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遗忘的白月光
　　作者：馋参粲
　　标签：狗血、换攻、天之骄子、豪门世家、白月光、重生
　　简介：
　　换攻文，同性可婚。
　　死而复生的白月光回来了，
　　而我已经有了新的爱人。
　　沈含章x霍天翊
　　落魄白月光受x权势滔天大少爷攻
　　攻受均非完美人设


第1章
　　年少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在霍天翊学生时代，让他印象深刻的存在只有一个人——沈含章。
　　风光霁月，出类拔萃，益中十个人中九个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就算是高三的时候，沈家破产了，也照样没压弯他的脊骨。
　　有一副顶好的皮囊不算什么，但这样的心性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有的人从天上掉在地上，从此便会一振不撅，浑噩度日。而有的人却安之若素，保持一颗平常心。
　　也因此，霍天翊每次看沈含章都带着淡淡的欣赏，但也仅次于欣赏，毕竟人家有正牌男友。
　　只可惜天妒英才，沈含章高中毕业就生了一场大病死了。
　　听说沈含章当时的男朋友也跟着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但都被救了回来。最后大家劝他说，这么多次都没成功，说明地底下的沈含章想要他好好活着，那人才放弃继续求死。
　　霍天翊对此不置可否，真正想死的人怎么可能死不了。
　　而现在，霍天翊看着助理递到自己手上的婚礼邀请函，十分意外。
　　沈含章才死了六年，他前男友就已经找到幸福，要结婚了，真是……够薄情的。
　　助理接到电话，赶忙走到霍天翊的身边。
　　“霍总，安先生闹着不想结束关系。”
　　闻言，霍天翊眉头轻蹙，看上去十分不耐烦。
　　“跟他说，合同上白纸黑字都写好了的，再闹什么也得不到。”
　　助理心里感叹一声，果然是无情的资本家。面上毕恭毕敬地应道：“是。”退下了。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突然前方道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孩，司机连忙急踩刹车，这才使车停了下来。
　　还好这个时间段没什么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急刹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霍天翊情绪不太好，冷声道：“发生什么了？”
　　司机急忙解释：“霍总，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
　　霍天翊表情不对，“小孩儿？谁家把小孩扔在公路上。”
　　他看了助理一眼，副驾驶上的助理连忙下车查看情况。
　　宁博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孩手里抱着玩偶呆呆地站在他们车前，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不会是吓傻了吧，宁博在小孩晃了晃手，示意看他。
　　“你好小朋友，谁把你扔在这里的，家长在附近吗？”
　　可是这个小孩子，不看他，也不说话，一直盯着车看。
　　宁博一下就判断出来了，这孩子可能有自闭症。于是他把小孩牵到边上，而后走到后车座的位置，轻轻敲了下窗子。
　　车窗被摇下，露出了霍天翊那张比男模还俊美的脸，凭借财经杂志上的照片就杀到亚太地区面孔排名前三的位置，就知道霍天翊这张脸的含金量了。
　　“霍总，这孩子好像有自闭症。”
　　霍天翊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
　　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焦急地跑过来，来人挺高的，皮肤白的晃眼，腰细腿长，没看清脸，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样貌不俗。
　　沈含章心有余悸地牵过小孩的手，又看向停着的宾利和下车的宁博，对他们道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要赔偿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宁博上一秒还在惊叹这人的样貌，听到这话，把视线移向车上的霍天翊，想看霍总会怎么处理。
　　却见霍天翊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沈含章。
　　沈含章的长相确实是霍总最喜欢的一款，霍总上一段关系已经结束了，开始新一段也不错，只是……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看有点不太好吧。
　　宁博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想要提醒霍天翊，他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仍然眨也不眨地盯着沈含章看。
