犹记得母亲曾经还在的时候,对他说过:“小舟,你和我一样,我们这样的人,身边留不住任何亲近的人。”   他知道,占有、控制、强迫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都不是正常的做法,就像攥在手里的沙子,越攥得紧,越留不住。   他曾在地下室里藏了很多东西,手铐、绳子……各种各样能把沈书意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的工具和小玩意儿,结果除了一副情、趣手铐,那些东西迄今为止都只是像垃圾一样被对放在地下室的储物箱里,从来没有被谢沉舟拿出来过。   哪怕他心里很想,一直想……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模拟过如何实施的方法、路线,以及如何将沈书意剥光了衣服困在地下室里一辈子。   但那也只是想。   他不能那么做,一旦真正这么去做了,他会永远失去沈书意,沈书意会恨他,他也会后悔和厌恨自己一辈子。   他记得沈书意在离开他之前,曾有意无意地对他描述过,沈书意理想中的伴侣生活。   他说:“感情和谐,伴侣恩爱,情到浓时可以有一个孩子,如果孩子喜欢,可以再养一只小狗。”   他知道沈书意在离开之前曾经尝试过治疗自己。   谢沉舟对自己没有信心,但也想过如果沈书意将来真要那么做,他会考虑下是不是该尽力配合。   但沈书意竟然都还没等他开始准备就已半途而废。   他跑了。   为了不让自己找他,竟然还是怀着孩子跑的。   谢沉舟伤心、难过、紧张、愤怒的同时,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太不配合沈书意了。   明明一早就已经想好,他可以为了将沈书意留在身边而伪装一辈子的。   就算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被治好……他也可以伪装配合,伪装成一个完全没有心理疾病,完全不会被偏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支配的正常人,这不是他本来就一直在做的吗?   可惜沈书意已经跑了。   在他露馅之后。   吸取了教训,谢沉舟开始自发地尝试着去学习,学习如何治疗自己,亦或者是说,如何更好地伪装自己。   他每天都在观察。   他下载了很多电影,储存了很多视频,逼迫自己去学习,学习正常的伴侣家庭,二人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模式,哪怕他其实本来也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仅仅只是本能,是常识,但对谢沉舟来说却不是,因此他要将这些无聊的东西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学习,要将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本能的东西刻烟吸肺地印进脑海里。   一边学习,一边还要克制自己去找沈书意。   但他每一天都在想沈书意,想得手克制不住地发抖。   于是他又开始给自己找别的事情做,他开始安排谢诚的海外业务,将业务重心转移到A国的同时,他也在慢慢地寻找沈书意。   其实沈书意很好找,筛选沈书意会选择留学的国家和学校根本要不了他多少时间,但谢沉舟还是选择了慢慢地找。   他怕太快找到,沈书意又不肯见他,他就没有盼头了。   他一直在暗地里观察,观察着沈书意从孕肚慢慢变大,到生完宝宝,到现在宝宝将满周岁。   这期间他甚至一点都不敢露面,怕自己一露面,沈书意就会忽然像泡沫一样在他的眼前消散。   他不在乎宝宝,但他是沈书意整整花了十月时间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因此他也会学着在乎,于是他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把沈书意控制起来自己照顾的欲望,千挑万选地给沈书意找了两个合适的保姆和一个颇有经验且靠谱的育儿师,希望能给沈书意减轻负担,他甚至还特意去定制了那条融合了他信息素以及他常用那款香氛味道的毛毯。   他知道宝宝需要信息素安抚,而沈书意身上的信息素只会越来越淡,他也想在沈书意的身边,仅仅只是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要的真的已经不多了。   但在见到沈书意的这一刻,他还是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他在沈书意彻底恢复成Beta时第一时间找了过来,他知道沈书意的计划,但他等不及沈书意来找自己。   他甚至有点害怕沈书意是再也不想来找自己了。   “如果……”谢沉舟慢慢开口,说着换成是以前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说得出口的话,“你还不想跟我走,那我先回去……”   他的手又开始抖。   谢沉舟有些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   “叭……叭……?”一只柔软的小肥手抓住了谢沉舟微微颤抖的右手腕,“啊啊?”   宝宝仰着圆润的胖脸蛋,疑惑地看着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僵硬着半蹲在那里的谢沉舟。   爸爸,这个身上有宝宝熟悉味道的叔叔为什么会手颤颤呢?   宝宝疑惑地回头看向沈书意。   “你怎么了?”沈书意也意识到谢沉舟的不对劲,连忙过来,和宝宝一起抓住了谢沉舟的手。   “我没说不和你走,”沈书意抬起眼睛看他,声音柔软,带着一点谢沉舟非常熟悉的温和,“本来也是想最近去找你的,只是如果现在就搬家,我怕宝宝会不适应。”   “谢先生,抱歉之前不该不告而别就这样走掉,”沈书意说出了刚才一直酝酿,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但我想,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Beta,你应该不会真正在意我究竟是Beta还是Omega的吧?”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Omega,会不会因为是你让我变成了我不想变成的人,而最终在我们之间产生罅隙和隔阂?”   “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所以短暂的分别是为了现在的重聚,你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   ——你说什么都对。   谢沉舟伸手抱住了沈书意。   只要沈书意还愿意留在他身边,那沈书意永远说什么都对。   沈书意也轻轻回抱住了他,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谢先生并没有生他的气,也愿意原谅他。   只是谢沉舟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有点问题,得赶紧想办法让他好好地平复和恢复一下。   “叭叭……”看见爸爸和有熟悉味道的叔叔抱住了,宝宝也要来凑热闹,一下扑过来,用小胖手紧紧地抱住了沈书意的小腿。   宝宝也要抱抱哦! 第42章   既然沈书意说担心贸然搬家宝宝会不习惯,谢沉舟便没有再急着回去。   他留了下来。   他还从未曾尝试过这样和沈书意相处。   以前,他和沈书意之间的关系总带着一丝兵荒马乱。   他脑子里有很多纷杂的念头,想这样,想那样,虽然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沈书意的事,但其实真正地和沈书意相处起来,他并不专心。   他会有很多邪念。