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的是清冷美人,宿敌孕反?》作者:八千楚翘   文案:   【外冷内热受(裴仰)x沙雕纯情攻(盛燎)】   裴仰,a大有名的高岭之花,以极高的智商,性冷淡的行事风格,疏冷清绝的美貌闻名全校。   醉后跟宿敌滚在一起。   两个月后发现怀孕了。   他一如平常地生活,打工,学习。   直到有人拿着体检报道单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负责。   裴仰:“?”   *   十九岁热血男大盛燎最近有些不对劲,食欲不振,频繁呕吐,像极了……孕反……   可他一向洁身自好——   除了两个月前的一次意外。   可就算那样,他是上头的!   盛燎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   他很健康,没有怀孕。   但症状仍在继续。   打球时突然……呕……   正在放狠话挑衅,突然……呕……   见义勇为突然……呕……   对手/同伴/队友:“?”   盛燎受不了了,冲到罪魁祸首面前让他给个说法。   裴仰脸美性子冷,对他视而不见。   盛燎越挫越勇每天都冲过来为自己讨公道。   后来有一天。   盛燎:“嗨,宝贝!”   “你是说这个宝贝——”   校草神色淡漠,指了指自己,手往下移到小腹,“还是这个宝贝?”   盛燎:“!!!”   *   妊娠伴随综合征是指怀孕后,丈夫由于激素波动和心理问题出现代替孕反的症状,通常发生在极恩爱的伴侣之间。   互看不顺眼的两人:“……”   后来裴仰才知道——   那份掩埋在漫长岁月里沉默的注视和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1、外冷内热清贫校草受x张扬风骚孔雀开屏沙雕纯情攻   2、甜文 双初恋 生子   内容标签: 生子 都市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主角视角:裴仰 盛燎   一句话简介:宿敌想报复对方就一起养崽吧。   立意:充满希望,乐观向上。 第1章 醉酒。   酒吧气氛沉闷无趣,直到大冒险变成——   “跟那边的人搭话。”   几道视线同时看过去。   空气色彩混乱,唯独吧台那边是冷色调。   冷淡青年周身淬了霜,侧脸精致凉薄。喧嚣浮光自动规避他,安静从袖间流淌过去。   输了的人:“算了,我选真心话。”   “玩不起是不是?不能变卦。”   输的人硬着头皮走过去:“你好。”   尽管早就做好准备,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还是差点没呼吸过来,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好伟大的一张脸。   像封在冰层里的玉雕,发却墨黑,眸色浅淡如薄冰未融,随意扫来便自带碎冰。   那双长睫漠然掀起,复又垂下,手指在键盘打了两个字。   “是这样的,我想——”   “哎哎帅哥,”另一个带笑的声音挤了进来,“不要打扰我们工作人员。”   “我是这里的老板,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两三下打发走人,林语叹气:“我就把这么一朵花放在外头,招人惦记。”   裴仰:“上月财务收支明细。”   “好好。”   林语今天心情不错,“我拉了个新投资。最近真的太走运了,信我,绝对靠谱——”   说着注意到不远处的人,“他来了!”   林语使劲挥手:“这儿!”   裴仰循声看去。   第一眼注意到涂着浮夸彩骷髅的黑外套,耳骨钉流光划过银灰发尾。   个头很高,五官凌厉深邃,鼻梁贴了个创可贴,懒散神色中和了长相带来的压迫感,气质也就那么轻浮起来。   身上有种捉摸不透的不确定感,不知下一秒会从兜里掏出玫瑰花,还是整蛊玩具。   空气有些凝滞。   “?”   林语手在中间晃了下:“你们认识?”   裴仰:“不认识。”   那人唇角勾了起来,桃花眼微弯:“你好,我叫盛燎。”   他礼貌伸手,“很高兴认识你。”   裴仰没说话。   就在林语以为小裴拒绝聊天时,裴仰伸手握住:“裴仰,很高兴认识你。”   盛燎:“有多高兴?”   交握着的手暗自用力。   他俩手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林语在一旁看傻眼了。   他知道盛燎自来熟,但没想到性格淡漠的裴仰也自来熟,一见面就这么亲昵热情。   两只手紧握久久不愿分开。   一看就是相逢恨晚。   林语觉得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了:“那个。”   两只像胶水黏在一起的手这才恋恋不舍松开。   裴仰指尖泛红。   盛燎手被攥得发白。   场面有些诡异。   空气中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有仇不像有仇,恩爱不像恩爱,怪怪的。   要不是他知道裴仰性格冷淡,不解风情,他都要乱猜测两人之间有过什么。   林语:“你鼻梁怎么了?”   盛燎:“被蜂蛰了。”   “啊?”林语忙问,“怎么会被蜂蛰,严重吗?”   一直都没说话的裴仰:“严重还能这么花枝招展?”   盛燎也笑:“本人长得比较招蜂引蝶,吸引带刺的。”   空气漫上冷意。   林语敏锐察觉到降低的温度,干笑:“你们挺投缘,很少看到小仰跟谁这么投缘。”   盛燎:“是么,很荣幸。”   他调了杯鸡尾酒给裴仰,淡蓝液体泛着光。   很淡,带着甜,还有奶味。   裴仰也调了杯推过去。   林语捧场,“真的很少见小仰给人调酒。”   盛燎晃了下混沌的乌紫液体,喝了一口。   涩的,像魔鬼的胆汁。   林语好奇:“这杯酒叫什么名字?没见你调过。”   裴仰:“萍水相逢。”   盛燎也在勾兑酒,闻言笑了:“尝尝我这杯,叫郎骑竹马。”   林语立刻:“好名字!”   裴仰喝了那杯“竹马”,新调制的酒里倾倒了些咖啡液:“相见两厌。”   “那我这杯叫两情相悦。”   盛燎也推了一杯过去。   他俩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林语好不容易拦住拼酒的两人,缓和空气中的那点微妙:“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两位“知己”却互相都没看一眼。   暗暗较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但都没表露出来。   裴仰出去透气。   不知那人怎么调的酒,尝起来甜,后劲大。裴仰喝时没感觉,被风一吹才发觉头沉。   后街这边很少人打扫,地面发黑,沾了陈年污垢。他独自走在脏垢砖板上,身上安静披着月光。   冤家路窄。   某个蠢货是专程来寻仇的,为他那贴着创可贴的可怜鼻梁。   但裴仰不介意让他其它地方再挂些彩。   他捻了捻指尖,无聊又不屑。   其实打架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动能宣泄行为,除了会造成内部系统熵值的混乱,对双方利益毫无好处。   他又不是某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冷风吹过,整个世界晃了晃。裴仰拧开旁边的手龙头,修长手指在凉水下冲了冲,水珠从漂亮指尖滚落。   他回二楼休息,抬头看房间号,数字一直在转,按了按眉心,试着输密码:1114。   门开了。   是自己房间。   他推门进去,关了门,脚步不稳地想找个地方休息,眼花,看到一截精壮漂亮的腹肌。   脱衣服拖到一半的盛燎:“!!!”   裴仰皱眉:“你怎么在?滚出去。”   盛燎系好浴袍,“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裴仰确信是自己房间,不愿跟他纠缠,直接去睡觉。   “那是我的床。”   盛燎冲过去,快速躺在床上,大字形霸道占据了多半空间。   裴仰不悦,挤开他。   盛燎不甘示弱挤回去。   两人肩抵着肩僵持着,胳膊和腿挤靠在一起,互相较劲,谁也不肯率先撤力。   裴仰不悦,“滚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吧。”   裴仰收回刚才的想法。   有些事虽然会造成系统熵值混乱,但高效。   他一拳过去,被握住手腕。   床轻微晃动了一下,勉为其难履行着作为床的职责。但这一物件的发明初衷就不是为了打架,实在承担不起这么重的恨意,摇晃间,吱呀作响。   几回合下来,他俩喘着气,衣襟乱开。裴仰跪压在上方,膝盖重抵这人腰腹,手往脖间掐,却被按住手腕,一股蛮力将他掀翻压在身下。   他抬腿就踹那张脸,脚踝被捏住。   盛燎按了下凸出的骨节,纳闷:“你脚踝怎么这么细——靠——”   脸生挨了一下。   裴仰双腿锁着他脖子稍用力,将身上的人掀翻在一旁。他也在力的作用下重摔在旁边,两人剧烈喘气,互相盯着对方,伺机而动。   空气沾满水汽,又热又烫。   裴仰撕下眼前鼻梁上的创可贴。   一点儿受伤痕迹都没有。   装模作样。   盛燎:“心疼了?”   裴仰:“后悔一时手软。”   盛燎勾唇:“对上帅哥难免手软,人之常情。但故意来我房间就有些过分了吧。”   他看了眼自己凌乱的领口,“我的魅力应该还没大到让你放弃原则爬床……”   吵。   裴仰捂住发声源。   果然安静了。   掌心触感温热,有热气游走在掌纹间,带来酥麻痒意。指腹试着碰了下发热源,软的,湿润。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抿了抿干渴的唇,手指试着往里探。   盛燎激灵了下,“你别乱来,我直——”   裴仰瞪过去。   漾着浅红的凤眸尾稍却没半分威慑力,醉意隐晦混着水光。   盛燎呆愣了半晌,“男。”   他滚结滚了滚,“裴仰你讲不讲道理,这是我房间……”   又开始吵了。   想拿胶带粘住他的嘴。   裴仰燥热难耐,只觉得周围很香,淡的沉木檀香将他的不适都勾了出来,解了两颗衬衫扣子,工作服的领带往下拽了拽,瓷白脖颈泛着红。   领带解了没乱丢,物尽其用地缠住旁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在后脑勺打了个蹩脚的结。   终于安静了。   他很满意,把人往床下踹,却被翻身按住。   上方之人呼吸变重,眼眸发红,沉沉看着他。   裴仰皱眉,拿手拨开硌到自己大腿的东西。   盛燎倒吸一口冷气,按住他的手,压到头侧,又跻身禁锢住抬脚的腿。   昏黄的灯下,他看到一张冷淡精致的脸,听到的是清冽的声线,腕间的触觉却告诉他,这人在发热,发抖。   很奇怪。   耳朵是烫的。   锁骨也是烫的。   可是脸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   截然不同的反差让他不知道相信哪种。   他陷入困顿中,决定相信触觉。   没有选择用手指,而是用了更敏感的嘴唇。只是被领带束缚影响发挥。   他脑袋轻蹭了下近处颈窝,让系领带的人帮忙解开。   后脑勺处被碰了下,领带垂落的瞬间,探索的嘴唇换成舌尖。   首先,脸颊是烫的。   耳朵也是。   他在发抖。   肩膀,锁骨——   衣服太碍事。   他在探究冰山,冰山也在探究他。   裴仰:“我可以,徒手,测量,几何体,不借助工具。”   盛燎:“?”   这个技能有什么用。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靠。”   太刺激了,盛燎一口气没上来,“别碰。” 第2章 一夜。   裴仰探究着半径。   盛燎头皮发麻:“要碰碰轻点。”   他报了个数值,不过盛燎哪遭过这些,一个字都没听到。   然后探究圆柱体积,实验一样,根据公式算半径……掌心湿了,摸了摸,是自己出的汗水。他声线平静地报数值:“18,19,19.3……”   盛燎把他手后拉:“你要算到这儿。”   裴仰像是最严谨的学生,继续:“20,21,21.735……”   此时空气还清清白白。   慢慢的,热意侵蚀理智。   ……   高岭之花常年穿着衬衫,或者蓝白相间校服,那双凤眼看谁都冷漠,自带距离感。哪里都规整严谨,背也总是挺直的,话语严苛,让人肖想都不敢。   如今上衣被揉乱,呼吸也乱了,清冷瞳孔更是失焦状态,蒙着层水光。   修长手指总是捉着中性笔,算方程式,指腹被染上墨渍都不知道。   如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在唯一的支撑点留下红痕。   他长吸一口气,鼻间克制的声音清冷干冽,只是尾音轻微上扬,沾着颤。   “你刚才调的酒,”   偏偏耳边的声音还在刺激他,“叫萍水相逢还是郎骑竹马?”   ……什么品种的狗玩意。   裴仰咬牙,不肯发声。   他是个寡欲的,禁欲到刻薄死板的地步,偶尔晨起时…也会刻意忽视。   如今被抛到陌生荒唐的处境中,完全不知该怎么做,只能虚张声势维护自己颜面,直到莹白耳垂被蹭了下。   他懵了两秒,浑身躁意被缓解,无措地抓制眼前的人,僵着骂:“蠢货。”   盛燎鼻梁蹭到他脸颊,“这个时候激怒我对你可没有好处。”   裴仰:“混账,疯狗。”   有人却越被骂越兴奋,浑身血液都烫了起来。   裴仰轻微蹙眉,薅近处的杂毛,“不伦不类。”   盛燎喘着气笑,“但你很规矩严谨。”   他话头一转,请教,“那你说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裴仰高风亮节,不愿跟这种混账沦为一谈,别过脸,给自己洗脑:“探讨难题。”   耳边传来闷笑:“是么?那道难题名字是不是叫论撞击速度对男性前.列.腺——”   薄薄的眼皮受不了般抖了下:“我在揍你。”   话音刚落,猛地咬唇,拒绝发出难堪的声音。   “嗯,你在揍我。”   濡触感顺着耳廓划下,“我们裴仰最喜欢揍人了。”   “不是探讨难题,也不是打闹,我们是在——”   那人在他耳边,嗅着柔软黑发间的清淡气息,教他说那两个字。   裴仰长睫抖了下,手往旁边抓,似乎想抓什么东西揍他一顿。“混账。”   盛燎:“换个词。”   裴仰憋了半天,扭过头。   盛燎这种老实人只好亲口教他,每.一下,教他一个新词汇,顺便热心科普一些生物常识和语文知识。   ……裴仰有生以来接触过的秽言语都没今晚多。   这事在盛燎浅薄空白的认知里也就一件中等快乐的事,他性格肆意放纵,曾从高空跳伞,曾潜入海底,看不上这点儿庸俗的荷尔蒙。   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冰山融化,又烫又湿润,总是淡然扫视的眼睫沾了雾,端的是高傲冷漠,但眸里写满了快活。   他脑里的弦断了,心跳得厉害。   嘴唇干渴,总想在这个讨厌鬼脸上印上。   裴仰不悦地咬他,存心在之前咬过的地方重新覆上牙印,哑声,“行不行?下一轮我来——”   裴仰猛地吃不消,骂:“慢点。”   杀红了眼的人哪能听进去。   裴仰掐他脖子,手指有些抖,却没有收力,“让你……慢点。”   “抱歉。”   有人被掐得呼吸困难,仍勾着唇嘴欠,“因为你里面实在是太……”   他不要命地把剩下两个字说完。   裴仰气得眼晕,额角跳了跳,手抖着往枕边摸,扯过领带,两下绕住他脖子,缠了圈,勒紧,另一端缠在自己手上。   稍微收紧。   无制的疯狗因为呼吸困难被迫停下来,红着眼看他。   裴仰拽着不松手。   这人听话地没动,呼吸着。   稍微松手。   脱离控制的人恢复正常。   再紧。   被迫慢下来。   盛燎脖间青筋暴起,在极限的刺激和头昏脑涨中,只有一句话:他把我当狗一样训。   ……   方法简单粗暴,但卓有成效。   疯狗加了锁链,听话多了。   后半夜,裴仰皱眉,往温暖的地方缩。   盛燎捉那瓷白指尖,牙齿轻咬了口泄愤。又去捏他下巴,瞧牙齿是怎么长的。   被吵到的人侧头,对着他虎口直接是不客气的一口。   “……”   半晌,盛燎下床,全副武装出门。   没多久,又鬼鬼祟祟溜了回来,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三更半夜不知做了什么勾当。   裴仰是在酸痛中醒来的,天花板逐渐在视野中变清晰,很热,像身处火焰山。侧头,对上一张英挺的脸,差点坐起来。   腰腿骨骼被反复拆过,嗓子也刀割般疼。   昨晚的荒唐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宿醉的大脑承受不住这么大的信息量,差点宕机。   他握了握拳,半晌,挪开压在身上的胳膊,拖着酸疼疲倦的身体起来,竟有些头晕眼花,胡乱地套上衣服。   昨晚太失态了。   他中途累得睡着,半夜起来这人竟然还在继续,不知道闹了多久。   他脸色发青地站在床边,盘算着从哪里下手灭口。   熟睡的人突然捉住他袖子。   他顿时不敢动。   盛燎把他衣服贴在脸边,蹭了蹭。   许久,蹭动的动作停下。裴仰慢慢抽出袖子,从床头扯了张便利贴,挥笔留了两个字。   出门时刻意看了下房门号。   ……确实是盛燎房间。   是他走错了,只能咬咬牙,当被狗咬了。   只是那蠢货为什么要用自己生日做密码?   他揣摩不出其中诡计。   回家后才发现有些发热,从抽屉里找退烧药。   过期两个月。   没办法,只能多喝两杯水,滚在地铺晕沉睡去。   醒来时十点,腰以下的不适提醒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解了两粒扣子,这才注意到锁骨处的痕迹,抿唇,冷静地继续解。   每往下解一颗,脸色难看一分,后悔今早没把人揍一顿。   他急于洗澡,像往常一样褪去腕间的东西,摸了个空。顿了顿,往另一只手腕上摸,没有,又去搜衣兜。   ……   周一,早八。   大一新生刚开学没多久,高数课上座无虚席。   “挤死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裴学长这节课当助教。”   “哪个裴学长?不会是裴仰吧?”   “人呢?我怎么看不到。”   “羡慕前排的同学。”   门的方向发出响动。   窃窃私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来人身形修长,衬衫纽扣规整系到最上头,提着笔记本电脑放在讲台上。   他半俯身,输入密码时只能看到骨节分明的手在移动,苍白肌肤浮着青色血管,垂眸调试着设备,鼻梁到下巴的弧度精致冷冽。   台下一片心跳声。   数学系研一在读的裴仰,以冷俊的冰山脸,性冷淡的行事风格,和极高的智商闻名全校。   但太冷了,是那种【你跟他谈风花雪月,他面无表情拿出试题让你做】的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大神。   裴仰把课件核对好,回复导师刚发的消息。无意间抬眸,捕捉到窗外熟悉的调色盘。   调色盘也看过来,跟他打了个照面,勾了个笑,坐在靠近后门的空座上。 第3章 跪好。   这节高数课盛燎盛装出席,银灰发尾桀骜张扬,左耳深蓝耳骨钉,支着头看台上,眉梢是懒于掩盖的百无聊赖。   室友小洱犯花痴:“啊,我男神。”   盛燎鄙视:“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室友:“真的很帅,太完美了,我眼睛此刻非常舒服。”   “19岁,他才19岁,研一啊,我草。”   提起偶像室友就有的说了,“他是少年班的,数学天才,运算能力超强,说是跟c大抢过来的,刚进校就有导师主动联系他。”   “他可是老魔头的宝贝疙瘩,喏,就是待会儿过来讲课的教授,老魔头最喜欢他了,介绍他去研究所帮忙。”   “最重要的是这人长得好看,性子冷淡。之前有人跟他告白,喜提一本高数难题精选。”   盛燎转了下笔,“不错。”   “不错?”   小洱打了个哆嗦,“喜欢大神也太惨了吧,怎么还有人敢惦记。”   “不过我们都会去论坛找他的照片存下来,借助大神的力量保佑自己不挂科,你看——”   说着打开论坛,点开飘红的热帖,全是裴仰的照片,没忍住又保存了几张图。   盛燎恨其不争:“别跪,站起来。”   他点开论坛帖子,皱眉看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手滑保存了两张图。   他视线转向台上的人。   这人衬衫扣子严实系到最上,包裹着冷白禁欲的身躯,个子高,又不苟言笑,气场冷。   但只有他知道,那具身体有多敏感。   念头一出就停不下来了。   他皮肤那么薄,很容易留下痕迹。   不知道现在消了没。   裴仰极力忽视那道变态的视线,待导师过来,坐在第一排。结束后,整理笔记本和器材,准备送到实验楼的休息室。   “你好。”   空气中传来兴奋的声音。   裴仰抬头。   长相和善的男同学笑着说:“我是数学爱好者,方便加微信吗?我有不懂的难题想请教你。”   裴仰打开手机,递过去。   小洱受宠若惊,扫了好友加上。   盛燎也若无其事把手机递过去。   裴仰收了手机:“没电了。”   他往前走,没走两步,被挡住去路:“有事?”   盛燎抱着胳膊,笑着打招呼:“别来无恙啊,小疯子。”   裴仰看着他,像注视没有生命特征的物体。   盛燎拿出个东西:“这条狗……领带认识么?”   这东西那晚全程挂在盛燎脖子上,被身下的人拽着操控进度,有人嘴硬,行为却诚实,会勒着告诉他轻点还是重点。   细碎片段闪过。   原本凝固着的气氛变味,有些微妙的躁动。   走廊不远处的喧杂声音让人有种光天化日谈论那种事的羞耻感。裴仰冷脸绕过他,快步往前走。   刚进实验室,门传来上锁的声音。   盛燎拿着床头发现的那张纸条,上头两个龙飞凤舞大字:蠢货。   裴仰挑眉:“你怎么随身带名片。”   “……”   盛燎把小纸条攥一团塞口袋,“我老婆跑了。”   裴仰嘲讽:“需不需要介绍男科?”   盛燎:“看来裴仰同学深受困扰,很有经验?”   裴仰不想继续这种话题,视线淡扫过去:“老婆都跑了的人在嘴硬什么?”   “……”   盛燎,“你上周六晚上在哪里?开心么。”   裴仰:“动物园看猴戏,庸俗无聊。”   盛燎笑,“那你没发现你东西丢了?”   裴仰冷淡:“一条领带能说明什么。”   盛燎抬手。   腕间是藤条编的棕咖手绳,中间有几颗纯黑算珠,刻着数值符号。时间过久,字符被摩擦得不太清晰。   他遮好腕间手串,笑问:“现在呢?能不能说明什么。”   裴仰直接拽他手腕上的东西,盛燎手一缩,袖口被拽住,整条袖子拉了下来,外套半挂在身上。   盛燎愣住:“你脱我衣服?”   裴仰也顿了下:“我。”   盛燎对他很失望:“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知道你食髓知味,但也不用急到这种地步。”   裴仰:“把衣服穿好。”   盛燎:“不穿,我要喊人。”   裴仰闭眼忍耐,没忍住,踹了他后膝盖窝一脚,这人膝盖一弯,轻而易举半跪在地上。裴仰顺势按着,没让他起。   盛燎抬头,眼中带了浓郁笑意。   裴仰手一顿,重新按紧:“跪好。”   盛燎不说话,只是勾唇,好像本来就没有起来的意思。目中是一派怡然自得,貌似跪得很舒爽。   死变态。   裴仰后知后觉升起窘迫之意,手被烫到般缩回来。刚收回手,后膝盖窝被敲了下突地酸痛,趔趄了下,等反应过来已经跟他一样跪了下来。   后颈被一只手握住,掌心的炙热传递过来。   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来,顺便对个拜。”   脑袋轻轻磕碰在一起。   盛燎:“现在房也洞了,堂也拜了,虽然顺序有些不对,接下来该什么?”   裴仰长睫抬起,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眸里却波动了一下,抿着的唇红了起来。   盛燎像才想起一样,恍然大悟:“早生贵子。”   裴仰:“松开。”   可是他忘了这人的恶劣秉性。   越是明令禁止的事越要做。   所以盛燎非但没松开反而握着更紧了。   “这是实验室。”   他嘴上没把门,颠倒黑白,“你怎么能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强迫我做这种事?”   冷瓷脖颈泛上浅红。   盛燎叹气,又问:“墙上的画像是谁。”   裴仰看过去。   都是他敬重的先贤前辈,醉心学术,墙边地图张贴着无数规整严谨的数字符号。   羞耻愧意一同挤进不曾进过很多情绪的胸腔。   有些人就是欠。   尤其是他的话起到了效果,才华得已尽情伸展。心尖更欠得发痒,正想再逗一会儿——   裴仰扯过他衣领,鼻尖几乎撞在一起。   浅色瞳眸带着怒意。   盛燎自动联想到那晚眼尾的浅红,背后抓痕也隐作痛。刚才还满嘴跑火车,突然丧失语言功能,侧开视线。   裴仰捏着他下巴让他看自己。   呼出的气息也是清淡的,只是稍微乱些,有些时候也是这样,带着隐忍勾人的鼻音——   盛燎强制中断思路:“你先……松开。”   裴仰盯着他。   盛燎投降:“我服,我服行了吧,我检讨自己。”   他真诚说,“是我缠着你不让你走,是我欲.求.不满让你动,是我试图调.教你。”   每说一句裴仰脸色差一分。   盛燎喉结滚动了下,措辞委婉:“一般来说,我们算账不挨这么近。”   呼出的气息正背叛主人意愿隐秘交织。   裴仰猛地和他分开距离,起身,垂眸注意到膝盖沾的灰尘,拿手拍开。   ……   一众人把小学弟从纸堆里掏了出来。   心情不好就喜欢往里头埋。   裴仰是天文研究所年纪最小的,不光是导师的宝贝疙瘩,学长学姐们看到他也是慈父慈母心泛滥,宠爱得不行。   裴仰从一堆报告中查出两过期数值。   大家对小扫描仪的专业能力服气,虽然只是兼职,但认真负责,数据处理能力强。   裴仰:“下午要去体检。”   “嗯?”   又几个人围上来,“没事吧。”   裴仰心头一暖,“你们明天想吃什么。”   现场鸦雀无声。   师姐问:“身体哪里不舒服。”   裴仰:“去打狂犬疫苗。”   “被狗咬了?”   裴仰点头。   师姐说:“小心些,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裴仰:“……”   可是他又叫又咬。   下午预约了体检,等了半小时出结果,一切指标正常,顺便买了堆维生素片。路过精神科时,要了张主治医师的名片。   他现在租住着学校附近最便宜的房子,小了点,但采光不错。夕阳从窗口洒下来,给简陋的房间渡了层暖意。   墙上是堆叠的各种徽章奖牌,从imo到imc,各项国内国际赛事,个人赛团队赛,上头都写着裴仰二字。   草稿堆了半桌,消瘦的身躯快要隐没其间,后脖颈单薄纤细,有种易碎的脆弱美感。   许久,雕塑般的人动了下,背靠在椅子上,闭眼放松大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早已盘包浆的魔方。   他一向善于自省,在脑里捋那晚的事。   平心而论,他不喜好那种龌龊事。   然而只是想了下,香艳画面浮在脑里,大拇指有什么酸痛地跳了跳,好像在反驳不诚实的主人。   他羞恼,罚自己抄[清心寡欲,专注学习]50遍。 第4章 是谁把你亲成这样的?   最近一个月,盛燎除了上课,就是在给自家庄园当免费劳动力,喂马扫地,修剪果树,偶尔在实验室彻夜照看霉菌。   可能是连轴转压力太大,这两天胃口不好,胸闷气短,恶心想吐。   清晨,盛大少爷从豪华大床上醒来,踩着地毯走到落地镜前,看着明显消瘦的自己。   他去找家庭医生。   许医生诊断了一下,没毛病,开了点安神补品。   他又开视频问朋友。   朋友说:“没有啊,你精神很好,容光焕发,一如既往的帅,哥咱们什么时候聚会啊。”   他又点开微信,给“恶毒狠辣猫猫头”发了张自拍:[我身体难受]   聊天页面跳出红色的感叹号。   “……”   他没想到他生病了裴仰都不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而且他身体难受确实和裴仰睡完就跑不温存有很大关系。   裴仰上了一上午课,大脑沉浸在高度抽象的世界里,直到被一团花里胡哨的东西拉入现实。   有人在走廊尽头等他。   裴仰没理。   那团东西闲散走来,身侧光影从暗到明,嘴角微勾,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在意的模样。   半晌,裴仰:“跟着我干什么?”   盛燎:“路又不是你家的。”   今天天气不错,裴仰余光扫过他的头发。   这家伙初中开始发色就没正常过,发尾挑染成各种花哨颜色。   去年换了银灰。   “看着素淡,但其实内藏玄机。”   他察觉到裴仰的视线,“发现什么没?”   ……中二。   裴仰懒得搭理。   餐厅靠窗的位置。   小洱不可思议看了看小人得志的盛燎,再看看旁边自己的高岭之花男神。   盛燎叼着吸管:“看什么。”   小洱快速坐在斜对面,看着裴仰,认真说:“如果你是被胁迫的就眨眨眼。”   裴仰眼皮闭上又睁开。   小洱:“哈哈。”   他没想到裴仰这么配合:“你好,我叫王洱,我们之前见过。”   裴仰:“裴仰。”   小洱:“你们怎么在一起吃饭,认识?”   “我们——”   他俩停顿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存心恶心对方,同时说,“一见如故。”   小洱一拍大腿:“一见如故好啊!”   盛燎:“之前在实验室相谈甚欢,小拜了个——”   裴仰看过去。   盛燎:“把子。”   “……”   小洱惊讶:“没想到你俩还挺合得来的。”   他以为这两人性格截然相反,应该八竿子打不着,现在看来挺投缘。   盛燎真诚说:“我对裴仰同学仰慕已久。”   裴仰面不改色:“我也是,非常欣赏你。”   盛燎来了兴趣:“你最欣赏我哪一点?”   欣赏你的不要脸。   裴仰:“身残志坚。”   盛燎笑:“我最喜欢你的口是心非。”   “……”   盛燎:“听说裴仰同学冷淡,没想到本人却十分热情可爱。”   裴仰眼皮跳了跳:“盛大少爷也是,跟传闻中不同,稳重低调,素淡雅致。”   盛燎:“过奖,尽量克制一下你的崇拜。”   ……裴仰面无表情踢开蹭自己小腿的脚。   盛燎夸赞:“裴仰同学好像领结打得非常好。”   裴仰:“在动物园兼职过,擅长拴狗。”   小洱星星眼:“哇,业余生活真的好丰富。”   裴仰面无表情:“生活所迫。”   要不是常被狗咬,谁愿意这么多才多艺。   盛燎:“听说裴仰同学擅长吟诗,能不能为我现场作诗一首?”   裴仰冷淡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吧。不如你跳个大神活跃下气氛?”   盛燎笑:“饿不饿?这楼的开口笑包子特别好吃,请你吃,顺便学习一下怎么笑。”   裴仰:“那我请你吃巧克力——抱歉,忘了并不是什么物种都能吃巧克力。”   小洱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插上话。   一会儿裴仰竟然还擅长作诗,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一会儿他盛哥竟然会跳大神,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小惊喜。   只有桌面轻微晃动的水面召告着实际上发生了什么。   裴仰脚往上,踢到盛燎大腿。盛燎脸色一变,狼狈地半躬身,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你赢了你赢了。   他真的服了裴仰。   怎么就喜欢乱摸乱踢。   空气恢复安静平和。   小洱成天跟盛燎这种人鬼混,如今跟男神在一起,整个人都被净化。   他感慨怎么会有人这么会长,冷淡自持,与众不同,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看得他心旷神怡。   再看盛燎,眼光越发挑剔,突然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哥,你手上这是什么?”   盛燎注意到自己虎口精心保养还未消的痕迹。   “牙印,不是——吻痕?”   小洱像是发现什么秘密,震惊,“是谁把你亲成这样的?”   话音刚落,察觉到空气的冷意,抬头,对上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忍不住跟男神八卦:“嘿嘿,看到了吗?真的好火热啊。”   ……裴仰拿纸巾揩去桌子表面的油垢。   小洱又扭过头问他盛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谁啊?我认识吗?”   “我的天,我们的万年寡王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裴仰平静说:“他逗猫,被抓了。”   盛燎:“没办法,太可爱了。”   桌面晃动了一下。   小洱慌忙按住,一脸懵地看天花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空气硝烟弥漫。   裴仰:“在叫号。”   小洱翻了下自己手里的号码牌,两秒后,果然叫他的号,快速跑过去拿饭。   裴仰在桌下踹了一脚。   盛燎:“谁把我咬成这样的?”   裴仰:“难道我身上没有?”   只是他知道遮好,要脸,不像有的人,当徽章一样招摇过市。   盛燎:“其实我找你有正事。”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最近很焦虑。”   裴仰等着下文。   盛燎:“你……还疼不疼?”   裴仰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顿了下,本就薄的脸皮覆上红意,瞪了他一眼。   盛燎也不想说这些,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支支吾吾:“我还有点疼。”   裴仰不客气:“应得的。”   盛燎:“不是伤口疼,是……”   饶是盛燎这种脸皮厚的,也难以启齿,脚在他小腿上轻蹭了一下,暗示。   “我疼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谈,但这种事也只能跟你说。”   裴仰半天没说话。   盛燎:“你有什么看法。”   裴仰尽量克制着,还是没忍住怒意,冷着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血压突高,起身就走。   小洱刚好端着煲仔饭回来:“嗨!”   裴仰:“……我去买瓶水。”   可能是刚浪完,盛燎神清气爽,还久违地有点饿,点了份酸辣肥牛米线。   裴仰面前放着矿泉水。   盛燎:“不饿?”   小洱大口刨饭,含糊说:“不饿,我吃这些就够了。”   盛燎:“只喝水?”   小洱:“……”   小洱也看向裴仰。   裴仰被迫:“嗯。”   盛燎又点了份东西。   小洱跟男神待在一起,不自觉挺直背,注意形象。过了回去,抬头,看到他哥视线黏在裴仰身上。   小洱:“咳。”   你老看人家干什么。   虽然裴校草就是好看吧。   盛燎买了份红豆小圆子,红豆熬出沙,搭配软糯的圆子,放了点糖,浓稠甜香。   小洱纳闷:“你现在怎么吃这么甜——”   然后看到他把红豆羹放在裴仰面前。   “?”   他看看盛燎,再看看裴仰,试图看出些什么。   裴仰犹豫了两秒,捉着勺子喝汤。   盛燎笑。   小洱:“你们知道红豆代表什么吗?”   盛燎:“你话很多。”   一直没说话的裴仰开口:“相思。”   盛燎:“相……思豆是另一种品种,不等同于可食用红豆。”   他埋头吃米线,之前狂放了辣椒,表面飘了层辣油,本就红的唇染得更加朱红。   裴仰看了一眼就觉得太阳穴发麻。   致死量的辣椒。   吃饭口味也让人不敢恭维。   小洱不知在琢磨什么,想问又不好问,终于开口:“我有点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论坛上都好奇你的理想型。”   都说裴仰是无性恋或智性恋。   盛燎吃饭速度慢了些。   裴仰:“没想过。”   “好吧。”   算是意料之中,毕竟在大家心里这人也不会有世俗的欲望。他又问盛燎:“哥,你喜欢什么类型?”   盛燎思索片刻:“说实话,我喜欢的类型今天还见到了,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但还是深深为他着迷,怦然心动。”   小洱没想到会挖出这么一个劲爆消息,竖起耳朵。   盛燎:“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见到的。”   小洱:“……”   裴仰面无表情吃东西。   盛燎看着对面勾唇:“我想他了,可惜没带镜子,汤又不清澈倒映不出他的脸,只能饱受思念之苦。”   小洱埋头狂扒饭。   认识一年多了,还是会被骚得猝不及防。   吃完饭,裴仰回自习室写论文。   小洱:“那我们有事手机联系!”   裴仰:“嗯。”   盛燎:“那我们怎么联系?”   裴仰冷淡:“梦里联系。”   盛燎:“那多不好意思,得多朝思暮想才能在梦里见到。”   裴仰往他兜里塞了个东西。   盛燎要去看。   裴仰:“没人的时候再看。”   盛燎摸了下,是张卡片。   婚礼跟拍?   还是蜜月旅行套餐。   裴仰这人看着面瘫。   内心却闷骚又迫不及待。   他尽量表现得淡然,到没人的地方,拿出卡片。   华夏医院精神科副主任,主治:智力障碍,常见精神性问题,妄想症,癫痫,先天性脑瘫。   “…………” 第5章 诊断方式可以不那么保守。……   结束研究所的兼职,裴仰背包回去。   小区里的奶奶买菜回来,小三轮不知出什么问题,骑不动,想着怎么推到修车行。   迎面走来一面无表情的酷哥,个子很高,背着黑双肩包,路过时垂眸,扫了眼三轮车。   酷哥取下背包,从包里翻出个镊子,一言不发地戴上一次性手套。   奶奶不敢相信:“你会?”   小酷哥点头。   裴仰蹲着倒腾了两下,车好了,摘了手套丢旁边垃圾桶里。   “谢谢,”这孩子真好,奶奶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苹果,“这个给你。”   裴仰后退。   奶奶笑,正想问问多大了,家住几号楼——   面无表情的人已离开。   回到家,裴仰径直走到书架旁,看着架子上那本未拆封的《如何与人沟通》,手移到旁边,拿了本高数难题精选。   裴仰点开黑名单,把唯一用户拉出来。   他的头像是小火苗。   盛燎头像是小人仰头鼓着腮帮子吹火苗。   很明显。   是水火不相容的仇敌头像。   裴仰:[以后在学校离我远点,就当不认识]   盛燎:[?]   盛燎:[我们已经是那种需要避嫌的关系了?]   裴仰:[不想让人知道我认识你]   说完拉黑。   盛燎换了个号加他:[那我的清白呢?]   盛燎:[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我那里……恢复如新]   裴仰盯着恢复如新四个字,冷静了一下,扯过纸涂了会儿,列简单时间概率密度函数,预估了他俩每日活动范围活动重合区域以及时间重合度……   划掉,重新建洛伦兹吸引子模型,预测常走路径……   又划掉。   他躺在地铺上,睡不着,在黑暗中看自己的手。   那晚怎么能被压?   太不小心了。   他在脑里复盘再复盘。   怎么开始的,好像互相摸着就开始了……   可能是怨念太深,晚上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解函数,快解出来时大脑皮层的兴奋感和另一个感觉奇妙地通感了,甚至那种感觉更强势。他狼狈又羞耻,继续画坐标轴。   坐标轴很好摸,坚实有弹性。   好像晒了一夏天太阳,变黑了点,肩宽,俯身几乎能将他覆在怀里。   裴仰惊醒,两秒后,面色古怪地去洗裤子,又欲盖弥彰地把衬衫洗了遍。   *   盛家别墅,许医生在看《道德经》。   作为霸总家的医生,不被霸总召唤,倒是经常被霸总家的混世魔王召唤。   过了会儿,许医生给大少爷把脉,又听诊器听了听心跳,还是那三个字:“没毛病。”   盛燎:“其实您的诊断方式可以不那么保守。”   许医生:“?”   许医生:“不保守你也没病。”   盛燎叼着橘子汽水棒冰:“有没有一本书叫《现代疑难杂症考》,也许里头记载我的症状了。”   许医生:“……”   这小少爷怎么这么难缠。   没办法,他给开了两瓶静心口服液。   盛燎不信自己正常。   哪有人无缘无故恶心泛呕的。   他照了照镜子,脸色都沧桑许多,穿过长走廊,把他妈化妆间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个小绿瓶,在眼睛下的黑眼圈处涂了涂。   又从一片狼藉中穿过,在豪华衣帽间选了件华服,拿卷发棒囫囵卷了下发尾,有被帅到。   昨晚刮了风,校园小道边花叶落一地。裴仰走在路上,修长身形后是偶尔飘下来的花叶。   后脑勺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   梦中的坐标轴像刚打完球,单手拎着外套搭身上,另一只手甩着弹绳球玩,牙齿白得发坏。   裴仰视线被黑外套露出的彩色猫头吸引,再是泛光质感好的银灰发尾,状耳骨钉。   他看了眼草坪牌子上的“保护动物,守护共同家园”,再看看面前这位珍稀动物,冷静了下来,直接无视。   盛燎又拿弹绳球抛过去,被裴仰拽住另一端,勾唇,“接我绣球?”   一看到裴仰,盛燎就舒服了。   一舒服就犯贱,总想做些在冰山脚下涂鸦放烟花的混账事。   他骚完才穿好外套:“接了我绣球我就是你的人了。”   裴仰懒得理他。   他俩走在路上,一素淡一花哨,一个清冷修挺,一个阳光肆意,一冷一热,却意外地般配养眼。   地上的花瓣被风吹着堆到路边。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盛燎:“异木棉,学校移植的是培育过的耐寒品种——”   他抬手,指尖落了粉色的花,轻声说,“倒是很适合和喜欢的人看。”   裴仰看过去。   这人剑眉压了下来,眼眸漆黑,撇去仇敌滤镜,倒……   盛燎勾唇:“终于意识到我颜值高了?”   他抱着胳膊,说得无奈又讨欠,“我也不想迷倒我们裴仰,但太帅了,怎么办。”   裴仰:“去申遗,给我们多放两天假。”   盛燎笑:“我为什么要给你这色鬼放假?”   裴仰想到有时候的梦,指尖蜷了蜷,快步去实验楼。越不想越是冒出奇怪的东西,像是经过那晚,大脑被改造了一样。   颈侧一痒,盛燎指腹贴了过来。   他下意识制住。   “脖子上落了东西。”   盛燎轻揩去落叶。   裴仰直接摘他手腕上的手串,这人却不知使了什么巧劲,从他手里挣脱。   盛燎护住手腕:“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抢我传家宝。”   “……”   楼梯传来脚步声。   盛燎:“大家快来看——”   裴仰捂住他的嘴。   来人看着四十出头,中山装,面色严肃,甚至称得上古板。常年严厉苛刻的表情形成纹络记忆,不怒就显得唬人,上楼看到两人挤在一起。   裴仰站好:“老师。”   盛燎打招呼:“嗨,周教授。”   周从厉皱眉。   这个白毛他有印象。   乖戾嚣张,破坏课堂秩序。   之前亲眼看到这人从操场围栏处翻了过去,还有一次碰到这人穿着红外套,吹着口哨停机车,有伤风化,不伦不类。   再看看他的宝贝乖学生,整个人平和了不少,“之前被狗咬了,有没有好?”   裴仰:“嗯。”   他看到爱徒忍不住想多唠叨两句:“以后注意点,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裴仰:“谢谢老师关心。”   周教授又嘘寒问暖了两句,越看裴仰越发满意,出淤泥而不染,招人喜欢。   再看旁边抱着胳膊勾唇的白毛,在心里连连摇头,不能再呆了,再看一眼血压都能升高。   不知道他怎么跟裴仰在一起,真怕他把宝贝学生带坏。   裴仰目送老师离开,回头,对上张愉悦的脸。   “……”   盛燎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你骂谁是狗呢?”   谁在爽谁是狗。   实验室窗大敞,窗台落了枯叶。裴仰把窗关小些,才意识到天凉了。   他怔了神,不知在想什么。长睫下的眸色极浅,像是未经污染的天然胡泊,珍贵宝石般不忍破坏。   阳光从窗边照射过来,瞳眸在金色阳光下有种半透明质感,澄澈漂亮,头发却乌黑,被风吹着擦过眉间。   回过神,盛燎正看着他。   “?”   他下意识去摸头发。   盛燎压了压嘴角,事先说明,“今天不打了,也不吵。”   这次想跟裴仰谈要事,关于那晚的。   他生理和心理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总想贴贴他。   比如现在,看到裴仰翻看资料的手,就想摸——   不等大脑反应过来,他的手擅自捉住裴仰的手。   这双手指尖冰凉,手指修长白腻,青色血管如冰块表面的浅纹。右手中指侧覆着长期握笔磨出来的茧。   他摩挲那小块茧。   裴仰激灵了一下,潜在记忆被换起,瞬间启动防御机制,直接绊过他脚反手一摔。   “靠。”   等盛燎荡漾的大脑反应过来已经背部着地,仰面对着天花板,只有背部和地板亲密接触产生的闷痛提醒发生了什么。   裴仰居高临下垂眸看他。   盛燎从没头没脑的悸动中抽离,顺势躺了下来,地为铺盖空气为被,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什么舒适躺平的地方。   裴仰:“你笑什么。”   盛燎嘴角弧度意味深长:“你看,你想揍我还是能打过我的。”   裴仰冷声:“你一直不是我对手。”   楼道传来脚步声。   是来实验室取器材的学生。   但盛燎就这么懒洋洋躺着,没有要起的意思,侧身支着脑袋,轻浮发尾流入指缝。   脚步声逼近。   裴仰:“你起来。”   盛燎:“摔疼了,起不来。”   无赖。   裴仰拽过他手腕,拉了拉,没拉动,反而被拽着手腕稍微用力,脚步松动。   他有理由怀疑这人一拽能把自己拽躺在地上。   门的方向发出响动。   与此同时,盛燎借力站起。   实验室门推开,是位抱着书的男同学,看到裴仰快速低头:“学长好。”   他把手上东西放在架子上,走到裴仰身边时,犹豫不安地站定。   裴仰:“有事?”   同学快速摇头,匆匆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那个,学长。”   他看了看旁边的盛燎,欲言又止。   裴仰:“什么。”   同学攥了攥拳,像是终于鼓起所有的勇气说:“我,我喜欢学长。”   俊冷眉头轻蹙。   “我,我看到学长第一眼就很喜欢,希望学长给我一个机会。”   盛燎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   同学脸涨红:“我是真心的,我,我为学长做什么都可以。”   裴仰闻言,眼里似有动容:“做什么都可以?”   同学眼里一亮:“嗯,只要学长喜欢!”   他按捺着心里的兴奋,“学长是愿意给我机会——”   裴仰从手边的资料堆里抽了本《几何原理经典例题五百讲》递过去:“做完。”   同学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颤抖着手接过。   “哈哈哈。”   盛燎想起刚才那位同学离开时的悲惨表情就好笑。   凉薄凤眼抬起:“好笑么?”   “好笑。”   盛燎勾着指尖落花玩了会儿,放在他头顶,“我们小仰真受欢迎。”   盛燎:“小小年纪,辈分挺高,谁都喊你学长。”   他偏不喊,“是不是?小书呆子。” 第6章 我都……红了。   裴仰头顶的乌发配着凌乱碎花,竟然真有种呆呆的感觉。   他浑然不知,往出走。   盛燎把人拉回来,取下花:“戴着晃来晃去,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爱美。”   他摊开手,掌心碎花被风吹开。   ……   裴仰以为那晚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当没发生过,不知道为何突然纠缠他。   交手多年,裴仰深知这人最擅长把人拉到他的层次然后用清奇的脑回路打败。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短信进来:   【性感小猫,在线发牌,感兴趣就点www.xiaomao.com】   裴仰没理。   五分钟后,又来了条短信:   【这些公式竟然是拉马努金在梦里推导出来的,点击就看具体内容】   他心痒,直接点进去。   然后被右下角小广告晃瞎了眼,差点丢了手机。   他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兽,掌心在屏幕上用力拍了下,退出脏东西,清了后台内存。   裴仰拉出黑名单的人:[有病?]   对面发了个链接:[数名数学家竟称黎曼函数有此漏洞,点击就看图片]   裴仰不长教训地点开。   屏幕上是丑八怪的自拍照。   ……他忍着砸手机的冲动,拉黑。   *   盛氏生物基地的实验室。   盛燎认真观察白色垃圾的消解。   集团这两年的重点项目是生态环保工程。研究员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就喜欢往这里跑,皮是皮了点,嘴甜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剩下的资料全被堆过去。   盛燎面前多了堆东西,苦了脸:“啊?”   他蔫蔫趴在桌子上。   怎么都要我做。   他忙到半夜,趴在桌上想眯会儿,手指摸到手串,嘴角勾了勾。   可能是长期被摩挲,上头数字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字母是什么。   他撑了撑犯困的眼皮,从柜子里找出雕刻刀一点点重新雕刻,半晌,吹去表面的浮屑。   第二天晨跑,回房间冲了澡,擦着头发,无聊地逗小古板:[看腹肌吗]   裴仰大清早就看到脏东西,气得眼晕,手抖了抖,要删除,忍了忍,面无表情回复:[看]   盛燎:[你说气话我不信]   裴仰:[发不发]   盛燎愣了下,半晌,撩了点衣角,拍照片发过去。   然后脑袋闷在枕头里。   裴仰研究腹肌照。   应该是刚洗完澡,象牙白肤色泛了些红,腹肌上有颗小痣。   肌肉量刚好不夸张,精壮紧实,漂亮完美,像是按照数学公式计算出的最无懈可击的男性身材雕塑。   盛燎在枕头里闷了会儿,脑袋往床头撞,又发:[礼尚往来]   裴仰没理他。   盛燎激他:[不会吧不会有人没腹肌吧]   裴仰不上当,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腹部,顿住。   不是——   他腹肌呢?   盛燎:[真没腹肌了?]   盛燎:[裴仰你可拿什么跟我比]   “……”   盛燎:[让你看个宝贝]   他从相册里翻出张语文试卷,卷面潦草,翻译题“俄有老父至”翻译成“苍老的父亲从苏维埃赶来”,旁边是一个含蓄的叉,像是老师也在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盛燎发过去,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   “等以后你结婚我要在公屏上滚动播放。”   ……裴仰敲打键盘。   林语怀疑他要把酒吧拆掉。   谁把心境素来平淡的裴仰惹成这个样子?   可真是稀罕事。   “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替你揍人。”   林语坐在炸毛的人身边。   裴仰摇头,盯着屏幕。   林语:“最近情绪起伏这么大,谈恋爱了?”   他开玩笑的,谁都有可能谈恋爱就是裴仰不可能。   这人是浪漫绝缘体,被拨动心弦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本是活跃气氛,没想到裴仰却回答了,说了两个字:“谈恨。”   如果有人天生一对,那他和盛燎就是天生不对付。两人从幼儿园闹到大,针尖对麦芒。   盛燎经常去孤儿院找他茬,藏他鞋子,拿着他不及格的语文卷子笑得打滚。   很恶劣讨厌的一个人。   如果民政局有结恨业务。   他和盛燎就应该去领结恨证。   没有比他俩关系更稳定的恨侣。   林语笑:“喝酒吗喝酒吗?”   裴仰摇头。   林语捧着策划案,绞尽脑汁:“这个也不知道可行不?”   还是纠结之前推出新品的问题。   裴仰拿过翻看了遍:“可行。”   “之前不是做了市场调研和大数据分析?”他在纸上列出公式,“根据优化的用户画像数据,提炼出P(B|A)的数值,显而易见70%,PA为30%,P(B)是……代入贝叶斯基础公式,得出0.5625。”   他放下笔,“可以一试。”   林语:“哈,哈。”   他挠挠脑门:“那我就真试了?”   反正听裴仰就没错过。   基金是听裴仰选的,股票也是。他决策会依从情感喜好经验判断,裴仰从来不会,总会列出看不懂的东西,理性客观做出决策。   用裴仰的话来说——   数据不会骗你。   数学也是。   他比裴仰还大上几岁,但莫名依赖裴仰。   这小孩早熟,做事稳重,小小年纪一把年纪,让人很有安全感。   林语:“我盛哥待会儿要过来。”   裴仰手指一顿:“他怎么又过来。”   林语:“当然是和我关系好了!哈哈过来看我。”   林语:“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知道吗?好像是胃痛吃不下东西,我请他烤五花肉,他捏着鼻子让我离远点。”   “……”   他什么时候多了胃痛的毛病。   “哦。”   裴仰面无表情,三秒后,提醒,“他比你年纪小。”   林语:“盛哥是一种态度。”   裴仰不敢苟同。   为了不正面对上某个难缠的人,裴仰提前避开,去仓库清点东西。开门时,碰了下口袋,半天没动作。   身后传来钥匙铁环摩擦的声响。   盛燎百无聊赖晃着那串钥匙,诱惑他过去拿。   还是这么讨打。   哪来一点胃痛的样子?   裴仰仅有的那点儿同情心消失,直接去找备用钥匙。   盛燎怕了他,帮他开了门,钥匙躺掌心:“给。”   裴仰去拿,指尖快碰到时,那人快速收手。裴仰预判了他的动作,钳住他手腕抢先夺下,顺手扭着他胳膊制在身后。   “好了,”盛燎投降,钥匙勾在指尖,“把你钥匙拿好。”   裴仰松手。   盛燎从口袋掏出颗酸梅糖放嘴里,糖块从腮帮子左边滚到右边:“我症状加剧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裴仰懒得理会。   盛燎含着糖,“渣男——”   结果嗅到近处的气息,控制不住地贴过去。   裴仰警铃大作,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膝盖顶上他腰腹。   废旧沙发年份已久,被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这么一压,晃了一下。   裴仰胳膊肘横制他脖子。   盛燎被制住脖子还不知死活:“怎么一见我就把持不住?”   裴仰膝盖一计重顶。   他跪坐在盛燎上方,为了镇住不老实的人,四肢躯体都抵在一起,剧烈对抗中呼吸有些乱。   盛燎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仰流的汗都是香的。   好像越热,身上的香气越重。   他晕了几天,如今近距离感觉到这清冷气息,瞬间神清气爽。   又无可避免想到那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移开视线。一动才知道这人压得有多严实,小心地挪开,大腿都贴在一起。   他转移注意力,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的话,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裴仰正在气头上,只想制服他,再加上性格正直寡欲,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盛燎:“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是我的错,我反思。”   他老实把钥匙放在裴仰口袋,“钥匙还你了。”   盛燎检讨:“我不该看到你太热情,我太外向了,以为外向能跟人拉进距离,没想到太外向也不好。”   裴仰盯着他,似信非信。   但这人态度太好,毫不反抗,就像那种热心肠但缺心眼的好孩子,就是用错了表达方式。   裴仰慢慢松手:“你把我东西——”   刚卸了力,被人翻身按住。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么可爱。”   裴仰白着一张脸,差点被气晕。   盛燎让他看自己带在左手上的手串:“好久没见你了,一直带着它。你猜我戴着它做了什么。”   裴仰看着他。   瞳色浅,唇色也浅,冰天雪地里找不出一点艳色。   盛燎自问自答,“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我手做什么,它就跟着做什么。”   裴仰再不喜好那方面的事,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冷静表情有了裂缝。   盛燎询问:“可以吗?”   “不行。”   盛燎失笑:“放心,我都是用右手。”   “你。”   盛燎诧异:“你写字不是用右手?”   裴仰顿了顿。   空气安静许久。   盛燎无辜脸:“嗯?”   “…………”   盛燎:“想什么呢你,思想真不健康。”   这人太瘦了,好像玻璃做的,一碰就会碎。   盛燎一直虚撑身体,没压到他,单手往上扣着他两只手腕:“你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裴仰:“少说废话。”   他瓷白肌肤被仓库灯渡上层光,绒毛似乎都能看清。   盛燎心里一动,戳了下他脸蛋。   滑的。   浅淡瞳孔放大了些。   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又有些愠怒。   盛燎又戳了一下。   不是硬邦邦的冰块。   像Q弹的雪白年糕。   苍白脸颊覆上薄红。   他再戳戳额头。   裴仰胸膛起伏,看上去快被气晕了。   盛燎还在找有什么能戳的地方。   裴仰:“你等着。”   盛燎挠了挠下巴,故意逗他:“有双下巴。”   裴仰羞恼,别过脸。   “哭了?”   盛燎凑过去看,哄着,“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放心,不会告诉别人。”   他逗上瘾了,“你不喜欢笑是不是害怕暴露双下巴。”   裴仰脑袋重重碰过去。   靠。   盛燎顿时眼冒金星。   真的怕他了。   怎么想到拿脑袋碰别人的?   之前鼻梁就是被他拿铁头撞的。   现在脑袋又遭罪。   盛燎手掌包住冲来的拳头:“喂!来真的。”   他们贴得近,盛燎甚至能感觉到这人胸膛起伏的弧度,随着呼吸变化着。身上是那种冬夜冷霜的气息,带着清淡凉意,冷白脖间布着淡青色血管。   裴仰牙根磨了磨。   “又想咬我是不是。”   盛燎控诉,“你这个暴力狂,那天就是这么对我的。”   裴仰:“意外,不要提。”   盛燎终于抓住他小辫子,“你承认是你了。”   “是我,所以呢。”   他这么坦然,倒显得一直纠结那件事的盛燎斤斤计较无理取闹。盛燎顿了下,很快就理直气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裴仰:“需要说什么。”   盛燎:“我,我……都变红了,又红又痛。”   裴仰没听懂:“什么。”   盛燎侧过脸不看他,小声说,“你用什么了你知道。”   一贯冷静的脸有了微妙裂痕,耳朵控制不住变得血红。裴仰忍了忍:“能不能要点脸。”   他正想让身上的人滚下去。盛燎已经开始发难了:“那可是我初夜。”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   “我恋爱都没谈过。”   “你有没有心?”   “你知道你在床上多凶吗?我那里本来很好看干净,被你用了一晚上惨不忍睹,现在都没缓过来。”   裴仰既恼怒又崩溃,脸又红又白,脖颈沾了红意。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不知羞耻!   公然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讨论。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钻进去前把人揍一顿。   盛燎:“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有点良心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理直气壮,咄咄逼人,裴仰这种话本来就少老实小孩根本不是对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盛燎:“要是在古代,我就要被浸猪笼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   盛燎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裴仰说,“痛快。”   “……”   盛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几天我因为你给我留的心理创伤食不下咽,胸口堵闷,脑袋犯晕——”   虽然胃口不好,但气血还是很足,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像红宝石。   不是红宝石。   因为裴仰摸了一下,是软的。   空气突然静得可怕。   像是聒噪乱响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卡带了。   裴仰总算得到说话的机会,直指问题关键:“为什么你房间密码是我生日。”   如果不是他生日,就不会打开门。   没有打开门,就不会当成自己房间。   没当成自己房间,就不会上错床,不会发生那种事。   盛燎还在持续卡带,停留在上一幕,上下嘴唇碰了下,像是在感受什么东西,终于蹦出一个:“我……那几个数只有你能用?”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策略,谁能猜到我密码是你生日,还不是为了安全?”   裴仰不懂他的脑回路,正想反驳。   盛燎:“现在是质问这些的时候么?我好心收留走错房间的你,你倒打一耙。”   裴仰:“你的好心就是把我做晕。”   他越想越气,“甚至半夜醒来还看到你在折腾我。”   “?”   盛燎:“我在上药好不好?你摸着良心说,醒来没觉得好一些?”   裴仰面无表情:“脏手拿开。”   盛燎手从他心口挪开,不好意思:“虽然你冷冰冰的,但良心是烫的。”   裴仰闭了闭眼。   盛燎声音轻轻散开在空气中:“哎,你好像又瘦了,也高了点。”   “……”   敲门声突然响起,咚咚好几声。   他俩下意识分开距离。   身下的沙发不堪重负响了几下。   敲门的人说:“动静小点,别把我沙发搞塌了!”   “……”   出去后,盛燎拿冰敷脸颊。   林语担心自己这金小腿:“这是怎么了。”   盛燎:“没什么。”   裴仰在旁边制作本月预算表。   林语:“小仰,仓库门关好了吗?”   裴仰:“嗯。”   林语:“关好了就行,不然又有人去里头颠龙倒凤!”   “什么。”   “你不知道吗?”   林语说起来就生气,“刚才有人在仓库乱搞!”   裴仰不解。   “就在刚才,有人告诉我仓库有动静,我过去一听,你猜怎么着!竟然有对野鸳鸯在里头做那种事!”   “把我这地方当什么了,光天化日,就这么不顾礼数!”   “其实可以理解他们爱得深沉,但楼上有房间,非要在仓库里乱来!不知道在找什么刺激。”   裴仰本该按键盘的手指停留在半空,没按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还带了点红,淡花奶油掺了草莓。   几秒后,发红手指动了动,继续按键盘。   林语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惊:“你刚才去仓库拿东西,不会看到了吧?”   裴仰:“没有。”   盛燎:“他没有。”   裴仰:“……”   “那就行。”   林语松了口气。   裴仰端庄自持,洁身自好,肯定受不了这种龌龊事。   幸好没污染他眼睛。 第7章 裴仰胖了点。   今晚月亮很圆,他俩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月光把身影拉得很长。   从酒吧出来,盛燎就一直跟着他,距离不远不近。   一只野猫蹿过。   裴仰顿住脚步。   猫也停住。   裴仰蹲下,伸手勾了勾。   猫警惕溜走。   他又干巴巴站起来。   盛燎在身后笑。   “跟着我干什么?”   “你说呢。”   盛燎快步跟上,勾着脚边小石子,“这事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家里管得严。”   他踢着那粒小石子,像拨弄算盘,“要搁古代,你就得去我家提亲了。”   裴仰:“要不要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盛燎闷闷生着气:“你不在意是你的事,我在意是我的事,不要嘲笑我的在意。”   裴仰:“不要拿你的在意道德绑架我。”   盛燎:“你把我翻来覆去折腾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   他彻底佩服此人颠倒黑白的能力。   盛燎质问:“第二次是不是你在上头的?”   裴仰卡了一下,“不要提。”   他确实不甘心,但不知怎么被这人揉了几下就浑身无力,又变成了……承受方。   旁边有人路过。   他俩同时噤声,默契分开距离。   仿佛这是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一样。   明明大家是在争执。   没做亏心事。   路过的小孩童言无忌:“哥哥在谈恋爱。”   旁边的家长对他俩笑了笑,催促孩子:“快走快走。”   他俩距离更远了些,同时侧过头不看对方。   直到又过了一个巷子。   盛燎:“我们刚才吵到哪儿了?”   裴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月光下没什么威慑力,可能被月光笼了下,算不得多凶,更多是羞恼。   盛燎被瞪得魂差点飞了,心翼翕张,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人和月光适配度很高。   脖颈纤细,脆弱不设防地暴露在空气中,月光争先恐后笼罩上去。   他想拿什么挡住那抹瓷白。   裴仰眉梢微挑。   盛燎移开视线,手在口袋里玩那条狗……领带。   他把皱巴巴的领带拿出来。   这领带是灰黑条纹的,此时却泛着莫名的粉红气息,被绑成蝴蝶结。   裴仰没眼看:“那是你的嫁妆?”   去哪都带上。   盛燎又塞口袋里。   路上就他俩,一路安静无语,直到裴仰住处。   盛燎:“早点睡。”   裴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是为了送自己回家?   他狐疑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   盛燎抱着胳膊,在路灯下对他笑。   裴仰懒得理他,转身,抬手挥了下。   漂亮的指尖光滑泛着光。   可能是觉得公道讨到了,这次终于消停了几天。盛燎修的是生物科技与管理,经常户外实践,不知又被困在哪个深山老林。   不过那种花孔雀总是最引人注目的,就算困在荒郊野外也会第一个被发现。   裴仰跟着老师去国外参赛。周从厉教导过的学生众多,但真正的关门弟子就三个。天才少女顾以,数学世家培养出来的赵学文。   还有一个就是小裴仰。   别人眼里的高岭之花在师兄师姐眼里就是个小孩,没有表情的脸呆呆的,成天背个大黑包。   回来后四个人各占了个椅子躺平。   师姐沮丧地说自己又吃胖了。   裴仰认真说:“但是你很好看。”   师姐嘴角收不住,手放在嘴边挡了当:“哪里哪里。”   哪里?   裴仰想了想,回答:“你的脸很圆,像是圆规画的最标准的圆。”   师姐:“……”   我谢谢你啊。   师兄在旁边:“哈哈哈哈哈。”   裴仰看过去:“赵师兄也好看,脸型是基于棱形和长方形之间的图形,标准漂亮。”   师姐:“哈哈哈哈哈。”   师门又出一个注孤生的。   师姐叹气,很操心,“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可怎么办?”   “不会。”   裴仰把手里的资料夹放好。   爱情只是人类为合理化欲望创造出来的名词。   那种东西只会影响他解题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仰感觉自己也胖了点。   晚上去酒吧工作时,他想起盛燎戳自己下巴,问林语,“我有双下巴么?”   林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林语:“没有,你没有,宝贝你又瘦又帅。”   “哦。”   可能是用脑过度,这几天胃口很大,大得稀奇古怪,一向不喜吃辣,最近却疯狂想吃火锅。   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欲望。   研究所发放了体检券,裴仰两个月前刚体检过,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   但这个体检的医院赫赫有名,头衔很长,裴仰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就预约了,排到了五天后。   周六去市区附近的福利院做义工。   一过去就被围着叽叽喳喳说话。   他五官偏冷,又不爱笑,看着凶。刚开始小孩不敢跟他说话,只敢偷偷看他。   但是他会买糖给大家吃,还会编辫子。   熟了后小孩们最喜欢的就是他。   修长手指撑着发带,松松绑了两圈。   小女孩摸了摸脑袋,露出牙上的豁口。   还有好几个人排队让他扎头发。   短头发刮两下,长头发就编成辫子。   他快速编了个羊角辫,夹上金粉蝴蝶结:“下一个。”   下一个女孩期待地跳过来,是短头发,梳了两下,夹上镶金边牡丹花。   下一个是男孩子,梳子梳了梳,翘起的头发平整了些。   排在队尾的女孩裤腿是脏的,裴仰帮她拍干净膝盖上的土。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裴仰把她脏了的袖口挽起来。   小女孩说:“我要有爸爸妈妈了。”   “这么好?”   “是呀!”   小女孩重重点头,双手把空气捧起来,撒下,“好运气给你。”   裴仰眼里带了柔意:“谢谢。”   什么好运气。   他从不奢望太多。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出来时黄昏,院子里传来齐声念书的声音,他一个人四处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侧门。   这边有堵斑驳白墙,年份很久了。   他以前把墙当小画板,找了黑色的木碳在上头算东西,如今早就被鲜艳漂亮的宣传画覆盖。   墙角还有个半人高的洞。   已经补上了。   他想起之前洗完衣服过来倒水,刚好盛燎从狗洞钻进来,被泼了一身。   落日把世界染上橙红。   他对着墙发呆,看得出神。   后脖突然落入什么冰凉的东西,缩了下脖子,是松子壳。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很大的阴影丢过来。   他下意识接住,抬头。   有人坐在墙头落日里看他,浅色发尾被照得橙红,手里颠着橘子玩。   盛燎腿往下伸,轻松跳下来,踩到地面。   裴仰:“有监控。”   “怕什么,”他靠过去,很相信裴仰,“你不说谁知道。”   “……”   盛燎伸了个懒腰。   夕阳又偏移了一些,他的发尾由橙红变成浅黄。   花里胡哨。   从没在这人身上找到三种以下颜色。   裴仰:“为什么总把自己穿得这么花枝招展。”   盛燎自然而然:“招蜂引蝶,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么?”   裴仰在心里默念:众生平等,尊重以各种形式存在的生命。   盛燎反应过来:“你嫉妒我。是不是我素淡些,你就成了方圆百里最帅的人。”   “真心机。”   说着拿橘子贴裴仰脸颊,另一只胳膊也悄悄移了过去。   裴仰制住,近距离对上盛燎的脸。   是好看的。   连他这种对皮囊无感的人也承认这人五官优越。   就是优越才有资本轻浮。   外套彩绘图案五颜六色,身上穿着调色盘,贵气和英挺却与生俱来。   哪怕再怎么对他有意见,再怎么不待见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盛燎:“干什么,想把我占为己有?”   裴仰松手,略带嫌弃地蹭了下指尖:“给你的卡片看到了么?”   他淡声道:“有空去看看脑子,别再拖了。”   盛燎扒橘子皮,过了会儿,说:“我上周滑雪顺便参与户外救援了,救了一个人。”   裴仰:“受伤了吗?”   说完顿了顿。   盛燎也顿了顿,半晌,轻笑,“没有。”   裴仰:“哦,那还真是遗憾。”   盛燎靠他近了些:“我神通广大,永远不会受伤。”   裴仰:“说破。”   盛燎好笑:“你怎么这么迷信。”   他挺直腰板,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像三十岁的男士,你可以叫我盛先生。”   “…………”   盛燎今天跟着司机把城里和郊区的福利机构跑了遍,送牛奶和水果,从早上到现在。   福利院门口停了辆小货车,司机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往里一箱箱搬早餐奶和水果。   司机刚搬空东西,大老远看到盛燎,跳下来和他打招呼:“合作愉快。”   盛燎:“合作愉快。”   他找的附近果农,自己谈的价,比市场价低上不少,互利共赢。   天晚了,裴仰准备坐公交回家,在附近的公交站牌等车。其它车次过去两辆,要等的那趟还没来。   盛燎在旁边看热闹:“望眼欲穿啊,裴仰。”   裴仰在地图上看公车什么时候到。   盛燎凑到他耳边:“那晚——”   裴仰堵在耳朵,铁了心不想提这件事。   盛燎气坏了:“我烦你。”   裴仰:“巧了,我也烦你。”   “我更烦你。”   “哦。”   盛燎:“说真的,你身体没有其它变化么?”   裴仰:“红就割了。”   盛燎忍笑:“我是说你胃口有没有不好?”   裴仰:“……”   没有。   相反比以前还好。   盛燎沉思。   自己的心理素质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了?   眼看天要暗下来了,他说:“等公交干什么,你不是晕车吗?我有个好办法。”   半晌。   裴仰坐在三轮车后头的小板凳上,沉默无语。   盛燎坐在旁边,神情舒展,坐出了游艇吹风的气派。   可把他聪明坏了。   怎么能想出这么浪漫的事。   两边的树不断倒退,最后一缕光融入云层。   裴仰安静坐着,风吹过,碎发轻掠过耳畔。   一辆超跑奔驰而过。   盛燎拽住他胳膊:“我错了下次一定让你坐跑车里哭。”   “……”   回家跑去库房拿跑车钥匙,被一道声音喊住:“站住。”   男人面色阴冷,训了他一顿,说:“明天晚上跟我参加晚宴。你顾伯伯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   盛燎:“?”   盛燎:“你疯了?我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成天像什么样子?还有你这毛能不能染回去,像个小混混。”   盛燎挨着训,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燎:“我爸让我相亲,可我最近课业很多,想好好学习。”   那边的女声:“你把电话给他。”   盛燎把手机给他爸。   盛总看了他一眼,去书房接电话。   出来时,膝盖处有褶皱。   盛燎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怎么跪着接电话?”   “……” 第8章 你惨啦,是肿瘤。   到了体检那天,裴仰过去走完流程,像之前一样等着结果。   他看着天花板的棱形空隙,视线移到墙上的人流量热力图,思考是不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手指在椅子上写公式:dS=T/……   “裴仰?”   检查室那边叫他名字。   他被医生叫了进去。   医生在看体检报道,旁边是位站着的实习医生,眉头皱着,没多久,又匆匆进来一个医生:“我看看。”   三个人在对面小声讨论什么,专业术语间夹杂着两句,“是不是可以找陈老师?”   “可是他还没回来。”   裴仰结合这几天的反常,心里有了大致猜测,做了最坏打算。   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也不稀奇。   甚至还想了想问诊结束要不要去吃火锅。   这几天太容易饿了。   “你腹腔处有团阴影,初步判断为囊肿。”医生说,“我们这方面的专家还没回来,不能妄下结论。”   “今天周四,你下周四再过来检查一次。”   “这几天照顾好自己,不要剧烈运动,注意补充营养。”   落在裴仰耳里就是——   [时间不多了,想吃什么吃点什么]   人之将死,胃口却奇大。   他下午吃了两份盖饭,九点从天文研究所出来,漫无目的走在路上。   又想起了火锅。   喉咙处像是被什么堵着,只有火锅味能压下那股难受。   上一次看到辣的东西还是在食堂,盛燎碗里的那层辣油。   他不想吃附近的火锅,只想吃中学街道那家老字号,离a大这个校区很远。要是往常就忍下去了,但现在人都要没了,想了想,正要打车——   身后传来引擎声。   机车冲过来的风带起衣角,来人一身黑色赛车服拉风张扬,头盔往上露出双好看眼睛。   “大晚上在路上发什么呆?”   他戴着皮质黑手套,递过头盔,“上车,送你回去。”   裴仰:“我想去东区。”   盛燎愣了一下,嘴角扬了扬:“上车。”   裴仰没动静。   不想欠他人情。   关系越简单纯粹越好。   “你欠我的还少?”   盛燎强行把头盔扣他脑袋上,这小呆子看着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盛燎逗他:“我今天身上的颜色三种以内。”   裴仰:“但你袜子是彩虹色。”   “你怎么知道。”   盛燎笑道,摘了手套给他调整头盔带子,指腹无意轻蹭过脸颊,滑腻感直往心头钻。   裴仰抿唇,任由他调整。   盛燎后腰半靠着机车,低头,睫毛黑密垂下,鼻梁高挺,唇形精致。论坛有个帖子说他长了张风流薄性善于玩弄人心的渣攻脸,底下跟帖全是求玩弄。   盛燎抬眼。   不同于裴仰瞳孔的浅淡,他眼眸黑亮耀眼,粲然星辰罗入网中,笑了笑,拍拍裴仰的头盔:“真酷。”   “上车吧。”   他带好手套和头盔,“怎么突然想去东区,去东区哪里?”   裴仰:“吃火锅。”   盛燎低笑了声:“我刚好也要去,抱好。”   裴仰偏要跟他保持距离。   盛燎,“那你手放我兜里,暖和。”   裴仰把手塞进去,摸到了小零食包装袋。   盛燎:“不要偷吃我东西。”   “……”   路上风大,裴仰手被包裹严实,察觉不到凉意,胳膊环着劲瘦的腰,透过头盔看他的背和后脑勺,生出一种自己即将不在了的伤感。   有限时间竟然是跟他待着。   他张了张口:“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很开心么?”   “嗯?”   盛燎只听到他在说话,车速放慢了些,“你说什么。”   他脑袋往后,轻轻撞了一下,“说什么呢?小呆子。”   “又在背数学公式?”   “……”   等红灯空隙,他侧头,耳朵凑近了些:“重新说一遍。”   裴仰:“蠢。”   “好好骑车。”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火锅店。   裴仰很少这个时候出来吃饭,没想到这么多人。   盛燎:“菌菇锅。”   裴仰:“要辣的。”   盛燎:“微微辣。”   他俩找了个位置坐下,裴仰喝热豆奶,盛燎在喝冰可乐。   裴仰勾选完想吃的东西:“你不吃?我请你吃。”   盛燎:“没胃口。”   裴仰眉梢皱了下:“你……专门带我过来?”   盛燎帮他用纸巾擦桌面的油垢:“顺路,本来也要来这边兜风,透透气。”   “我吃这个,”他拿出包饼干晃了晃,“最近胸口堵,吃不下饭。”   裴仰面无表情说出他的台词:“你太完美了,上天看不惯。”   盛燎被逗乐,给他调了麻酱碟,又调了份油碟。   火锅汤底很快就上来了,没多久,热气氤氲,红汤翻滚。   盛燎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盘子里有小肥羊,小肥牛,没有小肥猪?”   裴仰:“因为猪肉腥味更重?”   盛燎:“因为小肥猪在吃小肥羊和小肥牛。”   正在吃东西的裴仰:“……”   裴仰把东西夹他碗里:“吃。”   盛燎下意识皱眉。   裴仰:“真吃不下?”   盛燎冷静:“还好。”   这些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干呕。   但他帅哥包袱太重,让人知道多没面子?   更何况这是裴仰夹给他的。   他吃了口羊肉,忍着喉间的不适。   裴仰:“难受就去医院。”   盛燎放着土豆片,“怎么突然想吃火锅?大晚上心血来潮不像你的风格。”   裴仰撇了下嘴。   因为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盛燎瞧他的模样想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我们去领结恨证吧。”   裴仰:“好。”   想一块儿去了。   盛燎:“这样我们就成了法定敌人,敌情受法律保障。”   他玩着易拉罐,“要有恨戒,再请一群人喝我们敌酒,参加仇宴,见证敌情,缔结1v1敌人关系。”   裴仰看着他手里的易拉罐环。   “是的,我在向你求恨。”   “哦。”   裴仰拿过他俩的恨戒。   他捞出毛肚,晾了两秒,张口吃下去,空荡的胃变得满足,浅淡唇色泛红。   “证恨词都想好了,”盛燎往锅里下生菜,“从现在开始你们正式结为仇家,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都要互相作对,互看不顺眼。请问裴仰同学,你愿意给盛燎当敌人吗?”   裴仰敲他脑壳。   什么神神经经的东西。   “你的鸭肠煮老了。”   盛燎把煮好的鸭肠捞到他小碗里,“你在我之前有过讨厌的人吗?”   裴仰冷漠脸:“没有。”   盛燎:“好巧,你也是我的初恨。”   “我们还是双初恨,这么纯的关系很少见了。”   裴仰举手:“老板。”   老板过来:“需要加点什么?”   裴仰:“你们这儿收购猪脑么?”   老板说他们有固定合作的屠宰场。   裴仰:“哦,来一份红糖糍粑。”   待人走后,裴仰: “很遗憾,你的猪脑没用了。”   他把食材扫了大半,吃了份红糖糍耙当饭后点心。   太撑了,差点走不动道。   有种最后的晚餐悲壮感。   他俩坐在街边长椅上吹风,散身上的火锅味。十一月晚上很冷了,夜空异常干净,几颗星星白棋子般落在棋盘上。   裴仰眼睛眨都不眨,不知在想什么。   盛燎轻声:“是不是很浪漫?”   裴仰:“嗯,宇宙之书以数学语言写成。”   “……”   你了不起,你清高。   盛燎手试着往他肚子上贴,没被揍,轻轻揉了下。   他手掌大,温度又高,裴仰舒服了不少。   盛燎没被揍还挺不习惯的,戳了戳他肚皮,存心找打。   裴仰没理会。   盛燎:“你不觉得我在吃你豆腐?”   裴仰:“区区豆腐。”   “……”   人都没了还在乎豆腐的事?   吃就吃吧,更何况没吃。   他现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到吵架上。   回去的时候,裴仰自觉把手放在他兜里,额头抵他背发呆,到了住的地方,跳下车,摘了头盔。   头顶是几根翘起来的黑发。   盛燎抬手去碰,又停留在空气中,低声道:“回去洗个澡睡觉,别多想。”   他的心事总被这人第一个看出来。   裴仰没说话。   裴仰这人,打人好看,骂人好看,瞪人也好看。   但蔫下来就没意思了。   盛燎:“振作起来。”   裴仰:“我偏不振作。”   盛燎笑,可能是今晚太平和了,特别想被瞪,浑身骨头痒。   就那种……突然瞪一下,带点儿凶,又有点张牙舞爪,特别有感觉。   他瘾上来了,扯扯裴仰衣角,再扯扯头发,小动作不断。   裴仰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   盛燎意满离。   “……”   神经病。 第9章 是的,你们会有一个孩子。……   周五天气不错,去教学楼必经的草地上长满了猫。   裴仰想过去摸一摸。   但他不招小动物,每次猫看到他就跑。   拐角处有人在喂猫,手边围了好几只胖的。   阳光给张扬发尾渡上柔和颜色,张扬乖戾的气质收了些,看着温柔干净。   猫正拿脑袋蹭他掌心。   裴仰看得掌心痒,也想摸。   盛燎抬头,嘴角勾了勾,对吃猫条的小橘说:“好了,江湖规矩,帮我找人吧。”   小橘冲裴仰喵了一声。   裴仰:“……”   高数课。   盛燎在座位上装模做样,文具花里胡哨,耳骨钉也闪得人头晕。   裴仰深呼吸:“你来干什么。”   盛燎:“听课,爱好。”   裴仰翻着笔记。   盛燎:“你说我们中午吃什么。”   裴仰:“上课了。”   盛燎盯着黑板,脑里一团东西绕来绕去:为什么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拿手指使劲撑着眼皮,不至于当场大睡。   他把老师头发数完了,再看看旁边裴仰茂密的头发,视线移到他莹润的耳垂,无聊地在纸上画画。   老师看他做笔记那么认真,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那位同学回答一下。”   裴仰戳了下。   叫你。   盛燎抬头。   “对,就是你。”   老师和颜悦色地说。   这位同学坐在裴仰旁边,看着眼生,怕不是别系的人才。   盛燎哪知道老师刚才在说什么,站起来,看着黑板上的天书,想着怎么搪塞过去。   突然一张小纸条移了过来。   盛燎心头一动。   没想到裴仰这人,看着冷淡,心肠还是挺好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轻咳一声,装作思考问题,垂眸去看纸条上的内容:【你刚才说中午吃什么】   “……”   盛燎闭了闭眼,绝望。   很快,盛燎说:“从a点做一条辅助线,跟b点c点相连,会组成一个心形,表达了我对老师的敬重之情。”   “哈哈哈哈哈哈。”   课堂爆笑。   原本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老师板着脸,严肃说:“坐下,好好听课。”   盛燎盯着旁边的人,胳膊挤过去。   裴仰拍开。   课间,盛燎脑袋贴在桌上,凑过去看他推导公式。   这人写字豪放,像毛毛虫满纸乱爬,又像刮了阵风,字母符号东倒西歪。偏偏他不在意这些,自己能认出就行。   盛燎叹为观止:“墨宝能送我一张吗?我想裱起来挂在床头。”   裴仰扯了张稍微好看的草稿。   盛燎:“辟邪。”   “……”   盛燎忍笑,快速夺下:“别,我喜欢,特别喜欢,散发着天才的光辉。”   他在那里不好好做题,不时戳一下裴仰胳膊,脑袋一点点挪过去,往裴仰胳膊上靠。   不知为何,总觉得裴仰身上气息在勾他。   裴仰挪开,他又一点点挪上去,像是被莫名的引力牵扯。   裴仰任他靠着,关爱软骨病患者。   软骨病患者:“我和这本破书同时掉水里,只能救一个,你会救哪个。”   裴仰想都没想:“书。”   盛燎:“……”   好好好。   是我自取其辱了。   盛燎不悦地拿笔头戳他虎口:“帅哥和抽象晦涩的破东西,正常人都知道选哪个吧。”   裴仰指了指书:“帅哥。”   再指指他,“抽象晦涩的破东西。”   盛燎气得在猫猫仰头上画了个恶魔角。   一节课下来,盛燎收获良多,画了不少乌龟仰,猫头仰,在裴仰看过来时快速收了草稿,皱眉:“我有知识点不清楚。”   裴仰示意他问。   盛燎笑:“这么自信,我问什么都会?”   裴仰视线移到黑板:“问就是。”   盛燎请教:“农夫把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已知有88个头,244只脚,请问:农夫是什么性格的人。”   裴仰:“……”   裴仰:“勤劳的人。”   盛燎:“不,是个阴晴不定变态的人。”   “早上上学,弟弟提前出门,五分钟后,遇到拿着豆浆追过来的哥哥,请问,哥哥拿的什么牌子的豆浆。”   “……”   裴仰:“什么牌子?”   盛燎:“我也不知道,哈哈。”   “一个水池注满水需要三小时,排完水需要四小时,水池管理员同时打开注水管和出水管,请问,水池管理员穿的是背带裤吗?”   裴仰:“……”   盛燎支着脑袋笑:“三个问题都没答出来,你输了。”   裴仰沉默片刻:“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做。”   “就在教室?”   盛燎脸皮薄,看了眼周围,还挺不好意思,“好吧。”   裴仰手放在他脑袋上,晃了两下。   清淡气息从腕间传来,盛燎心旌摇曳。   摸我。   为什么摸我。   冷淡声音响起:“听到了吗?”   “嗯。”   心跳声。   裴仰:“水声。”   “……”   下课裴仰被拉着去打球。   最近生命力微弱,不太想动,坐在观众席上晒太阳。   阳光晒得背舒服,他手放在腹部,想事情。   下周四……   下次复查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还有很多未完之事。   研究所的新项目最早在十二月底结束。   一月初的考试。   还有这学期的论文。   每样他都割舍不下。   他视线放空,指节触碰椅背。   场上的篮球投入篮筐呈现完美抛物线。   其实通过计算投篮轨迹等可以得出完美投篮路径,这些数值运用到投篮机器人的设计上,比人类投篮更精准高效。如果可以,还能再优化视觉上的体验。   不比丑八怪投篮好看?   “那个好帅。”   前排几个人兴奋地小声讨论。   “你不知道盛燎吗?等等我先让你们看个视频。”   视频背景音扩散在空气中。   裴仰听到熟悉的声音就:“……”   视频曾经在校园所有led屏上循环播放:   一向高调的人戴着帽子,胳膊上搭着黑色马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围住,“有人送锦旗到学校了。”   “听说你有高级户外急救证,国际救援考核是有名的严格,你是怎么做到的?”   盛燎思索片刻。   所有人都在等他回答。   盛燎:“帅吧,纯帅,只要你跟我一样帅也可以,加油。”   不远处的黑衣帅哥察觉到镜头,默默戴上帽兜。   还是被发现了。一群人举着话筒冲过来:“裴仰裴仰,你这次数学竞赛又得了金奖能分享一下心得吗?”   裴仰当时脑子一抽,像是被传染一样,“帅吧,纯帅。”   采访视频在楼道食堂操场的led屏幕上反复播放,从年初公开处刑到现在,直到上个月重新上架了别的视频。   当然论坛上还是传开了,反复供人观看。   “本智性恋看到裴仰一本满足,我上次蹭课还看到他了,我的天,仙品。”   “之前他在国家数字信息论坛的直播会议上写了一黑板的星轨公式我人没了,那手,那腿,那腰!”   “你确定你是智性恋?”   “你们不觉得这个视频很带感吗?两大帅哥同框,气质截然相反,但配得一脸,我雷达狂响。”   “你雷达是准的!他俩看着对对方冷漠,但瞒不过我眼睛。裴仰那次穿的是盛燎外套,反着穿的,图案在里头。”   同伴戳了戳慷慨陈词的人。   同学还在说:“完全是张扬桀骜攻和冰山美人受,我磕死!”   同伴:“咳咳!”   八卦的人抬头,对上张冷峻的脸,心脏差点不会跳了:“你好。”   裴仰纠正:“冰山美人攻。”   空气安静了几秒。   一众人疯狂压嘴角。   好好好。   不过大神一般都在实验楼出没,今天怎么出现在球场?   直到看到盛燎跑过来,把外套丢过去。   ……   裴仰差点骂脏话,往后躲了躲,做了很久心理准备,嫌弃把手放在外套上。   结束后,盛燎跑过来拿外套,发了身汗,多日的闷堵一扫而光。   果然还是要运动。   他手指勾裴仰头顶翘着的碎发,懒散又讨欠,用那种眼神看了裴仰一眼:“怎么是湿的,你是不是对我的外套流口水了。”   “……”   盛燎:“裴仰你要把持住,就你没被我蛊惑了。”   裴仰扯他脸。   城墙做的?   事实证明盛燎脸皮还是薄的,只是轻轻捏了下就红了,耳尖也充血。   他后退半步,扯过裴仰手里没开封的矿泉水瓶,拧开灌了口水。   盛燎:“明天下午三点去密室玩,去不去。”   裴仰:“不去。”   盛燎:“你怕我艳压你。”   裴仰:“去去去。”   盛燎:“你果然想见我。”   裴仰在他背上锤了一下。   刚运动完背肌充血爆满,弹性好,跟占了人便宜一样。   盛燎却没借题发挥:“那你到时候过来,我再叫一些朋友。”   很久没玩过密室了,裴仰心里有事,想着放纵两天也无妨。周六安排好时间,下午跟着盛燎发过来的导航过去。   过去时,盛燎正在跟广场停车场的保安聊天。保安依依不舍地挥手:“有空再来玩啊。”   “好!”   “都在等你了。”   盛燎冲过去,拉着他往前走,从商场后门进去,进了电梯,按楼层。   电子屏在播放广告,空旷的电梯响起抑扬顿挫的男声:“你是否为短小疲软自卑?”   他俩:“…………”   广告语富有感情,推心置腹:“你是否刚提起兴致就败兴而归?”   盛燎贴心帮他捂住耳朵。   裴仰:“手拿开。”   盛燎宽慰说:“我觉得你还好,虽然没有我好,但也不需要看这种广告,自信点。”   裴仰拍下他的手,抱着胳膊,冷脸站在电梯另一边。   广告声继续:“你是否因为时长不够,长期遭受另一半冷遇。”   “……”   “来天伦男科,还你男人雄风。”   “做男人,不再难!”   裴仰盯着往上跳的楼层数字。   很快又换到另一个广告:“是的,你们会有一个孩子。”   他俩:“…………”   “治疗不孕不育,来天伦男科!天伦男科就是强。”   “……”   顶楼到了,两人前后脚出电梯。迎面过来一个发传单的:“男科了解一下,治疗阳尾早谢,不孕不育。”   盛燎:“不用,谢谢。”   裴仰手往后,接了两张卡片,神不知鬼不觉塞盛燎口袋。 第10章 我兄弟都给我托胎梦了。……   密室门口,一堆人探头往外看,看到裴仰,眼睛都亮起来。   “啊啊啊啊啊。”   一女孩冲过来。   盛燎冷静道:“那谁看好你女朋友。”   女孩跑到半路被一只手扯了回去。   都是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大家好久没见过裴仰了,特别是陆清,秒变星星眼,好多话要跟裴仰说。   她男朋友说:“能看清么?凑近些,抱回去让你妈看。”   陆清:“那我妈不得高兴死。”   裴仰:“杨老师还好么?”   “好,经常提到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杨老师是他之前班主任,教数学的。   裴仰这几年过年都会去看望老师。   其余人很羡慕,也想请裴仰过年来他们家玩。   “裴仰,你也来我家拜年呗。”   “也来我家,我过年也想见你。”   “……哦。”   盛燎脑补了这人提着礼物坐立难安害怕被地板咬的样子就好笑。   机器人在介绍游戏规则,密室寻宝游戏,背景玩法介绍了大堆。一众人懵着,听不懂。   陆清:“能不能说详细点?”   “就是啊。”   其余人拿着纸笔记已知条件,做出猛算的架势。   机械声突然响起,“通关成功,您可进入下一关。”   所有人看过去。   站在密码锁前的裴仰:“走不走?”   大家一窝蜂拥过去。   第二关又围在一起寻找有用线索。桌上那个突兀的苏格拉底雕塑模型绝对有问题,他们正研究表面的质数集,争论得热火朝天。   手插兜观看争吵的裴仰:“……”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破旧时钟上的信号,拧动系统开关。   机械声在嘈杂谈论声中响起,“欢迎进入下一关。”   大家:“……”   算了。   无所谓了。   为了大家的游戏体验,裴仰不再参与,无聊地四处看。   一张卡片递到他面前,“你塞我口袋的?”   裴仰看了眼,淡定:“可能是工作人员看你有那方面问题,塞给你的。你最好去检查一下。”   盛燎看了眼卡片上的阳胃早谢标语,“我早么。”   “好像比你久吧。”   裴仰:“我更久。”   盛燎嗤笑:“你当时有坚持五分钟么?”   裴仰:“你久?最多五分三秒,有脸笑我。”   道具灯跟那晚昏黄的灯不同,眼前这张脸却跟那晚的脸重合起来。盛燎喉结滚了下。   再想下去就别想出去了。   他后退半步,看向别处,转移话题:“你说这个密室剧本设计得怎么样。”   陆清偷偷往这边看,小声说:“我想看他俩亲嘴。”   