　　“霍总，咳，他们还在等你的答复。”
　　下一秒，霍天翊直接打开车门，出来了。
　　他的目光惊疑不定，最后落到了沈含章的身上，许是烟瘾犯了，右手无意识地摸烟，却忘记了自己没有带烟。
　　半晌，霍天翊才说：“沈含章，原来你没死。”
　　想他当初还为沈含章的死郁闷了许久。
　　甚至恶劣地想，早知道他会死，还不如把他抢过来睡一觉。毕竟，沈含章不管是脸、身材，还是性子，都十分合霍天翊的胃口。
　　沈含章面色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回国这么久第一个碰上的会是霍天翊。
　　但既然是认识的人就好办了，而且他知道霍天翊是个格外怕麻烦的人，沈含章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
　　霍天翊语气熟稔地问他：“回来多久了？”
　　沈含章算了算时间才答道：“五个月。”
　　闻言，霍天翊嗯了声，“有空可以聚一下。”
　　沈含章怔了片刻，也应了。
　　谁知霍天翊还没完，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沈含章点头，照做了。但在心里嘀咕，是他记忆错乱了吗？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和霍天翊也没多熟吧。
　　加完联系方式后，沈含章问他：“那这件事……”
　　霍天翊疑惑：“什么事儿？”
　　沈含章秒懂，笑着点头。
　　“需要我送你们吗？”
　　沈含章摇头，“不用，我带他走走。”
　　霍天翊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隔了一个星期，他们又见面了。
　　是在A大的校庆上。
　　霍天翊受邀参加的，他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助理提醒他：“霍总，上次您感兴趣的那位是这次的受表彰者。”
　　闻言，脑海里闪过那道倩影，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收到霍天翊要出席这次校庆的消息，A大欣喜若狂，赶忙把他的位置安排在第一排的中间，霍天翊的助理联系A大校长的时候，隐晦地提了提他同意的契机——22级舞蹈系的孟荟。
　　校长懂了，于是让孟荟负责接见霍天翊，接受表彰的时候，也把他安排在中间，并让霍天翊为他颁奖。
　　这件事，校方也提前跟孟荟通过气，让他好好把握机会，只要能搭上霍天翊这条船，他以后绝对前途无量。孟荟却显得格外沉默，手上的拳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应了。
　　校长笑得合不拢嘴，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夸他懂事。
　　而现在，坐在霍天翊身旁的就是孟荟，还没到他领奖，他一言不发，头也垂着。
　　见状，霍天翊就明白他的想法了，他不是那些搞强迫的人，都是你情我愿的，不愿意就算了。因此，他跟助理说了声，去学校通知换人颁奖。
　　既然不想跟他，就别想借他的势。
　　在外边，只要跟霍天翊沾的上边的人，都能得到很多的优待。
　　孟荟闻言，死死咬住下唇，看了他一眼。
　　助理跑到校长身份吩咐了几句什么，校长笑容勉强，而后看向孟荟的眼神中充满恨铁不成钢。
　　整场校庆，霍天翊都显得兴致缺缺，直到看见颁奖人的那一刻，他顿时坐直了身子。
　　聚光灯打在沈含章身上，完美的比例一览无遗，大屏上出现他脸的那一刻，全场屏息凝视，随后爆发出惊天地欢呼声。
　　就连刚才对他不假辞色的孟荟，这时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沈含章笑着对镜头打了个招呼，就下场了。
　　他刚从后台退场，就收到了霍天翊的消息。
　　Hades：你在A大当老师，有空吗？约个饭，东门等你。
　　沈含章思考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赴约。沈家早就名存实亡了，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而霍家一直以来都屹立在金字塔的顶端。霍天翊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脉。
　　正当他准备回答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卓阳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含章，嘴唇颤颤巍巍地：“沈含章！你没死！”
　　发现是卓阳的那一刻，沈含章下意识地皱眉，真是麻烦凑一堆了。
　　早知道就不上台颁奖了，要不是校长忽悠他，说给他奖金翻倍，他才不上去呢。
　　卓阳是沈含章前男友高中时期的死党，也一直以为他死了。
　　卓阳看着沈含章，回忆浮上脑海，又从回忆到现实，沈含章还是当初那个沈含章，依旧光芒万丈。
　　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含章，嘴唇动了又动：“贺延他……要结婚了。”
　　最终还是如实相告了。
　　却见沈含章没什么反应：“那恭喜了。”表情依旧淡淡的。