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沈书意有意无意的引导,也或许是时隔近两年的久别重逢,让谢沉舟担心自己只要一不专心做错了什么,沈书意就又要丢下他跑了,他难得地放下了心里其他的邪念。   然后他就发现,带孩子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晚餐时间到了,宝宝要吃辅食,沈书意知道是谢沉舟授意两个保姆和育儿师暂时离开,就说可以自己准备晚餐,不用两个保姆回来帮忙了,正好家里多了谢沉舟这么一个人手,让谢沉舟多和宝宝相处,亲近一下关系,也好给两个保姆短暂地放小半天假。   于是沈书意一个人去厨房忙碌,留谢沉舟在客厅陪伴宝宝。   其实沈书意也是存了心思,看看和宝宝相处,能不能够让谢沉舟“静心”。   在A国这段时间,沈书意除了生孩子,是有在刻苦学习的。   他研究了治疗和缓解Enigma偏执症和强迫症等等症状的方法,发现自己两年前的路子没错,最重要的还是克制。   但克制有很多种方法,内驱动力固然排在首位,外力辅助却也很重要。   偏执、强迫、掌控,说白了是在“患者”脑内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而像宝宝这样不讲常理的“意外”,最适合用来打破秩序。   简而言之,带宝宝真的很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等谢沉舟的注意力完全被宝宝吸引走,就没空想别的了。   而且宝宝和那些公司业务、文件、数据可不一样,他是活的,他一旦赖起来,才不会和你讲道理。   果然,沈书意才去厨房一会儿,宝宝就自己坐不住了。   还好出租屋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沈书意就算在厨房忙碌,也能分出心来看到客厅里发生的事。   他不是不放心谢沉舟……只是谢沉舟作为一个刚接触宝宝才几个小时的新手,他的经验还不太足。   已经到了宝宝的饭点,他还没有吃到辅食。   今天姨姨们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呀?   宝宝肚子饿了,想要吃零食哦!   他知道爸爸把零食放在哪里,但是宝宝够不到。   他开始“噗噗噗”地爬过去,想要用两只小手去推谢沉舟坐着的懒人沙发。   谢沉舟察觉到宝宝是想要这个圆墩墩的懒人沙发,站了起来。   宝宝咧开嘴小,流下一滩口水,两只小胖脚飞快倒腾,想要把沙发推到不远处的柜子下。   但是他穿了袜子,磨蹭在爬爬垫上很滑,懒人沙发和爬爬垫摩擦阻力却很大,他推不动。   “呀呀咿!”宝宝开始说话。   叔叔快来帮宝宝!   他的口水已经浸湿了胸前的口水兜。   谢沉舟逐渐无法忍受挂在宝宝下巴上那条长长又晶莹的口水丝,四下张望,寻找能给宝宝擦口水的东西。   正好餐桌上就有婴儿餐巾纸。   谢沉舟迈步,才刚走过去几步,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是宝宝没有扶稳懒人沙发,栽倒在地。   小胖墩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扎在爬爬垫上。   虽然爬爬垫很柔软,不会因为这样的摔跤姿势而弄疼宝宝,但以往他只要一摔,姨姨和爸爸都会很快地过来扶起他,然后很紧张地检查他的膝盖小手和肚肚,问他有没有摔疼了,然后安慰他没关系,只要呼呼痛痛就飞啦!   今天在厨房的爸爸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扶他,那个不爱说话的叔叔似乎也没有过来安慰他的意思。   宝宝委屈,宝宝自己爬起来,然后瘪瘪嘴,“哇”地一声哭了。   谢沉舟顿时紧张起来。   他的人生中似乎很少体会“紧张”这种情绪,除了面对沈书意,他任何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但今天发生的这个意外打破了他的认知。   孩子摔疼了吗?   他没有尽好看管孩子的责任,书意……会怪他吗?   谢沉舟一边朝着宝宝那边过去,一边回头看向沈书意,似乎下意识地想向他求救。   沈书意正在厨房里忙着打米糊,等谢沉舟转头,他的视线正好和谢沉舟对上。   沈书意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告诉他:“抱抱他,安慰下就好。”   抱抱?   可以。   怎么安慰?   谢沉舟过去,伸手试图搂过宝宝。   宝宝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朝他靠近,哭得更委屈了。   “哇啊啊啊……”中气十足的周岁奶娃,哭得地动山摇。   谢沉舟将宝宝抱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他看过的电视剧里,有父亲哄孩子,是直接把孩子托举起来,让他玩忽上忽下的“飞飞”游戏。   这个谢沉舟可以做到。   但宝宝会喜欢吗?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此时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右手,把宝宝推举了起来。   因为宝宝还在哭,他不敢动作太大把宝宝呛到,只是慢慢地托着他的腋下将他举高。   肥墩墩的小胖崽在不知不觉中被举到了半空?   咦?   小胖崽停止哭泣。   哇!   叔叔好高!   能把宝宝举到屋顶!   宝宝新奇地睁开了眼睛。   他垂下含着泪水的眼眸,望着谢沉舟俊逸的脸庞,和黢黑的瞳孔,张大了嘴巴。   “啊啊——”宝宝开始兴奋,他不哭了。   叔叔,还要举高高哦!   谢沉舟把他缓缓放下来,又一次举高。   这一次,他将小胖墩当成了胖飞机,举高后还缓缓往前平移了一段。   哇!   宝宝超兴奋!   他的口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嘴角滑落到地上。   然后他开始咯咯笑。   谢沉舟忍受住想要继续拿纸给宝宝擦嘴的冲动,又一次把宝宝举起来。   宝宝笑得超开心!   谢沉舟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有气泡在慢慢地上浮,就像汽水开启后不停往外冒的二氧化碳,一点一点地漂浮进空气里,然后他的思绪似乎也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沈书意也没想到就是他做饭这短短的时间,谢沉舟居然能和宝宝相处得那样好。   不一会儿,辅食已经做好了,他也给自己和谢沉舟做了一顿简单的白人饭。   他的厨艺并不好,勉强跟着两个保姆学了一些,只能说能吃。   希望谢沉舟不要嫌弃。   沈书意把吃的都端出来,谢沉舟也抱着宝宝来到了餐厅。   他确实和宝宝相处得不错,但有一点沈书意看得出来——他有点无法忍受宝宝经常流口水。   沈书意有点好笑,看到宝宝下巴上晶莹的口水珠子,随手捻起他下巴上的口水兜,胡乱给他擦了擦。   “这个年纪小朋友会流口水是正常的,最好不要经常给他擦,免得擦坏下巴,因为小朋友皮肤嫩,但也不能一直不管,冬天的话皮肤湿润被风一吹,容易皲裂。”   “偶尔留意一下,经查给他换口水兜就好。”   “没关系,宝宝的一切都是干净的,习惯就好,对吧——?”   沈书意一边说着,一边冲宝宝做了个鬼脸。   “叭叭……”宝宝听不懂沈书意在说什么,但他闻到米糊糊的香味了。   宝宝饿了,要吃饭哦!   “你先吃,我给他喂饭,如果让他看着我们吃,他会不高兴。”   沈书意熟练地拿起了宝宝碗。   “我来。”谢沉舟不容拒绝地道。   沈书意没有和他抢,把宝宝碗递给了他。   但他也没有只顾自己吃饭。   “舀一小勺,不要太满,对……”他指导谢沉舟,“送进去,勺子不要急着收回,他会吐出来……”   宝宝没有牙齿,吃米糊糊从来是吃一半再反吐出来一半。   也可能不是因为他想吐,就是因为没有牙齿兜不住。   没一会儿宝宝的口水兜上就占满了米糊糊。   