她男朋友:“…………”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语出惊人。   男朋友无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他俩关系?”   盛燎不喜欢裴仰,也不让别人喜欢裴仰。   有段时间吃饱了撑的,四处说媒,给裴仰的那些小迷妹找合适的家。   陆清就是盛燎帮他追到的。   陆清很遗憾。   单看脸真的很般配。   另一边,盛燎凑过去:“今天我爸妈凶我,我不想回去……”   裴仰:“不行。”   盛燎:“你还在介意那晚的事。”   裴仰:“介意那种事死缠烂打的人难道不是你?”   盛燎:“那是因为初经人事的我还不是很成熟,当然在意了。但现在已经好了,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裴仰:“不行。”   盛燎跟过去:“我好惨,我要睡公园。”   裴仰:“他们为什么凶你。”   盛燎:“嫌我不好好吃饭,这能怪我吗?我这几天胃口本来就不好。”   裴仰抬手:“东西还我。”   又道,“不是领带。”   盛燎看了眼不远处那么多人,还挺不好意思的:“不是领带那就是你的大宝贝了。”   说着恬不知耻把自己送过去。   “……”   裴仰懒得理他,无聊拨动地上陈旧的算盘。   门开了。   ……门边所有绞尽脑汁盯着题目的人看向他。   裴仰:“下一关。”   机械声音响起:“恭喜通关,现在进入下一关。”   裴仰一路都在应对难缠的人,刚过去,对上一双双清澈充满求助的眼睛。   ……裴仰按下正确答案。   通关后,屏幕里考古队摸着圆明园遗失的猪首,宝物几经颠沛流离,终于回到祖国怀抱。   裴仰也抬手,摸了下猪首。   盛燎心里一动。   他在摸我脑袋。   是安慰我不要害怕么?   他人还怪好。   结束后,密室工作人员笑说:“大家玩得开心吗?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反应,提点建议。”   裴仰想了想:“我帮你们设计一套更——”   一众人把他往外拖。   就客气下。   还真砸场子?   天色不早了,大家散了,各回各家。陆清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盛燎和善站在裴仰面前,朝她挥手。   终于所有人都走了。   盛燎叹气,“要睡桥洞了。”   裴仰:“等等。”   盛燎看过去。   裴仰:“晚上盖好外套。”   “……”   裴仰往前走了两步,扔了句:“跟上。”   盛燎冲过去。   大少爷不肯坐公交,叫了车。   裴仰反应过来:“你可以住酒店。”   盛燎:“酒店小,容不下我这座大佛。”   裴仰住在三楼,拿钥匙开门。   盛燎一进门就有种大少爷进寒窑的感觉。房间很小,窗也小,后脖肌肉有种被扼住的窒息感。   裴仰捏他后脖:“别靠我这么近。”   不知是空间小还是东西多,……挺乱的,有种猪窝里飞出只小白凤凰的既视感。   桌上和椅子上都是堆着的纸,地上也飘落了几张。墙边是随意摆放的奖牌,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曲线模型。   旁边靶子上的彩色猪头千疮百孔,扎着只飞镖,烦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架子上有几本唐宋诗词选,还有一本《如何与人沟通》,盛燎差点笑出声。   盛燎:“好有文化。”   裴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停顿了下:“有在看。”   那些是他买来学习如何人际沟通的。   想着增强词汇量,回复消息不至于只干巴巴“嗯”。   但还没翻过。   裴仰指了指:“这个椅子——”   盛燎受宠若惊,坐下:“谢谢,啊——”   裴仰说完:“是坏的。”   “……”   裴仰去工具箱拿了个锤子,蹲着铛铛敲了几下订结实:“可以了。”   盛燎小心翼翼坐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   裴仰往厨房走。   盛燎:“你不做我的饭?”   裴仰:“你想吃我做的饭?”   “嗯。”   裴仰抿唇:“之前带饭去了研究所,他们的反馈,好像不是很好。”   盛燎生气:“他们怎么这样,别人辛辛苦苦做饭还挑三拣四!我喜欢吃,你大胆做,需要我帮忙剥葱蒜吗?”   裴仰:“?”   裴仰:“我做饭不需要那些。”   “……”   沙发上丢了几件衣服,盛燎把衣服丢脏衣篓,发现脏衣篓里还有几个量角器,忍着笑。   裴仰刚好出来拿东西,“我这两天懒。”   没生命力。   “只是这两天?”   盛燎整理着那堆东西,调侃,“这么懒能娶到老婆么?”   察觉到结冰的视线,他及时哄着,“不过你会做饭,好讨老婆。”   ……   裴仰做了两道菜,出来时客厅焕然一新,连他的草稿都用彩色夹子分门别类订在一起,盛燎正在叠沙发上的小毯子。   裴仰:“吃饭了。”   盛燎洗手冲过去吃饭。   菜是咖喱土豆鸡块和番茄炒蛋。   盛燎尝了口看不清原材料的褐色糊糊,“挺好吃的,土豆很入味。”   又尝了另一种糊糊,“番茄炒蛋也打破了人们的刻板印象。”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为什么是皮蛋。”   裴仰:“没鸡蛋了。”   盛燎赞叹:“不愧是你,好会随机应变。”   盛燎:“书架上那么多书,怎么不放本菜谱相关的?”   裴仰反问,“擅长的东西为什么要放?”   盛燎沉默了下:“待会儿我洗碗。”   “会洗碗么?”   “以后做饭也可以会。”   盛燎前科累累,今晚睡沙发,躺在沙发上半天睡不着,豌豆公主一样,总感觉有东西硌到他金贵的背了。   过了会儿,起来,蹑手蹑脚往裴仰房门口挪。   门没锁,床头小夜灯光线微弱。他摸过去,打开手电筒整蛊裴仰,往床上一摸,摸了个空。   人呢?   地上有只手捉住他脚碗。   盛燎吓了一跳。   裴仰半睁眼:“你在干什么。”   “……”   裴仰懒得理他,被子往头一蒙,继续睡觉,迷迷糊糊被人打横抱起。   盛燎连人同被子一起抱在床上,掖好被角,轻轻拍了下背,察觉到裴仰想动,说了声:“地上凉。”   等到裴仰睡着,才关好门出去。   刚关上门,床上的人又抱着被子轱辘滚到地铺上。   可能是不习惯睡沙发,盛燎做了奇怪的梦。   他梦到桃花砸他头上,去看池塘,锦鲤游到荷花下,荷花花瓣打开了,中间坐着一个胖娃娃。   醒来仍然觉得离谱。   他一个热血男大怎么会做这种梦?   裴仰洗漱完出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煎的土豆丝饼。咬了口,表面酥脆,酱料入味,内层土豆丝绵软。   盛燎不吃饭,眼睛亮晶晶盯着他,邀功:“我跟着教程做的。”   “嗯。”   盛燎:“我昨天做了梦。”   裴仰听完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哦。”   盛燎:“我这个梦不是普通的梦,是胎梦,应该是我家要添小孩了。”   裴仰:“恭喜。”   盛燎:“同喜。”   ……   盛家别墅,餐桌气氛压抑。   盛燎盯着他爸。   盛总:“有事?”   盛燎:“你们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   “什么。”   还不承认。   盛燎道:“我兄弟都给我托胎梦了。” 第11章 是孩子,你有救了。……   口出狂言的下场就是被关在小黑屋。   盛燎拿着扒来的手串,继续雕刻收尾。   这玩意不好做,要颜色好看鲜亮,还得再涂一层保护油,方便某个小呆子盘。   ……也不知道好好一小孩怎么会有这么个老年人爱好。   他嘴角轻微上扬,屈着手指,小心翼翼刻数学符号,直到夜色沉沉。   ——   裴仰过了今天没明天,还在打工,思考自己攒的小金库怎么分配。福利院一份,剩下的捐给希望工程,虽然不多,但也算有意义。   如果诊断结果真的不乐观,他得规划余下的时间怎么度过。   还好跟这个世界没多少羁绊。   安安静静消失也不会被发现。   林语让他推荐支股票。   裴仰擦着酒杯:“关注一下盛氏生物科技的生物修复板块,目前动态PE28倍,现金流稳定,有政策加持。”   林语:“这不是我金小腿要继承的公司么?”   林语感叹,“真的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他想起一则八卦,“听说a大那几栋实验楼都是盛氏集团捐的,他们都说太子爷是捐楼进去的……”   裴仰没抬头,只是道,“搜去年市一中高考喜报。”   林语不明所以,点开搜索框,榜首的状元跳出来,“卧槽”了一声。   照片上是头发被迫染黑把不爽写在脸上的少年。   林语震惊:“我去,他这么牛逼?”   裴仰,“可能是他的辅导老师厉害。”   ……   下班回来,家门口有个盒子,上头写着:to猫猫仰。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警惕地没有靠近。   观察了会儿,没动静,拿扫把挑开。   里头是他的幸运手串。   旁边躺着张卡片,上头是潇洒劲逸的字体:[物归原主]   他拿起来看了看。   算珠上原本模糊的字迹重新刻了下,变得清晰,好像还亮了点。   这手串是他小时候获得的。   路上有人扫码发小礼物,给他发了这个。   手串是拿算盘珠子雕刻的,每颗珠子上雕刻着字母,连起来竟是道函数。   r = 1 - sinθ   回去无聊做图,把θ从0旋转到2π,极坐标系中出现明显的爱心。   他又惊又喜,总觉得是缘分,把这当成自己的幸运手串,那段时间心情空前好。   他把手串戴在手上,指腹摸了摸,是熟悉的感觉,想起明天的检查。   突然觉得可能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   检查那天。   裴仰空腹过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倒也轻松坦然。   今天多了他们口中那位更加权威的陈老师,裴仰被拉着做了b超检查。   带他做检查的实习医生一路都在安慰他:“别害怕,多做检查只是多一项保障。”   实习医生深呼吸,“小王加油,没事的,问题不大。”   裴仰:“我姓裴。”   实习医生:“我姓王。”   “……”   实习医生把检查单带给老师。   医生问:“有性生活吗?”   裴仰:“……”   裴仰没想到一上来就问这个,实话实说:“没有。”   陈医生:“没有?”   裴仰:“两个月前有。”   陈医生:“那就对了。”   陈医生:“最近有没有哪里不对。”   听医生这么问,裴仰心里已经有底了:“胃口大了些。”   “有没有反胃想吐。”   裴仰摇头。   医生打量着报告:“哦,个人体质不同。那你这体质挺特殊的。”   裴仰:“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可以直说,不用担心我的承受能力。”   医生说:“你腹膜后间隙有个类似子宫的囊腔,很特殊。”   裴仰皱眉。   “那里有一个成型的胚胎。”   “胚胎在腹膜后间隙着床,顺利发育,可以说是个奇迹,现在快九周了。”他把体检单递过去,笔头指了指,“这是样子。”   B超单上有小团阴影。   “不会搞错么?”   “不会,血液中的hcg数值远高于正常标准,所以做b超检查准确定位了下胚胎位置。”   裴仰看着那些数值,视线移到阴影里。   “位置有些偏,取出胚胎的话可能损伤肾脏等临近器官,而且那层薄膜太过薄弱,不好手术,要等它发育一段时间。   患者气质沉稳,医生下意识把这人当成年轻人,可认真看,还是个孩子,神色温和了些,“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裴仰攥着报告单:“我知道了。”   他坐在公园长椅上,从下午待到黄昏,放空思绪。   周围不时有几个人路过,最后天色暗下来,一个人都没了,草坪显得空旷,只剩下坐在长椅上的他。   脑里响起医生刚才的话:“男性生子的案例我们遇到过一例,但你太瘦了,营养不良。”   “所以有一定风险,如果想取掉,器官发育不成熟有大出血风险,要家人签订手术知情同意书。”   他连签订知情书的人都没有。   周围起了阵风,天边乌压压的,好像是一下子黑了。   草在风中翻滚,周围的寂静像是要把他吞噬。   他脸颊发湿,抬头才发现下雨了。   又是下雨天。   不喜欢。   所有公式都可以一遍遍推理尝试得出唯一解。   如果世间的事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但有些事情说不清。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遗弃,为什么被送到孤儿院,领养被退回。   记忆里的人塞给他一个小蛋糕,说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彩虹出来就来接你了。   他乖乖等在原地,盯着天边看,捏着魔方一遍遍转,天黑时孤儿院的人把他领了回去。   他一直拿着蛋糕,没舍得吃。   去孤儿院的路上被碰倒了,摔在地上。   他尝了没脏的另一边,又苦又涩。   秋雨细密,比不上夏天的畅快淋漓,一点点钻进骨头里腐蚀人的思绪。   他突然想给自己买个蛋糕。   最近的蛋糕店打烊了。   又去了另一家,今天没开业。   一辆车从身边驶过,裤腿溅了泥,没多久,鞋边也湿了水,鞋头脏污不堪。   他略显狼狈地回住所。   楼上一盏盏昏黄的灯在等要等的人。他什么都没有。   他有的只是阴雨,狼狈,寒冷,潮湿。   还有——   命运开的玩笑。   他把产检单放在包里,书包抱在身前,迫切想回到有遮挡的地方。   他上了三楼,楼道干燥,隐约有亮光,过去一眼看到蹲在家门口的人。   那人正在拿木棍在地上戳来戳去,灯光落在发顶形成阴影,察觉到动静,快速站起来,眉目带笑,眸里亮晶晶的,手背后在身后。   身后是冷的感觉,阴雨未散。裴仰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被拉到阳光下。   那束光很强势地把阴霾逼散了。   “你可算回来了。”   他慢慢晃过来,抱怨着,眼里却带着笑意,嘴角扬起。   裴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哪儿待着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猜我是干什么来了?”   他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像是有天大的喜事。   全然不知别人经历了什么。   更何况这份遭遇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没心没肺,只顾着自己的捉弄,似乎看到别人不开心,他才能开心。   他永远那么恶劣。   此刻出现在这里像是为了刻意嘲笑自己一样。   裴仰的所有委屈恼怒都蛮横地找到了宣泄口,刻薄的话几欲脱口而出,指了指楼梯口,让他滚的话还没说出——   盛燎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生日快乐!” 第12章 你不需要知道。   盛燎张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着晃了晃,轻轻说,“生日快乐啊,等了你好久,怎么才回来?”   “是做家教去了吗?我都等不及要去找你了。”   他摸到发潮的衣服,“冷不冷?你没带伞?真让人操心,我的小天才。”   他直起身,借着光看裴仰发白的脸:“很冷吗?”   裴仰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蛋糕被递过来,他下意识拿好,看了眼精致的包装盒,不敢看来人,有种恶意揣测别人的心虚,还有说不来的……尴尬。   冻得发红的指尖蜷缩了下。   盛燎拿过他书包,从夹层取钥匙,指腹摸到文件袋,里头应该是他拿回来整理的资料,调侃:“把包护得倒挺好。”   房间温暖,昏黄的小灯将房间和外头阴雨隔绝开,雨好像下大了,打在窗上留下水痕。   裴仰洗了个澡,浑身干爽,情绪也平复下来。   胃是情绪器官没错,放松下来才察觉饿。盛燎煮了面,端到桌子上:“生日面。”   简单的清汤龙须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他日子过得糊涂,完全忘了这事。   裴仰低声说:“谢谢。”   盛燎完全不懂见好就收,顺着杆子往上爬:“你是该说谢谢,你对我太坏了。”   他支着脑袋,“考考你,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裴仰没说话。   盛燎:“我看你就是没把我这个敌人放在心上。”   裴仰:“上半年,高考完就是。”   去年的成年礼,他在游艇上过的。这人生来被爱意包围,全世界没人不喜欢他。   盛燎:“算你有良心。”   盛燎看他吃饭。   大概饿着了,或者是冷,掌心贴着瓷碗。暖的汤面下腹,苍白面色红润起来。   雨声和马路上的噪音被隔绝在窗外头。   只能听到很轻的吃面声。   盛燎笑:“暖和了些么?”   “嗯。”   他浑身温暖,什么负面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盛燎:“那我们吵两句。”   ……裴仰看了他一眼。   长睫毛扫过,盛燎心头一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去……切蛋糕。”   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包装盒画的是鼻子上长了猫胡须的Q版小人,板板正正的,背个大黑包,板着脸坐在黑板前,手里拿了根粉笔。   背后黑板上是一排排看不清的狗爬数字和字母。   裴仰皱眉。   这图案好呆。   有种小孩装大人的滑稽感。   不知是哪家蛋糕店的标志。   他面无表情和小人对视了一会儿。   小人比他还面无表情。   他不眨眼,小人也不眨眼,好像是比谁更高冷。   最后他结束了无聊的比试。   盛燎笑:“又没看手机是不是?手机是摆设。”   裴仰点开手机,好几条消息跳出来。   盛燎:什么时候回来。   盛燎:来来来来来……   老师:生日快乐乖崽。   顾师姐:生日快乐宝。   赵师兄:生快!小仰。   小老板:生日快乐!!!你又长大了。   ……   他挨个回复,打打删删,仿佛在做需要精密计算的方程式。   许久,将对话框的【谢谢】二字让盛燎看。   盛燎:“很好,你不满意?”   裴仰点头。   盛燎:“那加上波浪号。”   裴仰不发波浪号。   盛燎:“加个笑脸,不是微笑的笑脸,是另一个笑脸。”   裴仰发了谢谢+笑脸。   盛燎插好蜡烛,去关灯。   火柴擦过发出细微的声音,随之是焰头燃烧特有的硫焦味。眼前亮了起来,盛燎一根根引了蜡烛,浓黑剑眉带了柔意,“好了,许愿吧。”   裴仰:“送给你。”   盛燎也没推拒,双手合十,很虔诚地许愿,又傻又郑重其事,不知道许了什么天大的愿望。   他俩一起吹灭蜡烛。   盛燎起身开灯,切蛋糕。   蛋糕不算大,表面又是水果,又是巧克力,又是装饰,元素过多拥挤热闹。   非要说优点,料非常多,薄面包胚打底,中间是大量厚实芋泥,最上头是打发.漂亮的奶油,一口下去全是绵软香甜的芋泥馅。   优点二,味道很好。   优点三,奶油不是很甜。   裴仰:“你做的。”   盛燎耳朵一红,也知道不好吃,不然不会被尝出来:“……确实和蛋糕店卖的有差距。”   裴仰:“比蛋糕店好吃。”   盛燎立刻得意起来,又忍不住嘚瑟:“哎,给你表演一样绝活。”   他起身,像模像样鞠了个躬,在桌上摆了盘子,玻璃杯,塑料瓶,又找了个金属盒,拿筷子挨个敲过去。   裴仰分辨了一下。   总算知道他蹲在门口用树枝在地上戳什么了——   练习生日快乐歌。   耳边是叮叮轻响。   这人垂眸,平日里的肆意随性褪去,侧脸英挺深邃,修长指尖有些滑稽地捉着筷子,一边回忆音律一边敲击。   最后做了个完美收官的手势,再次鞠躬:“请鼓掌。”   ……裴仰拍了拍手。   四寸蛋糕不算大,裴仰今天绕了一大圈,心愿落空,又如愿吃到蛋糕。惊讶地察觉到嘴里是甜的,快要盖去记忆里的苦味。   他又吃了一大口。   是甜的。   很奇怪。   盛燎视线停留在他嘴唇,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去揩他唇间的奶油。   裴仰下意识抿唇。   指尖有了柔软冰冷的触感,上头的触觉神经像有了味觉,告诉大脑这是甜的,他的唇瓣是甜的。   他烫到般收手,轻咳两声,“死手!”   裴仰拿纸巾擦去唇上奶油。   盛燎一本正经:“我先声明一下,我不是专程给你送蛋糕的。”   “突然想起是你生日,在路上碰巧看到diy蛋糕坊,再加上自己想吃,顺便就做了。”   裴仰:“嗯,我可以给你补习高数。”   盛燎:“不要恩将仇报谢谢。”   他指了指飞镖靶子上的彩色猪头,“那是谁?”   裴仰压了压嘴角,垂眸吃东西。   他贪甜食,平日克制这些不重要的小嗜好,如今蛋糕送到他面前,吃了大半。   他的胃舒适满足,整个人毫不设防,看盛燎都带了蛋糕的滤镜。盛燎罕见的安静,不靠谱的少年在雨夜显得成熟稳重。   如果是往常,他会怀疑这人憋着坏,保持警惕。   可今天,因为楼道上的恶意揣测,多少有些愧疚。他甚至因为这点儿愧疚对盛燎产生了信任感。   裴仰:“有件事想跟你说。”   盛燎把奶油抹到他脸上。   “……”   盛燎忍笑,压过去又抹了好几下,裴仰睁眼,只觉得睫毛都沾着奶油,冷静地拿奶油抹回去。   他俩闹成一团。   盛燎按着乱动的人,凑近看了看:“我看看像不像小猫。”   裴仰瞪他。   盛燎心情很好地又添了两笔,这才放过他:“要跟我说什么事。”   裴仰:“你不需要知道。” 第13章 你好香。   盛燎今晚很自觉去睡沙发。   裴仰看着地铺,下雨地上潮,虽然自己不在意——   他看了眼客厅。   盛燎正心情很好地铺沙发。   裴仰开口了:“你今晚……”   盛燎主动说:“我睡沙发。”   裴仰抱着一堆衣服放沙发上:“沙发要放东西。”   “啊?”   盛燎天都塌了,“那我怎么办,你不会赶我出去吧?”   裴仰没理他,径直去自己房间。   盛燎跟在身后:“不带你这样的,裴仰,裴小仰,小暴力狂,小负心汉。”   他做好被关在门外的准备,裴仰竟没有关门,他厚着脸皮挤进去,“那我今晚就睡床上了。”   裴仰没理他,闭眼躺在床上。半晌,带着懒倦的声音响起,“去衣柜里找件能穿的睡衣。”   他在床上睡不着,等着人形抱枕出来。过了会儿,浴室水声停了,门发出声响,他睫毛往上掀了点。   可能是刚洗完澡,这人平日里轻浮和花哨褪去了些,沾了水汽的剑眉墨黑,五官高挺英气。   浅灰睡衣大一号,意外适合他,肩宽腿长,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   他用探索学术数据的眼光又扫了眼。   盛燎乖乖躺在边上,为了不惹人生气,礼貌保持距离。   裴仰看着他。   盛燎又往后退了点。   裴仰仍面无表情,只盯着他。   难道距离还近?   盛燎又往后退了些。   裴仰声音无波澜:“怎么不退到地上。”   盛燎反应了一下,两秒后,试着往他那边挪了些,“你是不是怕冷,想我靠你近些?”   裴仰闭上眼睛,没说话。   盛燎自顾自和他挨着,胳膊没地方放,在空气中找位置,想了想,把手放在被子上。   裴仰眼睛又睁开。   外头雨早就停了,下过雨的窗外漆黑,室内也昏暗,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盛燎判断他表情究竟是“抱我”,还是“敢抱我就把你手剁了”,但难度有些大,昏黄的灯光和一些主观因素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也不至于那么自恋。   保险起见,选择了后者,手继续很规矩地放在被子上。   裴仰仍看着他。   盛燎斗胆,胳膊试着伸到他背后的空隙里,把他圈住。   答案对了。   裴仰闭上了眼睛。   他让我抱。   竟然让我抱。   他心脏像是被不长眼的麻雀撞了一下,胳膊收紧,怀里的人也没反抗,只是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可能是气氛好,也可能是裴仰顺从的态度给了他可以恃宠而骄的错觉,他忍不住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你怎么总对我这么凶,烦你。”   裴仰:“那你烦着吧。”   说着作势分开距离。   “哎。”   盛燎忙抱紧,“我重点是烦你吗?重点是前半句,你要对我好点。”   裴仰瞪了他一眼。   盛燎骨头都被瞪酥了。   三魂六魄像是没意识任由操控的皮影娃娃,被那个眼神支着跳舞。   盛燎:“你再瞪一下。”   裴仰看过去:“什么毛病。”   盛燎满足了,收紧胳膊,小声说了几个字。   裴仰没听清:“在说什么。”   盛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了你又要生气。”   裴仰闭眼,过了会儿:“你说。”   盛燎支吾了半天,裴仰睁眼看他,睫毛复又垂下,不愿再理。   盛燎心口像有蝴蝶在振动翅膀,快速在他耳边说:“我说你好可爱。”   裴仰握拳,耳朵被气得发红,胸膛轻微起伏,真想把胡说八道的人踹到地上。   他今天太累了,情绪大起大落,有些事情还没消化,困意很快袭来。又总觉得自己会从床上掉下去,半睡半醒间,很不踏实。   仿佛回到了福利院。   有段时间睡的大通铺,他总被挤到最边上,半夜会掉到地上,几次后手肘膝盖撞得乌青。他学乖了,一个人睡在地上,缩成一团,很有安全感。   他动了一下,像是又快要坠入悬崖。   一只胳膊及时圈住了他,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脑袋轻蹭到温暖的怀里,气息逐渐安稳。   盛燎在黑暗里看着安静缩在怀里的人,指腹在他脸颊擦了一下,又往浅樱色的唇上靠,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快速收回手。   他失眠了,思绪乱飞,凌晨三点多才睡,睡了三四个小时醒来,裴仰仍在他怀里。   他挪了挪胳膊,手指无意擦过裴仰腹部。   这人腹部一直有层薄的腹肌,可能是昨天吃了小蛋糕,多了些肉,侧躺着就更明显了。他手指戳了戳因为吃蛋糕变胖的小肚子,软了点,还挺可爱。   裴仰转醒。   刚睡醒有些迷糊,浅淡瞳眸蒙了层不清晰的雾,半晌,察觉到腹部作乱的手。   他先是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清醒过来,瞳孔缩了缩。   盛燎正玩得起劲,对裴仰的变化喜欢得不得了,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打招呼,“醒了?”   他戳了戳,调侃,“这是什么,蛋糕?”   话音刚落就被一脚踹到床下。   大早上都没洗漱就被无情扫地出门。   ……   裴仰平静下来,取出昨天的报告,看了好几遍,上网查相关资料。   医生说他有两周时间考虑,到时候做第二次检查,看胚胎发育情况。   他仍有种不真实感。   像一切都是假的,某一天医生会突然告诉他,不好意思误诊了,是我们的失误。   他从柜子里搬出自己的小金库,打开锁,掏出个红本存折,数后面的几个零。   如果有什么精准的数学模型能帮助决策就好了。他在纸上无头绪地涂,首先设定意外怀孕为待选事项,当利弊矩阵满足det……   他顿了下,察觉到内心的不平静。   朋友的跆拳道馆有个比赛,缺裁判,喊他过去帮忙。裴仰虽然年纪不大,但打工年限长,各种技能都懂一些。   过去时,盛燎在更衣室换衣服,扯着绑带在手上缠了一圈。   裴仰看他就烦。   盛燎:“?”   我又惹你了。   他过去找裴仰,突然一阵泛腻涌上来,忙拿手捂住嘴,看掌心有没有血。   裴仰:“……”   盛燎缓了缓,提议,“我们很久没一起玩了,换上衣服打一场?”   裴仰负气一般,“不玩。”   要是往常,早就上手了,现在情况特殊,懒得理会,坐在一旁想事情。   盛燎嘴欠:“不玩就不玩,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害得你不能玩。”   裴仰找东西砸他。   过了会儿,越想越气,从隔壁击剑室拿了道具剑,走过去找人算账。   盛燎还没反应过来,剑尖就朝他刺了过来,直冲他腰部。腰间黑色绑带被挑开,随后缠绕严实的手腕绑带也松垮散开。   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帅哥,立刻变得破破烂烂,衣衫不整。   正常人遇到这种变故多少会有些狼狈,可盛燎是个不知羞耻的,正愁找不到不要脸的地方,刚好裴仰给了他这个机会。   裴仰停顿了一下,知道冲动了。与其等他胡说八道,不如走对方的路:“是,我看到你就把持不住。”   盛燎笑出声:“说那么严重干什么,知错能改就行。来,帮我绑好。”   裴仰:“自己没手?”   盛燎:“那我就这样出去了,逢人就说裴仰脱我衣服。”   裴仰把人拽过来,捡起腰带圈过他的腰,绑在腰间缠了两下。   白瓷般的后颈暴露在盛燎视野中。   清淡气息直往鼻间钻。   盛燎:“你好香。”   然后腰差点被勒断。   他发誓真的没有轻佻,裴仰真的比之前香了些,带着令人舒服的甜味。   盛燎:“你是不是换沐浴露了?”   “什么牌子的?可以推荐给我么。”   这对他非常重要。   裴仰:“酸辣粉。”   盛燎:“啊?”   裴仰:“附近有推荐的店么?”   他算是问对人了。盛燎把这片区域摸得很熟,结束后拉着他穿街走巷去吃饭。   黄昏的窄巷,呛辣椒的香味传来,盛燎带他来到一家红牌黑字的老店。刚过来时没人,落座没多久,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人。   裴仰点了份酸辣肥牛粉。   盛燎点了份小米粥。   裴仰:“?”   又在搞什么抽象。   盛燎叹气:“我最近身体不好,可能在担心我弟的事。”   裴仰无语:“你哪来的弟弟。”   盛燎:“就是我在你家做胎梦那次梦到的,我质问我爸妈了,他们竟然否认。”   他提起来就生气,“我又不是无法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我就是,结果他们竟然瞒着我不肯让我知道。”   裴仰握着筷子的手指屈了下。 第14章 事已至此,吐好看点。……   盛燎还在吐槽他弟:“你说过不过分,这有什么好藏的。”   裴仰吃着东西,一碗吃完只吃了半分饱,犹豫要不要再配张饼。   盛燎又点了份蒸饺,“尝尝这个。”   裴仰往蘸碟里调醋和辣椒。   盛燎看得叹为观止。   这口味是怎么了。   盛燎递过纸巾。   裴仰顿了下,擦去嘴角的辣油。   “好吃吧?”   裴仰点头。   盛燎自己吃不下,看他吃饭看得挺开心:“吃这么多?”   “嗯。”   替你弟吃的。   裴仰这两天刻意没想那件事,靠成堆的数据文献把自己埋起来。   现在腹部的小东西没存在感,经常会忘记,大脑得闲了才会想起。躲得了一时,半个月后——   他把床改造了一下,床边拿三四个抱枕和衣服堆高,形成保护栅栏,他安全地躺在中间。但还是睡不好,怀念盛燎怀抱的安全感。   真是……离谱。   有一天竟然要从盛燎身上获得安全感。   盛燎带来的只是惊吓。   比如说拿走自己的演讲稿,上台时才发现被换成了漫画。   比如带着他翻墙。   比如教他打架,当然揍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所有不该做的事都是跟他一起做的。   带来的是惊心动魄还差不多。   医生说10-12周是早孕反应高峰期,饮食方面少食多餐,又说了些注意事项。   裴仰倒是一点儿孕吐反应都没有。   真是省心的乖崽。   研究所新项目开始前放了几天假,他在校园内走了走,不知不觉走到铺满阳光的操场。   盛燎在打球,几个室友在观众席充当气氛组,小洱突然看到什么,眼里一亮,挥手:“哎!”   裴仰看过去。   小洱:“这儿!”   其他几个投来震惊的目光。   你是怎么跟大神那么熟的?   小洱一脸低调。   裴仰坐在那边看球。   耳边叽叽喳喳的。   盛燎这个宿舍各个系的都有,室友a吐槽:“我这学期选修大魔王的课,大魔王太死板了,从来不懂通融。”   他对对手指,请求裴仰,“这次考试可以在论坛发题目吗?”   “对啊。”   室友b可怜地说,“告诉我们会出什么题,划重点,针对性复习就可以了。”   “求捞捞,我是文史专业的,没必要学高数。”   裴仰:“文科更需要接触另一种角度的思维方式。”   他们:“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   裴仰:“可以。”   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裴仰也太好说话了吧。   跟拥有作弊神器有什么区别。   他们你怼我,我怼你,互相怂恿着什么。   一个室友被推到前面,试着问:“加个微信?”   裴仰打开加好友页面,递过。   大家再一次——   裴仰也太好说话了吧!   盛燎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花哨鲜艳,灰色发带将额发往后,露出英挺五官。   裴仰看了几眼,在心里吐槽。   丑。   他是校篮球队的,一出场就稳了,妥妥bking,气质张扬英挺,整个球场的焦点。   对面也是个bking,带了个妹子过来看自己打球,享受妹子崇拜的视线,看到盛燎就不爽。   他走到盛燎面前,后悔今天没垫增高垫,气势无端矮了一截。   他伸出大拇指,往下:“你——”   盛燎:“你牙上有菜叶。”   那人脸色一变,握拳。   队友忙拽住他,摇头。   盛燎措辞委婉,“你鞋……我可以送给你一双真的。”   “你!”   那人脸涨红。   盛燎往后避了避,“肝火过旺,有口气。”   那人气得脖间青筋暴起。   球赛还没开始就差点酿成惨案,好几次想动手被队友拽住。   观众席上的室友们:“……”   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比赛时那人不管战术,一直撞他。结束后,冲过来,刚要开口——   盛燎侧头:“等一下!我有点恶心。”   “?”   对方气得眼前一黑,当场摔东西。   旁边的人忙拉住:“冷静冷静!”   “没看到吗?他挑衅我。”   “他看到我恶心是几个意思?”   “我有口气吗?还是我长得恶心,我技术菜?”   朋友劝说,“友谊第一,这么多人呢。”   “风度风度,有妹子在看。”   队友们都摇头。   太损了。   这人可真会气人。   盛燎发誓真的没恶意挑衅。   他刚才反胃了一下,那种乏腻的感觉上来差点吐出来,幸好没吃东西。   他跑到树边,缓了半天。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盛燎:“可能是低血糖。”   裴仰:“哦。”   盛燎突然嗅到他身上的气息,长了钩子一样往心头勾,刚才的烦闷一扫而光,差点扑过去,忍了忍才没那么失态。   他凑过去,偷偷闻了一下。   好香。   盛燎:“仰仰。”   裴仰:“痒就去洗澡。”   他觉得一定是沐浴露问题:“可以给我推荐一个适合我的沐浴露牌子么?”   “敌敌畏。”   “……”   盛燎蔫蔫的,好好一个大帅哥染上这种奇怪症状:“我是不是特别丑,你会不会嘲笑我?”   裴仰无语,“你生病了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盛燎感动:“他们都不信我有病,只有你信我。”   “……”   裴仰额角跳了跳。   事到如今,盛燎只有一个愿望,能吐得好看点。   最好像武侠小说中高手吐血那样,又美又惨,还能给自己增加点故事感。   裴仰:“?”   裴仰:“什么时候了不去医院看,还想着好看!”   盛燎:“我家医生说我正常。”   盛燎看着他的脸,突然说:“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   裴仰:“?”   我们是那种能随便对彼此笑的关系。   盛燎:“我想看你笑,感觉你笑一下我会舒服点。”   裴仰冷漠脸:“你想看我笑我就得对你笑?”   盛燎哄着:“不不,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你有笑容自由。”   “……”   盛燎赶走那几个碍眼的室友,竟然意图不轨想邀请裴仰去社团玩,拽着裴仰去食堂。   小洱颠颠跟上,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我不说话,就看看裴仰。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话了:“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就是容易饿。”   裴仰比他更饿。   现在是两个人,虽然那个才丁点大。   上次也是他们三个吃饭,不过现在情况完全颠倒了过来。   裴仰点了辣椒醋致死量的酸辣肥牛粉。   盛燎前面放着矿泉水。   小洱叫了盖饭,他在中学也成绩拔尖,但碰到裴仰这种少年班的还是觉得有壁,憧憬,“你一定从小就很聪明。”   裴仰:“没有,只是肯下功夫。”   他一直很笨。   盛燎嗤笑。   裴仰踢了一脚:“好过你。”   盛燎:“是的,我学不会,我好可怜。”   裴仰:“学渣。”   “?”   小洱一脸懵,“你们在说什么,盛燎高考分数很高的。”   裴仰:“那届考试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盛燎:“我能取得好成绩,全靠你。我当时把你语文试卷打印出来,贴在桌子上,告诉自己这种文盲都可以——”   裴仰去捂他嘴。   小洱顿了下:“你们之前就认识?”   盛燎:“问你呢,认识么?”   裴仰嫌弃:“嗯。”   小洱:“早恋过?   他俩:“……”   ”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他又问,“那为什么一见面这样。”   裴仰:“你没有关系不好的人?”   盛燎:“吃饭还堵不住你嘴?”   事后,盛燎扯他帽兜,拽着帽绳揪来揪去,“你都不关注我。”   “为什么要关注你。”   裴仰扯回帽绳,“那段时间忙。”   “别狡辩了,”盛燎说,“人家盛午那么大的总裁成天四处飞,都有时间陪老婆孩子。”   “……”   盛燎:“你怎么不问盛午是谁?”   裴仰:“你爸。”   盛燎:“是的,咱老爹。”   飞机上补觉的盛总打了个喷嚏,抖抖手上的报纸。   生了个什么玩意。   黄昏时,裴仰一个人回家。   大厦四面都是落地半透明玻璃,夕阳照在上头,折射出整个世界的缩影,裴仰在玻璃面看到了自己。   他看了会儿,想起什么,嘴角往上牵扯了一下,又放下。   丑。 第15章 生个笨蛋怎么办。   裴仰在床上翻来覆去,团成一团,又展开。   生日那天被盛燎抱着睡觉尝到甜头了,睡眠质量奇高。不得不承认,想被他抱,有安全感。   怎么会堕落至此?   不过是怀了他孩子就这样。   而且那个人睡姿一点儿都不好,腿喜欢乱搭,像大号树袋熊。   裴仰看着这几个抱枕,捏了捏小替身们的脸,想偷盛燎一件衣服裹在上面。   晚上又梦到盛燎。   他俩那晚喝多了,但当接吻的时候,像同时醒了酒,错开,嘴唇没有触碰嘴唇。   也是,互相不喜欢的人做不到接吻,会嫌弃彼此口水。   但在这个梦里,盛燎却亲了他的唇。他醒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呆愣拿手指触碰嘴唇。   有点干。   他有晨跑的习惯,换了衣服下楼跑步,想起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在楼下走了两圈。   楼下有人推着婴儿车,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注意到车边裹着圆脚套的脚丫,心头一软。   直到那粉嫩小车拐弯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   今天去老师家里讨论课题。   周教授在社交平台的教育频道开了直播。   每周都有人蹲大佬直播,听大佬直播讲课骂人。   直播完,没下线,聊了点别的。   弹幕问:   [教授今天就一个人啊]   [三个小徒弟在吗?]   [答应我别切断直播好吗]   三个小徒弟在客厅讨论东西,师兄师姐过去打招呼:“哈喽。”   裴仰不说话,一味埋头算题。镜头给到他时,点了下头,继续手头的事。   一波弹幕划过:   [高冷小师弟]   [求求你们把小师弟叫过来]   [一起热闹啊]   过了会儿,裴仰抬头,那三个人没影了,直播还开着。他过去关镜头,对上屏幕上雪白一张脸,五官模糊。   弹幕卡了一下,一堆弹幕疯狂刷过,吵到裴仰眼睛了,他在密密麻麻中提取出重复最多的字眼:   [宝宝啊]   [宝宝宝宝]   [宝宝你在玩什么滤镜怎么这么可爱]   [宝宝你还是个宝宝]   “?”   他看向跑到阳台上卸窗帘的师姐和师兄。   他俩年纪不大,单纯活泼,确实很像宝宝。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宝宝,他视线逐渐父爱爆棚。   两人:“?”   怎么这么诡异。   周从厉连线了对情侣,皱眉啰嗦了几句,退播后还在怒斥:“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竟然未婚同居。”   师兄师姐都附和:“就是。”   “不像话。”   周从厉一提起感情的事就操心。   顾以和赵学文倒好,聪明机灵,他最操心的就是小裴仰,生怕他被骗。   之前竟然还有男孩堵着他告白!   真是!   开放得过分了!   周从厉一想起来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些觊觎自家白菜的人揍一顿。   都是些什么东西!   小小年纪不学好!   他们在那里抨击未婚同居那些事。   一直安静的裴仰突然来了句:“那未婚先孕呢?”   老师眼前一晕,差点晕过去。   他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还是从他小徒弟嘴里说出来的。   顾以和赵学文也惊了下,互相搀扶了一把。   乖乖小师弟怎么能说出这么石破天惊的话?   三个人摸索着坐在沙发上,同时喝了口水。   裴仰坐在对面,背部挺直,手放在膝盖上,“我就……说说。”   周从厉缓过来了,怒斥:“未婚先孕更要不得!”   顾以惊恐:“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个词?”   赵学文皱眉:“不要乱看一些报道,不适合你看。”   他们三个义愤填膺,坚决抨击这种恶劣行为,简直比婚前同居还可恶!   ……裴仰心虚地戳了戳肚子。   那三个人还在讨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是啊,那种让人怀孕的狗男人真是让人唾弃。”   “特别是有些小孩,才多大,当不了父亲还搞出个孩子,最后不得让家里人解决?不光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太没责任心了,总把事情想得简单,养一个孩子是很简单的事吗?”   “我之前看过新闻,有人怀孕了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临近生产才说,家里人都气晕了过去。”   “真傻,家里人怎么可能凶她,担心还来不及,父母是这种事中最担心的。”   “不行,”周从厉捂着心口,光是想一想就难以接受,“幸好我没闺女,不然不得把我操心死,小以啊——”   顾以:“放心,恋爱狗都不谈。”   赵学文也说:“放心,我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裴仰继续心虚地戳肚子。   空气安静了一下。   他们同时看向裴仰,这才意识到在裴仰面前口无遮拦乱说话。   裴仰不谙世事又心性单纯,这些两性话题他们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这次实在是没忍住。   这种事太气人了。   ……裴仰捧着杯子,小口喝了口水。   周从厉声音轻了些:“乖,我们不听这些,好好学习。”   顾以也笑:“你最乖了。”   赵学文:“嗯,小师弟很乖。”   裴仰红着耳朵,默默拿过抱枕,遮住肚子。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就不会这么说了。   接下来裴仰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三个在客厅聊天,裴仰待在阳台上默默搓窗帘。   顾以悄悄过来看他,“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裴仰摇头。   顾以递了瓶豆奶,“你刚才问出那话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你欺负女孩子了。”   “还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裴仰看着高冷不好惹,实际上最外强中干了。   别说欺负别人,不被那些心思歹毒的人欺负就不错了。   心思歹毒的某个人打了个喷嚏。   继续打字:[你不回复消息是不是外头有别的讨厌的人了]   顾以笑,“怎么老戳自己肚子?”   裴仰忙移开手。   裴仰话少,有什么事都憋心里。顾以说:“他们两个太咋呼,你有事可以跟我沟通,把我当姐姐就行。”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你家人。”   裴仰愣了下。   师姐被叫着拿东西,喊着跑过去:“啊?什么?什么梯子?”   裴仰怔了许久,看向在客厅不知因为什么吵嘴的三个人。   他低头,看到新跳出来的消息,笑容消失,面无表情回复:[别多想,我只有你一个讨厌的人]   盛燎:[你要不要来我家帮我辅导功课]   [今晚我爸妈都不在]   “?”   他们已经是那种熟到去彼此家的关系了。   目的地是座豪华庄园别墅,离市区远了些,倒了一小时公交才到。   草坪上喷泉溅落,园丁正在修剪草木,顺着鹅卵石路走了一段路才到正门口。   客厅里,看报纸的男人朝他点头:“小仰。”   盛总之间跟老婆去福利院领养他,小孩没接受,他俩遗憾了好久。如果收养成功,就可以跟盛燎做一对互相帮扶的兄弟。   他是真欣赏,也有自己的私心,要是这小孩毕业后能进自己公司工作该有多好。   盛燎做事随心所欲,太不成熟,有裴仰帮着会好很多。   他拉着裴仰聊了会儿杠杆倍数和复利衰减。   裴仰提到任何数学模型就眼睛放光,不急不慢指出盛总可能存在的漏洞。他眼光长远,思路清晰,做决策一贯能置身事外,聪明理智。   裴仰指着金融板块上的折线图,分析单边上涨的大牛市波动和回撤。   盛总满脸赞赏,听着裴仰说话,不时点头。   盛总邀请:“你毕业后要不要来我这边?薪资你定。”   裴仰婉拒,更喜欢学术研究。   盛总大笑,“学术研究能有几个钱?”   裴仰:“我不在乎那些。”   盛总愣了愣,笑道:“有时候发现你跟盛燎挺像的。”   裴仰:“…………”   裴仰觉得人格受到了玷污。   盛燎把自己打扮好在闺房很矜持地等人,半天没看到裴仰上楼。下楼就看到他爸在拉着裴仰喝茶,冲过去。   盛总冷不丁嗅到一股香味,打了个喷嚏,看到自家不省心的儿子,皱眉,“身上都是什么味?”   “你懂什么。”   盛燎取下裴仰的书包拎着,“男人不收拾没人要,建议你保养一下,我妈多久没回家了?   盛总:“……”   盛燎把人拉到自己房间。   一进门,裴仰天灵盖发麻:“阿嚏。”   太香。   人没了。   他正因为孩子的事心烦,抬脚踹过去。   “喂!”   不要一见面就踹。   虽然很想把他拖到床上打架。   盛燎掂了掂他书包:“你书包里都是什么,这么重。”   裴仰:“给你带的特产。”   “是么?”盛燎勾唇,拉开他书包,看到里头的一沓试题,脸色一变,差点直接丢了书包。   裴仰:“能做的都给你带过来了,喜欢吗?”   盛燎:“……”   好歹毒。   裴仰把试卷堆桌子上,抽出份递过去,“不是要我给你补习?先做份题摸个底,二十分钟倒计时。”   盛燎支着头做题,不时转笔,过了会儿,拿出镜子看一眼。   裴仰收了镜子。   盛燎又偷偷看漫画。   裴仰收了书,扫了眼。   漫画里是邪淫不堪的姿势,男人半裸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他差点扔了书,手指发抖。   做的都是什么榜样。   盛燎嘴角勾了勾,“你是不是故意的。”   “……”   裴仰看了眼时间,“还剩五分钟。”   盛燎奋笔疾书。   倒计时结束,裴仰撤了卷子。   盛燎:“我还没做完!”   裴仰开始批改。   卷面漂亮整洁,赏心悦目,就是——   裴仰画了个叉。   两分钟后,又画了个叉,脸色逐渐沉下来。   三分钟后,叉。   他冷静了一下,按了按太阳穴,闭眼缓了缓。   盛燎:“你怎么了?之前没这么生气的。”   裴仰当然生气了。   生个笨蛋怎么办!   他指着错题,“这是怎么错的?”   盛燎看了一眼,“公式吧,本来就不会。”   裴仰:“这道呢?”   盛燎转着笔,无所谓地说,“题目看不懂。”   裴仰拍了下桌子。   盛燎条件反射去摸耳朵。   晚了一步。裴仰揪住他耳朵把他扯了过来,“b=-2?”   盛燎:“靠,疼。”   怎么会有人这么暴躁。   裴仰:“这块儿的а呢。”   盛燎:“耳朵耳朵。”   裴仰:“Ed值计算的例题。”   盛燎:“我抄。”   裴仰松手:“[我要细心]写二十遍。”   盛燎抄着东西,气坏了,摸发烫的耳朵。   他可不是怕裴仰。   只是在特定条件下,裴仰跟高数联系在一起,让人惧屋及乌。   裴仰敲桌子。   他下意识抖了下,继续写:[我要细心]   这人这么暴躁,肯定有私人恩怨在里头,觉得他俩做了那种事。   他在我身下可不这样。   盛燎心头不由自主浮现那发红的漂亮眼尾,脖颈隐隐刺痛,被咬的记忆袭来,还有背部——   [我要细心]写成[可爱想日]。   裴仰看过来。   他涂黑,在心里想,他就好看点,聪明点,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厉害。要是还敢揪我耳朵,就把他按在床上……打屁股。   他生出了那点儿旖旎心思,公式抄得心不在焉,只看到裴仰嘴唇张了张,说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裴仰看着他。   盛燎老实:“抄完了。”   裴仰:“过来,给你讲题。”   盛燎:“哦。”   五分钟后,裴仰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连这都不会?”   “不会就不会,”盛燎无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语文也不是很好。”   裴仰:“这里不是讲过?”   盛燎看了一眼,反驳,“什么时候讲过了,和很久之前的题型不一样吧。”   裴仰:“这个为什么要选a?”   盛燎:“想选,看a选项顺眼。”   裴仰平静了一下心情,触碰腹部,手指蜷了蜷。   不能让他的孩子跟盛燎待在一起,近墨者黑。   盛燎靠过去,嗅着他衣袖间的味道:“我头晕,你能不能贴贴我?另外再对我温柔点,如果能对我笑就更好了。”   裴仰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自己头晕,摸了下他额头。   盛燎怔了下,快速弹到很远,喝水压了压惊。   裴仰:“……”   裴仰冷静收回手,“还做不做题?”   等辅导完大少爷,天已经黑了。盛总请司机送他回家。   裴仰走了两步,回头。   二楼窗帘动了一下。   盛燎摸了摸额头,想起刚才贴上来的触感,睡不着,下楼望月发呆。   许医生今天住在这边,晚上夜跑,看他心事重重,“怎么了?”   盛燎:“你说为什么会总想见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忍不住惹他生气,但跟他分开又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许医生:“?”   许医生很少见他这么多愁善感,“你恋爱了?”   “没。”   盛燎快速否认。   他轻咳一声,请教正经事,“你说,两个人睡了,两个月后,其中一个人胃口不好,情绪不佳,可能是怎么了?”   许医生:“……你说呢。”   盛燎:“我不知道。”   许医生无语:“怀孕了,还能是怎么了?”   这么明显,而且时间点都对得上。怀孕确实会胃口不好,情绪波动。   盛燎立刻从风花雪月中抽离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手都在抖:“如果,我说如果,这两个都是男的呢?”   许医生是位传统的医生,他的雇主是一对传统异性恋,恩爱般配,从没碰到过小说里那些狗血情况,没想到世界观第一次受到重创是在雇主的儿子这儿。   盛燎还在创他,“再如果,胃口不好的那个是攻,有可能是什么原因——你知道什么是攻吧?”   许医生一时接受不了,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第16章 想你是不是怀孕了。……   裴仰身体没大变化,两个多月不显怀,只是原先的腹肌消失了。   口味倒是变了很多,总是馋,想吃重口味的东西。临睡前眼前冒出酸辣粉,鼻间都是呛辣椒的香味。   身边是几个抱枕和衣服,他被围在中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摸着肚子吞口水。   过了会儿,下床煮面,加了两蛋,一边吃一边生气。   小时候最纯饿的时候都没这么饿过。   清水面不过瘾。   第二天又买了两包猪宝贝,吃辣条吃得心情好。   狂吃辣的后果就是上火,起了口疮。   又不敢乱用药,含了维C。   除了口味变重,还有一点——   他这两天开始招猫了。   之前猫见了他就跑。   现在竟然会主动过来蹭他。   今天晴天,草丛上长了不少猫。裴仰蹲下,还没勾手,就有几只猫跑过来蹭他腿,扭来扭去。   裴仰随手揉了把。   小猫躺平露出肚皮让摸。   这几天总是这样,每次路过这边,都有猫主动蹭他,扒拉他的腿闻来闻去,蹲下摸一摸,招来好多只毛茸茸。   盛燎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裴仰身上长了猫的奇景。   裴仰在前面走,修长清俊,身后跟着一长串毛茸茸,像是猫老大一样。   盛燎拦住这群小可爱。   小橘猫在裴仰脚边扭来扭去蹭。   裴仰看了会儿:“是不是肚子长虫了?”   “它在撒娇。”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解风情。   盛燎把黏着腿的小动物抱开:“你不是不招猫?”   “最近动物缘好了些。”   盛燎:“那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动物对激素敏感,可能是身体某种激素跟之前相比有变化。”   裴仰看向他。   盛燎:“我可不是咒你,也有可能是好的变化。”   裴仰找东西揍他。   食堂现在不是饭点,没几个人。   裴仰买了份骨头汤。   盛燎拿着苏打饼干和可乐坐在对面,神色恹恹。他看了看裴仰,如果不是在食堂,都想把下巴搁他肩膀上狂嗅。   他身上太好闻了。   裴仰喝了口汤。   盛燎:“你不觉得这汤一股汽油味?”   “……”   盛燎没搞抽象。   最近真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一股汽油味,闻什么犯晕,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汽油罐子。   他喝了两口可乐压下心头的乏腻。   喝可乐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带点儿刺激性味道会压下反胃,苏打饼干也可以垫肚子。   活得辛苦,像是荒野求生,考户外急救证在林子里实战训教都没这么狼狈过。   裴仰身上的气息还在勾引他,雨后新竹般清淡干净,直往人骨头里钻。   他坐在裴仰身边,胳膊挪过去。   裴仰冷静喝着汤。   盛燎又挪了挪:“你好香。”   “嗯。”   要不是不想做不良示范,已经把盛燎按在桌子上了。   盛燎看了他一会儿,“怎么不吃正餐?”   “口疮。”   盛燎:“我看看。”   裴仰伸出舌尖。   粉色舌尖顶端有点暗红。   盛燎移开视线,手背青筋鼓了鼓,放在可乐罐上的手指捏了下罐身,起身快速往外走。   “……”   刚才还在聊天,如今招呼也不打就离开,留在桌子上的饼干包装袋也不知道顺手带走。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裴仰慢慢喝汤,待会儿离开帮他收拾。   校医室里。   年轻医生正在收拾药架,抬眼看到红着脸冲过来的帅哥,停下动作:“怎么了?”   盛燎有些不自在,把他拉到旁边,避开旁人,神神秘秘:“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   他想起裴仰泛红的舌尖,轻咳一声,耳朵都要冒热气,没说出话。   校医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猜到要买什么:“没有那种东西,去校外买。”   盛燎:“有没有治口疮的。”   “……”   那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还以为是买什么不正经东西。   校医从药架上拿了支喷雾。   盛燎拿着看了会儿:“这个效果好吗?他身体不好,要成分安全的。”   校医:“放心,成分安全,孕妇都能用。”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多喝水,一天喷两次。”   裴仰收拾好餐具,返回处理盛燎留下的东西,刚才莫名其妙离开的人又冲了回来。   他一路从校医室冲到食堂三楼,还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人手里。   裴仰不解,垂眸,看到药瓶上的字,还回去,“我不能用这些。”   盛燎保证:“放心,绿色安全,孕妇都能用。”   “……”   盛燎:“你试着用一下,要不要镜子?”   裴仰无力吐槽他随身携带镜子的行为,犹豫了一下,“你来吧。”   盛燎刚匀下来的气又乱了,拧开药剂盖子,尽量镇定道,“在哪里?”   浅粉嘴唇张了张。   盛燎按了下按钮,对着疮口上药。   裴仰闭眼,差点被送走。   “好了,”盛燎收回手,“晚上自己对着镜子再喷一次,多喝水。”   裴仰点头,又有些别扭,“谢谢。”   “谢早了。”   刚才还友好上药的人制住他两只手腕,拿什么在他嘴唇上涂了涂。   裴仰投去询问的眼神。   盛燎:“顺手给你买了口红,让你好看点。”   说着又涂了厚厚一层,“还是玫红色的。”   裴仰闭了闭眼,不敢想象嘴唇有多惊悚,也不管什么自损八百,直接嘴唇贴过去,想把对方唇上染上红色。   盛燎掌心及时挡在他俩之间。   柔软嘴唇贴到掌心。   裴仰垂眸看了眼,没有红印。   “润唇膏。”   盛燎把东西塞他手里,“嘴唇太干了。”   掌心还残留着柔软触感。这人刚才就这么贴了过来,还真是心思坦荡,无所畏惧。   裴仰屈起手指,给了他一个爆栗。   盛燎捂着额头:“我都生病了你还这样对我?”   盛燎喝着自己的可乐:“大家都是生病了,为什么西施捧心那么好看,我就吐得不好看,是我没有西施美吗?”   裴仰冷静道:“你美,盛施捧心。”   盛燎:“哈哈哈哈哈。”   “你看。”   盛燎手揣口袋,然后手指从口袋漏出来,逗裴仰。   裴仰从书包里掏出个盒子,取出根针。   “!!”   盛燎后退,“你想干什么,扎我?你别过来啊裴嬷嬷。”   “别动。”   裴仰扯过他外套,“帮你缝好。”   “你不会趁机戳我吧?”   “目前不会,再说话就不确定了。”   盛燎乖乖闭嘴。   裴仰会缝衣服,扣子破了都是自己缝的,给他简单缝了下,歪扭像毛毛虫,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你衣服有问题。”   盛燎耳根通红看着他。   “?”   裴仰把针头挽了个结。   盛燎看着他漂亮的后脑勺,心头发甜,耳朵通红,心怦怦跳。   他想象中的老婆就是这样的,会做饭会缝衣服。   虽然饭做的不怎么样,衣服也缝得不怎么样,审美不怎么样,脾气不怎么样。   小古板,不爱笑,凶,揪耳朵疼。   但不妨碍他心神荡漾。   裴仰:“好了。”   盛燎摸了摸针脚,手从口袋放进去,漏不出来了,忍笑。   其实这衣服就是假口袋设计,好玩。   盛燎:“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段子。”   “唐僧发现孙悟空衣服后头破了个洞,给他缝好,第二天晚上,同一个地方又破了洞,又缝好。第三天也是……终于有一天,孙悟空忍无可忍,说,那是我放尾巴的地方哈哈哈哈哈哈。”   裴仰:“……”   盛燎:“不好笑吗?哈哈哈。”   裴仰面无表情。   旁边的小情侣一人手捧一杯奶茶。盛燎:“我也要喝。”   裴仰:“那你去喝。”   盛燎:“你给我买。”   裴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买?   盛燎:“不然我就把自己渴死。”   ……裴仰给他买了杯柠檬水,付款时红包还自动抵消五毛钱,可把拜金的大少爷气坏了。   裴仰:“不喝给我。”   盛燎抱好:“我喝!”   他戳进吸管,吸了一口,眼里一亮,“好喝,你好会买。”   又举起看,记下这个牌子。   裴仰:“……”   裴仰看着他发呆。   盛燎臭美:“看帅哥入神了?”   没有。   裴仰只是在想事情。   可能是因为怀孕,做了很多相关功课,他对有些事比较敏感。   盛燎这症状怎么那么像——   孕早期反应?   怀孕的是自己。   但他……孕反?   离谱。   他自己都觉得扯,甚至在新闻和网络上也没见过相关报告。   盛燎:“在想什么。”   裴仰面无表情:“想你是不是怀孕了。”   盛燎勾唇,“那是谁的?”   裴仰:“……”   裴仰移开视线,没回答,反问,“你能接受?”   盛燎:“可以啊,拿这要挟你,让你为我做牛做马。”   他又想起一件事,“那我肚子岂不是会大起来?”   裴仰:“怎么。”   盛燎支支吾吾:“会有点丑。”   裴仰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说谁丑。   他忙了一天回到家,趴在桌子上学习,脑子突然冒出一句话,“那是我放尾巴的地方”,轻咳一声,脑袋埋在胳膊里。 第17章 猜你想搜:男性生子。……   盛氏集团最高层会议室。   董事会气氛凝重,一颗白脑袋鬼鬼祟祟冒出来 。   所有人都看过去——   盛燎:“嗨,好安静,都在啊。”   “……”   一群人眉头皱起,绝望,仿佛看到了公司破产清算那一天。   还有一群喜欢他的,憋着笑。   盛燎拎着柠檬水落座,不时吸两口,嚼着q弹小料,专注听长辈们分析。   研发部的叔叔都特喜欢他,特别是那头杂毛,毛茸茸的,多可爱。   散会后,有个长辈抬手摸他脑袋。   盛燎后退,“你别过来啊。”   我头发是我老婆的。   他准备了方案让他爸看。   盛总:“……”   又是什么恶作剧。   盛燎:“关于现在的转型困境我有想法,做了调研,把近十年的数据——”   盛总头疼:“好了。”   盛燎:“我没开玩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盛总妥协:“那放下吧。”   盛燎有些失落,再三强调:“记得看。”   盛总哄小孩般打发走家里的混世魔王,把文件袋放架子上。   研发部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们团队折腾了两个月,数值结果怎么都不对,就差一点,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盛燎:“我认识一个人,让他帮我们看看。”   他把问题发过去。   半夜两点,收到裴仰发过来的两页方程式和一句[这也值得卡两个月?]   第二天,研发部的叔叔问他,“你朋友需要多久?两周是不是有点赶。”   盛燎把那两页公式让他看。   一群人围着照做,挑灯通宵了两天,问题成功解决,拍手叫绝,“神了。”   “你认识的那是什么神人。”   “能不能把人争取过来?”   盛燎笑:“他叫裴仰,a大少年班的,现在还在读书。”   “年纪真小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咱们不得给人点报酬?”   那笨蛋可不会要什么报酬。   盛燎好笑,发了个表情包:[转账]   裴仰:[?]   裴仰退还:[顺手的事,又不是什么难题]   盛燎:[我就知道你可以,没有你不会的]   裴仰轻咳一声。   那确实。   盛燎:[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裴仰想吃又酸又辣的,喉结动了动,戳了下肚子。   好馋。   他和他崽饿傻了。   盛燎:[之前去的那家酸辣粉店怎么样]   裴仰:“……”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盛燎:[我现在在外头,可能跟你碰不到面,帮你放门卫,回来记得拿]   晚上,裴仰一个人坐公交回家,外头是变换的灯光和车流。晕车想睡觉,但没有睡意,到了小区门口,想起盛燎留的东西,去门卫处拿。   门卫笑:“你就是猫猫仰吧。”   裴仰冷静道:“我是猫猫仰的朋友。”   门卫拿出保温袋:“刚才有个帅小孩在这儿放的,真俊,又高又帅,头发还特有个性,帅惨了。”   裴仰接过:“谢谢。”   但他也没有特别帅。   不至于让人这么印象深刻。   回到家一看,是打包的小吃,汤粉分离,所以没坨。盛燎加的料特别多,他把红汤和粉丝混在一起,搅了搅,迫不及待吸了一大口。   好吃。   一本满足。   如果能每天都吃这么一份,他愿意每天都为盛燎那边解题。   盛燎跟着团队外出当苦力了,路过座寺庙,仿佛看到救星,跑过去。   他上了三根香,想为自己祈福,话到嘴边变成了:“希望裴仰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他想起那道单薄身影,“如果能实现,我愿意为社义事业奋斗终身。”   旁边的住持:“?”   当然顺带给自己求了道“止吐神符”。   被住持以捣乱为由赶出去。   没人理解他,都以为他在捣乱。   只有裴仰一个人相信他真有病。   他快摸索出规律了,在家里放了一箱苏打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灌几口,压下早上最严重的反胃感。   他上网搜:[最近恶心犯呕,头晕,食欲不振]   跳出来的答案:癌症   盛燎:“……”   盛燎:[身体一直很健康,只是胃口不好,之前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吃,只想喝点苏打水,吃点碱性食物,有一种晕车感]   跳出来的答案:有可能是早孕反应。   盛燎:[我是男的]   跳出来的答案:猜你想搜,男性生子。   盛燎:“……”   盛燎搜出来都是荒唐的东西,只能自救,去公园跑了两圈。   有位孕妇在亭子下休息。   旁边的大哥在抽烟。   孕妇皱眉,掩着口鼻。   大哥看了一眼,故意朝那边吐烟。正恶意地吞云吐雾,突然被一股力拽着领口拎到垃圾桶旁,脑袋快要被按在投垃圾的地方。   “他妈的。”男人差点倒地,开口就骂:“谁这么不长眼睛?”   “我。”   少年五官凌厉,很不好惹的样子,指了指旁边禁止吸烟的标志,“不认识画的什么?”   他没怎么用力就把人拽过去按着看,“什么标志。”   既然这么想当垃圾,盛燎当场帮分类。   “认识认识。”   大哥忙说。   这小孩正是意气风发热血沸腾的年纪,勒得他脸红脖子粗,一拳头下去他人都没了,没必要硬碰硬,男人忙掐了烟:“刚才没看到。”   盛燎又忍不住犯恶心。   男人生怕再动手,服软,配合着说,“是是,我恶心,令人作呕,我令人作呕。”   盛燎松手。   男人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盛燎抬手在空气中挥了几下,试图把烟味都散去,手舞足蹈像是做法一样。   孕妇笑着说:“谢谢。”   这少年看着叛逆不良,但高而贵气,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   孕妇夸:“长得挺帅。”   盛燎:“都这么说。”   盛燎问:“你这样……很辛苦吧?”   孕妇:“还好,就是孕早期辛苦,因为我体质问题,吐得厉害。”   盛燎:“我也吐得厉害!”   “…………”   盛燎和人唠了会儿,听着症状,内心大惊,他现在就跟早孕反应一模一样。   孕妇说,“不过还真有男人孕吐,我在论坛上看到过。”   “!!!”   “说是妻子怀孕时激素变化和散发的气味会影响到丈夫,从而诱发其体内激素升高。所以丈夫会产生类似孕反的行为,好像叫什么妊娠伴随综合征。”   盛燎:“还能这样。”   盛燎:“你累不累?要不要坐着聊。”   孕妇姐姐笑了声,小孩还挺有意思,继续聊着八卦,“除了生理激素变化,还有心理问题。有的人第一次当爸爸,又开心又紧张,也有人是过于担心老婆。”   “哦。”   盛燎认真听着,“有论坛吗?”   盛燎成功混入论坛,做了很多功课。   他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结婚对他来说太遥远,有孩子更不可能。   对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年来说,仿佛孩子出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想到孕育方这么辛苦。   他心里百感交集,打电话,“妈!”   ……电话那旁的人默默将手机离远了些:“你又闯什么祸了?”   盛燎:“没有,就想打电话问候一下。”   黎若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又糟蹋我面膜做实验了吧?”   永远记得这小兔崽子心血来潮检测面膜荧光剂毁了自己上百张定制面膜的事。   盛燎:“没有,我是那种人吗!就是突然觉得你很辛苦。”   ……神经病。   他妈嫌弃地挂了电话。   盛燎没人倾诉,又给裴仰打电话。   裴仰正在整理资料,看到来电显示,眉头皱了皱,接听。   盛燎声音传来,“你知道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么?”   裴仰笔尖顿了顿。   盛燎:“胎儿那么重,孕期不知要承担多少不适……”   裴仰往椅背上靠,转了两下笔,听他想说什么。   盛燎叭了一堆,对面一直没出声,“你怎么不说话?”   说完才想起裴仰是孤儿。   他卡了下,快速转移话题,“其实欧拉的研究风格和佩雷尔曼——”   裴仰直接挂了电话。   神神经经,搞人心态。 第18章 不知是不是故意摆自己一……   裴仰这两天养成了戳肚子的习惯,动不动就想戳一下乖崽,闲下来唠两句,虽然知道听不懂。   他住的地方总是静悄悄的,如今不时说两句话,倒也热闹。   “好好遗传。”   “盛燎,笨的。我,聪明。”   “但是盛燎好看,这个可以像他。”   他晚上在桌前研究论文到深夜,活动了一下脖颈。夜里安静,思绪放空,像往常一样靠在椅背上。   他下意识摸肚子,想到什么,眼里带了笑意,低声说:“怎么是你陪着我?”   周六被盛总请去家教。   裴仰不好推拒,哄着自己过去,跟肚子里的小聪明蛋唠嗑:“走吧,辅导你的笨蛋爹做功课。”   ……怎么听着这么怪。   盛燎还在家里因为疑难杂症痛苦,看到裴仰立刻神清气爽,魂都被勾了去。   他爸妈都不在。他爸做生意四处飞,他妈服装设计师常年在海外,两人闲下来会过二人世界。所以盛燎常年在家当留守儿童,跟他的管家叔叔医生叔叔保镖叔叔相依为命。   裴仰给他讲题。   盛燎看他侧脸,鼻尖,一张一合的唇。   他唇色浅淡,只有那晚一直咬着不肯发声才红了些。平时都是浅粉,唇形偏薄,唇纹也浅。   裴仰敲了下桌子。   盛燎回神。   裴仰:“知道了么?”   盛燎:“嗯?”   裴仰冷静了一下:“哪里没听懂?”   盛燎脱口而出:“你好好看。”   然后耳朵被揪住,人差点没了。   裴仰气极,讲了半天,这人竟然一直在走神,还编造胡言乱语调侃自己,手稍用力。   盛燎:“耳朵掉了。”   裴仰松手:“有也是当摆设。”   跟你的猪脑一样。   闹腾了这么一下,盛燎的那点心思都收了,看裴仰就是一凶巴巴的丑八怪。   裴仰:“解。”   盛燎写下“解”,看裴仰。   裴仰:“我刚才讲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盛燎转了下笔,慢腾腾地写:“通过CHSH不等式验证,裴仰最好看——”   他自知理亏,“你再讲一遍呗,我一定好好听。”   裴仰气得肚子疼,本想着自己孩子智商极高,如今均匀一下——   裴仰没忍住,“生个笨蛋怎么办。”   盛燎反应了一下,笑:“是在担心我的后代么?”   “简单,”他慢慢转笔,“找个聪明老婆。”   裴仰冷漠:“能喜欢你说明也没多聪明。”   裴仰想通了。   自己数学好,但文史不擅长。盛燎数学不好,但文史好,几乎过目不忘。崽儿中和一下他俩的擅长点,文武双全。   可以。   完美。   盛燎在改错题,裴仰拿过ipad帮他玩游戏,打开屏幕,搜索页面赫然四个大字:[男性怀孕]   他下意识看盛燎。   盛燎还在做题。   不知是不是故意摆自己一道。   他不觉得这人会猜到这么离奇的事。   但盛燎脑回路清奇,误打误撞想到这方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敌不动我不动。   在盛燎没明说之前,他不可能沉不住气主动挑开。   空气过分安静,盛燎抬头,不解,“怎么不玩游戏?”   裴仰看着他。   看他接下来能说出什么话。   盛燎调侃,“游戏黑洞是不是?”   “给你找点你会喜欢的。”   他打开抽屉找了会儿,拿出个算盘,摇了摇,算盘珠子哗啦响动。   裴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早就将什么“男性生子”“试探”抛在脑后,盯着他手里的算盘。   盛燎放在桌子旁,“送给你了,拿着玩吧。”   很快,带着淡青血管的手伸了过来,快速拿走算盘。   是上好檀木做的。   鼻尖靠近,能嗅到清淡雅致的檀香。   是他喜欢的味道。   每颗珠子都被磨得圆润光滑,色泽棕红新亮,算盘轴精致讲究,一看就是费了很多心思手工做的,也不知道盛燎在哪里找来的。   手指拨弄了几下珠子,悦耳好听。   他很喜欢,玩了很久。   盛燎:“你看看侧边。”   裴仰翻到侧边一看,有几个字。   [to:裴仰]   裴仰:“给我的?”   “拿着吧,”盛燎慢慢道,“看到和数学有关的东西我就头疼。”   裴仰拒绝不了,爱不释手,“那……我今晚多辅导你一小时。”   盛燎:“……”   裴仰摸了会儿,把算盘塞他的宝贝破烂包里。   盛燎又想笑。   他那包到哪儿都背着,什么都塞里面,不知都是些什么破烂。   “哎,”盛燎跟他商量,“如果我能全部做对,今晚你留下来好不好?”   裴仰:“可以。”   半小时后,盛燎将做好的试卷送到他面前。   裴仰批改,挨个画对勾。   盛燎勾唇,看近处丰盈柔软的耳垂。   这人身上真的很香。   换了沐浴露还遮遮掩掩不肯告诉自己。   沐浴露名字一定叫[盛燎诱捕剂]。   不然为什么他闻到头不晕了胸口也不堵了。   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   裴仰无语:“快要贴到我身上了。”   盛燎分开,趴在桌子上,脑袋抵靠他胳膊。   裴仰检查了好几遍,竟然都做对了:“那我今晚留下。”   盛燎:“好。”   床上有件衬衫,裴仰犹豫半晌,“这个还要不要?”   盛燎:“不好看?”   裴仰严肃点头。   盛燎:“那我不要了。”   裴仰快速扯走,“我帮你丢掉。”   他不是为了自己。   他只是拿盛燎的衣服给孩子当抚慰剂,让他间接有点养崽的参与感,算是为他崽尽自己的一份责任。   今晚裴仰就在客房抱着盛燎的衬衫睡。   他在床上滚了好几遍,睡不着,搂紧怀里的东西,想象着安全感满满的怀抱。   另一边。   盛燎上蹿下跳,敲了两下墙,隔音太好,裴仰听不到。又从阳台翻过去,爬到窗口,轻敲窗。   裴仰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里的衣服塞被子里。   “裴仰。”   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   猴子变的?   盛燎趴在窗口看他,敲敲玻璃窗:“仰仰。”   裴仰:“痒就去做题。”   盛燎:“出去玩么?”   裴仰没理,拿被子遮住脑袋。   盛燎钻又钻不过去,透过窗户看他。   不理他就一直吊在那儿。   裴仰冷静的声音传来,“大晚上去哪儿。”   盛燎吊在那边说,“赏菊。”   裴仰:“……”   盛燎:“乱想什么呢,是梅兰竹菊的菊。”   裴仰:“那你在门口等我。”   “哦。”   盛燎缩回脑袋。   裴仰穿上外套,看着门口花枝招展的人,“大晚上怎么又换衣服。”   盛燎:“你懂什么。”   裴仰:“怎么,要艳压菊花?”   盛燎笑,拽着他出去。   后花园安静昏暗,两边路灯幽幽发着光。他俩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倒真有夜里私会的感觉。   盛家后花园修得雅致,盛燎带着人穿过各种不知名花草,最后在一小块草地前停住。   大片星云状球形花在变凉的夜里开得热烈,清淡香气传来。   绿叶间夹杂着有序卷曲的花瓣,有的是半开姿态,花瓣伸展着往外蔓延,鼓胀成一大团。   裴仰呆了呆:“还有蓝色的,是染的色?”   “是新品种。”   盛燎笑,捉着他手腕蹲在旁边,“转基因过来的。”   裴仰不喜浪漫,但眼前仿佛油画一样,缤纷鲜艳,萧条寡淡的夜里都热闹了些。   月光在地上投了小块阴影。   盛燎看向旁边,这才发现一直捉着他手腕,手指动了动,不自觉屏了呼吸。   裴仰转过来时,眸里还带着很浅的柔意,平日里凶巴巴的样子都没有了。   他注意到手腕上的手,不解地看盛燎。   盛燎故作高深:“你脉搏。”   “嗯?”   裴仰没反应过来。   盛燎皱眉:“你这脉象有点乱啊。”   他郑重其事地探了探,满嘴胡言,“你这脉象圆滑如滚珠流动,我感觉是喜脉——啊。”   脑袋被重敲了一下。   盛燎捂着额头,吃痛:“我乱说的,怎么又打人。”   裴仰起身,往回走。   盛燎追在后面,“你生气了?”   “真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他捉过手腕,哄着,“我重新给你诊一下。”   裴仰抽回手腕,脚步加快。   盛燎追着走,“等等我,别走那么快,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扒着门不肯走。   裴仰推开他脑袋,毫不客气关住门。   早上盛燎没摸准他是不是还生气,送他出门,不敢乱讲话,往他口袋塞了个鸡蛋,一袋奶。   裴仰早就气消了,大书包因为装着衬衫鼓囊囊的,还有一个算盘。   不知道还以为他过来进货来了。   邻居胖小孩正在滑滑板,看到裴仰,冲过来,“哥哥!”   他热情说,“你是盛燎哥哥的家教吗?可以也请你帮我补习数学吗?”   盛燎:“?”   不等裴仰回答,盛燎挡在他身前:“不可以。”   你没有自己的家教吗?为什么要过来抢别人老师。   不要脸。   裴仰能教过来吗?而且裴仰授课很凶,老拍桌子,你受不了又要掉眼泪,让我们裴仰看着心堵。   还盛燎哥哥,谁是你的盛燎哥哥,我认识你么?   小孩:“可以给双倍补课费哦。”   盛燎:“!”   盛燎看向裴仰。   裴仰:“忙不过来。”   “好吧。 ”   小孩失望地跑了。   盛燎吐槽:“他怎么那样?”   说着又往裴仰书包侧边塞了个橘子。   裴仰背着沉甸甸的包回家了。   他走后,盛燎开始难受,失落,食欲不振,头晕目眩,对着手机发呆:[到家给我说一声]   几分钟后。   恶毒狠辣猫猫头:[好。]   他又盯着备注看了会儿,改成“乖乖可爱猫猫头”,嘴角扬了扬,继续发呆。   许医生来这边取东西,顺便看望小少爷这几天有没有好些。   一过去就看到盛燎魂不守舍。   “?”   许医生问,“有病要看吗?”   “有。”   他有的是病。   医生打开工具箱,取出听诊器诊断。过了会儿:“你在躁动什么。”   盛燎:“……”   许医生:“晚上睡不着?”   “嗯。”   医生:“在想什么。”   盛燎轻咳一声。   这都能看出来?   许医生收了东西:“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再给你开两幅安神静心的补品。”   “哦。”   盛燎回神,“不是,真的正常吗?有话可以直说,咱哥俩谁跟谁?我可以承受住。”   许医生:“……”   盛燎想起百度的东西,跟专业医生探讨,“你有没有听过男性生子?”   许医生后悔来看他了,收拾器材的手抖了抖,世界观再次崩坏。   盛燎还在等他回答。   许医生冷静道:“如果真存在男性生子,为什么那么多医书古籍都没有记载过相关案例?”   盛燎:“因为你看得太正了。”   “古代由于性别观念限制,就算有这种事也会刻意回避和隐瞒,而且古代医术又不发达。”   许医生想了想,有道理,“那我帮你查一查,有个朋友是产科专家。” 第19章 你叫我声爸爸让我代入一……   回到家,裴仰取出书包侧边的东西,又从包里拿出衬衫,宝贝算盘,战利品满满。   他把衬衫放在精心位置的床上,铺在枕头边,自己试着睡了一下,整个人被安全感满满的怀抱包围。   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晚上确实睡得不错,第二天心情很好,空闲下来去找吃的。   他忘了上次盛燎带他去的是哪家,跟着导航过去,街巷太绕,在旮旯角落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前面店铺吵闹,起了争端。听说有个刀疤男欺负人,商户敢怒不敢言,陪笑认栽。一位白毛少年从天而降,像漫画里出来的,把刀疤男按着道歉。   “?”   现实生活中只见过一个白毛。   不过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他将之称为【色彩斑斓的银灰】。   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抽象。   过去时,刀疤男被按在地上,拽着道歉。   “墙上贴着什么。”   正义小战士指着横幅。   刀疤男念出墙上的标语。   “那你走的是什么邪门歪道?”   男大当场给人上毛概课,把这场架拉到了不该有的政治高度,现场又红又专。   他正单手制着人,气场凌厉,突然捂着胸口,干呕了一下。   刀疤男快速说:“我没打你!别想碰瓷。”   明明被揍的是自己。   旁边的人都在感慨这招高啊,用暂时的虚弱迷惑对方,达到碰瓷的目的,都揣摩着他的做法,默默记到心里。   刀疤男急了:“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揍的我。”   盛燎缓了缓,抬手让他打住。   没碰瓷。   最近老这样,今天一天没吃下东西。   眼前出现瓶矿泉水,往上是瓷白手腕。   盛燎忽略矿泉水,直接扑过去,一个熊抱,脑袋埋在肩膀处。   “……想被摔?”   质问的声音冷漠无波。   盛燎不撒手。   裴仰:“3,2——”   盛燎和他分开距离,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他带裴仰去上次吃饭的地方,还没到门口,裴仰就嗅到熟悉的呛辣椒香味,胃部轻微绞了一下。   他点了份肉沫酸辣粉,很快送上来,油亮辣椒下是半透明的红薯粗粉,表面铺满肉沫,红油上还飘了几片脆生菜。捞了一筷子,还是纯正的酸辣味。   盛燎在一旁看得好笑,“吃慢些。”   又让加了份肥牛和生菜。   裴仰鼓着的腮帮子动了动,吞下嘴里的东西,恢复淡定,问了声:“你很难受?”   盛燎点头:“所以我怀疑我——”   裴仰:“生病了?”   盛燎:“怀孕了。”   “…………”   盛燎:“你有没有听过男人怀孕。”   裴仰:“你想说什么。”   盛燎:“我之前上网查我的症状,跟孕早期症状类似,又点开旁边的链接往下查,竟然真看到了两则男性生子案例。”   “昨天做了一晚上功课,那几个案例都刻在我脑子里。”   他给裴仰科普了会儿,看裴仰这么淡定,不愧是裴仰,“你不震惊吗?怎么这么镇定?”   事实上裴仰已经掌心出汗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静静看着盛燎,想看他搞什么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试探自己。   但盛燎眼中一片真诚愚蠢,并无试探痕迹。   如果是装的,演技也太好了。   裴仰:“你该去看看脑子。”   “身体不舒服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在网上搜猎奇八卦。”   盛燎不服气:“怎么就猎奇了?”   他本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认真看了报道和背后的医学研究,男子怀孕本就风险大,不同意裴仰把孕育生命的行为看成猎奇行为。   他还想反驳——   裴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要吃饭。”   盛燎乖乖闭嘴。   吃完饭去附近的广场散步。   前面有中医义诊,盛燎正愁自己的症状,拉着裴仰过去排队。   长串队伍都是叔叔阿姨,有两位特别显眼。一位银发张扬,黑外套涂画着可达鸭,手插兜,肆意又随性,另一个穿着灰白卫衣,五官冷峻,表情淡漠。   他俩站在一起,仿佛寒山古寺旁开了家彩带乱飘的孔雀园,荒诞但……有趣。   不时有人往那边看。   银发帅哥说了句什么。   旁边的人脸上多了几分无语。   排了十几分钟轮到盛燎。   盛燎把这段时间的不适都说出来:“一个月前只是胃口不好,这几天开始想吐,清晨起来尤其严重,要喝苏打水才能压下去。头也有些晕,二十四小时晕车的感觉。”   身后的裴仰皱眉。   这么夸张。   医生说:“这么严重?”   盛燎点头。   医生把着脉,过了会儿说:“年轻人身体不错。”   “谢谢。”   又过了会儿,医生说,“脉象平稳,很健康,就是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可以适当运动。”   盛燎:“还有吗?”   医生说:“没有了,你年纪还小,不要乱想。”   又说了些放平心态的话。   盛燎:“真没有问题吗吗吗?”   医生:“下一个。”   裴仰犹豫了一下,打发盛燎去买奶茶,坐在位置上,伸出手腕。   不同于刚才的平静,医生手探到他脉搏表情就凝重起来,脉象圆滑,明显是——   他又换了个位置,眉头紧皱,不时“嗯?”一声自我反问,回忆着平生所学,不知在挣扎什么。   再看眼前这位冷酷帅哥,纠结着既往经验和客观事实,半晌,说:“我医术不精,不然你去医院看看?”   裴仰:“我知道了,谢谢。”   他在路边等盛燎。   裴仰拿着杯奶茶跑过来,“给你的,热的。”   “你刚才把脉把出什么了么?”   裴仰:“没有。”   盛燎捏他的脸,看到他就忍不住毛手毛脚:“我们裴仰是最健康的。”   旁边广场有健身器材,往常被占满的漂亮大秋千竟然没人荡。盛燎拽着人过去。   裴仰被按在秋千上,任由身后的人轻晃,闭眼,不知在想什么。   阳光的暖意照在眼皮上。   几捋风吹过,空气带着干燥的草香。   他杂乱的大脑放松下来,轻微后靠,手下意识交叠放在腹部。   盛燎:“推高点?刺激。”   裴仰:“不行。”   “哦。”   盛燎就这么继续慢悠悠晃,也不觉得无聊。   旁边传来小孩吵闹声。   几个小孩追着打闹,又吵又叫,空气都被闹得翻腾起来。一个小孩哥炫耀:“我每次都把青菜全都倒掉,我爸妈都不知道呢。”   旁边的小孩:“那我下次也倒。”   几个人推推搡搡,为首的倒青菜小孩哥摔倒在地上,正要哭,对上旁边秋千上不苟言笑的脸,不敢哭。   裴仰下意识控制表情。   他真这么凶么?   盛燎跑过去,把小孩扶起来。   他个子高,蹲着才和小孩平齐,耐心把膝盖上的灰尘拍干净。   风吹过,地面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交叠。   裴仰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对盛燎有偏见。   他跟盛燎从小闹到大,先入为主,觉得这人恶劣幼稚,其实也不一定——   正思绪飘动,听到盛燎对扶起来的小孩说:“不要压抑自己,大声哭出来。”   小孩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   旁边的小孩听到他哭了,泪眼汪汪也想哭。   裴仰:“…………”   耳边哭声一片。   裴仰恢复冷漠脸。   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幼稚无聊的想法。   盛燎:“流了很多血,你有感觉吗?”   小孩低头看自己的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真的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   盛燎:“别怕,给你叫救护车。”   小孩眼睛红红的,扁着嘴:“我是不是快死了?”   盛燎研究了一下伤口,拿隐形的医用绷带包扎了好几圈,扯掉另一端,“有救。”   “你每天吃盘蔬菜,吃完喝一大口水,原地捏着鼻子顺时针转一圈,连续三天,就会恢复。”   小孩重重点头。   盛燎给他包扎好,“回去吧。”   小孩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旁边的同伴阵势浩大搀扶着他。   裴仰无语地把手里的空奶茶瓶投到垃圾桶里。以为他只是喜欢贫嘴,没想到连小孩都忽悠。   盛燎跑回来给他晃秋千,又跃跃欲试:“要不要推高?”   裴仰再次拒绝。   耳边没有吵闹声,安静了会儿。   光斑随着晃悠的秋千在侧脸和睫毛间跳跃,裴仰突然说:“你对自己孩子也会那样么?”   盛燎:“我怎么会有孩子?”   裴仰:“如果。”   “想象不出这种如果。”   盛燎蹲在秋千旁看他,“不然你叫我声爸爸让我代入一下?”   ……裴仰拍开他脑袋。 第20章 拿着体检报告单找裴仰负……   裴仰特殊时期,暂时推了酒吧的兼职,每周在线上帮着处理财务方面的东西。   林语关心道:”怎么了?”   裴仰:“养胎。”   “哈哈哈哈哈哈。”   林语很少听这人开玩笑,冷不丁一下还挺幽默,配合道,“满月酒叫我。”   裴仰:“好。”   他买了调色盘在广场偏角的涂鸦墙上涂鸦,蘸了靛蓝颜料,画克莱因瓶模型,这种四维空间扑拓结构无穷无尽,单面永续循环。   手不由自主涂了几个字母,b-a-b-   宝宝……   会长什么样?   他冒出这个想法,思绪不受控制。   一定很乖,因为安静呆着没动静,很省心的乖崽。   只希望某人不要搞他心态,在第二次产检到来前让他安静呆几天。   ……   盛燎私人医生的诊断手法和专业知识都太保守了,找了路子野的帮他看。   陈医生正在看病例,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来人后表情僵了僵,随即是条件反射性的头痛。   怎么是这个混世魔王。   盛燎冲过去:“老陈,救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医生是他爸的朋友,两家交情甚笃,小时候盛燎闯祸受伤都会被拽到这边。   盛燎:“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   “……”   陈医生冷静:“先去做检查。”   半小时后。   陈医生翻看他的体检报告,听他说完:“身体不错,就是心理压力有些大,睡眠不好,雌性激素水平有波动。”   盛燎:“还有吗?直说就可以,不用担心我的承受力。”   “没有了,”陈医生说,“这不是挺健康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盛燎看了眼周围,斟酌措辞,“有件事我不确定,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陈医生:“………”   前段时间那小孩怀孕而不自知,这个好端端的认为自己怀孕。   哪来那么多男性怀孕的可能?   陈医生:“没有。”   “没诊断错?”   盛燎不信,“真的没有?   陈医生冷漠脸:“理解你想怀孕的心情,但你真没有。”   盛燎还不死心:“陈副院长您没见过这症状么?”   陈医生想了想,还真有,跟他的情况很接近。   拟娩综合征,也叫妊娠伴随综合征。   妻子怀孕时激素变化和散发的气味会影响到丈夫,从而诱发其体内激素升高,丈夫会产生类似孕反的行为。   陈医生:“你有同居对象?”   盛燎摇头。   陈医生:“还是你有妻子?”   盛燎摇头。   陈医生:“那你在胡闹什么。”   盛燎:“庸医,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陈医生拿笔砸他,又舍不得宝贝笔,团了张纸砸过去。   盛燎盯着体检报告看了半天,思来想去,决定去找裴仰。   ……   裴仰正在桌前算题,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又把门关上。   盛燎抵住门,往里挤。   裴仰:“有事?”   “你说呢。”   盛燎把体检报道送到他面前:“你不看看?”   裴仰垂眸,看到眼熟的体检报道单。   空气安静了两秒。   盛燎:“我去医院了。”   裴仰:“你想说什么。”   盛燎:“自己看,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裴仰手指蜷了蜷,扯过报告单,看到上头的盛燎二字,紧绷的肩膀沉下来,才发觉背后都出了汗。   他草草翻了遍。   盛燎也凑过去跟他一起看:“我都一米九———”   裴仰关门,连人带破体检报道一起丢出去。   盛燎挤在门缝里不肯走:“你要负责。”   裴仰:“?”   裴仰:“你心理压力大跟我有什么关系。”   盛燎词穷,但他最擅长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你是不是忘了两个月前发生过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令人不齿的事。”   裴仰:“你都去了医院,没顺便去精神科?检查一下是不是脑神经压迫带来的功能性智障。”   “……”   盛燎赖着不走了。   沙发上放着裴仰刚收下来的衣服,似乎能嗅到好闻气息。   他把衣服叠成豆腐块,又去扫地,把杂乱的书桌整理干净。   之前看不惯裴仰的书桌,送给他一盒彩色夹子,结果这人一个人时根本不用,草稿纸就那么散开,越乱越有灵感。   他跟之前一样帮着整理草稿。   手突然被按住。   裴仰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指腹微凉,却生出灼热的烫意。   盛燎愣了一下,试着挪开。   裴仰仍然按着他手腕。   房间安静,裴仰没说话,之前的冷漠炸毛都褪去了,温柔主动地触碰他。盛燎有些不自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你……”   裴仰:“身体不舒服就去倒杯水喝。”   “哦。”   盛燎同手同脚离开,手腕都发热,不知道裴仰为什么突然对他做那么亲密的事。   待人走后,裴仰看着草稿纸间的孕检单。   之前做题空隙时看的,没来得及收好。   他收了孕检单,放抽屉里。   盛燎喝完水,又过来贴他,“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裴仰面无表情:“我是渣男。”   刚说完没几秒,皱了皱眉。   “嗯?”   盛燎扶着他坐下,“怎么了。”   裴仰闭眼,缓着小腿的抽疼。   之前还夸了小崽子没存在感,这不,立刻来了点存在感。   “抽筋了?”   盛燎半跪着,掌心覆盖在绷直的小腿上揉了揉,耐心地慢慢揉开,直到整条腿都放松下来,才拿毯子给他裹好,“该补钙了。”   盛燎走了没多久,门铃响了几下。   裴仰打开门,是药店送来的钙片。   