　　但其实听到贺延的名字，沈含章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但他掩饰的很好。
　　卓阳以为沈含章在强颜欢笑，安慰他道：“你不要太伤心。”
　　沈含章仿佛在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伤心了。”
　　闻言，卓阳愣愣地看向他。
　　这时，敲击车窗的声音响起。
　　他俩循声望去——是霍天翊，他穿着黑色风衣，嘴里咬着根烟，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颇有种漫不经心。
　　他没看卓阳，只看向沈含章：“还没好吗？我饿了。”
　　话落，沈含章就毫不犹豫地走向他，“那走吧。”
　　等沈含章坐进车里，霍天翊才把视线落在卓阳身上，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高中的时候他看不上贺延，也看不上他身边的人，现在也如此。
　　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卓阳的身上，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幸好霍天翊马上就收回了视线。
　　沈含章怎么会跟霍天翊认识？难道他们高中的时候也……不可能！
　　他们高中的时候根本没有交集！
　　在S市，霍家可谓是只手遮天，不仅有钱，更有权。更别提霍家一直都实行三代单传，霍天翊从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见了他都得鞠躬屈膝叫一声大少爷。
　　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如果贺延知道沈含章还活着的话，会怎么办……
　　

第2章
　　车的后座很宽敞，就算坐了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显得拥挤。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霍天翊那双腿总是会碰着沈含章的腿。
　　惹得沈含章频繁侧目，又不着痕迹地把腿收回一点，最后甚至把他挤得要贴在门上了。
　　霍天翊好似这时才发现，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坐过来点？”
　　沈含章皮笑肉不笑，没说话，往他的腿看了一眼，霍天翊才明白，他瞬间收回腿：“不好意思，习惯了。”
　　他坐姿随意且懒散，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占领了大半的空间。其实也是，霍天翊从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的，从来没委屈过自己。
　　沈含章理解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俩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却很融洽。这很奇怪，明明沈含章和霍天翊高中也没见过几次面，关系也一般。可是待在一块儿，就像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没有一点生硬的故作熟稔。
　　而且沈含章是真的很好看，他应该符合世界上所有人的审美。
　　一头微分碎盖，鼻梁高挺，睫毛很长，皮肤也很白。琥珀色的杏仁眼很清澈，眼尾却向上翘，又纯又欲。
　　上衣穿着件白衬衫，下身套着条很有质感的黑色西装裤，一整个扑面而来的白月光初恋感。
　　而且沈含章不是娇小类型的男生，相反他有180，胳膊上有薄肌，看得出有健身的习惯，但是头小骨架也小，看似比较单薄，其实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是和霍天翊站在一起，则显得比较瘦弱。霍天翊的肌肉练的很夸张，双臂都是紧实的肌肉，再加上身高192，骨架也大，看上去十分健硕。长相也很有攻击性，锋利的眉眼，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霍天翊朋友不多，能被他看上的人少之又少。感情方面则不做评价，但他至少不会乱搞男男关系，一般都会先签合同，固定期间固定对象。
　　“去玉良珍吃，有什么忌口吗？”霍天翊问。
　　闻言，沈含章思索了一番：“不喜欢鱼和香菜。”
　　听到这话，霍天翊笑了，随后他看向助理：“就光听着，不记？”
　　宁博讪讪地笑笑：“好的霍总。”
　　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玉良珍的门外，他们先下了车，司机负责去停车。
　　从大门进去，一路飘着檀香味，门口两位穿着青色旗袍，身姿婀娜的女侍优雅地给他们行礼，而后引着他们穿过了拱桥和长廊，最后来到了荷塘水榭上。
　　天空泛着些黄晕，水榭上的灯笼已经被点上了，中央摆放着案几，案几上静静地安放着几套精致的茶具，旁边的椅子上放着棕色的软垫。
　　待霍天翊和沈含章落座后，她们赶忙把多余的茶具和座椅都撤了下去，宁博也适时地退了下去。
　　身着白色旗袍的女侍，把头发绾了起来，一举一动就像古画中的仕女图，依次给两人沏茶。
　　沏完茶后，不经意地把头发别在耳后，将姣好的面容展示了出来。