谢沉舟已经习惯了。   他不可能一直难受,因为沈书意说了,这种情况很正常,也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宝宝。   他只能用沈书意的话说服自己,宝宝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只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加一顿饭的时间,谢沉舟就已经深深体会到带孩子的辛苦,他默默地把保姆和育儿师召唤了回来。   有谢沉舟在,今晚上的学习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等保姆们回来,接手了宝宝,沈书意去了屋子后门外的水池边清洗宝宝的口水兜。   谢沉舟跟了出来。   “你晚上要留下吗?”沈书意红着脸问谢沉舟。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矜持。   其实小二层的洋房已经没有谢沉舟能睡的地方了,如果他要留下,就只能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但是面对谢沉舟,沈书意真的没有什么自控力。   他比谢沉舟都没有自控力,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而选择了怀着崽逃跑。   但是以他和谢沉舟的关系,有些话是必须要尽快说开的。   “书意,”他听到谢沉舟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你结婚,也知道我找你签的那份协议仅仅只是幌子,这些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   “现在你腺体消退了,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还背着我生下了孩子,我为此受到了你给予我的惩罚,我整整快两年没能见到你……”谢沉舟说到这里,顿了顿,“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惩罚取消了吗?”   “我们的婚姻是事实婚姻吗?作数吗?”   谢沉舟说着这话,右手又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不想再向沈书意隐藏自己的异样。   他忽然发现,适当的示弱也是能用来挽留沈书意的方法。   他无法摆脱自己的掌控欲,但可以顺势而为,针对沈书意的计划调整方法。   沈书意是有试图治疗他的心思的,他一直知道。   那他不如就从今天开始配合沈书意,他可以当沈书意的第一个病患。   他虽然不相信自己能治好,但他可以试着相信沈书意。   只要他愿意配合,一直配合。   沈书意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沈书意的计划能做调整。   他的计划也能随机做出调整。   反正都是伪装。   怎么伪装,伪装成什么样。   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果然,他的计划成功了。   “作数的,谢先生,抱歉……”沈书意察觉到他的右手又在颤,扔下宝宝的口水兜,忙用湿漉漉的双手抱住了他。   “真的抱歉……那不是对你的惩罚,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因为我更不相信我自己……”他轻拍着谢沉舟的背,像是在安抚,“你知道的,我那个时候对你没有任何抵抗力,总是一闻到你的信息素就……”   “好……”谢沉舟似乎逐渐被安抚了下来,他从沈书意的怀中退出,深深地低头看他,“我知道了,那现在呢……”   空气中飘来清淡的花香。   是谢沉舟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氛味道。   现在,当然也是不能的……   沈书意被倾身过来的谢沉舟深深地吻住了。 第43章   谢沉舟没有勉强沈书意。   他表示愿意完全配合沈书意。   沈书意担心宝宝忽然换地方住不惯,他就让沈书意和宝宝一起继续留在出租屋,而他自己则会在工作之余过来和宝宝还有沈书意一起团聚。   相比之下,反而是沈书意比谢沉舟要忙碌得多。   他的课业很繁重,加上沈书意自己也不敢懈怠,每天几乎都要学习到深夜,反而是谢沉舟的工作没有那么忙。   他将谢诚海外的业务重心转移到A国之后,一切便稳定了下来,至于国内的业务,谢沉舟暂时没有心思管。   还好谢诚如今在国内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企业,就算谢沉舟不在,也能自如运转。   不过,长久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谢沉舟会固定每隔一段时间回国一次,当然,不是现在。   有的时候谢沉舟会趁着不忙,把宝宝接去他A国的房子里玩耍休息,以便能让他提前适应。   他在A国的房子连婴儿房都已经提前装修好了,还有一个大大的儿童娱乐房,*里面当然有爬爬垫,还有巨大的海洋球池、滑滑梯、电动的摇摇车等等。   那块爬爬垫甚至和沈书意出租屋的那块是同款。   宝宝非常喜欢那里,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因为每次谢沉舟带宝宝回去,都会把保姆和育儿师也一起带上。   再加上宝宝对谢沉舟的信息素有股天然的亲近,靠近谢沉舟,宝宝不会排斥。   谢沉舟再一次感谢自己当初借机构之手给沈书意送的那条毯子。   没有那条毯子,他现在接近宝宝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他也在一点一点学习着和宝宝相处。   很遗憾,谢沉舟迄今为止对于宝宝还没有很深刻的情感。   但那是他和书意的孩子,书意爱他,那就够了,谢沉舟会学着爱他,装□□他,不管怎么样都好,他会对宝宝好,不让宝宝在他的眼皮底下受一点伤害。   谢沉舟甚至有些能理解谢母当初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   他的偏执,让他的眼里从始至终容不下除沈书意之外的第二人,但因为宝宝是沈书意花费很多力气生下来的,是沈书意的心头肉,所以他也会学着爱宝宝。   就像谢母当初在家中和谢父互相折磨时,仍会在一个安静的午后,看着谢沉舟,对他道:“小舟,妈妈爱你。”   后来在福利院里备受其他人欺负和歧视的谢沉舟时时想到这一幕,心里却想的是:爱那么沉重,又那么廉价,谁会爱他?   没人会愿意施舍爱意给一个怪物。   而怪物,也不会愿意施舍爱意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但现在,谢沉舟不但把爱意丢在了沈书意那儿,甚至剩下不多的也没办法留给自己了。   宝宝满周岁的前一周,因为已经完全适应了谢沉舟在A国安排的新家,沈书意便收拾行李,带着宝宝一起彻底搬进了新家里。   新家很大,并没有像谢宅一样装满监控,仅仅是在家门口和宝宝的婴儿房和活动房里各装了一个。   在这里,谢沉舟似乎是已经打算让监控回归它本来的作用。   得知了谢沉舟的动向,原本准备来A国给宝宝过生日的沈书涵便不打算来了,只是简单地给沈书意又发了个红包,让沈书意多给宝宝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和玩具,不要亏待了他的小外甥。   沈书意在国外生孩子的事,沈家其他人自然也知道,只是因为之前想躲着谢沉舟,自然他究竟在哪个国家学习和生孩子,连沈家人都瞒着。   最近既然沈书意已经和谢沉舟重新碰面,也就不必瞒着沈家人了。   沈书意接到了二姐打来的电话。   沈书意也很意外,沈家人除了沈书涵之外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居然是二姐。   但又并不十分意外,毕竟他和沈家其他人的关系都很一般。   “听说你现在在A国,和谢沉舟生了个孩子?”二姐用那种她特有的冷淡语调道,“恭喜,我和你大哥没什么好表示的,给你发个红包,让书涵转给你,拿去给孩子多买点好吃的。”   然后是沈父,沈书意一接通电话,对方就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书意没回答他,他知道沈父真正关心的不是他什么时候回来,而是谢沉舟还会不会回来管理谢诚,这决定他以后对待谢沉舟这个儿婿的态度。   沈书意跟沈父的关系一向是这么淡,以前他是逆来顺受,不会在意这些,现在他有了宝宝,更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想好好地照顾好宝宝,顺便把自己多余的注意力多放在谢沉舟身上。   应付完沈家人,沈书意便要和谢沉舟一起给宝宝过周岁生日了。   沈书意在A国打算硕博连读,当然前提是如果学业顺利的话。   这周期如果顺利,可能还需要留在A国至少五年的时间,这期间他还会尝试参加A国的住院医师培训。   满打满算,也要等到宝宝至少6岁才能回国。   不是因为沈书意不想回去,而是因为A国的性别心理学研究进度确实比国内更近一步,而且由于A国的环境使然,使得他们的思想更开放,有不少Enigma甚至会自愿报名参加各种医学研究项目,这种机遇,对于沈书意来说可遇不可求,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而且,除了治好谢沉舟之外,沈书意觉得自己也该有自己的追求。   他想成为一个更好的心理医生,治好更多人。   至少,如果将来宝宝也分化成了Enigma,他还能分出心力来庇护宝宝,不让宝宝步上谢母那样的后尘。   他会帮助谢沉舟,也会保护好宝宝。   宝宝的周岁生日,只有沈书意和谢沉舟两个人给他过。   保姆和育儿师也会放假。   谢沉舟在国外的生活很简单,家里甚至不像谢宅那样还有管家和佣人,谢沉舟只请了负责给宅子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和一个到点过来做饭的中餐厨师。   让沈书意没想到的是,谢沉舟在A国甚至学会了自己做饭!   虽然谢沉舟做的饭连他自己都没尝过,他的原话是:“想让书意尝第一口。”   谢沉舟的强迫症和掌控欲甚至表现在了他做饭这件事情上,学了却不尝,要让沈书意尝第一口。   沈书意真的有点感动,因为谢沉舟做的饭真的不差,严格按照菜谱比例来做,调料和配菜的用量都很精确,没想到谢先生还能解锁这天赋!   但沈书意尝试着让谢沉舟按比例给宝宝泡奶粉时,却又好像……没觉得谢沉舟有多严谨。   于是沈书意知道了,谢沉舟的掌控和强迫欲都是有针对性的,他的眼里可能还要按照好感度排个一二。   沈书意第一,最严谨。   宝宝不知道是不是排在第二,反正不那么严谨,不重要。   沈书意:“……”   他对Enigma这种性别果然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还需要把这些记录下来,再观察。   晚餐是谢沉舟做的,沈书意从学校下课回来,保姆和育儿师已经走了。   谢沉舟穿了好看又很有设计感的西装礼服,甚至给宝宝也穿上了礼服背带裤和小衬衫,脖子上打上了小领结。   沈书意一进家门,就被谢沉舟的英俊和宝宝的萌态迷花了眼。   他根本不知道谢沉舟竟然还颇有准备。   还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一家三口搬进新家后在一起吃顿饭。   沈书意连忙放下自己的书包,朝着谢沉舟走过去。   他抱起坐在婴儿座椅上迫不及待朝着自己伸出小胖手要抱抱的宝宝,有些脸红地对站在他旁边的谢沉舟道:“谢先生,怎么不早说今天要弄得这么隆重,早知道我也该换身衣服。”   他在学校一向穿得很简单,就是白T恤加牛仔裤,学习的时候哪有心情打扮,再加上学校里之前追求他的人很多,他恨不得看见人都绕路走,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Beta这个性别如此之便利。   他现在腺体消退,又变回了Beta,很神奇,那些追求他的人也渐渐变少了。   但与此同时,谢沉舟也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样的更替,难得地帮助沈书意意识到,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己,没有变过。   “你不用换,”谢沉舟看了看宝宝,对沈书意道,“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说完,宝宝的小胖手一翻,不知从身上哪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啊啊……叭叭……”宝宝笑呵呵地把手里的戒指递出来。   他的手太小,戒指有点捏不住,也不知道谢沉舟是怎么指导他的,看得出他其实不太知道手里捏着的是什么,往沈书意的面前递了一会儿,见沈书意不接,便自顾自地往自己的嘴里送。   谢沉舟及时地把戒指从宝宝手里捞了出来。   “之前婚礼的时候准备过一对戒指,但婚后我们都没戴过,现在我重新准备了一对,上面还刻了你我的名字,”谢沉舟看着沈书意,问,“这枚戒指你愿意收下吗?”   沈书意惊讶不已。   谢沉舟……他竟然还能想到这吗……   不对,这突破了沈书意目前对Enigma这种性别的认知,Enigma是不太注重仪式感的,他们的偏执让他们觉得仪式感这种东西并不重要,不是因为不在乎,只是因为他们日常很难想到这些……   仪式感……是他们伪装接近猎物的工具。   沈书意不愿称自己为“猎物”,但事实确实如此,谢沉舟当初接近沈书意确实是经过层层设计,步步为营的。   他不怀疑自己对谢沉舟的感情,也不太怀疑谢沉舟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如果谢沉舟不喜欢,没必要花那么多精力接近他。   问题在于……   他现在已经接纳了谢沉舟,并和谢沉舟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对于谢沉舟来说,沈书意已经进入了他的捕猎笼里,沈书意已经不会跑了。   那为什么还要用到仪式感?   是因为谢沉舟还没从自己的身上得到足够的安全感,觉得自己还会跑吗?   沈书意陷入思索。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太久,久到开始让谢沉舟感到有一丝丝的焦虑:“书意?不愿意吗……?”   沈书意忙回神,收敛起自己过多的疑虑:“愿意的!”   他抱着宝宝,伸出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为了让谢沉舟放心,他直接道:“沉舟,可以帮我戴上吗?”   谢沉舟喉头翻滚,将那枚小小的,他专门找人定制的,刻着他和沈书意名字的戒指缓缓地套在了沈书意的无名指上。   戒指在沈书意素白的手指上熠熠发光。   宝宝察觉到两个爸爸的情绪,莫名也跟着高兴地拍手手。   真的很漂亮。   他找的那个设计师,审美真的很好。   这枚戒指,十分适合沈书意,尺寸是一直默记在谢沉舟心里的,甚至不需要他特意去沈书意的手上丈量,果然刚刚好。   沈书意也学着谢沉舟的样子,问谢沉舟要来了放在他西装口袋里的另一枚戒指,缓缓地、表情认真且严肃地给谢沉舟也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下两人的手里都有同款的婚戒。   套牢了。   谢沉舟心想。   反复地观摩那些电视剧和电影果然是有用的。   书意很喜欢这种日常的伴侣之间的互动和仪式。   以后还要继续。   他不会再给沈书意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他会用各种各样他学到的新方法,代替手铐、绳索和其他物理上的束缚物,将沈书意牢牢地捆在自己身边。   再也不放开。 第44章   宝宝三岁的时候,该上幼儿园了。   