没多久又响起来,这次送来的是冒着热气的骨头汤。   ……   盛燎第二天仍缠着他,要一起学习。   图书馆安静,学习氛围浓厚。   裴仰在手抄《线性偏微分算子分析》,偏理论的东西,过笔摘顺便在脑里过一遍,抬头,盛燎面色严肃,看书看得认真。   转性了。   盛燎在看《校草的狂野宝贝》,不时偷看裴仰一眼。   书中的场景也是图书馆。   外冷内热的校草把女主拉到书架后接吻。   他又看了眼裴仰。   裴仰去还书。   这本书没几个人看,在最后一排,他把书放回原位,又看到一本有趣的,抬手去拿,跟盛燎手指碰在一起。   这边是晦涩文献类目,没几个人过来。风从窗边掠过,窗帘飘起,狭小空间只有他俩,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   盛燎感觉到这人指尖的温度一寸寸移动,触碰到自己手腕。   空气中暧昧化不开。   面前的薄唇微张,泛着淡光,好像在说,吻我。   他被蛊惑了般,不由自主靠近。   下一秒被按住手腕拧着胳膊,“搞什么鬼?”   盛燎手差点废了。   什么暧昧,书里都是骗人的。   裴仰学了两小时,还了书整理笔记,随意翻了页,一张卡片掉落下来。   图片里两个人在接吻。   裴仰皱眉,拿起那张卡片看了会儿,手指在插画上虚画了坐标轴,标出力的箭头,得出结论,“假的,这个角度嘴唇碰不到。”   他扫了恶作剧的人一眼,“别往我笔记本里放东西。”   “……”   从图书馆出来,飘了冷雨。裴仰打算跑过去,被拽住手腕。   “急什么,”盛燎把人拉到一旁,“等会儿,下不了多久。”   他身体往旁边侧了侧,挡住吹来的风。   果然没几分钟,雨停了,走到实验楼的文献室已经出了太阳。裴仰把书架上的古籍文稿分类整理了一遍,棋盘量角器那些摆件放好,解黑板上导师仓促算到一半的方程。   门没关,外头不时有脚步声,路过的人叽喳讨论着什么。他耳朵捕捉到彩虹之类的字眼,没多想就跑了出去。   天边只有一抹淡云。   旁边的情侣在互相传看照片:“这云真漂亮,像真的彩虹一样。”   原来只是云。   裴仰看了半晌,回文献室,继续完成手上的功课。   旁边的窗户被敲了一下。   他看过去,一个脑袋快速缩了回去。   无聊。   他没理会。   窗又被敲了一下,带着恶作剧的声音,“哎。”   “……”   裴仰过去拉窗帘,眼不见为净。走过去时,视线晃过窗户的东西,怔了怔。   太阳光正好照在窗外,外头是堵白墙,平日里平平无奇,但是现在——   白墙上映着颜色鲜艳的彩虹。   巴掌大,随着水波晃动还动了下。   他视线移到旁边,注意到墙前方阳光处放着的水盆和镜子。风吹过,水面晃了下,那个色彩鲜艳的彩虹也跟着水波晃动。   盛燎懒散靠在窗边,抱着胳膊,笑道:“好看吧?只让你看。”   现在十一月,不可能出彩虹的季节,但那块彩色光斑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有阳光斜照在这边,落了些在盛燎发梢。   他以往都是嘲讽,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人头发,手指移到不伦不类的发尾,看着指缝里的杂毛,指腹微动。   说他花哨真的不冤枉他。   盛燎嘚瑟:“也就只有我能撑得起这么好看的发型,好看吧?”   裴仰懒得理他,摸他耳骨那枚。   盛燎迫不及待向他展示,摘了那枚符号夹他耳骨上。   裴仰只感觉疼了一下,抬手摸了下耳朵,把那丑东西摘了没收。   ……这人真是比世间所有花里胡哨都花里胡哨。   盛燎拍他肩膀,安慰:“没事,现在温度不够,不会出现彩虹,夏天多,下次见到了第一时间叫你。”   “那种灰蒙蒙的云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让你看正儿八经的彩虹。”   裴仰打下他的手。   盛燎手一勾,在他下巴挠了下,对上裴仰面无表情的脸,勾得更起劲了,逗猫一样。   “那位同学!”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靠在窗边干什么,是想翻进去吗?”   盛燎快速跳进去,藏在裴仰身后:“保护我,考验感情的时候到了。”   老师大步过来:“还躲,那么花一团,我都看到了!”   “老师好。”   裴仰点头,淡定地说,“这边没人,我一个人在整理东西。”   ……确实没人。   某个正抱着他腿挠痒痒的怎么算人?   老师笑:“好,你说没人就没人。”   待老师走后,裴仰揪着耳朵把人扯起来。   太阳换了个地儿,光线暗了点,水面和镜子都处于阴影中,假彩虹没了。裴仰露出本来面目:“收拾好。”   盛燎冷哼一声,故意从他边上挤过去,挑衅般蹭了下他的肩。   裴仰想揪他头发,手移过去时,鬼使神差地摸了下脑袋。   盛燎停住,半天没走动道。就在裴仰以为他生气了,顿住的人张口:“你能不能……再摸一下。”   裴仰又摸了下。   盛燎脚步后挪半步,飞奔离开。   平静下来后,裴仰发消息:[医生,上次说可以吃哪些食物?方便详细列个清单么?]   医生发来一长串东西:[你不是没早孕反应?]   裴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可能有]   这是唯一的解释,虽然匪夷所思。   不知道医学上有没有相关定义。   医生:[精神压力大和激素影响造成的妊娠伴随么?他一定很爱你]   裴仰:“…………”   医生:[让他跟宝宝接触频繁些,你多爱护爱护他,可能会好些]   “……”   晚上八点,裴仰约人在他宿舍楼下见。   盛燎下楼时,矜傲冷淡的人提了个袋子等他。   他不解,“你去了超市?”   裴仰冷着脸把东西丢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   盛燎打开一看。   是几包饼干、饭团和一袋海盐柠檬糖。 第21章 帮他缓解症状竟躲?不知……   不知是不是裴仰严选,吃起来没有怪味,也没反胃呕吐的感觉。   裴仰给他发消息:   [少吃多餐,两小时左右补充一次,保证胃里一直有食物,山药可以吃,饭团也可以,还有气泡水,柚子,苏打饼干]   盛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裴仰:[管那么多干什么,想活命就照着吃]   盛燎好笑,吃他给自己买的海盐柠檬糖,过了会儿:[是不是根据哪个数学模型推导出来的?]   盛燎:[你可真神通广大]   裴仰手指触碰腹部,严加防守的思想松动了下。   他把自己保护得好,不愿把自己的脆弱面展露在别人面前,特别是盛燎,生怕被嘲笑。   可是,盛燎却把狼狈面暴露在自己面前。   怀孕的是自己。   狼狈的是他。   ……这就有点棘手了。   明天有个高端学术会议,在一家庄园举办,裴仰没兴趣,被师兄师姐们拽了过去。   庄园占地面积大,晴天能见度高,放眼望去就是片大草坪。   师兄一过来就找买水的地方。   裴仰指了指:“那边有个超市。”   师兄:“你怎么知道?”   裴仰:“看到了。”   当然是以前来过。   小时候以为这边是公园,来这边摘果子,把一只大狗引了过来。   他往后躲开,没想到跟缩在这边偷玩游戏的盛燎挤到一块儿,以为盛燎也是来偷……摘果子的。   两人有了“避开保镖逃出庄园”的共同目标,暂且放下私人恩怨,一同想办法溜出去。   结果刚从墙上跳下来,几个黑衣人对着他俩齐齐鞠躬,“小少爷。”   这才知道是盛燎家的私人庄园。   现在比几年前还扩建了些。   不知道盛燎今天在不在,希望别碰到面。   草坪上有个两米高的青铜雕塑模型,形成个扭曲环形。   “啊啊啊!”   几个人冲过去。   是马克斯比尔的作品《无尽的面》,三维雕塑版的莫比乌斯带。几个成日待研究所的人完全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听说这件展品几年前天价成交,没想到会在庄园见到。当然现在兴起了数学艺术复古热潮,这件展品的身价水涨船高,远高于当初的拍卖价。   “给我拍照,给我拍照。”   裴仰拿手机给他们几个都拍了合照。   空气中传来甜香味。   厨师在不远处的石子路上现烤蛋挞和披萨,刚烤出来的蛋挞摆放在盘子上,香气飘得满草坪都是。   几个人一窝蜂冲了过去。   他们在研究所都成熟稳重,学术严谨,但到底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爱玩爱闹应该的。   周从厉看着那几个玩得疯的学生,在心里笑。   只有最小的得意门生还乖乖跟着他。   他看向待在身边的裴仰:“你不跟着去吃?”   裴仰摇头。   周从厉:“没事,去玩吧,带你们出来就是放松的。”   没多久,那几个吃东西回来了,拿了满手的蛋挞:“老师,这个给你。”   “小仰呢?”   师姐问。   庄园西面的生物实验室。   这里是国内最大的生物研究基地,研究环境什么都是最好的,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拔尖的技术人员,冷科技感招牌写着生物修复,能源安全,绿色健康。   裴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胳膊肘往后怼。   手腕被捉住,熟悉的调笑声响起,“跑到这里干什么。”   裴仰:“看你还活着没?”   盛燎笑:“带你去看狗剩。”   盛燎带他去实验室里头,人脸识别,密码门打开。生物实验需要严苛的条件,这边环境温度湿度都可调,走廊两旁是研发科的牌子,旁边是市场部。   不时几个白大褂匆匆路过,跟盛燎打招呼。   走廊尽头是个房间,宽敞明亮。一人在调节玻璃舱的气压,听到动静,“来了啊,阿盛。”   他回头,愣了下,“这位是?”   盛燎:“这是裴仰。”   那人眼里一亮,随即又看了两眼:“他就是裴仰啊?”   上次帮他们解决数据难题的裴仰。   怎么比想象中年纪还小一些?   而且这孩子太好看了点,清俊端正,跟盛燎完全是两种类型。   玻璃舱内的植物刚鼓了花骨朵。   旁边用纸贴着植物名字:伊丽莎白·狗剩,南美蔷薇属,下头是详细的基因来源,关键性状,科研备注。   这花之前一直抽不了芽,让人费解了一段时间,怎么调整参数都没用。盛燎掐指一算,贱名好养活,就请了起名天才裴仰起个好听的名字。   没多久就冒头了。   这花品种独特,虽是玫瑰,但同株异色。现在市场上的同株异色玫瑰多是染的,这是盛燎自己嫁接的,技术难度大,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工作人员脑补了一下开花的样子,被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刚想跟裴仰吐槽——   裴仰:“到时候开花一定好看。”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笑说,“是小少爷种来告白的。”   盛燎:“…………”   裴仰有些意外。   他竟然有喜欢的人?   盛燎无语:“怎么可能,我想跟谁在一块儿还需要我告白?只需要勾勾手,对方就会扑过来。”   他说得嘚瑟又自恋,手插兜,完全不把除了他以外的人类放在眼里。   裴仰:“先把脑子治好吧。”   盛燎扯他衣服。   可他今天没穿他的戴帽卫衣或者风衣,穿得还挺正式,像个板正的书呆子,看了会儿,笑。   “笑什么?”   “在想你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   盛燎带他往外走,“应该挺帅的,虽然比我还差一点。”   裴仰也想了下他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那种正式严谨的服装和自由散漫的个性适配度极低,太违和了。   盛燎在这边没穿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华服们,就套了件简单的白色实验服,出去时,起了阵风,衣尾轻微飘动。   这头发也跟西装不搭,裴仰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抬手,掌心触碰到他头发。   盛燎顿住,没再动。   裴仰拔了根。   盛燎:“……”   裴仰:“……”   裴仰冷静收回手,攥着那根头发,刚才脑子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前面有个穿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俩打招呼,顺便邀请:“要不要尝尝这边新酿的红酒?”   盛燎:“他不喝,待会儿还要去前面参加会议。”   两人在庄园的基地这边晃了会儿。   不远处有只狗往这边一看,叫了两声,摇着尾巴撒欢跑过来,猛地扑向裴仰。   那么大一只,裴仰下意识护住肚子,然后整个人被严实护在怀里,鼻尖嗅到温暖的淡檀香味。   盛燎搂紧,没让他磕碰到,把还在亲热蹭裴仰的笨狗训了一顿。   狗吐着舌头,狂摇尾巴,也不知道听懂没。   盛燎:“知道自己多重吗?就扑过来,晚上饭别吃了。”   大狗还在嗅裴仰鞋子。   盛燎:“有没有听我说话,什么态度?”   裴仰看得好笑,摸了下狗脑袋。   盛燎盯着他。   两秒后,看他仍没意识到做错,强行挪开他放在狗脑袋上的手,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摸别的狗东西。   笨狗被人拉走了。   他俩又走了小半圈,裴仰现在体力不如之前,感觉小腿又酸了,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又抽筋了?”   盛燎蹲在旁边,“我学了一手。”   他手抚上裴仰小腿,隔着衣服轻揉,比上次有技巧了些。腿很长,白又劲瘦,揉着揉着突然想起这双腿缠上来的样子,鼻间酸胀,快速抬头。   裴仰:“?”   “我……”   盛燎狼狈地说,“好像流鼻血了。”   裴仰递过纸巾。   盛燎还在试图掩盖自己流鼻血的真相,“最近我免疫力差。”   不远处水管流入草坪,裴仰把人拉过去,掌心沾了些冷水,把他额头上拍了下。   盛燎愣愣看向他,刚止住的鼻血差点又下来,快速抬头。   ……裴仰嫌弃。   好半天,盛燎才整理好。   狼狈是狼狈点。   还是帅。   裴仰看着这张脸,又想起一件事。   他怎么总忽视盛燎的这张好皮囊?   乖崽到时候遗传自己的数理基因,再遗传盛燎的颜值……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事。   他嘴角上扬,又低了低头,压下心头的想法,再次抬头,眸里的那点浅淡笑意仍未褪去。   盛燎呆呆看着他,刚止了的鼻血又蠢蠢欲动,快速抬头。   裴仰:“你怎么免疫力变差了?”   盛燎怎么好说自己色欲熏心,脸不红心不跳点头:“嗯。”   裴仰想起医生说的可以跟他亲近些,靠近。   盛燎避开。   裴仰又凑近了些。   盛燎快速往后退。   “?”   不知好歹。 第22章 一个就行了,还想多子多……   这两天降温,傍晚下了冰雨。裴仰去市图书馆找《范畴论》的英文原著,被困在图书馆门口。旁边便利店亮着光,正要过去,被拽过胳膊,扭头第一眼就看到粉色封面的小说。   盛燎:“我借的书。”   裴仰:“……”   裴仰看了眼书名,《校草的狂野宝贝带球跑》。   盛燎:“你这是什么表情。”   裴仰不是很懂:“什么带球跑?”   盛燎:“带球跑文学都没看过吗?是说老婆怀孕了,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被发现,带球跑路。我最喜欢知道真相的部分了!又酸又爽。”   裴仰:“……”   你可真敢解释。   盛燎:“我已经看到快知道怀崽了。”   裴仰同情地看他。   盛燎:“借你看?”   裴仰婉拒。   盛燎没安利出去,遗憾地把书放好,拿出伞:“你分析一下我为什么带伞。”   裴仰:“为了在我面前显摆。”   盛燎把他拉到伞下,“为了不让你淋雨。”   “你不会计算雨天是否带伞么?淋雨损失×降雨概率-带伞成本×无雨概率。”   裴仰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反思自己,过了会儿,“42%,要带伞。”   盛燎忍笑。   什么书呆子。   盛燎把他拉近,肩膀轻靠在一起。旁边有人在等雨停,有人在打车,众多声音混着雨声,吵闹嘈杂。   灰蓝伞布上是手绘的彩色图案,在灰蒙天色里活泼热烈。图案是小猫钓鱼,鱼线很长,鱼饵却消失在伞沿,像在钓伞里的人。   这种天气容易让人感性。   裴仰被裹在安全中,心理防线降到最低,抬眼,对上盛燎英挺深邃的侧脸,眉目在雨中带着柔意,一切都那么具有哄骗性。   盛燎:“怎么了,很冷?”   裴仰摇头。   盛燎靠他近了些,“你把手揣口袋,揣我口袋也可以。”   裴仰抱着胳膊,没说话。   盛燎:“下不了多久——”   裴仰打断他的话,“如果我出事,你会……开心么?”   “你怎么会出事?”   盛燎伞又往那边轻移了些,“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多子——”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在雨声中变得很轻,“多子多福。”   话音刚落,裴仰就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一个就行了,还想多子多福。   ……   盛燎差点被捶吐血。   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他自以为刚才那句话还挺感人的,超越了个人情感,无私高尚。   盛燎把伞往他那边移。   裴仰:“不会打伞我来打。”   盛燎:“我更高一点。”   裴仰看着他。   盛燎:“不,你高,你是世界上最高的。”   ……裴仰捉着伞把,往他那边推了推。   最后还是盛燎揽着他肩膀把人拉到怀里:“之前晒了些牛肉干,你要不要吃?”   裴仰内心天人交战,不愿意吃他东西,最后还是为了宝宝妥协了,小声,“嗯。”   盛燎:“海参吃不吃?”   裴仰:“我得查一下。”   盛燎:“怎么变得这么金贵?”   他懂什么?   裴仰现在吃东西都会上网搜怀孕能不能吃。   盛燎:“牛肉干给你寄成辣的。”   裴仰吞了吞口水。   辣的就是最好吃。   以前真是没眼光。   盛燎把人送到家门口。   楼下草丛传来微弱的叫声,裴仰打开手电筒一看,是只小猫。巴掌大,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毛被雨淋湿,半贴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   盛燎撑着伞。   裴仰把猫抱在怀里,可能是察觉到暖意,怀里的小猫安静多了。   回到家给小猫擦干。   盛燎去附近超市买了牛奶,倒在塑料碗里。   小猫饿极,迫不及待地伸出粉红的舌头舔牛奶。   裴仰蹲在旁边,看得入神,手指摸了摸小猫的毛绒脑袋,抬眼,视线寻找盛燎。   盛燎在做猫窝,不知在哪儿拿的纸箱子,又找了旧衣物堆在一起。   小猫在简易窝里缩成团睡觉。   裴仰却睡不着。   上一次睡好还是盛燎在的时候。他又难以启齿,说不出这种让人陪着睡觉的傻话。   盛燎犹豫着睡床还是睡沙发。   裴仰:“你睡……”   盛燎:“我睡沙发。”   裴仰凶道:“怎么不睡外头。”   盛燎愣了一下,笑:“那我要睡床上。”   正主既然来了,裴仰把床上的“替身”都撤了,跟上次一样躺在里面。   过了会儿,被子稍微掀开了些,身边多了个人,带着明显高一些的体温。   盛燎礼貌保持距离,嗅到裴仰身上的气息。   明明用了相同的沐浴露,裴仰却好闻很多,带着冬日晨霜的凉意,又泛出一点冷质的香。   那点香是冷调疏远的,他心头却发了烫,忍不住想贴紧些,理智回笼,又撤回胳膊。   稳住。   不能被踹下去。   旁边的人却离他更近了。   他默默往后挪,那股香气直往毛孔里钻,想拿枕头档在他俩中间。   裴仰侧头,扫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盛燎判断了一下:“心情不好?”   淡色的唇抿着。   “是在担心猫?”   他宽解道,“没事,明天雨就停了,快点睡觉。”   裴仰抿紧唇,背对过他,突然往地上滚。   盛燎忙把人捞到怀里,胳膊圈紧柔韧腰肢,胸膛靠着他单薄发凉的背。怀里的人并没有排斥这个动作,不知是不是错觉,放松了很多。   他把被子往裴仰那边裹了裹,厚着脸皮抱紧,将那些“你是不是喜欢被我抱”之类不要脸的话憋在心里,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裴仰睡得很好,没有刻意缩成一团,梦里都是阳光暴晒后的甜香。   醒来时旁边的人还没醒,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脑袋直接贴在他侧脸,发尾软软蹭着他,差点把他闷得呼吸不畅。   虽然睡相乱七八糟,让人不敢恭维,但胜在脸好看和安静。   白天总是花里胡哨,轻浮躁动。   现在安静了下来,五官深邃英气,少年感褪去,初显出属于成年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墨眉挺鼻,嘴唇朱红。   嘴巴只用来呼吸多好。   不会吐出污言秽语,让人气得想揍他。   他扯扯盛燎头发。   盛燎还没睡醒,不愿意起,脑袋往下埋,头发糊了他一脸。   ……裴仰闭眼,揪了下乱糟糟的白毛。   盛燎醒了,睡意朦胧,愣了两秒,桃花眼里的星星率先醒来,好看闪烁了下,初醒声音带了些低哑:“早上好。”   裴仰懒懒应了声,注意到他敞着的衣领,扯过遮好。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微凉指腹触碰到锁骨,带来阵阵麻意。   盛燎大清早被麻得失去理智,兄弟随着心脏向他敬礼。   他俩靠得这么近,盛燎睡觉又不规矩,此时腿还搭在他身上,裴仰感觉得一清二楚,看过去。   他脸上还是昨晚那副“要贴贴”or“敢靠近杀了你”的表情。   盛燎心里一动,想起了乖乖缩在怀里的人,尝到甜头,这次不妨激进一些。   他撅嘴。   被一脚踹下床。   ……   裴仰洗漱完从卧室出来,听到阳台上的动静,走过去。   有只猫拿爪子拍窗,旁边又陆续出现了好几只,像是在帮着示威。   那只猫冲他叫了两声,又蹿地没影了,很快门口传来猫爪子扒拉门的声音。   盛燎在旁边看热闹:“可能把你当成偷猫贼了。”   “……”   昨晚的那只小猫正在四处乱蹿,裴仰捉不住。盛燎笑着单手捉住,准备了牛奶,蹲下喂它,过了会儿,开门。   喝饱了的小猫崽子冲过去。   大猫叼着小猫后脖颈,冲屋内喵喵叫了两声。   裴仰直觉是脏话:“……是在骂我么?”   盛燎:“没骂你。”   大猫叼着小猫崽骂骂咧咧走了。   裴仰:“那它在说什么。”   盛燎翻译:“它说,想要孩子不会自己生吗?抢别人孩子。”   “……”   还真能自己生。   现在是个好机会说清孩子的事。   他收拾着桌面,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把抽屉里的文件袋取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桌面弄乱。   盛燎买早餐回来,一眼看到这么乱的桌子,果然受不了地去整理,一边整理一边叨,“真的会有灵感么?”   他把草稿纸试题分类好,用不同颜色夹子夹起来,注意到开了口的文件袋,帮着封好,放在抽屉里。   整理完回头,裴仰出现在身后。   盛燎:“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裴仰:“刚才为什么不看?”   盛燎反应了一下,“文件袋么?”   “为什么要不经你同意看你东西,我虽然随便,但也没这么不知分寸。”   他拽着裴仰吃饭,“我买了包子。”   裴仰沉默吃东西。   这蠢货。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盛燎突然说:“其实你要有什么事,我希望我是前五个知道的——”   说着觉得太把自己当回事,改口,“前十个知道的,不过分吧。”   裴仰认识的人就那么点,又不爱说话。   裴仰:“知道了。” 第23章 你是说这个宝贝,还是这……   裴仰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图书馆墙上张贴着心理学讲座宣传报,在下午一点。   他过去听讲座,刚到门口,教授的声音传来,“你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吗?做人要诚实。”   裴仰:“……”   怕不是在点我。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   没多久,后背被戳了戳,回头。   盛燎正咬着海盐柠檬糖,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看他,嘴角勾出些弧度。   他转了下笔,快速坐到裴仰身边,压低声音:“你也是为了学分?”   裴仰:“哦。”   盛燎拿出笔记本,上头是荧光笔勾画的东西。   他做笔记就喜欢这样,各种彩色标签分类,贴纸多得吓人,花里胡哨,形式主义。   盛燎看了眼他不羁潦草的笔记,“你是我见过卷面最差的。”   狗爬字有重温的欲望吗?   裴仰:“你卷面倒美观漂亮,方便判卷老师勾画错误。”   教授互动的声音传来,“没有秘密?我不信。”   台下传来哄笑。   裴仰:“……”   教授声音仍在继续:“有时候刻意瞒着一件事并无恶意,只是我们需要勇气,迈出那一步就会发现很简单。”   “有的人是悲观主义者,提前会预想不好的结果。有人是没安全感的回避型人格……”   “其实每个人都有秘密,大家有没有过暗恋的人……”   台下又是笑声。   裴仰被误打误撞戳中心事,满脑子都是他崽的事,看了眼旁边。没想到盛燎比他还不自在。   “?”   结束后,他俩各怀心事,都没说话。   空气有些怪异。   说不清的尴尬在他俩中间流淌。   “这么紧张?”   最后还是盛燎打破尴尬,扬扬唇,轻松地打趣,“怎么,有秘密?”   “没有。”   裴仰抬睫,反问,“你有?”   盛燎:“我也没有。”   他俩都没说话,同时深呼吸,又都做贼心虚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移开视线。   他俩走在路上,旁边路过的人在吃炸鸡。   盛燎快速侧头,缓了缓喉间突如其来的油腥味。   裴仰心虚,戳了下肚子。   盛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你最近怎么动不动戳肚子?”   ……裴仰移开手,转移话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盛燎:“想喝奶茶,情侣第二杯半价的那种。”   裴仰冷漠脸:“难受着吧。”   奶茶店,店员正在清理工作台,抬头,窗口站着一惊艳的冷俊帅哥,白得像冰雕雪刻的。   裴仰垂眸,看广告牌上的描述:“情侣套餐。”   他抬睫,补充了句,“要最难喝的那种。”   他把两杯都丢给盛燎,自己去研究所兼职。   盛燎愣了愣,捧着两杯“情侣套餐”反应了会儿,嘴角上扬。   别说反胃了,就是吐傻也可以。   裴仰现在坐久腰已经酸痛了,想起一件事,问医生:[为什么我一点儿早孕反应都没有]   医生:[可能是孩子怕被抛弃,所以刻意降低了存在感]   裴仰脸都白了。   医生:[开玩笑的,现在还没有意识。]   医生:[个人体质问题,别担心]   裴仰手放在腹部。   别怕,不会不要你。   如果到时候手术台上自己出现意外,某个写字好看的人应该能帮上忙,他练得那么好看的签名算是派上了用场。   他打开聊天框,盛燎那边显示正在输入,随后一条消息发过来:[明早吃什么]   裴仰:[明早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盛燎期待起来。   他大清早就起了,专门洗头发吹干,拨弄了两下,很好,谁看了不说是从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臭美完就骑着他那经过改造拉风的CVO机车去找人。   ……   裴仰在楼下等,手里攥着报告单,单薄身影和清晨凉雾融在一起。   盛燎刚才给他发了消息:[十分钟后到]   他看了眼时间,整颗心都提起。   其实无论盛燎是嘲讽还是不悦,惊恐还是质疑,他都可以接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之视为一场博弈后,自在多了。   他垂眸,指腹无意识摩挲报告单。   不远处传来动静。   他回神,那点无意流露出来的脆弱转瞬即逝,空气结了层冰,密实把躯壳保护起来,完美理智,无懈可击。   盛燎摘了头盔,冲过来,那股热情要把清晨点亮,带着无知无畏的笑意:“嗨,宝贝!”   裴仰掀睫,眸里冷漠并未消解,“你是说这个宝贝。”   他手往下移到腹部,“还是这个宝贝?” 第24章 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   空气很安静, 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盛燎一行行扫过去,从检查项目到结尾妊娠确认结果。   裴仰知道, 无声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不等这人说话, 率先占主导权, 开门见山:“通知你一下, 我怀孕了。”   语气跟宣读学术报告一样平淡无波。   “当然只是通知你一声, 保证你基本知情权。”   他手指移到袖间褶皱, “其余跟你没关系。”   盛燎抬头。   裴仰神色平淡:“我就说这些, 你可以离开了。”   仿佛这只是自己心情好施舍给他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消息。   两秒后, 盛燎,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告知跟我没有关系?”   裴仰:“因为我觉得你不适合做一个父亲。”   盛燎眸色淡下来, 覆在报告上的手指微动。   裴仰知道是自己联想出来的错觉,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波动。当然自己更不会。   裴仰转身上楼,关门时,跟上来的人手掌按在门板上。   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盛燎注视他的脸,虽然知道问出这话是自取其辱, 嘴唇还是动了动,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适合做父亲。   裴仰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因为你恶劣纨绔, 自由散漫,轻浮自大, 幼稚, 当不了一个父亲。”   空气安静了几秒。   却让人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盛燎注视着他,终于笑,“你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按在门板上的那双手稍微用力——   盛燎挤了进来, 及时收力,手下意识护在他身后。   裴仰往后退了半步。   门关住。   他俩的呼吸绕在玄关那点空间里。   盛燎慢慢道,“我确实恶劣自大,没担当。那我是不是该做一些符合定位的事?”   裴仰察觉到危险,手遮住腹部。   这人惯会做小伏低,花言巧语,他这些天被自由散漫的表象蒙骗了,差点忘了这人恶劣本性,忘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他一直觉得面前的人还是那个嬉笑随意的少年,忘了那晚声音低沉沙哑的也是他。   裴仰往后退。   “跟我没关系?”   那张总是挂满顽劣笑意的脸上表情很淡,语气缓慢,“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孩子打招呼,顺便提醒你,孩子是怎么来的,跟我有没有关系。”   裴仰脚跟往后,却不知没了退路,身后就是沙发,差点没站稳,鼻尖蹭到带着檀香的怀里。   盛燎按着他坐在沙发上,屈膝半跪在旁边,手指从肩膀移到胳膊,一寸寸往下感受。   后脊背还是单薄……他之前有漂亮的腹肌,夏天打拳时衣服下是利落马甲线和劲瘦的腰肢。   这些都消失了。   原来是多了个孩子。   可笑他曾离真相这么近却以玩笑视之,不曾给他一丝安全感。   这些天他就是这么带着孩子……自己琢磨问题,自己一个人承担,自己面对怀孕的事。   他瘦得很,嘴唇都淡得毫无血色,怎么能怀孕?风险大不大……   裴仰忍着酥麻,“你想干什么?”   盛燎:“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一遍。”   裴仰:“混账。”   盛燎笑:“混账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他半跪着,位置更低是示弱的姿态,嘴里却恶劣讨嫌。一只手在背部,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将裴仰卡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无处可逃。   炙热温度在身上游走,带来颤意。裴仰动了动,脑里闪过那晚的片段和细碎的梦,后背发烫。   如果他理智些,就会察觉到这人动作的小心翼翼和轻柔,还有近处砰砰的心跳,眸里的试探和臣服。   但他注意力在肌肤酥麻上,只觉得这混账竟然——   竟然这个时候想与他做那种事!   裴仰立刻说,“不能,不能做。”   盛燎明显愣了下,随后嘴角勾了勾,“为什么。”   裴仰:“前三个月不可以。”   盛燎笑意愈甚,“我会在乎么?”   裴仰忙按住他的手。   盛燎说,“我有分寸,不会伤到孩子。”   裴仰手指颤了颤:“如果你生气,我们可以打一架,各凭本事。”   盛燎手指勾去他耳边碎发,刮了下莹润耳垂,“可是我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裴仰死死抵着近处的胸膛,耳垂有了红色,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月还不稳定。”   盛燎无奈地看他,捏了下小腿。   裴仰轻抖一下,快速说:“那你在……外头打招呼。”   他手仍抵在他俩中间,“不要进去。”   盛燎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轻揉小腿,不知道这里会不会酸,嘴上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裴仰:“你有时候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是么?”   盛燎靠近了些,嗅到发间的气息,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整颗心发软。   裴仰试图跟他讲道理:“如果你想,可以有很多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我纠缠?”   盛燎手上动作顿了下,“你说为什么。”   他低头,半晌,声音很轻地从唇间传来,“裴仰,你说为什么。”   裴仰愣了下,想看他的表情,或从眼神中看出一点儿端倪,但什么都看不到。   盛燎抬头,嘴角还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笑,“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我性格恶劣了。”   裴仰:“……”   裴仰怕他发疯,快速说,“是你的孩子,跟你有关系。”   盛燎停住,像是没反应过来。   裴仰继续说,“你要负一半责任。”   盛燎嘴角弯了弯。   “你要让混蛋负责?”   他圈着裴仰,下巴抵在发间,语气轻了很多,“对小混蛋负责?”   裴仰:“?”   裴仰:“不要乱叫。”   盛燎改口,”小聪明蛋,跟你一样聪明。   裴仰挪了挪身体,“你先松开。”   盛燎抱紧,低声道:“对不起。”   “其实我愧疚……又心疼。”   裴仰卡住。   大家不是在吵架?   怎么突然搞这一套。   盛燎手指在他发间轻蹭:“这两个月难受么?你这么讨厌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空气又静了许久。   裴仰撇嘴:“你确实该说对不起。”   盛燎:“但这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裴仰护住腹部。   盛燎表态:“不会跟你抢,是你的。”   “我是说,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裴仰:“?”   裴仰:“为什么。”   盛燎叹气:“因为有人太笨了,影响下代智商。”   裴仰:“你倒有自知之明。”   盛燎商量:“我能不能摸一下宝宝?”   裴仰护得很紧,“不能。”   盛燎伸出小拇指,“接触面积就这么点。”   裴仰拒绝。   盛燎:“你听说过妊娠伴随综合征吗?”   裴仰心虚。   他确实早就猜到了盛燎的症状,但没告诉他,害他抓瞎难受了那么久。   盛燎:“我现在头晕,有点难受。”   “那你闭眼。”   裴仰犹豫了一下,小气道,“小拇指给我。”   盛燎闭眼。   裴仰拉着他的手指放在……膝盖上。   盛燎屏着呼吸,动作很轻,认真感觉着指腹跟宝宝那点儿仅有的接触面,嘴角慢慢上扬:“好乖,像你。”   裴仰毫无心理负担,“我宝宝当然像我。”   他松手盛燎的手,“事情说清了,是不是该走了?”   盛燎皱眉,冲去洗手间。   裴仰再怎么薄情寡义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看在宝宝的面子上,给他泡了杯柠檬水。   盛燎虚弱地赖在沙发上看宝宝的未出厂说明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裴仰收拾好东西,提醒:“我要出门了。”   “好,早点回来。”   盛燎对着那几张记载他崽儿详细数据的纸研究,在手机上搜专业名词。   他有些庆幸孕反的是自己。   不敢想象裴仰头晕呕吐会难受成什么样,他本来就晕车,再经历那种成天的晕车感觉……   裴仰拿他没办法,警告:“别进我房间。”   “还有,在我回来前最好离开。”   盛燎:“你都那么讨厌我了,我还巴巴贴着你献殷勤,我被骂有瘾?”   裴仰:“你最好没有。”   “……”   还好晚上回来讨厌的家伙已经离开了。   他打开灯,差点以为在走红毯。   家里焕然一新,厚地毯从门口蔓延到窗边,桌柜边角也被裹了层海绵。   “?”   桌上有张小纸条:   [厨房给你温了东西]   裴仰去厨房,看到多出来的紫砂锅,眉头皱了皱,打开盖子,玉米排骨汤的香气飘出来。   这段时间心头压着事情,如今说开,长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么简单……   所谓“惊恐骇人听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那人甚至没质问自己怎么能生孩子,没有把当成猎奇的事情,没有好奇他身体是什么奇怪构造,没有当场拉着他去医院对账踩踏他的自尊。   他从来不怕跟盛燎对峙,他怕的是……被捏着把柄嘲讽。   他严加防守了那么久,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就这么轻飘飘,轻而易举地被瓦解了。   他低头,慢慢喝着汤,又盛了几块山药和胡萝卜。   ……就是盛燎这人脑回路让人摸不清,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行动。   盛燎每天查岗:[吃饭了吗?]   裴仰:[管我]   盛燎:[我不是想管你,别饿着我宝宝]   盛燎:[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裴仰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孩子]   盛燎:[但是你要照顾我]   裴仰:[?]   盛燎:[我头晕加重,胃口更差了,清晨吐得难受。你忍心袖手旁观?]   裴仰:[……]   盛燎:[下次见面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宝宝]   裴仰拒绝。   虽然大家有个孩子,但关系还不是很好,并不是那种能随便摸肚子的关系。   裴仰希望他孕反赶紧结束不要再烦人,研读妊娠伴随相关论文,但这方面的研究实在太少,基本的解决方案都是要跟对方亲密些。   他在网上发帖:   [怎么缓解攻在孕期的不良反应?]   很快有人回复:   1l:a的筑巢行为?   2l:太没安全感了,是不是需要信息素安抚?   裴仰:“?”   什么。   3l:你要黏着他。   4l:是孕早期还是?   5l:建议有宝宝的情况下克制点,不要做那种事。   6l:从抚摸开始,拉近两人距离,让他有安全感。   7l:可以舔舔他喉结   8l:建议含着   9l:让他摸摸孕肚   裴仰回复:[摸孕肚不可以]   这是他的禁忌,自己都不会碰。   10l:那让他摸摸你的其它地方。   ……   裴仰认真看着这些缓解方法。   晚上裴仰整理资料,突然想吃重口味的,馋虫在肚子里钻来钻去。   盛燎打电话查岗:“睡了没?”   裴仰:“肚子疼。”   “马上过来。”   盛燎穿衣服往外走,“是哪种疼——”   裴仰:“从胃里延伸过来的疼,像是有馋虫在钻……你过来带份肥牛酸辣粉。”   电话那边传来压着笑的声音,“少放着辣?”   裴仰:“微辣就好。”   他在灯下算数据,被卡住,拿笔挠了下脑袋,放空思考了很久,接着低头,又流畅地算下去。   分针转了半圈,手机响起,他接通。   低沉声音经过电流有些失真,在极静的夜里低哑好听:“还疼不疼?药来了。”   裴仰打开门。   心心念念的东西出现他面前。   盛燎笑,袖角裹着夜里的凉意,“开饭了。”   他径直走到屋内,注意到灯下的草稿,“学到这么晚?”   裴仰点头。   盛燎把东西放在桌上,感叹:“我们小小仰到时候该有多聪明?”   裴仰:“那肯定。”   酸辣粉还是热的,加了很多配料,上头的煎蛋凤爪快要冒出尖。   盛燎倒了杯热水放旁边。   裴仰:“你不吃么?”   “我看你吃,”盛燎逗他,“吃得赏心悦目点。”   裴仰瞪了他一眼。   他以为这人是开玩笑,过了会儿抬头,没想到真目不转睛看他,腮帮子轻微动了动,把东西咽下去,回想刚才吃相有没有很不文雅。   他吃完饭,“饱了。”   为了让盛燎放心,补充,“你宝宝也饱了。”   盛燎把垃圾收拾好,看他一直站在那儿,”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随便坐。”   裴仰:“……”   盛燎邀请:“这么晚了,你要不要留下,不嫌弃的话跟我挤一起。”   裴仰:“……”   裴仰:“不嫌弃。”   盛燎递过热水:“那边有一次性杯子,渴了自己倒水,我去铺床。”   他大摇大摆去卧室。   裴仰无语,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盛燎推开卧室门,愣了下。   眼前是堆了一圈东西的床铺,中间形成很有安全感的凹陷,枕头旁是自己那件不要的外套。   小面瘫表面上游刃有余,毫不在意,就会气人,背地里很没安全感地布置了一个小窝。   裴仰快步过去,耳垂有些红,脸还是冷静的,仿佛做那种事的不是他。   盛燎:“你——”   裴仰握拳。   如果这人敢嘲笑,就把他踹出去。   盛燎笑:“你怎么这么好。”   “?”   裴仰不解地看他。   盛燎:“你是为了宝宝才不睡地铺吧,怎么这么负责任。”   他把那些抱枕放好,“裴仰,我有时候猜不透你的想法。”   “之前我误打误撞搜到过,想过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会怎么做,但我做不到你这么镇定,也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这么大的事。”   裴仰扭过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诡计多端。   裴仰小声说:“我那天那么说你,你生气吗?”   盛燎故意问:“说我什么?”   裴仰:“……”   盛燎好笑:“不生气,你说的很对,我原本就是那种人,大家眼里的我不就是这样吗?”   裴仰哑言。   不是,那天在说气话。   这人其实优点很多——   盛燎:“如果你自责的话,可以让我摸宝宝。”   ……裴仰那点儿自责立刻消失了。   裴仰靠在床头看书,带科普性质的连环画《宇宙是大甜甜圈》。   盛燎在心里吐槽他哪里找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看着像上世纪出版的,表面上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裴仰给旁边的人讲那些专业名词。   盛燎突然说:“你脑袋是自己睡这么圆的?”   “?”   盛燎:“我们到时候给宝宝睡个圆头。”   裴仰:“圆头更好?”   盛燎:“会好看些,圆滚滚的,多可爱。”   裴仰被可爱到了,凤眼睁圆了些。   于是从宇宙形态,拓扑学,黑洞的坍缩,聊到了宝宝的圆头。   裴仰:“但我不会睡圆头。”   盛燎:“交给我。”   裴仰把自己的微积分世界丢到一旁,盯着他,让他讲圆头怎么睡。   盛燎扯了一通,哄着,“好了,睡觉。”   裴仰意犹未尽地闭眼。   他俩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中间隔了些间隙,裴仰心心念念的怀抱没了,盯着他。   “嗯?”   盛燎手掌在他眼皮上轻挥下来,“睡觉。”   盛燎:“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是觉得我好看?”   裴仰:“丑。”   盛燎:“那你还看。”   裴仰:“你怎么不睡沙发。”   盛燎勾唇:“沙发哪有床舒服?”   裴仰说不出那种不知羞耻要抱的话,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后背被明显高一些的体温包裹。   盛燎声音很低:“是要抱吗?”   裴仰不说话。   盛燎好笑:“想要为什么不说?”   裴仰:“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可以跟我提出任何要求,不要憋在心里。”   盛燎圈着他,哄小孩般拍了拍,“不舒服了喊我,我一直在。”   裴仰半晌才说:“随你。”   这是盛燎知道他怀孕后第一次躺在一起,罕见地没逗他,看着旁边安静的人。   这么单薄,肚子里却孕育了一个生命。   这几个月是孕期还算舒服的几个月。后期腹部负担会重,希望到时候时间快些,别让他受那么多苦。   他抱着单薄的身躯,突然想起孩子是怎么来的,连带着那晚的记忆一同涌来。   裴仰察觉到旁边过高的体温,“你晚上也会难受?”   盛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嗯。”   裴仰想了想从网上学到的“缓解孕反策略”,试着关心他,抬手,探了下他额温。   盛燎愣住,不敢动。   裴仰皱眉:“这么烫?”   原以为妊娠伴随只会食欲不好,没想到还有体温升高的症状。   他想着热心网友的建议,“从抚摸开始”,摸了摸这人侧脸,手往下移到锁骨,指腹又贴到凸起的喉结。   喉结滚动了一下。   盛燎捉住他手腕,声音哑了些,“别碰。”   看样子更严重了,似乎只是抚摸起不到效果。   裴仰想了想,凑近,犹豫着要不要嘴唇碰他喉结。   这种距离太过唐突,但是治病要紧。   盛燎只感觉清淡的气息贴近,停留在脖间,比体温凉很多的气息萦绕过来,带来酥麻痒意。   他像是在置身火烤之中,来了阵风,浑身燥热缓解了些,很快火势被扇得更大,陷入更痛苦的灼热。   裴仰终于下定决心,嘴唇贴过去,碰了个空,不解地看他。   他瞳眸浅淡,一心想着帮这坏东西缓解不适,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悸动和暧昧,冷淡气质中夹杂着不自知的欲。   盛燎鼻间一热,快速抬头。   “?”   裴仰捏他下巴,想看他怎么了。   鼻间本压下去的酸胀又涌了上来,盛燎快速捂着鼻子,狼狈冲到洗手间,冷水给自己降温。   事情好像更棘手了。   裴仰没头绪,更新昨天的帖子:[他症状更严重了,昨晚流鼻血]   32l:[可能是上火了]   33l:[妊娠反应就是容易上火,这样吧,不然带他泡温泉,降降温]   34l:[楼上你真是天才]   35l:[或者他感觉热时,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降温]   36l:[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有才华]   ……   裴仰搜附近的温泉,刚好有家关键词是[疗愈·养生·情|趣],完美符合要求,简直是为盛燎量身打造。   裴仰邀请:“要不要去泡温泉?”   盛燎:“你想去?”   裴仰点头。   盛燎:“求我啊,求我我就陪你去。”   “……”   还是让他难受着吧。   嘴欠归嘴欠,他还是陪裴仰去泡温泉,只是没去那家,选了山上高档清净些的。   山间庄园雅致,一少年看到裴仰就冲过来,扯着嗓子喊:“小仰!!”   他猛地重扑过来,“你怎么来了,好想你。”   还没沾边就被挡住。   盛燎微笑:“来,抱我。”   也可以。   夏琢玉张手抱他哥。   裴仰拿传单隔在他俩之间,“抱来抱去,不热?”   夏琢玉是盛燎表弟,从小跟他俩认识,知道这两人不对付,见面必掐架。没想到这次竟然一起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想把他家温泉馆拆了。   盛燎订vip包间。   前台查询空房,问:“双人的可以吗?”   不等盛燎回答,夏琢玉就激动道,“不可以!”   他实名制反对!!!   不能把这两人关在一起!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俩在草垛里打架把人家棚子都拆了!   开个双人包房不敢想象战况有多激烈!!   裴仰:“可以。”   夏琢玉震惊地看向他。   裴仰一脸平静。   双人间正合他意,可以近距离观察盛燎在泉水里的情况,看会不会好些。   盛燎指尖捉着卡,勾唇,也说,“可以。”   “不可以!”   夏琢玉在后头惨叫,求他们悠着点。   他俩同时捂住耳朵。   温泉房设计雅致大方,颇具古韵。裴仰在更衣室换了温泉服,一过去就感觉到热。   不过对他来说正好。   他体温低,怕冷喜热,下了水,身躯被水蒸气舒适包裹,冷白的脸颊也泛了红。   池水刚到肩膀,雾气中的锁骨白净精致。空气飘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甜淡熏香,裴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服地闭上眼睛。   盛燎也换了衣服过来,在水池另一边。   雾气绕在他俩中间,迷糊了彼此视线。盛燎声音传来,“不能泡太久,半小时内。”   可能是看不清脸,裴仰突然觉得他声音……挺好听,应了一声。   他头脑放空,只顾着自己享受,差点忘了正事。可是盛燎离他那么远,他想帮也有心无力。   盛燎正泡着温泉,周边水面晃荡了下,涟漪一圈圈晕开。氤氲水汽中,看到张白净的脸。   “怎么过来了?”   盛燎给他按摩肩颈。   裴仰应了声,跟他一起靠在带着暖意的石头上,舒服得不想说话,肩膀动了动。   盛燎:“力度太重了?”   说着力度轻了些。   明明是自己帮助他,反倒变成享受的那个。裴仰不愿欠他人情:“你难受吗?”   盛燎反应了一下,应该在问孕反的事,说重了怕翻车,说轻又怕这人不理他,“有一点点晕,可以忽略不计。”   裴仰感觉到他身上过高的体温:“你很热?”   盛燎:“是,有一点——”   水面轻晃了声,裴仰抱住他。   攻略不是说了么?可以拿自己体温给他降温。   他对盛燎真的仁至义尽,可以说是非常负责任了,把私人恩怨抛在一边。   温泉服就薄薄一层布料,被水沾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的身体。虽说没有赤.相贴,但也差不多。   盛燎感觉到微凉的体温,带着这人特有的清淡气息,喉间一紧,气血下涌。   裴仰只感觉他更烫了,虽然在水里,但像烧红的烙铁一般,以为症状加重,挨得更近些。   其实他自己挺舒服的,他不怕热,盛燎的温度对他来说就像个暖手小火炉。   温泉上空是雾气,能见度低。盛燎不敢看他,眼睛看不到,嗅觉触觉却更灵敏了。   理智知道应该分开距离,可又……舍不得,自虐般任由裴仰贴着自己。   这人修长清瘦,四肢覆着薄薄一层肌肉,五官冷淡,表情也不多,给人的感觉算不上柔软,盛燎却感觉他又乖又软,想咬一口。   裴仰:“有没有感觉好些?”   他冷白脸颊熏得泛粉,浅淡瞳孔清冷干净。   仿佛在讨论什么数学难题,没有任何囗囗。   盛燎压下心头的躁动,滚结滚了下,“好多了。”   裴仰也感觉他好多了,就是声音有些哑。   “那个。”   盛燎怕他再来,实在遭不住,“半小时要到了。”   裴仰不愿出去,刚才只顾着助人为乐,自己还没享受,不悦地看他,恩将仇报。   盛燎好笑,抱起他,让他坐在岸边,扯过岸边架子上的浴巾给人披好,怕他再下水乱来,索性把脚擦干。   裴仰脚偏瘦,白嫩又细,被水汽熏得淡粉。   手指使坏在白净脚心勾了下。   裴仰激灵了下,抬脚蹬他,直接踹脸,柔嫩的脚心踹到鼻梁,脚心嫩肉被往里抵了些。   他也没想到盛燎没躲,快速收回脚,脚趾局促动了下,忍着那股莫名的酥麻。   他瞪过去,正想凶着质问为什么挠他。旁边的人突然抬头,冲到更衣室。   ……   裴仰在隔壁更衣室换衣服。   隔壁的人敲了下墙:“裴仰。”   裴仰:“嗯。”   那边的人又说,“裴仰……”   “?”   裴仰也敲了下墙,“还好么。”   盛燎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身.下。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不好了。   直到换了衣服,还没下去。   裴仰在外头问:“要不要一起出去?”   盛燎好半天才出来,裴仰没察觉哪里不对,“走吧。”   盛燎:“我现在……恐怕出不去。”   裴仰不解,视线无意往下,看到明显支起的帐篷,耳垂一烫,快速往外走。   夏琢玉在门口鬼鬼祟祟听里头的动静。   怎么这么安静?   奇怪。   也没有东西砰砰的声音。   他耳朵趴在墙上,听有没有打起来。   门帘突然被掀开,夏琢玉快速站好。   裴仰面无表情快步往前走,气冲冲,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侧脸有些红,应该是打架时磕碰出来的。   盛燎紧跟其后出来。   鼻梁受伤了,一看就是战况激烈,被打得流鼻血了。   夏琢玉惊恐张大嘴巴,怎么就这样了。   今晚绝对不能安排这两人房间挨在一起!   他做东,留两个朋友住下来。一个一号房,一个三号房,他住在中间当和平使者。   裴仰抱着枕头盯天花板,睡不着。   盛燎在微信上给他卖乖:   [你不理我了?]   [你真不理我啊]   [那不是很正常嘛]   [我会注意的]   裴仰不悦。   嘴上说着抱歉,都不知道过来陪自己睡觉。   他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又想起一扫而过的帐篷,拿枕头蒙住脑袋。   夏琢玉半夜出门,看到门口游荡的盛燎,惊讶,“哥,你大半夜做什么。”   盛燎站在走廊边的窗口,看向窗外,“看月亮。”   夏琢玉没想到他哥还有这闲情逸致,伸着懒腰回房。等他关好门,盛燎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移到旁边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开着一条缝。   有人给他留门了。   他嘴角往上,闪进房间,把门关好。   床上的人转身背对他。   盛燎自顾自钻被窝,笑问,“给我留的门?”   “忘记关了。”   裴仰冷淡的声音传来,“大晚上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陪你睡觉了。   盛燎怕他认床,又怕他做梦,怕他抱着东西失眠睡不着。   盛燎:“我们谈谈宝宝。”   果然,裴仰停顿了两秒,转身面对他。   盛燎:“还记得我那个胎梦么?梦到宝宝从荷花瓣里冒出来,说明出淤泥而——”   裴仰:“不染。”   盛燎:“层林尽染。”   “…………”   裴仰不悦:“不要乱说。”   盛燎:“好好,像你,跟你一样乖。”   裴仰倒觉得长得像盛燎更好些。   自己五官太淡了。   盛燎不一样,浓烈肆意,典型的浓颜帅哥。   他终于找到人说自己这些天的展望:“宝宝到时候遗传我在理科方面的优势,再结合你的文史优势,文理双全。”   盛燎开玩笑,“如果遗传错了,那就是文理俱废。”   裴仰不悦看他。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盛燎改口,“好,文理双全,真的好会遗传的乖崽。”   盛燎低声问:“你会疼吗?”   裴仰无语:“有没有常识。”   盛燎:“可我总感觉你会难受。”   裴仰:“……”   大惊小怪。   盛燎躺在旁边,跟他讲了会儿宝宝好话,哄他睡觉。   裴仰半睡半醒,无意识往旁边蹭,感觉到舒服暖和的气息,整个人放松下来,沉沉入睡。   盛燎往后避开。   裴仰蹙眉,缩到他怀里。   盛燎手顿时不知怎么放,手指屈了屈,摸了下裴仰鼻尖。往下移,虚虚落在唇上空,感觉到温热的呼吸。   衣角突然被拽了一下。   他以为被发现了,快速移开手,闭眼装睡。过了会儿,睁眼。   怀里的人没醒,只是又往他这边靠了靠,将那截衣角攥得更紧些。   盛燎低头,鼻尖蹭到发梢。   发丝柔软,和表现出来的冷淡不同。   那张淡色薄唇张了张,喃喃说了两个字。   盛燎贴近,听到他说,“害怕……”   “不怕。”   盛燎哄着,胳膊环过去,哄小孩般轻拍了拍。   裴仰快要坠入悬崖,没掉下去,又觉得委屈,说,“好饿。”   盛燎轻声说,“醒来吃东西。”   我们养胖点。   裴仰:“丑八怪。”   “……”   好的,这句在说我。   他搂着轻拍了会儿。   怀里的人安稳了下来,没多久,呼吸沉沉。   ……   裴仰被陪着睡得很好,虽然这人睡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盛燎腿搭在他身上,胳膊圈得很紧,每一处都相贴,比他自己做的护栏好无数倍。   毛茸大脑袋低垂蹭着他脸颊。   他抬手,一揪。   盛燎手轻拍了下他的背,迷迷糊糊说:“我在。”   ……裴仰被挤得难受,拍他脑袋。   盛燎被吵醒,长的睫毛动了动,脑袋还下意识蹭了下他,哑声说:“早。”   裴仰手插.入他发间,让他和自己分开距离,骂道:“不知检点。”   盛燎好笑,“怎么还翻脸不认人?”   裴仰是真睡饱了,不肯搭话,骨头都是酥的,身体陷入软绵床铺中。   盛燎跟他商量,“让我摸一下宝宝。”   裴仰摇头。   盛燎:“就停留0.01秒。”   裴仰手抵住靠近的脑袋。   “小仰!”   外头传来敲门声,表弟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我进来了哦。”   他端着早餐过来,敲了两下门,没动静,推开一看,竟然没锁,裴仰正靠在床头看书。   “给你送早餐来了。”   他一直对裴仰很热情,端着热好的早餐奶,一个鸡蛋三明治,还有几颗樱桃蓝莓。   裴仰:“谢谢,放在床头就行。”   夏琢玉乐,“你在看什么啊。”   裴仰让他看了眼封面。   《存在与虚无》。   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挺虚无的,希望这位热心的小伙伴送完早餐快点走。   夏琢玉第一次看到刚起来的裴仰,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还挺不好意思,“你今天出去晒晒太阳,记得吃饭。”   裴仰身形挺拔,平日站着比他还高一些,如今在厚而软绵的被子包裹中,竟然显得单薄。   他一清早就想着怎么玩,四处聒噪着吵人。   没想到裴仰竟然清早就在看书,有些汗颜。   裴仰好像总是冷淡矜持,不会有什么情绪,比他们成熟很多。他最佩服这一点,很长一段时间内把裴仰当成榜样,“你有没有见我哥?”   裴仰咽下嘴边的“可能死了”,指腹翻了页书,“没看到。”   夏琢玉:“那他可能是大清早跑步去了,我昨晚还碰到他在走廊上看月亮呢。”   裴仰:“……”   夏琢玉:“大家都好自律。刚才没看到他,其实早餐也有他的,我先送给你。”   他想了想,劝道,“你也别讨厌他了,我比谁都希望你俩关系好。”   裴仰眉头皱了下。   夏琢玉知道自己话多,管得宽了,“那你吃东西。”   裴仰覆在书页上的手指动了动,只看到夏琢玉嘴巴在动,应该在说话。   不过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关心被子里那张嘴。 第25章 他神圣又性感,勾人不自……   那蠢货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呼吸喷洒在自己腹部,带来烫意,他脑里浮现那张嘴唇的样子, 精致好看……   盛燎终于离心心念念的腹部这么近, 鼻梁小幅度蹭了蹭, 算是跟腹中宝宝打招呼。   腹肌确实没了, 多了软肉。   小小的胚胎就包裹在里头。   他心里发烫, 酸涩又欣喜。   裴仰……   裴仰真的很香。   他喉结动了动。   裴仰手猛地抓住床单, 又松开。   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夏琢玉笑着说:“我也需要你辅导数学, 晚上把题目发给你。”   裴仰:“嗯。”   夏琢玉恨不得扑过去:“小仰你真的太好了。”   裴仰冷静地看着他俩之间的距离, 好在夏琢玉没有真扑过来。   “你记得好好吃早餐哦。”   夏琢玉又寒暄了几句:“那我走啦。”   裴仰:“好。”   房间门被关上。   裴仰长松口气, 胸膛起伏,剧烈呼吸着, 垂眸看到被子里的鼓起,顿觉羞耻。   他伸手拽那狗东西,想抓他头发,手指插.入他发间,感觉到熟悉的触感, 顿了顿, 仿佛薅他头发这一幕在哪儿发生过。   愣神的功夫, 毛绒大脑袋从被窝冒出来, 语气无辜:“闷死我了。”   裴仰揍他。   盛燎握他手腕,“怎么又动手。”   裴仰:“你刚才在干什么。”   盛燎装傻, “什么什么。”   还不承认。   裴仰:“你用牙齿解我衣服?”   盛燎:“我无聊, 就玩呗。”   裴仰:“还用鼻梁蹭我肚子。”   盛燎:“跟宝宝打招呼。”   他狡辩,“挨这么近,难免会蹭到。”   “再说蹭一下怎么了。”   盛燎察觉到什么, 嘴角勾了勾,“裴仰你起反应了。”   裴仰白的脸颊覆上红色。   “你也会晨.勃。”   他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认真发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清醒状态下出现这种症状会不会骂自己,强行让自己消下去?”   裴仰握拳。   盛燎又夸了两句真大,血气方刚之类的话,被恼羞成怒的人闷在枕头里,给了两拳。   盛燎主动道歉,检讨自己,“我错了,快闷死了。”   “本来就闷了几分钟,又来……”   裴仰踹他,又去摸床头的铜器摆件。   盛燎直接跪在床头,“对不起。”   裴仰攥了攥摆件,拿枕头砸了他两下。   *   夏琢玉心情很好地在外头晃,碰到跑步回来的盛燎,冲过去打招呼,“哥!”   夏琢玉问,“哥你去哪儿了?我刚去你房间都没看到你,吃早餐了么?”   盛燎:“大清早去别人房间,什么破毛病。姑母怎么教你的?”   夏琢玉老实挨训,垂头,“知道了。”   盛燎冷静跟他聊了聊边界感的问题。   ……也不知道一个晚上爬床早上钻被窝的人怎么有脸聊这个话题。   裴仰刚上论坛就有人催:[怎么样了,泡温泉了吗?]   [楼主人呢?]   [后续后续,等后续]   ……   裴仰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呕吐,胃口也好了些:[效果不错,他好了很多]   裴仰:[但我希望效果更显著一点儿]   估摸再强化一疗程就可以麻溜滚蛋了。   他起身倒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好几层楼都被吞了,不知道发了什么内容,视线往下,注意到一个层主说的:[别听他们瞎说,不需要做那些]   [他们太十八尽了,你听我的]   [你只需要穿他的衣服当睡衣,这样他穿衣服时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就没那么不适了]   这个建议是目前为止最靠谱的。   裴仰觉得有道理,想着怎么落实。   这几天,裴仰醒来就有早餐吃,“你不用这样,不想欠你什么。”   盛燎:“来,吐出来。”   裴仰快速把剩下的塞嘴里。   盛燎捏他腮帮子。   裴仰吃饱喝足不认人,正色说:“大家现在是互不相欠的状态,不要想道德绑架我。”   盛燎:“晚上想吃什么。”   裴仰:“晚上不想吃东西。”   盛燎喝着柠檬水,“那你打算怎么照顾我?有写策划书吗?”   裴仰冷漠脸:“会给你情感上的支持。”   盛燎:“我想搬过来。”   裴仰:“别,我这地方可放不下大佛。”   但是大少爷迷恋寒窑,每天都缠着要过来。他给裴仰买了一堆宽松舒适的冬装,一排全摆在衣柜里,还夹杂私货放了两三件自己衣服,试图不知不觉入侵。   今晚又赖了下来。   裴仰心累,由着他去。   裴仰不自恋也不注重外表。   但——   还是把怀孕这件事想简单了。   洗澡时刻意没看腹部,手指摸了摸,小腹鼓了点,仍然感觉不到动静。小东西过分乖了,要不是亲眼看到屏幕上的小不点,很难想象就住在里面。   盛燎正在铺床,听到动静,“怎么才出来?”   他抬头,顿了下。   裴仰穿着他的衬衫,下摆堪堪遮住腿根,双腿雪白修长。他却没有那种勾人的自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   他在浴室想了很多,头发都没吹干。盛燎拿毛巾裹着擦了两下,“有心事?”   裴仰摇头。   盛燎蹲着看他:“宝宝闹你了?”   裴仰:“不要管闲事。”   他靠在床头做了道题当睡前仪式,心情好了些,注意到自己衣服,盛燎看着瘦,没想到衣服自己穿着竟然大这么多。   盛燎今晚在看裴仰的怪书之一《数学家看报纸》,看着这些离谱数字符号,清心寡欲。   再看一眼裴仰,想到他穿的什么,整个人又躁动起来。   裴仰手指搭在腹部,思绪放空。   他肚子以后会大起来……   现在都不敢面对,之后呢?   盛燎凑过去看他。   裴仰板起脸。   盛燎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如果什么我都能代替你就好了。”   可以感觉他的情绪,代替他难过,代替他遭罪。   他抬手,指尖停留在空气中。   裴仰不解,“又难受?”   盛燎故意逗他,“嗯。”   裴仰把私人情绪放在一旁,拍拍他胳膊,再拍拍脑袋,手指从他侧脸摸到喉结。   盛燎:“只摸这点儿恐怕不够。”   裴仰手指再往下一些。   虽然没有杂念,但触碰到胸膛处紧实的肌肉,指尖烫了一下,心跳突然乱了。   他手指快速移开,“你深呼吸试试。”   “裴仰。”   身边的人突然抱着他,低声道,“我想碰碰你。”   “也许摸你一下……我会好些。”   他自暴自弃说着,手试着移到他腰部。   裴仰:“不行。”   “摸摸宝宝。”   盛燎声音很低,哑声说,“我还没好好摸过,不知道长大了么?”   裴仰按着他手腕,僵直身体,却不知为何被蛊惑了,松开些,默许他碰一下。   盛燎的手轻贴到腹部,久久没动静。   他曾经真切感受过这里的腹肌,如今又真切感受到它消失了,软的一层覆盖在腹部保护着胎儿。   “裴仰……”   他搂得紧了些,“怎么这么瘦?”   他的腰还是很细,身躯单薄,只是小腹有很细微的弧度。   这里有他们的孩子。   此时的裴仰是世间最神圣不可玷污的存在。   他不敢对裴仰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又控制不住地觉得他……好性感……   裴仰能感觉到腹部的热度,一时疏忽将最脆弱的地方交出去,不安全感袭来,不愿让碰了,捉住盛燎手腕,较劲一般,想让他掌心离开。   他后悔又窘迫,握着拳,躬着身防御,做好为尊严干架的准备。   盛燎:“好看。”   裴仰怔了下。   他在乱说什么。   盛燎轻声说:“裴仰,很好看。”   裴仰脸发烫。   这人是不是在哄骗他,不知是什么阴谋……   盛燎掌心虚放着,不敢施半点力度,帮他护着腹部,“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裴仰生气,“你在胡说什么。”   手却很受用地卸了力。   盛燎轻安抚着,“乖点,别闹爸爸。”   裴仰在他的声音中不自在起来,怒意和害臊混杂在一起,他也分不清胸腔间那团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这种话是盛燎给他说的?   怎么偏是他。   就像误诊肿瘤一起吃火锅的是他,确诊那天在楼道里看到的是他。   如今挑开他伪装的面具哄着的人也是他。   盛燎:“肚子圆了些,腰还是一点。”   裴仰下意识说,“我有在吃钙片。”   他不是故意这么瘦。   他有在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盛燎说:“不要苛求自己,你是最好的。”   裴仰脸太烫了,头脑空白,手还捉着他手腕,却只是做样子,没用力。他身体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清醒,结果莫名其妙在他怀里睡着了。   虽然一直想着等这人孕反结束就让他滚,可是盛燎这么知好歹,又说了虚假的好话主动跟自己示好,他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   于是继续尽职尽责地为他缓解症状。   那天试穿了下他衣服,挺舒服,就占为己有,洗完澡当睡衣穿,踩着拖鞋慢慢走过去。   每次盛燎赖着不走,他就穿这件衣服晃来晃去帮他治病。   这可苦了盛燎。   明明是自己死皮赖脸黏着人,受折磨的确实他。   满脑子都是腿腿腿。   好白好长的腿。   裴仰个子高腿长,之前会踹他,双腿锁着他脖子把他摔倒,会盘上他的腰。   这双腿真晃到他眼前,他才知道竟然这么好看。   裴仰一过去就看到盛燎因为妊娠反应坐立不安。   看来是又需要自己帮助。   他问:“难受?”   盛燎快速站起来,“不难受。”   裴仰:“嘴硬。”   他怕盛燎今晚又流鼻血,速战速决,“把外套脱了,趴下。”   盛燎后退,护好外套,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裴仰平静说:“你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按按。”   他看了中医相关的书,人背部有几个穴位,疏通按摩,可以缓解头晕乏力,盛燎这种情况应该也适用。   盛燎没动静。   裴仰挑眉。   盛燎脱了外套,后悔缠过来了。   一直都是他在裴仰面前浪,裴仰懒得理他,如今形势猛地转换,没想到裴仰一出手就这么……让人难以招架。 第26章 产检竟然不叫我。   裴仰像模像样地把掌心搓热, 贴上他背部,按了按。   虽然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公事公办, 不计前嫌地为他缓解不适。   裴仰在心里把自己表扬了一番。   真是品行高洁。   裴仰矜持:“给我送个锦旗。”   盛燎笑了声。   手下都能察觉到胸腔的震动。   可能是天天野得四处跑, 肌肉有力, 跟裴仰的清瘦不同。裴仰对肌肉不狂热, 只有简单的欣赏, 指腹一点点触碰背肌。   肉.体只是灵魂的收纳所, 不过盛燎这收纳所着实有些好看了。   他手指冷白, 和盛燎背部的象牙白形成一种反差。   手掌瘦, 手指过于修长, 骨节有劲,因此显得那么不柔细。但此时印在宽阔的背上, 只有那么一点,自尊心受挫,不悦,“你怎么这么胖。”   盛燎笑,“很胖吗。”   裴仰:“可不是, 硬邦邦的脂肪。”   他傻得很, 按摩不专业。   就像小猫技师为完成任务, 不情不愿地拿肉垫按来按去, 乱按一通应付交差。   盛燎脑补一下,被可爱到了, 心痒:“裴仰。”   “嗯?”   “我好了, 你累不累?”   裴仰拍了他一下,差点把自己掌心拍疼,“好好躺着。”   他想着学到的穴位, 按了下。   盛燎手背青筋鼓起。   “放松下来。”   裴仰揉了揉,想让他放松。   他记性好,可以精准记住穴位在什么地方,不可能按错地方,但盛燎确实看着更不舒服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细细回想了番。   盛燎哑声说:“好了,别碰。”   他没想到会这么磨人,尽量让自己别多想。   有时候都觉得裴仰是喝露水长大的。   私底下一定没翻过那种书,也没有自己做过那种事,就是一冷冷酷酷的小呆子,只知道看书算题。   裴仰:“好了些没。”   盛燎:“……好多了,谢谢。”   再下去他要废了。   裴仰拍拍手:“不用谢。”   盛燎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裴仰,“以后每晚都会给你按。”   盛燎:“……”   盛燎被撩得不敢黏过来,又舍不得他一个人待着。每晚都会蹲在床头看他,等他睡着再离开。   几天下来,饶是裴仰这么迟钝都察觉不对劲。   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   他也不确定,观察了下,盛燎真的在跟他保持距离。每天送了早餐就走,晚上也不赖着蹭睡。   裴仰想跟他谈谈。   结果盛燎在桌前挑灯夜读,很明显是为了避免跟自己同床。   裴仰:“?”   裴仰:“不过来睡觉?”   盛燎:“我喜欢学习。”   裴仰看了眼他的高数书,赞赏:“没想到我们还有同一种爱好。”   “……嗯。”   盛燎过去守着他睡着,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去沙发上睡。   “?”   这就让人费解了。   裴仰是有难题一定要攻克的类型,画了会儿图,上论坛。   网友很热情,都在问:[怎么样了]   裴仰:[他好像在躲着我]   网友们:[可能是内心太敏感了吧]   [你一直帮助他,他不能尽自己的力量感觉很没面子]   [这样吧你让他帮帮你,小脸通黄.jpg]   [不要一味帮他,给他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让他也帮帮你]   ……   裴仰没想到这人还有敏感的时候,思考了会儿。   还好他悟性高,很快就举一反三知道怎么做了。   盛燎早上给他热牛奶。   吃饭时,裴仰嘴角沾了圈奶沫。   盛燎:“嘴边。”   裴仰正要去擦,想起要让他为自己做点什么,脸凑过去。   盛燎愣了愣。   裴仰仰脸,让他帮自己擦。   这一举动多少带点撒娇。   他做起来却没有这种感觉,正直得像是法院窗口办事处工作人员,板着脸,脸上写着“盛燎同志请帮忙擦掉奶沫,收到请回复”。   盛燎拿纸巾细细擦干净。   那张淡粉嘴唇红了些,沾着白|浊,说不出的诱惑和好看。   他匆忙移开视线。   裴仰给自己囤了几包泡面酸辣粉,一堆辣条,藏起来,不愿让盛燎知道自己吃这么幼稚的东西。   两天后牙疼,怀疑自己蛀牙了。   盛燎:“我看看。”   裴仰龇牙。   盛燎:“笑起来真好看。”   “…………”   盛燎带着一次性手套帮他检查是智齿发炎还是蛀牙,手指碰到嘴唇,怔了怔。   这张嘴唇又薄又软又小,粉嫩一点儿,看着就话少。   裴仰这才想起要张嘴。   小小的嘴巴张大了,还是那么点儿。   盛燎没动静。   “啊。”   裴仰嘴巴张得更大了,示意他快些检查。   手指伸进去,只两根就有些撑,盛燎退了一根,用中指探牙龈,小心避开舌头,摸了摸右边上槽牙,“这里?”   裴仰说不出话:“卟$#”(不是)   继续摸索。   嘴里唾液分泌过多,裴仰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下口水。   盛燎眸色幽深。   不知碰到哪里,裴仰:“唔。”   疼。   还好,只是上火导致的牙龈肿,不是智齿发炎和蛀牙。孕期不好拔牙,盛燎松了口气。   裴仰刚才疼了那么一下,眼泪都快下来了,嘴唇亮晶晶的,口腔分泌着口水。   盛燎觉得自己真的变态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洁癖,怎么对上裴仰却——   手指舍不得退出来,感觉着柔软内月空。   裴仰嘴巴张累了,腮帮子都酸了,不解。   盛燎退出来,摘了一次性手套,“上火了,消炎西药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太干的不能吃,烧烤油炸不能吃。”   他在房间里摸了一通,果然摸出几包零食和辣条,看了眼花花绿绿的辣条,“这种东西更加不能吃,塑料袋做的。”   他看了眼配料表,不知道这人在哪个旮旯角落买到的。   裴仰:“?”   裴仰不服:“你凭什么诋毁商家。”   盛燎改口:“添加剂较多的豆制品,不能吃。”   他说了一堆不能吃的东西。裴仰戳戳肚皮:“知道了吗?不能吃。盛燎恨屋及乌,不喜欢你。”   盛燎好笑。   他怎么就成这种坏人了。   盛燎监督他大量喝水,没几天牙龈就消肿了。   裴仰不时让他帮自己擦个嘴,按按腿,也不知道盛燎有没有成就感,自尊心有没有恢复。   只能察觉到盛燎时常看着他发呆,有时候说着话就沉默下来,用那种眼神看他。   一看就是被孕反折磨出现心理问题的可怜人。   裴仰手在他眼前挥了下。   盛燎移开视线,“快睡,睡着我去沙发那边。”   安静空间心跳声很大。   裴仰:“你怎么了,心跳很快。”   盛燎喉结动了下:“有么?”   裴仰点头,手触碰到他心口。   盛燎几乎是瞬间躬身。   裴仰:“?”   盛燎快速说:“肚子疼。”   小猫爪子又跃跃欲试,“我给你按按。”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搓了搓掌心,帮着揉肚子,摸到了坚实的腹肌。指腹轻擦过,感觉着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   裴仰之前也有腹肌,但跟盛燎比起来,最多称得上“薄薄一层肌肉”。他脂肪量不够,运动又没有盛燎那么多,导致腹部瘦而紧实,腹肌不夸张。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他崽崽住在肚子里,被肚皮覆盖保护着。   说是帮他,结果碰了半天腹肌。裴仰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揉肚子。   盛燎捉住他手腕。   他真的快到了极点。   有些东西他藏得很好,某人却浑然不知,一点点往外扒拉。   他深呼吸,把那双爪子裹被窝里,被子也帮着往上拉了拉,裹住肩膀,“睡觉。”   盛燎消失了两天,不知道在做什么,裴仰能感觉到他在躲避自己。但他又会频繁发消息,发可爱的表情包,和无聊的日常。   裴仰:“?”   他看得一头雾水,看着那一长串报备,也想回个表情包,没有好看的。   去师门讨论群里找,选了个镶金边的大红牡丹发过去,还是炫酷的动图“你好”,发出去很有面子。   盛燎笑:[哪儿找来的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裴仰:[群里,要拉你进来吗]   盛燎拒绝,并给对方发了只翻白眼的猫。   傍晚,盛燎发了张夕阳照。   裴仰半眯着眼点开,做好两秒后看到恶作剧的准备,竟然没有。他手指放大黄昏图:[你一个人待在房顶干什么]   盛燎:[想着你可能看不到,给你拍日落]   裴仰:“?”   盛燎:[想让你看,好看吗?]   裴仰:“?”   他受什么刺激了。   盛燎看着远方发呆,想了很多。   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他爹还能再奋斗二十年,可是现在觉得枯燥的会议可以,无聊的宴会仪式可以,虚伪的应酬可以,他想快速成长,什么都可以。   裴仰……   裴仰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小时候被迫长大,刚成年被迫做了父亲。他笨拙地学着关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帮着自己这个“讨厌鬼”缓解孕反。   孩子的事,他俩只是轻松地谈着宝宝的圆头,出淤泥而层林尽染,更严肃的事情没谈过。裴仰不提,他也没主动开始这个话题。   他没资格逼裴仰,没资格代替裴仰做决定,也不想给他压力。   但永远会支持他,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医生发来了产检注意事项,前一天注意饮食清淡,空腹过去,建议伴侣陪同……   裴仰盯着最后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自认为足够冷静和理智,可以应对任何事。   他不想让自己依赖别人,就没告诉盛燎。   检查那天,裴仰下楼,刚下去就被堵住。   大帅哥抱臂看他,一脸不爽:“产检竟然不叫我。”   他穿着黑外套,简单干净,修剪过短的黑发衬得原本优越的五官更深邃强势。   等等。   你谁?   裴仰闭上眼睛,再睁开。   面前的人凌厉帅气,不伦不类的发色消失了,黑发修短了些,原先花里胡哨的外套和耳骨钉都没带,肆意张扬褪去后,眉眼间的沉稳凸显出来。   盛燎晃了晃车钥匙,“走吧,一起过去。”   “还好我根据报告上的时间推算出来是今天,”盛燎给人系安全带,“这次检查内容是NT和常规七项,要空腹抽血,可能会有点疼。”   那颗黑脑袋就在眼前。   裴仰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扎的。   没之前那么软。   盛燎愣了下,耳根红了,抬手遮他眼睛,“别看,没见过帅哥?”   裴仰还真没见过他这样子。   在裴仰印象里,这人一直又浪又鲜艳,总是人群中第一个看到的,花是花了点,但也热烈。   从未见过他这样。   盛燎将做好的产检日历让他看,自己开车。   裴仰看着花花绿绿用彩笔标注的东西,无聊繁琐的流程被他画得像是闯关地图,每过一关还有盲盒奖励掉落。   他来了兴趣,一关关看着,迫不及待往后翻。   等红灯时,旁边的人突然叫他名字,“裴仰。”   “嗯?”   裴仰应了声,没抬头,仍在翻看日历。   旁边的人没说话,过了会儿说,“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   裴仰反应了一下。   “不要一个人面对,让我替你分担。”   盛燎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这人吊儿郎当不靠谱,让你没安全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我想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不会左右你的想法。”   裴仰抚在贴纸上的手指动了动:“先去医院吧。” 第27章 宝宝好圆。   陈医生没想到这次来的不光裴仰, 还有他那位对象。挺帅,就是眉眼依稀有些像盛燎那个混世魔王。   他真是被搞怕了,看谁都是盛燎。   陈医生察觉到失态, 礼貌颔首, 请他们坐下。   盛燎过来就猜到是这边, 打招呼:“老陈。”   “!!!”   陈医生震惊, 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盛燎敲了两下桌子:“专业点。”   还好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陈医生很快就抽离出来, 让他俩做检查。   抽血时, 盛燎跟着排队, 哄着, “不疼。”   裴仰:“……”   盛燎帮他按着针口,心疼坏了。   裴仰懒得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检查时涂抹耦合剂, 盛燎帮他拿着外套,知道他不愿意被看,主动避开视线。   显示器上的图像晃了晃,定位到胚胎的位置。   他俩都看向显示器。   腹中的小家伙长得很好,有了清晰的轮廓, 手指都已经分开了。   两人都安静下来, 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这个小生命。   陈医生正想专业地解释两句。   盛燎:“这是宝宝的手。”   裴仰:“是吗?”   “嗯, 手指和脚趾都分开了。”   盛燎:“还有个小尾巴。”   裴仰嘴角轻轻往上。   盛燎:“宝宝动了下, 是不是能感觉到我们在看?”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新奇。   裴仰:“这么小会动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盛燎:“现在力气小, 再过一个月就能感觉到了。”   陷入失业危机的陈医生:“……”   确实, 他说的都对。   裴仰呆呆看了半晌:“宝宝好圆。”   盛燎笑。   两小孩一起盯着看。   要不是医生及时拦住,他俩就这样能看宝宝看一天。   陈医生头大,不是他们父母都感觉操心了。   他们都还是孩子, 却有了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盛总他们知道么。   陈医生整理着仪器:“我再确认一下,是决定留下孩子?”   裴仰点头。   盛燎看向他。   裴仰穿着外套,无所谓地说:“留下是更好的选择,我不想冒着更大的风险做手术。”   “还是你现在就想替我签安全同意书?”   盛燎嗓子眼发堵,没说出话。   裴仰又问:“妊娠伴随通常持续多久?”   陈医生看了眼盛燎:“孕早期后会缓解,但也不一定,有案例会一直持续到孩子出生。”   裴仰:“那应该怎么缓解?”   盛燎警铃大作。   陈医生:“多给他一些精神方面的慰藉就可以。”   盛燎松了口气。   出来后他俩才发现一直牵着手,同时松开。   盛燎手在身后护着他,生怕他磕到碰到。   裴仰:“……”   盛燎一直没说话,终于声音很低:“对不起。”   “……”   虽然不知道他在伤感什么,裴仰还是大度道,“没关系。”   盛燎:“这事你想不想现在告诉爸妈?”   “现在不行。”   裴仰顿了下,平静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只是想拖一拖。   还没想好怎么说。   盛燎:“好,听你的,爸妈那边有我。”   裴仰又看他,乍一看总是不习惯。   怪怪的。   盛燎:“很丑么?”   裴仰点头。   “……”   这次产检完,裴仰收获了两个创可贴,一份人类幼崽初始化说明书plus版,还有一份猪肝汤。   他皱着眉喝完。   闯关盲盒奖励就这些啊?   盛燎私下里又找了次医生:“他这种情况会不会有风险?”   陈医生叹气:“就算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也有风险,不存在万无一失的手术。”   “放心,让他养好身体。”   陈医生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你头发呢?”   盛燎:“……”   所有人看到盛燎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回家时,大门保安以为他是小少爷的同学,礼貌颔首。   盛燎打招呼:“下午好。”   保安震惊。   盛总正在客厅办公,看了眼来人,“找盛燎?他不在。”   盛燎:“我妈还没回来吗?”   盛总手抖了抖,像是看到奇怪的东西,看了眼电脑屏幕,又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盛燎懒得理会,自顾自上楼。   盛总给老婆发消息:[你儿子好像中邪了]   盛燎无语,回宿舍取东西,室友:“嗯?你今天怎么戴帽子。”   盛燎:“剪头发了。”   室友们:“没事,谁还没剪过头发,这有什么。”   盛燎摘下。   对面:“!!!!!”   对面:“卧槽。”   ……盛燎戴好帽子。   夏琢玉大老远就看到一位渣苏渣苏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帅哥,主动搭讪,“哈喽,贵姓?”   盛燎:“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夏琢玉:“!!!”   “我去。”   夏琢玉围着他转了一圈,像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你头发呢?怎么变成这样了?出家了?受情伤了?快变回来,你让我害怕。”   “…………”   盛燎:“很丑?”   夏琢玉:“没,很帅,就是乍一看没认出来。”   夏琢玉推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被拒绝,所以痛下决心,削发明志。”   盛燎没理他。   夏琢玉:“我草你真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   盛燎知道这是个大嘴巴,警告:“别声张。”   夏琢玉点头。   他一定不会声张的。   但对裴仰说不算声张吧。   裴仰乍看这颗脑袋总是不习惯,怪怪的。   虽然这人的做法一向很不按常理出牌,但这次剃头也太……秃然了。裴仰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裴仰今天去郊外天文台测试最新款望远镜的数值,要把数据录入电脑系统,分析反馈。   负责人第一次看到他,诧异年纪竟然这么小。   他话少,一直在调试设备,酷酷的样子。负责人也不好说话,生怕打扰了少年干活。   不远处一堆人。   设备管理员看了眼:“那是课外实践的学生。”   裴仰来了兴趣,找简易的望远镜去看,移开,又移回去,看到熟悉的身影。   往常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这次反应了一下。   盛燎清点好人数,分发物资,他有WFR高级户外急救证,经常被教授叫去户外实践带队。老师在说注意事项,盛燎看了眼不远处空旷的天文台,突然想到一个人。   他熟练地打着物资绑带。   旁边的朋友笑他怎么什么都会。   盛燎勾了勾唇,声音很轻:“我有个想要保护的人,他很迷糊。”   所以想让自己尽量有用一些,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出现。   裴仰用自制指南针在原地转了一圈。   不准。   他从天文台下来,拿了个小望远镜四处看,朝那边的人群走过去,对着走过来的盛燎,看能把他放到多大。   “带着宝宝乱跑。”   盛燎往他头发上一拨,手指勾了勾肩膀上的书包带,“怎么又背着你的破烂包?”   裴仰放下望远镜:“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是啊。”   盛燎从兜里掏了颗漂亮的松果给他。   松果表面是规律的螺旋纹,顺时针螺旋完美八层……裴仰张口。   盛燎替他说,“斐波那契函数。”   裴仰:“嗯。”   有人注意到这边冷酷帅哥,跑过来打招呼,问盛燎,“你们认识啊。”   帅哥果然是和帅哥一起玩的。   有个胆子大的直接问,“帅哥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什么类型。”   旁边的人立刻说,“你可以了,怎么看到谁都问。”   盛燎也不在意地问:“是啊,喜欢什么样的。”   裴仰:“安静的。”   一个队员在修东西,扯着嗓子问,“谁有螺丝刀。”   裴仰取下背包,从包里翻了个螺丝刀。   “有胶带吗?”   裴仰又从包里翻了翻,掏出个胶带。   “订书机有吗?”   又有人跑过来问他。   裴仰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个针线盒,继续掏,半天拿出个小型订书机。   盛燎忍笑。   到底有多少破烂。   他想起裴仰喜欢的类型,去夺他手里的松果。   裴仰不给。   “安静的会给你找松果吗?”   盛燎阴阳怪气,“让你喜欢的安静类型给你找,我这种花里胡哨的招人厌,送来的东西也招人嫌。”   裴仰拍他。   盛燎让这人帮他们照看东西,留了几包坚果让他打发时间,“乖乖待着,我去里头给你找好玩的,最好给你带一个安静的心上人回来。”   “……”   你可以了。   裴仰在帐篷这边看风景,顺便帮忙看东西,常年待在室内,偶尔在外头放松一下也不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大部队回来了。   裴仰扫了眼:“盛燎呢?”   “他带着装备去找人了,让我先带着大家回,半小时内把人领回来。”   裴仰看了眼外头。   “相信他,他对这里地形最熟。”带头的人跟盛燎组过好几次队,“既然都说半小时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都不行还有谁行?”   “这种情况挺普遍的,放心。”   他递了瓶水过去,“两年前我们一期的,考室外求生证在训练营那会儿,你知道盛燎实践技能操作和书面成绩都是同期最优吗?”   裴仰顿了顿,“嗯。”   裴仰在小屋靠近门口的位置,频频往外看,过了会儿,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下。   看了眼时间。   才过了十几分钟。   为什么感觉过了那么久。   灰蒙蒙的远处,熟悉的身影撞入眼里,身后跟着两个人。   裴仰快速站起来往外走,又停住脚步。   其余人也看到了,冲过去围着:“没事吧。”   两人灰头土脸的,女孩应该是吓到了,眼睛红得跟兔子。旁边的男孩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事。”   这两位非要挤小路,掉坑里了,知道不折腾保持体力,听到脚步声才呼救,还好他带了专业救生索绳,把人拽了上来。   旁边人忙递过热水和毛巾。   盛燎接过,视线在搜寻什么,看到离他最远的人,笑,挥了下手。   裴仰注意到掌侧的痕迹。   盛燎被围着,好半天才挤出来,找裴仰:“一个人发什么呆呢?今天心情好不好。”   “这是别人给我的,你要吃吗?”   他从口袋拿了好几包东西,“这个给你带的小饼干和牛肉粒。我宝宝多久没进食了?一定快饿惨了。”   裴仰没跟他说话,往前走,“上车吧。”   盛燎真的疯狂想跟这人贴贴,但裴仰不理他,上车就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大家都是前面吵闹,后头只有他俩安静待着。   裴仰晕车,但睡不着,他俩一起坐车盛燎一般都会逗他,转移注意力。但现在不管怎么逗,裴仰都不说话,看着窗外。   盛燎也看窗外。   十二月了,马上就是大雪节气,再是冬至。   下次检查是什么?他们宝宝要做唐筛了。   希望这个冬天裴仰好受点。   夏天时裴仰瞳孔澄澈,冬天也好看,和清冷素净的季节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藏在他眼眸里。   小时候冬天裴仰会起得很早,早上六点,在福利院门口扫雪,把雪扫干净,自己手指冻得通红。   他穿得那么薄,鞋上还有补丁……   裴仰突然扭头看他:“不然你睡会儿?”   盛燎:“?”   盛燎:“睡不着。”   裴仰:“睡觉。”   他都这么说了,盛燎只能闭着眼睛硬睡。   半晌,裴仰攥着手松开,是个创可贴。   他捉过盛燎的手,观察了会儿,把指侧的细小划痕包住。   又从自己的包里翻了半天,找到碘伏和纱布,棉签蘸了些涂抹在掌侧痕迹处,再用裁好的医用纱布包好。   他做这些的时候,盛燎闭着眼睛,心跳如鼓,只能维持着睡觉的姿势,不愿打破这一平和。   裴仰:“好了。”   盛燎装作刚醒的样子。   裴仰收拾着包:“装什么装,谢谢都不会说?”   盛燎压着嘴角:“谢谢。”   裴仰慢慢道,“假惺惺。”   