　　可惜，面前的两人都无动于衷。女子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心有不甘地下去了。往常她这样做，那些男人的眼睛早粘在她的身上了，结果这次却被直接忽视了个彻底。
　　听领班的说，这桌的人来头大得很，要是能被看上，后半生都不用愁了。于是她展示出了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但还是失败了。
　　霍天翊的手随意搭在座椅的扶手上，看了会儿景色才慢悠悠开始说话：“这儿的鱼特别鲜。”
　　沈含章抿了口茶：“可惜了。”嘴上说着可惜，但脸上一点可惜的表情都看不出来。
　　跟好看的人呆在一起，心情怎么都是愉悦的。从前霍天翊不懂这句话，但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沈含章后知后觉，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疑惑地看向霍天翊。霍天翊却只望着他笑，带有蛊惑意味，明目张胆地勾引。
　　沈含章心知肚明，他收回视线，没有理会。
　　没一会儿，精致的菜品被一一端了上来，大多比较清淡，但卖相极佳，也勾起了沈含章的食欲。
　　比起吃菜，他先盛了一碗鲍参翅肚羹，入口即化，汤底浓郁。
　　霍天翊从来不是个喜欢掩饰的主儿，明摆着对沈含章感兴趣。但沈含章不同于他以往的人，于是他问的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话落，沈含章放下了勺子，打量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说：“当朋友很不错。”
　　这是婉拒的意思，霍天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但如果这个人是沈含章的话，也不奇怪。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意料之中，却又不可避免的想再争取一下。
　　“就只是做朋友？”
　　闻言，沈含章挑眉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不然呢。
　　高中时，霍天翊便是闻名的浪荡公子，绯闻男友一大堆，更有甚者为了他打架。现在看上去，应该玩得比高中更开。
　　而且霍家是S市独一档的存在，可以说是权力和金钱的象征，对此他实在是无福消受。
　　再次被拒绝，霍天翊也不觉得失落，他点头：“那就当朋友呗。”
　　现在是朋友，又不代表以后还是朋友。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笑着看向沈含章：“我是你第几个朋友啊？”
　　沈含章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而后才回答：“回国后的第一个。”
　　闻言，霍天翊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的荣幸。”
　　吃完饭后，霍天翊就把沈含章送回了家，一所新修的中档小区。
　　到了后，霍天翊也没急着走，打量着小区周围，绿化也还不错。但他记得，沈含章从小就是在南山别野那块儿长大的，相对比这里，可谓是云泥之别。
　　沈含章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见霍天翊好奇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声：“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地方。”
　　霍天翊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从来没进来过。确实是第一次来。
　　“那我上去了。”沈含章轻声说。
　　“好。”霍天翊应了声。
　　他看着沈含章离去的背影，回忆涌上脑海。
　　那是一个晴天，万里无云。
　　霍天翊无聊地站在操场跑道边上，偶尔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手上还拎着一个粉红的包，全身上下写满了不耐烦。
　　突然间，一阵淡淡的幽香拂过，随后一截柔韧纤细的腰肢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霍天翊抬眼望去，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他定定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最后落于腰间。直到看不见那道背影，霍天翊才收回视线。
　　随后他问旁边的人：“他是谁？”
　　旁边的人原本也在呆呆地注视着那道身影，闻言一愣，又看向他的脸，认出是霍天翊后才战战兢兢地回：“霍少，那是沈含章。”
　　这是霍天翊与沈含章的第一次碰面。
　　好像每一次的碰面，最后留给他的都是沈含章离去的背影。