沈书意给宝宝挑选的是一家比较普通的社区幼儿园,以谢沉舟的财力,其实也能为宝宝物色更好的贵族私立幼儿园,但沈书意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他完成学业,便要带着宝宝一起回国。   毕竟,谢诚的主营业务还是在国内,谢沉舟这两年越来越忙,一直国内国外地两头跑,每次坐一趟飞机就要花费十多个小时,来回还要反复地倒时差,虽然谢沉舟从来不说自己累,但沈书意还是会心疼他的。   而且,他们的根在那里,终究还是要带着宝宝回归到那里的。   沈书意算得很好,等他们安排好一切回国,不出意外应该正好能卡上宝宝上小学的年纪,到时候选一个国内比较好的公立学校,让宝宝接受九年制的义务教育就可以。   西式的快乐教育、精英式贵族教育固然好,但对于宝宝来说,义务教育反而是更能帮助宝宝适应国内环境,将来让他更快地融入社会的最好方法。   至于现在嘛,还是先让宝宝在幼儿园里玩得轻松愉快更好。   宝宝的大名已经取了,是谢沉舟取的,他说要叫宝宝归意,意思是希望书意每天都能早点回家,还说要让宝宝跟着沈书意姓。   沈书意听完谢沉舟给宝宝取的名字和含义,哈特软软,但他不在意宝宝和谁姓,反而觉得跟谢沉舟姓更好。   沈家有这么多人,沈父和沈书意的关系也不似寻常父子那般亲近,就算让宝宝姓沈,也不能让沈父还有继母多疼宝宝一些,那还不如让宝宝跟谢沉舟姓,至少也能提醒沈家人,这是谢沉舟的孩子,不要有谁想着欺负他。   还有一点,就是宝宝到现在也还没分化,虽然到了十几岁才分化的大有人在,但宝宝的性别未确定,对于沈书意来说也是个不安定因素。   万一以后宝宝是Enigma,沈家人应该是不会疼他的。那就让宝宝做“谢家人”好了,反正不管他姓什么,永远都会是沈书意的宝宝。   于是,就定下来,宝宝的大名叫“谢归意”,小名叫“沈月初”。   这样一来,宝宝就有两个名字了。   现在宝宝已经大了,不适合宝宝宝宝地叫他,平时沈书意会叫他“初初”,实在不听话,生气了,会叫他“沈月初”,只有在特别特别生气和特别严肃的场合,才会叫他大名“谢归意”。   谢沉舟则是一直都叫着宝宝“月初”。   相比较沈书意,谢沉舟一般不会生气,他对宝宝没什么脾气,也没要求,只有在沈书意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看宝宝一眼,示意他赶紧好好听爸爸的话。   因而宝宝现在反而会更喜欢和谢沉舟待在一起。   但他的两个爸爸都很忙,爸爸是医生,大爸爸是总裁,经常要坐飞机,一坐就是好几天不回家,宝宝在家时更多地还是由保姆照顾。   今天是沈月初小朋友的三岁生日。   也是他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   早上,他迷迷糊糊地被保姆姨姨从床上叫醒,揉了揉眼睛,任由保姆姨姨给他穿上崭新的幼儿园校服,从小床上倒退着滑下来,跑去他的专属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他像被装上刚充满电的电池,“滴滴——”,美好的一天开启!   沈月初像个小炮弹一样甩着小短腿,吨吨吨地跑到爸爸和大爸爸的卧室门外,抬起小胖手“砰砰”敲门。   “爸爸!大爸爸!起床了哦!”   昨天说好的,爸爸会和大爸爸一起送他去幼儿园!   沈书意现在的学业繁重,平时甚至要比谢沉舟还忙,谢沉舟在A国有时候还能抽出时间来陪沈月初出去玩,沈书意根本是每天一到点就不见人影,固定地每隔几天还要去医院参加临床实践和住院医师培训。   还好谢沉舟买的这栋房子距离沈书意的学校和他上班的医院都很近,基本上开车只要十多分钟就能到。   沈书意刚到A国没多久就考了驾照,谢沉舟也给沈书意单独买了辆车,方便他自己开车上班或者去学校。   今天是沈月初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沈书意昨天就已经和他说好了,会和谢沉舟一起送他去上学,等他放学,再一起把他接回来,给他过生日。   这意味着,爸爸今天至少能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陪他!而且晚上他也不会去值班,能陪初初一起玩!   好耶!好开心!   好久都没有两个爸爸一起陪他玩了!   沈月初从昨晚上睡前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他拍了好一会儿门,卧室里都没动静。   沈月初悄悄地把自己的半边小肉脸贴在门上,企图用小耳朵去听卧室里的声音。   又闻到大爸爸的信息素了。   沈月初耸了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爸爸在家睡觉不去值班的时候,家里大爸爸的信息素味道就会特别浓。   特别是爸爸的身上,还有爸爸和大爸爸的卧室。   但初初的身上就不太会有很多大爸爸信息素的味道。   听爸爸说,初初小的时候还是很喜欢大爸爸的信息素的。   当然,现在初初也不讨厌。   就是很奇怪,为什么大爸爸老是要把那么多信息素给爸爸,不给初初。   初初每天也很想要香香的出门,虽然大爸爸的信息素他已经闻惯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了,现在的初初更喜欢水果糖的味道!   但是!爸爸有的,初初也很想要有!   然而,爸爸在听完初初说的这话之后,很严肃地告诉初初,信息素是很私人的东西,初初不能让别人的信息素沾在自己身上,以后初初有了信息素,也绝对不能随便给别人。   大爸爸可以,但初初身上也不能沾太多大爸爸的信息素,就像大爸爸身上也不能沾太多初初未来的信息素一样。   初初不理解,问爸爸,那为什么爸爸可以?   爸爸身上有很多很多大爸爸的信息素,衣服上也有很多,还有爸爸的碗筷、茶杯、牙刷等等,多到初初有时候会嫌弃,感觉像是爸爸的所有东西都被大爸爸占用了一样!   爸爸这时候就会脸红红,最后告诉初初:“大爸爸的信息素可以完全和爸爸分享,但也只能和爸爸,因为爸爸和大爸爸是伴侣,至于什么是伴侣,等你以后长大就懂了。”   初初不太懂,但初初知道,伴侣就是指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加上初初就是一家三口!   他也不想研究这么复杂的事情了!反正他只要知道,爸爸是大爸爸的,大爸爸是爸爸的,他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小宝贝,就好啦!   房间里传来了响动,初初仔细一听,是大爸爸的脚步声!   他连忙退后几步,在门边稳稳站好,背着小胖手,等待大爸爸给他开门!   不一会儿,卧室的门开了。   一股浓郁的花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沈月初深吸一口气,正要喊大爸爸好!却提前被大爸爸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沈月初:“?”   大爸爸关上卧室的门,拿着一个小喷雾,在沈月初的周围喷了喷。   是信息素驱散喷雾。   整个家里,就只有初初能闻到大爸爸的信息素,每次爸爸在家,大爸爸和爸爸都爱拿着喷雾在他周围喷喷。   沈月初不高兴地耷拉下小眉头:“大叭叭,叭叭醒了唔唔……?”被大爸爸捂着嘴,初初都不会说话了。   谢沉舟掩上了房门。   初初的个头太矮,就算仰高小脑袋也看不到此刻大爸爸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蹲下来给他喷喷雾的大爸爸脸上的表情透着淡漠和疏离……   大爸爸从来不会对爸爸露出这样的表情。   初初的印象里,大爸爸是很温和的,也对他很好,虽然赵简叔叔经常会说,大爸爸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很吓人,经常有员工会被大爸爸吓哭,但初初是不信的。明明初初也陪过大爸爸上班,知道大爸爸上班的时候从来不大声说话,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只是那些员工叔叔姨姨们自己会因为大爸爸脸上没有表情而感到害怕。   