盛燎好笑,“让我说谢谢的是你,说我假惺惺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缠?”   裴仰:“嗯。”   就是难缠。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不会帮他。   盛燎胳膊蹭蹭他:“看电影吗?我请你看电影。”   裴仰:“不看。”   “哦,”盛燎酸溜溜地说,“你就喜欢跟你喜欢的安静类型一起看呗。”   裴仰侧头,捂住耳朵,不想跟他讲话。   盛燎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创可贴,嗅一嗅,想嗅到裴仰的味道,只嗅到消毒水味。   裴仰从车窗倒影看到他的傻动作,无语,“看看脑子吧。”   两人吵了会儿,大巴车不知不觉到了住所附近的街道。裴仰浑然不觉,看着窗外发呆。   盛燎喊了声:“到了,要下车。”   裴仰回神,迷迷糊糊跟在盛燎身后下了车。他走了两步,垂眸,又看到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他俩没有较劲,没有互相掰手腕,就这么和平地牵着。   盛燎松开:“我……总是担心孩子。”   他俩走在路上,都没说话。   盛燎抬头看天,灰沉沉的,笑道,“你说今年的初雪不会又跟你在一起看吧。”   他困扰,“年年都是跟你。”   “他们说一起看初雪会白头到老,我们不会一直打闹吧?”   裴仰心头莫名跳了一下,“胡说八道。”   盛燎接过他的包帮忙背着:“这么重,全是破烂,压到我宝宝怎么办?”   裴仰不悦,“不是破烂。”   盛燎:“是是,不是破烂,都是宝贝。”   过了会儿,裴仰说:“今年初雪你还是跟你喜欢的人一起看吧。”   盛燎:“我看你是想跟你喜欢的类型一起看吧?”   竟然喜欢安静的。   盛燎不悦,存心招人烦:“就吵你,天天在耳边吵你。”   裴仰捏他脸。   盛燎把他送回家,烧了热水让他泡脚,看他的小腿肚没进热水里。   裴仰不满:“不用这么多水。”   盛燎:“你手脚凉。”   裴仰:“管这么宽。”   盛燎半真半假地说:“嗯,心疼你。”   裴仰:“……”   盛燎低声说:“你疼我心疼,瘦一点我心疼,手脚冰凉也会心疼。”   裴仰被他这番胡话说得愣了下,好半天才佩服道,“你有大爱。”   他以为自己为了孩子放下芥蒂已经很伟大了。   没想到盛燎更是高手,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第28章 靠孩子赢过别人也不是什……   盛燎欣赏着掌侧的纱布创可贴, 包得这么好看,可惜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排队买早餐。   之前有段时间, 裴仰每天的早餐都是包子, 腮帮子鼓起, 没有表情的脸傻乎乎的。   排队的人挺多。前面的大爷跟他唠嗑:“很少见这个年纪起这么早的, 还专门来排队。”   盛燎笑:“给我一个很优秀的朋友买的。”   毫不遮掩, 仿佛裴仰是什么让他骄傲的大宝贝。   他手指动了动, 创可贴昨晚卷边了, 专门修了修, 舍不得撕下。   大爷注意到:“受伤了?”   盛燎低调:“小事, 有人非要觉得严重,给我包这么严实, 大惊小怪。”   大爷:“那个人一定很喜欢你。”   盛燎压了压嘴角。   后面有人八卦,只听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什么,什么。”   盛燎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创可贴,细说来龙去脉。   群众感叹:“那个人该有多喜欢你。”   盛燎嘴角压不住:“还好。”   很快,一长队人都知道他手受伤被默默包好的破事。   有人插队。   盛燎把人拽过来, 伸出手, “这是什么?”   插队的人吓得缩了下, “拳头。”   盛燎:“是创可贴。”   他和善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   十分钟后, 终于轮到他了,他大发善心放过大家, 带着包子找裴仰, 蹲着看他吃东西。   裴仰注意到创可贴:“该换了。”   傻子。   盛燎摇头。   他舍不得。   裴仰无语,“待会儿我帮你换,笨死。”   吃完东西洗了手, 给他包好,想起医生说要给他精神上的慰藉,凑近吹了吹。   盛燎心都麻了,看着他吃东西:“少蘸点辣椒油,会上火。你吃不吃茴香小油条?他家小油条也很好吃。”   裴仰点头,想起是自己照顾他,喂他吃了一颗自己不喜欢吃的圣女果。   盛燎:“……你对我真好。”   裴仰点头,吃饱喝好,手痒,“打一架?”   盛燎好笑:“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裴仰胳膊肘制住他,这人却主动靠在沙发上,让他压在身上。   裴仰毫不客气骑在他身上拿拳头对着他。   盛燎扶好。   裴仰撇嘴:“没劲。”   都不反抗。   把盛燎压在身下也不过这样。   裴仰:“你不是很会欺负我么?怎么不敢了。”   盛燎喊冤:“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裴仰:“无时无刻不在欺负我。”   盛燎扶着他,“好了,下来。”   裴仰:“你是我的对手吗?”   盛燎笑:“我是你的俘虏。”   裴仰这才满意,放了他一马。   虽然靠孩子赢过别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晚上盛燎蹲在床头陪他睡觉,等他睡着去睡沙发。   黑暗中的裴仰摇摇头,真心同情这个被孕反折磨精神状态不正常无故剃头的可怜人。   他上论坛求助,发现他的楼因为涉及yhsq被封了。   裴仰:“?”   管理员懂什么。   身体上的各种亲昵都试过了,没什么用,可能要从精神方面下手。   广场上的屏幕播放着采访视频,记者去风头正盛的生物基地,镜头里出现戴着护目镜和白色手套的少年。   裴仰驻足观看。   当你觉得他轻浮纨绔,他有时候认真专注。当你改观时,他又无聊得晃得人眼花缭乱眼睛疼。   好的是他,坏的也是他。   裴仰想了很久这家伙怎么才能精神愉悦,喜欢什么。   球鞋?钢笔?书?算盘?给他做顿饭?   最后这个可行,自己厨艺好,但亲自下厨太怪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推翻了十几种可能,他灵光一闪,有主意了,给盛燎发了条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公园,一个人来]   盛燎收到这条毫无感情的冰冷消息还以为裴仰要找他干架,寻思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他。   公园没多少人,栽种的落叶阔木零落荒芜。凉亭旁,神色冷淡的人正站着等他,长身如玉,修长挺拔,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那抹鲜艳亮色猝然撞进他眼里,把空气的寡淡沉闷都点亮了。   盛燎愣了愣,站在原地。   裴仰看到他过来,挑眉。   盛燎晕乎乎走过去,话都不会说了,空手而来特别窘迫,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些无措。   他罕见地变成哑巴,手指无意识搓了搓,耳朵都红了,不敢看裴仰。   早知道……   早知道出来就收拾一下了。   今天没换衣服,甚至没洗头发,丑得能让人看一眼就回头走,又在心里懊恼起来。   裴仰直接把带香气的东西塞在他怀里,走了。   盛燎怀里猝不及防多了一大捧,下意识圈胳膊,满怀都是花。还是新鲜的,带着露水,香气直往他鼻间钻。   那人走得飞快,很快就不见踪影。   盛燎压了压嘴角,又凑近嗅了嗅。   里头还有个精致的卡片,上头是裴仰的狗爬字:to盛燎   他抱着玫瑰回家,数了数,二十朵,查花语,「爱你到永远」,嘴角再也压不住,往后重重倒在床上。   他抱着他的花,幸福得忘乎所以,快飘起来了。   第一次收到花,还是裴仰送的。   做梦一样。   他又嗅了嗅,脑里想起裴仰抱着花等他的那一幕,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对着他的宝贝花各个角度拍了张,发了九宫格朋友圈,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挨个私聊强迫别人给他点赞。   又去民政局官网预约结婚日期,最近都约满了,只能暂时缓一缓。   又在备忘录上列宾客名单,要请哪些人,不请哪些人。   他折腾了半晚上睡不着,盯着裴仰头像看,想了想:[明晚要一起看电影么]   发完放下手机,抱着他的玫瑰花嗅。   裴仰临睡前才看到发的消息,脑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没想到精神方面追求这么高。   还要陪着看电影?   麻烦。   还不如给他随便按按。   他以为送花就很能安抚人了,还亲手写了卡片。   裴仰回复:[几点?]   [晚上八点]   裴仰:[哦,行]   盛燎:[你怎么这么冷淡?]   盛燎:[戳戳.jpg]   “……”   他今晚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第二天准点赴约。   裴仰思考了一下,这人要约他看什么电影,应该是那种能加深敌情的复仇电影。   过去时,盛燎已经在等着了,拿了大份爆米花,一杯奶茶一杯可乐。   电影是文艺片,裴仰像做阅读理解一样分析琢磨每个画面,手指不时从中间的爆米花桶里捻粒爆米花放嘴里。   入口脆甜,刚出炉没多久,他不知不觉吃了不少,看盛燎看着他,“你不吃么?”   盛燎如梦初醒,捻了颗送嘴里。   裴仰也拿爆米花,黏的指腹轻擦过爆米花桶里的干燥手指,浑然不觉,继续吃东西。   他走了下神,再次回神,已经换场景了,懵了一瞬,有种语文课捡了支笔抬头看到满黑板的文言文虚词副词全看不懂的感觉。   他继续专心致志看电影,几分钟后,得出结论:“他俩有矛盾。”   盛燎只看到他嘴唇张了张,没听到。   裴仰凑近,气息从侧脸掠到耳边,“他俩有矛盾。”   屏幕淡光打在面前人的眼睫,昏暗空气中浮着说不出的躁动。盛燎喉结滚了滚,呼出的气息也烫了些,不由自主靠近,想象着那沾了糖霜的唇。   盛燎笑,“是么?”   是。   裴仰很笃定,继续做自己的阅读理解。   每当主角说话时,会给另一个人眼神特写。   镜头太频繁,在暗示什么。   他吃着爆米花思考这两人关系。   盛燎视线轻移到安静的侧脸上,借着黑暗的掩护,光明正大地看他。   好看的嘴唇触碰到指尖,柔软地陷入一些,唇上沾着亮晶晶的糖霜。他分明觉得爆米花味道不好,此刻却觉得,很好吃。   裴仰蹙眉。   屏幕上另一个主角的目光痴迷深沉。   主角在的地方就有他的视线。   主角每次抬头,两人对视,他又若无其事闪躲开。   明显是更深的羁绊。   他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侧过头。   盛燎移开视线,取了颗爆米花,放嘴里。   裴仰:“他喜欢主角。”   盛燎差点被爆米花卡到。 第29章 不是深渊,是我怀里。……   裴仰推了水过去, “对不对?”   屏幕光忽明忽暗,流淌的小提琴曲诉说隐忍压抑的爱欲。   盛燎:“嗯,喜欢。”   他顿了一下, 声线带笑, “没想到我们阅读理解常年不得分的裴仰竟然能猜对。”   “……”   一小时十分钟后, 暗恋者亲吻了主角。   裴仰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 荧幕暗了, 黑暗中是纠缠的身影和压着的喘息。   裴仰下意识揉搓指腹, 看侧边。   盛燎在睡觉。   尴尬减轻了些。   电影结束, 他脚尖蹭了下盛燎鞋子。   盛燎转醒, 看着结尾处的字幕:“结束了?在一起了么?”   裴仰:“不会自己查?”   他俩往出走, 盛燎胳膊隔开他和拥挤人群:“懒得查,你就告诉我呗。”   “在一起了。”   盛燎停顿了一下, 笑意轻缓:“这么好。”   也不知道他在说结局好,还是说裴仰愿意告知他结局好。   其实因为现实原因没在一起。   但盛燎这种傻白甜,还是算了告诉他这么残酷的结局。   出来时天上落了小雪。   盛燎叹气,“没想到今年初雪还是跟你一起看了。”   裴仰不情不愿,“我也没想到。”   盛燎笑, “怎么会是跟你呢?”   语气却听不出惋惜的意思, 倒有那么几分愉悦在。   他帮面前人裹好衣领, 掌心捂着耳朵, “冷不冷?”   裴仰摇头。   下着雪的夜晚格外安静,一团团昏黄路灯下, 无数细小碎雪翻滚落下。他俩都没说话, 并肩走在路上。   盛燎把他送到门口。   裴仰突然问:“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不累吗?”   盛燎反应了一下。   裴仰面无表情:“你的东西不能超过衣柜空间的三分之二。”   “我工作时禁止大声喧哗。”   “不要太啰嗦,管东管西,我不喜欢吵。”   盛燎:“等我!”   他像是怕这人突然改变主意, 几乎是飞一般冲回去。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   有人拎着花里胡哨的行李箱跟他打招呼。   行李箱上都是卡通可爱贴纸,五颜六色的小配饰挂满。裴仰皱眉,后悔刚才冲动了。   盛燎铺沙发。   裴仰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睡沙发的,“沙发上要放衣服。”   盛燎,“那我打地铺。”   “嗯。”   盛燎打完地铺,去洗漱。   裴仰看了眼地铺,蹲下,摸了摸,找了个毯子铺上,又给铺了两层。   盛燎出来看到的就是裴仰给他整理床单的画面。   裴仰起身,丢了个枕头过去,“睡吧,小心得风湿。”   盛燎枕着胳膊,看着床上的人。   裴仰转身看他,觉得离他很近,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这种感觉。   “睡不着?”   盛燎的声音传来,“不会滚下来,我一直在。”   “就算滚下来,也不会是深渊,是我怀里。”   裴仰愣了一下,半晌,拉过被子把自己蒙里面。   深渊就是深渊,他不信。   他把脚从床沿一点点往下探,踩到温热的胸膛。随后整只脚被温暖的手裹住,“不是都泡脚了,怎么还是这么冷?”   裴仰不说话。   深渊就是深渊,他不信。   过了会儿,脚又探了一下。   盛燎好像猜到他在玩,每次都提前握住他脚踝,塞被子里面。   过了会儿,那只脚又猫猫祟祟地探了一下,拿脚尖踢踢他。   ——   夏琢玉一直好奇他哥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找最聪明的裴仰帮他分析。   他去a大找裴仰复习功课,神秘把人拉到一边,“小仰你知道吗?盛燎有喜欢的人了。”   裴仰喝了口热水,“不可能。”   依他那高调的性子,喜欢一个人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瞒得住。   再说他俩现在朝夕相处,盛燎有什么动静他第一个知道。   夏琢玉:“是真的,他之前亲口承认的。”   裴仰怔了下。   夏琢玉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谁让我哥这么动心啊?哎,你们一个学校的,他最近跟谁走得近,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   裴仰想了想:“我。”   夏琢玉:“哈哈哈哈哈。”   裴仰:“……”   确实挺好笑的。   裴仰提着调色盘去涂鸦,把之前的克莱因瓶画完。   ”这个成分安全吗?”   盛燎嗅了嗅。   “……”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盛燎在旁边帮忙调颜色,不时发出声“你画的圆真圆”之类的赞叹。   裴仰手指侧边沾了墨渍,轻擦去,脸颊痒,拿手指碰了一下,瓷白脸颊也蹭了油彩。   盛燎拿纸巾轻蹭他脸颊。   肤色苍白,一碰就红了。   还是太瘦了。   怎么再养胖些。   裴仰任由他动作,脸颊因为无语更加没有表情,却给人种乖巧的感觉:“干净了?”   盛燎:”抹匀了。”   裴仰抬手敲他。   盛燎躲开。   裴仰:“你气得我肚子疼。”   盛燎立刻不敢动,脑袋送过来乖乖让敲。   裴仰如愿敲了一下。   没想到盛燎这么在乎他宝宝。   好像抓住了这人弱点。   盛燎:“还疼吗?”   裴仰满意:“好了。”   他徒手画了漂亮的弧线,继续添颜色,克莱因瓶模型初现雏形。   有几个小孩在路上踢球。   足球滚过来。盛燎下意识护着人,球滚到墙上,刚画好的瓶颈多了个黑球印。   盛燎踩着球:“你们把我的画弄脏了——”   裴仰:“还给别人。”   盛燎松脚,踢回去。   “走吧。”   裴仰回头,看了眼污点。   原本鲜艳好看的地方多了个黑色印记,有些遗憾。   第二天裴仰路过这边,余光看到什么,走过去。   墙上原先的大块黑印不见了,玫瑰环绕瓶颈而生,盘旋在瓶身,像是从极端理性中生长出来的浪漫。   他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像是魔术。   又像奇迹。   可能是热心肠的人路过随手画的,原先弄脏的画被补救得很成功。   他一直觉得这瓶子无穷无尽,不知装什么可以装满,原来是星辰大海和希望。   他心脏触动,驻足观看许久。   盛燎醒来就买粥去了,晚他一步过来,提着小米南瓜粥。   这种天气最适合喝点热乎的。   盛燎说了学业的事,最好的办法是下学期上网课。   裴仰:“嗯。”   还好,学业对他来说难度不大,论文和一些兼职也可以在家完成。   盛燎递过:“喝点粥。”   无时无刻都在投喂,又不会让他崽饿着。裴仰在心里吐槽,接过粥,注意到盛燎眼底:“你昨晚没睡好?”   他一觉到天亮,都没关注地铺上的盛燎。   盛燎:“什么?”   裴仰指了指黑眼圈。   盛燎:“很明显吗?”   其实还好。   但他肤色白,平日眼睛亮晶晶的,精神抖擞,一熬夜有些明显。   盛燎:“昨晚临睡前不小心看了眼镜子,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么帅的容颜,翻来覆去睡不着,去外头冷静了一下。”   “…………”   裴仰无语,吸了口粥,跟他炫耀,“你还记得我昨天的涂鸦么?”   盛燎:“不是被毁了?”   裴仰得意,“不知道被谁修补好了。”   盛燎笑:“运气这么好?”   裴仰点头。   没办法,就是这么好。   什么好事都能让我碰上。   他这几天心情好,揣着他的乖崽,软绵绵地去研究所。   师姐感叹这傻孩子终于把自己穿厚了。   之前每天都不知冷热,提醒他降温了,嘴上说着好,第二天又穿个黑色风衣就过来了。   师姐说:“很适合你。”   有吗?   是盛燎逼他穿的,他不想穿得这么臃肿。   盛燎给他发:[到了吗]   裴仰:[我不想穿这个羽绒服,还没到季节]   盛燎拒绝沟通。   裴仰:“?”   信不信把你赶出去。   晚上泡完脚,盛燎给他套上羊绒袜,让他穿着睡觉。结果太热了,裴仰睡着就迷迷糊糊用脚尖互相抵着脱了袜子,踢出被窝。   盛燎又把羊绒袜换成热水袋,提前放被窝里让他暖脚。   明明是他照顾可怜的盛燎,现在搞得好像盛燎照顾他一样。裴仰轻咳一声,问,“你想要什么。”   盛燎:“对我笑一下。”   ……裴仰绷着脸。   ——   他不是很擅长笑。   既然盛燎单独提出来了,必然不是普通的笑,是那种有技术含量的笑。裴仰以嘴角为原点目绘坐标轴,绘出最精准的角度。   盛燎一进来就看到他对着镜子神色古怪,“在干什么?”   裴仰摇头。   待他走后,继续练习,嘴角轻微上扯,保持这个弧度五秒。还好他聪明,很快就掌握了。   他凑到盛燎面前。   盛燎不解,“嗯?”   裴仰:“在笑。”   盛燎愣了两秒,差点被可爱死,“别动,让我看看。”   裴仰板着脸,微微扯起一点点嘴角。   盛燎赞叹:“好看,看着很有技术含量。”   裴仰:“因为我是用坐标轴算的。”   说着给他讲了下方程式。   他自己也很满意,嘴角往上随便一扯就是有技术含量的笑,什么实力不多说。   他洗完澡,开门,好几下都没打开,可能年代久远门锁出了问题,蹲下研究了会儿。   盛燎半天没听到响动:“怎么了。”   “门锁好像出问题了。”   “我看看。”   盛燎拿过工具箱帮着开锁,哄着,“别怕。”   裴仰:“?”   裴仰:“我没怕。”   盛燎一边开锁,一边说,“考你个脑筋急转弯,小猪说他长大了想当水手,实际与愿望相反,他长大后当了什么?”   裴仰:“消防员?”   “再猜。”   “船长?”   “不对。”   盛燎的声音在铁丝摩擦中传来。   裴仰想了半天没头绪,“那是什么——”   门开了,还没反应过来,被抱到怀里。   裴仰:“?”   裴仰拍拍他脑袋,“没事,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有什么事我会率先保护好宝宝。”   他还是很好奇,“所以小猪最后当了什么?”   盛燎在他耳边说,“火腿。”   裴仰肩膀抖了抖,脑袋往下埋,抬手拍了他一下。   什么地狱笑话。   这个段子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诡异的笑点,直到坐在床边,还低着头,肩膀抖了抖。   盛燎低头逗他,“让我看看。”   裴仰不愿意。   他现在嘴角不受控制上扬,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不端庄,也不矜持严谨。   盛燎挠痒痒,轻捧着他脑袋,“看一眼。”   裴仰瞪他,笑意没完全褪去,眼尾轻微上扬,睫毛弯弯地翘了起来,漂亮的嘴角露出浅浅一点笑意。   盛燎心脏被击中,失笑。   裴仰觉得被嘲笑了,拿枕头蒙头打了一下。   他这几天很安静,宝宝也很安静,猛地幅度这么大,弄得胆小崽崽也惊恐起来,动了一下。   打闹的两个人顿了顿,同时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不敢说话,怕惊扰某个胆小宝宝。   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感到宝宝的存在,像是有小鱼吐泡泡,泡泡在腹部滚了圈,那么轻那么小。   “你感觉到了吗?”   裴仰新奇地拉着他的手让他摸。   盛燎不敢呼吸,耳朵贴近听动静,掌心覆上时,又被轻轻踢了一下。   他心疼裴仰,生怕他疼,轻轻摸他的背,声音有些哑:“疼不疼?”   裴仰认真说,“不疼,宝宝劲很小。”   盛燎搓热手,轻轻摸了两下,安抚着。半晌,才消停。   裴仰心情好,睡得香。   盛燎却喉咙酸堵,睡不着,长久看着他。   第二天早上吃的煎鸡蛋火腿,和面包片。   裴仰咬了一口火腿。   盛燎说:“你吃了别人的梦想。”   裴仰肩膀抖了抖,放下筷子打他。   在研究所休息的空隙,裴仰突然说:“给你们出个脑筋急转弯。”   他说了昨天盛燎出的那个问题。   大家都没听过,“后来变成了什么。”   裴仰尽量忍着让肩膀不要抖,板着脸,“火腿。”   “…………”   老师从没见过他这样,惊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裴仰愣了愣,“没有。”   没有新认识的人。   最近就是帮那家伙缓解孕反。   可累了,每天劳心费神的。   周教授今天直播了一小时,结束后跟大家互动。   裴仰整理资料,路过,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露出精心设计的笑。   弹幕本来还在抖机灵,这下立马乖乖不敢说话:   [小师弟心情不好?]   [是不是因为大家胡说八道生气了]   [大家是在开玩笑]   “?”   裴仰面无表情离开,走了两步又返回来,纠正,“我在笑。”   然后就走了。   错过了弹幕炸开的一堆[好可爱]。   他吃着带的零食,给大家也分了一点。   师姐调侃:“谁给你带的饭啊?竟然还是芋泥蛋糕。”   裴仰不自在。   盛燎说让他下午休息大脑,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而且没放糖,就是芋头和牛奶。   他耳朵很烫,拿手捂着冰了会儿。   师姐说:“耳朵烫说明有人在想你。”   裴仰:“没有吧。”   师姐:“最近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你?”   裴仰想了想,摇头。   最近一直跟盛燎待在一起。 第30章 你告白了吗?   裴仰的帖子终于解封了。   网友:   [小情侣怎么样了]   [你家攻好些了吗]   裴仰纠正:[我们不是情侣]   [不是情侣怎么能怀孕?]   [我懂, 情侣的小把戏]   [他不会喜欢你吧?]   [真不是情侣吗?那他一定爱惨了你]   裴仰:[?]   裴仰盯着“喜欢”那两个字,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词,看了许久。   他今天在图书馆整理题目, 之前答应过盛燎那几位室友, 把这次的期末考试题库匿名发在了论坛里。   室友一看那匿名帖子的发帖风格就知道是他们裴大善人从天而降给他们送原题了。   裴仰真好, 他还记得。   怎么那么好说话。   他们哭着轰炸裴仰, 还把他拉进[高数一生之敌]群里当镇群之宝。   裴仰:“。”   休息的空隙, 听到旁边的人讨论今天冬至吃什么。   这么快就冬至了?   他对节气不敏感, 只记得有一年冬至, 福利院煮了水饺, 但人太多了, 没轮到他。   傍晚回家时,他心血来潮, 买了袋水饺。很久没做饭了,这些天都是吃盛燎做的早餐,或者预定的营养餐,厨艺都退步了一点。   水开下水饺,不确定熟没熟, 多煮了会儿。   等捞起来已经惨不忍睹了。   说是饺子更像是饺子味的汤。破皮的破皮, 露馅的露馅, 着实不好看。   他勉强挑了几个, 捞在碗里。   虽然看着不像水饺,但本质还是水饺。   原汤化原食。   “裴仰!”   楼下有人喊他。   裴仰从窗口探头, 盛燎挥挥手, 快速往楼里跑。很快敲门声响起,裴仰打开门。   盛燎举高手里的东西,“冬至快乐, 我给我们带了水饺。”   桌上盘子里热气氤氲,盛燎看了一眼,愣了愣,笑出声,“你也煮了?”   裴仰冷静道:“发挥失常——”   盛燎把两盘饺子都摆好:“那我吃你煮的,你吃我带的。”   裴仰无语:“那个破了,不能吃。”   盛燎:“我喜欢。”   盛燎带的水饺圆圆胖胖,卖相好看。   裴仰夹了个比较胖的,毫不设防地咬了一口,冷静闭上眼睛。   这狗东西。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盛燎惊讶:“我包的隐藏款竟然被你一口吃到了,运气不错。”   裴仰冷静:“什么馅?”   盛燎:“火鸡面。”   ……裴仰无语地吃完那个甜辣味的奇怪饺子,还好剩下的都是比较正常的白菜馅,茴香馅,羊肉馅,蘸辣椒和醋,一口一个,全部吃完。   盛燎夸道,“裴仰吃饭真好。”   裴仰戳戳肚子。   听到了吗?   要向我学习。   盛燎笑。   这人真的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甜味他都很珍惜,小傻子。   裴仰突然说:“露馅了。”   盛燎心头一跳,移开视线。   裴仰:“你不觉得露馅了吗?”   盛燎都不敢抬头看他:“我……我么?”   裴仰点头:“嗯,你吃的饺子。”   盛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   裴仰说:“露馅,别吃了。”   盛燎快速吃干净,抬头对上裴仰的视线,逃离现场,“我去收拾。”   裴仰早就习惯了他的精神状态,摸了摸肚子。   好饱。   他本来觉得他俩同居可能会把房顶掀了,其实还好。盛燎顾忌他肚子里的孩子,生怕他磕着碰着。   凭心而论,盛燎是个挺不错的养崽搭子,就是管得太宽了,列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裴仰从来没被管过,叛逆心直接被激起,当即当他的面一口气吃了两个蛋黄派。   盛燎好笑,蹲在他身边,“我是为谁好?看到上面的配料表了么?加了多少添加剂,全是糖。”   裴仰:“你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绑架我。”   盛燎:“恭喜你学到了叛逆期小孩的精髓。”   裴仰从没有叛逆期,一直起来都是最早熟懂事的,感觉自己权威被挑战。   特别是在他崽面前。   盛燎洗他的大书包,“这里头都是什么?”   他从书包侧兜掏出个石头,还有糖纸,无奈,“不要把垃圾都带到家里。”   裴仰夺过:“不是垃圾。”   他捡的石头。   多好看。   上头的花纹是天然几何图形,大自然最懂数学。   糖纸和包装袋确实是忘扔了。   盛燎给他刷包,那些破烂整齐摆在一旁:“不要什么都背回来。”   裴仰皱眉:“肚子疼。”   “怎么了?”   盛燎丢下手里的东西,扶他坐下,“哪种疼?怎么突然肚子疼。”   裴仰:“你刚才声音太大了。”   盛燎:“……”   好好。   冲我来的。   裴仰总算看清这人的弱点,捂着肚子往床沿滚了圈,“肚子疼,抽屉里的药,绿色的。”   盛燎打开抽屉,看到绿色的辣条包装,平静了一下,拿过去给他。   裴仰肚子立刻不疼了,面无表情地吃亲嘴烧。可惜没帅多久,就被迫灌了半瓶水。   裴仰:“下次我要红色包装。”   盛燎正要说话。   裴仰捂着肚子:“药。”   盛燎服气,伸出大拇指。   裴仰和他按了下。   盛燎好笑。   是和你按手指吗?   算是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傍晚盛燎拉他去附近公园走了走。   路上橱窗摆着精致的甜品,四处都是亮着的小灯,广场上的音乐喷泉绚烂好看。   盛燎:“过来,许个愿。”   裴仰:“你怎么这么迷信。”   盛燎:“也许能实现。”   裴仰也不好太贪心,想起刚才橱窗里的小蛋糕,在心里说,希望一周内能获得一个小蛋糕。   好久没吃了,馋虫勾了上来。   盛燎:“你许了什么愿?”   裴仰也不好说什么小蛋糕,显得很没格局,“希望国家繁荣昌盛。”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之前配的家门钥匙   盛燎攥在手心:“我……”   裴仰抬抬下巴,不再跟他讲话。   两天后有一次不算正式的孕检,裴仰看着花花绿绿的产检日历,有点期待这次关卡过后掉落的盲盒奖励。   陈医生专门空出这一天给他俩。   上周他还见过盛总,看着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应该不知道这事。   这次的胎儿很好动,当着他们的面,打了个哈欠。   他俩同时看着对方笑。   小胎儿懒洋洋翘了下脚。   裴仰:“宝宝。”   盛燎看着他笑:“嗯,宝宝。”   裴仰:“你看到脚了吗?”   盛燎:“脊椎也长得好。”   “休息会儿。”   陈医生笑着打断两小孩。   就说是小孩子,看什么都新奇。   超声现在能听到心跳,砰砰的声音很清晰。裴仰下意识想摸肚子。   盛燎:“前两天有过胎动。”   陈医生:“这么早吗?”   他想起什么,“对了,注意点,房事不可太频繁。”   他俩:“……”   怎么可能。   结束后,盛燎抬手:“闯关成功。”   裴仰跟他击了个掌:“嗯。”   盛燎:“晚上会掉落盲盒奖励。”   裴仰:“不会是猪肝汤吧?”   盛燎卖关子,没告诉他。   *   盛燎订做了蛋糕,记下裴仰多看了两眼的那家店的名字,在网上找到电话,“要小点的,木糖醇代糖,奶油少些。”   店员礼貌问:“方便问一下是送给谁的么?”   盛燎:“一个很珍重的人。”   店员:“懂了。”   盛燎不知懂什么了,早一步回到家,布置现场。过了会儿,门铃响起,蛋糕到了。他看到蛋糕上头的“i love you”,人都没了。   蛋糕上写这种词很常见,不代表什么,但他心虚,怎么看都觉得什么被扒掉了。   他想着要不要拿刀把字母抹去,又觉得太丑,正棘手,裴仰回来了。他还没想好对策,快速把蛋糕藏在冰箱里。   “回这么早?”   “嗯。”   裴仰跟往常一样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去洗手。   盛燎收拾书包,余光看到洗完手的人往冰箱方向走,快速挡在他面前:“等等!”   裴仰:“?”   盛燎镇定道:“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裴仰看了眼冰箱,狐疑:“冰箱里有什么?”   盛燎:“没,没什么。”   裴仰:“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   盛燎:“我——”   裴仰直接过去,打开冰箱门,看到漂亮的小蛋糕,怔住。   神了。   他已经忘了那个愿望,没想到会实现。   还真是一周内。   “你订的?”   他不解,“这有什么好藏的。”   他并没有觉得“i love you”哪里不对,那种批量生产的蛋糕,为了应景总会写些肉麻的大而空的话,刚好有一个落到他手里。   盛燎松了口气:“嗯,这是闯关成功掉落的盲盒奖励。”   裴仰切蛋糕,夹层是蓝莓果酱,给他也分了一点,慢慢吃着蛋糕,突然问,“你告白了吗?”   盛燎没料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刚松了的气又提上来:“什么?”   裴仰:“别装,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盛燎视线错开。   裴仰:“?”   裴仰:“你怎么不看我。”   盛燎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却在对上这张脸的瞬间,呆呆的,移不开视线。   心脏一下下跳,想从胸膛冲出来,跳到他面前,让他看。   他想否认,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这些天一直在压制,又躲又避嫌,怕吓到他。理智和情感激烈交锋,终于理智还是输了,按捺不住的情感占据了上方。   盛燎点头。   他有喜欢的人。 第31章 我告白,真的胜算很大?……   裴仰没想到他竟然真有喜欢的人。   有种傻子求偶的感觉。   他在心里为那个倒霉鬼点了根蜡,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盛燎:“让你知道还了得?”   裴仰了然:“怕我跟你抢。”   盛燎:“是是是,我哪是你的对手。”   裴仰又看了他两眼, 不敢相信, “你真有喜欢的人?”   盛燎看着他笑。   裴仰支着脑袋想东西。   这傻子有喜欢的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 怎么傻子也会喜欢人?   喜欢的人肯定也是傻子。   他又震惊又心情复杂。   像是盛燎背着他偷偷从猴子进化成人一样。   他列了个表格, 上头是这几个月跟盛燎有交集的所有人名字, 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   好奇心真的太强了。   临睡前, 裴仰无聊, 转身看着地铺:“聊聊你喜欢的人。”   盛燎看了他许久, 笑, “你怎么这么好。”   裴仰:“?”   怎么扯到我身上。   盛燎:“你一直照顾我,帮我缓解症状。”   裴仰轻咳一声, “毕竟你是因为我孕反。”   盛燎笑:“可是我害得你怀孕,你却帮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裴仰绷着脸:“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像以前一样,平地摔。   盛燎:“你会么?”   裴仰握拳:“等你好了就把你揍一顿。”   盛燎看着他。   真是嘴硬心软第一人。   裴仰手往下摸,摸到了一颗脑袋,没有不伦不类的白毛可以揪了, 遗憾地扒拉了一下。   盛燎:“嗯?”   裴仰:“你为什么不告白。”   盛燎笑。   裴仰:“笑什么。”   盛燎看着他, “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好, 想等我好点再说。”   裴仰从没见过这人这么小心翼翼。   他一向自信张扬, 想要的东西会主动争取,不把什么规则、他人眼光放在眼里。   “他不喜欢我。”   盛燎:“如果我跟你一样好——”   裴仰打断他的话,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在不情愿地扮演自己角色, 盛燎像那种脱轨的星星,在有秩序的宇宙里蹿来蹿去,突然一潭死水的生活被这么打破, 谁不喜欢?   ……虽然有时候确实讨欠了点。   盛燎:“那你呢?”   “我,”   裴仰卡了下,“我之前确实对你有偏见,但我们是个人恩怨。”   盛燎抬手摸了摸他脑袋,“不睡?”   “哦。”   裴仰闭上眼睛睡觉,蹭了蹭脚底的热水袋。   现在应季水果不算多,盛燎把苹果削了皮,切成块摆在盘子里,插上牙签。又把橘子剥好,一瓣瓣剥得干净。   裴仰吃了瓣橘子,酸,想起要帮盛燎缓解孕反,喂给他吃。   ……盛燎被酸得天灵盖发麻,冷静了一下,“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   盛燎买了车厘子。   裴仰直皱眉,“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送给你老师他们。”   车厘子被洗得干干净净,裴仰挑好看的,送给他亲爱的师门三人。   顾以:“!!!”   师姐认出车厘子标识:“你在哪儿买的啊!这个季节这个品种很难买的,很贵,贵得我不敢吃!”   裴仰:“吃吧,以后应有就有。”   周教授也乐呵呵过来蹭东西。   ……完全不知道这些是谁送的。   晚上,裴仰躺在床上,听着地铺上的人唠叨妊娠油和营养补剂的事。   “是不是可以胎教了,你想不想听故事。”   盛燎正说着话,被子被掀开,体温凉的人钻了进来。   盛燎:“祖宗。   裴仰:“哎。”   裴仰反问:“这是我之前的地铺,我不可以睡?”   “能,你当然能。”   盛燎给他让位置。   盛燎不敢碰他,不知道放纵自己会跑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以前也经常动手动脚,却没这么不自在。   因为裴仰每次都会和他干架,“敌意”会冲淡那种说不清的氛围。   现在裴仰不揍他,他却不好意思乱碰了。   没有“敌意”做掩护,做什么都无措。   半晌,抬手,揉了把他脑袋。   盛燎:“你要不要揍我一顿。”   裴仰:“?”   我从没听过这么变态的要求。   裴仰揪他耳朵。   盛燎更不好了。   从前也没觉得这么凶巴巴的动作怎样,现在竟然品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裴仰:“叫哥哥。”   “老……”   “叫老大也可以。”   盛燎笑,“老大。”   裴仰晃了下脚:“哎。”   他爽了,溜回自己床上。盛燎慢慢感觉着他躺过的地方,他的体温和气息。   *   表弟又溜到学校找裴仰复习,浑身怨气很重,全靠盛燎那点儿八卦吊着了,鬼鬼祟祟看着周围,“你说这附近有没有他喜欢的人?”   裴仰圈了道题,“必考。”   表弟哭唧唧做题。   过了会儿,问裴仰寒假去哪儿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滑雪。   裴仰:“养胎。”   夏琢玉:“哈哈哈哈。”   裴仰冷不丁开玩笑怎么这么可爱。   裴仰确实把养胎放在前三位。   他孕囊位置偏后些,再加上崽崽长得小,不显怀,还可以再带着崽晃两个月,把课题研究完。   盛燎这两天有事不在家,终于不用被管了。他大摇大摆把书包和外套堆沙发上,躺在床上一点点挪,把床单揉乱。   盛燎打视频:[待会儿有营养餐送过来]   裴仰:[哦]   盛燎:[我看看瘦了吗]   裴仰把脸怼近屏幕。   脸大不大。   瘦了吗?   盛燎视角只能看到干净清冷的脸凑近,被镜头放到最大,视频自带虚化柔和的功能,可可爱爱的,每个五官都很好看。   他还想说什么,临时被人叫走,对裴仰说,“饭应该还有十分钟送到,不用收拾,我叫了专门的人,晚上还会打给你。”   裴仰对着通话记录发呆,直到门铃声传来。   他坐在观星台吹风,通过脉冲星观测用几何推暗光子诱导效应的关键参数。研究所今天事多,加班了两小时。   师姐收拾好东西,看到仍埋头工作的人:“小仰。”   “马上。”   师姐从储物柜拿好自己的包,过来提醒裴仰回去时把包拿好。   裴仰:“嗯,谢谢。”   师姐叹了口气,轻关上门。   再次回神两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钟走到十一点。他后知后觉有了困意,眼睛睁不开,趴在桌子上想眯几分钟。   保安过来巡逻,看到灯还亮着,在门口粗略看了眼,没人,关了灯。   裴仰醒来时,周围是黑的,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卧室,摸手机想看时间,想起手机在包里放着。   周围黝黑,夜里很静。   他过去开门,拉了拉,门是从外头锁着的。铁链发出的摩擦声从脑神经刮过,有种令人牙酸的刺耳。   他摸旁边的东西,摸索到桌角。   有什么刻意埋在深处的回忆浮了上来。   墙上指针嗒嗒作响,敲击着心理防线。耳边声音很乱。   怪胎……   笨蛋……   自闭……   没人要……   无数声音往耳里钻,幼小的他被关到储物间,抬手拍门,没人应答。   储物间空旷漆黑,鼻间是陈旧霉味,偶尔听到窸窣声响,不知道是什么蹿了过去,只能缩好。   他在储物间待了一晚上,没人发现他丢了。   第二天拍门,这边没人过来,连窗都没有,只有一道出气孔。   直到晚上,有人过来取东西,发现了脸色苍白的他。   福利院老师把那几个恶作剧的同伴教育批评了几句。几个人跟他道歉,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听说那几个小孩被揍了一顿,被迫转院,不知又得罪了谁。   ……   他深呼吸,现在不是胆怯无助的小孩了,只需要待一晚上,明天就会被发现。   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手指摸他的算珠手串,又去触碰腹部。   “哎。”   他戳了戳,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每天都有忙的事,再加上宝宝实在懂事,也不折腾,他经常忽略这么个小生命。   他跟小崽儿聊着天。   虽然现在小东西根本听不懂。   “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他低声说。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脑内的想象驱走负面情绪和夜晚的冷,他护着腹部,眸里带了柔意,“是女孩给你扎辫子,是男孩给你……修小火车?”   他掌心安抚般摸了摸,叫了声,“小聪明蛋。”   “你喜欢你另一个爸爸么?”   他聊着聊着,在脑里盘算自己的小金库,又开始想好听的名字。   他找东西铺在地板上,靠着桌腿睡觉。半梦半醒间,门口发出轻微声响,可能是起风了。   他被吵醒,蜷着继续睡。   门发出吱呀响动,在安静夜里格外明显,他睡眼朦胧看过去,一道强光晃过来。   他眯眼,还没看清是什么,被快步走来的人抱到怀里。   裴仰还没睡醒,不解地抬头,脑袋又被按在怀里,只嗅到带着甜暖的檀香。   耳边气息轻微紊乱:“我来了,别怕。”   手电筒照亮了小方天花板,裴仰脑袋被一双手轻揉了下,哄着,“没事没事,怎么被锁到里面了?”   今晚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十二点了,还没人接,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当即回来,家里没人,又跑到他工作的地方,到处都是黑的,门也锁着。   他跑去门卫处要钥匙,好一通周旋,登记好表格,拿着钥匙开门,没来得及开灯,就看到缩着的人。   裴仰去储物柜取了包,点开手机,很多未接通话。   盛燎:“还好么?怕不怕。”   裴仰拎着包往前走,“为什么要怕?又不是小孩子。”   盛燎笑,“是,你不是小孩。”   他开车过来的,给副驾驶上的人系好安全带,去还钥匙。过了会儿,回来,“刚才跟他们谈过了,以后会优化巡查制度,夜晚巡逻细心些,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裴仰看着他。   盛燎:“睡会儿?”   裴仰脑袋抵着窗休息,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我给宝宝想好名字了。”   盛燎诧异:“你在实验室想的?”   裴仰:“咳。”   盛燎:“原来我们裴仰没害怕,在跟宝宝聊天。”   裴仰矜持点头。   是。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说名字了,盛燎笑,“说说。”   裴仰:“根据两句诗起的。天梯石栈相钩连,和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越。”   盛燎:“可以,男孩叫裴天,女孩叫裴悦。”   裴仰:“你起的名字不好,俗套了。”   “那说说你的。”   裴仰:”男孩石柱,女孩牛花。”   “?”   啊?   裴仰非常民主地说,“你觉得不好听还可以再想想。”   盛燎商量,“不然再想想?”   裴仰哼了一声。   嫌弃自己起的名字,没审美。   快到家了,盛燎揉了把面前的黑发,“小迷糊鬼。”   裴仰:“我又想好了,大俗即雅。王权富贵,金银珠宝——”   盛燎:“裴矜吧,裴矜好听,裴矜矜。”   裴仰:“裴金金!”   盛燎勾唇。   裴仰:“一听就很贵。”   盛燎:“对,矜贵的矜。”   裴仰点头:“金贵的金。”   裴仰刚才在车上思考问题差点睡着,困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下车后,眼皮粘在一起,摇摇晃晃要往前走。   盛燎好笑:“站在台阶上。”   裴仰找了台阶踩着,站好,小僵尸一样伸直手臂。随后腿被勾住,施了力,身体往前,整个人趴在坚实的背上。   他个高,但瘦,盛燎背得轻轻松松。他很没面子,拍了下盛燎肩膀:“你背顶到我肚子了,硬邦邦的,不舒服。”   “那抱着?”   盛燎把他放下来,改打横抱起。   裴仰胳膊没地方放,搭在他脖子上。   盛燎这才知道“抱着”是什么馊主意,差点没走动道,直到裴仰拍着催了下。   盛燎:“你好像比小时候重了点。”   裴仰:“……”   盛燎:“宝宝出生后你想做什么?”   “嗯?”   裴仰想不了那么久远的事,“到时候再说。”   到家后,盛燎把人放在床上,拿了热毛巾,蹲着给裴仰擦脸。   裴仰眯眼,脸配合着在热毛巾里拱了拱:“好了。”   脸颊泛了红,带着可爱的软意。   裴仰迷迷糊糊问:“你症状好些了吗。”   “?”   盛燎被前段时间的组合拳撩得晕头转向,早就忘了这回事。   裴仰说:“多亏了我。”   盛燎:“是,多亏了你,你怎么这么好。”   裴仰拍拍他,沉浸在对自己的欣赏中。   盛燎心痒,“我告白,真的胜算很大吗?”   裴仰突然就清醒了,打量了他一眼,冷静道,“也不一定。”   盛燎:“……”   裴仰:“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擅长,我研究研究给你答复。” 第32章 喜欢……裴仰。   裴仰这两天在研究很新的东西——   关于爱情。   毕竟答应给盛燎答复了。   数学模型真是永远值得信赖的好工具, 他趴在桌子上研究了两小时大数据,忍着头痛翻了十几篇爱情心理学论文。   简单来说,“爱情”这东西相当于一个动态系统, 可以通过雅可比矩阵设定关系稳定性, 用纳什均衡框架建模……他列了个公式, 显而易见, 总值越高, 说明越喜欢一个人。   他拉着盛燎看爱情舞台剧, 罗密欧与朱丽叶, 顺便测试一下模型好用不好用。   舞台上演着生死离别, 家族羁绊。裴仰看得昏昏欲睡, 他品不出来富丽堂皇,只觉得好多台词, 怎么背下来的,脑子借他一用,考完语文就归还。   手指撑着眼皮,尽量不让自己睡着。   过了会儿,分析罗密欧和朱丽叶如何相爱, 在纸巾上写公式。   盛燎看着他煞有其事地写东西, 不时涂掉某个数值, 不时眉头皱起, 不知在揣摩什么。   过了会儿,裴仰, “罗密欧很爱朱丽叶。”   盛燎惊讶:“难不成你是天才?”   裴仰:“我不是, 也是研究了很久才看出来。”   盛燎忍笑。   哪来的笨蛋。   他看着纸巾上的符号,“爱情算不出来。”   “可以。”裴仰很笃定,“万物都可以被衡量, 都有其客观规律,爱情也有荷尔蒙波动的生理曲线,为什么不能被计算?”   盛燎:“爱情更多是一种感觉吧。”   裴仰:“你不懂爱情。”   盛燎好笑:“是,你懂。”   裴仰想起这人有喜欢的人,正在经历爱情,当然比自己懂,不愿跟他说话。   过了会儿,裴仰盯着舞台,说出自己的发现:“如果你发现有人一直盯着你,偷偷看你……那个人一定喜欢你。”   说完做好被崇拜的准备。扭头,对上盛燎的视线。   盛燎笑。   裴仰严肃脸:“是真的,你别不信。”   盛燎:“我知道是真的。”   终于等到爱情落幕,裴仰带着自己的伟大发现退场了,把写满公式的纸巾叠好放口袋里。   外头冷,哈口气就是白雾。他低着头,鼻尖蹭到围巾,偷偷哈气玩,没一会儿围巾就沾了水蒸气。   这是盛燎给他买的红围巾,色彩鲜艳,他很喜欢,出门就围着。   好冷。   他磨磨蹭蹭地慢走,手缩在袖子里,脑袋也缩了缩,下巴隐没在围巾里。   盛燎回头,“人呢。”   裴仰脑袋动了动,表示自己还在,继续慢腾腾地走。他瘦,穿得多也不显臃肿,只是看着绵软了点。   “谁家小老头?”   盛燎买了栗子剥了,送到他嘴里。   裴仰嘴巴动了动,咬了几下,咽下。   又送来一个,张口,慢慢吃着。   盛燎把他被水汽弄湿的围巾整好。   裴仰嫌他管得宽,很没面子,“我可以,你把吃的给我,我自己剥。”   盛燎:“手呢。”   两根冒着热气的手指从袖子里冒出来。   白白净净的,带着暖和的红意。   那两根手指碰到冷空气又冷得缩了回去。   让他喂吧,算是给他找点事做。   不远处是白茫雾气,街上人也不是很多。是那种安静平和的冬天,很适合缩在被窝里冬眠。店铺都蒙在白气里,有个卖热食的小摊,蒸架上的红枣和玉米热气腾腾。   裴仰在脑里想象着肃杀寒气扑面而来,可是他一点都不怕,到时候整个人往厚羽绒服里一缩,心里无端快乐起来。   就是旁边的盛燎有些笨,不时问一句“手还在吗”,害他不得不把热乎乎的手指伸出一根让他看,还在。   过了会儿,他意识到,盛燎是不是怕冷,暗示自己给他暖手。他把袖子移过去,操纵着袖口往他手上蹭蹭,让他钻进来暖会儿。   盛燎手伸进去,感觉到暖烘烘的湿热,笑出声。   难怪伸出来都冒着热气。   盛燎掌心干燥宽大,手指挠了下汗湿的掌心。然后裴仰就把掌心的汗一点点抹到他手上。   “裴仰。”   “嗯?”   盛燎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叫裴仰。”   裴仰:“?”   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   盛燎问,“冷不冷?”   裴仰掌心碰他手背,都出汗了。   某人像保护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一样,让他穿得这么厚。   当然自己还是很帅。   盛燎垂眸看缩在一起的袖口,“手呢。”   袖子里伸出一点点手指头,一秒后又躲猫猫一样缩回去。   街上有卖玫瑰烤奶,情侣套餐多送个芋泥派。   裴仰:“那就情侣套餐吧。”   店员问:“你们是情侣吗?”   裴仰坦荡:“嗯。”   店员:“那亲一个?”   他俩:“……”   盛燎:“是我单方面喜欢,现在还不是。”   店员笑,“还没追到啊?”   盛燎:“嗯,正在追。”   店员给了他们一份情侣套餐。   裴仰全程不说话,怕暴露真正关系,又忍不住耳朵烫,不自觉把他话当了真。   代入感太强了,直到出了奶茶店,他还在发呆,耳边是盛燎说的话。   好像别人真的对他有那种想法一样。   还好没有因为看了爱情舞台剧就恋爱脑。   裴仰夸道:“反应真快。”   盛燎把玫瑰烤奶插上吸管,让他捧着暖手。他俩一人一根吸管,裴仰不时喝一口,烫得呼气,盛燎见状也尝了口。   裴仰想起什么:“你有洁癖么?”   盛燎:“一点。”   裴仰:“那你谈恋爱会接吻么?”   盛燎笑:“会。”   裴仰不悦:“你不是有洁癖?”   盛燎:“对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可以。”   裴仰把吸管咬了个豁口:“你怎么那样。”   他不能接受,太有伤风化了。   为什么没有法律规定盛燎谈恋爱不能接吻?   他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你在准备追人?”   盛燎愣了下。   裴仰很权威地答复:“凭什么追,很丢我脸,你让那个人主动找你。”   盛燎好笑:“怎么丢你脸了?”   裴仰:“我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落于下方不就相当于是我落于下方?不能。”   他奶茶也不喝了,葡萄干酸溜溜的,又把下巴藏在围巾里,扭过头不想理他。   盛燎:“奶茶凉了。”   裴仰:“我不喝了,齁甜。”   盛燎:“哪个是你吸管?”   裴仰:“有牙印那个。”   盛燎:“再喝最后一口,暖胃。”   裴仰扭过头,嘴巴张了点,奶茶吸管送到嘴里。   盛燎看他轻咬吸管,再看贴在吸管上的淡色柔软嘴唇,沾了热饮,淡粉嘴唇变红。   裴仰抿了下奶渍。   盛燎喉结动了下,却没移开视线,任由自己放纵,盯着看。   裴仰嚼里头的坚果碎,劝他,“你好好谈恋爱,不要接吻。你有洁癖不能这样,能不能有点原则。”   盛燎:“但我真的……很想……”   吻他。   他难受到了极点,到了崩溃的边缘,忍耐力到达极限。   想舔一舔那张唇,尝尝是什么味,是不是跟主人一样,看着凉,却又软又甜。如果尝得久了,会不会变得又热又烫。   他近乎自虐地盯着,尝不到,又在肖想,疯狂渴望。   这个鬼爱情,谈恋爱还要接吻。   真不像话,裴仰摇摇头,眉清目秀的爱题都不想做了。   晚上,盛燎往床上摸,没人。   厨房亮着灯。   有人身形修长,肩膀渡上银辉,清冷脱尘。   如果他不是在和面,修长手指沾满黏糊面粉。   盛燎哭笑不得,过去拉他,“大半夜在做什么?”   裴仰:“面包。”   盛燎哄他回去,“我们明天再做。”   结果根本拉不动,裴仰不知哪来的热情,非要跟那点儿面团较劲。   盛燎:“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裴仰:“爱好。”   盛燎陪着他,看他怎么揉面团。   水多了加面……   面多了加水……   加一把糖……   再加面。   加水。   案板上出现奇形怪状的兔子。   白白胖胖的兔子馒头出锅,裴仰分装好,要送给研究所里的师兄师姐们。   盛燎:“有我的么?”   “没有。”   盛燎侧头去咬他手里的面点,咬下兔子耳朵,把剩下的也夺过来吃了。   裴仰很久没给大家送过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师姐颤抖着接过。   师兄正打算偷偷溜走,被叫住,受宠若惊:“还有我的?”   裴仰:“每个人都有。”   其余埋头默默降低存在感的人:“……”   所有人都收下来自小师弟爱的投喂,老师出差去了,他的那份被大家妥善冻在冰箱里,   待人走后,实验室响起嘎嘣磨牙声:“好吃吗?”   “好吃,你的好吃吗?”   “我的也挺好吃的。”   学长用兔子砸开一只核桃。   裴仰拿着笔敲脑袋,寒假了,桌边是需要大量处理的数据。他年纪最小,只是兼职,但性子稳,再繁琐沉闷都乐在其中。   这两天因为某件有伤风化的事不满。   如果他们团队突破某个难题,是不是可以跟上头反应一下,让他们管一管,取缔谈恋爱接吻这一行为。   晚上盛燎非要上床抱他。   裴仰拿脚尖踢他,又被抱得很紧,嗅到他的气息。   夜里醒来一次,盛燎还躺在身边,没躲他,也没滚下床,竟然安安分分抱着他睡。   裴仰作势捏他鼻子。   竟然还想着跟喜欢的人接吻?   正要转身,被抱紧,旁边的人喃喃说了什么字。   他耳朵凑近听。   盛燎:“喜欢……”   裴仰在空中捏了下他鼻子,拳头在空中把他揍了一顿,问:“喜欢谁?”   “裴仰……”   裴仰愣了下,“嗯,我在。”   近处的声音有些闷,“喜欢……裴仰。” 第33章 心跳爆鸣。   裴仰当然不会觉得他喜欢自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肤色太白, 眼睛不圆,嘴唇薄,颜色也淡, 看着寡言又薄情。   他拿冷水浸了浸脸, 让自己清醒些, 不要把那几个断续的词汇放在心里。   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梦话而已。   结果脑子里全是那几句细碎的梦话, 就这么呆愣了半拍, 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半天才想起刷牙, 扯扯唇, 很……傻, 他无语看镜子里那个人, 假装只是在刷牙。   盛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进来,没睡好, 脑袋往裴仰脖颈处点。   裴仰反手拍了下他脑袋:“站好。”   盛燎站在旁边刷牙,偷看裴仰。   裴仰刷牙很可爱,满嘴泡。   虽然每个人刷牙都满嘴泡,但裴仰最可爱,像那种鼓鼓的小金鱼, 让人想捏一把。   他上手捏了下。   裴仰吐了泡泡, 漱口, 也伸手捏他。   吃饭时, 裴仰说,“你昨晚说梦话。”   盛燎:“说了什么。”   裴仰:“喊你喜欢的人名字。”   盛燎顿了下, 半晌, “我……我喊了谁?”   裴仰吃着东西,淡淡说:“喊了谁自己不清楚?”   盛燎全程低头,疯狂回忆自己昨晚的梦境。   他憋太狠了, 不知道梦里有没有漏出什么。   *   裴仰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感觉,数据控只相信数据。他的征程是浩瀚宇宙,黑洞和星河,是数以万计的数据库,不把人类情感这种小难题放在心上。   周五,裴仰要带宝宝去数字科学馆胎教,跟宝宝沟通了一下,宝宝很想去。   又跟盛燎沟通,“你想不想看十八世纪以来的代数公式墙,还有欧拉手稿?我和宝宝都想看。”   盛燎也想看。   一家三口就这么过去团建了。   生命数学馆陈列着各种仪器,有个心跳探测仪很多情侣都在体验。   旁边的情侣刚体验完,抱怨,“为什么没有波动,你是不是不爱我?”   “宝贝这都是假的。”   盛燎在一旁看着热闹。   这东西多不利于和谐?   裴仰研究了一会儿,试着把手表探测仪戴到他手上。   盛燎要摘下。   裴仰:“这东西应该不准,试验一下。”   刚戴上,指针轻微晃动了一下,之后半点波动都没有。   这人竟然这么心如止水?   裴仰:“你想点有趣的事。”   盛燎:“在想了。”   指针稳稳不动。   盛燎勾唇,看天花板。   裴仰不服。   他自控力这么强?   盛燎:“不好意思,本人心理素质极强,公认的,区区心跳仪而已。”   “人要是连心跳都控制不了还能控制什么?”   他目中无人,都不正眼看自己。   裴仰:“看我。”   盛燎看了一眼,指针又波动了一下,快速看向天花板。   裴仰自己研究了会儿,若有所思:“它一定是只能波动这么小的幅度,残次品。”   裴仰帮他摘下,手指触碰到手腕时,指针波动得幅度大了些,新奇地捉住他胳膊:“等等。”   盛燎只能看到这人低着头,头顶发旋可爱地打着卷儿,瓷白脖颈暴露在视野中。他穿着自己挑选的宽松卫衣,今早出门时还有些不情愿,嫌弃厚了点,跟气质不搭。   指针左右晃动。   裴仰:“?”   裴仰:“盛燎,你在瞎想什么。”   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吧。   盛燎对上他眼睛。   裴仰真好看,像个白白净净的团子,凶人时尤其好看,骂的话也不狠,不痛不痒的。   表盘指针波动幅度又大了些。   他不受控制,移不开视线,指针从绿区飚到红区,在警戒值边缘晃动。   裴仰不懂他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奇怪,对上他紧盯的视线,突然想起了那声[喜欢裴仰],愣了下。   四目相对。   指针波动又大了点。   盛燎手指放在他嘴角处,轻往上,“笑一下。”   裴仰牙尖对着他虎口就是一下。   机器发出尖锐爆鸣,红灯警告心率过快,指针左右晃动,差点残影。   所有人都看过来。   负责人也跑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盛燎如梦初醒,这才反应刚才在裴仰面前有多失态,快速摘下,“这东西假的,不准。”   裴仰问:“不光爱意会让人心跳快,仇恨也会,对不对?”   工作人员:“是,但一般仇恨带来的心跳加速跟爱意不同——”   他又有点怀疑自己,“你这样一说我也不确定。”   盛燎:“我不是仇恨。”   “……”   他嘴快了,出来才反应过来在说什么,狼狈地拆西墙补东墙,转移话题,还把他们宝宝拉出来,“我们宝宝这几天很乖吧?”   突然被cue的乖崽:“……”   裴仰:“……”   好好的拉我宝宝出来干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   他倒要看看盛燎想搞什么鬼。   表弟又举办了派对,乌泱泱请了一群人,偷偷问裴仰有没有找到盛燎心上人。   裴仰轻咳一声,“在找了。”   夏琢玉:“没头绪吗?”   裴仰冷静喝水。   夏琢玉:“你杯子换了诶。”   杯子是盛燎买的,让他多喝水,不同的杯子有新鲜感,喝水时心情好一些,家里放了很多杯子,牛奶杯,燕麦杯都不同。   夏琢玉:“我觉得那个人一定很温柔。”   裴仰:“……也不一定。”   夏琢玉:“也是,我哥那审美谁都想不到,也许是个秃头肚子圆圆的小胖子呢?”   裴仰:“不然再针对性给你布置几道题?”   夏琢玉快速闭嘴。   别。   盛燎今天也在。盛大少爷看着散漫不羁,前几年手握了支谁都不看好的股,不知怎么操作的,很快异军突起。他才十九,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虽然遭人嫉妒,但没有不想巴结的。   指缝里流出来的资源就够这些人翻身了。   可太子爷又是有名的难缠,摸不清喜好,跟他作风正派的爹不同,看着什么都毫不在意。   他自小接触的都是生物研究员,从不混他们这富二代圈子。   那些纨绔子弟想着拉近距离,请教夏琢玉,“不然送美女过去?”   夏琢玉:“盛燎不喜欢美女。”   富二代:“他喜欢男的?他之前谈过的都是什么类型?”   夏琢玉被问烦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哥那个人,看着花心谈过很多段,实际上暧昧对象都没有,可能不好这方面。   有的人是表面老实,背地里玩得花。   盛燎是表面混不戾背地里偷偷用功卷死别人的类型。   可恶。   他上中学时就发现了。   夏琢玉找了个由头走开。   富二代等着盛燎过来,视线突然停顿了下,注意到不远处的冷淡少年。   说是少年不准确,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长身如玉,有种高冷淡然的疏离感。   他打听了一下,很快得到了资料。   裴仰,高智商高学历,脸好看,身世又简单,好掌控。   他过去搭讪:“你好——”   裴仰:“不买保险。”   “不是。”   那人递过自己名片,“这是我的公司。”   裴仰谢绝:“无意入职。”   “……”   富二代开门见山:“我看你挺有眼缘,不如考虑跟了我,给你这个数。”   裴仰:“?”   旁边的人还在继续,“你要发表多少论文才能崭露头角,日复一日,看不到头,研究所都穷成什么样了,全靠上头拨的资金,你们一辈子挣的钱都没我零头——”   “是么?”   身后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富二代回头,惊喜:“盛少!”   他颠颠拍马屁,“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说一声。”   身后声音嘈杂,一堆人在玩牌玩飞镖骰子,还有个临时摆成的简易拳台。   盛燎扫了眼:“在场的项目,有没有你擅长的?”   富二代以为来了陪玩的机会,“拳击,我擅长拳击。”   “那就拳击。”   盛燎把拳套丢过去。   富二代接住。   拳击他从小玩到大,尤其适合他暴虐的性子,上头了把对手打趴在地上吐血也是常有的事,打残打废也会拿钱解决。   富二代赔笑,“可能到时候出手不知轻重,出了事多担待。”   盛燎只不急不慢缠着手套。   富二代:“只是切磋,友谊第一。”   话说这么说,出拳却没省力,直冲太阳穴,藏在心底的嫉妒被唤醒。   可惜没来得及得手,凌厉霸道的拳风冲到下颌,带来骨节错位的痛感,未反应过来就倒地,爬不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无力还手是什么感觉,躺在地上喘气。   接下来几个回合更是这样。   富二代再傻也能看出是针对他。   难道是因为自己表达了对裴仰的好感,而他不喜欢裴仰?   结束后,他追到更衣室,陪笑缓解矛盾,“是不是有误会?那个人,我其实看不上他,只是觉得长得带感……”   盛燎本已收手,闻言一拳过去。   换衣间里,富二代脸快肿得不能看,含着血沫,含糊不清,“为什么?”   “你说呢。”   盛燎解了拳套,丢到一旁架子上,语气冰冷,“我喜欢的人也是你配评价的?”   他出更衣室门,刚好碰到裴仰。小傻子站在不远处,戴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   他愣了下,走过去,笑道,“怎么把自己悟这么紧。”   裴仰摇头。   盛燎心想他不会听到了刚才的话,转念一想离得远,别自己吓自己,带着他往外走。   盛大少爷刚才在拳台上的单方面压制都被看在眼里,没人敢说话,最多说句“小事,竞技比赛就是这样”。   夏琢玉对他哥服气,自个儿收拾烂摊子。   裴仰张口:“你……为什么那样?”   盛燎:“你是问我赛台上为什么针对别人吗?没办法,赛制残酷。”   他勾了下面前人的头发,“比赛的事谁能说准呢,那人风评一直很差,算是尝尝苦头。”   裴仰看着他。   盛燎老实说,“好吧,谁让他说你们研究所坏话。”   “他凭什么拿物质掂量你,没有真心,全是算计。”   “就算喜欢你,也该认真喜欢,而不是自大狂妄。但凡尊重你,用心表达喜欢,我都瞧得起他。”   他小声补充了句,“当然也会揍他就是了。”   这种人根本不配当自己对手好吧。   裴仰看着他。   盛燎揉手腕,顾左右而言他,“当然还有个原因,他以前欺负过我小弟,嗯。”   裴仰没理他。   这个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清清楚楚听到那句“我喜欢的人也是你配评价的”。说这话时,总是懒散的声音带着冷,与生俱来的震慑力显露出来。   “你说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盛燎捏捏他的脸,纳闷,“怎么就不能丑点,”   他脑补了一下。   丑点也挺可爱。   天边云沉沉地压下来,盛燎不知去了哪儿,又跑过来: “冷不冷,手放我兜里。”   裴仰手放他兜里,愣了下。   指尖触碰到有点发烫的牛皮纸袋。   盛燎:“猜是什么。”   “糖炒栗子。”   “你怎么知道?”   “……”   他怕裴仰手冷,没让他手出来,自己剥给他吃。   裴仰吃了两个。   盛燎给他挡风,喋喋不休地说,“我们买条暖和的围巾,再买顶帽子,你喜欢什么颜色?红色吧。”   他凑近认真看了看,“我们裴仰穿红色真好看。”   裴仰无语。   怎么总喜欢买这些。   他也给盛燎喂了一个。   盛燎愣住,张口吃下,盯着他的唇。   裴仰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唇上的视线,下意识抿了下唇。   盛燎上次送的唇膏,他一直没用过,这次却鬼使神差看了唇膏许久,涂了涂,看镜子,还是不红。   盛燎抓了个正着,调侃,“谁在这里偷偷打扮自己?”   盛燎好笑,“涂这个不是让你好看,是让你嘴唇舒服点,太干了起皮会流血。”   裴仰抿唇,确实不怎么干。   盛燎帮他擦唇膏,浅嫩嘴唇被压了下变白,又充血变红,再恢复淡粉。   他真怕多看两眼就亲过去。   “好了。”   他冒着热气,为自己时不时的唐突找借口,“抱歉,你……太好看了。”   裴仰指了指自己,“我?”   盛燎:“?”   盛燎:“每次你做助教课堂爆满,不会以为大家真的求知若渴吧?”   裴仰拽着他衣角,“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盛燎心跳很快,话都说不出来。   干净冷淡的人拽着他衣角,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不行,他心脏狂跳。   好看是这人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当裴仰是很瘦的小孩时,他就发现很好看了。他很白,脸很小,睫毛巨长,总是神色专注,坐在小凳子上涂涂抹抹。偶尔开心时,嘴角扬了扬,眼睛先笑起来。   那时看似世界喧闹,只有他安静。   实际上世间万籁俱寂,只有他鲜活。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他要当世界上第一个觉得裴仰好看的人。   裴仰:“问你话呢。”   盛燎点头,“好看。”   “哦。”   裴仰扭过头。   晚上裴仰换睡衣,手不小心挥到床头,疼了一下。   盛燎捉着他指尖吹了吹,嘴唇轻微碰到指尖。   裴仰抽手,没抽动。   那人鬼迷心窍一样,嘴唇轻贴着他骨节,不受控制,不愿移开,垂着眸,沉迷其中。   指节气息越来越热,裴仰懵了瞬,猛地抽回手。   盛燎这才如梦初醒,刚才在做什么。   裴仰后退了两步,房间陷入安静。   垂着的手指蜷了蜷,仍然无法压下滚烫的触感。   他手藏在身后,躲盛燎一样,又后退了两步。   盛燎:“我,你手还疼吗?”   裴仰又后退了一步。   盛燎主动去门外。   他离裴仰远了点,才清醒过来,懊恼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唤道:“裴仰……”   没有回应。   更过分的是,只是亲了一下,只是接触了他的手指,他已经y得不行,声音都带着哑欲,满腔难受憋不住,在门外说,“我想告白。”   一直装鹌鹑的人快速说:“不,你不想。”   盛燎笑了声:“成功几率很低吗?”   裴仰:“我……怎么能知道。”   盛燎:“只有你会知道。”   裴仰恨不得自己是聋子,阅读理解能力还是太好了。   盛燎:“明天你下班有空吗?”   “就在离研究所近的广场,你可以选择不过来,不过来我就知道了。”   鸿门宴。   这跟鸿门宴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刘邦有谋士出谋划策,他要单刀赴会。   裴仰当然不会过去。   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人误入歧途,在什么莫须有的“爱情”漩涡里越陷越深。   幸好他比较聪明,很快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34章 告白鸿门宴。   盛燎等了许久, 看到身形修长的人。   他穿得厚,裹着大棉衣,就这么过来了。   盛燎看着他笑, “我以为……你不来了。”   他注意到了裴仰的耳机。   确实。   人怎么能聪明到这种地步。   裴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么聪明办法的。既避免了尴尬, 又避免了尴尬。   他既然听不到, 盛燎一定不会说乱七八糟的事,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圆满解决, 大家回到以前。   他俩坐在长椅上, 盛燎看着夕阳下他的脸, 柔淡光影下, 沾了暖意。   裴仰手指跟着音乐节奏动了动。戴着有线耳机,手机揣兜里, 长长的耳机线从衣兜蔓延到领口,很明显,意思就是不要乱说话。   “裴仰?”   裴仰沉浸在音乐中。   盛燎其实一直苦恼怎么说,有些紧张,庆幸听不到。   他突然说:“我后悔跟你同居了。   裴仰抱着胳膊。   “以前还能忍住, 现在一秒钟都忍不了, 每天都能看到你, 在那里算题, 手指间是墨渍。”   “看你把房间弄得一团糟,生活技能为零。”   “看你吃东西, 每晚在我怀里睡着,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本来没那么贪心,现在忍不住想地久天长。”   长列车呼啸而过。   裴仰捏着耳机绳。   没事,我听不到。   避免彼此尴尬。   盛燎低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这人是件幸福的事, 他却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更好一些,该有多好?”   “我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这样,该有多好。”   两截列车相连,轰鸣而过。   他的喜欢比这截不断的列车都要长。   裴仰不回应他。   他轻声诉说着心意,“你看,他们都去远方了,有的人是要回家。”   “但我觉得远方是你,家也是你。我一直想朝你走近,想离你近些。”   他碎碎念完,看着旁边的人。   裴仰低头,玩手指。   就一整个什么都没听到的状态。   盛燎戳了他一下。   裴仰:“啊,天气真好。 ”   盛燎:“你在听什么歌? ”   裴仰:“红星照耀…… ”   盛燎把他没插进手机里的耳机插头捏在手里,“没插上。”   裴仰噌地站起来。   盛燎:“裴仰我喜欢……”   裴仰:“你不要胡说。”   盛燎:“我喜欢你。”   裴仰退了半步。   盛燎:“我喜欢你。”   裴仰炸开。   他想说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还想说不要胡说八道,还想说你懂什么是喜欢?最后只张了张口,都没说出来。   过了会儿,他训斥:“你糊涂。”   盛燎笑,“那我能不能继续糊涂下去?”   这个地方好布置,他想正式一些,事先拿串串灯稍微布置了一点。现在天暗下来了,树上的这些小灯才一闪一闪地有了存在感。   裴仰想起一件事。   花呢?   不是说之前有种来告白的渐变彩色玫瑰。   盛燎轻咳一声,给了他一瓶狗剩酱和狗剩饼。   “?”   裴仰没反应过来。   盛燎:“狗剩确实开花了,但发育不完全,理想状态是渐变晕染出来的浅淡彩虹色,实际……丑了点,所以只能做成饼了。”   狗剩:妈的智障,早知道烂实验室了。   裴仰本来一直绷着脸,毕竟这么严肃的事,闻言没忍住,蹲下捂着肚子,脑袋埋在臂弯里。   盛燎蹲着看他,“裴仰。”   裴仰抬手打了他一下。   糟蹋植物。   盛燎擦他笑出来的泪。   狗剩能逗他笑,也算死得其所了。   过了会儿,毛绒小脑袋从臂弯里出来,板着脸。   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裴仰看了眼,愣住。   盛燎捡起来,“《几何原本》的早期版本,是你的吗?”   裴仰眼睛放光:“是!”   不管是不是我的,现在就是我的。   是十六世纪以前的版本。   这不是绝版了吗?   他凑近嗅了嗅,摸着爱不释手。   地上又掉落了个魔方。   他看过去,呆了,群论符号雕刻的超高阶世界纪录级魔方。   盛燎捡起来,“是你的吗?”   裴仰双手接过捧着,“是我的。”   他爱不释手地转了两下,凑近嗅了嗅。   确实是他的。   地上又掉落了盒巧克力。   裴仰抱住,怀里满满的,偷偷看盛燎。   盛燎笑,腆着脸把自己送过去,“这个帅哥是你的吗?”   裴仰板起脸,“不许胡说八道。”   回家后,裴仰拿放大镜看几何原本。   盛燎收拾房间,等这人意犹未尽地晃到床上,拿热毛巾给他擦脸。   裴仰脸在毛巾里滚了滚。   好了。   他躺在床上玩魔方,腿从床沿垂下,泡脚。过了会儿,脚被擦干,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   他把魔方放在床头,从被窝里露出个脑袋看盛燎。   盛燎在地铺上躺着。   他脑袋趴在床沿看他。   盛燎枕着胳膊笑。   裴仰:“你笑什么?”   盛燎:“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喜欢你了。”   对他来说,告白的意义就在于此。   裴仰耳朵一烫,又把自己缩回被子里,“你不许说奇怪的话。”   早上吃的狗剩酱涂面包。   裴仰看到瓶子上的“狗剩牌”就服气。   把人家好好的玫瑰花做成这样。   不过确实好吃,蘸着吃了两片面包。   盛燎把他的黑包挂满配饰,“挂着有记忆点,这种包到处都是,跟别人的混了怎么办?”   裴仰不满,但那些配饰五颜六色的像彩虹,可爱到裴仰心窝里了,勉强听他的,叮叮当当地背着出门。   盛燎还塞了个保温杯,有提醒功能,方便喝热水。裴仰不满被管,但这个保温杯上印了个镶金边的牡丹,很让人喜欢,就收下了。   他要出门了。   盛燎:“哎。”   明明告白了,这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怀疑小傻子是不是不懂。   盛燎轻咳一声:“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裴仰:“不就是那种……因为宝宝被迫同居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盛燎笑:“好像不是吧。”   裴仰板着脸:“不是就不是吧——”   盛燎:“我是你的追求者,臣服于你,我是你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   他往门边挪。   盛燎堵住他。   裴仰挑眉:“你拽什么拽?”   盛燎笑着整理他书包带,“孤家寡人,不敢拽。”   裴仰背着他的包唰地跑了。   跑得那么快,让人担心他的肚子。   这狗东西。   他耳朵烫了一天,休息间隙偷偷看了眼手机,差点丢掉手机。   盛燎:[想你了]   裴仰捂着发烫的耳朵:[谁允许你不经过我同意想我了]   盛燎:[那你通融通融,允许一下]   裴仰:[你成天少说这些鬼话]   裴仰:[刀 刀 刀]   盛燎:[想视频]   裴仰心说他不要脸,按灭手机。   这个狗盛燎,精神状态正常了点,但又跟以前一样不要脸了。   盛燎跟他商量:“我们要不要搬家?”   裴仰婉拒,房租还没到期。   盛燎又打算安装一个浴缸,方便他泡澡。   裴仰:“?”   怎么突发奇想。   成天又是铺地毯又是装浴缸的。   裴仰:“房东不会同意。”   这是别人房子,而且浴室空间本来就小,没必要。   结果第二天,房东在微信上找他:[最近小区要改造,我打算找人安装个浴缸,事情有些多,你不介意吧]   裴仰:“?”   裴仰回复:[不介意]   房东:[真是抱歉,你工作时间大概几点到几点]   裴仰:[明天家里有人]   房东:[对象吗]   裴仰轻咳一声:[朋友]   房东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好像想八卦这个朋友,几秒后,没回复。   房东是个在国外生活的中年人,他没见过,除了交租,两人不怎么讲话。   说来他这个房间也是捡漏,之前兼职结束晚,想在附近找个便宜的房子。但他还没成年,房子不好找。刚好这个房东要出国,打折租给他。   太像骗子了。   但裴仰想想,也不损失什么,就租了。   在a大附近,离研究所近,月租不到一千,虽然小了些,但家具齐全,还能晒到太阳。   裴仰当时没觉得怎样,在这边待久了,才知道占了个大便宜。   晚上回到家,大浴缸已经安好了。   浴室也稍微重装了下,干湿分离,科技感大浴缸在这个小房子里显得奢侈。   睡觉前,裴仰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比淋浴舒服,闭上眼睛。   可能是孕期激素,以及盛燎的各种投喂,原先苍白单薄的身体长了点肉,在水汽中泛着淡粉。   孕期激素可能会对常人产生影响,但对理智的他影响不大,除了胃口大了些,脾气性格倒没有什么大变化。   他懒洋洋地泡着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脑里全是灵感。   难怪阿基米德能在浴缸里发现浮力原理。   等等。   他脑里灵光一闪,想起个成语,叶公好龙。   叶公喜好龙,有一天,真龙慕名看他,叶公被吓得躲了起来。   同理。   他知道怎么掰正盛燎了。 第35章 无时无刻不想吻你。   裴仰初中时测智商, 没好好做题,平平无奇187。当时老师和医生都惊讶地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他觉得也就那样。   这是第一次尝到脑袋好使带来的甜头。   脑袋瓜一转就是主意。   裴仰大声:“盛燎!”   外头很快, “嗯?”   裴仰:“给我拿件睡衣。”   盛燎挑了厚睡衣过来, 看到浴缸里的人。   他五官冷淡白净, 几捋微湿黑发落在光洁额间, 长睫似乎都沾着雾气, 趴在浴缸边, 露出纤细雪白脖颈。   盛燎找回自己声音, “好用吗。”   “嗯。”   裴仰懒洋洋一声。   盛燎蹲下:“这是新睡衣, 我有洗过, 你自己擦干——”   裴仰勾着他衣领把他拽过去。   他不懂那条龙是怎么吓叶公的,但盛燎看样子快被他吓死了。   裴仰眸光淡定, 带了点得意。   盛燎喉结滚了滚,这才发现他的裴仰圆了点。   冷漠的弧度柔软了些,仿佛那些微小的细胞丰盈起来,把冷白肌肤撑成淡粉。露在水面的肩膀是粉的,锁骨是粉的, 视线所过之处, 都是粉的。   虽然还是抿着嘴, 板着脸, 但越看越觉得可爱。   清淡气息靠近时,仿佛天边月光轻拢过来, 只罩着他一个人。   裴仰看他愣住, 凑得更近了。   吓你。   他等着盛燎闻风丧胆惊慌而逃。   但盛燎只是扯过旁边的毛巾,给他擦头发,“是不是泡得太久了。”   裴仰:“久吗?”   他猛地凑近, 吓盛燎。   “久,快换衣服。”   盛燎转身,等他换好衣服收拾浴室。   裴仰:“?”   小龙困惑不解。   身后传来轻微的水声,盛燎让自己别多想,半晌,听到裴仰说,“好了。”   他转身,差点笑出声。   灰白花兔子浴袍太适合他了。   裴仰也很喜欢,“这个可爱,宝宝穿上也好看。”   盛燎:“到时候给宝宝买一个,穿亲子装。”   裴仰被可爱到了,很喜欢很喜欢,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狠狠握拳表达自己的喜欢。   盛燎收拾浴室,把地拖干,出来时,裴仰坐在床上垂着兔耳朵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圆圆的尾巴对着自己。   他忍着拥到怀里的冲动,摸了下小圆尾巴。这睡衣实在可爱,裴仰又干净板正,两种都勾不出不好的想法,偏偏杂糅在一起,冲撞出说不出的欲。   盛燎:“在干什么。”   裴仰抬头:“研究拉链。”   盛燎让他转过来,看了他手指甲,不需要剪,又看了看脚指甲,“脚指甲需要剪么?”   裴仰指头一缩,“不剪。”   盛燎笑,拨弄了柔软的兔耳,轻声说,“好看。”   还知道把帽子套上。   裴仰摇头,把帽子甩下,只是觉得套着暖和。   盛燎眼里带笑,“更好看。”   他又来了。   像那种沉迷于虚假幻相,自以为喜欢的叶公。   裴仰抬脚踢他。盛燎半跪着,他靠在床头,腿长,抬腿就能踹到他脸,但只是踢了下他的肩,恶霸般踩了踩。   这人果然怕了,僵住没动。   裴仰往下滑。   盛燎更害怕了,看着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隔天会跟自己道歉,说只是太崇拜了,把那份崇拜当成了喜欢。   他把自己爽到了,没发现盛燎眼神越来越深。   盛燎捉着他脚踝。   他要推开自己了。   裴仰脚心嫩,往下滑时被什么硌了一下,无意识摩擦了下,意识到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收回脚,却被那人捉住,往下按,明显感觉到——   他不是叶公好龙!   他是真的……色欲熏心!   裴仰蹬他,腿收回,往后退。   盛燎逼近,俯身压了过来。   裴仰在间隙中又往后退了点。   像是被叶公好龙典故诱骗的可怜小龙。   坚实身躯半撑着,虚覆在他上方,“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裴仰扭过头,手也被按着,身体陷入软绒被子里,只感觉到烫,太烫了,四季颠倒,此时气温像夏天一样滚烫。   盛燎不介意再说一次,非常乐意,恨不得每分每秒无时无刻都跟心上人吐露爱意。   他呼吸灼热,“我非常非常喜欢你,而且自控力没你想得那么强。”   裴仰挣脱,手抵着他。   “你怎么能对喜欢自己的人做这种事,你不怕我……忍不住?”   他低声在裴仰耳边说。   裴仰推他,推不动分毫,这人像是铜墙铁壁铸就的,牢牢困着他。   盛燎轻叹,“但我不能,不能对我大着肚子的宝贝做那种事。”   裴仰抬手就想给胡说八道的人一巴掌。   盛燎脸颊贴在他掌心,蹭了蹭,闭眼,鼻尖轻嗅,痴迷臣服,又在他掌心克制地印下一个吻。   “我喜欢你,所以会抱你,会亲你,会忍不住对你做一些事。”   “所以离我远点,保护好自己,不要给我当禽兽的机会。”   更不要当他的面研究那张漂亮嘴唇。   他会发疯。   可怜小龙被这番话吓到了,往被子里埋。   “你知不知道——”   什么。   裴仰露出因为还没缓过来瞪圆的眼睛。   “我无时无刻不想吻你。”   裴仰红成熟透的虾,他在乱说什么。   怎么能说出……   这种大胆又露骨的话……   无时无刻都想接吻是什么感觉,怎么会有人热衷于这种事?   迟钝的人终于学会保护自己,这两天躲着盛燎。他早上刻意起床晚,跟某人避开,过了会儿,轻推开门,探头一看。   盛燎在门外笑着看他。   “……”   “怎么躲我?”   盛燎逗他,“不帮我缓解孕反了?”   裴仰冷静跟他保持距离。   离我远点。   变态。   总想亲嘴的变态。   盛燎笑,等他吃完早餐,帮着整理要带的东西,征求同意:“我今天可以想你吗?”   裴仰拒绝。   盛燎堵在门口,耍赖不让他走。   裴仰:“非想不可?”   盛燎:“嗯,不想会难受。”   裴仰冷漠:“那你难受着吧。”   周教授这几天心情好得很。   研究所来了笔私人拨款,上头的领导这几日在洽谈,和那边的人吃饭。就是不知道背后的神秘大佬是谁,不管怎么说都是关心科研的大好人。   他吃着宝贝小徒弟送给大家的狗剩牌玫瑰饼,饼也好吃,最近真是事事顺。   晚上盛燎手头的事结束得早,过来接裴仰,两人去超市买菜。   师门三人在二楼走廊上喝茶,从窗外看到个高个帅哥,光是后脑勺和背影就扎眼,不知道在等谁。   周教授感叹:“真帅啊。”   赵师兄:“是啊,可能在等对象。”   顾师姐近视,眯眼一看,也夸道,“帅,绝对的大帅哥。”   大帅哥还挺痴情,竟然等了这么久。   三人欣赏了一会儿,想看看究竟是在等谁。   周教授觉得这人眼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摇摇头,可能是记忆出错了。   他说:“其实也就那样,我们小仰也不差啊。”   师姐:“就是,别长别人志气,小仰明明是最好看的。”   师兄:“小师弟当然最好看。”   三人视线从窗口移开,商量接下来的工作,错过了他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走到帅哥面前的那幕。   裴仰把他拉到一边,“你小心些。”   知不知道我老师看不惯你。   他被风吹了下,想打喷嚏,质问,“你今天是不是又没经过我同意想我?”   “是啊,”盛燎整理围巾,遮好他脖子,恬不知耻地说,“我就是这样。”   裴仰揍他。   盛燎脸凑过去,“打吧,反正你不心疼我。”   裴仰不愿跟他讲话。   盛燎取过他的包背着:“裴仰一直对我很坏,我都习惯了。”   裴仰揪了下他耳朵。   少来。   裴仰跟他一起出门,手指玩包上的吊坠:“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耳朵烫,今天给大家讲东西时左边耳朵一直很红。”   盛燎惊讶:“你竟然给他们讲解?可是你年纪最小。”   裴仰挺直背。   其实还好,他觉得没什么,但是盛燎这么大惊小怪,他就觉得很得意。   这下他不得是他们家最有光环的?   他是聪明光环。   宝宝是乖蛋光环。   盛燎是……混蛋黑光环。   等红灯时,旁边站了不少人。绿灯亮了,周围熙熙攘攘,盛燎自然抱着他胳膊,将他跟拥挤人群隔开。   这个动作大方敞亮,兄弟间也经常做。   可是裴仰却觉得,好像全世界都能看出他俩之间那点儿猫腻。   虽然他们之前也没有猫腻。   今晚要吃番茄牛腩煲,他们到超市直奔生鲜区。盛燎选土豆的时候,裴仰溜到零食区,给嘴馋的崽崽买吃的。   辣条小孩买得多,所以放的位置低。裴仰蹲下,挑了几包,放购物车里,塞最底下。   回到家,盛燎处理牛腩,裴仰把东西放好,过去看他做饭。   身形高大的人在厨房里忙活。   裴仰:“你怎么会做饭?”   盛燎笑,“我怎么不会?”   裴仰经常自己做饭,所以厨艺好,但盛燎不像是经常做饭的。   他在一旁指点。好在在他帮助下,盛燎这顿饭做得非常好吃。   裴仰终于防范意识特别强了,时不时想起那句“无时无刻不想吻你”,脸烫得可以。   虽然知道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但就是……很变态。   盛燎自讨苦吃,这下真的碰不到了。   裴仰整个人不动声色,稳稳当当的。但当盛燎准备摸他胳膊,胳膊不动声色地缩了缩,又准备摸脑袋,脑袋也避了避,手要碰腰,也往另一边缩。   不让摸的坏猫。   他躺在地铺上望眼欲穿,手揪着垂下来的被角,拽来拽去。   裴仰凶他:“哪来那么多小动作?”   盛燎:“想碰你。”   裴仰:“不是挺会忍的?”   盛燎承认:“确实会忍。”   裴仰在黑暗中慢慢道:“听说有的男的不行会拿这个当借口。”   “……”   “裴小仰。”   裴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第36章 冷酷乖宝。   裴仰好像知道盛燎为什么对他感情变质了。   他以前总凶盛燎, 摔他,跟他打架。这段时间给他缓解孕反,照顾他, 对他很好, 他对自己有了依赖心, 误把崇拜的雏鸟情节当成了所谓的——   简单来说, 盛燎把他当成了爸。   “烫不烫?”   裴仰摇头, 这个温度刚刚好。   盛燎把保温杯拧好, 放在包侧边:“记得喝。”   又给他围围巾。   裴仰避开。   他不要围。   他要他那个红色的。   盛燎围好:“那个洗了, 还没干, 这个暖和。”   可是这个毛茸茸的, 跟他气质很不搭。裴仰不情不愿让他围。   他抬头,嘴都被挡住了, “好了没。”   不愿意穿这么厚,不帅。   “好了好了。”   又被戴上帽子。   裴仰拿着饭盒去上班,一般午餐都是定时送去的营养餐,饭盒里是盛燎准备的小零食,带得多, 会给师门众人也分点。   师姐:“哇, 小仰, 这个浅灰毛茸围巾好可爱, 好适合你。”   “怎么穿这么厚?”   大家本来都看他像个宝宝,只不过是装冷酷的宝宝, 现在直接是个乖宝宝, 都想过去揉两把。   裴仰板着脸,穿得很厚慢吞吞地走,都怪盛燎。   周教授可太喜欢吃那天的狗剩饼了, 问他在哪儿买的。裴仰:“朋友做的。”   周教授:“你那个朋友还挺好的。”   裴仰:“……哦。”   就是你之前批判过的那个白毛机车盛燎呗。   今天小零食是混合坚果,用脑多,要多补脑。核桃仁还是盛燎给剥的,一边看育儿节目,一边给他夹核桃。   他休息时间偷偷看了眼手机。   盛燎给他发了一长串在路上看到的有趣东西,聊天记录都冒着粉红泡泡。   今天不知道哪位小伙伴在走廊里吃辣条,馋了裴仰一天,他一回家就找零食。   过了会儿,裴仰:“我辣条呢?”   “什么?”   盛燎正在书桌那边看东西,仿佛没听过这两个字。   “就上次超市买的。”   盛燎慢慢道:“自己东西放哪儿了。”   “我就扔到那儿,”他把什么都推给盛燎,“你不在的时候我东西都能找到,你在就找不到了。”   以前虽然乱,但是乱中有序,东西都在一堆。现在虽然干净,但空空的。   一定是他把藏了。   就知道他那坏性子。   裴仰肚子疼,捂着肚子往床边滚:“疼,药。”   盛燎不为所动。   裴仰捂着肚子滚来滚去。   直到被人打横抱起。   盛燎真的怕了他,知道这人在拿捏自己,还是拿他没办法。他把人抱在怀里喂粥,配菜是买的鸭胗、卤腐竹和灯影牛肉。   裴仰皱着眉,吃了口灯影牛肉,眉头舒展。   比辣条好吃。   他打下盛燎的手,不要喂,要自己吃。   他把盛燎当垫子,坐在怀里吃东西,很深沉地说:“你知道吗?你对我是恋父情结。”   盛燎差点气笑,“嗯?你再说一遍。”   裴仰严肃脸,“恋父情结。”   他怕盛燎听不懂,直白地告诉他,“你把我当爸爸了。”   “我知道你排斥这种说法,但你认真想想,是不是崇拜依赖我。”   “你高考数学是谁拉起来的?”   “上学期是不是我给你补的高数。”   盛燎捏他鼻子,“后天产检。”   裴仰第一反应:“盲盒?”   盛燎笑,“是。”   后天就要产检。裴仰不想被说身体不好,大口吃东西。   医生看到裴仰笑了笑:“不错,气色好了点。”   盛燎:“因为他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吃补剂。”   医生:“这么好?”   盛燎:“是啊,他就是这么好。”   之后就是走流程,一通检查。   陈医生夸道:“他之前血糖有些低,现在正常多了,但也不能吃太多糖,小心妊娠糖尿病。”   盛燎一一记下。   裴仰就坐在旁边,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乱说话。   陈默对这小孩是有些心疼在的,他年纪太小,每次产检都是跟盛燎,爸妈怎么也不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不好过问,抬头,对上裴仰的视线。小孩嘴角抽了几下,不知有什么心事。   陈默医生:“?”   盛燎:“人家在笑。”   陈医生:“哈哈哈。”   盛燎:“快说谢谢裴仰。”   陈医生被可爱到不行:“哈哈谢谢裴仰。”   裴仰:“……”   他们懂什么叫方程式算出来的标准的笑。   从医院出来,盛燎抬手。   裴仰击掌:“闯关成功。”   盛燎卖关子,自言自语,“我们这次掉落的惊喜盲盒是什么好呢?”   裴仰看着他。   盛燎:“你喜欢娃娃吗?”   裴仰眸里晃了晃,手捉着自己衣角,“宝宝一定喜欢。”   盛燎带着他去商场抓娃娃,买了一百个币。   裴仰要自己抓,选了个机器,投了两个币,耐心选角度,可是刚抓起,就掉了下来。   他看向盛燎,说,“这个爪子松。”   他换了个机器,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好多爪子都松,过了会儿,抓了只上来,“其实还跟概率有关。”   盛燎发动钞能力让管理员把爪子调紧些,摆得好抓点。   裴仰:“?”   你怎么作弊。   最后他一百个币抓了四十三个娃娃,摆了满满两框子。   裴仰:“非常多了。”   盛燎:“是的,非常多了。”   “在整个抓娃娃界都是很不错的成绩。”   裴仰点头。   很不错。   盛燎去拿大袋子,他守着娃娃等。很快,盛燎回来,笑着冲过来,裴仰也想冲过去抱他,但他不方便跑,只能在原地很期待地握拳。   他抿紧嘴,觉得脚下都升起了转来转去的风火轮。   盛燎冲过来把他抱到怀里,又抱起来转了两圈。   裴仰:“肚子肚子。”   盛燎轻轻放下,笑。   他俩都想起什么,稍微分开些距离。盛燎蹲着把他们的娃娃放好,塞满了两大袋。   两人满载而归,盛燎开车。后座堆满毛绒娃娃,占满了座位,裴仰在一堆娃娃中不知在忙什么。   盛燎轻笑。   裴仰很忙地分配,“这个我的,这个给崽儿,这个给你。”   盛燎受宠若惊,“还有我的?”   裴仰:“你是爸爸嘛。”   盛燎心头一软,轻轻勾唇。   裴仰拍拍毛绒玩具,躺在中间,一个个起名字:“你叫小加,你叫小减,你叫根号,你叫ππ……”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娃娃。   