　　霍天翊睫毛轻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遇上沈含章，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第3章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这是霍天翊一向的原则。总有一天，会想通的，何必要现在自寻烦恼。
　　于是下一秒，他就上车，潇洒地离开了这儿。
　　沈含章到家的时候，宁瑭已经睡了，他下意识地把动作放轻。家里有阿姨，每天早上七点准时上班，下班时间不固定，只要能把宁瑭哄睡或者等他回家后就可以下班。
　　这种既要会照顾特殊儿童，又要时间充沛的阿姨很难找得到，沈含章回国后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可以胜任的人。
　　阿姨一个月的工资，几乎可以跟沈含章的工资持平，这导致沈含章每个月都要连轴转，不停地参加讲座……
　　宁瑭是沈含章姐姐的孩子，年轻的时候太爱玩了，结果遇到一个想结婚的人又发现他是人渣，自己还怀孕了，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去父留子。
　　沈家破产后，沈玉珠一直都接受不了，别墅、豪车、珠宝，能卖的都卖完了，但她仍然想过着跟之前一样的生活，最后欠下了巨额债务。
　　这一大笔钱她根本还不起，自己之前也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大小姐。在现实的痛苦和内心的愧疚中，她选择了最体面的走法。
　　在家里只剩她和宁瑭时，当着才几岁的宁瑭的面，服用了一整瓶安眠药。任凭宁瑭怎么哭喊也叫不醒。小孩子以为是自己把妈妈弄成这样的。
　　于是从此，宁瑭变得孤僻起来，而且后来去了国外……更加重了病情。
　　当时医生诊断是自闭症，但沈含章却认为不全是，宁瑭只是不愿意跟人交流，其实什么都懂。
　　巨额的债务加上女儿的死，对沈父沈母打击很大。
　　而沈含章当时的男朋友贺延知道后，心急如焚，立刻跑回家找自己的母亲，让她帮助沈家。贺母表面上同意，结果第二天就找到沈含章，把他羞辱了一顿后，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让他离开贺延。
　　这些沈含章都忍了，因为贺母说，只要他能离开贺延，就帮他还清所有的债务。
　　沈含章疲惫地点头，哑着嗓子应了声，并承诺以后会把钱还给贺母的。
　　沈家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压在一个才成年的孩子身上。
　　但让沈含章没想到的是，贺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没打算帮沈家还债，还在贺延面前装委屈，说被他欺负了。贺延讲给他听，明显是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但他也无可奈何，更没去帮忙想解决办法。
　　最后债务的偿还是靠一位陌生人，那人没留下任何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
　　但沈含章一直记着这件事，心存感恩。
　　而贺母的算计已经被沈含章看透了，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想让沈含章给贺延留下一个糟糕的形象。
　　索性沈含章直接假死脱身，还故意留下很多破绽。贺母被摆了一道后气得要死，也只能捏着鼻子把破绽一个个处理干净。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含章都死了，贺延竟然都愿意为了他也跟着去死！
　　洗漱完后，沈含章换上了睡衣，轻手轻脚地去宁瑭的房间看了眼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还不能马上睡觉，工作上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端来杯子喝了口水，喝完后放在一旁，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
　　另一边，卓阳正在参加贺延举办的“单身派对”，结婚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办在郊区的别墅，现场气氛很嗨，来的都是朋友，大家放得也很开。DJ声嗨翻全场，游泳池里溅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就没停过。
　　唯独卓阳，一个人安静地呆在泳池旁，全程心不在焉。
　　朋友问他：“卓阳，你咋了，心情不好？”
　　卓阳回神笑了笑，摇头：“没有的事，你们玩吧。”
　　还有朋友打趣他：“卓阳，你不会暗恋贺延吧，看见他要结婚了……”
　　回应他的是卓阳的拳头。
　　“去一边儿吧，这可不兴开玩笑。”
　　那人挨了一拳也不生气，只弓着身子不停地狂笑：“哈哈哈哈哈别生气！”
　　“没事就行，那我们就去玩了。”
　　卓阳点头，他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上，双手枕在头下，抬头看星空，看着看着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沈含章的脸。
　　有多久没有想起过沈含章了呢……高三毕业听闻沈含章的死讯时，他跟贺延一样，都不相信……直到看见了医院的就诊记录和死亡证明。