大爸爸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哪有很吓人!   可是他偶尔脸上露出的淡漠也是真的……   这会让沈月初觉得,自己在大爸爸心里没有很重要。   但是,大爸爸会对初初很好,会让初初坐在他的脖子上骑马马,也会在初初吃饭漏下巴的时候及时地拿出软软的纸巾给他擦拭。   大爸爸对他无微不至呀?   那就不管了,不管初初在大爸爸的心里重不重要,反正大爸爸在初初心里很重要!   “爸爸在睡觉,让他多睡会儿,”谢沉舟给沈月初喷完喷雾,微微弯腰,牵上他的手,“洗漱了吗?”   “洗了哦,香喷喷!”为了不吵醒爸爸睡觉,沈月初也跟着大爸爸压低声音。   “那我们下楼先吃。”谢沉舟说着,干脆半蹲下身把沈月初整个人抱了起来。   沈月初搂住大爸爸的脖子:“大爸爸,早餐吃什么?”   “芝士蛋堡。”   “是大厨师做吗?”沈月初好奇地问,大厨师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来家里给宝宝和大爸爸做饭哦!   没想到谢沉舟却说:“今天大厨师不来,早晚餐都是大爸爸给你做。”   “好耶!”沈月初高兴地举起了两只小胖手,欢呼,“大爸爸做的蛋堡最好吃啦!大爸爸,我晚上要吃炸鸡腿!”   “等问问爸爸晚上想吃什么。”   “好哦……”算啦!大爸爸总是会先让爸爸点菜,不过没关系,初初想吃的菜也一定会有。   早上先给书意煎一锅他喜欢的锅贴,晚上……等一会儿去菜市场转转。   谢沉舟在心里盘算。   沈书意是华国胃,谢沉舟虽然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偏好,但也不太喜欢吃A国的白人餐,他请的那位中餐厨师固然好,但沈书意在家的时候,谢沉舟习惯自己下厨给他和沈月初做吃的。   沈月初特别好糊弄,华国胃的爸爸生出了外国胃的宝宝,最喜欢吃汉堡薯条炸鸡这些垃圾食品,谢沉舟会注意营养均衡,偶尔给他吃一点简单好做的白人饭,沈书意的他则会精心准备。   他的厨艺在他用心研究过几本菜谱后越来越好,甚至有隐隐赶超那位钟点厨师的意思,沈书意显然更喜欢吃他做的菜。   这也是谢沉舟精心研究这些菜谱的目的。   吃惯了谢沉舟做的饭,他以后可能就不爱吃别人做的了。   厨艺,也是现在的谢沉舟用来捆缚住沈书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工具之一。 第45章   到了楼下,谢沉舟围上围裙,进厨房给沈月初和沈书意准备早餐,初初则找到了昨晚上专门扔在客厅里打算今早一早起来收拾的小书包。   保姆姨姨已经帮初初拿来了他的小水杯、小熊创可贴、托马斯小火车……初初一样一样地都塞进书包。   唔……还要带什么好呢?   初初跑到厨房门口呼唤大爸爸:“大爸爸,上幼儿园还要带什么?”   谢沉舟把芝士蛋堡的蛋糕胚放进了烤箱,正在给沈书意煎锅贴,包得白胖的饺子一个一个排列整齐地放进油锅。   这些饺子是他昨天就已经提前包好放进冰箱里的,馅料是他自己调的,书意喜欢吃泽菜玉米馅,A国的超市没有泽菜,新鲜蔬菜又很难检疫入境,幸好泽菜是种非常好种植的作物,给点水就能自己生长,所以谢沉舟之前委托赵简来A国汇报的时候帮忙带了种子过来。   水培21天,新鲜润泽的泽菜就已经长好。   他安排那么多,仅仅只是为了给沈书意煎一锅锅贴。   谢沉舟的神情很专注,等到底部煎出焦黄,倒入水淀粉汁,盖上锅盖焖一会儿,一锅漂亮的锅贴即能出锅。   初初趴在厨房门外看着表情认真的大爸爸。   大爸爸这种神情,只有在做和爸爸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才能看到。   谢沉舟听到沈月初的呼唤,回过神,将他手边的厨房计时器放在一旁,对沈月初道:“湿巾带了没有?”   噢没有。   初初需要带宝宝湿巾出门,因为爸爸说初初总是很贪玩,会把手弄得脏脏,如果脏了以后不及时擦干净,吃完饭会肚肚疼。   初初去找保姆姨姨要纸巾。   过了一会儿,初初又回来:“大爸爸,还有吗?”   锅贴还没有好,水分都蒸发到了锅盖上。   谢沉舟只是在灶台边站着:“蜡笔带了吗?”   噢没有。   是初初准备要带去送给幼儿园新认识的小伙伴的蜡笔。   初初又去找蜡笔。   但他不知道前几天刚买回来的蜡笔放在哪儿了。   保姆姨姨也不记得,因为蜡笔不是她收起来的。   两个人找了一会儿,初初有点泄气,又去厨房问大爸爸:“大爸爸,可以帮我一起收拾书包吗?”   “大爸爸在做饭。”谢沉舟拒绝了,锅贴马上要出锅。   沈月初很失望。   大爸爸做跟爸爸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很专心,一步都不会离开。   可是初初真的很想有爸爸能帮他收拾书包。   沈月初看着自己收拾到一半,对他敞着血盆大口的书包,委屈地哭了。   哭声传到厨房,谢沉舟还是没出来,却把沈书意从楼上吸引了下来。   “啊啊,快看看是哪个小宝宝大清早就张大了嘴巴在嗷嗷哭呀?”沈书意脸才刚洗了一半,听到沈月初的哭声,踩着拖鞋匆匆下楼。   “爸爸……呜呜……”沈月初流着小鼻涕,冲着沈书意张开两只小短手,“大爸爸不帮我收拾书包,初初着急……呜呜……”   “爸爸看看……”沈书意把沈月初抱起来,走到他放在沙发上的小书包边,“初初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带了那么多东西,小书包重得像乌龟壳……”   沈书意提了提他的书包。   “初初才不是龟龟!”沈月初瘪瘪嘴。   沈书意拿纸给他擦鼻涕:“爸爸觉得够了,带那么多东西去幼儿园,你又用不到,到时候光顾着和其他小朋友玩了。”   “初初想跟小朋友们搞好关系,”沈月初捏着小手,眼睛湿润润的,长睫毛上沾着泪珠,“前几天就让大爸爸帮忙买好了蜡笔,只是不知道蜡笔放哪儿了。”   他的长相基本上随了沈书意,眼睛很大,脸蛋很小,两颊由于婴儿肥多了些小肉肉,但他的瞳色不似沈书意,反而和谢沉舟一样极黑,这样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更显专注。   不笑的神情有时候也和谢沉舟更像。   “那我们问问大爸爸……”沈书意抱着沈月初走到厨房门口,敲敲门,“大爸爸呀,初初的蜡笔放哪儿了呢?”   他学着沈月初的口吻和谢沉舟说话。   锅贴已经煎好了,谢沉舟将锅贴盛到碗里,关上火,走到客厅的电视柜下面,打开柜子,拿出了沈月初藏在那儿的新蜡笔:“是不是这个?”   看到自己一直找不到的蜡笔,沈月初眼睛一亮。   但他还在生大爸爸气,不想和大爸爸说话:“哼!”   小嘴巴一撅,小粗眉头拧起,学着他大爸爸上班时的严肃模样,将小胖脸蛋一扭,趴在了沈书意肩上。   再也不要理大爸爸啦!   谢沉舟帮他把蜡笔塞进书包,又把书包里的零零碎碎都整理了一下,放得更整齐,再提一提,把他的托马斯小火车从书包里拿出来。   跟小朋友们玩蜡笔,就不需要小火车了。   沈月初不是个细心的孩子,手上只要有玩具,就会把手边的其他玩具忘光光,他对蜡笔正是有新鲜感的时候,不会记得他的“旧朋友”小火车的。   书包就这么收拾好了。   沈书意也要赶紧洗漱完吃饭,要不然该迟到了。   他将沈月初放到餐桌边的宝宝座椅上。   谢沉舟把厨房里做好的早餐端出来,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沈月初身上。   给他系口水兜,帮他摆宝宝碗和辅助用的硅胶软勺。   沈书意上楼继续忙自己的,心里却在想,初初总是会埋怨大爸爸放在他身上的关注不够。   虽然小朋友的心思很难猜,有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大人的一点点忽视都会让他们难以忍受,而且沈书意从来不觉得谢沉舟对初初不好,但……   他怕谢沉舟会将“对初初好”这件事情当成任务。   虽然……并不是不行。   初初或许是心思敏感,已经察觉到他在大爸爸的心里没有爸爸重要。   但那是因为大爸爸力有不逮。   没人能在家庭或者事业等等各方面领域都兼顾一切,更何况谢沉舟这两年已经做得很好了。   