到家时,裴小仰已经躺在后座睡熟了,他的娃娃一部分在脑袋旁,一部分在腿上,脚下还有一堆。   盛燎轻轻把宝贝抱着上去睡觉,盖好被子,又把车上的娃娃装好,全拿回家。   小东西太多,家里没空间放,他估量了下客厅长宽高,订了张洞洞板。   第二天快递送货上门。   裴仰看着这么大块丑丑的板子:“你又买东西。”   家里已经很拥挤了。   盛燎把洞洞板装好,那堆娃娃一只只上墙。等裴仰出来,就看到满满当当的娃娃展示墙。   裴仰:“!!!”   盛燎:“怎么样?”   裴仰点头。   盛燎:“是谁在地毯上踩来踩去,一泡浴缸就舒服得不愿起来,看到我组装后的板子一直点头?”   裴仰:“是我!”   盛燎:“对,是你,裴小仰。”   嫌弃的是你,真香的也是你。   裴仰只是不想把东西闲置,买来当然要物尽其用。他把小减跟根号分开,又问盛燎,“你把cot放在哪了?”   盛燎:“……”   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盛燎冷静狂记了几天,才把那些加减乘除跟什么什么分辨开。   晚上盛燎厚着脸皮挤上床,说要给宝宝胎教。   裴仰给他挪窝。   盛燎讲胎教故事。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是你啊,但是,大山那边有个裴仰王子,他比你帅一百倍。”   裴仰捂住嘴,被坏心的人拉开,发出“哈哈”两个字节,又快速捂住嘴,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发抖。   过了会儿,他冒出脑袋,好奇,“然后呢。”   盛燎:“没听过这个故事?”   裴仰摇头。   没人跟他讲过。   “以后我给你讲。”   盛燎低声道,“你叫我声爸爸。”   裴仰:“……”   裴仰举起拳头敲他。   最后还是听完了裴仰王子云游四方的故事,第一节。   裴仰:“还有吗?”   盛燎:“还有金斧头和银斧头的故事。”   盛燎张口就来,“可怜的裴仰,这个金盛燎是你的,还是银盛燎是你的?”   裴仰板着脸:“都不是,我的是狗盛燎。”   盛燎欣慰:“你是个诚实的孩子,这三个盛燎都给你了。”   说着十分奔放地把自己送过去。   裴仰惊悚:“我不要。”   盛燎挤他,“快抱好。”   救命。   裴仰使劲推他脑袋。   两人闹了会儿,盛燎:“睡觉睡觉。”   书外的裴仰王子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你是雏鸟情节。”   “……”   你说是就是吧。 第37章 小猫是肉食动物,怀孕的……   盛燎总喜欢买衣服买围巾买帽子, 乐此不疲地玩着他的奇迹仰仰。   裴仰最多皱眉,抗议一句“不帅”,然后任由他打扮。   盛燎最近在看胎教指南和儿童心理学, 了解到关于叛逆期小孩的一些特点。   喜欢证明自己。   ——裴仰常说:“不要管我, 我一个人可以。”   把自己私人空间看得很重。   ——他的破包不让碰。   标新立异, 与众不同。   ——审美一直挺新的。   家里小孩叛逆期要顺着来, 给他足够多的尊重。   “嗯, 你一个人可以。”   “你的包真好看, 神仙审美。”   “辣条还是要少吃。”   裴仰很受用。   这人果然是崇拜自己, 把自己当成了父亲。   直到他看到了盛燎那些育儿书, 生气, “不要把儿童心理那套用到我身上!”   他快二十了,巨烦这套。   他要成年人话题。   休息时间看手机, 全是盛燎的絮絮叨叨,把他当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一样。   裴仰不满抗议:[成年人话题]   盛燎从善如流:[看腹肌吗]   裴仰:[要看胸肌]   那边没再说话。   回到家,盛燎在运动。   寒冬腊月骚得只穿了t恤,锁骨臂肌一览无遗,薄薄布料下是明显的腹肌和马甲线。   裴仰看了会儿:“你不冷吗?”   盛燎:“……不冷。”   裴仰“哦”了一声, 去厨房端汤, 今天是炖鸽子汤, 格外鲜美, “是你炖的吗?”   盛燎笑:“嗯,你多喝点。”   他停下来时锁骨红了一片, 红意沿着领口紧实肌肤往下蔓延。裴仰看了眼, 匆匆低头喝汤。   汤带点儿甜,里头加了红枣和桂圆,最能补气血。他喝了两口, 逐渐心不在焉。   他身材……不是……鸽子肉好紧,他胳膊……不是……鸽子汤好鲜美。   喝完后,盛燎问他:“有事吗?帮我按腿。”   裴仰没什么事,给他按着腿,让他让仰卧起坐,手触碰到小腿,感觉紧绷的肌肉。   他穿着深灰运动长裤和短袖……   裴仰突然想起他暑假打球时,出了汗,脖颈都泛着红。偶尔会跑过来碍眼,汗水往自己身上蹭,两人免不了一阵打闹。   他睫毛动了下,怎么会想到这?   今晚有些不对。   盛燎突然起身,呼吸凑得很近,“我做了多少个了?”   裴仰平静,“五十二。”   带着喘的笑声传来。   裴仰掌心都有些烫。   他运动完去洗澡了,裴仰在桌前看资料冷静了一下。   洗完澡,那狗东西短袖换下来了,又懒散穿了件浴袍出来,一会儿喂他吃樱桃,一会儿送牛奶,一会儿在旁边拿着本书看。   裴仰:“帮我整理一下资料。”   盛燎在一旁整理。   裴仰看了眼旁边。   他怀疑这蚤东西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子在自己面前晃,可是盛燎只是翻着他的草稿,专注帮他整理。   ……以色猫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今晚一些想法来得莫名,他说服自己只是对美好身体的欣赏,人之常情。   临睡前,盛燎不小心将矿泉水洒在地铺上,床单湿了一片。   他今晚没地方睡了,站在床边。   裴仰:“睡床上吧。”   盛燎:“也可以。”   然后快速把床单晾在阳台上,地铺顺手收了。   这人随性,浴袍没系好,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胸膛。裴仰帮忙遮好,指腹轻擦过,察觉到紧实触感。   他强迫自己思考黄金分割与人体雕塑,思考算数方程,可脑子里只有温暖诱惑的气息,肌肉的爆发力和侵略性,还有偶尔散发出来的危险。   他往后挪了点。   距离却始终这么近。   他继续往后挪,快掉到地上。   然后被一只胳膊拉到怀里。鼻尖撞到胸膛,脸埋了进去,闭上眼睛缓了缓,脸爆红。   好……有弹性。   怎么会。   他的手无处放,被拉着放到腹部,带着哑意的声音诱惑他:“摸摸?”   他被迫摸了一下。   突然想到,腹部是不是有颗痣?   这混蛋,身上还有多少不知道的小惊喜。   之前盛燎问他宝宝出生想做什么,他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要练腹肌。   盛燎按着他手腕:“你今天不是说要看……”   裴仰摇头,不了不了。   盛燎慢慢道:“是大人么。”   裴仰直接抬手按上去。   半天没说出话。   心脏也在这儿,跳得又重又快,传递到他掌心。   他愣了下,“我不是故意。”   手却诚实地不挪开。   怎么会……   坚实有弹性……   半晌,盛燎手背青筋鼓了鼓,气息有些不稳,“好了。”   再摸就要出事了。   大人裴仰收回手。   盛燎故意逗他,“我是不是也该摸摸你。”   裴仰:“我没有那些。”   盛燎不听他的,将那句微凉带着淡香的身躯圈在怀里。   裴仰抬手推他。   盛燎:“可是我被你占了便宜。”   裴仰立刻:“是你让我摸的。”   盛燎:“那我不管。”   就是要讨回公道。   天底下没有白摸的腹肌。   裴仰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盛燎:“摸哪里好?”   裴仰:“头发。”   “这么会打算盘?”   盛燎笑着挠了挠他头发。   就真的……只摸了摸头发。   裴仰揪着被角,压下心头难说的惆怅。   好像他在期待什么一样。   天气变冷,盛燎却一天比一天穿得清凉,短袖又换成背心,在裴仰面前晃。   裴仰在心里念着傅里叶变换……饱满紧实……向量场拓扑结构的张量分解满足所有条件时……水珠顺着发红脖颈流下……   裴仰触碰到他胳膊,有些凉,提议:“你穿件衣服。”   盛燎:“……哦。”   他又换成了那件定制的骚浴袍,躺在床边,支着脑袋看裴仰。   浴袍领口都快开到腹部了,半遮半掩的。   裴仰没眼看,第一反应这狗东西是故意的,可盛燎在认真看胎教书,给宝宝讲裴仰王子历险记第三节。   ……怎么能这样揣测盛燎?   他想入非非,裴仰王子怎么战胜困难的都忘了。   现在到了涂妊娠油的时候。裴仰怕麻烦,不愿动,盛燎包揽下给他涂油的任务。   这具身体被养得又白又滑,肌肤表面蒙着好看的光。粗砺指腹摩擦着过于柔嫩的肌肤,带过电流。   盛燎虔诚地在肋骨上亲了一下。   裴仰小腹很烫,推他脑袋:“好了。”   “我想——”   裴仰脱口而出,“我想吃肉。”   盛燎:“嗯?”   裴仰反应过来,“不是,想吃麻辣烫,炒田螺,嗯。”   但这些只能吃一点。盛燎隔天给他带来,两人一起吃东西。   裴仰拿牙签戳,看了眼盛燎,盛燎嘴唇放在田螺边,肉就出来了。   他也试着嘴唇放在田螺边,却怎么都不出来,舌尖都麻了,直接拿牙签吃。   盛燎还可以用舌头给海带打结,不用勺子把星球杯吃干净。   裴仰做不到,老老实实拿勺子吃,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还遮遮掩掩不说。   裴仰上论坛看帖子。   大家都在聊看不懂的内容,楼层因为尺度大被抽掉好几层。   他很无聊:[有人要补数学吗?]   好好的yhsq帖变得又红又专。   大家一致拒绝。   有人问:[楼主数学很好吗?]   [一般]   [但数学实在有趣]   好小众的文字。   一长串“数学实在有趣”刷屏下来。   裴仰想了想,问:[如果有人可以不用签子吃田螺,给海带打结,还可以不用勺子把星球杯吃干净,说明什么]   [说明舌头灵活]   [说明你有福啦]   [说明吻技特别好]   [说明你要爽死了]   [你要爽死了 ]   [黄心]   ……   裴仰满脑子都是吻技好……吻技好……   晚上梦到盛燎把他当成星球杯,舔来舔去,吃得干干净净。他惊醒,盛燎正在旁边睡觉,胳膊严实圈着他,呼吸抵着他脑袋。   不要脸。   谁准你舔我了。   裴仰作势打他。   *   盛燎母亲终于要回国了,要他接机,点名带小仰。   盛燎商量:“妈妈要回来了,要不要——”   裴仰眼睛一亮,不等他说完就去衣柜里找衣服。   国际机场,高挑美艳的女人推着行李箱,走路带风。她看到接机的俊秀少年,墨镜往后卡住长卷发,笑道:“小仰!”   “你胖了点。”   她四处看了看,“盛燎呢,怎么没来。”   旁边的黑发帅哥看着面善,黎若问,“你有没有见盛燎?我儿子。”   盛燎:“……”   裴仰把花递过去,“阿姨,回国快乐。”   黎若抱过,嗅了嗅,“还给我带花了。”   旁边的黑发少年一直待着不走,她纳闷地看过去,数秒后,“!!!”   盛燎无语地抱着胳膊。   黎若:“你那头很帅的白毛呢?”   “……”   裴仰忍笑。   妈妈带小仰吃麦麦。   盛燎在后头推着行李箱。   过了会儿,盛总也过来了,跟他们一起吃东西。   人都在。   裴仰和盛燎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要不要摊牌?   黎若给他们都带了礼物,裴仰的是牡丹凤凰小花布包,盛燎的是浅蓝小包,盛总的是剃须刀。   盛燎挑剔,“我的怎么就这么淡。”   黎若:“你不就喜欢那种淡淡冷酷的?”   小仰喜欢饱和度高浓郁的,盛燎喜欢淡的画面干净的。   盛燎轻咳一声,看了眼裴仰。   裴仰:“?”   看我干什么。   盛燎在桌下偷偷勾裴仰手。   黎若质问盛总: “听说你让你儿子相亲?”   裴仰看过去。   盛燎:“……”   盛燎发誓,他没有。   上次他爸嫌他成天疯跑,提了一嘴晚宴,被他打电话告状。   裴仰打开桌下的手。   黎若:“他还是学生你就乱来,你是要退休了吗?迫不及待把担子扔给小燎?”   爸爸:“……”   盛燎又去拽裴仰手,在他手心写字。   本来是哄他开心,给他画爱心画笑脸。可是指尖触碰到柔嫩掌心,这人没有躲,乖乖任由他拿指尖触碰。   这跟牵手有什么区别?   他试着摸裴仰的手,想牵着,大拇指碰到大拇指了,掌心覆盖手背,正要捉住。   黎若说:“盛燎你现在还是学生。”   盛燎收手。   黎若:“学生的任务是学习,不要想着谈恋爱的事。”   盛燎轻咳一声。   还好他妈没有多关注他,很快又叨裴仰,“小仰也不可以,要专注学习,我等着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你。”   裴仰也轻咳一声。   他俩倒没谈恋爱。   只是有个孩子。   裴仰给了盛燎一个眼神。   不许说。   摊牌的事就算了。   下次准备好再说。   这次摊牌失败,就差一点点,他把责任全推给盛燎,都怪他在桌下乱勾自己手。   这个周末忙,老师有个应酬晚宴,叫裴仰陪着。   周教授头发梳得平整,抹了发油,穿着古板的中山装。小爱徒也不承让,黑羽绒服一丝不乱,身形板正。   师徒二人一个提着老式公文包,一个背着大黑书包,土得整整齐齐。   周教授:“知道为什么要叫你吗?”   裴仰想了想:“因为想让我学点知识。”   周教授:“因为为师社恐,一个人应对不了这么大的场面。”   裴仰:“……”   哦。   本来想叫师姐过来,毕竟那丫头能说会道,但师姐这周末有事,师兄也有事,就把小裴仰拉了过来。   周教授不适应这种场合,都是达官显贵和一些生意人,没几个熟人,无聊地吃东西。   裴仰有样学样,跟着吃东西,尝到了很好吃的果冻。   周从厉也觉得好吃:“这个好吃。”   裴仰点头,拿了颗攥在手心。   盛总最近春风得意。老婆回来了,儿子也开始挑大梁,没有比他更顺的人。晚宴是熟人局,陈默医生也在,两人是老同学,私交甚笃。   盛总找他聊天:“其实盛燎最让我省心的地方是,感情上从不乱来。”   这个圈子很多公子哥小小年纪玩得花,家长去学校处理感情问题,还有的被找到家门口要说法。   盛燎在这方面让他放心。   陈医生:“……”   他确实不乱谈恋爱。   但他有一个孩子。   他为不知真相的盛总点了根蜡。   他俩聊到了a大的教授和他们团队正在做的课题。   陈默医生:“你知道裴仰吗?”   盛午笑:“我最欣赏那孩子,跟盛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盛燎有多跳脱,那孩子就有多稳重。”   陈医生:“哈哈,爸妈教得好。”   盛午:“他是孤儿,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陈医生愣了下。   难怪那孩子总是一个人。   他当时还觉得小小年纪这么镇定,难能可贵,原来是身后没人,只能坚强。   他快速回忆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真该死啊。   盛午:“当年和我老婆都想收养他,可惜没收养成,不然现在就跟盛燎是兄弟了,兄弟俩互相扶持。”   陈医生:“……”   还好不是兄弟。   刚送走盛总,盛家的私人医生又过来请教关于男性生子的事,之前盛燎经常为这个事情找他。   陈医生:“……”   怎么一个个都离真相这么近又这么远。   裴仰在晚宴待了半小时就开始头晕了,往角落里挪,从兜里掏出笔,在纸巾上写写画画。   有人挠他胳膊。   他头都没抬,抬手精准拍了下脑袋。   盛燎笑着坐在他旁边:“是不是很无聊?”   裴仰点头,手放在兜里掏了掏,拿出个什么,犹豫了两秒,把攥在掌心的东西递给他。   “拆不开?”   盛燎把果冻拆开,送过去。   裴仰推回去。   盛燎这才反应过来。   是送给他吃的。   他心头荡漾,吃得食不知味。   早知道就不舍得拆了,供奉在家里。   他在裴仰注视下认真吃完那个果冻,“好吃,我怎么没看到这么好的东西?”   裴仰矜持不语。   盛燎从晚宴上早退,拉着小呆子出去透气。他发消息给现场负责人,让他们关照点那位周教授,别多喝酒,学术大佬不擅长这些。   两人去附近的雕塑公园玩,这边有个人工观景池,冷风吹过,水面泛起涟漪。   如果不是特殊时期,就可以载着裴仰兜风。   裴仰心动,很想坐机车兜风。   近处的侧脸英挺好看,桃花眼带着笑。裴仰看了眼,匆匆移开视线,盯着远处发呆,淡色瞳孔与安静世界融为一体。   盛燎:“在想什么?”   裴仰:“磁流体力学方程组的数值解。”   盛燎:“……”   哦。   盛燎去附近找商店。   裴仰趴在护栏边,风吹过,涟漪在他心底一圈圈泛开,想起那双眼睛和好看的脸,心里有种难说的感觉。   他压着这种悸动,强迫自己盯着水面越来越浅的涟漪,思考之前未解的数学难题。   脑里灵感闪过,他知道了,当即取下书包,拿出个草稿本,迫不及待地写东西,速度飞快地翻了好几页。   困扰了好几天的难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他心头欣喜,一时疏忽,靠在栏杆边的书包掉落到水里。   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道身影跳了下去。   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这个季节池水没结冰,但水是刺骨的冷。   盛燎快速游过去,两三下抓住漂浮的书包,举高,笑着让他看。   没湿多少。   他很快游了过来,从水中出来时浑身湿透了,上岸第一件事是打开书包,把里头的宝贝们都检查一遍。   是好的。   他松了口气,笑说:“东西都还在,还好我反应快。”   裴仰呆呆看着他,“你疯了吗?”   “嗯?”   他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青,自己却浑然不觉。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打颤,这才察觉到狼狈。   “我……”   裴仰把他拉到附近便利店买吹风机和毛巾,借用商家的插座,给他吹头发,衣服是湿的,又冰又冷地贴在身上。   盛燎:“我没事,你把你书包吹干——”   裴仰看着他。   他不再说话,任由裴仰给他吹头发。   附近没有购置衣服的地方,裴仰脱自己外套,被裹紧,“别闹,我不怕冷。”   他给裴仰裹好围巾,很轻松地说,“我之前还参加过冬泳比赛。”   “好多了。”   他摸了摸衣服,身体适应了不怎么冷,又拨弄了一下这人头发,“现在有没有比刚才帅点。”   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英挺眉眼沾着笑意,“小仰把我头发吹得真干。”   他眼睛好看,笑起来尤其迷人,嘴角翘着。不管是玩世不恭地勾唇,还是笑盈盈地盯着你,都让人难以招架。   漆黑眼眸落了万千星辰,仿佛承载了无数甜蜜与爱意,让人忍不住沉沦。   裴仰只在他瞳孔里看到一个无措的自己。   他不懂了。   他张口,“为什么要这样?”   盛燎:“大黑包不是你宝贝么。”   不是宝贝。   都是些小东西,废草稿纸,盘包浆的魔方,石头,还有角都没了的尺子。   他喜欢攒这些。   而且就算是宝贝,这么冲动跳水,大冷天的……   裴仰久久说不出话,半晌,说,“你没必要这样,以后别这样了,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盛燎脱口而出:“我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   “我只是……喜欢你。”   他有些词不达意,牙齿发颤,“我想说……不管你聪明还是不聪明,好看还是不好看,活泼还是不活泼,不管你觉得自己好不好,不管你什么样子,怎么样,都会有人喜欢你。我一直……会爱你。”   裴仰愣住,半天没说出话。   他的告白总是这么直接又热烈。   他坦诚而有勇气,逼得人在大冷天出了身汗。   寒冬腊月,大情圣就这么湿着衣服剖明心迹。   裴仰握拳,生气地给他裹毛巾:“要不要搭个台子让你唱。”   那混蛋还在笑,“你想听的话也行。”   回到家,裴仰一秒都没停留,推他去洗澡。   某人出来脸色好了些,那种骚调调又回来了,胸膛敞了一大片。   裴仰真的……   很想敲他。   裴仰给他遮严实,浴袍腰带系紧,裹得一点儿肉都不露,中断施法。   盛燎有些遗憾,可惜他身材这么好,不能物尽其用。   盛燎洗完澡,抱着他睡觉。   身体温度回来了,裴仰脚碰到他脚尖,察觉到暖意,又摸了摸他脑袋。   盛燎心痒,诉苦:“我冻伤了。”   “嗯?哪里。”   盛燎:“说不出来,感觉身体有点酸疼,你帮我检查检查。”   裴仰手探.浴袍。   盛燎没想到行动力这么强,被碰到的地方条件反射僵了下。   小猫爪子直接去碰腹部。腹肌下意识缩了点,紧实的形状更明显了,侧边是清晰明显的人鱼线。   他检查了遍。   都好好的,没有冻伤。   空气中是浓情蜜意和旖旎。盛燎呆呆看着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奖励。   “哪里酸,这里吗?”   裴仰按了按。   盛燎忍不住,捉着他手亲了两口,呼吸灼热。   裴仰没有躲,也没有拿手抵着他。他感觉到了顺从,心脏跳动,嘴唇磨蹭着亲他手指,“裴小仰……”   “我后悔了,我承认我刚才有点装,拔得有些高——”   裴仰扭头,掩住眼底的笑。   盛燎:“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谈恋爱,做一些俗套的事情。”   他厚着脸皮说,“刚才不懂事,你能不能再答应一遍。”就跟刚才一样,说可以跟我在一起。   裴仰板着脸:“只说一遍。”   盛燎摇他,“求你了。”   “你是只坏小猫。”   裴仰嘴角轻微上扬。   盛燎呼吸灼热,鼻梁凑着蹭他鼻梁,蹭到脸颊,难耐地叫他名字,身体滚烫。   他在裴仰耳边说,“上次说想吃肉,小猫是肉食动物么?”   怀孕的小猫更是肉食动物。   裴仰攥拳,“听不懂。”   “那要不要吃肉?”   裴仰心跳很快,这些天的想法和内心波动被直白地挑开。   “嗯?坏小猫。”   坏小猫摸他侧脸,手指移到耳朵。   盛燎痛苦又快乐,亲着他指尖,渴求着,能不能给他更多,允许他更过分。   裴仰之前都松口跟他在一起了,他非要装,非要上价值,他委屈,又生自己气,脑袋蹭他,手去摸他肚皮。   裴仰只轻微僵了下,没有躲,让他碰最需要保护的地方,半晌,捉着手腕,“够了没。”   不够。   裴仰已经完全软化下来,下次等到这样的裴仰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早知道,他愿意天天跳水。   他呼吸越来越重,执意要多碰一会儿,他本来就是混账,不是正人君子。   他之前顾及他俩没确定关系,他的喜欢还在考察阶段,裴仰没开窍,不敢乱来,只是明撩暗骚。   今晚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裴仰给了他一点儿糖,玩脱了。   裴仰也能感觉到他的失控。   “不可以。”   裴仰感觉到腰间的手,心跳很快,空气中的滚烫让他警惕起来,“四个月不可以。”   并没有想做什么的盛燎愣了愣。   盛燎失笑,“我怎么听说四个月可以。”   裴仰忙说:“你听错了。”   盛燎不急不慢,在耳边逗他:“我听说适当那样可以让人心情好,你要试试么。”   裴仰剧烈呼吸着,说不出话。   狗东西逗上瘾了,又诱哄着,“我轻点好不好。”   裴仰埋着脑袋,推他。   盛燎知道他正经,不逗了,正要哄着睡觉。   裴仰下定决心一样抬头,抿着唇备受屈辱,退了一万步说,“擦边可以。”   只可以擦边,再多他就不能接受了。   盛燎愣了愣。   靠。   他忍不了。   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勾人的话。 第38章 想你需要我,渴求我。   裴仰生气了, 因为盛燎昨晚调戏他。   早餐时,脸扭到一边,不肯跟他讲话。   盛燎:“你是不是大人?因为这种事生气。”   裴仰正色:“我是正经人。”   盛燎慢慢道:“我们正经人可不接受擦边。”   裴仰握拳。   盛燎卷着面包片喂过去:“是是, 你是正经人。”   裴仰闭紧嘴, 半晌, 给了宝宝一个面子, 张口吃下。   这人就是很嘴欠。   要不是给孩子面子, 高低给他一个平地摔。   盛燎:“这不是我们的小正经人吗?谁惹我们正经人生气了。”   他逗着, “我一直想问, 你看着板板正正, 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什么前三个月不可以, 在外头打招呼,四个月不可以, 可以擦边。”   “有些我都想不到,嗯?到底谁是色鬼。”   裴仰握拳不说话。   “嗯?是不是,正经人?”   盛燎挠他手背。   裴仰气极,大声说,“肚子疼!”   盛燎把他捞到怀里揉腰, 轻轻按摩, “好点了吗。”   裴仰拍他的手, “有没有劲儿, 没吃饭吗?”   寒潮过来,耀武扬威的裴仰感冒了, 蔫蔫地缩在被窝里, 夹着温度计。   他主动配合,大口喝热水,然后乖乖捂在被子里发汗, 只露出眼睛在外头,一言不发。   “很难受吗?”   盛燎自责没照顾好他。   裴仰摇头,“宝宝会受影响吗?”   盛燎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又心疼,顺着他的背,“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生病,只是小感冒。不要苛求自己,你已经是很好的父亲了。”   裴仰吸了吸鼻子。   盛燎凑过去,感觉他明显升温的气息。   近处的脸突然帅得犯规。   裴仰快速遮住嘴。   生病了。   盛燎在手背轻落下烙印,仿佛隔着手亲了他。   占完小病猫便宜,盛燎上床抱着,“鼻子很难受?”   裴仰摇头,只是有些不通,睡一觉就好了。   他身体虽然虚了点,但是感冒发烧好得快,喝点药,有时候蒙在被窝睡一觉就好了。   他努力不让自己生病,不给别人添麻烦,已经很懂事了,但还是做不好,两次收养都被退了回来。   盛燎抱着他。   裴仰推了推:“不要抱我,我臭臭的。”   “你是最香的。”   盛燎吸了两口。   裴仰是世界上最香的。   裴仰搂紧他脖子,脸埋在他脖颈处,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聪明。   听不懂老师讲的课,想法跟别人不一样,都说他是怪胎。   都不要他。   他第一次被收养很懂事,但还是没做好,两个月后就被退了。第二次被收养,他努力表现自己的优点,攒钱买蛋糕给他们,三个月后又被送回来了,他们说彩虹出来就接他,都怪雨后没出彩虹。   后来他就不奢望这些了。   “我最爱你了。”   有人在耳边哄他。   他脸贴着蹭了蹭,是盛燎的味道,总是带着太阳暴晒过的感觉,是他最喜欢的甜暖檀香。他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这个味道。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   他的感冒好了!   盛燎买了包子和粥。这家包子皮薄馅大,皮都渗了些油,裴仰胃口大开,吃了两个,“我可以复刻。”   盛燎笑着:“嗯,喝两口粥。”   裴仰低头喝粥。   好多事情都没给他提,比如——   盛燎:“你知道那两户人家为什么又把你送回去了吗?”   裴仰抬头,腮帮子慢慢动了两下,“还好,我不在意这些。”   盛燎:“因为收留了你,两个月后就查出怀孕了。”   裴仰不敢相信地看他。   盛燎:“你后来没去过他们家附近?一家有个男孩,一家有个女孩,我以前就知道,还知道在哪儿念书。”   他笑说,“没想到我们裴仰还有这魔力,送子小仙童。”   裴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盛燎卡了一下,“好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搞这些邪门歪道。”   说着嘴巴凑过去,把裴仰手里没吃完的包子两口吃掉。   裴仰:“……”   盛燎抬头,“看我干什么,是不是突然意识到面前是个大帅哥,疯狂想跟他在一起?”   裴仰慢吞吞:“哦。”   盛燎笑,捏他腮帮子:“真假?”   裴仰:“嗯。”   盛燎:“那你可要想清楚,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这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下辈子还会找到你。”   裴仰想了想,不解:“为什么没有回头箭?不是可以分手么。”   盛燎:“!!!”   盛燎:“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接下来半个小时,盛燎一直在耳边给他洗脑,“谈恋爱不能分手,落子无悔听过吗?不能分手不能分手要奔着结婚去……”   裴仰被烦得不行:“不谈了!”   福利院邀请裴仰过来参加活动。   当年他们这边出了个神童,引起轰动,很多媒体过来采访,报道渲染了一番,事后社会人士又拨了次款,至今墙上还贴着合照。   院长在门口迎接裴仰,看到低调豪车里走下来的人,头开始疼。   大少爷怎么也来了?   当年有记者采访,他们让裴仰背讲话稿,都是些温馨有爱大家庭之类的空话。结果那小少爷一直在镜头前晃,裴仰没说多少话,话都被这家伙说了。   记者清完了,小少爷才玩够,躺在院长办公室沙发上看漫画。   “裴仰看着很听你话,”小盛燎突发奇想,“怎样才能当院长?”   院长吓得给他端茶送水,伺候好。   他不傻,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那位院长因为贪污进去了,他是新调来的,有人在盯着这边。慈善这块儿操作空间大,但他一直谨小慎微,不敢出半点差池。   他抹了把汗,实在不想见这尊大佛。   院长办公室,盛燎往熟悉的沙发上一坐,这么多年没换新的。   墙上挂着几面锦旗。   他看了眼,勾唇。   ……院长也看了一眼。   盛燎说:“院长老师,怎么不坐。”   院长心说可别叫这么客气,坐在旁边。他行的端做的正,怕什么。   盛燎戳着手机,问裴仰什么时候开完那种鬼会。注意到茶几上几颗咸鸭蛋,多看了两眼,又看了眼院长。   院长没忍住:“老家产的,前天分发给了大家。”   谁行贿送咸鸭蛋啊。   “哦,”盛燎笑,“紧张什么。”   院长擦了把汗。   这人明明看上去友好,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搞人心态。   盛燎在这边晃了圈,去教小孩画画了。   裴仰结束后,过来找他。这边热闹得不行,盛燎坐在板凳上,给排队的小孩批改作业。   裴仰站在那儿看了会儿。   他穿着棉服,下巴裹在围巾里,露出半张精致清冷的脸,但眼尾眉稍都染着浅淡柔意。   个子太高,哪怕穿得多,也不显臃肿,只是腹部有些不符合清瘦的身形。   他太好看了,像是画里出来的。   小孩都偷偷看他。有个小孩以为他也是上课的,给了他一个画板,让他画画。   裴仰轻声说:“谢谢。”   小孩红着脸跑了。   大家都在画太阳和树,裴仰也认真地画这些,排在队末,让老师批改。   盛燎挨个打对勾,贴小红花,轮到下一个作品时,“嗯?这个最好看了。”   说着抬头,看到面前的裴仰。   盛燎笑着给他贴了朵小红花。   他站起来,不让这人走,在他领口慢慢地耐心贴了一圈小红花。   裴仰:“贴这么多吗?”   “嗯,你本来就有这么多。”   裴仰很珍惜地摸着自己领口的小红花贴纸。   很快有小孩眼尖看到了:“哇,他的小红花好多!”   “他的最多了!”   一群小孩围着他看,七嘴八舌地议论,“是小老师给他贴的!”   有个胆大的问盛燎,“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啊。”盛燎坦荡承认,直勾勾看着心上人,“我就是喜欢他。”   裴仰脸发烫。   小孩们只顾叫着玩闹,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和炙热情意。   盛燎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意,自豪中带着炫耀。   要不是怕教坏小孩,都想在广播里循环播放,这是我老婆。   裴仰不自在,手指一直在摸自己的小红花。   盛燎看得直想笑。   裴仰手放下,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说来惭愧。   他没拥有过小红花。   到了饭点,他俩在食堂吃饭。裴仰去打饭,找了个人少的安静地方跟他吃。   盛燎好笑,“别人鸡块那么多,你的就这么少?不是有鱼,怎么没排到你。”   裴仰严肃脸:“我不爱吃那些。”   “你还要不要吃饭,哪来那么多废话。”   盛燎吃着饭。   裴仰:“好吃吗?”   盛燎点头。   “我也觉得。”   裴仰给他夹了个鸡块,“有点小。”   盛燎却觉得他夹的鸡块异常美味,骨头都舍不得吐,想裱起来供在床头。   裴仰:“这个我也可以复刻。”   盛燎:“过年我们一起做。”   裴仰点头。   盛燎出去了一会儿,半晌回来,端了份虾滑蒸蛋和油炸小黄鱼。   裴仰:“?”   盛燎放在他盘子里:“我自己去后厨做的。”   又拿出两颗咸鸭蛋给他,“去院长办公室薅的。”   裴仰:“不要老欺负别人。”   裴仰剥着蛋。这咸鸭蛋确实不错,筷子戳一下,蛋黄滋地冒油。他慢慢吃着小灶,小黄鱼也很酥脆。   盛燎看他吃饭。   这人打饭总挤在最后,脸皮薄,不知道主动争取,总希望别人说:这不是小裴仰吗?好懂事,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他眼睛就亮晶晶的,吃不到也不在意了。   两人把这点东西吃完,送完餐具,四处走了走。   之前那个仓库被拆了,改造成球场。裴仰还记得被关在里面,当时想的是,自己不会饿死吧,奥数题目还没做完,上次跟盛燎打架还输了。   盛燎幽幽道:“对着别人各种宽容大度,对上我就窝里横。”   裴仰:“你最讨厌。”   盛燎讨厌地挠他咯吱窝,胳膊揽着他肩膀,不让他挪开。   几个小孩在投篮,怎么都投不中。   裴仰手痒:“想打球。”   “不,你不想。”   盛燎不让他乱来,自己拿过篮球,随手一扔,稳入篮筐。   裴仰:“……”   故意显摆。   盛燎:“宝宝出生后一起打球?看看谁投篮更准。”   裴仰体能确实不如他,但投篮——   裴仰:“等着输吧。”   晚上睡在这边。院长试图给大少爷开个酒店,被拒绝,某人非要黏着裴仰睡宿舍。   今晚睡的是空宿舍,只有他俩,但是上下铺。   上下铺……   上下铺真讨厌……   盛燎躺在上铺,枕着胳膊看天花板发呆。过了会儿,从上铺下来,非要跟人挤。   裴仰身上真的很香,他控制不住地嗅了嗅,没看他喷过香水,两人用的同一个牌子沐浴露,怎么裴仰就这么好闻。   裴仰推脖颈处的脑袋。   盛燎:“我要掉下去了。”   裴仰踢他的脚。   盛燎快掉下去了还在闻他,从脖颈到耳边,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上下铺不稳,吱呀晃了声,在夜里发出暧昧声响。   裴仰呼吸也有些乱,满脑子都是之前浴袍下的身体。他再也不能像对待学术论文一样客观地对待盛燎身体,脑里全是一些主观的东西。   这是一具滚烫鲜活的身体,他摸过,知道肌肉放松下来是有弹性的,蓄了力是紧绷的。   他压着呼吸,不肯暴露波动。   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盛燎靠着他,没再动作。   他能大胆说出爱意。但是,这人怀孕了,说不出那些躁动疯狂滚烫想深入的渴求。   腹部贴到了他肚子,柔软的,微鼓的,神圣的,不可玷污的。   那点渴求还是被裴仰捕捉到了。   “你……”   裴仰手指摸他的脸,“你想要什么?”   盛燎哑声说:“想你需要我,渴求我,依赖我,相信我,想你对我撒娇。”   裴仰抬眼看他:“可我不会撒娇。”   盛燎被可爱到受不了。 第39章 老婆亲我了亲我了亲我了……   裴仰列了满满一页公式。   师姐凑过来, 辨认了一下,“成燎是谁?”   他回神,这才看到了满满一页的盛燎。   从福利院回来, 三天没见盛燎了, 每天只有腻歪的睡前视频,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明天周天, 他俩约好驱车自驾, 出门兜风。   盛燎玩着自己的奇迹仰仰, 围巾帽子都套上, 裹好。   裴仰把围巾往下扒拉, “我要吃雪糕。”   盛燎商量, “浅尝一点。”   裴仰:“嗯。”   附近有个挺有名的景区,每年都有大量学生冬令营。   裴仰在商店挑草莓味可爱多。   盛燎让他吃第一口, 然后把全部吃完,底部的那个巧克力尖尖留给他。   还真是浅尝一点儿。   裴仰:“我记住你了。”   两人斗了一路的嘴。   前面围了堆人,声音嘈杂。   这边发生塌方,冬令营的孩子被困在山洞里,二次塌方随时有可能发生, 已经报了警, 救援人员过来最少也要一小时。   家长吵成一片, 冬令营负责人一再道歉。   盛燎打了个电话:“喂?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过来?行不行?成天玩忽职守。”   他报了个坐标, “我最多顶半个小时,还没到就带我老婆先走了。”   盛燎把裴仰带到景区休息室, 摸了摸他脑袋, 掌心贴了下他腹部:“等我。”   他出去两下攀爬到高点,大致勘测了下地形。   裴仰找景区负责人要地图和规划初期的施工图,他需要清楚知道坍塌山体内部构造和精确定位, 帮忙策划最佳逃生路线。   盛燎找到这边的简易救援装置,戴着手套,回头看他的小猫。   裴仰丢过来一个对讲机。   盛燎笑。   景区经理被叫过来,在安全勘测室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操纵机器。正抓瞎,旁边的少年一言不发地按了几个键,画满错综复杂线条的地图按在桌面上。   经理不自觉让了主位,看他在按键盘,这才反应过来,“哎!你会吗?别乱来。”   裴仰没说话,输入数值,一长串代码在屏幕上滚动,按了按,屏幕上出现清晰具体的地形图和无数声波定位的绿点。   他把定位缩小到援助范围,“被困了几个人。”   经理看得目瞪口呆,回神,“九个。”   他构建着声波定位网络。   盛燎打着电筒,凭借经验往前。对讲机传来熟悉的声音,“方向正确,继续。”   盛燎:“收到。”   裴仰快速说了下大概方位,告诉他最优路线,震动波还有二十分钟到达……   他在脑里进行简单的建模推演,绘制危险区域色图,原先混杂的情况一目了然。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希望放在这个过于镇定的年轻人身上。   很快,对讲机那边传来不甚清晰的小孩哭闹声。   找到了。   裴仰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裴仰盯着屏幕上移动的绿点,“选另一条。”   那边:“收到。”   裴仰猜不到那边的具体状况,真实情况远比数据网络复杂混乱得多。但盛燎的两声“收到”,让他感到安定无比。   红波预警不断逼近,裴仰:“你还有——”   信号突然断了。   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面前只有困在复杂网络里的绿点,和越闪越快的危险预警。   所有人又崩溃了。   裴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输代码放大数据地图,掌心出了汗。   他肚子疼。   不是逗盛燎,也不是要零食,是真的肚子疼,抚摸了下被自己忽视的孩子。   裴仰闭上眼睛:“别吵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给他递了杯热水。   他没喝。   不光他们的亲人,他的爱人,他孩子的父亲也在里面……   他安抚着因为自己情绪波动轻动了一下的孩子。   许久,对讲机传来轻微电流声,还有几个小孩模糊不清的笑。   裴仰闭着眼睛,“出去接人。”   所有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飞快往外跑。   工作人员早已清理开乱石,倾斜洞口发出不小的动静。所有人盯着,屏息凝神。   一个小身影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同伴,叽叽喳喳地叫,“我们冲出来啦。”   大人都在焦虑崩溃,小孩们什么都不懂,活蹦乱跳围着盛燎,抱着他腿不撒手,“然后呢?”   “裴仰王子怎么样了?”   “我也好喜欢裴仰王子。”   家长冲过去抱自己的孩子。   盛燎看着不远处的人。   裴仰站在原地,身体发冷。   一个小时前,他跟盛燎因为冰淇淋斗嘴。   半个小时前,这人冲进去救人。   十五分钟前,他俩失去联系。   明明只有半小时,却让人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他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衣服被石块勾破沾了灰尘,手套已经破了,头发乱着,风尘仆仆,形容狼狈。   盛燎笑着走来。   他还笑。   裴仰攥着拳,眼眶发红。   盛燎注意到他眼眶,快步过去——   裴仰亲上他的唇。   第二次塌方精准踩点过来,只是轻微的余震,滚下几块乱石。救援人员穿梭在人群中维持秩序。耳边是哭闹声,叫喊声,孩童笑声,维持秩序声,救援车鸣笛声。   盛燎耳鸣了,几秒的万籁俱寂后,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脏血液倒流,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   贴着的嘴唇分开。   裴仰睫毛动了动,后退两步。   盛燎去抓他,没抓住,两人很快被人流分开了。   穿橙红救援服的人找盛燎了解情况。   “等一下。”   盛燎蹲下,捂着心脏。   他老婆刚才亲他了。   工作人员以为他害怕,安慰他。   盛燎满脑子都是:我老婆刚才亲我了。   老婆亲我了……   亲我了……   工作人员问他话。   盛燎:诶他亲我了。   接吻了。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丑不丑。   队长过来,工作人员正色说,“报告,这人疑似受惊过度,失魂落魄,发失心疯。”   救援队长笑着打招呼:“盛燎!”   盛燎抬眼。   年轻队长说:“好久没见面了!”   盛燎视线找着老婆的身影,起身,把人骂了一顿,“真会来,没事了过来走流程的npc?拿着工资吃闲饭,要不要把工资都给我?”   “可以,你放下家业过来这边训练,大家还能天天见面。”   盛燎视线四处搜寻。   裴仰躲在刚才的安全操控室,脸都是烫的。   如果前一天有人跟他说,你会主动亲一个人,还是大庭广众,当着众多大人小孩的面,他根本不可能信。   但现在事情就是发生了。   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到。   景区经理给他送热茶。   裴仰拿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景区经理笑着说,“刚才那个……可以教我们吗?”   就是地图上那些看不清的线条和后来的那通操作。   裴仰:“你们安全检测不完善,我刚在官网插入新编的实时热力图,今后用起来方便些。”   大家互相看着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裴仰稍微说了遍,拿出纸笔写操作流程。   工作人员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字,“看不——”   经理忙说,“能看懂能看懂。”   然后奉若至宝地将那张草稿收下。   经理问:“我怎么称呼你?”   “裴仰。”   旁边的小孩正在喝水,闻言叫道,“你就是裴仰王子吗?”   裴仰:“?”   其余小孩闻言冲过来,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就是裴仰王子啊。”   “我好喜欢你。”   “这个兔子给你,你可以不可以去我家呀。”   “你知道1+1+10000等于多少吗?”   裴仰:“……”   能不能别乱给小孩讲故事。   今晚住的免费民宿,他们的车被妥善停在停车场。那些人好像没看到他俩亲嘴,很没眼色地把他俩安排到两个房间。   盛燎被故友围着,四处找裴仰,愣是半天没跟裴仰说上一句话。   裴仰趴在桌子上。   关于接吻。   他知道盛燎一直忍着,可能是想有点仪式感,也可能是想花前月下浪漫点,结果他一嘴巴就怼上去了。   当时头脑一热,现在回味一下,好像挺好亲的。   软。   窗边有个影子鬼鬼祟祟。   “……”   那身影游荡了会儿,裴仰实在看不下去,打开窗,板着脸看他。   盛燎快速:“我来送牛奶。”   裴仰指了指,“走门。”   盛燎进房,关好门,牛奶杯放桌上。   裴仰正想拿着喝两口,顿了下,喝了两口矿泉水。   盛燎站着。   裴仰:“坐。”   盛燎坐在桌边,手放在桌上,和他放在桌上的手遥遥相对。   裴仰手指蜷了下。   气氛有些尴尬。   裴仰生气道:“不要再给人讲裴仰王子的鬼话。”   在我跟宝宝面前胡说八道就算了。   怎么在别人面前也乱说。   大家都问他怎么也叫裴仰,是数学王国里出来的那个裴仰王子吗,害得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那个帅气聪明温柔可爱的裴仰王子!   盛燎笑,“本来也不想给人讲我们家事,但那是特殊情况,我们小王子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裴仰又喝了口水。   盛燎:“你怎么不喝牛奶?”   裴仰:“……睡前喝。”   他们明明——   裴仰却好像失忆一样,他只好问,“你……为什么亲我啊?”   裴仰耳朵烫,抿唇,扭过脸不看他。   过了会儿,小声说,“肚子有些不舒服。”   盛燎蹲着,掌心摸了摸他腹部,脸颊贴过去,轻声安抚了会儿。   今天情绪波动大,胆小崽一直在躁动,感觉到另一个父亲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   盛燎轻声说,“乖,不怕。”   裴仰摸他的脸,又摸他胳膊。   盛燎不动,让他碰。   裴仰:“你检讨。”   盛燎听话,认真检讨,“以后不会做让你跟宝宝担心的事,要为你跟宝宝着想。”   裴仰:“重新检讨。”   盛燎愣了下,半晌,认真说:“我的安危也很重要,也要为自己着想。”   裴仰这才点头,指了指门口,“你可以走了。”   “不走。”   盛燎无赖地把他圈在怀里。   之前他那么丑,裴仰都亲了他。现在他打扮好看了,却不亲他,哪有这种道理。   他专门刷了好几遍牙,收拾好,拿了好几颗裴仰喜欢的糖,打算跟裴仰亲一晚上。   “长点记性吧。”   坏小猫无情把他关在门外。   盛燎蹲在门口不走,想他。   景区的这家民宿是最高档的,类似于自建小别墅。盛燎蹲在门口看月亮,半晌,笑出声。   裴仰推开门。   盛燎:“你看是不是下雪了。”   裴仰看着月光下慢慢飘下的小白点。   趁现在地面没积雪,地不滑,裴仰想出去走走。   他俩说是过来玩,结果碰到意外情况,风景都没看。   出了民宿,盛燎捉着裴仰袖子轻晃,小学生放学一般。   裴仰嘴角轻轻上扬。   过了会儿,袖子上的手移到指尖,轻轻勾住他手指。   裴仰捉住他的手。   盛燎耳根通红,将他牵得更紧了,慢慢变成十指紧扣。他俩走得很慢,都没说话。   前面有很多人在一个路灯打卡点拍照,有情侣拥抱着亲昵,要看就要抱着亲了——   盛燎快速遮住裴仰眼睛,“乖,我们不学。”   裴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要移开时,宽大的掌心按着他后脑勺,温热柔软的唇亲了下来。   终于亲到了。   盛燎快无法呼吸,脑子甚至空白了一瞬,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像吃了这顿没下顿,嘴唇重重磨蹭着这点柔软,着迷地碾压。   淡粉薄唇柔软冰凉,唇形精致好看。他的嘴唇贴过去,感觉到玫瑰花瓣的香气,那点很嫩的柔软被压得陷落。   他浑身滚烫,气血上冲。   裴仰无法回避,被迫感觉不同于自己唇瓣的温热和湿润。鼻间喘息着,嘴唇动了动,吃到比果冻还好吃的东西。   双唇不知重重贴着亲了多久,才分开。   盛燎扭过头,假装自己没有被憋死。   裴仰喘着气。   雪还是一点儿,盛燎抱着他,往自己怀里轻揉,又捉着他的手往怀里塞,让他暖手。   裴仰抬头看他。   盛燎:“如果我跟高数课本一起掉水里,你只能救一个。”   裴仰:“救男朋友。”   盛燎耳朵都红了,还在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叫高数的男朋友。”   裴仰:“救盛燎,男朋友。”   “哦。”   某人勾唇,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捧着他的脸,在脸颊边细细啄吻起来。 第40章 回家要不要坐在我怀里亲……   回到房, 牛奶已经凉了,裴仰:“你喝。”   盛燎拿起正要喝,想起什么, 又放下, 喝矿泉水。   要是嘴巴有味道了, 还怎么接吻。   等等——   他想到什么, 看向裴仰。   裴仰:“怎么——啾。”   嘴巴被结实亲了一下。   盛燎心头发软。   一开始就琢磨着和我亲是吧。   他摸到自己一口袋为接吻备的糖, 这才想起来, 忘吃糖了。   怎么裴仰嘴巴就香香软软的。   裴仰稍微洗了下, 要睡觉, 赶人, “出去吧。”   盛燎:“不出去。”   裴仰:“滚出去。”   盛燎字正腔圆,“不滚。”   裴仰:“哦。”   那就算了吧。   他只是想独自平复一下情绪, 盛燎不滚,他也没办法,凑合睡。   这一觉异常沉,睡到了九点。外头是大晴天,仿佛昨晚的小雪亲吻都是梦境。   他差点怀疑昨晚的事, 直到盛燎凑过来十分自然地在他脸上邦邦亲了两口。他才反应过来, 男朋友。   早上吃的豆花自助。   裴仰撕开两包糖, 倒进去, 看到盛燎豆花里的辣油,沉默。   和酸辣味果冻有什么区别?   盛燎看着他白花花的碗里也沉默。   半晌, 盛燎:“你尝一口, 说不定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裴仰皱眉尝了口,打他,“辣椒味果冻!”   本来只出来玩一天, 没带多余衣服,现在改变计划了,再多待半天。盛燎给他重新搂了下围巾,围成另一种感觉。   裴仰面无表情看他。   几个小孩在空地上跑着玩。   有人眼尖看到裴仰,冲过来,“裴仰小王子。”   有小孩哭闹着要买只裴仰王子。   裴仰真的……   特别想瞪某人一眼。   家长哄着:“没有裴仰王子,有其他王子可以吗?”   小孩扁着嘴,他就要裴仰王子,数学可以考满分。   家长求助地看他。   裴仰真的……   又在心里揍了下盛燎。   让你乱说话。   他过去哄小孩:“你专心点,好好听讲,好好做错题,就可以考满分。”   说着摸摸他脑袋。   身边唰地围了一群小孩,都期待地看着他,乖乖排队让他摸脑袋。   ……裴仰第n次想瞪盛燎,摸完了所有脑袋。   有小孩看到盛燎,打招呼:“哥哥!”   盛燎:“叫叔叔。”   小孩改口,“叔叔。”   然后叫裴仰哥哥。   盛燎乐,可以。   他今天又在找老婆,每时每刻都在找老婆。这里人太多,裴仰又被借来借去,还被难缠的小孩子围堵。   好不容易找到老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拉手。   好不容易拉住手,正甜蜜地想多捉会儿,送到嘴边亲一口,那个讨厌的队长来了。   裴仰看着他。   盛燎不撒手。   那个队长说:“要不要给你送面锦旗?”   盛燎:“别,在我爹面前给我说两句好话就行。”   队长看了眼旁边的裴仰,注意到捉在一起的手。   盛燎:“可以走了吗?”   打扰别人拉手。   昨天的亲嘴还是被几个人看到的。   队长就是其中之一。   弟夫就是霸道,衬得盛燎这人都有些……含蓄了。他特别想问谁1谁0,但对上弟夫那张冰冷的脸,不敢说话。虽然小弟夫穿得厚,但也许也有练的肌肉,自己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裴仰没有对他冷脸,只是不想笑。   因为盛燎在煽情地揉自己手指头,有点肉麻。   队长:“结婚请我,到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这话就说得盛燎很爱听了,“到时候叫你喝喜酒。”   又有几个人过来了。   盛燎只能先松开老婆的手。   这些人一个个没眼色找他聊天。   他已经五分钟没拉手了,七分钟。   好不容易才解脱,跑去贴裴仰。   洗手间的裴仰:“……”   裴仰:“我要上厕所。”   盛燎坦然:“可以。”   裴仰看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   盛燎:“要帮你脱裤子吗?”   裴仰:“……”   最后在裴仰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裴仰洗完手,擦干,才凑过来牵他。   裴仰:“……”   终于回到家了,两人往床上重重一躺。   还是家里舒服。   “可把我们小仰累坏了。”   盛燎揉面团般揉揉他,帮着脱了大号羽绒服,露出被宽松羊毛衫裹着的修长身体。   他去放热水,抱着大懒蛋去泡澡,“好了叫我。”   裴仰泡在热水中昏昏欲睡,十五分钟后,迷迷糊糊,“盛燎。”   某人好像一直守在门口,“好了?”   裴仰慢吞吞擦干身上的水,裹上睡衣,“嗯。”   盛燎进来收拾浴室,“去休息吧。”   “哦。”   他今晚还多刷了几遍牙呢。   可惜真的很困,他躺在床上,察觉到熟悉的温热气息靠过来,胳膊抱住他的腰沉沉睡了过去。   盛燎还专门吃了颗糖,嘴巴很香,可惜裴仰已经困了,亲了亲他脸,又亲他鼻尖,想让他闻到香味。   裴仰抬手拍开。   刚谈恋爱可能都这样,裴仰没计较他时不时凑过来的嘴唇。   盛燎回来看到这人在桌前专注工作,不好打扰,也搬着椅子坐在旁边工作,拿出带回来的一沓文件。   过了会儿,裴仰看了眼旁边,笑。   盛总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他看了盛燎一会儿,盛燎没察觉到。   这么认真?   他又凑过去,盛燎抬头,嘴巴不由自主地往他脸上贴,找着嘴巴亲。   裴仰:“……”   裴仰往后避了避,脸往下缩。   某人的嘴唇牛皮糖一样贴过来,   又忘吃糖了。盛燎:“你觉得我嘴巴香不香?”   裴仰愣了一下,笑,“不香。”   盛燎:“哦。”   盛燎不服,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怀里,“你认真感觉一下,也许香呢。”   不香,只是很软,又湿润火热。   很有弹性,触感好。   裴仰指了指,“你手头的活。”   盛燎这才反应自己要做什么,拿着笔批文件。   临睡前,他又问裴仰要不要换个房子。   裴仰:“还没到期。”   第二天,房东的消息发过来:[非常抱歉,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你方便退房吗?年后再退,你好提前看房,这边会赔付三个月房租]   这么巧?   天下好事都让他碰到了。   裴仰要这么想就真是傻子了。   刚谈恋爱就不找某人算账了,伤感情。   他闲下来在计算牵手接吻角度,确保给他俩最好的恋爱体验。   今天下班盛燎接他,然后一起去超市买菜。   去超市买菜是借口,单纯只想见到他。   裴仰被抱住,反手敲他脑袋,“不要命了。”   盛燎亲他耳朵。   裴仰痒得躲,转身抱住他的腰,仰头亲他下唇:“不是说在研究所外面等?”   “忍不住想见你。”   盛燎哑声说,“想着我的小猫肚子里有只小小猫,就忍不住想见面,不想你离开我视线。”   裴仰:“……”   裴仰发自内心说,“你去医院看下病吧,看你的妊娠伴随是不是复发了。”   盛燎给他背包。   裴仰看了一眼,“我背着也这么傻吗?”   盛燎勾唇:“你背着更傻,因为你是很规矩地双肩都背着。”   裴仰敲他脑壳。   他俩在这打打闹闹。师姐骑自行车路过,好甜的小情侣,忍不住骑慢了点,在心里磕糖。   好像是两个男生。   师姐莫名觉得更甜了。   第二天她跟赵学文八卦,“你知道吗我们这儿有对小情侣。”   赵学文:“情侣不是很多吗?”   顾以:“不一样,今晚要不要一起小磕一下?”   晚上下班两人专门从那条小道路过,远远地看到小情侣又在打闹。   顾以:“你说他俩为什么不好好走路,要打来打去?”   赵学文陷入沉思,半晌,“不对。”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顾以眯着眼睛看,没觉得不对。   赵学文:“短头发的也不一定是男的。”   顾以:“也是,有可能是一男一女,或者两个女孩。”   他俩要拉着老师看谈恋爱。   周教授皱眉,“我看年轻人谈恋爱干什么!”   不过晚上还是跟着两小孩出去走路消食。   顾以眯眼一看:“哈哈,我就知道他俩又在打闹。”   周教授也看过去,依稀两个背影,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   赵学文:“个更高的那个,肩上的黑包好熟悉。”   顾以:“小仰也有个相同的,不过他都是背得板板正正,哈哈。”   周从厉沉默,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顾以:“不过理工男十个有九个都是那种黑包,还有一个不背包。”   赵学文:“也是,我之前宿舍四个人,一模一样的包。”   周从厉直接给小徒弟打了个电话。   裴仰推面前的脸:“不要亲。”   盛燎:“我没想亲啊。”   裴仰敲这个不要脸的:“刚才凑过来的不是你?”   盛燎把他拉到树后,身体严实遮着这个人,“你也亲亲我,每次都是我亲你。”   裴仰:“……”   盛燎凑近。   裴仰嫌弃。   盛燎撅嘴。   裴仰太嫌弃了,勉为其难啾了一下,被抱住,含住唇。   裴仰抱着他的腰,大胆感觉着他的唇形。他俩亲了很久,还是有种隔靴搔痒的难受。   盛燎将这种难受归因于姿势不对,“你站着累不累,回到家要不要坐在我怀里亲?”   裴仰震惊他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打他。   兜里手机一直在震动,还是盛燎察觉到了,取了出来,“是你老师。”   裴仰心想应该有什么要事,回复老师:[刚才没看手机]   周从厉松了口气。   小裴仰应该在学习,他一算题就不碰手机。   周教授回复:[没事,早点睡,不要熬夜]   裴仰:[您也是]   周从厉开心得合不拢嘴。   好乖的崽。 第41章 能让你舒服死。   今晚还是先去超市。   裴仰想着他俩不能这样混乱地谈恋爱下去了, 希望他俩的恋爱规整有条理。   牵手和接吻都要按照方程式算的来,不然会造成熵值混乱。   他现在就挺混乱的。   盛燎捉他的手,快碰到时, 那只手嗖地缩在袖子里, 只能捉着袖口晃了晃。   路口是红灯, 两边都是行人。   裴仰琢磨着自己的坐标轴, 刚好找到时机, 轻轻捉住他的手。   盛燎愣了愣, 看向他。   裴仰和他十指紧扣。   时机和条件角度都符合, 终于完成了一次符合拓扑连通性公理的牵手。   周围那么多人, 盛燎注意到旁边有人偷笑了下。小傻子脸皮那么薄, 却没当回事,牵着他的手等绿灯。   “亮了。”   裴仰拽他。   好半天, 裴仰才松手,板着脸:“刚才甜不甜。”   盛燎嘴角压不住,“甜。”   裴仰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甜的,更甜的还在后头。”   盛燎:“跟数学天才谈恋爱这么好啊。”   裴仰被哄得飘飘然。   他知道数学是万物之始, 没想到在情感领域还这么有价值。   小小恋爱, 简单简单。   盛燎在挑娃娃菜, 再买点青虾, “蒜蓉粉丝虾好不好?”   裴仰正盯着蘑菇看,脱口而出, “不要蒜蓉。”   盛燎勾了勾唇:“那油爆大虾。”   裴仰:“可以。”   盛燎笑, “这个蘑菇让你想起了什么图形?”   裴仰:“你怎么知道?我觉得它长得标准,圆圆的。”   盛燎,“买下回家看。”   裴仰看够了, “不买不买。”   盛燎又买了排骨,他俩基本一周备一次菜,量也不多,只是晚上一起吃饭,白天裴仰在研究所吃专门的营养餐。   盛燎在买青红椒。   裴仰从零食区拿了几包干脆面和新包装的亲嘴烧,放购物车最下头,抬头看到盛燎挑东西的侧脸,想起自己的标准微积分吻。   他俩推着购物车又晃了晃,到了没人的酒水区,裴仰正要找个角度莽上去。   盛燎凑近,给他整理衣领。   裴仰愣了愣,差点以为他也发现了微积分吻的角度和时机数值。   盛燎:“再买几袋速食粉。”   晚上嘴馋可以煮粉。   裴仰点头。   购物车快满了,盛燎一手推车,一手牵着他在货架处逛,看家里还缺什么:“要不要买龙须——”   裴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盛燎顿住。   裴仰:“甜不甜?”   盛燎愣在那里,裴仰已经跑去拿龙须面了。   他放在购物车上的手背青筋鼓了鼓,喉结滚了下。   裴仰满意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可以把恋爱谈得这么有水平。   盛燎一直任由他摆弄,在没人的角落里,配合他完成公式化的拥抱。   裴仰松手,又抱了一下,松手,又出其不意地抱住。   盛燎笑。   裴仰:“你笑什么?”   盛燎:“很幸福。”   这有什么幸福的?   他只是稍微用了点计策。   裴仰胳膊圈着他,均匀地转了圈,确保每个角落都抱到。   他玩得开心,盛燎:“你怎么这么……可爱。”   裴仰一本正经:“学好数理化,你也可以。”   旁边摆放着精装星球杯。   裴仰突然问:“你吻技很好吗?”   推着购物车的手指轻跳了下。   裴仰不是调情,在认真等他回答。   盛燎干涩的喉结滚了滚:“按理说很好,但还没入门,要找技巧。”   裴仰:“哦。”   “要不要好好试一下?”   盛燎突然拉过他,在他耳边说,“能让你舒服死。”   裴仰忍着打他嘴巴的冲动,不甘示弱:“你最好能。”   裴仰一路都在复盘自己的微积分爱情学,纳闷盛燎怎么不说话,看着很不舒服,又有些压着的急躁。   回到家,刚关上门,盛燎就迫不及待把人压在门上接吻。   他被勾了一晚上,忍耐到极点。   怎么会有人天真又大胆,纯情又撩人。   盛燎亲了亲他的唇,混乱不得要领,隔靴搔痒感更明显。   裴仰却瞪大眼睛。   就是这种感觉。   盛燎很聪明,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微积分吻。   他鼓励般拍了拍盛燎脑袋。   盛燎呼吸很重,把他抵在门上,护着他腹部。   小猫是怎么说出那种话的,他小巧的舌尖是怎么发声的,说话时会动来动去,让人想勾着缠绕。在这种荒唐离谱想法的驱使下,舌尖探入唇缝。   小天才还在状况之外,“唔”了一声。   盛燎强势地抵开他牙齿,不让闭合。   裴仰腿瞬间软了,捉着他衣角,睫毛轻颤,发出声鼻音,掐他的腰,察觉到他的意图,浑身发烫地松了齿。   裴仰是甜的,一定是什么小雪糕成了精。   现在终于化了形,又甜又凉,流着汁儿。   他却又烫又|,像是干渴已久的人碰到水源,失控地吻他。   他气息淡香,舌尖软的,口水又甜,盛燎咬了两口,恨不得将整个人吃进嘴里。   受不了之前的浅尝辄止,害他晚了这么久才尝到。   裴仰没有站稳的力气,怕自己掉下去,搂紧他脖子。他大脑被凶猛涌来的男性荷尔蒙暴击,试着回应。   盛燎闷哼一声,稍微松开了些。   裴仰不解地抬眼,近处的眸色很沉。他俩今天还在树下亲亲抱抱地玩闹,刚才还在超市温馨地选东西。如今氛围全变了,空气中全是属于成年人的御望。   他被那道视线烫到,不再看,想揍他两拳。   盛燎捧着他的脸看他泛红的眼尾,唇亮晶晶的,像是沾了雨的深粉樱花。   “累不累?”   他现在不能站太久。   裴仰点头。   以为累就停止了,没想到换了个不累的地方。   盛燎虚撑着身体,避免碰到他腹部,亲亲他的脸,亲脆弱的喉结。   裴仰猛地抓他头发。   裴仰身形颀长,喉结突出,男性特征明显,在不熟的人眼里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帅哥。   但是腹部有了隆起。   盛燎喉间一堵,爱意酸涩混杂在一起,酝酿出更深沉的感情,他轻摸了下腹部,吻得虔诚,想把世间一切给他。   这混蛋好像真的很会……   裴仰失去判断能力,被搅得头脑空白,被迫吞咽口水。   他陷入一种舒服中,毫无招架之力,夸张分泌的多巴胺致使大脑缺氧。   分开时,盛燎鼻梁蹭他鼻尖,崇拜地夸他:   “裴仰,好会亲。”   裴仰被夸得耳朵痒,泛着水光的眸晃了下,跑出来一点儿得意。   本来伸手想打他,这下指腹搓了搓,抱住他脖子。   盛燎哄着:“教我好不好?”   裴仰又飘又晕的,闻言瞬间打了鸡血,凑过去。   盛燎调换位置,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方便教学。   裴仰认真捧着他的脸,感觉哪里不对,挪了挪。盛燎下巴抵着他肩膀,往后躲,皱眉缓了缓。   “靠,难受。”   带着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涨……快疼死了。”   裴仰愣了下,往他脸上扇。   这巴掌轻飘飘的,和爱抚差不多。   盛燎捧着他的脸看。   裴仰:“你是变态吗。”   盛燎:“我不信你不想。”   说着去碰他。   裴仰不让碰,敲了下他脑袋,不愿教他了。   盛燎抱了一会儿,拉过他的胳膊,让他也抱着自己。   刚才浑噩又胡闹,以为才过去十分钟,看了眼时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裴仰想起他俩买的虾,刚才没放好就乱来。   盛燎:“只记得虾,也不管我。”   裴仰推开他,起身:“我去洗脸。”   “?”   盛燎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嫌弃我。   裴仰板着脸,平静说:“出来之前要看到你把东西都收拾好。”   “哦。”   他怎么丝毫不受影响。   “还有。”   裴仰走了两步,停顿了一下,“你今晚睡地铺。”   “……哦。”   盛燎收拾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回味着刚才的吻,心里又有了瘾,挠心挠肺的。   这才是吻。   他在心里把吻这个字念着琢磨了好几遍。   他躺在地铺上,枕着胳膊,细细回味着裴仰每个可爱的反应。   紧抱着自己脖子的胳膊,颤抖的睫毛,触碰喉结时夸张的反应,还有那种暗暗的较劲……   空气都香香甜甜。   他的痛楚半点没少,想裴仰再在他脸上爱抚一下。   裴仰真的很好,自己说了那么过分那么荤的话,还轻轻爱抚他。   裴仰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嘴唇也是肿的,泛着水光,一副情上头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脸上会出现这么秾艳的颜色。   盛燎等了半天,看他没出来,“小仰?”   冷淡的声音传来,“在洗脸。”   盛燎念他名字:“小仰。”   裴仰凶巴巴:“不许说话。”   盛燎又说,“小仰。”   裴仰:“小仰是你一个死对头能叫的?”   怎么就又死对头了?   盛燎捧着被伤透的心,改口,“老婆。”   讨厌鬼又在贫嘴。   裴仰嘴角扬了扬,低头,让自己平复下来。   耳膜边还是那声“老婆”。   谁准他那样了。   裴仰还记得他在门边强迫自己张嘴,现在会撒娇服软了,这个混蛋,不要脸,脸皮比城墙厚。   他俩前几次的亲昵带着喜欢和玩闹,这次真实沾了欲望。   盛燎说他没有波动。   他……   他不是不想出去,只是——   他闭了闭眼,半晌,耳朵很烫地搓洗裤头。   早上裴仰没理他,冷淡地吃煎牛排,杂粮吐司,喝豆奶。   盛燎放过去几枚圣女果,“维生素。”   裴仰不理。   盛燎又剥橘子,橘瓣剥得干净:“那吃橘子,也是维生素。”   裴仰看了眼时间,喝豆奶。   盛燎自知理亏,昨天确实过分,裴仰不理他很正常。   但裴仰已经很久没对他真正冷淡过了。   他俩才刚谈恋爱。   上班前,盛燎给他戴口罩,围巾裹好。   裴仰催:“快点快点。”   怎么这么多事。   盛燎又喂他吃橘子,早上还没补充维生素。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补充这个维生素,一餐不吃又不会怎么样。   裴仰张口吃下,被酸到。   盛燎跟他说开:“对不起——”   裴仰突然亲他,故意让他尝那点儿酸涩味。   盛燎愣了愣,很快,酸的味道泛开,心头又酸又甜的。   裴仰得逞,“哈,哈。”   然后快速往外跑。   没抓住,让小坏蛋溜了。   裴仰搂着围巾,戴着口罩,走在路上心情好。来到数据实验室出了身汗,脱外套,摘口罩。   所有人都看着他。   裴仰:“?”   师姐把窗户关紧。   孩子嘴唇都冻红了。   周从厉:“小仰很冷吗?怎么都红温了。”   裴仰:“嗯……我。”   他去洗手间一看。   昨晚后劲太大,脸颊嘴唇都是红的,特别是嘴唇,明显蹂躏过的模样。他觉得全世界都能看出他昨晚跟人接吻了很久。   他在心里把盛燎揍了一顿。   又有认识的人问他怎么那么红。   裴仰:“吃了火锅。”   周教授今晚就带着三个乖徒弟去吃火锅。   裴仰发消息:[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跟老师他们一起吃火锅]   盛燎:[你说你有事]   裴仰:[我能有什么事]   盛燎:[跟我亲嘴]   裴仰:“………………”   逗归逗,盛燎还是说:[不要吃凉的,快结束说一声,我过去接你]   裴仰:[不要你接]   不想让师门三人受到惊吓。   “小仰,小料里要加蒜泥吗?”   裴仰回神,摇头:“不吃蒜泥。”   老师问:“你不是不挑么?怎么突然不吃了。”   裴仰轻咳一声,心虚垂着头,“蒜泥很辣。”   那三个人齐齐变脸,也不吃蒜泥了,“就是,蒜泥很辣。”   “蒜泥就是不好吃。”   裴仰轻轻搓手指,很小声地问,“你们喜欢宝宝吗?”   他们三个安静了一下,看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宝宝让裴仰突发奇想。   果然,邻桌带了几个小孩。   周教授:“最讨厌了什么宝宝了。朋友家有一个,天天哭哭哭,吵得人神经衰弱受不了。”   师姐和师兄也说:“最讨厌了。”   “……哦。”   他还挺喜欢的。   吃完没让老师他们送,叫车回家。   盛燎在帮他整理资料,草稿和数据文件分好夹起来。   今晚还是睡地铺,他不敢惹裴仰生气,没有任何小动作,眼巴巴看他。   床上的裴仰“哼”了一声。   盛燎笑。   裴仰:“你又幸福了?”   盛燎:“你怎么知道。”   裴仰脚往下踢了一下。   盛燎:“没涂妊娠油。”   裴仰:“明天涂。”   偶尔不涂又不会怎样。   裴仰:“我今天差点跟老师他们摊牌。”   盛燎低声说:“慢慢来,选个自己觉得合适的时机就好。”   “嗯。”   过了会儿,盛燎说:“我也很想很想带你见爸妈。”   一秒钟都忍不住了。   盛燎问他:“要不要跟爸妈说,我去试探试探口风。”   “好。”   裴仰手往下拍拍他脑袋,“那你去吧。”   裴仰以为的试探口风:你们喜欢宝宝吗?   盛燎的试探口风:我有个孩子。   那边战况可想而知。 第42章 找爸妈摊牌。   盛燎虽然离谱, 但爸妈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种让人未婚先孕的事,已经是人品问题了。   黎若拉住要揍人的盛总,“先别打, 让他说完。”   黎若问,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们奔着结婚去的是吧, 是哪个女孩?”   “男孩。”   二老愣了下, 没听懂。   盛燎:“是裴仰。”   两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什么裴仰?   不是, 男的怎么能怀孕?   盛燎:“我让裴仰怀孕了。”   黎若眼前一黑:“愣着干什么, 打。”   裴仰不知道盛燎试探得怎么样了, 在桌前玩高阶魔方, 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   盛父盛母站在门口。   “?”   他视线寻找盛燎。   黎若眼圈一红,“好孩子, 盛燎就让你住这么小的地方?”   “?”   裴仰往他们身后看,“盛燎呢。”   “不用管他。”   爸妈扶着他往屋内走,盛总给他倒水,黎若说,“我就说你怎么胖了点, 累不累?”   裴仰愣了下, 摇头。   房间虽然小了点, 但温馨舒适。客厅那个娃娃墙尤其可爱, 阳台上挂了几件衣服,处处都是同居的痕迹。   黎若征求意见:“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去爸妈那边住两天, 好不好?”   她太想多看看这孩子了。   裴仰稀里糊涂被带过去,在盛家待了一天,没看到盛燎人影, 问,“盛燎呢?”   盛总:“不管他,他有自己的事做。”   裴仰四处走了走,打听了一下。   盛燎被关小黑屋了。   修理树枝的园丁说,“先生太太一向宠他,只是这次他做的事过分,罚他进小黑屋,别太担心。”   保安也在这边晃,知道他是小家教,安慰道,“别担心,他关禁闭家常便饭。”   幸好这坏东西平时人缘不错,裴仰很快就打听到他被关哪儿了。   小西楼的财务室,几个保镖在门口晃,八卦着小少爷怎么又惹先生太太生气,以前也关禁闭,但没这么久,光送水,不让吃饭。   说话间,清俊冷淡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们打招呼。   裴仰:“我进去看看他。”   盛燎手机被收了,在这边看账本,顺便把他爹压下来的简单文件都批一批。   也不知道裴仰怎么样了。   门发出响动。   他抬头一看,愣住,跑过来抱住来人,摸他脑袋,“怎么是你。”   裴仰:“你不是试探一下吗?怎么这样了。”   盛燎:“嗯,你在这边待得怎么样?”   他笑说,“是昨天过来的?”   裴仰摸他的脸,“你没吃饭吗?”   盛燎好笑,“干嘛,心疼我啊。”   本来只是逗他,没想到裴仰点了点头。   盛燎轻叹口气,心头发软,“我这个让你怀孕的坏人有什么好心疼的?”   裴仰:“一码归一码。”   盛燎笑着看他。   裴仰:“你是不是一整天没吃饭?”   盛燎:“有送水。”   裴仰皱眉。   怎么只让他喝水。   盛燎捋他头发,“过两天我把工作做完就会被放出去。”   没做安全措施让裴仰怀孕就是他的错。男性怀孕风险大,他一直自责,甘愿领罚。   今晚盛燎抱着他睡觉,想起什么,低笑,“说是你需要我陪着睡觉,到头来却是我需要你。”   裴仰得意:“我确实可以一个人睡觉。”   盛燎轻声说:“嗯,但我不可以。”   “我需要你。”   裴仰:“你饿了饿?”   盛燎凑过去:“饿,你打算让我吃什么。”   裴仰脸一烫,按他的脸。   就说不应该同情这个人!   盛燎搂紧,“小仰。”   谢谢你过来看我。   他闭眼,深深嗅了嗅发间气息。   裴仰冷着脸,“到底还要不要吃?”   盛燎摇头,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馋的话自己玩一玩。”   裴仰:“谁馋?我只是过来看你有没有——”   盛燎在他下巴亲了一口,“好爱你。”   裴仰:“……”   哦。   这让人怎么回?   他被卡住,脑里想不出词,手指窸窸窣窣玩盛燎。   是他让自己玩的。   他揪了下盛燎衣服,盛燎解开扣子,拉着他的手伸到里面。   裴仰拍他的肩,纳闷平时穿衣服也没觉得他这么宽,生气,“你怎么这么难看!”   盛燎在他露出来的一点肩膀上亲了一口。   裴仰也啃了下他肩膀。   盛燎笑,“再咬一下。”   裴仰不肯咬他,他送过去非要人咬。两人闹了会儿,盛燎将他圈在怀里不让动,胯骨轻碰到后腰。   那点儿接触面很烫。盛燎以前是有点点可爱的,很沙雕的那种,如今却越来越——   裴仰:“你怎么……像男的。”   盛燎亲了下他耳垂,“本来就是男人。”   裴仰推他。   二老没主动提怀孕的事。他俩一天天说着喜欢裴仰,自家孩子却对裴仰做了那种事。   黎若还记得第一次在福利院看到裴仰,那么瘦弱,不说话,却会默默扶起倒地的自行车,赶走在车身乱涂鸦的人。   裴仰主动跟他俩谈了谈。   两人都正式起来。   裴仰颠倒时间顺序,小小地撒了个谎,“我们是……两情相悦。”   “就算这样,也是他没做好保护措施。”   “那混账真的——抱歉,是我们没教育好。”   裴仰斟酌了一下措辞,“盛总。”   盛午正襟危坐:“小裴,请说。”   裴仰:“不要老说盛燎混账。”   盛午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裴仰:“盛燎虽然看着散漫不上心,但其实是很认真的一个人。他在努力学着做很多事情,有时候喜欢开玩笑,但是因为不想气氛太僵。”   “他虽然能说会道,但只顾插科打诨了,真做了什么是一点儿都不说。”   “有时候他也需要一点肯定。”   盛总没说出话。   盛燎性子跳脱张扬,行事自信。他以为不需要鼓励,再加上父亲的架子让他难以启齿,从没有给过盛燎肯定。   裴仰:“……你们不需要为没管好他自责,他已经很好了。”   两个大人都不说话。   裴仰也没想到会说出这么大段话:“抱歉,没有质疑的意思。”   盛总:“你说得对,我在反思自己。”   黎若叹气。   什么时候了还在替他说话,这傻孩子。   裴仰刚夸了某人,某人就非常不经夸地搞小动作,不知怎么买通了阿姨。阿姨过来送牛奶,杯子底部压了张小纸条。   [九点后花园]   裴仰真想过去揍他。   什么时候了还浪。   晚上九点,盛燎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过来,迫不及待跑过去紧紧抱住他,像是好多年没见面。   盛燎给了他一朵纸编的小玫瑰。   裴仰:“……”   盛燎:“没有偷懒,休息时间编的。”   他为了证明没偷懒,伸出手指,“你看我手指。”   中指都肿了。   “写字写的。”   脸上就写了几个大字,快来心疼我。   裴仰冷漠:“磨成茧就不疼了。”   盛燎:“哦。”   不过他很快又说,“我今天也没吃饭。”   裴仰:“喝水了吗?”   盛燎:“嗯。”   裴仰:“那就行。”   盛燎不死心:“你有没有发现我头发抓了下?”   裴仰低头,忍笑。   盛燎抱住他,“我的小仰偷偷跟我私会了。”   上次来这边还是看菊花,如今那些菊花都谢了,后花园冷冷清清。他俩拉着手晃了一圈,裴仰,“所以你叫我来干什么?”   盛燎勾他的手:“约会,并不是只有开花才能约会。”   四处萧条,但因为和他牵着逛,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盛燎:“现在九点二十,我们逛十五分钟,然后你回去休息,洗个热水澡钻被窝里。”   他说,“爸妈真的很喜欢你,差一点你就是我弟弟了。”   裴仰:“……”   裴仰指了指肚子。   盛燎卡了下,没说出话。   裴仰心说他总算知道羞耻了。   没有——   盛燎在想,如果真收养了他,他俩从小朝夕相处,可能会住一个房间。不会寒暑假见不到面,也不会只能远远望着他。   可能会打闹,也可能关系特别好……   如果裴仰不敢睡床,可能会钻进自己被窝……   裴仰:“你真没吃饭?”   盛燎回神,点头又摇头。   裴仰:“……”   盛燎:“喝水了。”   裴仰递给他一颗糖。   盛燎嘴角压不住,“谢谢。”   裴仰皱眉,“瞎说什么。”   盛燎剥了糖送到嘴里,勾着他的手走路。   他希望爸妈对裴仰有更多的偏心和怜爱,哪怕自己在他们心里坏一点也无所谓。   之前一直想着接吻要吃糖,结果一直忘了吃,如今倒是吃颗糖——   他看了眼裴仰,注意到发红的耳朵。   靠。   后槽牙一紧,口中硬糖被咬破。   盛燎把人拉到树后接吻。   小坏猫,安的什么心。   很久没跟他接吻。盛燎一直怀念他唇间的味道,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着迷的香气,变态一样痴迷关于他的一切。   如果有人过来,会先听到暧昧惹人遐想的水声,两个少年在树下着迷拥吻。   裴仰也学会接吻了,慢慢品尝他嘴里糖渣的味道。   他的一点回应就让盛燎疯狂。   裴仰没给信号能误解成有信号,给点儿信号直接解读裴仰想跟他结婚就地洞房。   他彻底失去理智,“裴仰……”   又在脸上亲了两下,气息移到脖间,胡乱地亲他,说着胡言乱语,“抱歉,有点难受。”   裴仰掌心想往他脸上打。但这次进步多了,生气道:“疼着吧!”   盛燎哑笑,脑袋蹭他。   他俩鼻子都太高,接吻鼻梁会重抵着。盛燎鼻梁太硬了,把他鼻子压得酸。   “我就亲一下,不乱碰。”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裴仰。   裴仰今天穿的加绒卫裤,松紧系带。他忍着,手隔着衣服。   他脑补裴仰有多白,白得晃眼,他养胖了,多了点肉,更翘了。如果他……,会碰到纯棉平角裤,包裹着……   裴仰咬牙:“可以了。”   盛燎移开手。   他又过分了,偷偷看裴仰,怕他生气不理自己。   裴仰唇上有牙印,眼尾泛红。   盛燎秒认错:“对不起,你也碰碰我。”   裴仰揍他。   盛燎拉着他手打自己,亲他手掌,抱着他轻晃:“好小仰……”   裴仰真想缝住这张破嘴。   盛燎跟他耳语:“你胖了点。”   裴仰:“嗯。”   盛燎:“到时候不方便了,我们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做些平时想做没空做的事。”   裴仰慢慢道:“想打球,可以么。”   盛燎:“不可以。”   裴仰挑眉:“那你说什么。”   盛燎:“我可以打球给你看。”   裴仰捏他的脸,揉了揉。鼻尖一凉,擦了擦鼻尖上的口水。   他俩正依偎着说悄悄话,不知怎么又亲到了一起。盛燎更高点,低头,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   盛燎突然想起:“我亲起来有没有很香?”   ……裴仰摇头。   他一直是甜的,但不香。   盛燎:“但你嘴巴很香。”   裴仰:“能不能要点脸”   不远处传来哼歌的声音。   许医生真的好无语,临时被霸总召唤过来,也不说是什么事,害他无所事事一整天。   今晚睡不着,来这边走走。好久没看盛燎那混世魔王,不知道他症状好些了没?   后花园荒败,他触景生情,哼了两句戏文。   拐过弯,跟两小孩打了个照面。   两小孩在蹲着……看蚂蚁?   许医生有些尴尬,唱歌五音不全,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听到。但作为长辈,还是主动打招呼,“你们也在啊。”   盛燎:“晚上好。”   裴仰头都没抬,跟着打招呼,“许医生好。”   许医生大大咧咧走过去:“你俩在这干嘛呢。”   盛燎:“下五子棋。”   裴仰捏起小石子,像模像样地放在网格线上。   盛燎落子堵住。   许医生看他俩玩了会儿,果然是小孩,玩这种东西都玩得津津有味。他说:“那你们慢慢玩,我去前面了。”   两人松了口气。   还好许医生正直,没乱想。   许医生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对裴仰说,“你好像胖了点。”   “……”   终于离开了。   裴仰起身,踢了盛燎一脚,让你乱来,刺激不刺激?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不好的味道,怕别人嗅到。   盛燎给他整理衣领,“回房后早点休息。”   裴仰:“你自己找点吃的,不要那么老实。”   第一次被用“老实”形容的盛燎:“……”   盛燎笑了许久。   裴仰面无表情:“你又幸福了。”   盛燎:“跟你在一块儿待着就很幸福。”   “你只要存在,呼吸,我就很幸福了。”   “……”   说什么酸话。   许屹医生是过来做营养餐的,盛午专门说了,要做怀孕适合吃的营养餐。   许医生:“?”   谁怀孕了。   裴仰穿得很厚走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开始吃早饭。许医生:“哈哈,这个是怀孕吃的,营养很丰富。”   裴仰点头:“谢谢。”   盛总念叨:“也不知道盛燎这几天被关得怎么样了?”   许医生一愣。   被关?   昨晚不还在后花园下棋。   他看向裴仰,对上张冷淡镇定的脸。   许医生:“……”   好好的孩子怎么也跟着盛燎鬼混。   他又开始猜测究竟是谁怀孕需要吃营养餐。   黎若操心:“能吃饱么?妈妈给你烙饼。”   说是烙饼,就是半成品,往空气炸锅里一放。   裴仰撕开饼,吃得很认真:“比外头卖的好吃。”   黎若嘴巴合不拢,“真的吗?”   裴仰点头,大口把东西吃完。   黎若看得心都化了。   一旁的许医生也说:“小仰多吃点,你胖点好看。”   裴仰点头。   裴仰在这边住了两天,爸妈都没提怀孕的事,仿佛男性怀孕……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   他想科普都不知道怎么提:“有什么要问的吗?”   妈妈支支吾吾,看了眼盛总,倒是有个问题,他俩之前讨论了一晚上。   盛总:“问吧,小仰不会介意。”   黎若大胆问:“会生只小猫吗?”   裴仰:“?”   裴仰想了想,认真回答:“应该不会,b超显示的是个小人。”   父母:“哦。”   裴仰暗示:“过两天要产检了。”   要不要把孩子他爹放出来?   爸妈闻言,快速回房把自己打扮好。爸爸穿着高定西装,面色高冷,妈妈披着貂,雍容华贵。   裴仰:“?”   裴仰认真看了看,“挺好看的,如果貂上绣只金边红牡丹就更好了。”   黎若一拍手:“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亏她还是设计师。   裴仰小声说,“您也是很优秀的设计师。”   他一碗水端平,“盛总也是很优秀的企业家。”   他俩惊叹:“小仰怎么这么会说话。”   因为裴仰有一本《如何与人沟通》,虽然没有翻开过,可能是潜移默化吧。   盛午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   之前盛燎给过他一个策划案,他以为是恶作剧,丢到旁边没看,想来应该伤了孩子的心。   他找到那个策划书,看了两页,愣了愣,翻页速度越来越慢,又从头开始看了一遍。半晌,叫秘书安排明天开会。   盛总去看人,神色柔和了些:“儿子。”   “?”   盛燎警惕。   盛午不太擅长说这些话,“爸这些年是不是对你疏忽了?虽然有时候严厉了些——”   “?”   不会要把自己发配到国外吧。   盛总开了口才发现有些话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爸一直以你为荣。”   这话倒是真的。   二世祖那些坏毛病坏脾气盛燎都没有,不咄咄逼人趾高气昂,更不会仗势欺人。   相反,他真诚坚定,对上一些顽固迂腐的规则不妥协,身上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辉,又能折中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很难得。   自己怎么会经常训斥他?   盛午慈爱地摸了下他脑袋。   盛燎:“?”   盛燎:“退退退!”   盛燎围着他爸做了一通法:“速速醒来。”   盛午:“……”   盛午黑着脸,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盛燎:“不会是要退休了吧?还是有什么烂摊子要给我,又想到什么奴役我的办法了?”   “我们先说好,虽然你是我爹,但亲父子明算账,别想打感情牌。还有,欠我的工资记得还——”   盛午转身就走。   就不该听小仰的。   生了个什么玩意!   两天后,盛燎把活干完,禁闭解除。   这两天伙食特别好,裴仰会偷偷溜过来给他带几颗糖,半张饼。他都舍不得出来了。   大家一起陪着裴仰产检。   别人去医院都有家人陪同,人多点怎么了。   裴仰:“……”   许医生看到大家都去了,虽然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去了。   老陈一抬头,好多人,冷静了下,“好了,都出去,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裴仰和盛燎留下。”   大家坐在走廊椅子上等人。   许医生手放在膝盖上,从医三十年,第一次这么懵。   为什么他们要在产科门口等裴仰和盛燎?   盛午:“老许,以后的月子餐你也操心一下。”   许医生:“是,盛总。”   不是,谁的月子餐。   黎若叹气:“还是第一次陪那孩子过来。”   盛午:“嗯,我们十九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   黎若:“他真的好坚强。”   盛午:“嗯,那孩子心性好。”   盛午又问医生:“你觉得这次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许医生看了看产科牌子,脑里某个离谱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掐了下自己腿,世界观快崩塌了。   祖师爷流传下来的医书骗他。   他保持着医生的职业素养,笑着说,“结果肯定好,小仰脸色好了很多,白里透红的。”   小聪明蛋比正常四个多月的胎儿小很多,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好像被吵到了,缓缓挪了个位,手指挡住眼睛,继续睡觉。   他俩盯着愣了很久:“是宝宝。”   医生:“……”   结束后,医生想起孕中期激素水平波动大,问裴仰:“你有没有哪里奇怪?”   裴仰不解。   医生说:“会不会想黏人,渴求一些之前不曾渴求的东西?”   他说得太直白了,裴仰咳嗽了一声,看了眼盛燎。   应该不算奇怪吧?   都是盛燎乱来,他才会那样。   一般情况他没有任何……欲望。   小孩脸皮薄,医生点到为止:“堵不如疏,不要压着,疏通就好了。”   这个话题一出,他俩稍微分开一些距离。   医生:“房事方面的话——”   氛围更加微妙了。   他俩又分开了些距离。   裴仰起身。   盛燎递过外套。   裴仰礼貌点头。   之前他俩过来,吵吵闹闹的像好朋友,这次过来的氛围明显不同,生疏了很多。   可能搭伙过日子,没感情基础。   两人虽然各干自己的事,看着很忙的样子,但都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的话。   陈医生:“房事方面……应该不想知道吧? ”   两人一起装:“还好,不想知道。” 第43章 小仰,调情高手。   所以房事……是可以吗?   他俩又不好问。   盛燎不开口, 好像跟别人在一起就是为了那种事。他的爱是纯洁高尚的。   裴仰也不好问。   他是一本正经的性格,在初谈恋爱荷尔蒙的驱使下,可以接吻拥抱, 但是……那种事就算了吧。   他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呢。   他要做一个有威信的父亲。   这次掉落的盲盒是个小算盘挂件, 看着平平无奇——   裴仰正色:“这个升值空间很大。”   “嗯, 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 怎么办?”   他把脸凑过去。   裴仰推他脑袋, 又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盛燎占了大便宜, 喜得一脸颊吻。   *   夏琢玉给裴仰发滑雪视频, 从国外玩耍回来了, 请裴仰聚一聚。   裴仰:“我看看时间——”   夏琢玉:“我们去玩《图灵机》桌游!”   裴仰看都没看, “有时间。”   图灵机桌游是用卡牌模拟编程解谜的游戏,有趣又简单。那些纸带方格非常可爱, 移动变幻着像一摇一晃的小动物。   所有人都沉默。   夏琢玉脑子要炸掉了,所有人脑子都要炸掉了。   盛燎好一些,多顶了几局。   游戏结束后,夏琢玉拉着裴仰看自己拍的照片,看到盛燎过来, 不动声色地带裴仰转移阵地, 避免他俩打起来。   还好有他这个共同好友当和事佬。   没有他这两人可怎么办!   虽然盛燎是他哥, 但裴仰是男神。   他要誓死守护男神。   裴仰不知盛燎在做什么, 抬头,在人群中找那道身影, 对上盛燎视线。   他俩在人群中遥遥相望。   裴仰好笑。   他怎么看着那么可怜。   过了会儿, 表弟看了眼盛燎,确定是安全距离,终于舍得离开一会儿, 去洗手间了。   有人戳了戳裴仰的腿。   裴仰低头,对上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盛燎手指放在嘴边:“嘘。”   裴仰忍笑。   他是不是傻?   可怜的盛燎终于历经波折见到老婆,轻勾了下他手指。   裴仰:“你过来干什么。”   盛燎:“想见心上人还需要理由?”   裴仰板着脸。   少来,不吃这套。   油嘴滑舌。   盛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裴仰绷紧脸,把这颗脑袋戳远。   盛燎想起来了:“我想问你,喝不喝老红糖珍珠奶茶。”   裴仰:“好喝吗?”   “攻略说是好喝。”   “那要喝。”   盛燎搓搓他的手指:“我们加一点点糖,珍珠多一点。”   裴仰点头。   盛燎订了堆奶茶,一杯杯分给大家,最后留了个大杯跑过去给裴仰,瓶盖上画了爱心,写着”小仰快乐”。   裴仰戳进吸管,吸了一口,在盛燎的注视下,点点头:“好喝。”   盛燎很傻地回复,“那你多喝几口。”   裴仰又喝了两口,嚼着软糯的珍珠:“你老看我干什么。”   盛燎:“你喝东西好可爱。”   “……”   裴仰把吸管送到他嘴边。   盛燎喝了一口:“好喝。”   裴仰慢吞吞地问:“你有洁癖吗?”   盛燎:“你说我有洁癖吗。”   他俩倒没想隐瞒,彼此之间的化学反应也隐藏不了,眼神拉丝胶着在一起,周围都是粉红泡泡。   小情侣甜蜜喝奶茶落在某些不长眼的人眼里:   盛燎竟然抢裴仰奶茶?还喝了两口!盯着对方是想打架吗?战斗一触即发!   夏琢玉冲过去,把他俩分开。   沉浸在甜蜜恋爱里的盛燎:“……”   裴仰低头,忍着笑,慢慢喝奶茶。   没办法,谈恋爱就是这样。   盛燎每时每刻都想见他,还好回家后有大把时间黏着他。   回去时路过露天体育馆,裴仰盯着墙上的娃娃看。脸蛋是红的,穿着绿裙子,脖子上还挂了个小金牌。   走了两步,频频回头。   盛燎让他坐在亭子里休息:“你在这边等一下我。”   裴仰点头。   盛燎跑回去,指了指丑娃娃,“我买那个。”   工作人员:“这是和攀岩组委会联名的娃娃,非卖品,是第一名的奖品。”   盛燎看了眼场地上的简易攀岩装置,“现在参加可以么?”   “我得快点。”   他勾唇,“顺便帮你们破一下纪录。”   裴仰纳闷他去做什么了,风风火火的,听到有人说有场精彩的攀岩,走过去看。   岩点稀疏,算不上简单,但也不难。   盛燎脱了外套,系安全绳,精准抠住第一个岩点,以极快的速度抓住第二个,台下的人还没看到是怎么做到的,身形轻松跃到另一边。   他核心极稳,每一次向上牵引肌肉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换手,横移,在巨大的惊呼声中精准抓住近乎刁钻的最后一个岩点。   “卧槽这超强指力。”   “这臂力。”   “卧槽这爆发力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吗?”   ……   裴仰注意到他弯曲的粗粝指节,视线慌乱移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镇定看过去。   肌肉流畅充满力量,坚硬如铁,下颌线分明,眼神深邃又专注,粗粝指尖勾着唯一施力点。   裴仰转身不再看,快速往外走了两步,在外头等着他。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   盛燎利落跳下来,解了安全绳,“好久没玩过了。”   毫无疑问打破了这几次的比赛记录。他穿外套,抓过那只非卖品,打了声招呼,“我的了。”   然后把奖品娃娃塞外套里,飞快跑去找等了自己很久的人。   小呆子在拿树枝写什么符号,察觉到动静,平静看过去,瞳孔浅淡,像是一直沉浸在数学世界里。   盛燎笑,一路冲过来气息微喘,捏了捏他的脸。   裴仰无语,“干什么。”   他拿树枝划去墙上的符号。   盛燎总算辨认出来那一长串是π的数值,笑出声,“怎么写这么简单的东西。”   “哦。”   裴仰树枝放好,“干什么去了。”   盛燎:“玩去了。”   裴仰鼻子里出了口气。   自己跑去玩攀岩,让我在这里等。   盛燎捉过他手。   指腹温热,裴仰想起刚才扣住岩点爆发出来的超强指力。此刻手指却只轻轻摩挲,没有攻击力,很温柔,带着讨好和黏腻。   他很喜欢拉手,就这么拉着,有时候是轻晃,有时候只是牵着走路,有时候是黏腻肉麻的揉搓,仿佛要诉说他全部浓重热烈的感情。   盛燎脸凑到他脑袋前:“有什么愿望吗?”   裴仰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都会实现?”   盛燎:“嗯。”   裴仰任性心起,存心为难他,“我想要一个娃娃,但是具体样子我不告诉你,你能做到吗?”   盛燎皱眉,“这确实有点难。你这角度太刁钻了,谁能想到?”   裴仰笑:“那你还说大话。”   盛燎:“你把我外套拉链拉开。”   裴仰嫌弃,“你不会要把自己送给我吧。”   盛燎非要让他拉。   裴仰看了看旁边,没人,拉开他拉链。丑萌小玩偶没有衣服的阻挡,往下落,裴仰愣了愣,忙接到怀里,双手抱着这个娃娃。   盛燎抱着胳膊笑,“你脑里想到的是这个么?”   裴仰看他,手指无意识相搓,“你怎么……知道。”   娃娃上头是官方组织的标识,挂着金灿灿的牌子,原来这人跑去攀岩是为了奖品。   “因为你多看了两眼。”   盛燎揉了下他脑袋,打趣,“喜欢什么都写在脸上。”   裴仰:“那我脸上有没有写你名字?”   盛燎反应了一下。   裴仰耳朵一烫,冷着脸说:“快回家!成天搞这些。”   说完快步往前走,没走两步,被轻捞到温热的怀里,一双胳膊从后头将他圈住。   有人下巴搁他肩膀上,语气愉悦,“什么意思啊,裴仰。”   裴仰耳边的热意蔓延到侧脸。   盛燎亲亲他耳朵,脸颊移到他侧脸跟他贴了贴,“说清楚点,你们聪明人说话让人听不懂。”   裴仰扭头,不跟他贴。   盛燎诉苦,“我这种老实人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调情高手,处处被人家拿捏。”   裴仰被他下巴蹭得痒,躲了躲,压着嘴角。   盛燎让他转过来,凑近。   裴仰闭上眼睛。   坏东西揉了下他脑袋,“回家就可以,期不期待?”   裴仰清楚感觉到心脏跳了一下,瞪过去,“要点脸。”   车内放着轻音乐,空气中是比盛燎身上更淡些的檀香,很奇怪,裴仰每次坐他车都不晕。他在副驾驶上捏娃娃的红脸蛋,又研究了下小金牌,把娃娃放在盛燎脸边。   盛燎:“哪个帅?”   裴仰纠结了下:“你吧。”   盛燎笑,“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裴仰靠在副驾驶上,把轻音乐切成山歌。   盛燎:“乖,换回来。”   裴仰:“怎么。”   盛燎:“我会感觉在山路上行驶,压力大。”   裴仰憋笑,换回轻音乐。   到了家门口,裴仰自己解安全带。   盛燎捉住他的手,慢慢帮他解开,气息仍不离开。   裴仰接收到他的信号,睫毛动了动,“不是说……回家?”   近处的声音沾着哑意,“我改变主意了,这里也可以。”   ……   回家后一起伏案工作,气氛正直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两纯情哥们。   没有在车库吻得停不下,也没有唇舌较劲,没有用力紧拥。   过了会儿,盛燎脑袋靠着他胳膊,手指在键盘上点,回复邮件。   裴仰:“坐好。”   “哦。”   过了会儿又贴了过来,“我工作结束了。”   他支着脑袋看裴仰。   裴仰:“我脸上有字?”   “有啊,”盛燎厚着脸皮道,“你脸上写着喜欢我。” 第44章 栽到王八汤上。   今晚涂妊娠油, 盛燎自觉闭着眼睛,帮忙涂。   裴仰自己也闭眼。   盛燎好笑,“我们在摸黑干什么。”   哪有两个人都闭着眼睛的道理。   他掌心预热, 带了薄薄一点儿, 从耻骨轻揉往上。   这双手能轻而易举征服陡峭岩石, 对上这具身体却极尽温柔呵护, 重一点都怕碰疼了。   裴仰感觉到指尖的粗粝, 掌心带着薄茧, 脑里闪过那截手指是怎么扣着岩点, 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冷淡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好?”   盛燎:“别急, 要均匀涂好。”   裴仰安静了一下,偷偷睁眼看他。   他正闭着眼, 神色专注,仿佛在做什么正式的大事。裴仰看一眼又快速闭上眼睛。   盛燎声音响起:“疼不疼?”   裴仰:“不疼。”   盛燎教他:“你能感觉到我的步骤么?先用掌心温度把油化开,再小心从侧边涂抹,记得避开肚脐眼和小腹。”   裴仰记下。   他当然是能自己不动手就不动手,复杂。   半晌, 盛燎给他盖好, 去洗手, 回来钻被窝。   裴仰跟他讲:“我最近身上都很暖和。”   可能是被迫穿厚, 也可能是补充营养过多,也可能是盛燎被窝暖得好。盛燎的体温堪比暖宝宝, 在他身旁躺着就很温暖。   裴仰:“没想到你一个丑八怪被窝暖得还挺好。”   盛燎凑近。   裴仰:“今天不是都亲了吗?”   盛燎:“今天吃了饭还吃么?”   “不一样, 吃饭是必需品。”   “接吻对我也是必需品。”   他送过去浅尝辄止的晚安吻,鼻梁蹭得人痒,“你有没有奇怪的变化?”   裴仰:“什么。”   盛燎轻顺着他的背安抚:“医生那天说孕中期激素波动大, 你会不会腰酸背痛,难受?”   “……”   裴仰避开背部的酥麻:“没有。”   盛燎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在近处漂亮的耳尖亲了下,“没有就好。”   裴仰睫毛抖了抖,手指轻挠了下床单。   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像话的渴求。   即使有一点点,也能克服。   问题不大。   盛燎带他去盛氏生物基地转,说是陪他玩,结果事情多,忙得半天没见到人影。   裴仰自己在庄园晃。   工作人员送汤给他喝。   裴仰:“谢谢,不用陪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工作人员知道他在等盛燎:“前两天这边请了个难缠的国外专家,大家观点不同,每次都会争执很久,所以开会很慢。”   “嗯。”   裴仰喝着保温壶里的汤。   休息室有个黑板,上头是未完成的公式,裴仰看了会儿,拿起粉笔,把剩下的部分写完。   一群人终于散会,烦躁地讨论着难题走进休息室,进门看到眼前这幕,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   黑板上写了小半黑板的公式。   难了他们半个月的问题被解出来了。   一个小时前,他们争得没有头绪被迫散会,此刻柳暗花明,像是上天派了个救星。   穿黑羽绒服的少年站在椅子上,神色专注,指尖捉着粉笔流利地收尾。   国外专家进来,看到有人在黑板前写东西,不悦地质问:“他是谁?谁允许他碰我公式——”   定睛一看,也愣了愣。   他苦思冥想没有头绪的东西,有人看了一眼,就轻松解了出来。他自诩水平顶尖,如今碰到拥有绝对天赋的少年,顿时有种蜉蝣见青天的渺小和自卑。   空气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黑板上公整完美的符号,深感震撼。   只有盛燎在看着那个涂写方程的人。   关心他累不累,腿酸不酸,胳膊举得累不累,心疼他站了多久。   他宝贝今早还是缩在怀里的懒蛋,叫嚷着无聊腰酸。现在就那么踩在椅子上,专注地推理东西。   裴仰收了尾,粉笔头丢在笔盒里。回头,看到安静的房间站了很多人。   裴仰:“?”   他从椅子上往下,盛燎忙扶着他,在他脚尖落地的瞬间,把宝贝抱在怀里。   手上还有粉笔灰,裴仰举起手。   盛燎让他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裴仰笑,给他拍了拍,越拍越脏。   几个人想跟他交流,但裴仰正伸着手,任由盛燎拿湿纸巾擦手,两人在小声说着什么。他们不好打扰,围着黑板讨论。   那位摆谱的专家无地自容,独自站在角落,不敢多看黑板一眼。   裴仰注意到他,走过来。   专家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   奋斗多年,不如一个小孩,弱者应该承受任何嘲讽和辱骂。   裴仰问:“前面的公式是你写的?”   旁边的随行立刻翻译。   专家:“是……”   裴仰点头:“可以,你基础很扎实,要不是前面的地基牢固,我也不会解得这么顺利。”   专家愣了下。   想象中的嘲讽和高高在上都没有落下来。   裴仰说了声“加油”。   盛燎把人拉到一边,让他坐下:“累不累?”   裴仰:“我刚解了道难题,你难道不会感到自豪?”   格局小了,就知道累不累。   盛燎笑道,“你一直让我自豪,不解题也自豪。”   “……”   哦。   这让人怎么回。   裴仰只能喝水。   如果问他哪里自豪,盛燎一定会说,你存在,呼吸,就很让我自豪了。   那个酸东西说的酸话他都能预测到。   手机屏幕亮了下,进来一条短信,银行卡到账200w。   裴仰:“?”   盛燎:“以团队名义给你的,不能每次都让你白帮忙。”   裴仰:“怎么这么多?”   盛燎:“这个项目价值就是这个数,这次和上次的一起给你。”   裴仰拍拍他,“那我以后养着你。”   专家深呼吸,调整好心态,走过来用蹩脚的中文恭敬称了声,“裴老师。”   他请教裴仰问题,一番讨论下来,秒变裴仰追随者,只恨自己中文词汇量不多,不能抒发崇拜之情。   好在数学是用数字符号沟通。   他向裴仰展示自己高难度的解题方法。   裴仰皱眉:“有更简单的,万物至简,我们不是为了炫技,而是得出结论。   专家现在已然变成小迷弟,加了联系方式,备注:裴老师。   他用“绝妙的万里无一的天才”称呼裴仰。   “这有什么?我不算好,师父师姐他们更厉害。”   裴仰吃着小零食,拿出师门聚会的照片让他看。   裴仰:“像我这样的,在我们国家有无数个。”   专家被打击得抬不起头。   裴仰安慰他:“虽然每个人天分各有不同,但人人平等,都会平等地面对生病和死亡。”   他数学天分很一般,但是有一件事他很得意。   他擅长烹饪。   国外专家闻言,竖起大拇指。   他刚好喜欢吃甜品。   裴仰:“有空烤给大家。”   所有人都期待了起来。   盛燎:“……”   什么都期待只会害了你们。   结束后拉着裴仰去跟朋友吃饭。   这群朋友是大学社团的,大部分都认识大名鼎鼎的裴仰,也有几个脸生的,一个个跟裴仰打招呼。   盛燎看了眼时间,“你在这边跟大家玩,我去跟后勤说餐品准备些有营养的。”   裴仰忍笑,点头。   谁家聚餐吃有营养的?   那堆人在吹水聊天,裴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听得昏昏欲睡,好无聊,不时喝一口热水防止自己当场睡着。   他们平时都互相开那方面玩笑,但在裴仰面前不乱来。裴仰在他们眼里没有欲望,根本不可能与那种事联系在一起。   就像没人会赋予数学考卷最后一道题性别,并觉得性感。   说起数学题,说到性别,大家又聊到了盛燎,没人愿意跟盛燎一起洗澡。   裴仰:“?”   聊起盛燎他就不瞌睡了。   也没人愿意跟他一起上厕所。   为什么。   裴仰不解,继续听下去。   那几个人继续聊着:“之前盛燎下水,从水里出来时,我去,那下头!太他妈壮观了。”   “太恐怖了,也不知道怎么发育的。”   “不会吃激素药了吧。”   一群直男在那儿羡慕嫉妒恨。   “他那玩意也太大了。”   “小小年纪那么有料。”   裴仰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呛到。   他摸过,但当时神志不清……   一些数据在脑里盘旋,又都什么都记不清,就模糊一点儿印象。   “说起来盛燎运动会每次都参加,精力旺盛,体力惊人。”   “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对象。”   “应该没谈吧。”   “哈哈哈他对象有福了。”   裴仰脸发烫。   他俩只是接吻拥抱,没有更多。盛燎就是一黏腻的讨欠傻狗,不是那种人——   他接吻时很过分,会哑声说不舒服。   但也没做什么,不会乱来。   他脸越来越烫,心跳也快,避开谈话现场。   过了会儿,盛燎跑过来找他:“裴仰!”   裴仰视线顿了下,生怕被发现闪过的小心思。   “你在这儿干什么。”   还好摸清他的活动规律,知道他在安静的地方。   盛燎看到他就开心,抱着转了两圈。   裴仰吓了一跳,拍他。   怎么这么喜欢抡人?   他头晕,宝宝也晕,手抓着盛燎胳膊,摸到了紧绷的股二头肌,指尖跳了下,抬手敲他脑壳。   盛燎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在脸上“muamua”亲了好几口,又在额头邦邦亲两下,捧着他脸乱啄。   裴仰直想笑,痒得躲。   盛燎抱紧,“好小仰。”   裴仰:“怎么就好了。”   盛燎搂得很紧:“你站在这里对我笑就很好了,很幸福。”   具体怎么好他也能说出来。   他在裴仰掌心啾啾亲了两口,“手是怎么长的,打人都好看。”   又在脑门亲了两下,“脑子是怎么长的,聪明得不行,一转就是主意。”   又亲了亲指甲尖,“指甲怎么长的,不长不短,懂事得不行。”   他揉着裴仰爱不释手,“真的是很优秀的宝贝。”   裴仰:“……”   裴仰无语,彻底将那些不好的话抛在脑后。   他就是个纯情傻狗。   晚些在这边吃饭,非常营养养生,大家沉默喝鸡汤鸽子汤,席间还有道王八汤。大家为了男性自尊,老谋深算地没喝,仿佛他们需要补一样。   裴仰喝了两口,腥,推给盛燎。   盛燎除了自己那份,还喝了裴仰的。   盛燎牵着他的手回家,晃来晃去,在路边的树上拽了个空心枝节,绕了圈,吹口哨给他听,不知为何,吃完饭就有种压不下去的亢奋,想跑十公里。   他压下莫名的躁动,“过年我们做什么?要不要去看灯。”   裴仰点头。   盛燎牵着他的手,说着过年规划,“前一天贴窗花贴对联,除夕夜去爸妈那儿吃年夜饭。”   裴仰:“我来贴。”   “好。”   盛燎虽然说话正常,但心跳很快,后背发热,亢奋得像打了鸡血。   虽然他一向精力充沛,但现在太强烈了些,没头没脑的。   他回到家就做仰卧起坐,拼命消耗多余的精力,无济于事。   裴仰穿着灰白花兔子睡衣出来,干净又可爱。他看得心头发软,那股莫名的难耐又强势袭来。   他帮着涂了妊娠油,快速把人裹在被子里,“睡觉。”   裴仰:“?”   睡这么早。   盛燎道了晚安,在他额上亲了一口,闭上眼睛。   裴仰也闭上眼睛。   黑暗中,盛燎睡不着。   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想靠近他,想做些破坏性强的事。   但是他不能。   他俩是在好好谈恋爱,谈恋爱是为了爱,不是为了那种事。   他的爱是纯洁高尚的。   哪怕刚确立关系的那几天,他情难自禁说了荤话,也没想过做什么。   裴仰还怀着宝宝,接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盛燎嗅着近处的气息,挣扎了一下,就嗅一嗅,不乱想。结果像有瘾一样,某处反应夸张地跳了跳。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份王八汤,认命地闭上眼睛。   今晚要完。   同居以来从没疏解过,即使之前被撩得流鼻血,也没疏解,没想到今晚会栽到王八汤上。   裴仰察觉到过分烫的气息,摸他脸,“你怎么了。”   盛燎被碰得难受,半天说:“王八汤,壮|阳,助|兴。”   裴仰这才想起让他喝了两份汤。   空气沉默了一下。   裴仰:“那你很难受么。”   盛燎不敢点头。   裴仰想了想,拍拍他头,“别难受了。”   盛燎笑。   裴仰又拍拍:“好了吗?”   盛燎摇头。   裴仰:“那怎么办?”   盛燎:“你先睡觉,待会儿我去洗手间。”   裴仰脸有些热,没出说话,过了会儿小声说,“我暂时睡不着。”   盛燎:“我等你睡着。”   裴仰:“你现在就……,别等我睡着。”   空气安静了一下,盛燎去洗手间。   裴仰拽住他衣角,声音淡定,“别跑来跑去了,就在这儿。” 第45章 对不起,把脏东西弄到小……   裴仰转身背对, 捂住自己耳朵。   大家已经在一起了,没必要让他去洗手间,自己捂着耳朵就是。   这样果真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过了会儿, 想知道他好了没, 耳朵处的手松开些。   空气中没动静。   这么快?   裴仰转身:“你好了?”   盛燎:“我没做。”   裴仰:“?”   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   下一句, 盛燎:“我想看着你的脸。”   裴仰抬手就想打他, 却没转回去, 眼睛闭紧, 继续捂着耳朵。   盛燎看着他, 手往下。   裴仰, 他的裴仰……   他竟然在裴仰面前做这种事。   脸上却没挨巴掌。   他一边唾弃自己, 一边沉沦。   裴仰偷偷松手指,听动静。   低哑的|息溢出来。   不要脸。   他快速堵住耳朵, 脑里想起那些人讨论的话,把耳朵捂得更紧了。   怎么还没结束?   早知道把他赶洗手间了。   他捂耳朵捂得累,凶道:“你好了没。”   空气传来痛苦的闷哼,盛燎凑过来,亲他脸颊, “小仰, 你跟我说说话。”   裴仰:“……”   裴仰板着脸, 忽视空气中那点声响, “有什么好说的,你快点。”   盛燎另一只手摸他嘴唇, 虎口被重咬了下, 额角一跳,皱眉耑息。   裴仰一点儿耐心都没了,凶道:“好了没。”   他伸手推近处的人。刚触碰到他肌肤, 这人身体突然绷紧,他没来得及收手,手上溅了黏腻。   他懵了下。   盛燎先反应过来,忙说:“对不起。”   说着抽纸巾给他擦干净。   裴仰脸又红又白,手指仍残留那种触感,半晌,抬脚踢了他一下。   这两天没理他。   本来只是看他不顺眼,如今看自己的手也不顺眼了,总下意识搓手指。   盛燎偷偷看他,又卖乖,“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裴仰:“走开。”   盛燎亲亲他的手,“对不起,把脏东西弄到小仰手上了。”   不说还好,一说裴仰就脸烫,瞪过去:“你还提!”   盛燎无辜:“那也不能全怪我,都赖王八汤。”   裴仰:“你就没有一点点责任吗?”   盛燎:“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清心寡欲,再多王八汤也没用。”   他又吹捧,“换成是你,你一定可以拒绝诱惑,真该向你学习,小偶像。”   裴仰心虚。   他也不是很……   他那晚也产生波动了,真是不该。   下次不会再那样。   两人重归于好,一起准备过年事宜。   盛燎带着他买新衣服。   裴仰:“?”   怎么天天买衣服,根本穿不完。   衣柜里全是没穿过的,都快放不下。   盛燎:“过年当然要买新衣服。”   裴仰突然看到什么,压了压嘴角,淡淡道:“我要那个印着花蝴蝶的外套。”   盛燎:“……好的不学学坏的。”   裴仰:“还要把头发染成白色。”   盛燎拒绝说话。   裴仰:“不,是银灰色,帅帅的。”   盛燎:“……”   小坏猫:“哈,哈。”   盛燎帮着选了件黑色风衣,裴仰要绿色的,配红扣子。   盛燎拒绝。   裴仰生气了,给他选了件豹纹的。   导购看得忍俊不禁,兄弟俩感情真好。   最后绿风衣和豹纹都没买,折中买了经典款休闲装,相同码数,裴仰现在要穿大一号。   刚才还在气冲冲吵架,过了会儿又和好了。裴仰试鞋子。   盛燎蹲着问:“舒服么?顶不顶脚。”   等试完又帮他脱了鞋子。   导购忍不住说:“你哥哥真疼你。”   裴仰:“?”   裴仰:“我是哥哥。”   盛燎抱着他肩膀:“没有,我是哥哥。”   裴仰在他耳边威胁:“你是前男友。”   盛燎却只听到了男友二字,勾唇,“嗯,他是老大。”   他俩视线突然同时被什么吸引,直直看过去,直奔另一个区域。   满满一墙宝宝衣服。   巴掌一点儿,软嫩可爱。   刚才还在吵嘴的人此刻都说不出话。   好可爱,都想买。   两人空前团结,分头行动,头脑发热买了一大堆,每件都很适合小乖崽,到时候往身上一套,带着宝宝走街串巷特种兵旅行。   宝宝:“?”   裴仰:“好!”   两男大抱着一堆衣服热血满满冲回家。   裴仰躺床上,四肢伸展。   盛燎在旁边整理买好的战利品。   婴儿服装确实好看,怎么挑都不会出错。直到在一堆软萌衣服发现只鸳鸯肚兜。   盛燎:“?”   裴仰从床上弹起来:“酷不酷!”   盛燎:“超酷。”   裴仰:“那到时候你跟宝宝穿亲子装。”   盛燎:“……”   盛燎:“不穿可以么?”   裴仰正色:“不穿只能我看。”   盛燎看着他。   裴仰咂吧了两遍,琢磨到会错了意,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盛燎过来闹他,“你要看我不穿?小色猫。”   “……”   裴仰推他,往被子里躲,被掏出来揉了一番,正色说,“盛燎你不要老想这些,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到时候宝宝都念书了,你还没毕业。”   盛燎:“这倒不会。”   裴仰:“到时候天天一起背着书包上学,羞不羞——书包买了么。”   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他一下。   盛燎也感觉到了,手贴过去数胎动,又捉住他的手:“现在买太早。”   裴仰想想也是。   到时候给宝宝买个同款小黑包,让他爹挂配饰,好看。   还有几天过年,裴仰开始忙了起来,给师门送温暖。   三人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留小仰看家。买菜回去的路上,家的方向浓烟滚滚。   老师:“不知道还以为小仰在做饭哈哈。”   师姐:“哈哈哈。”   师兄:“哈哈哈哈哈。”   三人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冲回家。   小猫在厨房颠勺,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回来了?”   他们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为了遏制住小徒弟的跃跃欲试,老师给了他一道难题,让他在旁边解。昨晚研究了半晚上,应该能拖住小徒弟几小时。   他们三个在做饭。   过了会儿,小脑袋又凑过来。   周从厉严肃脸:“题做完吗。”   裴仰点头,很简单。   三人备菜的动作齐齐停了下。   裴仰:“你们用了多久。”   老师淡定,“也就半小时。”   “我也很快,半个多小时。”   “我也是。”   他们脑子只有四个字:恐怖如斯。   老师说:“小仰,你是不是又变聪明了?”   裴仰:“可能是小聪明蛋吧。”   三人:“?”   裴仰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几天多给师父他们送点好吃的,吃人嘴短,到时候再告诉他们。   盛燎一回家就看到灶台边的脏小猫,嘴角轻轻上扬。   小脏猫头发沾了灰,系着围裙,自信又镇定,像是在变魔术。   他很有眼福,竟然有幸看到这么可爱的一幕。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人,满腔触动在看到锅底的那一刻消失,沉默了一下。   “回来了?”   “嗯。”盛燎亲了下他侧脸。   裴仰从锅里挑了块碳喂他吃。   盛燎:“……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裴仰:“乱说什么,尝一下豆腐有没有盐。”   竟是豆腐。   盛燎尝了一口,沉默了一下,“为什么是黑的?”   裴仰用那种眼神看他,“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酱油?”   盛燎:“……”   裴仰:“好吃吗?”   盛燎:“你穿围裙实在可爱。”   裴仰板着脸,“正常点。”   盛燎在背后抱着他,下巴搁他肩膀上,手解着围裙,“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裴仰想了想,也行,在旁边不时指点几句。   在他的帮助下,这顿饭异常好吃。   过年裴仰休了假,除夕跟盛燎去爸妈那儿。能者多劳,他忙得很,又要写对联,还要贴窗花。   裴仰拿着毛笔,写了个“囍”。   妈妈看到,夸:“这墨好黑,不愧是小仰写的,早就听说小仰字体别成一派。”   裴仰又写了个囍,一边一个,双喜临门。   盛总被派去贴窗花:“等等,过年是要贴囍?”   “过年要贴福。”   盛燎接过,“这两个贴在我房间。”   盛燎又哄他写春联。   裴仰沉吟片刻,走笔游龙,一气呵成。末了,手在上方挥了挥,把墨迹挥干。他沉浸在书法世界里,脸颊有些痒,手指挠了挠。   盛燎笑着给他擦脸:“我都舍不得贴在外头让人看。”   盛燎贴着对联:“正了么?”   裴仰:“右边再低点。”   盛燎跳下来,离远看了看,“可以,这不得是方圆百里最好看的?”   裴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爸妈在炸鱼,裴仰守在电视旁,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春晚开幕式红绿相间的舞狮子,沉浸在艺术世界里。   晚上吃饺子时,他咬到一个金币,过了会儿,又咬到一个,像只小吉祥物一样,不时往外吐金币。   盛燎蹭他:“新的一年运气最好,让我沾沾喜气。”   吃完饭就把裴仰往自己房间拐。   爸妈看他。   盛燎正色:“想什么呢?”   他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人好吧?他俩之间真的很纯爱,还带点点柏拉图。   柏拉图:?   本来打算开车去湖边看烟火,九点裴仰实在撑不住,洗了个澡,倒床上睡觉。窗户上贴着囍,盛燎半跪在床上,给他擦油,擦着擦着就停了下来,笑着看他。   裴仰:“你在想什么?”   盛燎:“想跟你结婚。”   裴仰:“……”   外头烟花炸开,隔音好,只能看到大朵大朵烟花绽放,周围安静无声。裴仰本来侧头看,窗户烟火越来越多,跑到窗边欣赏。   玻璃上是墨黑的团成两团的“囍”,外头放着烟火,像一场热闹盛大的庆典,庆祝裴仰新的一年高枕而卧,顺遂无忧。   裴仰看着窗外,眼底映着烟火,干净澄澈的湖面点着星光。他像是清静辽远的水墨画,本该摸不到,盛燎抬手,摸到了他。   裴仰:“?”   裴仰让位,让他一起看。   竟然有朵银色的,像是万千星辰一同坠落。   就是不知道坠落到了哪里。   盛燎给他披上衣服,在旁边一起看。   慢慢的,烟花对裴仰没什么吸引力,视线移过去,对上旁边这人好看深邃的眼睛。   原来坠落到了他眼里。   盛燎:“又有一朵银色的。”   裴仰没看。   突然不想看烟花了。   四目相对,盛燎低头吻他。   窗外烟火散开。 第46章 看花灯。   第二天起来穿新衣服, 爸妈给两小孩包了个大红包。盛燎也给了他一个。   裴仰:“我已经是大人了。”   盛燎:“你给我准备红包了么。”   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要红包的裴仰:“……”   盛燎:“不会没有吧。”   裴仰摸了摸口袋,没准备现金,看了眼旁边, 爸妈不在, 在他唇间亲了一口。   小幸运鬼裴仰不知是不是有特殊吃饺子技巧, 继续咬东西, 吐金币。   春节期间a市人太多了, 两人飞去外地看灯, 没想到h市人也一样多。   这次暂住在太奶奶家。盛燎:“她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裴仰:“为什么?”   盛燎:“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裴仰:“……”   两人都很应景地围着红围巾, 一个白羽绒服, 一个黑羽绒服, 码数相同,款式相同。   裴仰本来不想穿白色, 不酷。   盛燎:“那你穿黑色。”   裴仰试了下黑色,不如白色好看,又拿过白色。   他除了比赛,不常出远门,特别是专门为了玩。他拿着糖人, 咬了口, 拉了很长的丝, 另一只手任由盛燎牵着往前走。   盛燎带着他在胡同里穿梭了一会儿, “到了,太奶奶人很好——”   话还没说完, 裴仰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冲出来拿着拐杖追打吵闹的小孩。   裴仰:“……”   盛燎摸了摸鼻子。   盛燎打招呼。   奶奶看了他一眼, 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裴仰,两个都没理,拎着棍子往回走。   这个房子还是之前盛燎给修的, 老太太当时破口大骂,不让任何人碰那个房子,结果修好后天天在院子里晒太阳。   两人放好行李,准备今晚看灯。   盛燎小时候经常逛的那条街不知道怎么成了景点,乌泱泱一堆人。   人流太多,盛燎牵着他手,将两人相牵的手藏在袖子里。   裴仰有种众目睽睽下偷偷做坏事的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耳边热闹,人流如织,两人牵着不松开,在杂乱环境中自得其乐。   裴仰戴了口罩,吃东西都是把东西从口罩下送进去喂嘴巴,像是上课偷吃东西一样。   虽然他上课没偷吃过东西。   口罩下的嘴巴小幅度动来动去,嚼着奶味充气棉花糖。   有人说,“那边有花灯。”   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往那边看。盛燎趁着这个间隙,借着架子的遮挡,隔着口罩亲了下裴仰。   裴仰瞪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摘了口罩,露出吃酸话梅发红的唇。   周围色彩有些混乱。裴仰脸颊干净精致,五官淡雅脱俗,穿梭在花哨商铺间,仿佛时光都能静止。   裴仰很喜欢这里,嘴巴就没停过,吃了串儿又吃冰糖草莓,摘了口罩更方便他吃了。   盛燎拿着大把东西投喂,克制地看他好看干净的眉眼。   裴仰觉得他可能也想吃,可惜自己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半个芸豆馅的年糕,太甜,塞他嘴里。   ……盛燎被甜到。   裴仰笑。   他笑起来眼睛都弯了,盛燎心跳漏了半拍,迷迷糊糊被他拽着走,连走到花灯堆里都不知道。   裴仰愣住。   四处都是金边红灯笼,太符合他审美了,像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仙境。   花灯里头没有蜡烛,都是小电子块,按了开关,一闪一闪的。   盛燎玩猜灯谜游戏,问他想要哪个。   裴仰挑了好半天,选了仙气飘飘的嫦娥抱玉兔,和朴素玉灯。   盛燎:“好。”   竟然这么淡雅。   裴仰:“这两个不要。”   其余都要。   灯谜都是简单的成语接龙,字谜,飞花令。裴仰获得经典镶金边红花灯、龙凤呈祥、百花争艳,快要拿不动,拽了拽盛燎要走。   盛燎帮他提着东西。   裴仰只提了个红色的,又盯上了路边的年画娃娃,愣了愣:“好像我们宝宝。”   他宣布宝宝就长这样。   盛燎买下来让他回家天天看。   从热闹的夜市走过来,这边安静了很多,也暗了很多,只有零星几盏路灯。   突然这么安静裴仰有些不适应,看向旁边的人,逐渐心猿意马。   盛燎把那些花灯串在一起,单手提了一长串灯,花灯在夜里不时闪烁。   本来想看花灯,结果花灯倒成了陪衬。   裴仰口罩早摘了,想起那个偷袭的口罩吻,抿了抿唇。旁边松树顶部积雪“砰”地落下来,吓了裴仰一跳。   盛燎:“没眼色,吓到我老婆了。”   裴仰:“……胡说什么。”   盛燎擦了擦他嘴角的冰糖渣。   裴仰反应过来,舌尖舔了下。   盛燎低头吻过去。   裴仰手上的金边花灯掉下来,滚在脚边,胳膊搂着盛燎的腰,又抱他脖子,回吻。   许久,两人才分开,嘴角银丝牵连,鼻尖蹭着温存了会儿。   盛燎把地上的灯捡起来,拉着他回去。   裴仰戴好口罩,察觉到旁边不要脸的东西勾着唇笑,胳膊肘怼过去。   玩得太晚了,老太太没留门。   盛燎翻进去,从里面打开门,两人牵着手,蹑手蹑脚回房。   原来有门禁是这种感觉。   裴仰在心里想。   裴仰往床上一躺,好累。   盛燎送来热水给他泡脚,“我小时候人嫌狗厌的,经常在太奶奶这边玩。”   裴仰:“你也知道自己人嫌狗厌。”   盛燎挠了下他脚底。   裴仰痒得躲,平躺在床上,脚垂着泡脚,捉着个花灯看。   手一晃,灯就亮了。   他从花灯肚子里掏出诗谜,念盛燎填上的诗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停顿想了想,念另一首,“似此星辰非昨夜……”   他脚丫在水里晃来晃去,忘了自己还在泡脚,盛燎捉都捉不住。   他玩着花灯,乐在其中,好像get到一点酸溜溜的浪漫,再也不觉得诗词晦涩无聊。   盛燎捉着他的脚,轻捏着脚踝擦干,又给他揉小腿。今天走了太久。   裴仰还在看花灯上的诗文,以前完全理解不了的东西,突然就理解了,又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给盛燎说,“意思是,我遇到了你这么好的人。其他人再也入不了我眼。是不是这样?”   盛燎:“是这样。”   裴仰脚晃来晃去,滚到被子里头,又摸过一个灯,像个酸溜溜的小夫子,“红豆代表相思,所以是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边念边思考。   难怪古人兴致来了想吟诗。   “冷不冷?”   裴仰摇头。   盛燎怕他认床,提前打了招呼,奶奶把这张床铺得特别舒适软和,是新棉花弹的被子。   盛燎在他微红的唇上啄了口,不是自家不好乱来,浅尝辄止便松开。   裴仰亲了亲他肩膀。   他们上次就亲到了这儿。   盛燎笑,凑近啄精致的喉结。   裴仰果然受不了,按着他脑袋,要推不推的。   盛燎又在他脖颈间啄吻。   裴仰眼里蒙了雾气,手高高抬起打他,又轻抱住他的背。   别人都是先谈恋爱,拉手接吻,水到渠成做那种事。   他俩相反。   混乱中做了那种事,稀里糊涂,鸡飞狗跳的,不知怎么又谈了恋爱,现在又在沉迷于摸索中间那些步骤。   盛燎亲得很轻,带来微弱又勾人的酥麻。   裴仰仰着脖颈,任由他在脖间啄吻,雪白脖颈呈现脆弱优美的弧度。   第二天,奶奶在院子里纳鞋底,凶着说,“大晚上瞎溜达四仰八叉的。”   说的方言,裴仰没听懂,大概率是在夸他。   裴仰挺了挺背,“是的。”   奶奶:“?”   盛燎差点笑出声。   奶奶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戏。收音机有点卡顿,年代久了,全损音质。过了会儿,没声了,拍了拍。   “我来修。”   裴仰从他们行李箱拿螺丝刀和万用表,拆了收音机,换了几个零件,好了。   他看着老古董收音机,提议:“要不要用手机听?”   更方便点。   奶奶拒绝,最讨厌那种邪门歪道的东西了。   裴仰在平板下了个软件,缓存了几部经典京剧,点开。音质清透,唱腔行云流水,如山间清泉,调子高的部分又穿透力强。   他把东西放在院子里播放,自己回房间。   过了会儿,老人家自己过去换下一首。   裴仰把平板送给奶奶,教她玩能听戏的软件,想听什么可以自己搜,各种版本的都有。   奶奶很快就学会了,要说什么——   裴仰溜走:“我要去跟盛燎逛街了。”   今天又买了堆炸豆腐干,粘豆包,红豆年糕,裴仰嘴巴没停下来过,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撑。   他坐在店里吃东西,盛燎在排队买桂花糕。   盛燎在人群中扎眼,个高英挺,剑眉墨黑,侧脸透出矜贵沉稳之气。   裴仰看了会儿,鬼使神差拿出手机,隔窗对着他侧脸拍了张照,又快速锁屏。   盛燎排队回来,拿着刚出锅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喂他,“小心竹签。”   裴仰摸上他的手。   盛燎不解:“嗯?”   裴仰摇头,吃个口糯叽桂花糕。盛燎也咬了一口,跟他一起吃。   两人还买了拨浪鼓和小猪面具,裴仰一路都在摇拨浪鼓,对着肚子摇一摇,逗一逗没出生的小聪明蛋。   第二天奶奶给他们炖了大黑鱼,把前几天做的鞋垫给裴仰,虽然在年轻人眼里牡丹鞋垫丑了点……   裴仰:“这个鞋垫好看。”   “……”   他俩玩了几天打道回府,裴仰在网上搜:有什么能让人开心的游戏。   很多人提到王者。   他又下载了个王者,让奶奶无聊了自己琢磨着玩。   临走前,奶奶又给了两双自己缝的鞋,穿着比外头买的舒服,还顺手做了双巴掌大的虎头鞋。   裴仰捧着爱不释手。   奶奶舍不得裴仰,私下里塞给盛燎两个红包,“你俩一人一个,厚的给他当见面礼。”   盛燎:“好,您照顾好身体。”   奶奶:“这就是你要带回来的媳妇?”   盛燎点头。   奶奶想不通。   这小子哪来的福气?   讨到这么又高又帅又可爱的老婆。 第47章 二十岁了还尿床。……   裴仰买了大堆特产, 要带回去给大家。他最近浑身都是劲儿,可惜有崽崽。等卸了崽,再四处跑。   盛燎在抽真空包装:“到时候去爬山, 看日出。”   裴仰:“可以, 打球也行。”   盛燎笑。   盛燎帮奶奶报了课, 无聊了可以去公园听戏, “对了, 还有老年大学——”   太奶奶:“……”   都是小孩子, 为什么这个就不可爱。   裴仰鹦鹉学舌:“老年大学。”   奶奶和蔼:“好好。”   盛燎:“再见, 照顾好自己。”   裴仰正愁说什么, 闻言跟着说, “奶奶再见,照顾好自己。”   飞机上, 盛燎给了他一个红包,“给孙媳妇的见面礼。”   裴仰惊讶:“奶奶怎么能看出我们的关系?”   明明很像朋友,也没怎么接吻。   盛燎揉了揉他脑袋。   回到a市,刚好春节假期结束,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裴仰给老师他们送礼物。   周教授意外:“小仰去哪儿逛了?”   这孩子宅得很, 从不肯乱跑。   师姐拆着包装:“这不是网上很火的那个网红牛肉干, 你去H市了?”   裴仰点头, 往外跑。   他们看着那道精力充沛的身影, 目光宠溺。   跑那么快,哪来这么多的劲儿?   裴仰给许久未见的小老板也送了点, 剩下的让盛燎送给他室友们。   表弟出国浪去了, 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没有他的。   又去初中班主任家拜年,陆清看到他俩一起过来, 不知联想到什么,小脸通红,非常激动。杨老师非要给他俩带东西,出来时差点把人家冰箱搬空,不知道还以为过来进货的。   两人把买的花灯挂在小房子里,买的拨浪鼓和小猪面具都挂在娃娃墙上。   裴仰这几天精力透支,终于累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盛燎逗他,“不是每月都要出去一次?”   裴仰摇头。   算了,他果然不适合乱跑。   他就适合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算算题。   他让盛燎看自己小腿。   “难受?”   盛燎手捏了捏小腿,没有浮肿也没有硬块,小腿肌紧致。轻轻按摩了会儿,俯身,在小腿肚亲了一下。   裴仰一阵酥麻,消失的精力又回来了,抬腿踹他,裤腿往上跑了跑。   他小腿白又修长,猛地晃过跟牛奶泼出来一样,盛燎俯身亲他小腿。   盛燎:“上次亲到哪儿了?”   裴仰:“好像是肩膀。”   盛燎:“肩膀下来该哪儿。”   裴仰:“肚子?”   “再往上一点儿。”   “肋骨。”   “再往上。”   裴仰想了想再往上是哪儿,骂,“不要脸。”   他可以接受循序渐进亲昵的摸索,再露骨他就脸烫心热,无法接受。   盛燎:“前几天在外头晃了几天,累不累?”   裴仰:“不累。”   盛燎:“不累动一下。”   裴仰脚趾头动了一下。   盛燎:“太好了,趁人之危欺负你。”   裴仰:“来。”   他翻身按住盛燎,坐在他腰上,耀武扬威地重重拍了下他。   还敢吓唬我。   盛燎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裴仰缩回手,“变态。”   他滚下去,背对着变态睡觉。盛燎从背后抱住他,亲了亲他耳垂。裴仰反应剧烈地抖了一下,按住他的手。   盛燎:“怎么了?”   裴仰镇定:“没什么。”   以前也经常被碰,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当盛燎气息离开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盛燎察觉到他的异常:“不舒服要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裴仰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发生了微妙变化,炙热的吻越来越不够,每天都在猜测盛燎晚上会带他探索什么。   但是盛燎迟迟没有行动,止步于接吻,亲亲脖颈,仿佛没有其它想法。   他不是懂挺多的么?   裴仰心中躁动无法排解出去,又不得其法,把所有罪名都推到盛燎身上,都怪他乱亲。   难道他这种理智又会推算公式的人也会被激素影响?明明之前受影响的是盛燎。   盛燎让他坐怀里,两人面对面,裴仰瞪了他一眼,却在这人亲过来时,搂紧他脖子。   盛燎察觉到他的反常,分开距离,“怎么抱这么紧?身体不舒服。”   裴仰眼尾泛湿,淡粉唇色变得绯红,怒道,“以后不要亲来亲去。”   “为什么。”   盛燎反思,“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他很克制很克制,没乱碰,知道这人脸皮薄,没做过于唐突的事,也不敢碰到宝宝。   裴仰没说话。   盛燎刮刮他的脸,“那我们以后不亲了,晚上给你讲段子。”   裴仰:“?”   裴仰拿枕头闷他,竟然还敢剥夺我最后这点乐趣。   盛燎抱紧他,鼻梁贴着蹭他。   晚上裴仰做了梦,梦里是熟透糜烂的桃子味。水蜜桃熟透了,摇摇欲坠。盛燎终于舍得摘下来,粗粝手指将水蜜桃搓揉得水淋淋,说着荤话,小仰怎么甜得流汁……   醒来感觉到一片冰凉黏腻。裴仰不熟悉这种感觉,迷茫了一下,察觉到是自己贴身衣裤上的,天塌了。   他又臊又羞耻,慌忙起身。   还好盛燎已经起床了,在外头做早餐。   怎么会……尿床?   他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在梦里就……   庆幸盛燎不在,不然——   他都不知道怎么封口。   他快速起床换贴身衣裤,余光看到*上的那片深色,快速闭眼,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太丢人,二十岁的人了,说出去让人笑话。   他又自诩稳重成熟——   他去洗手间洗东西。   盛燎声音传来:“小仰,起了么?”   裴仰手一抖,快速把东西塞到旁边的脏衣篓里。   盛燎推门,对上红着脸强装镇定的人,打趣,“大清早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裴仰不敢看他。   “快迟到了,出来吃饭,”盛燎往外走,“我今天要回来晚一些,晚上七点叫了营养餐,你吃完别碰碗筷,等我回来收拾。”   裴仰应了一声,看了眼藏得很好的衣服,快速洗漱刷牙出去吃饭。   他早上磨蹭了点,比往常出门迟,快速拎过书包往外走。   到了研究所,发现包里有个小饭盒,盛燎提前给他放的坚果零食和水果。   他走后,盛燎收拾房间。   洗手间脏衣篓冒出尖,他把东西拿出来洗,有什么团着的东西往下掉,勾住,指间是明显的深色。   裴仰忙了一天,早就忘了自己的糗事,回家就能休息,拎着钥匙往家走。   从楼下看了眼家里窗户,黑的,盛燎还没回来。   待会儿到家先把书包扔沙发上,把家弄乱,然后泡会儿澡,选个最酷的外套穿着睡觉。   没人管了,他开心冲回家,打开灯,第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搭着的内裤,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他把洗了?那他岂不是发现了自己——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没发现。   也有可能是一股脑全塞进洗衣机。   可是盛燎洗衣服一向会一件件查看兜里有没有东西,还会把浅色衣服和深色衣服分开洗。   他想入非非,让自己镇定下来。   说不定……没发现。   只要咬紧口不承认。   他设想的“娱乐活动”都没有做,乖乖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复盘今天的工作。   过了会儿,月子中心送来营养餐。盛燎发消息说还有十分钟到家。   “怎么不吃饭?”   盛燎拿门口的洗手液洗了手,在他脑门亲了一口,“在等我一起吃?”   裴仰点头。   盛燎笑,“我去换衣服。”   裴仰松了口气。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发现。   果然自己吓自己了。   他瞬间轻松起来,把营养餐一样样摆桌子上,可乐鸡翅,松鼠鳜鱼,瘦肉丸子汤,还有份清炒菜心。   两人各自吃了两碗米饭,饭量都大,菜吃得七七八八。   吃完饭盛燎去洗碗,裴仰在旁边给他精神上的支持。裴仰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天洗衣服了?”   盛燎:“嗯,临走前把脏衣篓里衣服洗了。”   裴仰观察他的神色,并没什么异常,这下彻底放心了,手指头玩洗洁精泡泡:“我给你买个洗碗机吧。”   盛燎:“听上去像是给驴加了电动磨盘,单位时间内干的活更多了。”   裴仰:“但你洗碗确实更轻松了点。”   盛燎:“你对我真好。”   裴仰拍拍他。   今晚念胎教故事,裴仰王子十三岁了,准备娶妻。   “怎么十三岁就娶妻了,”裴仰抗议,“不要给他宝宝讲这种故事。”   盛燎换成裴仰王子智斗阿拉伯商人的故事。   裴仰乐得玩他衣服。   盛燎:“昨晚睡得好不好?”   裴仰点头。   盛燎:“没做奇怪的梦?”   裴仰反应过来,指尖一烫,手从衣服处拿开:“你在胡说什么。”   盛燎看着他。   裴仰强装镇定。   盛燎突然说:“我今天洗衣服,发现了你的内裤。”   裴仰脸瞬间变红。   盛燎慢慢问,“是你放在脏衣篓的么。”   裴仰语无伦次地说,“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盛燎了然,“难怪是湿的。”   裴仰头低着,不敢抬头,攥着拳,生怕他再说出什么。   盛燎:“我洗干净了。”   “嗯,丢进洗衣机洗了就好。”   “手洗的。”   裴仰脸又爆红。   盛燎好笑,“没说过贴身衣服要分开么?”   “也可以用洗衣机,但我想手洗,就手搓了。”   裴仰听出话里的揶揄,脑袋往被子里缩。   盛燎不让他钻,“小仰说说,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他存心不放过人,“干什么坏事了。”   裴仰又羞又恼,眸里动了动,咬了咬牙,攥着拳说,“我尿床了。”   盛燎愣了愣,笑出声。 第48章 盛子生理课堂开课了。……   裴仰羞耻:“你想羞辱我就羞辱我吧。”   盛燎忍笑忍了半天。   本来憋着坏逗他, 以为做了什么坏事,结果——   这傻子。   傻子羞于见人,想找地缝钻进去, 找不到又缩在被窝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盛燎无奈, 把他捞出来, 让他坐好, 按着肩膀:“笨蛋。”   盛燎教他, “这是囗囗。”   裴仰看着他。   盛燎好笑, “你刚进入青春期没有过?”   裴仰摇头。   盛燎认真给他讲这是什么东西, 成分是什么, 不是很羞耻的事, 很正常。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给心上人科普这东西。   裴仰:“你有过吗?”   盛燎:“我十三岁有过。”   裴仰震惊。   这下轮到盛燎尴尬,“确实早熟了点。”   他十三岁就有一米八了。   裴仰:“怎么会有?”   盛燎想着怎么开口, “因为那个时期性激素快速上升……没学生物么?”   他有些尴尬,因为他自己也没好好学那节,而且这些回忆会提醒他一些不算光彩的事和发现性向时的挣扎。   裴仰想了想,还是不敢相信:“这也太早了——”   盛燎捂他嘴,“低点声。”   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裴仰羞耻和尴尬都没了, 认真听他说这些。从没人跟他讲过这些, 他也没主动和别人聊过, 都是很隐私的事情。   好奇宝宝还在说:“也太早了。”   盛燎也是第一次跟人聊这个, 是心上人就算了,偏偏这人还钻研心旺盛。他被问得满头大汗, “十三岁就有生理课了, 这一安排肯定有原因。”   裴仰点头,“嗯。”   他又好奇,“那你是做了什么梦。”   盛燎反问:“你做了什么梦。”   裴仰这下不说话了。   盛燎逗他:“我看看大不大。”   裴仰往后躲。   盛燎回忆了一下, “我记得挺可观。”   小猫又被哄得开心。   第二天盛燎整理了相关资料,想起医生说的孕期激素的事:“小仰今年是不是二十岁。”   裴仰认真对待:“是。”   盛燎把整理好的资料给他,“这种情况13-18岁开始,20-25岁结束,很正常。”   而且裴仰情况特殊,突然这样是由于孕期激素波动。   他怀孕太早了。   盛燎:“你还这么小,对不起。”   裴仰:“……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裴仰现在注意力转移,关注点都在他身上,“那你后来一直这样?”   盛燎:“倒也不是。”   好奇宝宝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后来是怎么好的?”   盛燎手背青筋跳了跳,闭了闭眼,艰难开口,“确定要继续聊这个话题,我有些……”   裴仰看着他。   盛燎认栽,轻叹了口气,“后来学会疏解了。”   裴仰若有所思。   盛燎说,“王八汤……那晚那样。”   “好了,”他快速转移话题,“这事翻篇。”   裴仰还想听,但这人却遮遮掩掩不说了。   裴仰问:“还有么?”   他喜欢听盛燎说自己的事。   盛燎逗他:“下次叫我,再给你上堂课。”   “好课还是不好的课?”   “算是好课吧。”   第二天裴仰梦里又是桃子糜烂堕落的味道。   盛燎没睡着,探他额间温度。   裴仰身体不适,蹭了下树枝。   被蹭了一下盛燎:“……”   早上盛燎幽幽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裴仰心虚。   盛燎:“自己疏解一下,不然明天又做梦。”   裴仰扭过脸,“我不会。”   盛燎好笑,“这种事不是天生会么。”   裴仰:“反正我就是不会。”   而且不会要他自己做这种事吧?   又累又脏还难堪。   哪有这样的道理?   裴仰保证:“我不会再这样了,而且今天一点儿也不难受。”   他目光晃了晃,“你没告诉医生吧?”   盛燎:“没说。”   裴仰这才满意。   又不是好事,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那样,不再梦到什么桃子和粗粝手指,也不会把衣服弄脏。   他白天一切正常,只是晚上看到盛燎会波动,觉得这人又臭又香,又好又坏。   晚上一起吃饭,盛燎用勺子将汤面油花撇去,动作耐心细致。裴仰从侧面看到他睫毛很长,不算浓密,跟他这个人适配度却很高。   盛燎抬眼。   裴仰哼了声。   盛燎好笑,将奶白色汤送到他面前,里头还放了根鸡翅:“快喝。”   裴仰叛逆心起:“你让我喝我就得喝?”   盛燎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喂,舀了勺汤送嘴边:“张口。”   裴仰张口。   喝完汤,裴仰自己吃鸡翅。鸡翅炖得软烂,一碰就脱骨,他一根根吐骨头,嗦完鸡翅,盛燎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裴仰:“…………”   盛燎又凑近。   裴仰推他,“你想吃鸡翅自己来,别乱亲。”   吃完饭又是喜闻乐见的浴后按摩和胎教时间。裴仰递过代数几何经典,“以后胎教就这个。”   盛燎:“胎教不是裴仰王子?”   裴仰看着他。   盛燎屈服,翻着代数几何做胎教。   裴仰不时拍下他,纠正他的错误。   之所以选择这本,一是要给乖崽做胎教,毕竟宝宝跟他爱好相同,满足孩子小小的心愿。   二是想让自己清心寡欲些。   这可是最喜欢的领域。   盛燎念着代数簇理论。   他喉结明显,裴仰摸了一下,察觉到发声带来的震动。   盛燎念经典不变量的奇点解消。   那些人之前为什么讨论盛燎“吓人”,男寝夜话都会聊这些么?他们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盛燎念局部仿射概型粘接。   裴仰又注意到他锁骨,抬手触碰他的锁骨,他现在怎么不穿那件开叉到腹部的浴袍了?   盛燎停下,捉住一直作乱的手,目光沉了沉:“今天胎教就到这儿。”   裴仰:“然后呢。”   盛燎把书放好,抱着他闭眼,“然后睡觉。”   裴仰踢了他一下。   盛燎笑:“明早吃什么?”   裴仰存心为难他:“紫薯雕的花。”   紫薯雕花难度太大,盛燎雕了半天,最后雕了个丑东西,找了个白底碎花盘子装上。   裴仰勉强接受:也行。   晚上也要为难他,要吃中学校门口的烤鸭,也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门。   盛燎带着片好的烤鸭回来,还是热的,每片鸭肉都带着酥脆鸭皮,薄饼卷了葱丝黄瓜和鸭肉喂给他。   裴仰莫名的烦躁没了,心头又有些甜。   盛燎:“喜欢么?”   裴仰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作兄弟状鼓励。   他俩确实越来越像兄弟了。   这天盛燎回来得晚了些。   裴仰一凑近就闻到酒气,捏住鼻子,嫌弃,“你竟然喝酒。”   “没喝。”   盛燎脱外套,“抱歉,可能是外套沾了——”   裴仰不由分说拽着他坐下,冲了杯蜂蜜水给他,又去拿毛巾。   盛燎:“我真的没——”   脸上是热毛巾温热的触感。   裴仰在给他擦脸。   盛燎没再说话。   裴仰给他灌了两口蜂蜜水,起身时被从后头抱住,“老婆……”   裴仰板着脸,“乱说什么。”   可醉了的人根本听不进去,下巴抵蹭在他肩膀上,哑声喊:“老婆。”   裴仰:“怎么了?”   盛燎:“你是我老婆么?”   裴仰脸烫,点头。   要是平时早一拳头过去了。   他凶道,“再敢乱喝就把你丢到大街上。”   盛燎笑。   裴仰把人踹去洗澡。   盛燎:“喝醉了,怎么洗?”   裴仰怕他被水淹了,带着他过去,“这个是淋浴头,那个是我的专属浴缸,你不能用。”   盛燎打开淋浴头。   裴仰拽住他,“你先把衣服脱了。”   盛燎:“怎么脱。”   裴仰挑眉:“你自己不会脱?”   盛燎拽了两下扣子。   裴仰妥协,“别乱拽,我帮你。”   他没穿正式西装,可能出席的不是很正式的场合。裴仰把风衣扣子一颗颗解开,抬头,盛燎正沉沉看着他。   裴仰板着脸:“看什么。”   盛燎把外套脱了放一边,等他继续。   身上只剩下深灰羊绒衫,裴仰:“里头的衣服不会自己脱?”   盛燎闻言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裴仰猝不及防,明显又直观看到他身体。   胸肌腹肌堪称完美,线条分明,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你,你自己洗……”   说着就要走。   盛燎拉过他:“裤子。”   裤子还要自己帮忙解?   裴仰很少用皮带,不会解这种皮带,手摩挲了半天都没解开,反而适得其反,勒得更紧了。   盛燎捉住他的手,不知碰到什么,“咔哒”一声,金属皮扣解开。   裴仰再也待不下去,“帮你脱了,自己洗。”   他快速往外走,“别把自己淹了!”   裴仰轻咳一声,想入非非。过了会儿,醉鬼擦着头发出来了,竟然还知道穿衣服。   裴仰:“洗好了吗?”   盛燎点头。   盛燎今晚可能是醉晕头了,没闹他,闭着眼睛睡觉。   裴仰却睡不着,都怪他成天乱来。自己本来很自律,结果他成天乱亲乱摸,导致才几天没亲密接触,就有些不适。   醉鬼已经睡着了,睫毛垂着,呼吸很轻。裴仰玩他睫毛,手指碰到山根,鼻梁很高,不知道哪来的攀比心,摸了摸自己鼻梁。   他又摸了摸这人嘴唇。   他有了不好的变化,很轻微一点儿,问题不大。他深呼吸,还没平复下来,旁边的人突然抱过来,呼吸喷洒在耳边。   裴仰有些热。   之前盛燎说疏解就会好,但是——   他做不出那种事。   他无意识搓着这人指腹,像是搓自己手指一样。盛燎指腹粗粝很多,贴在一起对比更明显,他想起王八汤那晚,有些人可真会自我享受。   他脸颊贴在掌心蹭了蹭,又捉着他手,让他摸腹部。过了会儿,嘴馋又懵懂,凭着本能大胆地摸索,将那双手往下拉。   ……都怪他,每次亲得那么深,表达爱意的方式那么炙热直白,近墨者黑。   他捏了下盛燎的手。   盛燎喉结动了动。   裴仰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酒醒了,快速闭眼装睡,过了会儿,没动静,松了口气。   他那点儿大胆被打断了,再也不敢继续,假装什么都没有想,没打不好的算盘,将很烫的人推远,自己也缩在另一边睡。   可能是做了一点点坏事,羞耻过头,很快就呼呼大睡。 第49章 纵欲过度四个字啪地贴裴……   早上醒来, 裴仰想起自己趁别人睡着做的羞耻事,心怦怦跳,生怕被发现。   他倒打一耙, 反客为主, “知不知道你昨晚喝醉了。”   不等回答, 就生气质问, “难道不知道我怀孕沾不得酒?只顾自己享受, 吃独食。”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把人狠狠谴责了一番。   盛燎道歉。   裴仰镇定说:“没关系, 知道错就好。”   他观察了盛燎一会儿, 纳闷, “你宿醉起来头怎么不晕。”   “……, ”   盛燎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晕。”   “我喝多没做什么吧。”   裴仰心虚地揉手指, “就……就没什么……挺乖的。”   盛燎:“乖就好。”   裴仰睫毛眨了下:“你叫我老公。”   盛燎看着他:“是么?”   裴仰点头,表情正直:“你非要喊我老公,拦不住。要不要再喊一遍?”   盛燎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羞耻的小秘密没发现,裴仰心情好,劝道, “你以后不要喝酒了。”   盛燎笑:“不会喝酒。”   裴仰精力变好了, 特殊时期不能运动发泄, 只能挑战更高难度的题目, 进行脑力运动消耗精力。   再做点陶冶情操的事。   他拆了书架上的唐诗宋词选,埋头一顿狂抄, 走笔游龙, 字体没有功底,全是感情。   这几天每晚都在狂摘抄,洗剂心灵, 不肯上床。   盛燎在身后看了会儿,把椅子上狂抄诗词的人转过来:“谈谈?”   裴仰:“什么。”   别影响我陶冶情操。   盛燎将人打横抱起。   裴仰手上还拿着笔,“谈什么。”   盛燎把他放在床上,“谈恋爱。”   裴仰:“……”   不就是在谈?   盛燎问:“怎么不睡觉在抄诗词?”   裴仰不看他。   盛燎好笑:“要不要听上次没说完的。”   一说起他的糗事,小坏猫就来了精神,点头,盘腿坐好。   盛燎:“我刚开始觉得那种……生理方面的事很不好。”   “然后呢。”   “然后有天睡不着,无师自通,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异常低落,觉得自己脏了。”   裴仰笑出声。   确实是他的脑回路。   “别笑。”   盛燎无奈,揭着自己老底,“之后惩罚自己跑五千米,两天不打游戏。”   “现在想想也好笑,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把握好度就行。”   裴仰搓手指。   盛燎问:“你这几天是不是很难受?”   裴仰不说话。   盛燎:“要不要我教你。”   裴仰摇头。   他不要自己来。   盛燎去拉他裤头。   裴仰按住,又松开。   盛燎哑声,“这么乖?”   裴仰不理他。   要不是他乱来,要不是孕期激素,自己也不会这样。   盛燎凑过去要看一眼。   裴仰敲他脑壳。   粗粝的指腹贴过来。   裴仰一被碰就叫出声,捂住自己的嘴。   他爽得头皮发麻。   原来这混账吃得这么好,这么会享受。骗我说喜欢我,却遮遮掩掩不肯让我吃点好的。   几分钟后,大口喘气,身体瘫软。   太舒服了。   他所谓的原则、羞耻心、坚守的底线都摇摇欲坠。   他憋了这么久,盛燎手法又刁钻流氓,难免刺激过度。盛燎逗他,“这么快。”   裴仰:“嗯。”   盛燎:“没关系,三分钟已经很好了。”   裴仰不服:“我是特殊情况。”   盛燎:“下次再试试。”   裴仰点头。   盛燎笑他,“我上次多久。”   “你是变态。”   裴仰神清气爽,进入贤者时间,有种万物都不在意的清心寡欲。   “量好多。”   盛燎亲他耳朵,“我们小仰还是有料的。”   裴仰被夸得飘起,矜持拽过他右手:“这只手被我征用了,以后是我的。”   盛燎:“那我这只手还挺荣幸。”   他俩开诚布公谈了下,把问题说清,裴仰内心轻松,不过如此,都是小事。   盛燎也没想到他接受程度这么高。   裴仰板着脸,万物平等,不要带有色眼镜看一些事。本质上也是一种符合自然规律的能量转化。   ……主要是太舒服了。   没必要为难自己。   解题的舒服是那种很沉稳又慢的,悠长,有成就感。   这种是快速又强烈的,让人无法拒绝。   更何况他特殊时期,医生都说了,堵不如疏。   他脸皮薄,征用盛燎的手帮他,认真拍拍他,“你要把手保养好,扎得我疼。”   盛燎差点被这无意识的话撩疯。   裴仰:“没想到你还有这优点。”   两人约定了一下频率。   盛燎:“一周一次。”   裴仰嘴上能挂油瓶。   盛燎:“那三天一次。”   裴仰点头。   也行,毕竟得让他的手休息。   现在裴仰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洗香香,钻被窝里等粮。   吃完粮舒服地等盛燎给他擦干净,伸个懒腰,餍足的大脑晕晕欲睡,慢吞吞往被子里缩,又踹开被子,往盛燎怀里缩。   盛燎抱紧,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每次第二天半,裴仰就会窸窸窣窣拽盛燎的手,“开工了。”   几天后的检查,医生看了看裴仰的脸色:“?”   一通检查,四个惊天动地的大字砰地向裴仰砸来,“纵欲过度。”   那四个字像大山压得裴仰喘不过气,半天都说不出话。   盛燎:“他没有,很乖。”   陈医生:“那怎么会有些肾虚?”   肾虚两个字啪地一下贴裴仰脑门,他眼前一黑,前途无望。   盛燎:“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了。”   陈医生:“那你注意点,让他少出点经。”   裴仰没想到医生用词这么大胆,半天没跟上节奏,全程垂脑袋,脚趾挠别墅。   盛燎:“那我注意点。”   陈医生:“虽然这几个月能做,但也要注意姿势。”   他俩:“……”   陈医生瞧着两人反应:“看来还真是劳累过度带来的虚,不好意思,误会你们了。”   “整个孕期也就4567月可以做。”   陈医生反应过来两人并不想知道,“不好意思,多嘴了。”   他俩:“……”   从医院出来,裴仰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几天确实过分了点,他哪尝过这甜头,一躺在床上心头就浮上那种感觉,盛燎舍不得让他难受一点儿,往往他还没说,盛燎就给了。   ……所以更多是盛燎的错。   晚上盛燎煮了黑豆猪腰汤。   裴仰在反思自己怎么会如此堕落。   盛燎给他盛汤,“你是用脑过多了。”   裴仰:“我以前用脑也多。”   盛燎忍笑:“那今晚不了,我节制点。”   裴仰点头,喝了口汤,“腥。”   盛燎:“补肾的。”   裴仰拿拳头打他。   盛燎顺着毛哄,“都是我的锅,你说了不要,我非要那样。”   裴仰回忆了一下,“确实是!”   他迷途知返,吸取教训,不再沉迷美色……丑色,狠狠忍了一周。   裴仰肾虚还真不是*频繁。家庭医生懂点儿中医,过来送燕窝,帮着看了一下。   许屹医生:“你是用脑过多,用眼过度,成天在室内工作是不是?多看看远处,少盯着数据看,小心近视。”   裴仰:“我都二十了,还会近视?”   最近特别喜欢强调自己二十。   今年对他意义重大,刚开年就有了大人的“性”生活。   许医生:“多看点手机,三十都会近视。”   裴仰:“哦。”   许医生:“燕窝一周炖一次,皮肤会特别好——当然你皮肤已经特别好了。”   “?”   皮肤要那么好干什么,想长肌肉。   许医生瞧见架子上的干脆面辣条,眉头一皱,魔爪直接朝裴仰的宝贝零食伸去。   裴仰:“!!”   盛燎抢回来。   许医生:“?”   许医生:“那些不可以碰。”   盛燎:“他也没吃,就摆在那儿做样子,他很注意这些,一直很自律。”   许医生抱歉地挠脑袋:“小仰自控力这么好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会控制不住来着。抱歉,职业病犯了。”   “他一直很好,不用过分操心。”   盛燎送医生出去,“每天注意到不行,我给你细讲……”   说着回头给了裴仰一个眼神,快把你零食收好。   裴仰眸里动了动,在原地攥拳,等盛燎回来,狠狠扑到他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盛燎好笑,“怎么了?”   裴仰:“零食。”   盛燎:“我们本来也没多吃,又不是那种把握不好量的人。”   裴仰:“嗯。”   他也只是偶尔尝尝味道,那种干脆面丸子配辣条太香了。   盛燎帮他守住零食,他深受触动,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是简单情侣那么简单了,简直像兄弟。   接下来几天,非常自律养生。   他俩的关系也逐渐君子之交淡如水,深吻都很少。裴仰都想跟他拜把子,反正那样也是一个户口本上的。   他倒是还好,只要盛燎不撩拨,自己不会乱想。盛燎克制地亲他,给他泡脚,涂妊娠油,念微积分基础概论,像是失去世俗的欲望。   说他失去世俗的欲望吧,他又总干出一些恋爱脑的事。   裴仰说了嘴想喝奶茶,他专门排队买,裴仰提了下之前的酸辣粉,他下班就带回来,眼神也是那种很“肉麻”的,让人怀疑他下一秒能说出什么呼吸爱情之类的鬼话。   可能是兄弟以上奸情未满的状态。   裴仰工作完,正要关笔记本,屏幕右下角小弹窗跳出来,[ta是否总是有心无力,敷衍了事]   [ta是不是刻意回避你]   [ta是不是对你贴心,遇到那种事却打退堂鼓]   然后是几个醒目的大字:   [如何拯救你贴心却“无能”的爱人]   裴仰啪地点进去。 第50章 新世界的大门。   广告是销售印度神油的, 裴仰点举报,想着治标不治本,直接黑进网页把网站端了。   不过这个广告给了他启发。裴仰搜了个问题, 高赞回答都是:   [你要想清楚, 性和爱情要哪个]   [无性的爱情走不了多远]   [他就是不行]   [他不会还经常说爱你, 要柏拉图之类的话吧]   裴仰回复:[他有时候挺行的。]   [偶尔行, 偶尔不行, 大概率是不行, 不如回想一下他行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一次是喝了酒。   那晚是喝了王八汤。   所以盛燎大而无当?需要外物滋补。   裴仰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没有声张, 默默合上笔记本。   今天他休息, 盛燎在公司加班,九点才回来, 脱外套,洗手液洗干净手,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老婆充电。   “今天饭吃光了么?”   傍晚那块儿忙,没跟他视频。   “嗯,你晚上吃了么。”   盛燎笑, 指腹刮了下他耳垂:“没有, 你请我吃什么。”   裴仰:“那我给你炒两个鸡蛋。”   裴仰跑去厨房开火, 打了三个鸡蛋搅散, 炒了一大盘给他,怕他吃不饱, 还给他热了个馒头。   算是顶级盛宴了。   营养又美味。   盛燎尝了一口:“虽然看着好炒, 但很考验功底。有人炒不熟,有人容易炒糊,有人炒的碎, 但是你却能做出这种大块的炒鸡蛋。”   裴仰深以为然,但他不表现出来,“吃你的饭。”   盛燎不动声色地挑了几片鸡蛋壳丢出去。   裴仰:“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   盛燎:“还好,就是有些无奈。”   裴仰:“是有心无力吗?”   盛燎想了想:“嗯,无力改变。”   裴仰:“是不是以前透支了?”   盛燎轻笑:“这个词倒很符合,以前有些竭泽而渔。”   裴仰握拳:“现在慢慢养可以吗?”   盛燎:“他们习惯了高收益,追求绝对的利益。”   裴仰:“?”   盛燎:“董事会那些人弹劾我。”   裴仰皱眉:“因为这种事弹劾人?”   盛燎:“嗯,其实也算大事,理念不同。”   裴仰拍拍他:“你是最好的。”   盛燎内心触动。   公司改革虽然施行多年,但高层一直畏手畏脚,因为尝惯了高速发展带来的甜头,没人愿意牺牲既有利益,如今他势必会动一些人的蛋糕,内部反对声如潮。   盛燎:“其实竭泽而渔毫无意义,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裴仰严肃点头。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盛燎笑了声,摸了摸他的手,“跟你说这些……”   裴仰反手握住,鼓励他。   盛燎:“我一直想独当一面,守护你,但可能要等一两年了。”   裴仰:“我也可以守护你。”   盛燎深深地看他。   裴仰看过去,读懂了他眼里的伤痛。   可能是知道真相了,所有东西都迎刃而解。   原来他之前那些抽象的行为都是为了掩盖伤痛的内心。怪不得他头发那么风骚,衣服那么花,性格那么轻浮,原来如此。   他没专门修过心理学,却不费吹灰之力看透了盛燎。   之前和他作对多少有些不该。   宝宝踢了他一下。   裴仰摸肚子,数胎动。   盛燎:“肚子难受?”   裴仰:“宝宝怎么老不动?”   盛燎:“有的宝宝天生比较安静。”   裴仰眸里一晃:“不就是我们宝宝?”   盛燎笑着看他:“嗯。”   裴仰认真说:“不要在意世人看法,我愿意跟你柏拉图。”   盛燎:“?”   裴仰:“?”   盛燎:“?”   裴仰:“?”   盛燎不会让话落地,“柏拉图学术上的探索和打不垮的精神?”   裴仰:“嗯。”   我们可以只聊学术,虽然隔行如隔山,但具体算法上的问题自己能帮忙。   盛燎心头一动:“谢谢。”   裴仰:“这有什么,那以后我来?”   盛燎:“?”   裴仰:“?”   盛燎:“?”   裴仰:“?”   裴仰心说自己还是太直白了,忽略了他自尊心,“真到了那步再说。”   盛燎隐隐觉得不对,但这个天一定要聊下去:“尽量不要到那一步。”   裴仰看着故作坚强的人,注意到什么,抬手,取下根落在他耳根的黑发。   雄性激素不够,容易早秃。   这几日当然对他极尽照顾,尽量温和地使唤他,温和地踢他脚,温和地斗嘴。   盛燎买了体重秤和胎心自测仪。现在要每天称体重,避免宝宝长得太大。   裴仰跟着老师去外地当评审。   小徒弟过年吃得好,明显胖了很多,老师很欣慰。   裴仰以为自己变得很爱鬼混了,过去才发现,还是很宅,窝在酒店不肯动。   晚上和盛燎视频,盛燎背景不是家里。   裴仰:“你还没回去?”   “嗯。”   盛燎在生物基地,“你不在。”   所以回不回去都没有意义了。   盛燎:“靠近点,看看瘦了吗?”   裴仰直接把脸怼近镜头。   很轻的一声亲吻通过电流穿进耳朵里。   裴仰摸了摸自己脸颊。   盛燎笑着看他,“你也亲亲我。”   裴仰嫌弃,不肯。   盛燎脸凑近。   裴仰在空气中轻“啾”了一下。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俩又聊了很久,没大事,全是些无聊的废话,东一下西一下的,直到老师给他带了东西让他吃,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坐车回去的时候,窗外传来幽香,裴仰往外看,风中卷着几片花瓣,快速抬手一抓,抓了片在掌心。   回家后跟盛燎炫耀:“你看这是什么。”   盛燎想他想得不行,让他跨坐在自己怀里,嗅他身上的味道。   裴仰:“你看这是什么。”   盛燎没抬头:“是梅花。”   裴仰展开掌心,让他闻。   盛燎嗅他掌心,鼻梁抵蹭掌心嫩肉,抬眼,暗示意味很强地盯着他。   裴仰心头一跳,快速缩手,想起他有心无力,重新把手伸过去。   盛燎笑,“喜欢么?这周我们去看梅花。”   裴仰坐在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好!”   一说起鬼混他浑身都是劲儿。   晚上又被缠着亲了十几分钟,裴仰嘴巴都要干了。很久才被松开,耳边是粗重的喘息。   裴仰鼓励地拍他,“没事。”   有心无力就算了。   盛燎失笑。   小傻子在说什么。   裴仰努嘴。   再亲也是可以的。   盛燎本就没平复下来,不可能不要,又凑近撬他的齿,亲了好一会儿,乱说着话。   可能是分别了两天,裴仰对他很主动,他有些飘。   直到他第二天下午研究燕窝的炖法才笑不出来。   他上网搜索如何泡发燕窝,点开搜索栏,下方的搜索记录灼着他的眼:   [如何拯救你贴心却无能的爱人?]   [吃什么补发]   [早秃怎么救]   [婚姻里性很重要吗]   [爱情和性你选哪个]   ……   今晚裴仰喝的燕窝雪蛤汤,只放了一点点冰糖,清甜滋补。他认真吃完,给盛燎炒了三个鸡蛋,热了一个馒头。   盛燎好笑。   就因为夸了好吃,这已经快成了他的御用晚餐。   盛燎:“好喝么?”   裴仰:“一点点好喝,像果冻。”   盛燎咬着馒头,“我的非常好吃,国宴级别。”   裴仰听得内心豪情万丈,“这个馒头是买的,但我也会蒸馒头。”   盛燎:“馒头……好像难度有点大?”   裴仰:“但是我会!”   盛燎:“那宝宝出生再蒸。”   裴仰点头。   临睡前,盛燎手指摩挲他耳根:“小仰是不是很久没有……过了。”   裴仰抿嘴,不说话。   快十天。   本来都忘了那种感觉,被这么一提,又心痒痒。   他自己又要舒服了,但盛燎没有外物刺激不行,贴心问,“你要不要喝点酒或者王八汤。”   盛燎:“……”   盛燎气笑,“我为什么要喝那些。”   裴仰欲言又止。   盛燎:“因为我贴心又无能?”   裴仰眼睛睁大:“你看到了?”   盛燎又问:“爱情和性选哪个?”   裴仰:“我当然选你,选爱情。”   可是他将自己跟爱情等同在一起,盛燎又想黏腻地吻他了。   裴仰捧着他的脸:“没关系,我不在意。”   盛燎咬了下他手指。放在裴仰眼里就是被戳中的无能狂怒,拍拍他脑袋,翻身按住他。   盛燎忙将人扶好。   裴仰:“你看,必要时候我可以在上头。”   盛燎想亲他,又想咬他,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他把身上的人轻拉下来,抱在怀里:“你觉得我让你怀孕只是意外?”   裴仰:“难道不是……?”   盛燎:“好好好。”   他气昏头了,竟然连说三声好。   裴仰安慰:“这个秘密不会告诉别人。”   “这算什么秘密,我带你发现其它秘密好不好?”   “什么。”   盛燎拉着他的手往下。又热又烫的东西烙铁一样抵着裴仰手背。   裴仰缩手,被按住,“帮我摸一摸。”   裴仰往他脸上打。   变态。   可惜右手被拉着,左手使不上劲,浑身感官都集中在那东西上。   盛燎拉着他的手上下动了动。   裴仰臊得不行。   盛燎:“无能的爱人?”   裴仰改口:“有能的爱人。”   盛燎低笑,亲了亲他,诱哄着,“乖,帮帮我。”   “难受很久了。”   盛燎:“好不好?”   裴仰:“不好。”   盛燎:“你帮我,我帮你囗。”   裴仰等着他话说完。   等了半天,意识到已经说完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盛燎解了他睡袍腰带,嘴唇贴上肖想已久的红点。   裴仰猛地抓他头发。   原来口是这个!   盛燎嘴唇覆着,舌头轻|。裴仰感觉到灭顶的舒服,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直到盛燎脑袋往下。   他被温热潮水包裹,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忙去推他,手抓着他头发,不知是想按紧还是推开。   明明是做这种事,盛燎却极尽虔诚,像是供奉神明,向遥不可及的神明奉献自己的心脏。   裴仰垂眸,对上他的视线,难堪地移开。   感席卷而来,裴仰崩溃地推他脑袋,又死死薅他头发,在强势进攻中,溃不成军。   他浑身瘫软,出了薄汗,鼻尖亮晶晶的,失神地望眼前的人。   盛燎喉结一动。   裴仰又往被子里缩,脑袋一个劲儿往枕头里埋。   盛燎捞过逗着,“存货这么多?”   裴仰胳膊肘怼过去。   盛燎:“舒服么?”   “舒服要说出来,不说我怎么知道。”   裴仰:“不舒服,你不要脸。”   不知道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盛燎:“你也帮帮我。”   礼尚往来,裴仰攥了攥拳,下定决心一样低头。   盛燎把他拉过来:“别亲脏东西,亲我。”   但也没放过他,让他用的手。   有什么很烫的东西弹了出来,重重打到手背上。裴仰吓了一跳,感觉了一下,更吓了一跳。   盛燎在耳边教他:“你握着,动一动。”   裴仰瞪他,“怎么跟我说话呢。”   话音刚落,那东西更恐怖了些。   裴仰手修长又瘦,算不上小,那狗东西的狗东西都差点握不住。   他俩心意相通谈恋爱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过分。不知为何,裴仰心跳快了几分。   他凑过去亲盛燎。   盛燎避开:“没漱口。”   说什么傻瓜。   裴仰亲他,尝到味道:“…………”   他正要分开,被按着亲。   当然没帮结束,肯碰已经是给了莫大的面子。   盛燎自己带他的手,低声说:“我一直不敢碰你。”   裴仰脸发烫。   “你那么嫩,怕伤到你。”   裴仰抬手就想给他巴掌。   那我是怎么怀孕的?   “怕碰到宝宝。”   “也怕你受不了。”   裴仰手都被磨酸了,指腹挠过青筋。盛燎“嘶”了声,压着|息。   裴仰:“丑东西。”   不看都知道有多丑,和主人一样丑。   盛燎:“你的好看,跟你一样干净漂亮。”   裴仰:“怎么这么久。”   他不悦,脾气来了,“还这么重,是畸形么?太大了。”   盛燎在受不了的边缘。   裴仰生气地在上头那么一戳。盛燎咬着他耳朵出来,低直达他耳道。   上次手上只溅了一些,这次掌心手背指间全是,还有几滴飞到了下巴。裴仰整个人都懵了,睫毛动了动,半天不知做什么。   盛燎拿纸巾给他擦。   结果根本擦不完,裴仰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疯狂洗手,脸也洗了一遍。鼻尖仍是他的味道,腿有些软。   这次也就哄了两天。   裴仰凶巴巴的,但一直好哄。   孕期更好哄了,怕生气对宝宝不好,把账都记到宝宝出生后,“到时候不揍你一顿,我跟你姓。”   揍归揍,裴仰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得不说,盛燎总会带他发现更快乐的事。   他一本正经地转着笔。   这种事只是顺应自然规律的能量转换活动,为什么要想得那么不堪?   某只小天才就这么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心理包袱卸下,底线又悄悄往下移了点儿。 第51章 瑟瑟之情油然而生。   裴仰之前攥着梅花瓣, 大老远从外地带回家显摆。天公作美,过了几天下了雪,雪中梅花最好看。   裴仰期待:“我们去哪儿看?”   盛燎给他裹好围巾:“去旁边山上的寺庙, 那边有片梅花林。”   城市雪已经消得差不多, 郊区仍覆着皑皑白雪。裴仰大老远就看到了寺庙尖, 空气干净, 雾也少, 寺庙顶端的青红瓦清晰明显。   裴仰坐在副驾驶抱着红糖珍珠奶茶, 不时送到盛燎嘴边让他喝一口。   裴仰:“好不好喝?”   盛燎:“珍珠是软的。”   裴仰口味被赞同了:“嗯!”   他要看梅花了, 期待地在副驾驶动来动去, 把车内音乐切换成活力满满的”三只小熊”。   等红灯时, 盛燎看了一眼,勾唇。   某人正板着脸, 一本正经地晃来晃去。   可爱。   这边寺庙香火鼎盛,青墙红瓦,幽静廖远。寺门口有棵古树,上头挂满了红绸布,风一吹, 满树红色晃荡。   路过商店, 裴仰一眼看中形状可爱的雪球夹, 拿着长手柄, 对着雪轻轻一夹,就能夹出超可爱的雪球。   裴仰把人拽过去。   导购问:“是给几岁的宝宝买的?”   裴仰:“……”   盛燎忍笑:“是个小宝宝。”   导购:“三岁以上的小宝宝都可以玩哦。”   盛燎抱着旁边的人肩膀:“可以, 刚好满三岁。”   裴仰板起脸。   不是在说我。   最后家里三岁的宝宝挑了只小黄鸭, 爱不释手,当场跑到树下夹雪,留下只饱满可爱的鸭子。   没走两步, 又夹了只,走了一路,四处留鸭。   盛燎牵着他的手,“我们家小宝宝夹得真好看。”   裴仰作势拿夹子夹他脑袋。   梅花林在寺庙后头,一簇簇雪在枝头绽放,空气都是清幽淡香。裴仰看呆了,跟他说,“我上次看到的花瓣就是这样。”   盛燎轻捉住他的手。   裴仰拉着他去最大最繁茂的那一株,枝条交错,满树重瓣白花,饱满圆润,看到更好看的,又拉着他跑过去。   盛燎任由拉着,不时缓住过快的速度,一起满园乱晃。   没多久,晃累了,他终于停下来,靠着盛燎慢慢地走,想起自己还有个男朋友,“你也挺好看的。”   盛燎:“人好看还是花好看?”   裴仰严肃:“人好笑。”   盛燎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可能是在花丛晃了那么久,身上都是清雅淡香。   裴仰坐在便利店窗前休息,盛燎去寺庙里头给他俩祈福,希望裴仰平安快乐,岁岁无忧。   旁边的老僧为他所求之事抽了一签,花开富贵,名震四海,大吉之签。   出去没在便利店窗边找到人,在周围树下找,果然——   裴仰又找了个地方玩他的小鸭模具,在雪地上压了只完美的鸭子,又一排排摆整齐,挨个摸脑袋。   他穿着宽大的羽绒服,举着小鸭球看,大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凤眼尾羽沾着柔意,又带出一点点稚气来。   盛燎看得出神,舍不得打扰,手间是给他买的红绳。   远处传来钟声,浑厚空灵,清廖余音在空气中一圈圈散开。   裴仰灵魂受到净化,清心寡欲,抬头,看到不远处拿着红绳的人,心突然乱了。香火缭绕间,涌上很多尘世的愿望。   盛燎走来,蹲着看他的杰作,将那双暴露在空气中太久有些凉的手握在掌心。   过了会儿,裴仰指尖一痒,低头,无名指间虚虚缠了两圈红绳,另一端缠在盛燎的无名指上。手指动了动,红绳另一头的手指也牵扯着动了动。   盛燎:“这样就可以永远跟你绑在一起。”   裴仰扭过脸。   ……说什么酸话。   盛燎:“换成金边红绳你要不要?”   裴仰:“要。”   盛燎:“失策了。”   裴仰小声:“是你的话,什么颜色的绳都可以。”   盛燎被撩得不轻,看着那张脸,受蛊惑一般,不由自主靠近。   裴仰快速按住他脑袋:“清净之地,乱想什么。”   当然开车时还是解开了红绳,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泡澡。盛燎给他吹干头发,半蹲在床边揉小腿。   看到这么勤劳的盛燎,裴仰瑟瑟之情油然而生,完全忘了自己在清净之地的大义凛然。   他脚尖踢了下近处膝盖,慢慢往上,踩了下他大腿。   盛燎捏住他脚踝,抬眼。   裴仰快速缩回脚,往被窝钻,“脚不酸了,快过来睡觉。”   没多久,旁边躺了一个人。   之前最经常的睡姿是面对面,裴仰缩在他怀里,气息相抵。现在肚子慢慢变大,变成了裴仰侧躺着,盛燎从背后抱着他。   他手指就虚放在腹部,离得这么近。   裴仰跃跃欲试,拽了下他手指,暗示。   盛燎不懂。   裴仰感慨:“长夜漫漫。”   盛燎忍笑:“是啊,长夜漫漫。”   裴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可以助眠?”   盛燎:“给你念会儿代数?”   裴仰抿唇。   盛燎亲他耳朵,诱哄:“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裴仰唇抿得更紧了,都快成了深红色,又张口,说得道貌岸然:“做一些银河系智慧生物在夜晚会做的事。”   今晚又开了个小荤。   盛燎非常强,一人兼顾两头,还不会出现顾此失彼的情况。   裴仰才知道原来摩擦起来那么舒服,浑身懒洋洋的,毫无招架之力。他鼻尖冒了汗,脸颊微红,鼻尖发出轻哼,任由搓圆捏扁。   事后给予他高度肯定。   盛燎亲他发顶,哑声,“舒服么?”   裴仰:“嗯。”   盛燎揉了揉他脑袋,搂紧他。   裴仰也张开胳膊,往他怀里缩。   还没抱在一起,腹部先顶在一起,他俩同时看着对方笑。裴仰挪了挪,懒乎乎地转身,盛燎从身后抱着他,在侧脸亲了一口:“晚安。”   一夜好眠,梦里都带着梅花的清香,迷迷糊糊中,有人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二天清早,家里迎来不速之客。   裴仰睡得迷糊。盛燎遮住他耳朵,让他继续睡,“我看看是谁?”   床头手机响了响。裴仰接听,周教授慈爱的声音传来:“还没醒啊?这都几点了。”   裴仰快速捂住盛燎的嘴。   盛燎:“……”   师姐在旁边说:“我们带了吃的。”   师兄:“我们都到门口了。”   裴仰看着衣衫不整的盛燎,再看看卧室,还有站在门口不明真相的三个人——   盛燎气定神闲看热闹。   裴仰说了声:“等会儿,马上。”   然后把盛燎锁卧室,警告他别发出声音。   盛燎:“……”   裴仰亲了他一口。   盛燎被哄好了。   老师他们带了吃的过来,“忙什么呢,起这么晚。”   “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算题了?”   裴仰心虚。   师门三人喜气洋洋。   开年以来就频频发生好事,合作方给每个人送了小礼物。   周教授今天拿了个茶杯,杯里是几片碧绿的茶叶。师姐背着经典款Gucci,师兄脚上的球鞋也是限量款。   他们把带来的凉菜卤菜饮料都放在桌子上。   好久没来过小仰家,感觉哪里变了。   沙发上空的,桌子上也是空的,架子上也是空的,杂乱草稿都被夹起来悬挂着,还挺好看。   门口放着两双拖鞋,裴仰快速踢了只到柜子下。   还好大家是过来吃饭的,没关注太多细节。   大家把菜摆到桌子上,碗筷摆好,开始吃饭。   他们再次忍不住感叹,“家里好整齐。”   裴仰:“?”   裴仰:“以前不整齐吗?”   老师:“哎呀,这个真好吃。”   裴仰尝了一口。   还好。   他的亲传小弟盛燎做的饭更好吃。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师姐说:“你这个房子好像是三千多?”   当时研究所考虑到兼职学生在附近租房,工资开得也高点。   裴仰:“八百。”   他们三个:“???”   你再说一遍这个地段的房子多少钱。   裴仰:“我捡漏了。”   师姐和师兄,“那我们以后都跟你混,一起捡漏。”   裴仰点头:“这个房子这个月就到期了。”   看能不能再捡漏一套,这次他、崽崽、盛燎三个人住,预算可以高很多。   盛燎无聊地玩着裴仰的魔方,不时“不小心”听两句。   周教授聊到兴起,“我们裴仰是乖娃娃,不跟那些坏娃娃玩。”   “比如那些穿得不伦不类彪机车的流氓。”   裴仰:“……”   假装不认识。   盛燎在房间里待了一小时,直到大家收拾完离开了才老实出来。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一看就是在房间里待久得了后遗症,腿也直不起来。   裴仰:“少来。”   盛燎:“没关系,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没事,反正我又丑又坏的。”   裴仰拍拍他:“你不丑。”   “也不是很坏。”   盛燎叹气。   裴仰:“你等着,时机成熟就公开你。”   还有小乖崽。   公开你们父崽俩。   三人走在路上,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感觉怪怪的。   好像有另一个人居住的痕迹。   他们回想了番,没有奇怪的东西,应该是错觉。成天疑神疑鬼,连最乖的小裴仰也怀疑。   三人在心里默默谴责了自己一番。 第52章 师门围剿盛贼。   裴仰策划如何公开父崽俩。   俗话说, 要想收买一个人,先收买一个人的胃。   这不巧了?   遇到专业对口的事。   今天在老师家里吃饭,没菜谱等于抓瞎。师姐大声问:“哪里有菜谱?”   裴仰耳朵一动:“我来了。”   这不是在叫我这个活菜谱?   师门三人宠溺地看着小孩忙活。   裴仰给他们做了芋圆辣炒丝瓜, 在心里琢磨摊牌的事, 再拖下去肚子就藏不住了。   他看了眼三人。   吃人嘴短。   三人正吃得香。   裴仰打断空气中的安静, 试着铺垫, 旁敲侧击, 探探口风:“那个, 我怀孕了。”   大家嚼芋圆的动作齐齐一顿。   刚才听到了什么?   哦, 没事。   疑似食物中毒产生了错觉。   裴仰看他们没反应, 又说了一遍。   三个人动作一致地敲脑袋。   是不是辣炒芋圆在攻击中枢神经, 怎么听到小仰说吓人的话?   裴仰乖乖站在旁边,等着挨批评。   师姐嚼了两下芋圆, 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怀孕?你让人怀孕了。”   师兄也惊恐地看过去。   很快他们听到更无法接受的,“不是,我怀孕了。”   裴仰指了指自己肚子,“这里有个孩子。”   这几个月, 裴仰一直裹得厚, 所以肚子胖了很多, 他们也没多想——   怎么会?   乖乖小师弟怎么可能怀孕。   不是, 男人怎么能怀孕?   周教授眼前一黑,两个徒弟忙搀扶着掐人中:“老师。”   裴仰戳手指。   他也不是故意吓大家——   周教授按着太阳穴缓了缓, 扶着桌子坐好, 半天才说:“我老了,你别吓我……站着干什么,快坐好。”   师姐忙让裴仰坐下, 师兄在旁边护着,两人都不敢碰裴仰。   本来就是他们的乖崽,现在成了水晶做的乖崽。   他俩着急地问:“没事没事,别怕,几个月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别怕,你想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   “是啊,我们最喜欢你了,你难受不难受?要不要喝热水。”   “不管怎样都是好孩子。”   裴仰眸里动了动:“你们不生气吗?”   老师叹了口气,“怎么会生气?”   这傻孩子,心疼还来不及。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裴仰之前的试探,后悔当时迟钝。周教授心疼坏了,反思这段时间有没有让他加班,师姐师兄回想有没有玩闹着拍他肩膀,下手有没有没轻没重。   裴仰没有铺垫直接扔重磅消息,把一向淡定的师门炸翻天。他们三个比裴仰还着急,坐立难安,一直碎碎念。   周教授想有没有认识的这方面的专家。   师姐师兄在研究相关报道。   本来就年纪小,如今还揣了个更小的。   等等,混乱中的三人同时想起一件事——   他们的宝贝疙瘩让人欺负了。   究竟是哪个狗东西!   老师和颜悦色地说:“对了,小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呢?”   裴仰:“他在家里等我。”   老师笑得更温和了:“不带我们去见见他?”   裴仰犹豫了一下。   他记得老师对盛燎印象不是很好。   师姐笑着说:“是啊,不如带我们见见他。”   师兄脾气也特别好:“我们想和他友好沟通沟通。”   裴仰不确定:“你们真想见他?”   师门三人点头,嘴角齐齐笑出相同的弧度。   有些渗人。   裴仰:“……”   裴仰忙说:“其实他挺好的。”   还替他说话。   周从厉去厨房拿刀。   师姐师兄忙过去拉:“老师,冷静冷静,大正月的。”   师姐递过可折叠双截棍,“这个拿着,方便。”   师兄也给自己选了打狗棍。   他们倒要看看那个让小仰怀孕的混蛋是谁。   不会是妖怪吧。   竟然能让男的怀孕。   三人全副武装杀气腾腾护送小仰回家。   裴仰:“……”   裴仰轻咳一声,偷偷给盛燎发消息:[快躲]   从楼下看,裴仰房子灯是亮的,那玩意就在房间里头。   他们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早上这个人就躲在房间里,难怪感觉怪怪的,难怪房间那么整洁。   当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离得那么近。   三人悔得捶胸顿足,安慰不会有比这更悔恨的事了,平静了一下,冲上去。   裴仰挡住:“老师……”   周教授温和:“没事,我们就看看。”   “老师脾气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仰:“……”   有贵客要来,盛燎开门。   杀气扑面而来。   门口三人沉着脸,凶神恶煞将小师弟护在身后。   盛燎打招呼:“老师。”   周教授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怎么是他!   他猜了无数种可能。可能是被某个道貌岸然的禽兽骗了,万万没想到,是盛燎这个桀骜不驯的浪荡子弟。   欺负他的小白菜没人撑腰?!   周从厉怒道:“你以为你头发染黑我就认不出你了。”   两个徒弟忙拉住,“老师冷静,大正月的!”   我们可不能进局子,还要照顾小师弟。   屋内传来酸菜鱼和虾的香味。   一天只吃了几口炒芋圆的人齐齐停顿了下,没说话,怕口水当场流下来。   裴仰拉着他们坐好:“快吃饭。”   盛燎摆了碗筷。   师门三人生气,“谁说我们是来吃饭的!”   三分钟后,一人面前摆着碗冒尖的米饭。   周教授挑剔:“吃的都是什么。”   然后口嫌体正直地尝了一口鱼肉,比外卖好吃。   他们今天就吃了几颗魔鬼芋圆,再加上情绪消耗大,冷静下来,才发现快饿傻了。   埋头吃饭,吃完才有力气骂。   盛燎知道有客人过来,多准备了点,还好家里存货多。   他给裴仰剥虾,舀了碗蘑菇奶油汤。   三人吃饱喝足,一脸餍足地靠在椅背上。   完全忘了是来做什么的。   裴仰:“还有甜品。”   师姐尝了口,”这个甜的反沙芋头好吃。”   “是吗?”师兄不相信地也尝了口。   老师也一起吃。   三人没多久就把那点儿甜品吃完了。脸上挂不住,紧绷着脸,用沉默给人下马威。   裴仰捉着盛燎的手。   别怕。   盛燎好笑,轻勾了下他掌心。   三人只当瞎了,看不到两小孩拉手。   他们挑剔地看了盛燎一眼,吃饱喝足,碗里一粒米都没剩。   当然他们不是来吃饭的。   饭后还有水果,三人看到这熟悉的尊贵车厘子,想起小仰之前给大家带零食。   诡计多端,原来那个时候就在铺路了。   周教授又气又理亏,恨不得把东西吐出来。   早知道就不吃他东西了,吃人嘴短。   等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礼物。   老师真想把破茶叶还回去,但已经喝差不多了。   师姐想把包丢回去,但背了好几天。   师兄的球鞋也穿了好几天。   就说怎么会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原来是奔着裴仰来的,想要他们卖崽。   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吃完饭,盛燎去收拾。   他们三个跟着溜进厨房,上下打量。   师兄:“你就是那个让小仰怀孕的怪东西?”   师兄把他资料都调查好了,挑剔说,“我们小仰要智商有智商,要学历有学历,还可爱,性格好,根本没有缺点。”   盛燎认真道:“嗯,是我的福气。”   师兄卡了一下。   盛燎:“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   他想起那倒身影,心头柔软,眼神认真温柔,“我们打闹作对了很多年,在一起了三十九天。