或者说,他伪装得很好。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伴侣,尽力克制着不向沈书意索求和独占一切,向旁人学习怎么样正常地和家人相处。   这一切沈书意都看在眼里。   他已经尽力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沈书意不能再对他要求更多。   他是一个非常合格且极其愿意配合沈书意的病人。   但也因为太合格了,反而更让沈书意感到棘手。   怪不得心理学界总有种说法,相较于亲属,总是陌生的病患更容易被治愈。   因为医者在面对亲属和熟悉的人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投入太多个人感情。   有时候沈书意甚至都已经分不清谢沉舟的个人状态,他这一刻究竟是真的良好,还是伪装良好,都需要沈书意去仔细辨别和判断。   虽然这样一来对沈月初似乎不太公平。   让他这小小年纪就要去接受大爸爸有时候可能只是装得很爱他的样子。   但没办法,这一部分不仅仅是沈月初这个小小生命来到这世上所必须要面对的课题,还是沈书意急需帮助这个家庭攻破的难关。   吃完饭,谢沉舟负责开车,先送沈月初去幼儿园,再送沈书意去上课。   今天沈书意不用去医院值班,等他去学校忙完手头的课题回来就可以直接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沈月初被安排在了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   谢沉舟的副驾驶一直是沈书意独享的位置,但因为早上初初刚哭过,还和大爸爸置了一回气,为了让初初*知道爸爸和大爸爸还没有真的把气鼓鼓的小初初弃之不顾,沈书意特意陪着初初坐到了后座。   初初忘性大,被大爸爸喂了一顿好吃的早餐,早就已经忘记早上大爸爸忙着做早餐不理他的事了,高兴地一边在安全座椅上翘脚脚,一边侧头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爸爸,”初初问沈书意,“你说等初初读完幼儿园就能回国了,是真的吗?”   初初从小在A国长大,还没有回过国内。   沈书意和谢沉舟在家的时候都说国语,所以初初的母语也是国语,虽然他英文也说得很流畅,沈书意为了让初初回国后能有归属感,还经常会给他放国内制作的动画片和儿童科普视频,帮助他适应华国的文化。   初初有一颗华国心,从小就对自己的国家很向往,一直能盼着早点回国。   但大爸爸坐飞机不会带他。   爸爸也说过大爸爸坐飞机是为了忙工作,没有办法带小朋友。   可是小朋友也好想快点坐飞机。   “真的啊……”沈书意抬起眼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谢沉舟,示意他快点修复和小朋友的关系,“你问大爸爸,是不是只要初初在飞机上睡一觉,就能瞬间回国了?”   提到大爸爸,沈月初又想起了刚才在家里大爸爸不帮他整理小书包的事,抱着小胖手大大地“哼”了一声。   他把脑袋扭到一边,不要看大爸爸!   “大爸爸让赵叔叔从国内买了一只熊猫兰兰的毛绒玩偶,已经包装好了,是准备今天送给初初的生日礼物哦!”沈书意不得已在一旁提前揭露惊喜。   沈月初特别喜欢熊猫兰兰,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吵着让保姆姨姨在家里给他放熊猫兰兰的视频。   沈月初眼睛一亮!   熊猫兰兰!   但还是不要理大爸爸。   初初宁愿去当别人的小孩,也不要再当大爸爸的小孩了!   别人的大爸爸都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最疼爱的小宝贝,只有大爸爸不是!   虽然……虽然大爸爸是把爸爸当做了最疼爱的小宝贝,而初初是爸爸最疼爱的小宝贝,但!   初初就是很委屈!   他超委屈的!   他委屈得超大声:“哼!”   把沈月初在幼儿园的门口放下。   一般小朋友第一天到幼儿园都会不适应,但沈月初是社交小达人,再加上昨天谢沉舟已经让保姆提前带沈月初来幼儿园玩过一会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很欢迎沈月初,对他这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小宝宝感到很好奇,还跟他约好了以后要继续一起玩,因此沈月初一进幼儿园就和小朋友们快乐地玩上了,完全把他的爸爸和大爸爸忘在了脑后。   等沈月初进入幼儿园后,沈书意坐回副驾驶。   谢沉舟还没有发动车子,沈书意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他:“有了初初以后,会让你觉得很累吗?”   谢沉舟扶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如果觉得累,我可以把初初送回国,就我们两留在这里,”沈书意下定决心,道,“也可以让初初留在这儿,我们先回国适应一段时间。”   “一个家庭,总要有个人被优先照顾,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沈书意看向谢沉舟,开口缓缓道,“我知道你永远都会担心我会再一次丢下你离开,我也试过站在你的立场上用你的逻辑思考问题,但我始终有些不得其解,对不起,沉舟,我学艺不精,这几年一直想努力治好你,但都不得要领。”   “如果你不相信我,亦或者说……”沈书意闭了闭眼,伸出两只细白的手腕。   初初已经三岁了,沈书意生下他已三年,他已不再是当初和谢沉舟结婚时那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   他拥有了阅历,也比以前沉稳。   但他的手腕还是如此纤细漂亮,漂亮到,谢沉舟一看到那双手,内心就蠢蠢欲动,想要对它们做些什么。   “亦或者说,如果你觉得捆住我,束缚我,把我一直关在家里不让我见任何人会让你觉得舒适……那我们不如试试。”   谢沉舟看着沈书意的手,喉结微微翻滚。   他的车座椅底下,甚至正好有一条粗细合适,用来捆缚沈书意的绳子。   但那不是谢沉舟特意留的。   那条绳子是他之前带着初初去海边抓螃蟹时为了吊住螃蟹笼不被海水冲走而买的。   谢沉舟的那些工具早已尘封在华国的谢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已蒙上了灰尘。   就好像谢沉舟自以为他的那些表现都早已经渐渐骗过了沈书意一样。   但书意还是看穿他了。   书意说:“你可以捆住我。我们试试。”   谢沉舟口干舌燥。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想到小的时候在福利院,年仅三岁,和现在的初初差不多大的沈书意牵住了他的手,义正言辞地对他说他不是怪物。   想到那时候谢沉舟为了满足吵吵闹闹的沈书意想要探险的欲望,带着小小一团的沈书意去爬福利院后面的山坡。   他担心沈书意会走路不稳,从山坡上滑下去,会主动抓住沈书意的手腕。   但沈书意总是不习惯被谢沉舟牵着,他还是喜欢自己牵住谢沉舟的手。   “小舟哥哥,”那时候的沈书意笑嘻嘻地对他道,“让我抓住你的手,这样就是我带着你,而不是你带着我啦!”   “让我保护你!”小小的沈书意说。   谢沉舟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想要制服最凶狠、最难驯服的狼王,不是刺伤它,而是要先向它俯首,表明自己无害,再一步步步入它的领地,最终露出尖利的獠牙。   沈书意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请求谢沉舟将他捆缚,却不知是他用这方法先捆住了谢沉舟。   谢沉舟走入了他精心编织的捕猎网。   谢沉舟被他牢牢地捆住了。   --   沈月初七岁那年,沈书意和谢沉舟一起回国了。   沈月初回国的时间比爸爸和大爸爸要早一些。   