说来……我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但他是我一直放在心头的人。”   他把洗洁精泡沫冲掉,“我也不知道怎么追到手的。”   “他入学a大那天,我跟你们碰过面。”一直想当面道谢,谢谢他们对裴仰的照顾。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裴仰当年是以神童名号入学的,他们慕名过来看。   别人都有家长送,他没有,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偏大的外套,背了个鼓囊的黑包。可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腰挺得直,不卑不亢。   那画面记了很多年。   他们在看报道里的小天才,看未来的学生师弟,好奇这是个怎样的小孩。没多久收到一个特产包裹,上面写着:给老师、师姐、师兄,好好照顾裴仰。   盛燎擦干盘子上的水分,想着什么,眸底带了笑,“他最外冷内热,看着不好接近,却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长期沉浸在自己世界,集体生活和人际经验都少,常会有可爱的脑回路。”   周从厉:“那倒是。”   师姐挠心挠肺:“我们小仰这一点最可爱了好吗?”   师兄:“可不是。”   聊起小仰,大家距离都拉近一些,帮着他收拾,想着是过来揍人的,又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他一眼。   老师放狠话:“你小心点!别以为这就拐走了!”   师兄拿出棍子,作势掰断:“我们永远会盯着你。”   师姐:“就是,小心点。”   盛燎:“谢谢老师,大师姐,二师兄。”   顾以:“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师姐——”   周教授:“咳。”   周教授正色道:“总之这事没完!”   两个徒弟:“就是。”   师门三人勉强放了他一把,把怀里的双截棍,打狗棍都送过去。   “别说我们空手来的。”   大家也是讲礼仪的。   三人气势汹汹过来,沉默着回去。   路上有小情侣散步,他们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没有研究所那对小情侣黏糊。   等等——   他们脑里灵光一闪,那两道高挺身形与刚才厨房里的身形对应起来。   三人再再再次悔得捶胸顿足。   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自家白菜拐走了!   想打。 第53章 怀孕的人又馋又金贵又会……   裴仰现在摊牌了, 一身轻。   那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啪地一声就说出口了,可把他聪明坏了。   他现在肚子长得快, 又补得多, 精力旺盛喜欢四处跑, 盛燎照顾得越来越仔细。   裴仰惦记着粮的事。   那么点粮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了。   研究所这半年在研究致密双星系统演化, 如果有突破会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这个项目离不开裴仰, 他最擅长TDA算法识别引力透镜进行高纬数据分析。   但特殊时期, 又怕裴仰过累。   裴仰眼里发光:“真要交给我?”   他正愁精力无处发泄, 如今来了活, 每天在家里办公。盛燎兼顾学业跟公司业务, 也忙了起来。   盛燎差人送了几套西装,让裴仰帮他挑一件。   裴仰挑了浅灰的递过去。   都太素了, 盛燎还是明亮张扬点好看。   他正吐槽西装不适合盛燎,听到卧室的动静,抬头,看到西装革履的人,愣了愣, 淡定:“就这件吧。”   判断失误得有些离谱……   西装太适合盛燎了, 整个人笔挺凌厉, 肩宽腿长, 被藏在玩世不恭下的矜贵和上位者气质一览无遗。   直到看到蹩脚的领结,裴仰嘴角轻勾了勾, “你那领结怎么系的?”   盛燎低头去看。   他觉得还挺好。   裴仰过去给他系领带, 将绑成一团的领带解开,抬眼看他。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   裴仰教他:“你先把这边按住,然后这样折一下, 从空隙穿过去——”   盛燎只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动,垂着的睫毛尾端翘起,近处的气息清淡,往他骨头里钻。   裴仰抬眼:“有没有听我讲话。”   盛燎点头。   裴仰:“那学会了么?”   盛燎抱住他:“好爱你。”   “?”   裴仰从他脖颈处抬头,“没学会就是没学会,别以为乱说话就会放过你。”   盛燎抱了会儿,低头看了眼,领结系得规整严谨。   裴仰给他整理好:“你每次系完,把这些边角都整一下,理平整。”   盛燎捉住他的手。   裴仰:“……有没有听我说话。”   盛燎:“你说整理平整。”   裴仰点头:“打不好让人笑话。”   盛燎:“我不怕人笑话。”   裴仰看他。   盛燎改口,“一定会打规整。”   他很满意,“这以后就是我工服了。”   本来嫌弃这衣服,如今越看越顺眼。   裴仰:“……”   傻狗。   手上项目进展难,越难裴仰越是跃跃欲试,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年纪最小,肚子还揣了只崽,师门三人关心他累不累。   ……裴仰倒希望自己累点,不要总惦记那点粮。   他很纳闷,怎么盛燎每次都不受波动,没有道理自己忍不住他却能忍住,这不科学。   明明……之前接吻时他反应更夸张。   没人能拒绝瑟瑟。   瑟瑟是进步之本。   可惜他现在还没学会自己来,指望着盛燎的右手和……   裴仰重重咳嗽了一声,脑袋埋在臂弯里。   今天盛燎回得晚,裴仰又嗅到酒味,凶他,“你怎么又喝酒?”   知不知道会让我这一周的忍耐前功尽弃。   他把人推去洗澡,给醉鬼解了西装外套,又一颗颗解衬衫扣子,视线忍不住在漂亮肌肉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次解皮带有经验,摸索了会儿,按了按侧边,“哒”地一声,西装裤解开。   他抬头,对上盛燎的视线。   眸里目光沉沉。   裴仰心跳漏了半拍,差点以为他没喝醉,抬手拍他脑袋,“让你喝酒!”   黑nk里的东西分量可观,裴仰快速看了一眼,冷静说:“自己洗完擦干再出来。”   每次喝醉酒都要自己照顾。裴仰冲了杯蜂蜜水放床头。   上次就断片了,这次应该也会断片。   所以……   没有所以。   裴仰给他灌了杯蜂蜜水,把人推床上睡觉。盛燎又抱着他:“老婆。”   裴仰板着脸:“你喝多了看到谁都叫老婆?”   盛燎:“只有你。”   裴仰:“我是老公。”   盛燎不说话。   裴仰凑近嗅了嗅他,可能是洗了澡,酒味全无。接吻时也没尝到酒味,他突然想起上次接吻时也没尝到酒味,没想到盛燎洗得还挺干净。   ……   裴仰受不了这样,想推开脖间的脑袋,转念一想,他喝醉,明天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盛燎手指舌头都不安分。裴仰懊恼他怎么那么会,真是术业有专攻。   他心里升腾出奇怪的感觉,想让他别乱来,又难堪地抱着他脖子,方便他啄吻。   盛燎松开。   裴仰不上不下的,凑近,小声催促。   盛燎注视他。   这醉鬼好像听不懂。裴仰命令:“还要。”   盛燎喉结压抑地滚了滚,鼻梁抵着,哑声问:“刚才说什么。”   裴仰勾他衣领:“还要。”   盛燎听从指令给他。   闹了会儿,醉鬼没睡着,他一个照顾醉鬼的人晕晕乎乎脑袋缺氧地睡着了。   讨了点小粮,一本满足。   第二天早上当然是反客为主占据道德高地谴责盛燎:“你怎么又喝酒,昨晚我照顾了你很久。”   盛燎:“你帮我脱的衣服?”   裴仰:“……嗯。”   盛燎笑,捡起浴室地面的高定西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脖子怎么了。”   裴仰冷静:“可能你自己揪的。”   喝醉酒变态,自己揪自己。   很合理。   小猫偷偷吃肉,乐在其中。怀孕的人又馋又金贵又会享受,每次吃粮都懒洋洋,不时挑剔盛燎手指糙,挑剔他每次亲的时间久。   裴仰在额头上拿手指画了个圈,再是两边脸颊,定规矩:“只能亲这块儿。”   盛燎也在自己脸上画区域:“那你也只能亲这块儿。”   “?”   裴仰当即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两人闹了会儿,圆鼓的孕肚抵上腹肌,带来奇异的感觉。他俩都安静了会儿,盛燎轻轻摸着:“累么?重不重?”   裴仰摇头。   盛燎指腹摩挲,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肚中宝宝说:“乖。”   裴仰:“我俩都很乖,又聪明。”   盛燎亲他耳尖:“嗯,家里我最野。”   裴仰得意,只是被亲了下耳尖,心里便升腾出痒意,忍不住想要更多。   盛燎却不懂,只是轻啄耳垂。   裴仰瞪他,发红眼尾带着凶巴巴的怒意。   盛燎硬是品出了几分撒娇,按捺不住亲他。   许久,裴仰皱眉,轻微躬身,脑袋轻抵他肩膀。舒服了,眼尾也软了下来,懒洋洋的。   他有种[我怎么会堕落至此]的害臊,很快[因为近墨者黑],[孕期就是这样],脑里的一套话术说服了他。   他懒洋洋戳了下腹肌,抬眼,看盛燎眼睛,手往下。   盛燎跟他额头相抵,哑声:“你是要折磨死我。”   说不清多少次在爆炸的边缘,倒也习惯了这种痛苦,自我攻略地品出点甜。   裴仰:“怎么在折磨你了,不是在帮你么?”   盛燎又心痒。   那点甜意更浓了些。   裴仰进入贤者时间就懒洋洋了,虽然心里保证一定会帮盛燎,但眼皮不听使唤,手指在空气中动一动,假装尽职尽责。   没多久,睡得很香。   盛燎失笑,亲了亲他的脸。   裴仰吃饱粮,开始找房!   这个月房租到期,他琢磨着搬家的事。   想买套房子。之前居无定所,现在他有孩子和……老婆了,想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父崽俩最好的居住条件。   他物欲极低,这些年比赛奖学金兼职攒了不少钱,买套小房子还是够的。   胆子一大,搜附近的别墅,果断合上手机。   ……父崽俩还是不要太骄奢淫逸,踏实点。   盛燎看中一套房子带他去看。   在别墅区,地段价格比自己在网上搜到的只加不减,离a大研究所都近,说是别墅,更像是封闭式小型豪华庄园。   盛燎看着很满意:“这个地段你喜欢么?”   裴仰摸摸兜里的卡。   砸锅卖铁也要把房子拿下。   盛燎:“我们选一套。”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裴仰没想到学校周围会有这么大的别墅区,幽静雅致,在小道上走了会儿,被前面那栋挂灯笼的别墅吸引了注意力。   金边红灯笼!   主人真的格外懂情调了。   可能是年刚过,地上还留有鞭炮的痕迹。裴仰不由自主走进去。草坪安静没人,似乎在专门等候他的到来。   客厅明亮,落地窗,淡绿大窗帘,窗帘底部吊着金穗儿。   家具和小出租屋一样的摆设,只是空间放大了好几倍。大娃娃墙,架子,书桌,桌边的草稿纸魔方,数学模型摆件,以及一堆奖牌奖状。   他愣了许久,直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喜不喜欢我们的新家?” 第54章 我长胸肌了。(x)……   小时候老师出过一道作文题, 你的家是什么样的。   裴仰写自己梦想中的家:   [……我的家里有大大的窗户,很亮很亮,太阳照进来, 时时刻刻都很暧和, 窗帘是漂亮的绿色, 底部吊着金sui儿。床很大很大, 怎么滚都不会掉下来。我会每天都好好学习, 很dong事很dong事, 希望拥有这样的家……]   他像是做梦一样, 孩提时代写在作文本的幼稚话语, 就这么实现了。   一楼公共活动区, 二楼起居室和书房,三楼健身房和其它功能区, 四楼小露台,电梯直通。   盛燎带他去看书房。入目是大玻璃窗和大书桌,桌前视野辽阔,可以看到后花园。   裴仰最喜欢在桌前写写算算,所以用心布置了这一空间, 隔音也好, 他可以沉浸在数学世界里不受干扰。   又带他去看卧室和婴儿房。   裴仰没说出话。   这个房子应该好几个月前就着手准备了, 工程量大, 他却一声不吭,默默把一切都安排周到。   裴仰看着这个人。   盛燎讲解桌上摆件, 又说, “如果老师他们过来,可以在这边品茶聊天,一听就很有趣。”   “春天后花园会开花, 你做题累了,拿个小铲子过去翻土玩,到时候可以观察你的叶序比例。”   “过几天还会有雪,你可以拿着雪球夹在楼下摆满小鸭。明年这个时候崽崽就可以跟你一起看雪了。”   他想着大宝贝带着小宝贝来回晃,压着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心头爱意浓烈。   裴仰没说话。   盛燎局促起来:“我……”   他捉过裴仰的手,轻轻捏了捏。   裴仰板着脸:“你干什么?”   盛燎心里的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我想跟你结婚,白头到老。”   裴仰愣了下。   盛燎也愣了下,怎么就说出口了,又不受控制地说:“我喜欢你。”   裴仰低头,压了压嘴角,又看他。   盛燎说了句人尽皆知的废话,看着他笑,轻捉着他的手,去看宝宝房。   房间还没布置,两人到时候一起选摇篮。   几个月前,盛燎擅作主张房本写的裴仰名字,如今带房子的主人过来了,却忐忑起来:“你……喜欢吗?”   裴仰递过一张卡。   “工资卡。”   裴仰认真道,“这个给你,你拿着。”   盛燎:“这么大一张卡给我?”   裴仰扭头,“拿着就是,我还有其它卡。”   他停顿了一下,“以后我会越来越有钱,会养你。”   盛燎心头被这句承诺撞得晃了下,低头笑,指尖拿着那张卡,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工资卡都是给另一半的,你这不清不楚——”   裴仰去夺,“不要就算了。”   盛燎:“我要。”   裴仰:“以后我罩着你。”   盛燎轻笑:“好。”   裴仰:“会帮你补习高数。”   盛燎:“……你冷静点。”   没几天,新家就堆成了裴氏风格,到处都是草稿纸。可能是补汤太多,裴仰浑身是劲儿,躺在床上从这边半滚到那边。   他看着天花板,四肢舒展,心头被暖意包围。   这个世界可能存在幸运守护神,默默帮人完成梦想,哪怕只是幼稚孩童的随口一提。   “吃饭了。”   盛燎喊他。   床上的一团跳下来,冲过去吃饭。   他吃饭不挑,什么汤都能眼睛不眨地喝下去。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的崽也需要营养。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和崽崽都长得好。   这两天胸部有些不适,可能是盛燎之前乱来亲了亲。泡澡时,裴仰低头一看,眼神迷茫了一瞬:“?”   胸部好像变了点,之前只覆着一点薄肌,现在——   他压了压嘴角,找盛燎炫耀,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有件事。”   盛燎抬头。   裴仰淡淡道:“我长胸肌了。”   一直都是盛燎有肌肉,现在该他显摆了。   他拉过盛燎的手,“你感觉一下。”   盛燎手覆上,愣了两秒,“怎么是软的?”   裴仰:“你不是?”   盛燎:“是,但是——”   可能碰自己跟碰别人不一样?   他掌心拢了拢。   裴仰“嘶”了声,吃痛打他:“疼!”   裴仰问:“你胸肌会疼吗?”   盛燎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发烫,镇定道:“……也会。”   然后快速查资料问医生。   各方面结果都显示:是孕期激素导致的假性发育,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傻子还沉浸在自己的肌肉里,晚上拉着盛燎手,让他感受一下来自自己的压迫感。   盛燎不敢重碰,掌心虚放着:“嗯,感觉到了威胁。”   裴仰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你也有。”   说着也摸他的,停顿了两秒,纳闷,“我的怎么不会变硬。”   盛燎胡说八道:“可能你没学会发力。”   裴仰不解:“其实我没专门练过……”   盛燎开始乱编,“可能是想长出肌肉的意念太强大。”   裴仰还想再说什么,被挠了下痒痒,当即把这事抛在脑后,和盛燎打了一架,把坏家伙压在身下。   他坐在盛燎腰上,居高临下地拍了下他。   盛燎任他坐着,抬手摸他脸。   假性发育几天就会消失,自己注意点就行,可不能让这人知道,他脸皮薄,又要难堪。   早上,裴仰大口喝鲫鱼汤,加餐甜品是木瓜牛奶,晚上是炖得软烂的猪脚黄豆汤。   可能是刚长出胸肌,有些不适,裴仰总想让盛燎帮着揉一揉……,又难以启齿,希望盛燎自觉点。   他又不能自己做这种事。   盛燎之前热衷于玩那两点,现在却刻意避开。裴仰拍拍他脑袋,也不知道他在自卑什么。   盛燎手背青筋暴起,只能嗅到近处散发出来的诱人淡香,像冬晨乳白色的冷雾,夹杂着清淡的甜,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裴仰忠于自己感受,说“你碰碰胸肌”,表情正直得像在说“你把r值代入公式”。   盛燎问:“很难受?”   裴仰一本正经:“还好,可能痛苦是强壮的必经之路。”   盛燎被逗笑,心痒地嘴唇覆上亲。   刚才还严肃上价值的人抱着他脑袋直喘气。   盛燎这两天忙,不知在处理什么文件,有时候半夜才回房。白天裴仰建模算数值,盛燎在书桌另一边查资料,相安无事,做事效率都很高。   裴仰帮他关电脑,无意看到屏幕上“假性发育”的论文,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看了眼,天塌了。   今天回来家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盛燎摸去卧室,推门看到蒙在被窝里的人。   他好笑,过去扯被子,“这是怎么了?”   被子里冒出个脑袋,抿着唇质问,“假性发育。”   盛燎摸他脑袋,“你看到了?”   他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谈这件事,“你感觉哪里难受。”   裴仰脸爆红,往被子里埋,被子被拽住埋不进去,又把脑袋往枕头里埋,把自己缩成仰仰球,不肯说一句话。   他以为怀孕就是肚子变大,辛苦点。没想到还会……这样,完全不能接受。   盛燎:“我们去看医生。”   那颗球快速冒出脑袋,“不能。”   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盛燎,他会想办法封住盛燎口。   他又缩起来。   盛燎俯身抱住那团,轻声说:“别信我查的那些,也可能是长胖了。”   裴仰抬头,“是吗?”   盛燎:“嗯,我们每天吃那么多。”   裴仰想想也是,脸上热意退了些,想起网页上的那些不堪入目字眼,质问:“那你为什么查那些!”   盛燎捋他头顶炸起来的呆毛,淡定道:“我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仰长松一口气,拽着枕头跟他算账。   第二天预约了检查。   陈医生一听来龙去脉就知道了,很明显孕期激素引起的生理波动,过两天就好了。   陈医生:“别怕,是假性——”   盛燎看过去:“他吃胖了。”   陈医生:“……”   陈医生镇定:“嗯,只是吃胖了。”   裴仰放心多了,想起什么,难以启齿,“那之后不会产……什么吧。”   盛燎愣了一下。   脑瓜在想什么。   陈医生也笑了,“不会,男性体内雌性激素水平远不够,就算有那种情况,也是在——”   盛燎看过去。   别吓。   陈医生冷静道:“总之别怕,不会。”   裴仰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终于从缩成一团羞于见人的仰仰球恢复成堂堂正正大摇大摆走路的正常裴仰。   晚上又有些涨,拽着盛燎的手。   盛燎:“难受?”   裴仰抿唇,点头。   盛燎最怕他被折磨得不适,又脸皮薄不愿意说,认真道:“跟我不用难以启齿,有什么不舒服都告诉我。”   裴仰捏他的手。   盛燎掌心隔着棉质睡衣揉了揉,温热传递过去,不敢重,轻轻揉了下:“这样会不会疼?”   裴仰摇头,又说:“稍微有点麻。”   他表情正直,盛燎让自己也正直起来。   两个正直的人正在做正直的事,只是按摩治病不是瑟瑟。   盛燎帮他揉开,想让他舒服些。   裴仰难耐。   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从跟他荒唐地接吻开始,就一步步沦陷,想要更多。   他越来越难伺候,嫌掌心太粗糙,治病都不会治。   盛燎哑声:“那用嘴帮你。”   裴仰想起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没拒绝,那人脑袋就从睡衣下摆钻进去。   刺激太大,裴仰忙捂住嘴,只能看到衣服下鼓起的脑袋,还有不好的声响,联想到他在做什么,这混账东西——   裴仰抱着他脑袋,往另一边按。   盛燎忍着把睡衣撕了的冲动。   衣服下圆鼓鼓的,出来的却是他的脑袋。那张英挺帅气的脸染了色於,眸色似乎都压抑着深红,蹭了蹭他脖颈,哑声说,“按得那么紧,是想把我闷死?”   裴仰腿下意识磨了下床单。   “还难受么?”   裴仰摇头。   这几天盛燎都会帮他揉会儿,拿毛巾热敷,偶尔会逗他,说似乎尝到了奶香味,要不要尝尝?   说完必定会挨顿打,跪在床头背公式。   激素波动带来的假性发育没持续多久,裴仰恢复正常,“胸肌”消失。他从大摇大摆走路的正常裴仰变成六亲不认的酷帅裴仰。   这期间盛燎起到很好的作用,让怎么揉就怎么揉,力度角度都合适得很,还会帮他热敷。   裴仰拍拍他:“好兄弟!”   盛燎:“?”   盛燎凑过去挠他,“再说一遍。”   裴仰笑着躲:“好盛燎。” 第55章 小别视频play。   随着孕期月份大, 裴仰心头躁动越来越烈,与日俱增。   可能是平时吃得太好了,边际效应递减, 想要更好。   以前觉得盛燎挺帅的一男的, 可惜长了嘴, 欠打。   如今觉得——   只是没用到该用的地方, 很适合接吻说情话。   盛燎惯着他, 他想要, 就给更多, 想办法让他舒服。   英挺鼻梁抵蹭着, 再用上唇舌, 伺候孕期任性的小祖宗。   裴仰是个表面勤劳(埋头算题),实际非常懒的人。以前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生活方面都是随便应付过去。   能长这么高完全是好胜心强,想比盛燎高,严格补充钙片和维生素。   他本来就是不爱操心的懒蛋性格,被盛燎养了几个月,更是懒出天际, 还很有理, 怀孕就是这样。   盛燎:“沙发上怎么全是纸, 还有个量角——”   裴仰捂着耳朵, 不爱听他说话。   盛燎整理好,过来找他。   裴仰辩解:“我怎么会用量角器那么幼稚的东西。”   盛燎:“那是我的?”   裴仰严肃:“也许呢。”   盛燎笑着捏他脸颊。   很快有个好消息。讨厌鬼要去国外出差一周, 他要解放了!   普天同庆。   裴仰迫不及待帮他打领带, 被抱着亲了会儿。终于感觉到一点儿离别的滋味,搂紧他。   家里请了顶级孕期服务团队,爸妈还把盛家的老管家和家庭医生都塞了过去。   ……但都神出鬼没的, 裴仰没见过大家人影。   盛燎下午两点的飞机,“走了。”   裴仰点头。   盛燎:“真走了。”   裴仰推他,“快走快走。”   盛燎在他额头轻亲了一口。   裴仰搂紧他。   盛燎感叹:“家里小猫已经为我神魂颠倒了。”   裴仰握拳,想跟他打架。   讨厌鬼离开后,裴仰有一丝失落,很快就嗅到了自由的空气。   这下没人管了,他躺在床上滚了圈,滚到一半被肚子卡住,又往另一边半滚,带着他崽疯玩。   他埋进纸堆里,工作了两小时。又拆了包小点心面,很自律地吃了三块,认真封好。   到了饭点,楼下自动变出营养餐。   等他吃完饭,去洗了个手回来,空盘空碗又凭空消失了。   裴仰:“?”   他按电梯去二楼书房工作,中途出来伸了个懒腰,楼梯把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下午提前蹲守,鬼鬼祟祟蹲在楼梯后看神秘送饭人。   管家带着几个人把三菜一汤放在桌子上,注意到缩在楼梯口的人:“小仰?”   裴仰:“……”   管家看着盛燎长大,以前也见过裴仰,笑说:“快洗手吃饭。”   别墅有两个大区,裴仰在主楼这边,大家在另一边,所以他之前都没见到。   裴仰出去晃着锻炼身体。   园丁正在修剪草坪,给了他一个橙子,又晃了会儿,拿了一堆东西回来。   今天晚上是阿姨给他送饭。   裴仰点头:“谢谢。”   他露出精准计算的裴氏微积分笑,拿着筷子大口吃饭。   阿姨忍俊不禁。   难怪大家都说他可爱。   小雇主吃饭也很好,是大人最喜欢的那种小孩,看得人心都化了。   晚上裴仰躺在床上等某人给他发视频,怎么还不来,滚来滚去。   八点,盛燎的视频电话过来。   裴仰正襟危坐,矜持点了接听。镜头前出现自己镇定从容的脸,他把右上角的盛燎放大。   盛燎刚洗完澡,眉宇间沾着水汽,黑发垂落在额间。   裴仰见状,把自己头发也往后扒拉,露出额头,变成大人模样。   盛燎笑出声,想揉他脑袋。   从看到这人的那一秒,他的所有疲倦都消失了,心头只剩下满腔柔意。   裴仰低头,玩手指。   他俩成日黏在一起,不觉得什么,如今分开,心头生出些不习惯。他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情况,转移话题:“今天在路上看到一朵很好看的云。”   盛燎:“我也想你了。”   裴仰心脏跳动了一下。   盛燎念数论给他听,哄他睡觉。   裴仰却听不到迷人的基础概念,耳膜里只有他的声音,混着电流,裹着遥远大洋彼岸的寒意。   盛燎:“倒春寒,注意保暖。”   裴仰点头。   盛燎:“被窝凉不凉?”   裴仰脚心发烫,却想说:“凉。”   盛燎:“给你暖暖。”   裴仰:“用嘴巴暖么?”   他的意思是“用话语暖么”,结果在暗夜里有了歧义,空气缱绻暧昧了起来。   盛燎:“小仰喜欢我用嘴,也行。”   裴仰瞪他,往被窝里缩,只露了双带着愠怒的眼睛在外头。   盛燎低笑。   裴仰捂住摄像头,不让他看。   盛燎哄着:“让我看一眼。”   好半天,裴仰才移开手。他从被窝里出来了,半靠在床头,领口轻微敞开,露出小截泛红的锁骨。   盛燎只看了眼,喉结滚了滚。   裴仰快速说:“我要睡了。”   盛燎:“等等——”   裴仰心狠手辣挂了视频,嘴角轻微扬了扬,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盛燎的视频八点准备过来,厚着脸皮暗示:“你……镜头能不能往下一点儿?”   像昨晚那样。   裴仰镜头往下,领口处严严实实,抬手解了颗扣子——   盛燎心痒,正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只能先挂了电话,“下次再聊。”   裴仰憋笑。   盛燎那边忙了好几天。   自从盛燎走,裴仰就断粮了。   小猫之前每天都好吃好喝,被伺候得舒服,哪能忍受这落差。半夜,习惯性抱旁边的人,抱了个空,团着被子抱好。   他自小就是一个人住,性格也喜静,按理说应该舒适自由,但——   他抱着被子,有些委屈,把被子当盛燎一样拍了一下。想起温热的怀抱,甜言蜜语,亲昵的吻,他们做过的那些荒唐事,身体微微发烫,腿轻磨了下床单。   他不是重欲的人,以前几乎没有过不好的反应,并且把那种事看得很……不好,如今碰上盛燎,心意相通,一次次拉低底线……   他睡不着。   可怜孩子断了粮,又尊贵得不肯自己动手。   第二天,他打开衣柜,一件件全扯出来,像是之前不敢在床上睡一样,沿着床边围了一圈,变成安全感满满的小床。   他躺在小窝间,扯过盛燎的衬衫,又委屈又恼怒又可怜巴巴地抱紧,扯过离得远的,一层两层三层都交叠在身上,重点关照肚子,深呼吸,舒服了,沉沉入睡。   醒来七点多,外头全黑了。   刚睡醒大脑反应慢,发了会儿呆,伸了个懒腰,继续发呆。   过了会儿,盛燎的视频打来。   裴仰接通,鼻间发出单音节词:“嗯?”   盛燎:“那边怎么是黑的。”   裴仰懒洋洋说:“因为我刚睡醒。”   盛燎:“这个点睡觉,晚上还睡不睡了?”   裴仰:“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慵懒鼻音,盛燎心痒:“打开灯,让我看看。”   裴仰手慢吞吞挪过去,按开床头灯,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半睁着眼,手机屏幕也离自己远了点。   屏幕那边久久没说话,裴仰摇了摇手机,不解:“卡了?”   盛燎像是才找到自己声音:“你在那边做什么。”   “?”   裴仰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彻底清醒。   床上满满当当全是盛燎的衣服。   身上还胡乱裹了两件。   他当即就要挂视频。   盛燎哑声:“别挂,让我看看你。”   裴仰手一顿。   盛燎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一点儿可爱的表情,恨不得身临其境感受细节,“在家里做什么坏事了?”   裴仰辩解:“我没有,只是没认清衣服。”   那边沉默了两秒。   盛燎低哑的声音传来,“早知道也带两件你的衣服了。”   盛燎:“带你的nk。”   而不是空闲时只能看着照片,想裴仰在做什么。   他都想安个摄像头,想知道他一天是怎么度过的。想着他早上会懒洋洋地起床,拖着步子洗漱,大口吃早餐。接着做运动,四肢伸展浅动一下,然后开始今天的大块头工作。   盛燎叹了口气:“想你了。”   裴仰:“……哦。”   他撇撇嘴,揪住旁边的衣服抱住怀里,“有衣服,不要你了。”   盛燎喉结滚了下,抬手松突然觉得过紧的领带,鼓着青筋的手覆着领带,说不出来的诱惑力。   空气彻底变了味。   裴仰刚睡醒的懒洋洋也没了,耳垂发热。   “不要我可以?”   盛燎哑声问。   裴仰抬眼看他,当着他的面,嘴唇贴了下衬衫。   盛燎快被撩疯:“要不要做坏事?”   裴仰立刻说,“我才不做。”   心跳却快起来,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盛燎:“解两颗扣子。”   裴仰:“你真不要脸。”   手却很诚实地去摸扣子,单手解扣子都有些抖。   他迷迷糊糊动作,反应过来,“凭什么是我解。”   盛燎修长手覆上领口,解了两颗,做这个动作时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这混蛋就这么大大方方解了两颗扣子,然后把话抛回去:“该你了。”   裴仰磨蹭了下,吝啬地解了一颗扣子。   盛燎又解了两颗。   裴仰解扣子的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你解我就必须解么?”   盛燎笑着看他。   裴仰耍赖,颐指气使:“你把下面解了。”   “你确定?”   裴仰点头。   两秒后,“咔哒”一声,金属皮扣解开的声音。   裴仰不知道该说什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脸颊有些轻微发烫,“不自重。”   他抱过那一堆衣服,把脸颊藏在衣服后。   盛燎喉结滚了滚:“小仰。”   裴仰视线往下瞥。   盛燎:“……”   裴仰又暗示地往下看。   盛燎无奈,镜头往下晃。   镜头只是一晃而过,裴仰看到了解开的皮带扣,还有异常可观的帐篷,不甘落后,比口型:“好小。”   盛燎笑了:“你当我的面说。”   “你以为我不敢么?”   裴仰板着脸,“怎么跟我说话。”   盛燎看着他。   他现在衣衫不整的,被裴仰命令着解了几颗纽扣,解了皮带。明明落于下方,却侵略性很强盯着裴仰。   裴仰凶他:“看什么。”   盛燎:“要不要做更舒服的事?”   裴仰不甘示弱:“你敢我就敢。”   盛燎笑:“我还真不敢。”   等宝宝出生吧。   裴仰:“胆小鬼。”   盛燎:“不做也能让你更舒服。”   裴仰总归没有他脸皮厚,咽了咽口水,“歪门邪道,不要脸。”   盛燎:“回来了给你口。”   裴仰脸颊发烫,心跳更快了,盯着他红的唇,移开视线,手指轻搓着衬衫:“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总说什么……”   盛燎:“不喜欢?”   他调侃,“每次抱着我脑袋舍不得我走往里*的人是谁?”   裴仰脸彻底涨红:“我没有。”   那是在推他。   盛燎:“过两天就回来了。”   裴仰哼了一声,抱着他的那堆衬衫,鼻尖蹭了下,抬眼看他,“我不要你了。”   盛燎:“你最好在我面前这样。”   裴仰挑眉:“那又怎样。”   视频那边传来金属卡扣系好的声音。   衬衫扣子也一颗颗系回去。   裴仰狐疑:“你好了?”   盛燎:“留着给你。”   裴仰显然没想到他骚得更胜一筹,拿枕头狠狠打了下手机屏幕。   盛燎闷笑的声音在枕头下传来:“起床出去走走,晚上又该睡不着。”   裴仰:“不要你假惺惺。”   盛燎又啰嗦了一大堆。裴仰忍着头痛听完,不时敷衍应一声,挂了视频,在床上那堆衣服窝里小滚一圈。   老想带坏我。   这两天倒春寒,一觉醒来天上落了鹅毛雪,天空灰黄,大片雪花纷扬往下。   裴仰看呆了,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裹着羽绒服,又跑到门口去看。   总觉得是盛燎回来的征兆。   没有人影。   他转身往回走,头发沾了几片雪花,看着翻滚下落的雪。肤色极白,雪地太适合他,不知是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更干净,还是他眸里更澄澈。   霜雪般的少年身形修长,站在那里,让人疑心雪沾地化了人形。从侧面看,腹部隆起明显。   他看了会儿天,睫毛都落了雪,睫毛尾端渡了漂亮的银灰。   这天气,飞机要延误吧——   大门方向发出响动,他回头。   盛燎身上也落了雪,正笑着看他。 第56章 重逢的小情侣。   裴仰很想跑过去, 但不能跑,地滑,肚子揣球不方便, 只能很期待地原地攥拳。   盛燎快步过来抱住他, 怀里带着暖意, 把外套上的雪都融化了:“怎么也不打把伞。”   裴仰:“想淋, 好玩。”   盛燎笑, 抱紧他。   盛燎回来带了场大雪, 开心。   但不让他出去玩雪。   裴仰都拿着雪球夹准备冲了, 被拽回来, 抱起来往卧室走。   裴仰蹬腿, 不肯回房,把两只拖鞋都踢不见。   盛燎稳稳抱着, 好笑:“嗯?好像重了点。”   裴仰严肃:“重了有二十斤。”   盛燎:“哇,了不起。”   裴仰拿雪球夹夹他耳朵,注意到眼底很淡的黑眼圈,“没睡好?”   盛燎:“有点。”   裴仰不闹他了,抱住他脖子, 雪球夹也丢掉。   回到卧室, 让盛燎睡觉。   卧室窗台上落了很厚一层, 裴仰打开窗, 想玩,手指动了动:“嗯?我夹子呢?”   盛燎正在换衣服, 外套脱了, 衬衫扣解着脱掉,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背对着裴仰,后腰紧绷着, 倒三角身材,肩背宽,腰劲瘦又窄。   可惜裴仰还没看完,背部就被深灰家居服覆盖,腰也看不到了。   盛燎:“你夹子不是丢一楼了?”   裴仰:“哦。”   盛燎看到杂乱堆着衣服的衣柜,勾了勾唇,慢慢收拾:“你别下去,待会儿我给你捡。”   “哦。”   裴仰坐在床边看他收拾。   盛燎故意问:“衣柜怎么会这样乱?”   小天才说:“因为热力学第二定律,万物会无法避免地走向混乱。”   盛燎:“学到了。”   小天才说:“谁知道你的衣服为什么总在那做无序分子运动。”   盛燎整理好衣柜,抱臂看他。   裴仰也抱臂,比他还拽。   盛燎蹲在床边,抬手摸他脑袋:“现在要玩雪么?”   裴仰耳垂发烫。   盛燎:“想玩雪还是想——”   他没说完,裴仰就给出答案,扯着他衣领把他勾过来。   玩你。   刚换好的家居服又蹭乱了。   许久不见的小情侣刚见面总是过分热情,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出来。裴仰大胆许多,坐在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回应他的吻。   盛燎哑声:“想不想我?”   裴仰闷闷说:“不想。”   盛燎忍着把他紧密按在怀里的冲动,克制地摸他的背:“我太想你了。”   裴仰:“哦。”   盛燎:“那天是谁抱着我衣服睡觉?”   裴仰:“那是宝宝想你。”   盛燎轻声说:“我也想宝宝。”   他手贴在腹部,轻摸了下他们的孩子。   裴仰戳他眼圈:“要补觉么?”   盛燎同时说:“这几天睡得好不好?”   裴仰:“还好。”   盛燎同时说:“待会儿补。”   他俩:“……”   他俩同时张口,“你先说。”   裴仰:“我的雪球夹。”   盛燎:“我去给你捡雪球夹。”   他俩同时忍笑,裴仰扭过脸,拍了下他脑袋。   盛燎捡了雪球夹,又给他提了一小桶雪,顺便把那两只被踢掉的拖鞋捡了回来。   裴仰认真拿夹子夹小鸭,在窗台外摆了一排,扭头,盛燎人不见了。   他提着小桶去书房窗台上摆。   盛燎正在回复邮件,一会儿功夫,裴仰已经夹了五只,正很认真地摆在窗外,等回头,盛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裴仰走过去,虚虚摸了下他睫毛下的黑眼圈,找毛毯给他盖上。   才过了十分钟,盛燎又醒来。   裴仰:“你不再睡会儿?”   “晚上再睡——”   他反应过来,故意问,“是不是现在补好觉,晚上就不用睡了?”   裴仰不知想到什么,耳朵红:“我没说。”   盛燎逗他,“晚上不睡做什么。”   裴仰严肃脸:“做题。”   盛燎揉他脑袋:“也行。”   今天盛燎回家,晚饭准备的三人份。两人胃口都大,四碗米饭,三菜一汤全部吃完,   裴仰吃了一碗半就吃不完,剩下的都刨给盛燎。走完去楼下走了走。   有几个人扫着雪,看到裴仰打招呼,又看到盛燎,点了点头。   大家都知道小雇主可爱。裴仰每天都会下楼走路,每次一本正经四处找人。他找不到[隐形]的人,但大家都能看到他。   盛燎:“怎么都那么喜欢你?”   裴仰:“……因为我会呼吸。”   这个答案满意不满意。   晚上洗完澡,盛燎给他擦头发:“这几天有没有涂妊娠油?”   裴仰点头。   有涂,但没有盛燎那么有耐心,都是囫囵吞枣地涂一遍。   盛燎把他轻放倒在床上,取来妊娠油:“我给你涂。”   裴仰握住他手腕:“要先涂么?”   盛燎反应了一下。   裴仰恨不得咬断舌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妊娠油瓶子滚落在床上,房间灯暗了,只床头一盏昏黄小灯。床上的俊冷青年呼吸急促,举起胳膊遮住眼睛,他穿着宽松棉质睡衣,腹部有了隆起,再往上,也有不断往上移动的隆起。   裴仰推衣服里的脑袋,什么破毛病,又像是想抱住他,任由他作乱。许久,那东西终于放过上头,往下挪,裴仰捂住嘴,想踢他肩膀,又夹住他脖子。   小猫今晚吃肉吃了个饱,虚虚的,指尖都没有力气。让他羞耻的是,宝宝突然踢了下肚皮。   盛燎忍笑,安抚着因为爸爸情绪波动躁动的崽儿,又轻摸裴仰的背,让他缓一缓。   裴仰骂他:“你是不是有毛病,乱吃。”   盛燎一时不知道这人是不会用词,还是太会用词。   说他太会用词,本意是想骂自己。   说他不会用词,却说得这么暧昧勾人。   盛燎:“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哪里都那么甜。”   裴仰想往他嘴巴上打,算了,他又不是盛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盛燎抱着他去洗澡。   裴仰泡在水里,才看到身上、腿|根的红印,尤其是腿心,被变态亲得通红,脸更烫了。说是待会儿找他算账,但盛燎认真帮他涂了妊娠油,就……稍微警告了下,“你以后别亲那么过分的地方。”   狗混蛋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觉得过分,本来还想更过分点。   今晚又是裴仰独乐,按理说礼尚往来,但他累了,轻咳一声。   盛燎嘴角扬了扬:“心里还有我?”   裴仰:“嗯。”   盛燎被哄好了,别说今晚y着睡觉,就是y一整年都可以。   裴仰抱着他的腰,迷迷糊糊聊天:“你有健身习惯么?”   盛燎:“家里三楼有个健身房,以后就知道有没有健身习惯了。”   裴仰:“为什么。”   盛燎:“精力旺盛。”   裴仰不甘示弱:“……谁还不精力旺盛。”   “我以后也要锻炼。”   孕期运动都是舒缓的瑜伽太极拳那些,裴仰记不住动作,乱打一通。   盛燎在打拳。   裴仰拳头也痒了:“你知道我打拳很厉害么?”   盛燎稳住晃动的沙袋:“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鼻子。   ……情侣之间翻旧账就很那个了。   裴仰板着脸:“比赛就是那样好吧,谁让你先挑衅我。”   盛燎勾唇,慢慢说:“就算是比赛,难道一点怜香惜玉心都没有?”   裴仰:“天天打扮得跟孔雀开屏,也不知道是想让谁怜香惜玉?”   盛燎:“你啊。”   裴仰卡了一下,一时没想到应对的话。   盛燎凑近:“难道你当时没觉得我这人有一点点姿色?”   裴仰被戳中:“你不要老想着姿色的事。”   “谁管你好看不好看,拿出点……真本事。”   健身房安着恒温装置,盛燎只穿了件黑t,身上出了汗,布料贴在身上。   裴仰移开视线,淡定地练自己太极拳。根本记不住招式,胳膊伸展,一通乱打。   盛燎抱着胳膊看他笑。   裴仰还因为他天天打扮给自己看的胡话心乱,瞪过去:“看什么看?”   盛燎掏出手机给他拍照。   裴仰立刻跑过去抢。   两人在健身房闹成一团。裴仰把他压在运动垫上,坐在腹肌上,将他两只手腕按在一起。   盛燎生怕他摔了,不敢动。   裴仰欣赏了一会儿手下败将,身体无师自通地往后挪了挪。   盛燎倒吸一口凉气。   裴仰感觉到了那根火棍,顿了顿,很快就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看他。   盛燎被镇定耍坏的小猫气笑:“你等着。”   竟然威胁我。   裴仰拍了下他腹肌。   盛燎捉着他手,送到嘴边亲,视线直勾勾看着他:“以后就这样坐着自己来好不好?”   裴仰扭脸:“我才不。”   他听不懂。   盛燎心痒,坐起来和他面对面贴着,啄他脸颊,“你就这么折磨我吧。”   裴仰揪住他的衣角,扯了扯。   盛燎:“这次回来给你买了小礼物,自己去找。”   裴仰刷地站起来往外跑。   盛燎心跳差点吓停,还没伸手扶,刚才还坐在怀里的人就没了影。   裴仰从衣柜外套里摸出个小沙漏,玻璃腔体是单叶双曲面,流沙浅蓝。   “这么快就找到了。”   盛燎声音从后面传来。   裴仰攥着沙漏,冲过去,往他怀里跳。   盛燎抱好,眼里带笑,“不要跑来跑去,想吓死我?”   每天回来都能看到一只精力充沛的猫猫仰在家里晃来晃去。晚上裴仰乖乖泡澡,懒得动弹,盛燎过来捞他,看到了极美的一幕。   水汽间是沾着湿意的少年,趴在浴缸边睡觉,雪白脸颊蒸得淡粉,睫毛也沾了点雾气。露出水面的肩膀泛着光,水下依稀可以看见身体弯曲的曲线和隆起的腹部。   他手垫在裴仰脑袋下。   裴仰被吵醒,“我怎么睡着了。”   他打了个哈欠,半跪着要擦干水,“你转过去。”   盛燎转身。   过了会儿,把裹了浴巾的人打横抱起。   裴仰搂着他脖子:“你刚才看到了吗?”   “肚子……”   裴仰低声说:“肚子变圆了……以后还要变大……”   盛燎喉间哑涩,此时他说什么都会有种置身事外的轻飘飘,如果怀孕的是自己——   裴仰惊讶:“竟然还会大,宝宝怎么那么会长?”   盛燎愣了一下。   裴仰展望:“我的小圆崽。”   盛燎心说他何尝不是自己的小圆崽,把人放在床上,裹好被子,“你把自己跟宝宝都养得很好,很棒的小仰。”   裴仰:“嗯。”   裴仰翘着脚:“我就说你对我是崇拜的雏鸟情节吧?”   盛燎顺毛:“很崇拜你。”   小猫被哄得开心。   月底有次检查,陈医生现在每次看裴仰都想笑,脸颊白里透粉的,头发丝都发着光,跟初见时的冷淡少年完全不同。   再看看盛燎,感慨万千。   他俩一个安静,一个张扬。   如今调了个。   一个有种呆呆的可爱,一个眉目沉稳。 第57章 吃正肉谁还能看上肉渣。……   产检指标正常, 结束后,盛燎开车带他泥雕馆玩。裴仰在心里数自己前面那些盲盒,嘴里琢磨:“泥雕, 泥雕……”   盛燎张了张口。   裴仰:“你闭嘴, 让我来。”   盛燎闭嘴。   裴仰:“沙雕。”   盛燎笑。   裴仰从来不是玩泥巴的小孩, 一直很小大人, 别人玩泥巴的时候, 他已经在思考指数定律了。   他在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飞快长大, 却在最需要成熟的这个冬天一点点变小, 缩成软软扁扁的一团。   刚开始玩的时候手指很小心, 避免碰到泥巴, 后来索性放飞自我,满手都是泥。盛燎往他鼻尖抹, 他两只手直接捧着盛燎脸颊。   两人做了三个小碗,烤干,能不能盛饭不重要,主要起一个造型的作用。包装好拿回去,衣服上沾了泥点。   裴仰半靠在副驾驶上, 盛燎调了孕期防护模式, 让他坐得更舒服点。   车在公路上行驶, 窗外是夕阳, 路过芦苇荡时,夕阳照得芦苇丛金黄, 风吹过, 叶边小锯齿清晰可见。太阳乒乓球大,半隐在宽阔广垠芦苇丛后。   裴仰看得入神。   盛燎将车停在旁边,跟他一起看, 慢慢的,视线移向旁边人泛着光的睫毛。   裴仰也看向他。   裴仰:“你过来一下。”   盛燎靠过去:“怎么——”   裴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亲他。可能此时此景,很适合接吻吧。   接下来全程,盛燎都是撑帐篷状态。   罪魁祸首却在副驾驶上跟着音乐轻晃,晃得跟他做题一样,认真精准,没有美感,全是对满分的渴望。   等绿灯时,盛燎欣赏了会儿。   裴仰:“好看吗?”   “好看。”   盛燎拧了瓶水给他。   裴仰告状:“我小时候他们觉得我跳舞不好看。”   盛燎:“没眼光。”   “就是嘛。”   他委屈得不得了。   他性子本来就安静,不愿意跳来跳去,但还是很认真,结果都不选他。   本来不觉得怎样,一跟盛燎说就觉得委屈。   盛燎:“……山猪吃不了细糠。”   这话戳中裴仰莫名的笑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山猪形容人,好糙,捂着肚子憋笑。   盛燎刮刮他脸颊,眼里也带了柔意:“爸妈喜欢你,你又不愿意给我当弟弟。”   裴仰:“我才不要。”   谁要给讨厌鬼当弟弟。   盛燎:“那你不怕去了别的地方,以后见不到我。”   “我为什么要见到你?”   裴仰:“你努力考上a大不就可以给我当学弟了?”   盛燎:“……我们不聊这个话题。”   裴仰继续晃他的操。   盛燎:“以后带宝宝一起晃。”   他脑补了一下,一大一小,可爱死。   裴仰握拳:“好。”   盛燎:“那种亲子表演,我们不年年都是第一名?”   裴仰想想也是,但亲子表演人那么多:“亲子表演还是你上吧。”   盛燎:“……也行,那你拍照。”   裴仰点头:“还是盛爸爸想得周到。”   盛燎慢慢把车停了下来,喉结滚了滚:“你说……什么。”   裴仰:“你不是宝宝爸爸么?为了区分,你是盛爸爸,我是裴爸爸。”   盛燎心头滚烫,又感动又开心,不知说什么好。   裴仰矜持,毫不在意地说:“开你的车吧。”   一路风景都好,没觉得有多无聊就到了家。   回家后,裴仰把三只小碗放在架子上,换衣服,选了久违的灰白花兔子睡衣。   盛燎揪了下小圆尾巴。   过了会儿,裴仰洗完澡出来,盛燎正在洗衣服,外套卫裤用洗衣机转了,贴身的拿手搓洗,手间都是泡沫。   洗完又清了两遍,拧干抻展晾好。   裴仰跑过去抱着他,肚子压着他后背。   盛燎:“嗯?”   裴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帐篷又缓慢升了起来。   “?”   裴仰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身上的开关,在脸上“啵啵”亲了两口,垂眸观察。   盛燎揉太阳穴,难耐又不知说什么好:“你真是我宝贝。”   裴仰:“你也是孕期激素么?”   盛燎:“我是变态。”   裴仰憋笑。   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诚实。   他有恃无恐,爪子快速在盛燎腿上按了一下。   盛燎:“……你就撩吧。”   我就撩。   裴仰又一本正经按。   盛燎好笑。   这之后,裴仰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欺负盛燎。   就喜欢看他憋得不行不得不忍耐的样子,不比之前爽?   盛燎:“好,我记住了。”   裴仰:“我也记住你了。”   互放狠话,没点儿小情侣的样子。   裴仰闷得无聊,也可能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兴奋,总想透风。盛燎每次带他出去,都怕他脚酸,一回来就泡脚揉腿。   以前他都是乖乖让揉脚,现在学坏了,脚心一按。   盛燎手背青筋鼓了鼓,抬眼。   裴仰往被窝钻,没多会儿,被捞到怀里,“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裴仰:“嗯。”   盛燎笑:“对,可不就是拿你没办法?”   他最怕裴仰了,以前就怕裴仰不开心,现在更是又疼又怕,对上裴仰什么办法都没有,心甘情愿被驯服。   他只能运动消耗过剩精力。   裴仰在旁边晃广播体操,一举一动非常标准。   盛燎看着他笑,想起他小时候做操,板板正正的,像小机器人一样。做眼保健操时,所有人都在闭眼,他在看他的小天才。   偶尔被小天才发现,小天才会狠狠瞪他一眼,朝他竖起约架小拇指。   裴仰冲过来:“我做得好不好看?”   盛燎:“好看。”   盛燎也刚运动完,身上汗湿,衣服半贴在身上,鼻梁高挺,唇色更红。裴仰爪子一按。   盛燎眼神暗了暗:“好玩么?”   “嗯。”   盛燎勾了下他下巴:“好玩就行。”   盛燎代表着绝对安全,就算有不安全的信号释放出来,也只会让他舒服。   裴仰用胳膊圈他。   盛燎下巴抵着毛绒脑袋:“饿不饿?”   裴仰:“前天刚吃饱。”   盛燎:“肚子饿不饿?”   一说裴仰才察觉是有点空,拽着他吃饭。   裴仰以前真的憋到了,道貌岸然的,以至于现在反扑,尝到味道停不下来。   以前有多避如洪水,现在就有多……   盛燎去超市购置了堆东西。   裴仰拿出小面包,又拿麻酱毛肚,果冻,牛肉干……不知道看到什么,快速把自己缩起来。   盛燎勾唇。   裴仰面无表情咬牛肉干。   盛燎:“怎么不玩了?”   裴仰板着脸:“不许说话。”   他又说,“原来你也知道买这些东西。”   东西主要起个震慑作用,不然孕期的人太无法无天,这样下去盛燎迟早要废。   果然,今晚规规矩矩的。不乱按,也不会“哎呀”不小心脸埋在盛燎怀里。   乍暖还寒的天气,多大风。   盛燎给他带了心心念念的栗子糕,从漆黑外头回来时肩上还挂着风。   “这么冷?”   裴仰握住他的手。   “不冷,我耐寒。”   他看着裴仰握他手时过于正式的姿势,逗他,“裴仰同志,晚饭吃了什么?”   裴仰:“芸豆蹄花汤。”   味道很好,还给他剩了半盅。里头是炖得软糯的蹄花和绵软大芸豆,汤又鲜又浓郁。   盛燎换了外套,洗手吃饭。   裴仰在旁边看纪录片胎教,不时跟他说两句话:“外头是不是风很大?”   “花园枯树枝都掉下来了。”   “回来时风大,路上堵。”   盛燎看着纪录片上的浩瀚星辰:“宇宙之书以数学语言写成。”   裴仰:“你还记得?”   盛燎点头。   裴仰跟他又亲近了点。   盛燎忍笑:“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在小卖部看电视,把人家武侠剧调成纪录片频道。”   裴仰反驳:“他们又不看。”   他想起来,跟盛燎分开距离,“但你,把遥控器放在我帽兜里。”   盛燎:“谁让你骂我。”   裴仰:“我会无端骂人?”   盛燎:“你经常无端瞪我。”   裴仰:“……你再说。”   盛燎亲了他一下,继续跟他看纪录片。   今晚盛燎收拾好书房,去洗澡。   裴仰偷偷研究他上次在超市买的东西。技多不压身,万一到时候盛燎临阵不行需要自己来怎么办。   浴室方向有响动。   裴仰快速把东西塞回抽屉,高抬腿。   一双大手握住他小腿,帮着揉了揉,塞被窝。刚洗漱后的人干爽好闻,躺过来。裴仰“哎呀”不小心脸着地,砸到他胸膛,埋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抬头:“你也太不小心了。”   盛燎亲他。   今晚无端兴奋,有些控制不住。   他察觉到自己的冲动。   裴仰感觉那只手往后,猜到什么,闭了闭眼。然后那只手停顿了一下,又移到前面。   裴仰不满地夹住他的手。   “手快断了。”盛燎亲他耳朵,“腿上的劲怎么这么大?”   裴仰红着脸:“你刚才手干什么呢?”   盛燎没说话,呼吸和视线都带着将起未起的火星。   裴仰心跳很快,呼吸也乱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要我?”   大胆的话语点燃了空气,像是引线被点着,火星快速蔓延,快要抵达中心燃点。   盛燎说:“不行。”   裴仰:“医生说……孕中期可以。”   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   盛燎理智快崩塌,喉间哑:“但是……孩子……”   裴仰:“你轻点,别碰到宝宝。”   盛燎嘴唇贴了下来。   侧躺是孕期最安全推荐的姿势。裴仰鼻尖出了薄汗,发出小猫哼声,手被十指紧扣。   盛燎亲他脖子,轻咬他身上的嫩肉。在心底说了一万遍小心,极尽轻柔。裴仰不上不下的,没受过这折磨,捂着嘴,又恨不得闷头一棍晕过去或者多灌点酒。   他才知道,这人忍着是正确的。   因为真的受不了。   本想着盛燎会临阵脱逃,没想到临阵脱逃的是自己。   许久,他问,“好了么?”   盛燎:“还没,是不是受不了?”   盛燎埋着脑袋。   磨蹭了半天还没好。   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   盛燎几乎能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腿抵着,极尽温柔又磨人。   尾椎骨爬上麻意,脊背落了亲伆,雪白肌肤绽出一朵朵淡粉的花。盛燎可以用磨蹭来形容,平日里那么不正经的人——   裴仰正要瞪他,猛地咬唇,身体抖得要承受不住。   盛燎在他耳廓处亲了亲,“疼了告诉我。”   裴仰脸往被子里埋,庆幸他看不到自己表情。   “别咬自己。”   盛燎凑过亲唇间被咬出来的印记,把胳膊伸过去。   裴仰狠狠咬住,受不了,浑身都在轻抖。碰到某个点,他眼前都是白光,喉间发出呜声。   他灵魂被撞得散开,抱着肚子,盛燎手跟他的手交叠在一起,渴肤症一样嘴唇贴着他后颈。   裴仰整个人化了,透明薄薄一层冰皮被咬破,冰凉甜甜的汁水淌出来。   窗外刮了阵风,后花园的树不堪重负,脆枝折断。   盛燎很轻,裴仰被磨得不上不下,张了张口,又被撞出细碎的声音,身上出了薄汗,眼尾泛红。月光如雪,窗外几近透明,床边身影交叠。   裴仰抓他胳膊,像是受不了制止又像催促。   “疼么?”   盛燎舍不得动。   裴仰摇头,声音很哑,脸藏在被子里,发出几不可察的声音,“可以……深些。”   他亲了亲被自己咬出痕迹的胳膊,扭头要看盛燎的脸,盛燎让他坐自己身上,帮着找位置。   还没怎么做,两人都出了身汗。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覆着薄汗的身体亮晶晶的,几缕月光追逐过来,给裴仰身体渡上神圣的银辉。   盛燎抬手,染指这种可遇不可得,指尖覆上他脸颊。   他们相连,裴仰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做这种事,压着眉间的不适和舒爽,垂眸看他。   这个姿势能看到彼此的脸,这个认知让他羞耻。   他竟然在主动做这种事,放在一年前,肯定不敢相信。   裴仰瞪了他一眼,脸颊泛红,眼尾更是红得快化了,像画中凤羽遇火晕染开。睫毛尾端带着怒意,唇不悦地抿着,鼻间却是软哼。   他抱着肚子,用要杀了盛燎的眼神瞪着他,进退两难,僵持不动。   盛燎动了下。   他猛地抓着床单,又去抱肚子,脚指头都紧绷,眼尾更红了,又软又招人疼。   盛燎近乎痴迷地盯着他,眸里温柔,行为却变态。   裴仰被迫轻起伏,下一秒就能给他一巴掌,鼻间又是轻哼,一副“不许让我这么爽这么狼狈待会儿揍你”的样子。   裴仰受不了,捂住他眼睛,自己找地方,很快又不行了,趴在盛燎身上,腹部轻抵,下巴蹭着,要他帮着动一动。   ……   裴仰像是水里捞出来的,脚指头都酥麻,余韵过后,又把自己缩成仰仰球。   盛燎笑着哄了会儿,亲他的脸:“你不是很厉害么?”   裴仰声音有些哑,“我就是很厉害。”   盛燎另一只手去取矿泉水:“喝点。”   出汗太多,裴仰喝完水,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谴责盛燎:“你怎么这么不自律?”   盛燎抱着他笑。   上次就抱了他很久,但是他不知道。这次将他抱得更紧,生怕跑了。   裴仰本来就热得快融化,如今被体温灼得快变成烟了。   他后面还留着*的触感,有些害臊。转念一想,大脑每天都那么爽,其它部位也该舒服舒服,不能厚此薄彼。   口腹之欲就是正经欲望,其它的也不能区别对待。同样是身体的一部分,都是为朕打工的,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疼吗?”   盛燎问。   裴仰没来由一阵委屈,重重点头。   盛燎心疼:“以后不做了。”   裴仰:“?”   刚尝到甜头,凭什么断他粮。   裴仰瞪着他,再说一遍。   盛燎心头又起了火,低声道:“你喜欢?”   这种事就不要问了。   裴仰平静说:“你再多学点花样,少让我动。”   盛燎:“但那样你是上头的。”   可把小猫得意坏了,差点忘了自己不上不下的可怜样子,吩咐:“对外你就说我是1。”   盛燎差点笑出声:“好。” 第58章 倒计时。   裴仰这顿饭吃得好饱, 由奢入俭难,尝过正肉,再也不把那些肉渣和肉汤放在眼里。   本以为盛燎舌头就很厉害了, 没想到——   他闲来无事给盛燎们排序:   最厉害的是x, 再是舌头, 再是手指, 再是鼻梁, 再是美貌, 再是身材。   灵魂?   灵魂是减分项。   他俩正儿八经做了, 以至于他看盛燎都觉得……哪里变了。   以前荒诞不经的少年气褪去, 属于成年男性的沉稳侵略性透了出来。   他还记得盛燎之前头发染着银灰, 吊儿郎当的,个性张扬, 勾着唇说话。   现在看到他晚上九点回来,穿着深色风衣,在书房自己对面办公。有时候抬头还有些愣神。   只有他扑到自己身上,脑袋闷在脖颈处说话,无聊转着笔时才将他与之前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裴仰现在基本上三天吃一次好的, 非常自律苛刻。每次做完这种事都会睡九个小时往上, 第二天继续工作。   老师跟他视频, 纳闷他效率怎么这么高, 每天不知疲惫的。   盛燎勾唇,看他怎么回答。   裴仰一本正经:“因为比较劳逸结合。”   本来大家还担心盛燎照顾不好裴仰, 如今一看, 裴仰气色越来越好,不禁对那能让男人怀孕的妖怪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   师姐感慨:“你们没发现他特别了解小仰?”   师兄:“小仰本来就好懂。”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盛燎确实更懂。   比如说之前他们让穿厚点, 裴仰嘴上应着,隔天该怎么还怎样。但跟盛燎同居这个冬天,每天都棉滚滚地过来。   三月了!缩成一团的仰仰球舒展开,站起来了。他在太阳下白得发光,穿着浅蓝外套,抱着一大把迎春花走路,完全是整条街最帅的。   他眉眼干净,衣角翻飞,怀里裹着风。刚从研究所开会回来,花是从食堂薅的。   回家后把花插花瓶里摆在书房,他们后花园还是光秃秃。   盛燎买了堆春装。   裴仰:“我要穿花的,我要染头发。”   盛燎好笑:“要不要上天?”   裴仰:“要。”   盛燎:“……”   裴仰看着他:“要上天。”   盛燎轻捋他额间微长的黑发:“选个好天气,我们放风筝。”   盛燎不光买了宽松春装,还选了几件适合他的衬衫:“宝宝出生后可以穿。”   裴仰:“那我不把你帅死?”   盛燎想了想穿衬衫的高冷校草,勾唇。   校草亲亲他。   裴仰很开心,但是有一群人不开心了。   a大论坛哀嚎声一片:   [助教呢,我要闹了!]   [男神不当助教高数课可怎么熬啊]   [上学期就是靠他的脸撑下去的]   [小道消息,好像去国外交换了]   [不是说封闭起来研究什么项目吗?]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绝望]   ……   校草在床上半滚了圈,要鬼混。   盛燎不同意,他就生气地半滚来半滚去。   盛燎把人打横抱起来,称体重。   裴仰又重了,他的脚都浮肿了些,但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成天躁动。   盛燎带他出门散心,找了个宽阔点的草坪,扎风筝。   裴仰躺在折叠椅上,皇帝一样。   折叠椅是专门买的,车后备箱常放,去哪里都带着,方便祖宗随地大小躺。   三月风还是有些冷,裴仰看着天发呆。   盛燎扎了个七彩凤凰,尾巴五颜六色,潦草但飞得高。   旁边也有放风筝的,但他们飞得最高,又丑得万众瞩目,一眼就能认出。   裴仰慢慢晃,在草丛中发现颗鸟蛋,忙拉盛燎过来。   可能是当了父亲,他完全受不了这种即将破壳的小生命,小心地捡起那枚鸟蛋,还好没破。   他抬头,看了眼树梢,上头有个鸟窝。   树有些高,没梯子。   盛燎把风筝放地上,托着那枚温热的鸟蛋,找准了树枝。裴仰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起来抓住枝干,飞檐走壁跃了上去,踩着枝干放好鸟蛋,又直接跳下来。   裴仰:“……你是猴子么?”   盛燎笑:“里头还有两颗。”   裴仰拉着他去洗手,两人肩并肩在风中走了会儿,没再放风筝。带点儿冷的风吹过,空气带着湿土的腥气。   裴仰的瑟瑟变成了一周一次。他的娱乐活动越来越少了,仅有的一项时间还被压缩得很短。   这几个月燕窝补汤轮番补,脸颊肉多了点。盛燎亲他脸颊总忍不住轻咬一口。   裴仰身上带着冰消雪融的味道,孕期身体敏感得很,一碰就轻抖,想要推他,又抱得很紧。   有时候打电话时只是“哼”了一声,盛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吻他。上头时很混乱,缓下来就好了,要与盛燎做关系纯洁的朋友。   盛燎贴他脸颊,又忍不住轻咬一口:“我谢谢你啊。”   他尚未下去,他的一次和裴仰的一次不同,但每次裴仰舒服了,便不舍再弄他,小心帮他延缓着舒适。   裴仰有时候会帮他,有时候会大发慈悲让他看着自己这张[圆圆]的脸。   盛燎看得心快化了,忍俊不禁,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像是深处盛夏,灵魂被烤干,干瘪又可怜,无措又仿徨,不敢说爱他。   刚进四月就下了场雨,花园终于陆续发芽。   爸妈带着庄园里的桑葚草莓来看裴仰。   盛总:“本来想给你俩带点儿桑葚果酒,想着你俩都不喝酒。”   黎若反对:“你给俩小孩带酒干什么?”   盛午:“想着孩子出生后他俩可以喝。”   黎若说了他一顿。   裴仰怕他们说盛燎,主动说:“盛燎现在也不喝酒了。”   黎若笑:“盛燎从来滴酒不沾。”   盛总也说:“哪怕出去应酬也是滴酒不沾,他有特殊避酒技巧。”   裴仰久久没说话。   二老:“嗯?怎么啦。”   裴仰忙说:“没……”   他快没脸见人了。   盛燎滴酒不沾,那之前两次自己……主动……   他又把自己埋起来不想见人。   盛燎哄着问怎么了,看到爸妈送的东西,猜到来龙去脉,好笑,揉来揉去玩。   裴仰质问:“你装醉。”   盛燎无辜:“我说了没醉,你非不信。”   裴仰生气:“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严厉制止!非要看我笑话,让我那样那样。”   盛燎:“因为我乐在其中。”   裴仰脸一红:“哦。”   这么坦率又不要脸,他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两天手上的研究项目全面卡顿,不光他这边,老师那边也是,大家一筹莫展。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真理的发现本来就是曲折上升的过程。   盛燎:“……”   谁昨晚蹲在地上说自己是笨蛋?   裴仰玩着新睡衣的兔子耳朵,大耳朵遮住眼睛,过了会儿,深沉地说:“盛燎,你有没有听过江郎才尽?”   他叹了口气,跟伤仲永差不多。   如果迈不过这道坎,他就要告别这行,去辣条厂打工了。   乐观点,还能偷吃辣条呢。   他已经在软件上查看辣条厂招工要求,状态突然回来,极好,从没这么好过,甚至睡梦里都是灵感。   家里地板遭了殃,全是一团一团的草稿纸。   裴仰开会跟他们交流,许久,合了电脑。   裴仰看着房间,叹气:“事物会无法避免地走向混乱和失序。”   盛燎:“……这就是房间很乱的借口?”   盛燎收拾着,拆开一张废稿,上头画了个猪头,旁边是个盛字。   盛燎:“?”   裴仰:“你别过来,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裴仰被圈在怀里,盛燎想挠他又没处下手,在脸上亲了下。   裴仰:“不要咬我。”   盛燎又亲了亲:“不咬。”   含着脸颊轻轻吸了一口。   清明过后,天气热了起来,裴仰每天对着数据,盛燎带他兜风,去山上看星星。   车篷敞开,微风和草香一同入怀,似乎能听到热闹起来的蛐蛐声。   裴仰很少用肉眼看星星,无意义,从来用望远镜观测,记录具体数值。   如今不抱任何目的,就这么跟喜欢的人消遣时光,别有一番浪漫。   他慢慢蹭过去,往盛燎那边翻,盛燎抱了满怀:“怎么跑过来了。”   裴仰一本正经。   盛燎挠了下他咯吱窝。   裴仰踢他。车内不比家里床上宽敞,越野车在旷野轻摇晃了下。   裴仰看着他。   盛燎假装不懂。   车内空气悸动。   盛燎亲了下他的脸颊,真的很软,带着香气,出的汗也是香的,是他喝的雪梨汁的味道。   他手往下摩挲,所过之处,一片滑腻。   裴仰脑袋埋在他怀里。   盛燎拉过他的手,刚好是个机会,教小懒蛋怎么疏解。   裴仰差点学废。   车内空气都是浓郁花香。   他懒洋洋抬腿,伸出手,让他收拾。盛燎亲了一口。   裴仰:“肚子很大了。”   盛燎:“到时候白衬衫一套,又是大帅哥。”   裴仰脑补了一下,捂着嘴。   盛燎拿开他的手。   裴仰笑。   盛燎:“你觉得帅么?”   裴仰点头。   确实很帅,超酷。   他已经做好帅到所有人的准备。   先去学校浅帅一下,再去研究所浅帅一下,再去哪里深帅一下,要帅得有层次……   车内花香慢慢散去,裴仰才意识到刚才所做之事荒唐,往旁边缩,被抱紧。 第59章 宝宝出生了。   四月大好春光里, 裴仰像小汤圆一样鼓胀起来,低头,要很弯腰才能看到体重秤上的数字。   盛燎:“我帮你看。”   裴仰昂首挺胸。   盛燎记录好体重把人抱下来:“轻飘飘一点儿。”   又吻了下漂亮的眼尾。   孕期每天都是算题, 视频开会讨论, 卡住, 进展巨大, 出去玩, 瑟瑟, 这学期的简单课程……   猫在春光里一直叫。裴仰腿缠上旁边的人。   盛燎怕伤了他:“我给你——”   裴仰:“不要。”   明明是他说深一点, 事后又挑刺盛燎欺负他。他的内裤都是盛燎洗的, 什么变化和反应都瞒不过盛燎。   脚更浮肿了, 圆圆胖胖。   盛燎心疼:“这你还要出去?”   裴仰:“嗯,特种兵旅行。”   说得豪情壮志, 但其实盛燎带他去周围吃个饭,透透气,对他来说就行程丰富了。   盛燎:“宝宝出生再玩。”   裴仰跟他击掌:“好。”   裴仰在家里,劳逸结合,终于拆开他的精装古诗词, 念东西, 念到“君子三矜, 矜庄、矜慎、矜悯”, 脑里灵光一闪:“宝宝就叫这个矜!”   他问盛燎,“是不是比金银珠宝的金好一点?”   盛燎反应了一下, 赞同:“确实。”   裴仰得意。   没想到他竟然把盛燎的裴金化腐朽为神奇。   裴仰:“矜矜, 小金蛋。”   盛燎笑,轻声说:“仰仰,猫猫仰。”   裴仰躺在沙发上, 腿搭在他腿上:“怎么了?”   盛燎又叫了遍他名字。   怎么会有人名字这么好听,念起来就心头发痒。   他声音很轻地传到裴仰耳朵里:“你为什么叫裴仰?”   他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裴仰想了想,认真回答:“我自己起的。”   “?”   盛燎:“我不信。”   不得叫什么裴天霸,裴擒虎?   裴仰说:“裴忘了是怎么来的,好像摇到这个姓。仰是我自己起的,当时胳膊痒,说痒痒。登记处的人登记成裴仰。”   盛燎:“不愧是你。”   裴仰叹气。   这个来历导致他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燎:“你就说,你是高山仰止的仰。”   裴仰:“……还是你会装。”   预产期在六月中旬,到了五月,裴仰的瑟瑟被全面禁止。   天气热了起来,裴仰穿着盛燎衬衫,宽大的衬衫遮住肚子,衬衫下的腿白又修长。他窝在浴缸里泡澡,邀请盛燎跟他一起洗。   盛燎把他捞起来:“想都别想。”   他任由盛燎摆弄擦干,看了眼镜子,侧脸一红,匆匆移开视线。   盛燎明知故问:“镜子能看到什么?”   裴仰板着脸,敲他脑袋。   镜子里是挺着孕肚的少年,旁边是英挺深邃的脸。一个漂亮懒散,一个眼里含笑,很平常的一个时光碎片,但亲密无间,爱意流淌。   裴仰靠在洗手台上,老帐新账一起算:“你藏我鞋子。”   盛燎好笑:“你那鞋子还能穿么?藏了不是为了给你双我的。”   裴仰愣了愣:“你就狡辩。”   当时盛燎把他鞋子藏了,他找盛燎算账。手下败将投降,把自己鞋子赔给他。   裴仰才不要他的破鞋子,最后两人都是一脚一只不同的鞋子走回去。   裴仰:“你还老过来碍眼。”   盛燎:“这话就没道理了,是你非要看我。”   “你那么花不看你看谁?”   “那你就要反思自己问题了。”   “你敢顶嘴。”   盛燎倒真想顶嘴,但嘴巴那么小,含不住。   裴仰当场就往下。   盛燎忙拉他:“我错了,嘴欠,你打一下。”   裴仰凶道:“谁让你跟我完全不同。”   盛燎:“这也能怪我?”   盛燎老实:“怪我,怎么就不向你学习,把你当榜样一样供着。年纪太小,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裴仰勉强原谅了他:“你还找我打架,试图带坏我。”   盛燎刮刮他鼻尖,好笑:“对上别人一副无所谓愿世界和平的姿态,对上我,重拳出击。”   裴仰突然拽着他衣服亲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盛燎会在夜里长久看他,感觉他的体温,手指描绘他的眉眼。   裴仰有时候醒来,迷迷糊糊拍下他,怎么还不睡,又拉过胳膊枕着。   他起夜频繁了点,每次盛燎都会陪他去洗手间。   裴仰纳闷:“……你不睡觉么?”   怎么好像时时刻刻都醒着?   盛燎:“刚才回了几封邮件。”   裴仰劝他:“不用这么拼。”   盛燎笑:“好,我知道。”   他在裴仰面前表现得稳当,展示出了一个新晋父亲该有的成熟和心理素质。   可是他想得多,焦虑,控制不住会列出各种可能。这几次产检完都会私下里找医生聊,大晚上也突然发消息。   他找医生说了件事。   陈医生:“?”   陈医生:“你再想想?”   盛燎:“想好了,……别用这种可惜的眼神看我。”   陈医生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情种:“说不定手术后那方面还会更好呢。”   盛燎:“自重,我们是能聊那种事的关系?”   他只跟他老婆聊。   晚上做了个很惊悚的梦。他那东西没了,正怀疑人生,身后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小盛子该上朝了。”   他惊醒,满脑子都是“你这个阉人还妄想爬陛下的床”。   一群俗人,根本不懂科学。   他把脑子里那些嘲笑他的小人们都骂了一顿。   裴仰用脑过度,娱乐活动又少,只能给自己找点无伤大雅的乐子。   盛燎:“……”   裴仰板着脸:“快一点。”   盛燎解了浴袍。   裴仰猫猫祟祟凑过去,做好辣眼睛的准备,倒也不是很丑,挺干净的。   盛燎闭眼:“你可以了……”   裴仰鼓起勇气戳了下。   他不看自己的,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东西,像是碰到什么罕见方程式一样。   裴仰嫌弃:“你怎么看一眼就起来了。”   盛燎深呼吸,不再让他看。   盛燎:“你最好宝宝出生后也这样。”   裴仰挑眉:“我怕你?”   盛燎:“我怕你。”   盛燎抱着他,在耳边求:“你答应我,宝宝出生让我好好来一次。”   裴仰:“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好好来?”   盛燎:“按照我的。”   裴仰点头。   盛燎重重亲了下他脑门。   进了六月份,日子一天天更快了,裴仰的觉多了起来。盛燎有时回到家,会看到窝在沙发上的懒洋洋小团子。   他舍不得打扰,半跪在沙发旁看他,刚要盖好被子,裴仰迷迷糊糊醒来。   盛燎轻声:“怎么睡在这里?”   “嗯。”   裴仰抬手,抱着他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盛燎:“累了在床上睡,我把娃娃摆到床边陪你。”   “我不怕。”   裴仰看着他,“盛燎,我有没有给你说过——”   “什么。”   盛燎坐在床边,轻声询问。   裴仰:“无论你好还是不好,幼稚还是稳重,成就大还是成就小,我都会一直……”   他声音越来越低,把自己脸藏在被子里,“懂吧。”   他还是更内敛,说不出那么甜蜜诱人的话。   盛燎愣了下,手指屈了屈。   裴仰板着脸:“我说养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   盛燎不知该说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笑着说:“谢谢小仰。”   裴仰撇嘴,慢慢道:“说什么谢,以后在家帮我带孩子。”   盛燎:“好,我很乐意。”   他们一起挑了个大摇篮,盛燎把摇篮铺得软绵绵的。稍微挨到就能陷落下去。   裴仰迫不及待过去摇了摇。   好玩!   盛燎看着他笑。   他把什么都安排得妥当,雇佣的孕期团队都自愧不如,只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哄小雇主开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雇主才是说得上话的,是雇主的雇主。   家庭医生从小看盛燎长大,不知被吓过多少次,如今也是纳了闷,难道当爹真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裴仰掰手指:“冰淇淋,火锅,烧烤,西瓜这些都是我之后要吃的,还要吃配料冒出尖的酸辣粉。”   “还要四处逛。”   “还要跟你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还要跟你打球……”   宝宝出生后事堆了一大堆。   盛燎都帮记着:“我们帅翻所有人。”   裴仰矜持:“我也不用刻意帅,正常发挥就很帅了。”   盛燎:“确实。”   裴仰拄着脸,脸上出现几分郁闷:“这次的项目是最卡的,有个点怎么都过不了。”   他撇嘴,把废稿团成一团,打辣条厂的招聘电话。   那边的人问他什么学历。   他思考了一下,还没毕业。   那边的人又问他念过高中吗?   他实话实说:“没有。”   人家不要他。   盛燎被逗乐,整理地上的那堆手稿,一团团展开。   裴仰蔫蔫的:“你整理那些干什么,都是错误的东西。”   “谁告诉你失败没有意义。”   盛燎轻吻了下被否决的失败品。   裴仰愣了一下。   当晚,脑里一直在炸烟花,一秒都不能停:“送我去研究所。”   两小时后,实验室灯火通明。   裴仰踩着椅子写突破点,手腕悬着,一秒没停,一气呵成。   身后是同样赶过来的师门三人。   裴仰腿酸,大家忙去扶他。   盛燎把人揽着抱到怀里。   他解决了最关键的,剩下的就教给大家了。   盛燎:“小脑瓜怎么这么好使。”   裴仰矜持拍拍他:“等着吧,我老师攻克这一点后不得声名远扬?还怕项目没有拨款。”   “也不用你再救急。”   裴仰戳他。   他放松下来才发现累傻了。   最后一周盛燎哪里都没去,每日都守着他,在书房办公学习,几乎寸步不离。   裴仰:“你说崽儿刚出生我俩不熟,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盛燎:“宝宝刚出生眼睛是闭着的,所以是大眼瞪眯眯眼。”   裴仰:“?”   裴仰正色道:“不许说我宝宝坏话。”   盛燎:“生出来就知道了。”   如果是奥数比赛,裴仰会非常自信,就算一群人围在旁边看,哪怕全球直播,他都可以面不改色。   但他第一次生孩子,没有经验,也不是很擅长这件事。   盛燎:“那我们不告诉爸妈,生完再说。”   裴仰点头。   盛燎:“偷偷生下孩子,惊艳所有人。”   裴仰捂嘴,眼里在乐。   盛燎:“我在旁边陪你。”   裴仰点头。   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这天北半球昼最长,人间更热闹繁盛起来。裴仰看着窗外,后花园刚开垦没多久,不算繁茂,但也有那点意思了。天气好,让人想疯跑。   他靠在盛燎怀里,鬼混之情油然而生,刷到一个表情包,猿猴在夕阳下奔跑。   他又被戳中笑点,捂着肚子,又抓他胳膊:“盛燎……”   卧室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一路畅通无阻去了医院。   那阵儿又过去,裴仰不疼了,在车里跟盛燎凤眼瞪桃花眼。   盛燎按捺住颤抖的手指:“备产包备好了。”   裴仰眼睛眨都不眨看他:“我不怕疼。”   盛燎心脏抽疼,喉间酸涩:“我疼。”   裴仰笑:“你傻。”   到了医院,又没感觉了。他摸摸鼻子,好像闹了个乌龙,找盛燎给他的巧克力,腹痛感又过来。   医护人员都在做准备工作。   裴仰换上手术服,盛燎在旁边守着他。   裴仰本来不怕。他当初知道怀孕的时候,做好了一切打算。   但是现在有点怕了。   他想起来,好像还没对盛燎说过喜欢,张口:“有句话我想跟你——”   盛燎轻遮住他口:“醒来再说。”   裴仰想心绪平和,可是看到这个人就想笑。   他的手被攥在温热的掌心,一颗心彻底安稳下来。   打了麻药,他想像过电影一样走一遍自己的人生,结果太困了,一头栽进黑甜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听到响亮的婴儿哭啼。   他意识模糊,想摸一摸孩子,下意识摸向肚子,又在麻醉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打在手背上,带来湿意。   他手指动了动,感觉到熟悉的温热,轻柔的吻落在他指尖。 第60章 酷帅裴爸爸和奶香味的盛……   裴仰眼睛一闭一睁, 宝宝就出生了,可把他牛逼坏了,要不怎么是小天才, 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窗外是盛夏, 裴仰心都被燎了起来, 鬼混之情熊熊燃烧, 还没起来就被镇压。   盛燎把床头调高了些, 方便他靠着:“刚做完手术, 伤口会疼。”   “累不累?”   裴仰摇头, 看着他。   盛燎跟他对视。   空旷的病房谁也没说话, 只有轻微消毒水的味道。   裴仰捏他的脸:“这不是讨厌鬼么?”   不知道这位肆意英挺的讨厌鬼怎么搞的, 眼底带了点淤青,生孩子的自己活力满满, 他却风尘仆仆,狼狈疲倦。   脉搏处传来轻柔触感。   盛燎垂眸,在他脉搏轻落下一个吻。   被吻过的地方都烫了起来。   裴仰不自在地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   盛燎凑过去:“我看看大帅哥。”   裴仰板起脸,脖子也扒拉出来。   盛燎看了许久, 低笑:“真好看。”   裴仰:“嗯。”   盛燎给大帅哥擦脸。   裴仰脸在湿巾上拱了拱, 闷声说:“好了。”   他习惯性摸宝宝, 腹部平的,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盛燎笑:“宝宝呢?”   裴仰嘴角很矜持:“我宝宝呢?”   婴儿床在旁边,盛燎把裹襁褓睡觉的婴儿送到他怀里。小团子依恋熟悉的气息, 无意识缩了缩。   刚出生的宝宝只有那么丁点, 又小又软靠在怀里。裴仰不敢碰,生怕弄疼。   宝宝比一般婴儿小,身躯柔软脆弱, 小心脏鲜活跳动。可能是他爸孕期时经常给他面子,脸很大,手脚却圆圆一点。   裴仰:“和想象中一样可爱。”   “嗯。”   裴仰矜持不了:“不愧是我。”   盛燎笑:“不愧是你。”   盛燎胳膊抱着他俩,鼻尖是裴仰的气息,婴儿的奶香。一大一小都在怀里,提了几个月的心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辛苦了,裴爸爸。”   小爸爸听得直乐,漂亮眼眸泛着清浅笑意。   宝宝在睡觉,裴仰跟宝宝凤眼瞪眯眯眼。   盛燎跟他一起看。   病房很安静,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把一家三口连结起来。   两个爸爸都没说话,看着刚诞生没多久的孩子,忍不住看向对方,无声地分享欣喜和感动。   盛燎:“给爸妈那边说了,老师那边也通知了。”   裴仰正想着什么时候通知,闻言点头:“好。”   盛燎:“依照大家的性子,一小时内就会赶来。”   待会儿病房有的热闹。   小婴儿要回自己的窝里。   裴仰还没看够,依依不舍。   “你没发现么?”   裴仰悄悄跟他讨论,“他的脸是很标准的圆。”   “发现了,手脚也圆。”   盛燎把他抱好。   裴仰在怀里嘀嘀咕咕:“嗅一嗅还有奶香味。”   盛燎抱紧,亲了一口,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说:“辛苦了。”   裴仰翘着尾巴,神色淡定:“不辛苦,能者多劳。”   裴仰:“你老看我干什么。”   盛燎捉着他手送到嘴边,呼吸触碰到他脉搏,闭着眼睛,嘴角轻轻弯了弯:“没什么。”   裴仰摸他的脸,鼓励说:“你的脸也是标准的圆。”   盛燎笑,看了下时间,“喝水么?”   裴仰点头。   裴仰含着吸管,小口喝水,想着自己的酷哥样子,过了会儿,欲言又止。   盛燎耳朵凑过去。   裴仰很丢脸地说:“我喝水喝多了。”   盛燎取来尿壶。   ……帅哥计划崩盘,出师不利。   盛燎看了眼时间,人要过来了。   裴仰立刻正襟危坐,一副学术小佬要针对某一问题发表正式讲话的样子。   爸妈先到,提了大堆东西。   黎若拿着花,看到病床上的人眼圈一红。   裴仰不知道该说中午好还是下午好,嘴一瓢:“夏天好。”   爸妈都说:“夏天好。”   病床上的干净少年让人心软。   师门紧赶慢赶,还是比盛燎娘家人晚来一步,带了鸡蛋和水果营养品。他们一直把盛燎娘家人视为假想敌,想着给下马威。   一进来就看到病床上悄咪咪卸了崽的乖崽,齐齐眼眶一红。   裴仰好笑。   一大堆人站在房间里,动也不动。   裴仰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们不看宝宝么?”   呆愣着的众人这才想起孩子。   盛燎带他们看崽崽。   睡梦中的小乖崽迎来了一次万众瞩目,毫不怯场地打了个小哈欠,嘴巴张得好圆,没醒。   他们安静了好半天,小声说:   “好小。”   “跟小仰像。”   “活脱脱一个小小仰。”   “好可爱。”   “就说这种白嫩小团子最可爱了。”   “真的好漂亮。”   虽然还没长开,但都说跟裴仰像。   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跟盛燎那种胖胖的比较像。   都有双下巴。   两拨人聊着宝宝,倍感亲切,一见如故想当场谈结亲的事,被盛燎赶去吃饭。   房间终于空了点。   裴仰松了口气,跟盛燎击掌。   爸妈师门这边顺利过关。   微风吹起窗帘尾巴,大片阳光漏了进来,憋了一冬天加一春天的人看傻了:“这么好。”   小猫都喜欢在阳光下打滚。   小酷猫也不例外。   裴仰天天叫嚷着出院,望眼欲穿。他遵从医嘱,大口喝粥,大口喝汤,私下里偷偷给盛燎使眼色,分他一半。   盛燎:“只帮你喝三口。”   裴仰握拳:“行,记住你了。”   盛燎心痒,亲了他一下。亲完说三口就三口。   裴仰拳头都在抖。   盛燎捉着他手,轻哄着:“到时候带你去吃火锅。”   裴仰乐:“好。”   三天后出院了,刚好是黄昏,蝉虫在热风中轰鸣,揍出盛大夏天的乐章。   裴仰握拳。   从今天开始,软绵绵的猫猫仰倒下了,酷帅的裴仰站起来了。   他一身轻,想起那个夕阳下奔跑的表情包,跃跃欲试,被拉到怀里。   遮阳伞遮在头顶。   裴仰:“我可以。”   他能模仿得一模一样。   盛燎忍笑:“但有损你酷帅的形象。”   裴仰手插兜。   那算了。   微风迎面吹过,带来被晒得发热的花香。裴仰眯起眼睛,真好,感叹:“我喜欢夏天。”   盛燎给他撑伞:“我知道。”   “因为你跟宝宝的生日都在夏天。”   说完小步溜到车里。   留下盛燎愣在原地,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医院里,护士整理着房间:“你一个专业的,怎么还不如人家新爸爸专业?”   前几天vip楼层的那位新爸爸一夜没睡,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给刚出生的小婴儿清理身上的粘液,学着抱婴儿,给婴儿冲奶粉,记下所有注意事项,在黑暗中陪着病床上的人。   “不过真帅啊。”   护士感叹。   *   回到家裴仰才发现太想家了。   熟悉的房间,乱中有序的裴氏风格,熟悉的手稿,熟悉的大床。   他扑到床上,浑身都是劲儿,没有肚子的阻挡,顺利翻了个圈。又丝滑地滚到另一边,把鞋子甩下去。   他憋狠了,完全可以来个鲤鱼打挺。还没打起来,小懒鱼又被镇压。   盛燎按着不让动,抱了会儿:“不累?”   裴仰摇头,翻身按住他,闻到什么,凑近嗅了嗅,疑惑,“你身上怎么一股奶香味?”   盛燎:“……”   裴仰用那种眼神看他:“你不会偷偷喝崽崽的奶粉吧。”   盛燎好笑,脑袋瓜在想什么,嗅他发间。   裴仰推他:“臭。”   他好几天没洗澡了。   “不臭,”盛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嗅了嗅自己宝贝,“裴仰是最香的。”   ……裴仰吓得直推变态脑袋。   盛燎身上的味道是大孝子蹭的,不好好喝奶,吐他一身,要抱着晃才肯喝。   盛燎荣升为盛爸爸,身上带着奶香味,墨香味,还有他身上腌入味的暖淡檀香。   裴仰后天期末线上考试,准备了一下,轻轻松松答题,交了卷。   盛燎考试周也到了,一边熬夜准备期末,一边踩摇篮,晃他不睡觉的崽。晚上崽崽会醒好几次,他要冲点儿奶粉抱着喂奶。   过了两天,裴仰把期末考试范围发论坛,收到视频电话。   电话那边是夏琢玉欢快的声音:“我下周考完试找你玩!一学期没见你了。”   裴仰:“好。”   刚好宝宝满月酒要请大家。   夏琢玉:“我这边墙上有道古希腊哲学题,请教一下你。”   裴仰:“问吧。”   夏琢玉:“柏拉图实在论认为,数学对象独立于——等等,你旁边有人?”   正在热牛奶的盛燎:“。”   夏琢玉敏锐:“你在跟人同居?男的女的?”   不懂裴仰说话,夏琢玉崩溃,“啊啊啊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任何人染指他冰清玉洁的男神。   男神是用来膜拜的。   盛燎送热牛奶,手入镜,一晃而过。就这么几秒,夏琢玉就确定是双男人的手!绝对是男的。   裴仰喝着牛奶:“好了,我们讲哲学吧。”   夏琢玉深受打击,听男神给他讲解数学哲学里的实在论、形式主义、概念主义等一系列主义——   空气中传来婴儿啼哭。   夏琢玉:“!!!”   夏琢玉:“什么声音?你在看电视?你为什么在看育儿节目。”   裴仰:“你先消化一下,休息好再说。”   挂了视频,夏琢玉想起那位野男人和育儿节目就崩溃,许久,给他哥打电话:“哥,你在不在a市?”   那边传来他哥的声音:“怎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夏琢玉:“你帮我看一眼谁在我男神家里!小心点,别被发现!那人看上去劲很大,是个练家子。”   “……”   “不,”夏琢玉开口,“他甚至不是人,那狗东西,不守男德,登堂入室。”   “……”   夏琢玉:“你不震惊吗?哦,我忘了你俩本来就合不来。对了,他们甚至还在观看育儿节目——”   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 第61章 人怎么能这样好看?   夏琢玉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怕自己打不过那个男的,找盛燎帮忙。毕竟他哥拳头更厉害,武力值最强。   他溜到生物基地, 他哥刚下班, 摘了手套, 手消毒, 换衣服。   夏琢玉跟在身后:“你怎么这么冷漠?”   男神都被拱了!   他觉得裴仰一定是被胁迫的。   夏琢玉:“虽然你看不惯他, 但也是一个学校的吧, 曾经也当过同桌。”   盛燎取了公文包。   夏琢玉:“我本以为你仗义正直, 没想到也是这种见死不救之人。”   盛燎从包里取湿巾, 拿出个奶瓶。   夏琢玉:“?”   盛燎:“……”   糟糕, 不小心把裴矜矜奶瓶拿出来了。   他把奶瓶塞回去,勾唇, 给裴仰拍了个图片。   裴仰看了眼手机,笑出声:[大拇指]   盛燎:[爱你]   裴仰:[?]   盛燎:[?]   小崽儿还不知道自己最心爱的蓝粉小奶瓶被他爹顺走了,只觉得今天淡黄小奶瓶里头的奶味道有点不同,不过还是乖乖喝光。   盛燎抬头,眼中笑意还没散, 看到碍眼的表弟, 收敛了点:“还有事?”   表弟用奇怪的神色看着他:“你——”   盛燎:“对, 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琢玉惊恐:“你竟然有这种特殊癖好, 拿奶瓶装水?”   盛燎:“…….”   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人?   裴仰最爱的夏天来了,穿着真丝衬衫, 月白廓形短裤, 露着雪白小腿晃来晃去,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还不能吃冰淇淋, 医生说他要坐月——   裴仰捂住他的嘴。   盛燎改口:“医生说刚刚突破元婴境界需要巩固修为。”   裴仰勉强满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新晋盛爸爸也遇到了挑战,小的往他袖口吐奶,大的要出去鬼混,盛燎笑了好半天。   裴仰面无表情滚来滚去。   盛燎抱着乖崽过来看:“这是谁啊?在这里滚来滚去。”   宝宝黑葡萄眼睛眨也不眨。   盛燎:“原来是爸爸。”   宝宝最喜欢爸爸了,攥着小拳头,发出模糊小奶音:“en!”   .……裴仰在宝宝面前最要面子,当即坐好,瞪着他,不要在宝宝面前说我坏话。   乖崽迫不及待要抱。   裴仰轻抱着软软一团,生怕磕到碰到,嗅了嗅,好奶香的大福。   他总算知道盛燎身上的奶香味是怎么来的。   被宝宝蹭的。   没办法,哄完孩子又换了件衣服。   盛燎在书房,听到敲门声,抬眼,愣了愣。   大帅哥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一截,倚靠在门口,单手抛着青杏玩。下身西裤完美勾勒腿部线条,整个人挺拔修长,对上他的视线:“嗯?”   裴仰抛起杏子又接住:“不是你给我买的?”   盛燎低头,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卡顿了一下,忘了燎字怎么写。   裴仰坐在对面:“火字旁。”   盛燎写下那个“燎”。   都是名字起得不好。   如果是“潦”就不会有这么大火气。   裴仰右手支着脸,左手拿着杏果送到嘴边,牙齿咬下去,酸味充斥口腔,眉头皱起。   他看盛燎拿钢笔签名,字体劲逸潇洒,笔锋又凌厉,签的名字尤其好看。   裴仰:“我名字不好写。”   笔画结构问题,不关自己事。   盛燎在他手边的纸上写了“裴仰”二字,清新俊逸,跟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清正,右下角勾了颗心。   裴仰拿过那张纸,一本正经折好:“我要对着练字。”   他领口没系严实,松垮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小截白得晃眼的精致锁骨。挽着的袖口处腕骨凸出,放在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诱。   裴仰看他一直盯自己:“看什么?”   盛燎喉结动了动。   他只是没想到,人怎么能这样好看?   裴仰吃完青杏,擦干净手,又去玩他崽,蹲着轻晃摇篮。   午后的太阳在地面留下光斑,旁边却是安静美好的皎洁月光,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盛燎看得移不开眼。   直到裴仰轻哼了两句摇篮曲。   裴矜矜哭了起来。   裴仰:“?”   裴仰唱得更认真了,一板一眼的,甚至波浪号都能表达出来。每个调子都是精心计算过的,很符合乐理方面的数学美学。   盛燎忍笑,抱起宝宝轻拍后背,哄着。   果然,上帝开了一扇巨大的门,就会关掉一扇扇窗。   裴仰现在是假期,闲适得很,不用打工,不用去研究所,不用准备比赛,每天整理完一点资料就懒懒散散的,拿着铲子去花园。   傍晚起了凉风,干净少年提着小桶,挨个检查树木。路过的人不由多看了两眼,脱去冬装的小雇主帅气俊秀,浑身带着清凉又淡的气息。   大家跟他打招呼:“裴先生。”   裴仰眨眼从“小仰”变成了“裴先生”,成了超大人,刚才还在玩土,愧不敢当,“叫我小仰就可以。”   “小仰先生。”   裴仰挺了挺背:“园丁先生,园丁女士。”   大家给了他一竹屉蒸红枣让他拿着吃。   路上偶遇了家庭医生。许医生也说:“小仰先生。”   裴仰:“医生好。”   医生:“你现在不能太累,天热容易中暑,我待会儿列个注意事项,打印出来发给大家。”   裴仰试着问:“那种一米八六很聪明的人也需要坐月子么?”   医生:“张飞来了都得坐月子。”   “哦。”   他的火锅冰淇淋都泡汤了,回去后就盯着盛燎。   盛燎算了算时间:“入伏就可以吃了。”   也可以。   裴仰又被哄好了,请他吃抱回来的那屉蒸红枣。   平日里盛燎在家时,会自己带宝宝,忙起来孩子会交给月子团队,晚上摇篮送回卧室,宝宝回到爸爸身边。   裴仰蹲在摇篮边,露出来的后脖颈雪白,衣带松系着,勾勒出极细腰肢。   他每次一看宝宝就停不下来。   常常盛燎一个没看住,就冲过来看他崽。   盛燎跟他一起看,慢慢的,视线移到旁边。   裴仰认真说:“宝宝跟你长得好像。”   盛燎笑出声,视线仍在他脸上:“哪里像?”   裴仰:“下巴。”   说着扭头,认真扒拉盛燎下巴,试图挤成双下巴。   盛燎将他打横抱起,去床上睡觉。   没有孕肚的阻隔,两人现在是面对面抱着对方的睡姿。裴仰缩在他怀里,盛燎环着这具清瘦身体,嗅到了清凉薄荷味。   裴仰还是不太习惯,手去摸腹部,盛燎也去摸,两人手交叠在一起,摸了个空,同时笑。   盛燎轻轻摩挲他手指,又贴着腹部摸了摸,习惯已经养成了,改过来可能需要些时间。   裴仰绷紧。   盛燎:“嗯?”   裴仰:“摸到了什么。”   盛燎:“腹肌。”   裴仰矜持:“是的。”   “怎么这么快就有了。”   “基因。”   就说见过世面吧,练腹肌也需要基因。   盛燎数着平坦肚皮上那层嫩肉:“六块。可以,刚好。”   裴仰要强:“重数。”   盛燎数了半天,“十六块。”   裴仰被逗乐,笑起来泄了气,“腹肌”没了,只有这段时间胡吃海喝养出来的软肉。盛燎喜欢死了,轻揉了下肚皮,嘴唇几乎贴着裴仰脸颊:“可爱。”   