他六岁回国上小学,一半时间都和书涵舅舅住在一起。   哦对了,他分化了,分化成一个漂亮可爱的Omega。   他会是Omega,沈书意怎么也没想到,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活泼爱闹腾,一惹恼他就张大嘴巴哭得地动山摇的……但,只要不是Enigma,沈书意还是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书涵舅舅很疼爱初初,但舅舅工作太忙,沈月初作为一个闹腾的小朋友,也不能一直都住在舅舅那儿。   所以他一半时间会回谢宅和保姆还有钱爷爷一起住,有时候大爸爸会回来处理公司的事,就会留下来多陪他几天。   沈月初觉得爸爸和大爸爸这两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   他知道大爸爸和别人不一样,大爸爸的性别是Enigma,这件事,也是最近这两年沈月初渐渐能明白一些道理后,沈书意告诉沈月初的。   爸爸说,大爸爸身体不太好,需要爸爸配合他治病。   沈月初不知道大爸爸哪里身体不好,明明大爸爸看起来一直都很强壮,但从爸爸口中听到这消息,沈月初还是很伤心。   他不要大爸爸死掉,他想要大爸爸快快好起来,身体健康!   爸爸是医生,一定能很快治好大爸爸的!   因此就算是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和大爸爸玩一些初初看不懂的奇怪游戏,初初也会尽量表现得正常。   比如爸爸不值班也不去搞研究,休息在家的时候,会被大爸爸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   也不让他出来吃饭,每次都是大爸爸做好了饭再送进房间给爸爸吃。   有时候初初扒在大爸爸和爸爸的卧室门口,悄悄地往里看,会发现爸爸的手被大爸爸捆住,拴在床边,根本不让他动!   初初刚看到的时候简直吓一跳!   后来爸爸找初初谈心,说爸爸和大爸爸在家里做的一切都只是游戏,大爸爸不会伤害爸爸,而且爸爸是医生,这一切都是在爸爸专业的指导下进行,是为了给大爸爸治病,希望初初能替他们保密。   而且初初是小朋友,没有经过专业的指导,不能随便学习这些行为!   初初很听话,初初不想让别人知道大爸爸生病的事,自然不会告诉别人爸爸是怎样在家里给大爸爸治病的。   可是大爸爸生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们都不能和初初一起回国,只能他一个人先回。   回国那年,本来是初初一直都很期待的事,却因为两个爸爸不能和他一起而大哭特哭。   沈书意也很舍不得,但谢沉舟的治疗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法是不是真的对谢沉舟彻底有效,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他说过,这个家庭如果必须要有人被优待,那个人一定是谢沉舟。所以他选择了以谢沉舟的事为优先,先把初初送回国,他和谢沉舟两个人在A国再待一段时间。   反正他的住院医师培训还没有彻底结束,送走初初,在A国,沈书意和谢沉舟便再无亲朋,他们可以在一起过一年短暂的二人世界。   谢沉舟把家里重新布置过,卧室的地板上铺满软垫,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粗细不一、质地柔软的绳子,还有手铐。   房间的角角落落都被按上了监控。   原本温馨且充满着孩子欢声笑语的房子,几乎变成了一个用来囚禁猎物的牢笼。   沈书意不在医院值班的时候,就会被谢沉舟关在家里。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静地待在卧室,或看书、或学习,累了就刷刷手机,吃饭有谢沉舟给他送到床头,如果他觉得待在房间里太无聊,谢沉舟会帮他解开系在床头的绳索,带着他去楼下的院子逛逛,或者牵着他手上的绳子陪他一起健身。   这一年,沈书意在家中的泳池里学会了游泳,被谢沉舟的厨艺生生喂胖了好几斤,皮肤因为常年待在家里久不晒太阳,比以前更白了不少。   他有时候和沈书涵打视频,沈书涵看着视频里的他,都说他快要白得发光了,面色也很红润,看来不用带孩子的日子,沈书意和谢沉舟两人都过得很滋润。   滋润不滋润沈书意不好说,但谢沉舟这一年的状态确实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他手已经不颤了,信息素逸散比之前更稳定,沈书意甚至觉得他比以前更平静了不少,气质温和,有种沈书意当年在Z大初见他时的那种感觉。   但这一次,他可以确定谢沉舟并不是伪装的。   他的安全感来自于内心。   他和沈书意,没有重蹈谢母和谢父的覆辙,沈书意是自愿走进他的牢笼的。   他们并不互相仇视。   他也甘心被走入牢笼,蓄意接近狼王的沈书意捕获。   在即将离开A国前,沈书意接受了他在A国一位博士学长的催眠,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原来小时候,他走丢后进入福利院,遇到的那个比他大五岁的男孩就是谢沉舟。   因为谢沉舟脾气性格都很奇怪,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格格不入,再加上不知道谁传出的他是被他爸爸丢弃的,因为他爸爸觉得他是怪物,于是大家就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叫他怪物。   沈书意走丢那段时间,被警察叔叔送进福利院,因为是新来的,没有其他小朋友愿意亲近他,他就注意到了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独来独往的谢沉舟。   他会主动地找谢沉舟玩,会在其他小朋友欺负谢沉舟的时候,挺起小小的身躯挡在他前面。   他会对谢沉舟说:“你不是怪物!”   原来谢沉舟那个时候真的有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那个人就是小小的,年仅三岁的沈书意。   沈书意有时候会想,他小时候正义感如此爆棚,如果换成是现在的他重新回到小时候,他还会对谢沉舟伸出自己的手吗?   后来他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他永远会牢牢地把谢沉舟牵住。   三岁的沈书意早已织好了网,等待成年以后的狼王对他自投罗网。   A国的住院医师培训结束,沈书意成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和谢沉舟一起回国。   一下飞机,沈书意便接到了沈月初给他打来的视频电话。   沈书意接通电话,看到屏幕上沈月初露出半个肉肉的小脸蛋,因为是用腕上的小天才手表在跟沈书意通话,所以此刻的他是拿下巴对着镜头:“爸爸,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和大爸爸?”   沈书意道:“我们在取行李的地方,我在推车,你大爸爸在拿行李,一会儿我们拿完行李就出来了。”   沈月初脑袋上戴着一只小遮阳帽,不停地探头张望:“大爸爸的病治好了吗?”   沈书意回头,看向他身后,拉着行李正一脸温和朝着他走来的谢沉舟,“嗯”了一声:“也不看你爸爸是谁啊?”   沈月初欢呼:“爸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生!”   沈书意笑了,等谢沉舟来到他身边,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   “走吧,”沈书意笑着对他道,“初初在等我们。”   谢沉舟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时候一家人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