裴仰被揉得痒。   空调没开太低,他出了半身汗,推盛燎:“热。”   盛燎:“嫌我热了?以前要我暖被窝的时候怎么不说。”   裴仰推他:“自重。”   “谁要在你面前自重。”   盛燎鼻梁蹭他脸颊,“好香,喝牛奶了?”   裴仰手抵着他高挺的鼻梁推开,掌心又被抵着,发麻的酥痒感袭来,揪他鼻子,“总有一天要把你鼻子削掉。”   盛燎又去蹭他鼻梁。   清心寡|欲正直的大好人心底生出了些酥麻。   盛燎将他搂紧了些,想起白天他提着桶跑来跑去的模样:“小花匠。”   裴仰:“我在开垦荒原。”   后花园实在太凉快了,风大,风景好。   “嗯。”   盛燎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裴仰感觉起得快,消得也快,睡着了,腿还搭在盛燎腿上。他迷迷糊糊地想,宝宝可真乖,晚上也不闹腾。   .……一般觉得这么省心就是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凌晨,摇篮传来窸窣动静。   裴矜矜又醒了。   盛燎现在睡眠浅,在他哭之前快速把崽儿抱着转移到婴儿房,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熟练地倒奶粉,冲奶,喂宝宝。   裴矜矜的摇篮下方有个脚摇,他不时踩两下,踩缝纫机一样晃着孩子,手边是一堆要处理的东西和下学期的课程。   等哄睡着,他还能再眯会儿,但睡不着,把孩子转移回卧室,在沉睡的裴仰额上亲一口,去书房干活。 第62章 宝宝怎么跟男神长得这么……   没几天时间, 雪白团子长开了,脸颊小奶膘软嫩,圆圆胖胖的。眼型偏长, 瞳仁黑亮滚圆, 双眼皮明显。   虽然鼻子很小一点, 但能看出是高鼻梁。   白嫩藕臂一截一截, 带着奶香。小圆手很明显五个窝, 嫩手指在空气中一抓, 蹬着滚圆的腿。   每次哭起来, 双下巴缝蓄满泪水。   师门三人经常溜过来看崽, 每次带一大堆东西, 看到摇篮里的宝宝,浮夸得不行, 齐声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宝宝瞪大眼睛:“en!”   他有强烈的跟人沟通的欲望,看到生人就嘟囔出小奶音。   三人被萌出一脸血:“宝宝……”   周教授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被抓了下头发,头发太少,没抓住。   师兄立刻把脑袋送过去。   裴矜矜抓住, 又松开, 去抓漂亮姐姐手指, 挪了挪身体, 要抱。   师姐把孩子接过来,心颤:“哇, 宝宝好可爱。”   过了会儿, 孩子又转到师兄怀里。   他们趴在摇篮边半个小时了,掐着嗓子跟宝宝说话,裴仰拿着手稿, 无语地看他们。   许久,裴矜矜要睡觉了,三人才收敛了点,依依不舍地离开摇篮,衣服上都是被蹭到的奶香味。   四人在书房讨论研究课题。   老师说:“这次说真的,所长都得给你磕一个。”   裴仰:“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老师:“准备演讲稿吧,到时候咱们几个巡回演讲。”   师姐和师兄:“哈哈。”   老师唠叨:“小仰,你现在不能出去,不要吹空调太久。”   师姐说:“我们送来的那个阿胶膏补血效果特别好,让他们给你煮着吃。”   师兄说:“那个野山参是我妈托熟人买的!”   当然月子团队肯定比他们三个业余的强。   裴仰心头发热,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几天后还要来,互相交流吸崽心得:“就说这种小宝宝最可爱了吧。”   “就是。”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奶包,难以理解。”   “宝宝以后就跟着我们,搞数学!”   ……   夏琢玉急得原地打转,约裴仰出来打球。看到久违的男神,眼里一亮,差点被帅晕过去。   上一次见他还是冬天,可能是羽绒服脱掉了,修长挺拔的男神又回来了。   夏琢玉:“一起打球!”   裴仰:“现在不能打球。”   夏琢玉:“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能打球?我哥也是,说自己不能打球。”   盛燎答应了跟裴仰打球,就不先自己享受了,他可不想可怜宝贝对着栏杆望眼欲穿,从商店里买了瓶水出来。   裴仰看到他,板起脸:“你怎么也在?”   盛燎反问:“我怎么不能在。”   “热不热。”   盛燎买了把竹扇,摇扇,给他扇风。   他俩看着对方。   这边人多,不能拥抱不能牵手,视线却不想离开对方。   这个距离不是打架就是接吻,夏琢玉大老远看到,冲过去,挡在他俩中间,警告地看了他哥一眼,护住男神。   “……”   裴仰心情不错地背着手走路。   表弟拍马屁:“小仰你好像更高了点?”   裴仰之前只比他高五厘米的样子,现在好像更高了点,不夸张地说,在阳光下渡了层滤镜,整个人都散发着圣光。   盛燎看过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趣。   表弟虽然怵他,但还是挺直背,为男神保驾护航。   表弟:“这些天怎么不见你,论坛说你上学期没上课。”   裴仰:“在养胎。”   表弟不管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冷笑话都想笑,捂着肚子:“哈哈哈!”   裴仰捉住盛燎的手。   盛燎愣了愣。   “?”   夏琢玉也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打算掰手腕吗?”   裴仰没有松开。他肤色冷白,盛燎被晒得黑了些,手指轻勾,竟然有种小情侣牵手的错觉。   夏琢玉尴尬地挠脑袋:“倒也不用捉得这么久,跟情侣一样,怪肉麻的……”   他说着盯着盛燎的手,想起那天入镜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   盛燎:“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   裴仰不甘示弱:“叫哥夫就好。”   夏琢玉还在持续卡壳,结合中文语境里这两个词的意义,大脑飞速运转,有两种可能:   1、他俩在谈恋爱。   2、他俩在谈恋爱。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盛燎训弟弟:“以后不要大晚上给人打电话,有没有边界感?”   裴仰:“盛燎。”   盛燎态度温和了点:“私下再跟你友好沟通。”   夏琢玉:“……”   什么情况?   真在一起了?   上上一次见面还互相瞪着对方呢。   这个世界怎么颠成这样了。   难道男神喜欢盛燎用奶瓶喝水?   夏琢玉冒死进谏:“你知道他用奶瓶喝水么?”   裴仰:“你又把裴矜矜奶瓶偷走了?”   盛燎冤枉:“什么叫偷,是无意间拿走,跟你报备过,你看聊天记录。”   裴矜矜又是谁?   夏琢玉大脑cpu高速运转,要疯了。   想开点,可能是只小猫。   裴仰邀请:“要不要来家里看宝宝?”   夏琢玉:“小猫崽?”   裴仰:“也算。”   夏琢玉:“可以啊,你家什么时候养猫了?”   当然不能空手去,既然是小猫崽,婴儿车用不上,奶粉送不上,浅包了一个红包,挺着腰就过去了。   他纳闷小仰现在怎么住这种华而不实的房子,转念一想,应该和他哥那种铺张浪费的人有关,看了眼他哥,结果看到两人勾着手。   夏琢玉恨不得自戳双目,半眯眼,就当自己瞎了,什么没看到。   直到嗅到奶香味,看到客厅摇篮里白白嫩嫩的婴儿。   他睁大眼睛,揉了揉眼睛。   真瞎了?!   他瞪着孩子。   崽儿也瞪着他,认真含着奶嘴嗦,白嫩脸颊的软肉都要流下来。   夏琢玉:“卧槽!”   他一秒钟也忍不了,疯狂冲过去,“这也太可爱了吧!”   管家立刻拉住他,怕他吓到孩子。   夏琢玉:“三秒钟我要这个孩子的所有资料。”   管家难为情地看着裴仰。   他们家的人就是比较疯一点。   宝宝抬手要抱。   夏琢玉指了指自己,像是中了大奖,不敢相信:“我吗?”   他搓了搓手,还没抱过孩子。   盛燎把孩子熟练地抱起来,纸巾擦干净脸上的口水。   裴矜矜光秃秃的牙根认真嗦着奶嘴,吃得很香:“en!”   夏琢玉看着他俩互动,恍然大悟。   难怪他身上有奶香味,难怪包里会有奶瓶,原来是在养小孩,逻辑通了。   他好奇孩子是怎么来的,越看越眼熟,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怎么也想不起来亲近感从何而来。   直到裴仰拿水果给他,小宝宝看到爸爸疯狂蹬腿,抬手要抱。   裴仰笑着接过,把小衣服往下拉了拉,遮好肚皮。   夏琢玉脑里灵光一闪,终于知道那种亲近感从何而来了。   可不就是缩小版的Q版男神吗!   虽然更呆点。   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他大脑cpu又开始疯狂运转,又惊讶地发现宝宝某个角度有点像他哥,整个人眼前一黑。   他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他俩在一起”更让人震惊的事,没想到还是低估这个世界了。   不是——   怎么会?   夏琢玉:“这这……”   裴仰点头:“我的孩子。”   夏琢玉:“我草!”   夏琢玉:“还有你不会的吗?”   裴仰:“?”   不该先质疑一下?   夏琢玉盯着小崽儿:“真的好可爱。”   宝宝瞪圆眼睛,伸手给他托下巴。   表弟又被可爱到,把那点儿浅薄的生物知识抛到脑后,掐着声音:“宝宝~”   裴矜矜:“un!”   夏琢玉:“让哥哥抱抱~”   他哥嫌他身上有细菌,不让抱。他伤心地跑去洗手,冲过来抱孩子,晃来晃去玩,天黑了还不肯回家,被他哥无情撵走。   夏琢玉抱着门不肯走:“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带孩子吧,求你们了,暑假我有的是时间。”   盛燎喊保安把他拖走。   裴仰长松了口气,躺倒在沙发上。   生孩子简单,处理后续事情难,一个个的,好让人头疼。   盛燎躺在另一边,他俩好笑地看对方。   转眼入伏,裴矜矜满月了。   酒吧小老板给裴仰发消息:[小仰这学期还过来吗?说好请我喝满月酒呢]   裴仰:[刚好要请你]   林语:[那我不得准备大红包?]   林语正开着玩笑,出了门,黑色加长款豪车在门口等他:“林先生。”   他一路都在震惊。   在他这里打工的清贫小仰究竟是什么来头?   直到豪车停在庄园别墅,这个地段寸土寸金,踩在地面像是踩金子。   这哪是普通人能住起的?   他身边……竟卧虎藏龙。   他想起裴仰的炒股能力和决断力,根本不是普通家庭能教育出来的,一拍大腿,悟了。   高挺修长的俊秀少年在前面等他。   林语很久没见他了,都是在网上跟他聊:“小仰!”   他最近又春风得意,跟裴仰唠嗑:“我赚翻了,你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林语:“小仰还记得之前推的盛氏科技的生物修复板块吗?”   这支新兴股当时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颓势。今年年初飞速崛起,也是让他赶上了这阵东风。   他经常关注这方面的最新动态,所有内情一清二楚:“还记得我金小腿么?现在是我抱不起的金小腿了。”   盛氏集团以一己之力推动行业规范的标准和制定,将核心微生物修复技术从实验室推向工程化运用,前不久刚代表国内企业在国际上发表联合声明。   他点开视频让裴仰看。   视频里的人西装革履,气场凌厉。眸里坚定,在万众瞩目下做着全英文演讲。闪光灯在周围快速闪起,会场全是扛装备的记者。   裴仰恍了下神。   不知他是那个张扬桀骜的少年,还是熟练抱着裴矜矜喂奶的人。   夏琢玉感慨:“我对大少爷的魄力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能看上我那个小酒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做什么都不稀奇。   裴仰:“走吧,带你去看孩子。”   盛燎正抱着裴矜矜打扮,看到来人,打了个招呼。   小老板目瞪口呆。   盛燎:“不认识我了?”   小老板很快就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怎么可能?现在不认识谁都不能不认识你。”   他全程惊讶,看看裴仰,再看看跟裴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爱婴儿,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生物知识又把大胆的想法摁回去。   不过小宝宝也太可爱了吧!   他被萌得毫无理智,说是树上长出来的都信,蹲在摇篮边看。   裴矜矜今天穿的枣红狮子薄款和尚服,衣襟上的青狮威风凛凛,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含糊不清的奶音,沟通欲强烈,看到谁都想唠两句。   林语心都化了,给大侄子塞了个红包。   盛燎送他回去:“谢谢对小仰的照顾。”   林语说起来挺汗颜:“我这算什么照顾,都是他照顾我这个老板。”   他之前还搞不清楚一些事情,如今猜到点什么,满心卧槽。   现在的小孩太会了。   满月宴上,爸妈老师他们攀比起来了,给小宝贝送了一堆金镯子金项圈。裴矜矜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金蛋。   裴仰帮着收好,放在婴儿房柜里,又打开一看,被金灿灿晃了下眼。   谁不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他心情很好地回房,可算是半公开了,剩下等裴矜矜长大再慢慢说。   他伸了个懒腰,打开衣柜换衣服,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愣。   金镯子金项圈堆了半柜子,衣架挂钩都金灿灿的。   有人从后面圈住他,“喜欢么?给你的。”   “你也是我的小金蛋。” 第63章 盛公公。   衣柜里全是浮夸的金镯子, 小金锁,一般都是长辈们给小孩子的美好祝愿,希望宝贝健康长大。   某个笨蛋, 就这么占他便宜。   他半天没说出话。   盛燎:“祝裴仰宝贝健康快乐。”   裴仰:“你占我便宜。”   盛燎让他转过来, 笑着看他。   裴仰:“你怎么总搞这些?”   盛燎被问住了:“不知道。”   他想了半天, 可能是本能吧。   本能想这样待他。   别人有的, 裴仰也要有。   哪怕裴仰只是多看一眼金灿灿, 他就可以拥有同款甚至更多。   裴仰凶着说:“把好好的衣柜弄成这样。”   盛燎:“那你自己收拾。”   裴仰把那一件件小金锁小金链取出来, 蹲在金银珠宝间, 尊贵又可爱。半晌, 抬眼:“跟着一起收拾。”   盛燎跟他一起收拾, 东西太多,收了半箱。裴仰拿着金衣架, 不知该说什么。   盛燎:“你啃一口。”   裴仰牙齿咬了下。   盛燎差点被可爱死。   裴仰:“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   剧中角色得到金子或银子,先会用牙齿咬一下,然后一看牙印,欣喜若狂。   他也看了眼,有牙印。   整个人像只面无表情叼金子的小龙。   盛燎都想每天送点金银珠宝让他咬。   裴仰把那箱东西收好, 整理衣柜, “以后不许这样了。”   盛燎嘴上应着好, 心想下次还这样。   有些东西虽然晚了点, 但一定要给他。   裴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傻子。   入伏后酷暑,几个人感慨天气真热, 路过树下草坪时, 有人眼尖:“猫。”   另一个人定睛一看:“嘘,是小雇主。”   这个天气,聪明小猫都喜欢窝在树荫下午休。   裴仰给自己找了个最凉快的地方。微风阵阵, 睡得好香,被围观了好几波浑然不觉。   盛燎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人缩在树荫午休的画面,也不知道怎么精准找到这么好的地方,风吹过,炎热夏季有了凉意。   他蹲在旁边,拍了张照,又看了会儿,没舍得打扰。   裴仰肩膀有很轻微的起伏,呼吸轻缓,睫毛浓长,在下眼睑打下阴影。   几捋微光从树叶缝隙漏出来,盛燎抬手遮住,另一只手挥了挥,在没风时带去些凉意。   睡着的人嘴巴扁了扁。   裴矜矜饿了也是这样,嘴巴吧唧,跟他爸一模一样。   盛燎看了眼时间,再睡晚上该睡不着,拿草挠了下他鼻尖。   裴仰脸往下缩了缩。   他再挠,那张脸又往下缩了一点点。   又挠下巴。   下巴也藏进去了。   裴仰被扰了睡眠,迷糊醒来,看到某个坏东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抬手敲他脑袋。   他刚睡醒四肢无力,起了好半天都没起来,索性躺平。   盛燎拿手机拍他。   裴仰侧头,懒得理。   盛燎:“待会儿把裴矜矜抱过来看他爸爸在做什么。”   裴仰抬手。   盛燎抱他,刚碰到胳膊,就被人拽着压倒在草坪上。裴仰撑着他胸膛借力站起来,快速往前跑。   午后树荫还有他留下的酸甜味,盛燎根据这点跟他有关的痕迹,推测着他上午做了什么。   一定拿铁锹松了土,还喝了水蜜桃果汁。   裴矜矜觉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开始喜欢吃手。话还是很多,一嘟囔都停不下来,   裴仰一个字都不懂。   但盛燎能听懂,可以跟宝宝无障碍交流。   宝宝瞪圆眼睛:“un!ah……”   盛燎给他换小衣服,轻轻摆弄崽儿稚嫩的手:“你热啊?待会儿给你扇风。”   裴矜矜又嘟嘟囔囔。   盛燎把宝宝抱起来展示了圈:“这个老头衫不好看么?看着整个人都很成熟帅气。”   宝宝:“eh!”   盛燎:“走喽,喝奶粉。”   裴仰看得叹为观止。   不是很理解这两人是怎么沟通上的。   婴语看着很简单,裴仰也试图跟崽儿沟通。   宝宝:“eh,uh!”   裴仰挠挠软乎乎的双下巴:“什么意思,你饿了?”   可是刚吃过饭。   他摸了摸宝宝后脖颈,温热干燥,不冷不热:“裴矜矜,你别晃,跟你讲纳维斯托克斯方程。”   裴矜矜瞪大眼睛看他。   裴仰意外:“你对这个感兴趣?”   裴矜矜吧唧了两下嘴。   裴仰:“你知道什么是动态曲面嵌入问题吗?比如说。”   他捉着宝宝胖胖的手,“这是一个完美的流形曲面,我帮你把手塞进衣服的过程——”   裴矜矜张大嘴巴,嗦了口香喷喷的流形曲面,又送给爸爸吃。裴仰不吃,他只能很遗憾地自己吃,翘着脚丫。   裴仰在科普,裴矜东晃西晃,直到听到奶粉罐罐声,整只崽崽都精神起来,疯狂蹬腿。   他对迷人的公式定理不感兴趣,只想喝他的奶,大口吮吸,陷入人类幼崽对奶粉的疯狂迷恋中,生怕错过每一口。   裴仰:“……”   哦。   裴矜现在两个月大,晚上不睡觉,要人晃摇篮。起初是盛燎一个人踩缝纫机,几天后裴仰感觉不对劲,半夜醒来身边没人,摇篮也是空的,出去看了看。   书房灯火通明,父子俩在通宵。   裴仰:“……”   盛燎写着东西,脚不时悠闲踩一下摇篮脚摇。   裴矜矜悠闲吃着手,脸上全是口水。   裴仰:“怎么都不睡觉?”   盛燎:“你崽儿不睡,要人陪。”   月子团队的人一碰就闹,要爸爸晃。   裴矜矜晚上真的很能熬。   但他忘了,世界上最能熬夜的团体是,大学生。   而他两个爹,正是放暑假的大学生。一个原本就精力充沛,一个憋了好几个月。   晚上十一点,裴矜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毫无困意。   两个爸爸一人拿了杯奶茶,蹲在摇篮边看他。   熬婴。   几双眼睛互相盯着,毫无困意。许久,两个月的人类幼崽终究不是两爹的对手,再也撑不住,呼呼大睡。   两个小爸爸碰了下奶茶瓶庆祝,大功告成。两人深夜靠在一起,裴仰顺便抽查盛燎数学公式。   盛燎:“?”   晚上盛燎闭着眼睛帮裴仰涂疤痕膏,指腹触碰小腹处的浅印,恢复得好。   裴仰警惕地盯他。   盛燎放下他睡衣,一本正经:“盯我干什么?”   怕你乱亲。   变态。   盛燎:“明天偷偷溜出去玩。”   裴仰眼里一亮:“还是你仗义。”   盛燎带他去公园散步,一人手里拿了个甜筒,像是放学约会的小情侣。   道路两边都是茂密梧桐,小道阴凉,耳边是不住作响的蝉鸣,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裴仰咬了口甜筒,抬眼望去,世界郁郁葱葱,蒙着油画般的墨绿色调。   他慢慢晃着,吃完甜筒,手上留了点奶渍。盛燎拿湿巾帮他擦干净手,又去擦他嘴角。   浅色嘴唇被冰得发红,盛燎手指动了动,没用湿巾,低头,吻了下他冰凉的唇。   裴仰睫毛晃动,尝到了他唇间草莓冰淇淋的味道。盛燎触碰了下便分开,勾着他的手,在敞风的绿茵小道走了会儿。   下午在海洋馆看了两小时鱼。到处都是带孩子的家长和暑期夏令营,他俩一个馆一个馆晃,裴仰看得很认真,每种鱼都很喜欢:“盛燎,它会发光。”   “盛燎,它藏在水草里。”   “盛燎,它嘴巴一张一合,像我们宝宝。”   盛燎戳了下他。   裴仰毫不设防地回头,对上生态缸里的大水蛇,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他胳膊。   盛燎忍笑。   裴仰狠狠敲他脑袋。   怎么这么坏?   他又去水草里找小螃蟹,生态缸模拟得非常好,沙白水清,指着石头下藏着的螃蟹让盛燎看。   盛燎:“回去写八百字。”   裴仰:“啊?”   盛燎买了小鱼挂件和冰箱贴,又买了周边抱枕,放在裴仰脸边比对了一下:“这里每个小朋友都要回去写作文。”   “我又不是小朋友。”   裴仰慢慢说,“不写鱼,给你写八百字情书可以么?”   盛燎想亲他,开了个海豚帽盲盒戴他脑袋上,看了会儿。   裴仰跑去照镜子。   盛燎:“好看么?”   裴仰眸里晃了晃:“很好看。”   每逛一个馆都有盖章的地方,没一会儿,裴仰胳膊和本本上都盖满了章,旁边的小孩们都只集了一点点,羡慕地看他。   而且他的帽子还是盲盒隐藏款。   两人又去文创馆买了空调毯和鲨鱼宝宝帽,还有一堆小摆件,满载而归。   回到家,裴仰洗了手,冲过去看他的奶香宝宝,蹲在摇篮边:“在家乖不乖?”   小崽儿一被逗就乐:“uh!”   盛燎正在贴冰箱贴,神仙鱼红锦鲤都贴在冰箱上。裴仰抱着宝宝过去:“看爸爸贴冰箱贴。”   宝宝瞪大眼睛。   裴仰:“好看。”   盛燎被父子俩哄得嘴角翘起,贴完冰箱贴,开了瓶常温矿泉水,一手抱过孩子,一边把水递给他。   裴仰喝了口水,脑袋凑近逗裴矜矜,在裴矜矜四处找他时,偷偷亲了下盛燎的脸。   他玩够了,跑去书房工作。   盛燎在原地愣了许久,嘴角压不下去:“看到了吗?他刚才亲我。”   过了两天,陈医生过来给崽崽做检查,裴矜矜很配合,一点儿都不闹腾,任由人类幼崽质检师摆弄。   陈医生拿小听诊器触碰心口。   宝宝张大嘴巴。   又让宝宝趴着,摸摸他的背。   宝宝瞪大眼睛,努力攥着小肉拳头。   连医生都说,怎么会有宝宝做检查这么乖,俯卧抬头,抓握反应都非常好。   裴矜矜更乖了,还能再来一轮。   结束后,陈医生打了个响指:“真健康,质检合格。”   裴仰轻抱起宝宝。   陈医生收拾了医药箱:“对了,你知道盛燎之前做了个小手术吗?”   裴仰不解:“什么。”   “他没告诉你?”   陈医生简单给他说了一下。   裴仰愣了愣。   盛燎今天待在公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老婆,抱着吸。   裴仰板着脸:“站好。”   盛燎不愿意站好,就喜欢没骨头一样贴会儿他:“怎么了?”   “是不是裴矜矜不听话。”   一整天都在乖乖喝奶被亲爹拉出来挡枪的裴矜矜:“?”   裴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盛燎瞒着他的事有些多,一时不知道是哪件。   裴仰看着他。   盛燎老实站好:“提醒一下。”   裴仰:“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他那东西不重要,反正还有自己的。   晚上,盛燎洗完澡出来。   裴仰看了一眼:“咳。”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人刚洗完澡,头发半湿,眉目更加深邃,深空灰睡袍低调内敛,领口随着擦头发的动作微敞开,隐约露出充满力量感的弧线。   裴仰轻咳一声,看天花板,又拿手扇风,整个人特别忙。下意识寻找他崽儿缓解气氛,摇篮里是空的。   裴仰:“宝宝呢?”   盛燎:“送走了,今晚就我们两个。”   裴仰镇定:“哦。”   盛燎睡在床边沿,侧躺着,裴仰默默往后退,旁边那具身体又往他这边挪了挪,他继续往后,被捞到怀里抱着,鼻尖蹭到了紧实的触感。   他鼻尖半天才移开,板着脸:“你,居心叵测。”   盛燎笑。   裴仰:“盛公公。”   盛燎笑不出来了。   裴仰认真问:“听说你把自己割了?”   盛燎:“……”   “你真没了?”   裴仰不敢相信,“是不是再也起不来了?”   他压着嘴角,仗义地拍拍盛燎肩膀,“如果你真不行了,就我来。”   盛燎:“我现在就行,要不要试试?”   裴仰板着脸:“你这公公语气还挺大!”   话音刚落就说不出话了,大腿上的触觉让他不好轻举妄动。   盛燎捉过他的手。   裴仰忙缩手:“我不摸。”   还是被迫碰了一下,指尖很烫。   盛燎在他耳边说:“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么?让我尽兴一次。”   裴仰强忍着脸烫:“你这公公今时不同往日了还这么狂妄。”   盛燎压着声音,气息被撩得沾了哑意:“裴仰?”   裴仰已经很久没被连名带姓叫过了,突然被这么一叫,有种羞耻感,“怎么跟我说话呢。”   盛燎亲亲他耳尖,“养段时间再吃。”   他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摩挲被养得很好的人。   不就是忍?   他最擅长忍。   裴仰脸埋着:“你是什么时候割的?”   “……,”盛燎没有纠正某些刺耳的措辞,“今年五月。”   裴仰算了算:“已经两个月,应该恢复好了,有没有有心无力?”   盛燎:“你等着。”   裴仰捏他鼻子:“怎么跟我说话呢。”   盛燎心痒,凑近亲了一下。   裴仰小声问:“疼不疼?”   盛燎笑:“不疼,十五分钟就好。”   裴仰:“哦。”   傻子。   裴仰拍拍他:“你这公公还挺坚强。”   “……” 第64章 吸裴仰会上瘾。   爸妈这两天在这边待着, 生怕裴仰身体落下毛病,他俩年纪都不大,算是这个圈子里第一对当爷爷奶奶的。   原本盛燎最不可能结婚, 没想到孩子先有了。   裴仰拿小铁锹给花松土。爸爸在剥毛豆, 妈妈撑着袋子装毛豆皮, 跟他扯家常。   当年怀盛燎那会儿, 她抑郁了一段时间。   裴仰没想到黎若这么洒脱有个性的女性也会产后抑郁, 难过:“妈妈辛苦了。”   黎若:“哎。”   她看了眼盛总, 喊我呢!   盛午很矜持, 威严。   裴仰:“爸妈都辛苦了。”   他俩同时:“哎。”   妈妈说:“你更辛苦, 你看你——”   本想说瘦成什么样了, 注意到脸颊边的嫩肉,轻咳一声, “毛豆,给你。”   裴仰:“……”   盛燎一回家,裴仰就找他算账,每晚哄骗说自己最好看,简直居心叵测。   裴仰居高临下坐在他腹部, 没有圆鼓鼓的肚皮阻隔, 察觉到了一点点暧昧。   以前跟他打架也会这样按住他, 没觉得什么。   但孕期那会儿, 这个姿势最方便安全,所以……这个代表着“压制”的姿势含义变了, 多了旖旎和私欲。   他俩很久没做了, 最多只是亲昵玩闹。   宝宝出生后,孕期激素带来的那种无时无刻的湿热难耐消失,裴仰心头轻松又敞亮。   如今坐在硬邦邦的腹肌上, 那种羞耻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快速滚下去,质问:“谁让你每天都说胡话。”   盛燎:“我说什么胡话了。”   裴仰:“你说我最香,还说我好看。”   盛燎笑:“本来就是最香最好看的。”   他最喜欢吸裴仰了。   吸裴仰会上瘾。   这个人皮肤透亮泛光,唇色淡粉,眸色也浅,像是夏日里融化了的冰山,清凉通透,不见冰碴。   裴仰推他脑袋。   怎么又开始了。   盛燎止住,轻吻了下他发丝:“晚安。”   裴仰按捺住莫名的心跳,“晚安,盛公公。”   盛燎被撩了一身火。   裴仰现在最喜欢的是后花园,穿堂风吹过,凉风习习,无比惬意。   盛燎给他绑了几个吊床,方便他随地大小躺。   自从知道盛燎成了公公,裴仰更加有恃无恐,躺在吊床上晃腿,脚背蹭了下盛燎的腿。   盛燎:“……”   盛燎:“可以,我记住了。”   裴仰:“哈,哈。”   真的没见过这么坏的小猫。   盛燎这段时间照顾孩子,事情多,从没往这边想。如今被撩了一下,起了火,半天没消下去。   他想揉捏一番,又舍不得,轻轻给他摇吊床,看着小懒猫的嘚瑟样:“你几岁了?裴矜矜两个月要人晃。”   裴仰理直气壮:“二十。”   盛燎笑:“你都二十了?”   裴仰:“是的,成年人了。”   盛燎继续给他轻晃。   三伏天暑气蒸腾,裴仰在家穿的真丝薄衬衣,月球灰廓形短裤,蜷腿坐在地毯上时,裤腿上移,露出冰雕般的膝盖骨。   他在跟宝宝玩,孕期买的那些衣服派上了用场,一天换两三套,眼睛一眨就是崭新的宝宝。   宝宝含着奶嘴。   裴仰在吃水蜜桃,剥了皮,汁水在指尖留下痕迹,拿湿巾擦了擦手指,抬头,“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盛燎过来把摇篮换了个方向。   裴仰:“好好的为什么——唔。”   盛燎突然强势地吻他,攫取口腔的甜味和舌尖的冷意,他像是什么都尝到了,又什么都没尝到,在这酷暑里燥热难当,煎熬痛苦。   小乖崽突然被换了方向,咬着奶嘴看窗外,脚丫晃了下,过了会儿,才被换回方向,看到爸爸,瞪大眼睛:“uh!”   裴仰脸颊发烫,唇间还是亮晶晶的,眼尾沾着红意,低头装作看书。   盛燎把孩子抱过来:“走了,给裴矜矜换衣服去。”   裴矜矜攥拳,脸上的奶膘都在抖。   他最喜欢换衣服了,打扮香香的。   两天后下了场雨,酷暑被烧灭了些,蝉鸣都小了。外头带着雨后泥土的香气,裴仰抱着葡萄味饮料看窗外。   盛燎:“要不要出去玩。”   裴仰暂时不跟他计较那天亲嘴的事:“要。”   他们勾着手在巷子里走路。   裴仰拿了瓶葡萄味果汁,微风吹过浅蓝衬衫衣摆,站在路边就是干净俊秀的少年。   他插着吸管喝两口,很少来这种小巷子,但盛燎喜欢四处浪,知道的地方多。   这是盛燎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有趣又安静。   裴仰勾着他手:“我也想把我的事都说给你听。”   盛燎好笑:“你的事还有我不知道的?”   当然有。   裴仰抬手:“这个手串你知道吧?那晚我留在你那里,其实是我的幸运手串。”   盛燎听着他讲话,手指划过他被修短的额发。   裴仰轻咳一声:“其实我有些时候运气挺好的。”   盛燎:“上天喜欢你。”   裴仰眼里带了笑意:“可能吧。”   两人漫无目的四处乱走,看到什么店都想进去晃一晃,卖玩具的,卖床单的,有个店是卖绸布的,展品是红被子,背面绣着金边红牡丹,很讨人喜欢。   裴仰连续说了两声:“好看。”   老板过来介绍:“这是喜被,新人用的。”   又看了看他俩,年纪都小,不是很确定,“是有人要结婚?”   裴仰忙说:“没,就看看。”   老板琢磨着自己这个店铺年轻人都不喜欢,难道时尚是个轮回,又转回来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他引为知己:“这个是苏绣,大师专门绣的,是非遗,你看这独特针法……结婚就应该盖这么喜庆的东西。我祖上就在做了。”   裴仰不懂针法,说:“喜庆。”   老板很同意,“就是,喜庆。”   裴仰喜欢喜庆,多好看。   红绸被子软绵绵的,富贵又热闹,很想在上头滚一圈。   老板说:“一般人想要还没有呢,要提前预定,费时费力,也难怪年轻人都不喜欢。”   老板越聊越起劲,还想留他俩吃饭。   三人稀里糊涂加了联系方式。   老板问:“这是你哥哥?”   裴仰点头。   老板脱口而出,“长得真像。”   但很明显不是很像,给自己找补,伸出大拇指,“都是帅哥。”   出来后,裴仰问:“我们长得像吗?那我岂不是也变成桃花眼红嘴唇的丑八怪了?”   他凑近看盛燎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脸,纳闷:“你说宝宝像谁?”   盛燎:“还用问?”   跟裴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裴仰严肃:“但下半张脸跟你好像。”   盛燎:“你是说他的双下巴?”   裴仰:“哈哈。”   宝宝在大口喝奶,不知道两个爹又去鬼混了,脚心努力并在一起,回味香甜的奶味。   他俩又在路边甜品店买了巧克力冰淇淋,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裴仰坐在店里吃蛋糕,认真说:“没你做的好吃。”   盛燎:“今年再给你做一个。”   裴仰:“好。”   盛燎:“累不累?”   裴仰摇头,突然看到什么,眼睛瞪大,真跟裴矜矜眼睛一样圆了。   盛燎看过去,然后笑容消失,不动声色遮住他视线。   裴仰拉着他冲过去。   这里竟然有刻檀木的!   这边有个古董店,招牌上写着雕刻、定制、檀木几个大字,他拉着盛燎就往里走。   盛燎拽住:“去那里干什么。”   裴仰:“看看里头的木雕。”   老板正在柜台边刷手机,看到来人,意外:“你怎么有空过来。”   裴仰:“?”   裴仰看向旁边的盛燎,你们认识?   老板:“哈哈,我们当然认识,他之前——”   盛燎:“咳!”   老板收住话匣。   盛燎在跟老板叙旧。裴仰一个人四处晃,看着展品,果然有那种檀木算盘,雕刻得很精美,还有其它精致的小木雕。   后院有几个师傅在雕檀木手串,裴仰没打扰,安静站在不远处。   老师傅看到他,笑说:“没关系,想看就过来看,我们正无聊呢。”   裴仰走过去,看着他们在很小的木块上雕字。   老师傅跟他聊天:“在这上头刻字是个细致活,要有耐心,要卯着劲,几小时下来眼睛都要花了,还是你们年轻人适合做这种细致活。”   老师傅:“之前——”   盛燎冲过来,“咳!”   老师傅看了一眼,稀奇:“诶,你头发呢?”   盛燎:“早剃八百年了。”   他胳膊揽住裴仰肩膀,使眼色,不要乱说话。   老师傅没收到信号:“你朝我使眼色干什么?”   盛燎:“……”   老师傅:“人家小孩感兴趣,我讲讲怎么了,又不是只有你能学会——”   盛燎一咬牙,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我新发型好看吗。”   师傅说:“哈哈,不错,很帅。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裴仰看着他们雕刻东西,没多久就无聊了,欣赏成品可以,具体过程他就没耐心了。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费眼睛。   裴仰伸出手腕:“老师,您看这个好打磨么?”   师傅看着这手串,有点眼熟,脑子不好使想不起来:“你这是上好的小叶紫檀老料,很难碰到,而且上头刻着很精细的符号,非常难。”   “你在哪儿做的,那师傅是有底子在的,竟然有这耐心?”   木雕师傅赞不绝口:“你这真的太名贵了。”   裴仰有些意外。   街上派发的——   盛燎抱着他肩膀往外撤:“我们先走了,有空找你玩。”   直到走在路上,裴仰手还在转珠子,摩挲上头的数值。   他第一次对这东西的来历有了怀疑。   怎么可能派发这么贵重的东西?   裴仰:“对了,你怎么认识他们?”   盛燎:“我——”   裴仰想起自己之前顺过盛燎一个算盘:“你那算盘是不是在这里买的?所以大家认识。”   盛燎像抓住救命稻草:“对。”   裴仰不理解他这自来熟的性子,去哪儿都有认识的人:“你人脉也太广了。”   盛燎拉他回去,心头有惊无险,下次不能再带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第65章 让宝宝看看爸爸是怎么有……   裴仰去研究所上班, 不要司机接送,这么近,扫辆单车就跑了。   管家在后头说他, 少年骑得飞快, 衣角翻飞。   下班盛燎接他去吃火锅。   裴仰钻进车里, 叫嚷着“渴死了”开了瓶椰汁, 往嘴里灌一大口:“好了。”   他坐好, 系安全带, 不满:“我要坐机车。”   盛燎帮他调整好:“下次带你兜风。”   裴仰光是想一想就开始爽了。   谁能不喜欢机车?   下班高峰期堵车, 前面排了一长条, 走走停停, 车辆蔓延到公路狭窄收口处,尽头是辉煌日落。   车流又停了下来, 不时有喇叭声,这个城市的夏天热闹喧嚣,裴仰承认此刻确实不适合兜风。   裴仰咬着吸管,跟他讲白天的事,所长找他谈话, 问接下来的学业打算。很多大公司提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裴仰大概率要读博。   盛燎:“嗯, 你很适合。”   长串车开始动了, 像一截臃肿的节肢动物, 缓慢蠕动。   “其实人的心脏扁扁的,展开是一条莫比乌斯带。”裴仰比划着, “心脏是用带子这样卷起来的。”   盛燎笑着听他说话。   他喜欢听裴仰说这些东西。   絮絮叨叨, 一本正经的,什么到他嘴里都会很有意思。   他喜欢裴仰说到这些时眼里的光,喜欢他呆呆的小学究样子。   裴仰吸了口椰汁, 愣了愣,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盛燎:“傅里叶变换。”   裴仰点头:“是的,任何复杂信号都可分解为简单正弦波。所以,所有的混乱、抗拒、不安,言不由衷的根源都是——”   他咬着吸管停顿了下。   盛燎等他说完。   裴仰咬着吸管,牙齿和吸管缝隙间是小声却清晰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车流又堵住了。耳边是喇叭声,不远处传来几声鸣笛。   那几个字反复在盛燎脑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静了下来,被抛入真空,与这个橙红热闹的世界分隔开。他恨不得将那几个字录下来,一遍遍循环在耳边播放。   裴仰咬着吸管,若无其事,才没有告白。   ……这就是在病床上想跟他说的话。   盛燎看着他。   裴仰板起脸:“只允许你乱说话不允许我说?真是岂有此理。”   他打开地图看路况,“下次吃火锅不走这条路了,选个人少的,失策。”   管家把崽儿喝奶视频发过来。   裴仰好笑:“宝宝怎么每时每刻都在吃东西。”   盛燎看着他:“我也爱你。”   裴仰手指蜷了蜷,往前一看:“不堵了。”   还是中学门口的那家老火锅,甚至还是之前的位置。盛燎拿湿巾帮他桌面的油垢。   裴仰点了一大堆,递过去让盛燎点,盛燎又点了些。   时间好快,什么都不一样了,又什么都一样。   上次过来,裴仰以为肚子里长“肿瘤”。   盛燎在事件之外,妊娠伴随不自知,胃口不佳吃不下饭。   上次他们还在这边斗嘴,谈恨风生要领结恨证。   如今饿肚子的两人千里跑来围在一起狂吃东西。   红汤翻滚,盛燎拿公筷将烫好的肥牛毛肚捞到裴仰盘子里。   裴仰吃不过来,鼓着腮帮子:“唔!”   嘴唇早就被辣油染得通红。   盛燎让他看自己盘子:“我也在吃。”   裴仰咽下口中东西:“你再帮我吃一点。”   又在盛燎盘子里叠了一小堆。   盛燎:“这个鸭血是你点的吧?”   裴仰心虚,让自己理直气壮起来:“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盛燎:“猪脑也是你点的。”   裴仰:“唔,多吃点,补脑。”   盛燎抬眼看他,吃着他点的那些吃不了的东西。   裴仰无辜喝豆奶。   吃完肚子好撑,散步消食,坐在长椅上看夜空。夏天晚上风大,一阵阵风吹来,袖间鼓胀,草丛里传来蛐蛐声。   盛燎掌心贴在他腹部,给他轻揉肚子。   回到家就十点了,乖崽已经睡着,被运到主卧这边。   裴仰带着一身火锅味,一个没拽住,又跑去看他崽,被扛着去洗澡。   裴仰从浴室门口探出脑袋:“你不洗么?”   盛燎:“你先洗。”   裴仰看着他。   盛燎淡定。   裴仰说了声“盛公公”,脑袋快速缩回。   晚上盛公公亲他耳朵,粗糙指腹隔着真丝睡衣从胳膊往下,带来阵阵酥麻。   裴仰忍着颤意。   指腹摩挲肚脐嫩肉,避开很浅又细的伤口,亲了亲他耳朵。   裴仰精神得不行,膝盖相抵蹭了下。   他好几个月没这样了,沉迷望,注意到床边摇篮,清醒过来,“等等。”   “嗯?”   盛燎明知故问。   裴仰拽住他手腕:“孩子。”   盛燎动作没停:“孩子怎么了?”   小摇篮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裴仰顿觉羞耻,好像可爱婴儿能看到一样,捉着他手腕:“不行。”   盛燎亲了亲他,哄着,“让宝宝看看他爸爸是怎么有他的不好么?”   裴仰更羞耻了,抵抗着越来越过分的动作:“不能……”   粗粝指腹带来阵阵酥麻:“你声音低点。”   事后,裴仰脑袋埋枕头里。   盛燎抱着哄,被拿枕头狠狠揍了一顿。   之后几天,裴仰睡床,宝宝睡摇篮,盛燎睡地铺,每晚从地铺上起来哄孩子,要多惨有多惨。   裴仰恢复了运动习惯,每早都会慢跑三公里,跑完步洗澡吃早餐,拿着小零食上班。   盛燎对着镜子打领带。裴仰无奈,拽过他衣领。解开那一团糟的领带,修长手指勾着缠了圈,领带尾端从空隙穿过来,形成工整正式的领结。   他做这一动作时,盛燎就那么弯着腰,垂眸看他,任他动作。   清晨时光安静,平淡生活间的爱意在空气中流淌。   裴仰抬眼,“要我帮你系到什么时候?”   盛燎捉着他手亲了一口。   裴仰吐槽:“系到老行不行?”   盛燎:“啊?老了还要上班啊。”   裴仰被戳中笑点,笑得半天才缓下来,抬手拍了他一下。   今晚盛燎仍睡地铺,枕着胳膊,右手伸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摇篮。   崽儿被晃得舒服,直哼哼,嗦着香喷喷的手指头。   十一点了,裴仰今天用脑过多,喝了牛奶就睡了。   剩下的父子二人一个在地铺上躺着,反思自己是触犯了什么天条,被判无期徒刑。   一个嗦手指头停不下来。   盛燎起身去看摇篮,把崽崽手放下,低声说:“这个不能吃,崽。”   裴矜矜张大嘴。   盛燎把奶嘴塞进去。   一个继续躺地铺思考问题,一个嗦香喷喷的奶嘴。   崽儿跟他沟通:“uh~”   盛燎:“嗨。”   崽儿:“uh!”   盛燎:“嗯,我是你爹。”   崽儿:“eh!”   盛燎伸直胳膊晃了两下摇篮,看着床上的身影:“那是爸爸。”   两人热火朝天地夜谈。   裴仰浑然不觉,睡得很香。   半夜裴矜矜醒来,盛燎连夜运到书房冲奶粉。   裴仰睡得迷糊,脚往下挪,碰了个空,人呢。去书房一看,盛燎抱着崽儿喂奶。   裴矜矜在他袖口吐奶。   盛燎:“我记住你了。”   裴仰好笑,接过孩子:“我来喂。”   像他这种理智冷静频繁解决难题的小天才对付裴矜矜不在话下。   他快速在脑里建立奶瓶婴儿各项数值数据网络,平静说,“盛燎,你一开始就错了。根据流体力学,奶瓶倾斜角度和奶嘴跟嘴唇接触面——”   裴矜矜吐了他一胳膊。   裴仰冷静了一下,什么难题没见过,再混沌都能捋清楚,轻晃了晃:“根据描述黏性流体运动的斯托克斯方程,摇晃速度场vev满足……”   裴矜矜扭头,不喝,瞪大眼睛:“uh!”   伸出黏糊糊的手指让爸爸吃。   裴仰皱眉:“宝宝,不要吃手——”   裴矜矜大口吃拳头。   盛燎忍笑:“我来吧。”   等哄睡裴矜矜,两人睡意全无,平躺在床上。   哄完孩子没事干,两人一身劲儿,所以——   他俩互相看了眼。   盛燎:“做点消耗体力的事?”   裴仰:“好啊。”   盛燎:“我们声音低点。”   裴仰:“每次动静大的都是你吧。”   黑暗中传来窸窣声,接着是拖鞋小声移动的声音,两个爸爸转移了阵地。   盛燎:“好久没开车了。”   裴仰:“车速可以快一点。”   “硬不硬?”   “有点。”   盛燎把头盔给他戴好,调整好系带,拍了拍他头盔,“真酷。”   他也系好头盔,戴着黑手套,两人大半夜去看海。   深夜这座城市陷入安静和沉睡,远处只有稀疏朦胧一点儿灯火。   公路空旷,改造过的纯黑机车疾驰而过,两边树木极速倒退,只能看到残影。   裴仰抱着他的腰,额间碎发飘动,衣角在风中出现皱痕,鼓起变形。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和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剧烈心跳。   海边漆黑,远处海浪轰鸣翻滚过来,刷刷撞击礁石,有规律的白噪音按摩耳膜。远方灯塔模糊,那点微光被无边海浪吞噬覆没。   他被抛到黑暗寂静中,与整个世界的连结,只剩下手间的温热。   他听到自己说:“盛燎。”   “嗯。”   “盛燎。”   “我在。”   他又喊了声。   “在呢,一直在。”   温热的身躯从背后抱住他。   他后背传来有力的震动,身前是咸腥微凉的大海气息,身后是温暖干燥的世界。 第66章 原来他早已等到。   夏季短时阵雨多, 猛地泼下,很快就会放晴,每次天一放亮, 裴仰就探头看窗外, 望着云层, 试图盯出些什么。   盛燎在旁边看他。   这几天暴雨, 雨后空气湿度大, 没多久就会出太阳, 光线充足, 每次裴仰都被骗到, 冲出去一看, 好吧,什么都没有, 又晃回去。   盛燎看了眼伊瓜苏飞行航线消息。   师门四人受邀给某国际学校奥数特训班做讲座,四个人都要上。大家都是搞学术的,哪能受得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对方背着官方的名头。   主要是给的实在太多了。   四人飞去c地待了两天,又马不停蹄赶回来, 落地后, 各回各家吹空调。   裴仰在附近的奥林匹克公园走了走。   刚才还晴空万里, 天边堆了团浓厚又胖的云, 边缘明亮,接着两声响雷, 暴雨倾盆而下。   他找了个亭子避雨。   师门群里都在叫嚷:   [好大的雨]   [还好我在车上]   [路上堵了]   [小仰还好吗]   裴仰:[我很好]   裴仰:[下会儿就停了]   天空又是两阵雷声。   暴雨把世界冲刷得新亮, 躁动的空气也凉爽起来。十分钟后,雨势渐小,只淅淅沥沥滴几下。   树叶碧绿油亮, 空气中是浓重的泥土气息。   他刚才被雨势震了下,下意识玩手指,等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恍惚了一下。   [乖乖在这儿等,彩虹出来就接你]   说话的人样貌已经记不清,但他一直惦记着这句话,总觉得他会等到什么。   后来懂事了,知道只是个借口,想让被送走的小孩听话。可他不愿意相信,总觉得是那天没出彩虹。   如果出现了,就会接他走,他就有家了。   这事在心里埋下执念。   雨停了。   天空蔚蓝澄澈,厚重的云分散开,空气清凉。   慢慢的,乌云散去,云层亮了起来。   他突然有种预感,盯着亮起来的方向。   太阳从另一边升起,云层散开,被晕染得浅淡,颜色也渐渐变了。   裴仰盯着天边,然后视线被什么吸引。   有人撑着伞过来找他。五官英挺,身形高大,握着伞把的手骨节分明。他走过来时,一整个明亮盛夏都变得暗淡平庸,墨绿世界成了背景。   他踩着台阶视线搜寻,抬眼,对上凉亭中裴仰的视线。   他嘴角弯了弯,这才察觉停了雨,收伞快步走去。   裴仰站在高处亭子下,完全忘了天边,盯着他,脚挪不动分毫。   他对上盛燎眼睛,少年眸里的炙热被雨淋了遭,变成深刻隽永的东西。   盛燎笑着看他。   他却想到了一些事。   想到他的笨蛋时期,所有人都笑他,只有一个人不悦地堵住所有笑,语气认真:“他是天才。”   他第一次得了奖,有人冲过来,比他还激动:“我就说你是天才吧!”   有人会说:“真让人操心,我的小天才。”   有人说:“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诚意了:“如果什么都能替你承担就好了。”   裴仰等了这么多年——   原来他早已等到。   盛燎跑过来,摸了摸他身上,没湿,调侃:“不错,还知道躲雨。”   他拨开裴仰额间碎发,“来接你回家了。”   盛燎捉着他的手,转身,不知看到什么,快速挡住他视线,扳着他肩膀让他转过来。   裴仰:“……”   盛燎:“你做好准备了吗?”   裴仰看着他。   盛燎渲染气氛:“接下来你会非常惊喜意外。”   说着郑重其事抱着他肩膀转过去。   长虹贯彻天际。   鲜亮清晰,巨大无比。   他们这个大亭子地势高,位置空旷,视野好。下头好几个人在拍照。   这是一种光学现象。   当空气湿度足够,温度足够就会出现在天边,通常发生在夏秋雨后,不足为奇。   裴仰看着旁边的人。   盛燎比他还开心:“之前不是说过夏天多?”   裴仰看着他眼睛,弯了弯唇。   后来云层里太阳彻底出来,彩虹慢慢淡化。   盛燎从台阶跳下去,伸手扶他。   裴仰捉住他的手。   他俩牵着手,盛燎一只手还拿着伞:“在想什么,怎么闷闷不乐的?”   裴仰摇头。   反正小天才的大脑总是那么难以捉摸,盛燎让他安静想了会儿。   没多久,又下了暴雨,还好有伞。雨点子越来越大,伞布噼里啪啦溅起水花,地面声势浩大,还带着风。   路是走不了了,他俩躲在屋檐下等雨停。两个都成了落汤鸡,衣服湿了,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流到衣领处,睫毛都带着水,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笑出声。   盛燎把他头发往后拨,“你还笑我。”   裴仰也拨他头发,他头发更短些,拨不到后头。   盛燎双手捧着他脸,擦脸上的雨水,把他脸遮得严严实实手还有空余。   他俩都看着对方笑。   雨稍微小了点,盛燎拽着他跑去车库,停下来都喘着气。裴仰被戳中莫名的笑点,捂着肚子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盛燎好笑,从车里拿出吸水毛巾给他擦头发。   很好,两人刚上车雨就停了,到家里的这段路晴空万里。车内都是他俩身上的雨水。   裴仰心情很好。   盛燎:“淋雨开心么?”   裴仰小晃了下:“开心。”   两人跑回家,直冲到主卧浴室洗澡,挤在门口谁也不肯让路,抢着要进去。   裴仰:“你去隔壁。”   盛燎:“我就要这个。”   他俩同时挤了进去。   只有一个淋浴头,盛燎抢先占了,调成温水。   裴仰脱了湿衣服挤过去。   盛燎抬手,也脱了t恤上衣。   气氛就这么不对了起来,他俩拼命吻在一起。温水往下淋,盛燎抬手关了花洒,按着裴仰后脑勺,吻他。   裴仰搂紧他脖子,又摸他侧脸,稍微分开了些,低头亲了亲盛燎喉结。   盛燎颤动了下。   裴仰又啄他锁骨。   盛燎天灵盖发麻,克制不住地亲他。   裴仰被吻得快窒息,脱了力,怎么都站不稳,被捞着腿端抱起来,背靠冰冷瓷砖,心跳快得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盛燎哑声说:“用腿好不好?”   今天的裴仰敏|感得要死,一碰就哆嗦,后来腿|根被磨得通红,又趴在洗手台上,被身形高大的人笼罩在怀里,从镜中看到那人眼底疯狂又痴迷。   空气中是浓重麝香味。   裴仰不知道这狗东西多久没释放过了,他现在腿一动就哆嗦。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盛公公还是很行。   洗澡擦干,盛燎把干爽的宝贝放在被窝里。两人说了会儿话。   盛燎:“是不是看到彩虹太高兴了?”   裴仰没回答,摸了摸他头发:“你还会再染回去么?”   盛燎:“……不要无缘无故黑我。”   裴仰笑了会儿:“没有,确实很帅。”   很绚烂。   裴仰指腹从下巴移到他喉结,被捉着指尖亲了亲:“大彩虹好看么?”   “好看。”   但也没那么好看。   盛燎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手轻拍后背,哄小孩一般:“我们还会看到更好看的。”   裴仰捧着他脸看了看:“是么?”   “嗯。”   盛燎笃定。   这个暑假把孕期画的大饼都兑了。   凌晨开车去山顶看日出,选了个最好的观景点。   天边泛着鱼肚白,之后出现一道红线,暖色调的云彩铺张开。很多人扛着专业设备在拍照,盛燎也拍了张照。   照片里是修长白净的少年,五官精致,正专注看日出。   裴仰察觉到镜头,看了一眼,长睫微动,瞳仁浅淡掠过软意,无语地任他拍,怎么一直拍,没耐心了,挑了挑眉。   盛燎镜头里的人可爱得不像话。   盛燎穿着黑外套,墨眉似乎被露沾湿,身上带着凉意,靠近能嗅到一种独有的味道。   ……不是奶味。   裴仰被自己逗笑。眸里弯了弯,新生的世界从眼里喷薄而出,背景灿烂辉煌。   霞光灿烂,他俩并肩下山,不知怎么就比起来了,谁也不肯落后,最后争先往前跑。   旁边的人感叹,年轻真好。   回去的路上,裴仰欣赏照片。   他又凑近嗅了嗅:“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身上的淡檀香是怎么回事?”   盛燎:“我身上有么?”   裴仰点头。   小时候身上就有,他当时以为大少爷天天臭美,沐浴熏香。现在也没见过他熏香,还是有。   盛燎:“可能是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只有特定的人能嗅到。你身上也有香味。”   裴仰:“我是什么味道。”   盛燎:“带点冷的雾气,霜雪的味道。”   裴仰:“噫。”   想象不到是什么味道,听着好难闻。 第67章 高冷校草回来了。   孕期的饼实现得七七八八, 就差打一架。   盛燎:“?”   大家现在的关系还要打架?   裴仰戴着拳套:“说,过,要, 揍, 你。”   虽然忘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但仍记得那种感觉。   现在不用给裴矜矜面子。   因为宝宝的脸已经很大了。   家里三楼健身房空间大, 挂着沙袋, 裴仰这几天一直在练拳, 丢过去一双红色的:“比一场。”   裴仰之前在拳馆打工, 练过一点, 学这种具象有规律的东西快, 劲儿也大。   虽说快一年没碰过,但底子还在。   盛燎力气大, 但他会用巧劲儿,借着一个支点就能把他掀翻在地。   他俩僵持在一起。   裴仰换了策略,完全不顾什么招式,十几招下来,好爽, 脑袋抵在盛燎肩膀上, 喘着气:“你知道吗?你就是一堵铁墙。”   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裴仰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很高的了, 瘦又挺拔, 盛燎竟然比他块头还大。孕期时,竟然还能将重了二十斤的他扛起来。   盛燎以前嬉皮笑脸, 他倒没感觉到什么攻击性, 现在真的——   盛燎闻到他的汗味,裴仰身上出了细密的汗,雪白脖颈亮晶晶的, 舔了一下。   裴仰吓了一跳,“干什么。”   变态。   盛燎又去舔他脸颊。   裴仰避开,被禁锢在怀里,后背发烫:“你闹……”   拳套还没脱,锤了他一下。   盛燎从不想跟他打架,只想跟他肢体接触,从裴仰袖口往里摸,“我亲会儿。”   裴仰身体像是被他洗过一遍,拳套早就丢了,t恤和宽松裤腿都被往上撩,又湿热,又凉嗖嗖的。   盛燎扒了他裤子,把人拽了上来。   裴仰吓了一跳,忙起身,被按着,“虚伪。”   ……   裴仰垂眸,一边觉得这张脸好帅,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嘴唇鲜红柔软,就应该做这种事,以前真是呆板无趣才会看到他就别扭烦躁。   一边觉得很羞耻,怎么能这样。   一边又觉得好爽,特别是盛燎眼眸猩红地盯着他,他把这个混蛋欺负得好惨。   结束后,盛燎漱口,看着某个虚伪的人。   裴仰:“……”   可能是太过了,裴仰看他有种看老婆的感觉,再想起他成天奶孩子,打扫房间,忙上忙下,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盛燎:“哎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啊。”   裴仰打他嘴。   盛燎:“做了还不让说了。”   裴仰倒打一耙:“你怎么这样?”   盛燎笑着拉他起来:“什么感觉。”   裴仰实话实说:“看你像看老婆。”   “呆头呆脑的。”   盛燎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这一场架也很荒唐地收场了。   九月初,盛燎帮他收拾新学期要带的东西。   裴仰走过去:“你这个学弟还帮学长收拾东西。”   盛燎:“靠,别说。”   *   周一早八,高数课上一片唉声叹气。   刚开学没多久,大早就是高数课,难熬。门的方向发出响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来人身形修长,凤眸澄净冷淡,眼尾狭长上扬。他穿着简单白衬衫,领口严实系到最上头,微挽着的袖口露出精致腕骨。   教室空气能听到针响。   与此同时,论坛沸腾起来。   [他回来了!]   [特大喜报,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谁在301教室,求求拍个照]   [我恨今天没去蹭课]   [照片]   [照片]   [卧槽人怎么可以帅成这样]   [好白,我疯狂流口水]   [不愧是我校镇校之宝!]   [照片]   [照片]   [照片]   [本智性恋一本满足]   [你最好是智性恋]   [腿好长好长]   [男神男神男神]   [你们知道周教授团队入围权威奖项的事么?]   [本人数学系,这事在这个领域还挺轰动的]   ……   裴仰今天给另一个教授当助教,好久没来学校,放好课件坐在第一排。他黑包上的挂坠没取,叮叮当当的,上头还多了只上次海洋馆买的小丑鱼。   不知道是卸了崽,还是这个暑期跟盛燎四处疯跑,养了快一年才养出来的嫩肉消下去,下巴尖,肤色不似之前苍白,泛着雪消的光。   主要是身上的学神光环太强。   a大少年班选拔极其严格,年龄卡得死,智商,反应能力,心理素质都要求极高,多少神童被送过去,都过不了第一轮笔试。   裴仰平日话不多,所以看着高冷。除了胆大包天向他表达爱意的,一般都不会主动跟学神唠嗑。   他也知道自己高冷,还好孕期发明了裴氏标准微积分笑。   课间休息,几个人围在一起八卦,有人偷偷拍照。裴仰走过去,进行他最不擅长的跟陌生人的交际活动。   既然拍他,大家应该彼此印象不错。   拍照的是位脸圆的女同学,让他想起脸圆有双下巴的裴矜矜。裴仰露出笑,表达善意。   同学手一抖,吓得快速说对不起。   裴仰:“?”   同学:“不传播,马上删。”   裴仰沉默了两秒,沟通失败铩羽而归,又折返回去:“我在笑。”   同学反应了好几秒。   结束后,裴仰背包里多了堆小零食和香香的手写信。   他去买奶茶,对店员微笑表达善意。   店员手哆嗦,加了双倍料:“不要投诉我。”   裴仰:“?”   裴仰离开,走了两步气不过,返回来,面无表情,“我在笑。”   店员被可爱到了,给他塞了个周边挂坠。   人际上的种种碰壁把裴仰气坏了,回家后找盛燎告状。   他再也不会对人笑了。   世人再也不会看到裴氏微积分笑。   盛燎:“那你对我笑。”   裴仰看他就烦,不对他笑。   盛燎整理书包:“怎么多了这么多零食,还有个钥匙扣?”   裴仰:“哦,通过人际沟通得来的。”   但是过程有些怪。   ……像是抢来的。   盛燎看到粉色手写信,微笑,毫不在意地说:“这个,有看么?”   裴仰还没看,拆开。   信纸上是秀气的字体:学长,我一直很仰慕你,高中在新闻上看到你,以你为榜样,奋发图强,考上a大。希望没打扰到学长,天天开心哦~[心]   裴仰又拆了一封,都是那种可可爱爱很善意的祝福语,眼里带了笑意。   盛燎:“咳。”   盛燎:“咳!”   裴仰把信装好,抬眼:“你怎么了?”   “没事。”   盛燎把那堆东西收到一边,拿花瓶挡住,冷静道,“不然我们好好搞学术,不搞人际了。”   裴仰:“为什么。”   以后裴矜矜上学,免不了很多人际活动。   盛燎:“我们家人际方面有我,你做自己喜欢的就行。”   裴仰在思考。   盛燎求他:“不要笑,你就这样酷酷的,特别帅。”   “我陪你玩。”   盛燎抱着他揉,“老婆……”   毛绒脑袋蹭他脖颈,“老婆。”   盛燎一整天挂在他身上不走,奶孩子时和孩子一起挂在他身上。   “……”   裴矜矜很满意一家三口黏在一起:“eh!”   裴仰懒得理他,刮刮崽儿的脸蛋:“叫爸爸。”   宝宝:“bo!”   裴仰指指盛燎:“爸爸。”   宝宝努嘴,很用力地吹了个泡泡。   盛燎不知道犯什么病,长他身上,不走了,吃饭时盯着,走路时盯着,睡觉时盯着。吃饭时牵着他手,手指头偷偷摩挲无名指。   他俩一个学校的,裴仰每天不让司机送,骑单车过去。盛燎跟他一起骑单车,在九月的风中穿梭在街头。家里豪车好久没碰,多了几辆自行车,每天换着骑。   盛燎现在大三,课程紧张了点,跟室友课程不同步,在室友们眼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室友们都是裴仰控,裴仰在他们心里是天降大善人。盛燎支着脸,看不远处的实验楼。   放学在自行车亭等他一起回家。   裴仰背着黑包,大老远就看到倚靠在自行车边的人。盛燎提着奶茶,递过去。   裴仰接过喝。   盛燎单手拿过他的黑包背好。两个人一起推车散步回去。   周五下午相约一起打球。   裴仰从研究所回来在衣柜里找球服。   这些盛燎都准备好了,他的是件白色冰蓝数字的,极致简约。衣服洗好了,太阳晒过,带着阳光的暖意。   裴仰嗅了嗅衣柜。   现在的衣柜满满当当,带着轻微的檀香,和阳光的暖意。   他换好球衣出来,客厅里的管家愣了一下。   背对他的人类幼崽正在喝奶,回头,愣住,瞪圆眼睛,奶都不喝了。   园丁进来取东西,也被清俊帅气的少年惊艳了下。   崽儿迫不及待要抱。   裴仰抱起来晃了晃:“怎么了?宝宝。”   宝宝张大嘴巴,嘴巴从“a”形变成“o”形。   裴仰好笑:“出去打球了,等你长大带你去。”   他抱了会儿,把孩子给管家:“拜拜,你爹在等我,晚上见。”   他跑去盛燎定位的球场。   太阳快下山,凉风习习。盛燎穿着曜石黑球服,数字上的火焰纹张扬桀骜。正在投篮,球在空气中呈现完美的弧线正入篮筐。   盛燎察觉到他,看过去。   他们在风中看着彼此。   如果他俩不认识,在这种场合第一次见面,也许会一见钟情。   一般来说,裴仰是很理性的,不知是盛燎真的很帅,还是情人眼里出盛施。   篮球在地面弹了两下,滚到裴仰这边,他控球找了找手感,抬手一个标准三分投篮。   只要球在他手里,一定能精准投篮,前提是要碰到球。   盛燎知道他投篮准,偏不把球给他,裴仰又没有队友支援,半天没摸到球。   控球的人故意逗他,刚碰到,以为要摸到球了,球又跑了。半晌,裴仰微喘气,看盛燎手中的球稳入篮筐。   这狗东西。   盛燎率先抢过球,又要遛人,裴仰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盛燎恍神,忘了身在何处。   球丢了。   裴仰比分快速追上,好像一个投篮机器,手腕一动不需要助跳就能投进去。每次盛燎试图抢他的球,他都会亲吻警告。   接下来盛燎没怎么玩下去,浑身是火,口干舌燥,偶尔触碰到他身体,感觉到很凉的气息。   他注意到裴仰胳膊内侧白得晃眼的肌肤,腋下像堆了雪一样雪白冰凉,想从袖口摸进去。   昨晚还抱着睡了,恨自己太规矩。   他心猿意马,连丢了两个球。   裴仰伸出中指,真逊。   他俩玩够了,去旁边水龙头处洗手,冲了把脸。水珠从裴仰脸颊滚落,鼻子精致好看,阳光下能看到耳廓细小的绒毛。   裴仰:“看我干什么。”   盛燎喉结滚了下,提着篮球网兜回家。   道路两旁是繁密的梧桐,遮天蔽日,留下一地阴凉。他俩勾肩搭背,在路上走着玩。   路边有卖石榴的,火红的大石榴裂开口,露出晶莹剔透的一粒粒红宝石。   摊主正打瞌睡。两位穿球服的少年冲过来,衣角带来凉风,都俊朗干净,英俊帅气,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个。   一个淡颜清冷,好看得出尘脱俗。   一个浓颜帅哥,桃花眼熠熠生辉。   还是更喜欢更白那个,气质疏疏淡淡的,好看。   摊主打招呼:“打球回来了?”   他俩:“嗯。”   摊主:“感情真好。”   盛燎抱着人肩膀,笑说:“我们买石榴。”   清冷帅哥:“嗯。”   摊主掰开一个大石榴:“我们这个石榴自家种的,籽小肉厚,你看,包甜好吃!”   盛燎选了五个开裂的大红石榴,一个能有半斤,摊主还送了半个让他们在路上吃。   他俩找了个矮墙坐在一起,双腿垂下。盛燎掰开石榴皮,露出大片爆满红亮的石榴果肉,搓了堆,准备了袋子让他吐籽。   裴仰嘴里塞满,腮帮子鼓鼓的,咬一口,酸甜汁水充斥在口腔。   他嚼了半天,低头,将嗦得干干净净的石榴籽吐到盛燎撑开的袋子里,突突突像豌豆射手。   盛燎看着他笑。   裴仰:“傻乐什么?”   盛燎:“有吗?”   裴仰腿在空气中晃:“有。”   盛燎也跟他一起吃石榴。   吃完盛燎取出湿巾给他俩擦手,跳下去,抬头看他。   裴仰腿往下伸了些,也跳了下来。   盛燎去扔垃圾。   裴仰在这边等他,看到他跑过来,不知为何开心得想原地跳,可是这次他能跑了,冲过去,盛燎把他抱着转了一圈。   裴仰:“别抡我。”   盛燎笑着拍他屁股上的土。   裴仰:“你打我屁股。”   盛燎:“我……”   他在外头就这么起了反应,宽松的裤子怎么也遮不住,都要走不动道。   罪魁祸首却心情好地抱着胳膊走路。   回到家,他想把人往卧室拐,裴仰冲去婴儿房看宝宝,低着头,脖颈的弧度雪白漂亮。   回到卧室总该他了吧?   回到卧室裴仰也没有理他,换衣服洗澡,脱了裤子,宽松球衣堪堪遮住腿根。   盛燎突然堵住,不让他走。   裴仰挑眉,还没说话就被竖抱起,手放在他胳膊上,察觉到紧绷的肌肉:“我还没洗澡……”   盛燎手隔着球衣摸那截细腰,他的腿太好看,又白又长又直。他意识到裴仰穿着球衣,刚跟他打完球,更加躁动,舍不得脱他衣服。   裴仰手也碰他。   盛燎痛苦皱眉。   裴仰懒,很少碰他俩的,都是盛燎一起照顾,但一出手杀伤力很大。   他不知道盛燎怎么老喜欢舔他,也亲了下他喉结。   盛燎抖了抖,骂了声脏话,控制不住地求他:“帮我。”   结束后裴仰餍足又无力,被竖抱着洗澡,泡在浴缸里,对盛燎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厉害了点?”   背对他的盛燎:“……”   盛燎:“确实厉害了点。”   他忍了忍没忍住:“为什么让我背对着?”   裴仰:“避嫌。”   裴仰:“你去那边用花洒吧。”   盛燎:“哦。” 第68章 有什么瞒着我的?   天气凉了些, 裴矜矜穿着奶黄连体衣,戴着威风凛凛的鲨鱼宝宝帽。   裴仰也有一顶海豚帽,抱着崽儿, 穿着同色系衣服,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 表情都神同步。   宝宝在练习翻身, 很自律, 但无进展, 轱辘翻了半圈, 卡住了, 使了吃奶的力气也翻不过去。   盛燎拨弄小球一样, 教他滚来滚去。   裴仰:“?”   盛燎被训了,不服:“早教书就是这样写的。”   私下里又偷偷滚他崽。   宝宝终于学会了翻身, 滚过来,又用力翻回去,厉害得不行。   裴仰正要张口夸宝宝。   盛燎:“别说话,让他滚。”   “?”   宝宝用力攥着拳头:“嗯!”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凉爽。裴仰在家收拾东西, 翻到自己买来只用过两次的画板, 一时兴起, 当即换鞋子出门。   盛燎在跟崽唠嗑, 看到他出门:“去做什么?”   裴仰:“涂鸦。”   广场涂鸦墙走过去也就七八分钟。   裴仰第一次来这边,是刚知道怀孕的时候, 心头乱, 没有头绪。第二次来这边,涂鸦被滚来的足球弄毁,但运气好, 被好心人补救得漂亮。   那时候裴矜矜还住肚子里,他跟盛燎刚同居。   这个天气适合出游,太阳不晒,又凉爽。他在自己原有的克莱因瓶基础上勾了两笔,又草草画了两个。   画着画着发呆。   数学上有很多浪漫的概念,以前他说不出,跟盛燎在一起后,所有的浪漫都具象化。   他画得潦草,不如之前的那个漂亮,但在兴头上,越画越起劲,墨融了都无所谓。   那股劲儿过去后,看着那团东西沉默。   人果然不能太忘我尽兴,……特别是没掌握要领之前。   会翻车。   地上很多画具,大家东西都放在这边。他把东西也放在旁边,寄希望于路过的好心人帮他补救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真把自己当成宇宙中心了。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跑回家跟父子俩交流感情。   今晚裴矜矜在另一栋楼睡觉,有专人照看。   他晚上醒了一次,才十一点,摸旁边,没人,可能是跑去那边看孩子了,没当回事,脑袋蹭被子继续睡。   睡不着了。   他即兴出门,趁着这点儿兴奋劲儿,补救自己的涂鸦。   他走在夜晚的道路上,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路过红绿灯,转了个弯,就是艺术广场。   去涂鸦墙那边,大老远看到一个人。   路灯亮着,涂鸦墙照得昏黄,路灯和月光笼罩着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广场,正拿着画笔,一笔笔修改粗糙的画。   空气凝固下来,流速缓慢。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专注认真,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待了多久。蹩脚的墨渍已经被修得精致。   裴仰看着他,看着他的后背,后脑勺。   他很少看盛燎的背影,没这个机会。他对上的总是浓黑的眉,带笑的眼。   这还是第一次看。   这个人热烈。   背影却安静沉默,无声无息。   他想起上次隔天就碰到了眼底带黑眼圈的盛燎,那人调笑着说照镜子照了一整晚。   他心有所感,无意识摩挲了下手串。   他站着看了会儿,像雕塑一样的人终于动了下,侧身避开。回到家,裴仰躺在床上,没睡着。   许久,房门传来很轻的动静,有人回房,关好门。再是浴室的水声,再是很轻的脚步,有人躺在旁边从背后抱住他。   第二天,盛燎要带他买奶茶,拉他过去广场那边。   裴仰:“你去吧,我等你。”   盛燎:“我们一起去。”   裴仰看着他:“我懒。”   盛燎继续邀请:“我记得你昨天在那边涂鸦了,不看么?”   裴仰慢慢说:“有什么好看的?”   盛燎不放弃,继续说:“我很好奇你画的什么,你带我去看看。”   裴仰掩着笑意:“那去看看。”   白天光线强,他看清了成品图。   确实好看精致,有种理性中生出来的浪漫。   原先长满玫瑰藤蔓的瓶子旁边多了两个,被藤蔓一起缠绕着,紧密连接在一起。   盛燎:“这是你画的么?”   裴仰摇头:“昨天还是简陋的瓶子,今早变成这样,可能是被好心人补救了下。”   盛燎笑说:“你运气真好。”   裴仰看着他。   盛燎叹气:“老天爷真疼你。”   裴仰喉结动了下。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猜想,就在心头盘旋不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跟着感觉走,来到小巷里头的那家木雕店。   老板一眼就认出他:“怎么你一个,盛燎没跟你一起过来?”   裴仰拿着个东西:“这个手串认识吗?”   老板:“这不是盛燎以前雕刻的?”   他印象极其深刻,一方面是很少有小孩像盛燎那么抽象闹腾,老往这边跑,说要拜师学艺。   另一方面他要雕刻的是一串函数,其他人一般都是雕刻名字首字母。那串函数叫什么θ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他当时买下了店里最昂贵的小叶紫檀老料,小小年纪,花钱眼睛都不眨,一看就是哪家大少爷出来败家了。   然后赖在店里让师傅教他雕刻。   他特别有耐心,花了两个月,还以为会看到他挂手上,没想到后来也没看到他戴。   老板:“我当时还纳闷哪儿去了,原来是在你这儿。”   刚好老师傅过来喝茶,老板喊他:“老徐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当年盛燎买的木头!”   老师傅乍一眼没认出来,又认真看了看成色,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我这脑子。”   老师傅:“当年还是我一点点教他的。”   “臭小子还抢走了我一套东西。”   老师傅喝着茶,“他确实厉害,这玩意稍微分心就得从头再来,很熬人,我再年轻二十岁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来。”   从木雕店出来,裴仰满脑子都是他们说的话,还有过往种种。   [扫码发小礼品了]   [同学帮忙扫个码,拜托]   [这个串送给你]   他指腹摸着字符。   那晚落在盛燎那边,归还时又被雕刻清晰些——   这么明显都没联想在一起,不怪他迟钝,都是——   都是盛燎。   他现在跟盛燎经历过孕期,经历过宝宝出生,经历了这些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年来朝夕相处,从告白到谈恋爱,盛燎见过他的狼狈脆弱,他也曾窥见盛燎灵魂,彼此亲密无间。   所以现在的他有种“原来如此”的通透清晰。   但放在一年前,怎么可能想到这种可能。   他蹲在广场上,旁边是水量小的喷泉,每周六晚上都有音乐表演,还没到时间,所以只是个天使雕塑。   他卫衣帽子把自己套起来,收紧帽绳,闷了一会儿,又看着远方发呆。   暑气消去,凉气渐来。不时有几人匆匆走过,他身边落了几只白鸽,脑袋一伸一缩啄地上的东西。   他把自己缩到看不到,减少存在感,清瘦的身躯团着,脑袋抵在膝盖上。   他俩都谈这么久了,他还在为情所困。   ……做过的事一定会有痕迹。   微风吹过,他露出闷得发红的脸,有几只大胆的鸽子飞落在手边。   他对着一只鸽子小声问:“你说你是不是讨厌鬼。”   “成天搞一些有的没的。”   “哪有……哪有……喜欢别人又存心招人烦的。”   说到喜欢二字时,他脸烫了起来,应该谈不上喜欢……   这狗东西。   他为自己下意识的自恋感到难为情。   他拿出手机,点开之前的房东头像。头像是荷花,名字是花开富贵,朋友圈是几条养生信息。   裴仰发消息:[有没有低价房源]   过了会儿,房东回复:[现在国内市场我不太清楚]   当年没见房东,但是带他看房的中介是见了的。他翻了半天,找到那个中介:[有没有低价房源]   中介:[诶?你要换房子?]   中介:[我帮你问问我老板]   裴仰:[要那种大学城附近带独立厨卫,采光好,价格800内的房子]   [超过八百都不要]   中介是真中介,对他印象深刻,当年配合着做了什么一清二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倒是实诚:[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返回对话列表,房东又问他:[不是,你找房子干什么?现在行情不好,建议住在自己家,不要租房子]   裴仰:[不是我住]   方便某人被赶出门有个住处。   裴仰懒得跟他计较,到时候老帐新账一起算:   [到时候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小燎,不是说有东西发给我们?”   盛燎回神,又看了眼手机对话框。   婚礼?   什么婚礼?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了。   晚上人齐了,一家三口都在,裴仰当着孩子面问:“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盛燎瞒着他的可太多了,想了想,谨慎回答:“我那里早就好了。”   裴仰:“……”   裴仰捏紧枕头,想揍没揍下去:“谁问你这了?还有吗。”   盛燎无辜摇头。   裴仰:“好。”   给你机会了。   自己主动承认是承认。   要是被我发现,那是要羞辱你的。 第69章 你是漫天繁星。   盛燎还真有瞒着他的。这两天鬼鬼祟祟, 老盯着他的手看。   裴仰看了眼自己手,没有奶渍。   到了金秋,受邀参加一个国家级论坛颁奖典礼, 盛燎给他选西装。   裴仰:“要西装这么夸张么?就走个过场。”   盛燎怀疑他对事情的重要性有误解, 给他抓了头发, 简单的浅灰西装, 低调素净, 衬得整个人挺拔修长, 带着书卷气。   盛燎看了半晌, 笑:“裴仰长大了。”   可把裴仰得意坏了, 挺了挺背。   盛燎开玩笑:“能结婚了。”   裴仰整理书包带子, 闻言撇嘴:“我才不结婚。”   “是哦,让我没名没分住在你家。”   师门之前也参加过这种颁奖礼, 他们一般都是过去吃东西,领奖时走个过场。老师和领导们握手,他们嘴里塞着东西嚼嚼嚼。   这次也一样。   盛燎:“有直播。”   “哦。”   每次镜头里他的脸都是雪白一团,他已经习惯了。   他非要背自己的黑包,没办法, 把花哨配饰都取了, 给他背好。   这次会议业内都在关注, 上台领奖时, 雄厚交响乐响起,台下无数闪光灯。   老师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三个:什么时候结束。   盛燎在官方直播看到了裴仰。   小仰淡定得像是在自家, 还找了下镜头。   官方镜头高清, 没有乱七八糟的滤镜。他的脸每个五官都清晰,越放大越好看。氛围太过严肃正经,没有娱乐性质的弹幕。   但论坛全是私人八卦:   [虽然禁止娱乐化, 但是那个真的帅得不像现实存在的人物]   [好白,不会是化妆了吧]   [像是上帝造人时手一抖,把颜值和智商加满了]   [是我们学长]   [校友来了,与有荣焉]   [尊贵的a大校友加一]   [a大的研究室果然是世界拔尖的]   [来我们学校,我肯定天天上课不睡觉]   [原来好看的人都在研究所]   [怪不得我平日里在大街上都看不到]   [好看只是人家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都是二十出头,别人站在领奖台上,我昨晚点外卖被我妈骂了]   [世界的参差]   ……   盛燎看着他。   只知道熵值混乱的家里,清奇的审美,神奇的厨艺,小懒球窝成一团,风一般冲出去,风一般冲回家晃摇篮。   今早他出门还懒洋洋的。   今早他们还接了个短暂的吻。   回来落地郊外的小机场,再坐车回去。   裴仰看着窗外。   两边道路满是梧桐落叶,风刮着堆在台阶旁,沙沙作响。   路过广阔田野,裴仰眼里一亮:“停一下。”   回家时背包鼓囊囊的,他还是穿着浅灰西装,手上却提了一黑麻袋东西。盛燎还没回家,正合他意。   家里人看得一头雾水,不是有要事,怎么带了个大黑麻袋?上头还全是土。   裴仰忙活了半天,家里路灯陆陆续续亮了,估摸着盛燎要回来了,跑回书房。   盛燎一回家就看到脏兮兮的小猫,直播里的小王子像是泥堆里滚了一圈。   他拿着湿巾把爪子擦干净,发现西装下摆也沾了泥土,裤腿鞋子都脏兮兮的。   “把衣服换了,明天送去干洗——”   裴仰迫不及待拉着他往外走。到了客厅,煞有其事:“你把眼睛闭上。”   盛燎:“有惊喜?”   裴仰点头。   盛燎闭眼。   裴仰拉着他往前走,不时回头看一眼,“不许偷看。”   “嗯。”   “是什么?透露一点。”   “到了就知道了。”   盛燎被挑起好奇心:“快到了么?”   “快了。”   走了五分钟,裴仰停住脚步,站在他身边:“可以睁眼了。”   盛燎睁眼。   面前是一片向日葵花海。路灯下,金灿灿的,秋日萧条的花园热闹盎然。地面是新翻过的土的痕迹。饱满金色花盘一个个挨着,在风中无声又炙热。   他愣神许久,没说出话。   这是裴仰在郊外的向日葵花海薅过来的,只有十几株,跟看管的人商量了下,买下连土带根搬回来。   金色花瓣在风中摇摆。   他看第一眼,就想起了盛燎,很适合他。   裴仰:“你是我的小太阳。”   盛燎看向他:“你是漫天繁星。”   世人不会仰望太阳,但会时不时仰望星空,奢望离那点儿微光近一点,再近一点。   裴仰邀请:“你要吃葵花籽吗?”   盛燎:“要吃。”   刚千里迢迢移植过来扎根的向日葵又被掰了花盘,金黄小碎屑搓掉,饱满的葵花籽摆了满盘,两人一起赏月吃瓜子。   裴仰:“这是不是要炒了吃?”   没味道。   盛燎:“还可以榨油。”   裴仰:“哈哈。”   被搓秃了的向日葵:“……”   盛燎也给了他一个东西。   裴仰不解:“什么?”   是个小红本。   他翻开第一页,是自己照片,户主名字:裴仰。   他户口一直在福利院的集体户口上,户口本那一页跟别人不一样,上学所需复印件都是园长复印好盖章发给他,这是他一次看到完整的红户口本,属于他的。   第二页是裴矜矜的胖脸蛋,含着奶嘴,眼睛圆溜溜的。户主之子:裴矜。   第三页——   是盛燎的照片。   户主伴侣:盛燎。   红本在发烫。   盛燎喉结动了动:“我……可以跟你待在一个户口本上么?”   他没想现在求婚,想再准备充分点,花前月下,氛围浪漫。而不是刚薅了向日葵,跟他的小王子说这些话。   可是突然一秒钟也忍不了。   盛燎:“你是不是说过,心脏是卷起来的莫比乌斯带?”   天边出了月亮,明亮皎洁,他后撤半步,单膝抵地,指尖是一枚缠成莫比乌斯环的素戒。   他想把他的心脏贴在裴仰无名指上,通过那条直通心脏的血管,和裴仰的心脏同频共振。   裴仰呆了两秒。   地上是金色碎屑,被风吹着在月光下轻微浮动,如水透明的地面渡了层朦胧微光。   盛燎张了张口:“我,也想过做成金戒指——”   裴仰笑出声。   盛燎仰头看他,目光温柔:“但金边红钻就不是素戒了,是扳指。”   裴仰看着那枚素戒,“戒指要了,人不要可以么?”   “可以。”   盛燎给他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   裴仰把他拉起来,胳膊抱住:“算了,人我也一并要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无名指间真有心脏跳动。   盛燎抱紧,嗅着他发间气息:“婚期我们定一下?”   裴仰:“嗯。”   盛燎:“你生日那天可不可以?”   裴仰想了想:“可以。”   就这么愉快做了决定。   但裴仰没想到是今年生日,就在一个月后。   他被拉着选场地,摸着镶红钻石的金车,爱不释手又内心挣扎:“这么快?”   怎么说结婚就结婚。   盛燎了然:“你不敢?”   裴仰:“你说谁不敢?”   盛燎:“现在办一次,两年后再办一次。”   裴仰:“哦……”   又开始摸大龙凤雕塑,大金元宝,整个人晕乎乎的。   盛燎倒是进入状态很快,拟定宾客名单,请这个,不请这个,好像别人很稀罕参加他的婚礼一样。   爸妈拿着聘礼单去研究所提亲,也不知道两拨人怎么谈的,愉快地达成共识。   也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仰轻咳一声,又问了遍:“是明年我的生日吗?”   盛燎看了眼日历:“一个月后那个。”   “哦。”   可能在开玩笑吧。   他一如平常学习上班,直到认识的所有人收到婚礼邀请函疯狂call他,也不管什么男神距离感了。   [和谁?]   [和盛燎?]   [你们不会在婚礼上大打出手吧]   当然一波磕的:   [啊啊啊啊,结婚,是我想的那种结婚吗?]   ……   到了十一月,裴仰意识到还有两周就真要结婚了。   盛燎:“我也紧张。”   裴仰:“那我们跑吧。”   盛燎:“可以。”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盛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隔天早上,妈妈过来商量婚礼细节,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第70章 婚礼。   直到背着行囊, 裴仰还没反应过来他俩要逃婚了。   盛燎带着他跟摇篮里的宝宝告别。   裴仰:“?”   再薅点婚礼准备的小零食放包里,带点干粮在路上吃。   裴仰:“?”   盛燎拉着行李箱,回头看了眼家, 拽着他快速往外跑。裴仰跟着他, 心跳加速。   直到背着行囊来到停机场, 坐上私人直升机, 看到升腾的云雾, 低空世界在沉睡, 高空苏醒, 裴仰才反应过来, 真逃婚了。   他俩逃到了南半球。私人飞机直达伊瓜苏机场, 各类手续已提前办好,到酒店放好东西, 直奔目的地。   裴仰还是懵的,跟着他跑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十一月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老远,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隆水声。   盛燎给他套上雨衣,套好防水鞋套, 往前跑。   轰隆声更近, 带来震撼感, 大地都在晃动, 正午太阳热烈,脸颊感觉到空气中的水雾, 再往前, 耳边声音都要听不到。   他眯着眼睛,看到前方的一幕,愣住。   数百条瀑布轰隆而下, 震撼壮观,世界是巨大的白色水帘。水雾四溢,光下无数条彩虹悬挂着。   空气湿气充沛,光影作用下的自然现象持久不散,形成永恒的符号。   他穿着黄色透明雨衣,水汽碎雾扑面而来,脸颊是湿的,睫毛沾湿,手心湿的,身体湿的,灵魂也湿漉漉的。   他看到瀑布顶端数不清的鱼群被冲刷下来,又弹跳着逆流而上。他身处的世界也在逆流,不断倒退——   他俩在打球接吻。   宝宝出生了。   他肚子圆起来了。   他冲过去吻了盛燎。   他在楼下捏着体检单等盛燎。   盛燎突然干呕。   他按了密码锁。   ……   最后退回到原点。   盛燎从墙洞里钻进来,他拿洗衣服的水泼了他一身,梁子结下了。   五十米高的瀑布奔流而下,不知疲倦,彩色光雾弥漫其间。他心脏已经涨得不行,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鼓囊鼓囊的。   它一定泡白了,泡得透明,圆圆胖胖,像个新生儿。   “裴仰。”   盛燎在震耳欲聋声中叫他。   他当然听不到。   盛燎看着他湿漉漉的脸颊,耳廓上的绒毛,“你知道我有多想带你过来看么?”   裴仰扭头,只看到他的口型,耳朵凑过去,半天没动静,眼睛弯了下。   盛燎也笑。   耳边一直是轰鸣声,阵仗太大,又是丰水期,方圆百里都能听到。他俩回酒店,换了雨衣和雨鞋,又换了身衣服,盛燎带着他直奔下一个地点。   街头的话听不懂,盛燎牵着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买东西打车,到了阿根廷大学天文台。   高斯曾在这里研究星体。   裴仰惊讶:“你怎么知道?”   盛燎勾着他的手:“我就是知道。”   裴仰心跳很快,拉着他跑到外墙镶嵌的谷神星轨迹铜板:“这个这个。”   “嗯。”   又拉着他去玻璃柜里的展品,拉着他在地下甬道穿梭,指着凝固了的天文台时钟,不时给他说几句。   盛燎应着。   黄昏走在城市城墙的散步道,当年希尔伯特那些大师常在这里散步讨论数学。   裴仰眸光亮亮的:“你怎么知道?”   盛燎勾着他手:“我就是知道。”   盛燎去买东西,他在这边等着,想着拍照发给师门,回去给大家带礼物。   不少人注意到这边黑发黑眸,冷澈雪白的东方少年,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有位年轻人跟他搭讪: “Sos un ángel Realmente sos único。”(你是天使吗?真的好特别)   裴仰:“?”   他正不解,肩膀被环住,熟悉的声音响起:“Soy su pareja. Si tenés alguna pregunta, podés preguntarme a mí.”   (我是他的爱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搭讪的人离开后,裴仰:“他说什么。”   “他在祝福我们。”盛燎面不改色把水递过去。   他俩买了当地花花绿绿的绸布。   盛燎:……也行。   晚上住在酒店,耳边都是瀑布声形成的白噪音。裴仰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做梦一样,盛燎从背后抱着他。   盛燎还要带他私奔到1001小行星。   裴仰实在不想去。   他只觉得盛燎这颗小行星实在可爱,明亮有趣。   离开时,最后听了一次瀑布,看了经久不散的绚烂彩虹,私人飞机升到高空,告别了这个城市。   下空是宽袤无垠的古老热带雨林。   脚边是一麻袋特产。   马黛茶杯,五颜六色的皮革,色彩鲜艳有几何图案的毯子,羊毛披肩,斑斓花哨的纺织品。   盛燎:……也行。   回家后被妈妈说了一顿。   不用想都知道谁是主谋。   裴仰脑里灵光一闪,翻看两页的《如何与人沟通》帮助了他,情商很高地说:“大喜的日子。”   妈妈忍俊不禁:“玩得开心吗?”   裴仰:“开心。”   妈妈温声说:“待会儿休息一会儿,然后去看西装,我催催他们。”   裴仰想了想:“这句我不会回。”   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燎勾唇。   世人对他老婆的可爱一无所知。   裴仰很满意。   就说学习有用吧。   他跑去跟许久未见的宝宝玩。   宝宝一周没见爸爸,泪眼汪汪,扁着嘴,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就那么盯着他,攥紧拳头,眼眶浅实在盛不住这么多泪,要落不落的。   裴仰心疼坏了,抱着哄,“爸爸不是跟你道别了吗?”   整个豪门权贵圈都知道盛氏太子爷的婚事,金融版面的报告铺天盖地。   外界都在猜测是何方神圣,盛家诚意十足,近乎是上赶着高攀对方,给了亿万豪宅和股份,稀世珍宝和古董艺术品。   朋友陆陆续续过来参加婚礼,来早的人住五星级酒店。震惊的震惊,磕糖的磕糖。   陆清知道他俩要结婚的消息,尖叫。   她男朋友震惊,无法理解。   那种……互相看不顺眼是……要结婚的关系?   裴仰靠在椅子上,看着盛燎,审问的姿态:“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大喜的日子,盛燎大脑飞速运转,笃定:“没有。”   裴仰拿起手机,不急不慢打了几个字,“怎么不回我?”   盛燎看了眼手机,没消息。   裴仰:“小号。”   盛燎:“……”   完了。   裴仰看着他。   他硬着头皮,当着裴仰的面,切到那个花开富贵中年男人号。   裴仰刚发了消息:[房东方便参加婚礼么?]   盛燎手机又振动了一下,看了一眼。   裴仰慢慢说:“回啊。”   盛燎:[不方便。]   裴仰打字:[是在国外么?]   盛燎:“……”   裴仰抬眼:“回。”   盛燎:[嗯]   裴仰:[你那边还有月租八百的房子么?我朋友也想住]   盛燎滑跪,主动承认错误:“我错了,不该瞒着你,哄骗你。”   盛燎:“你当时在找房子,我怕你没地方住。”   裴仰:“没地方不会住宿舍?”   盛燎:“我不想你希望落空。”   裴仰停顿了一下,撇嘴:“还有吗?”   盛燎:“没了,真没了。”   裴仰抬起手腕。   盛燎:“……”   完了。   盛燎解释:“顺手做的,我不是看着你可爱么?想看你笑。”   “单纯想让你开心点,没有不好的想法。”   裴仰停顿半晌,垂睫:“还有么?”   盛燎对天发誓:“这次真没了。”   隔天去盛家豪宅取盛燎嫁妆,两人一起在盛燎房间收拾东西。   裴仰看着之前那堆耳骨钉,全是数学符号,在柜子下头发现自己的语文试卷,看过去。   盛燎冷静道:“你听我解释,我单纯是为了嘲讽你,不是变态。”   “……”   裴仰:“在我婚礼上滚屏播放?”   盛燎心说怎么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嘴欠什么,当时逗得爽,现在自己跳进去了。   他:“好吧,我是变态。”   “……”   他想起什么,默默把床单往下拉。   裴仰果断蹲下看床底,把一个盒子取出来。   盒里是套精细的木雕器材,小刻刀,薄勾刀,旋刮针,牡蛎壳抛片……   “你真有点像电影里的变态。”   “……”   终于要离开了。盛燎心有余悸抱住他肩膀,回头看了眼这间危房。   关门时,裴仰突然注意到什么,跑到藏得隐蔽的书架旁,摸到书后不显眼的框架。是个玻璃牌匾,里头裱着不知道从哪儿撕下来的作文纸。   上头是孩童稚嫩的字体。   【……我的家里有大大的窗户……时时刻刻都很暧和】   “暧”被圈起来,改成“暖”,批注:笨蛋,暖和的暖都不会写。   【底部吊着金sui儿】   “sui”被圈起来,旁边写“穗”,批注:笨蛋,穗都不会写,罚抄。   【很dong事很dong事】   “dong”圈起来,旁边写“懂”,批注:懂事的懂都不会写(略略略鬼脸)   ……   那张纸被一行一行批注完,修改语病和错别字。   裴仰许久没说话。   原来这个世界的幸运守护神沉默又张扬,肆意又小心翼翼。   空气很安静。   盛燎声音很轻地响起:“裴仰,我喜欢你。”   裴仰转身抱住他:“我讨厌死你了。”   “那我也很喜欢你。”   当晚,裴仰拿出一沓题让盛燎做。   盛燎奋笔疾书。   ……虽然不知道婚前为什么要做题,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裴仰往他嘴里塞了颗糖,在旁边学习编糖纸,手边是各种喜糖坚果小零食,家里早就布置喜庆,过年一样。   过了会儿,裴仰把编好的爱心给他。   盛燎:“给我的?”   “嗯。”   裴仰整整他衣领,看了眼整洁美观的卷面,逻辑严谨,思路清晰,“你比我想象的擅长数学——”   他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冷静。   盛燎抱着他笑。   裴仰面无表情又丢过一沓:“继续,做不完新婚之夜接着做。”   盛燎:“如果做完呢?”   裴仰勾过他衣领,抬眼:“那就做……”   剩下的字掩在他唇间。   盛燎心被击中。   才几天时间,“磕糖小伙伴阵营”壮大起来,压过了“震惊”和“男神被拱”阵营。   大家乐得合不拢嘴。   盛燎看着笑成花的众人,为了避免他们在婚礼上闹,“简单培训一下。”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到时候不要笑得这么夸张。”   他老婆会不自在。   大家闻言,快速缩腮帮子憋笑。   培训群里:[盛哥发话了,笑]   盛燎:“也不要起哄,不要说亲一口之类的话。”   裴仰脸皮薄。   陆清第一个不同意,“我们是那种成天想着看亲嘴的人吗?”   大家都说是啊,谁要看亲嘴,我们不是那种人。   培训群里:[传下去,起哄亲一口]   盛燎:“总之尽量不要太浮夸,收敛点,别吓到他。”   培训群里:[传下去,要浮夸,要吓人]   盛燎:[当我不在群里?]   他又简单培训了几句,直到亲友团都变得非常端庄稳重,像是即将参加学术会议。   婚礼当天,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庄园草地飞落几只白鸽,浪漫钢琴曲飘扬在空气中,微风吹过,窗帘撩起。   裴仰对着镜子系领带。   身后穿深灰西装的人笑着看他,英挺矜贵。   裴仰眸里带了笑。   盛燎转过他,轻捋发丝,注意到他头发上的碎金点,“金粉是自己设计的?”   “嗯。”   这是裴仰最喜欢的地方。   盛燎说:“很好看。”   裴矜矜被抱过来找两个爸爸,看着西装革履的两爹,瞪圆眼睛。   盛燎抱着孩子:“祝爸爸生日快乐。”   宝宝使劲握拳,大声带出奶音:“uh eh!”   盛燎:“新婚快乐。”   宝宝用了浑身的力气:“ah uh eh!”   盛燎笑说:“谢谢大孝子。”   裴仰也轻笑:“谢谢宝宝。”   ……至今不懂父子俩是怎么无障碍交流的。   但不妨碍他对盛燎说一声:“新婚快乐。”   窗外长空廖远,云层翻滚往东,奔赴盛宴。   优雅浪漫钢琴曲响起,银白西装的小王子从红毯另一边走来,身形修长,气质干净脱俗,浅淡眸色泛着光,仿佛从云端下来。   他纳闷,为什么所有人都缩着腮帮子?   直到看到红毯尽头英挺的人,心跳漏了半拍。   主持人宣读誓词,他俩看着对方眼睛说了我愿意,交换戒指。   那一瞬间眼里只有彼此。   主持人跳过了“你们可以亲吻对方”的环节,正要说礼成。   裴仰在盛燎嘴角亲了一口。   盛燎心脏骤停,又疯狂跳动,嗅到了风中很浅的清甜。   大家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一般情况不会笑,除非真的特别甜。亲友团没忍住,躁动起来。   万里长空,瓷碧透彻。大好的日子,人间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