　　那一刻，他都感觉天塌了，更何况贺延。贺延当场瘫倒在地，脸色毫无生气，嘴唇也被咬出了血：“我不相信！这是假的！！！”
　　“还给我！你们把沈含章还给我！！”
　　卓阳也很痛苦，他蹲了下来，想要把贺延扶起来，却遭到了更激烈的反抗。卓阳脸上挨了好几拳，他沉默地退后。
　　“贺延，你清醒一点。”
　　“清醒？！你让我怎么清醒！”可能是情绪起伏太大，贺延呼吸急促，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被推到了医院的病床上。
　　醒来后木着张脸，不吃不喝，一心求死。要不是贺母对他看得特别严，说不定真就死了。贺母嘴上哄着，是沈含章不愿意让他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实则是她及时关注到贺延的情况，每次都拦截了下来，贺延才没死成。
　　被救下来的贺延，像忘记了沈含章一样，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在大学里肆意玩闹。连沈含章的名字，一次都没提起过。后面还结识了宋书秉，再次坠入了爱河。
　　卓阳猜测，贺延的大脑应该是受到了刺激，通过遗忘，回避痛苦记忆，从而选择性地遗忘了和沈含章相关的事儿。其实也可以叫做潜意识逃避，但是只要有人开口提到沈含章，遗忘的记忆会被马上唤醒。
　　他看了眼不远处搂着宋书秉，笑着跟朋友介绍的贺延，轻扯了下嘴角。就目前情况看，貌似贺延忘了自己有位痛彻心扉的前任了。但其实一旦沈含章出现……
　　作为朋友，卓阳看得出来，贺延现在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宋书秉，就是不知道这个喜欢能不能比得上从前贺延对沈含章的喜欢……
　　他叹了口气，心里祈祷贺延更喜欢宋书秉，不然……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后悔药。
　　但从卓阳自己的角度看，十个宋书秉也比不过一个沈含章。
　　不一会儿，贺延带着宋书秉走了过来。卓阳也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卓阳这懒散的样子，贺延嘲笑了句：“这几天干什么去了，骨头都散了。”
　　闻言，卓阳嘴抽了抽。
　　说出来怕吓死你。
　　“好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宋书秉。”
　　卓阳侧身，看着宋书秉笑了笑，准备伸出右手和他轻握了一下，还没碰到，就被贺延一把拂开：“行了，意思一下就行了，我老婆的手只有我能握。”
　　宋书秉也笑了，看上去有些羞涩，他推了推贺延：“好了！”
　　贺延被推了一下也不生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卓阳轻笑着把手放进了兜里，他和宋书秉认识，贺延带着和他们见了好多次。从长相上来看，宋书秉挺好看的，眉清目秀，也很有气质，家境也不错，连贺母都很认可他。
　　他默默在心里祝福。
　　端详了卓阳几分钟后，贺延看出来了他心里藏着事儿：“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跟我说。”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
　　卓阳点头，贺延和宋书秉刚准备走，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声。
　　三人一同抬眼望去，来人穿的超级装x。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鼻梁高挺，棱角分明，气场很强大，穿着一件黑色机能风夹克，搭配着一条宽松的阔腿牛仔裤，帅气又亮眼。
　　原本还在玩闹的人，齐齐看向他，眼里都是不可思议：“霍天翊！！！”
　　霍天翊戴着墨镜的脸朝向了他们，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贺延看了眼，皱眉：“我没邀请他啊。”
　　说完，衣服就被轻轻扯了扯，是宋书秉，他抿着唇小声说：“是我请的。”
　　话落，卓阳眼神有些诧异，他看了几眼宋书秉。却见宋书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躲在了贺延的身后。
　　还没等霍天翊坐下，他的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人。他蹙眉，示意他们一边呆着去。那些人识趣地散开了。
　　霍天翊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贺延身上，他朝着贺延的方向走过去。
　　卓阳一直观察着宋书秉，果然，见霍天翊走了过来，他的身子不由得轻颤了颤。
　　卓阳眉心跳了跳，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霍天翊站定在贺延身前，目光扫了他一眼：“婚礼日期不会变吧？”
　　贺延还没来得及开口，宋书秉已经脱口而出了：“不会变，就在后天。”
　　贺延脸色变了，他眯着眼，打量着宋书秉和霍天翊。
　　霍天翊点头：“新婚快乐。”
　　宋书秉却没看贺延，眼神怯怯地盯着霍天翊看，闻言抿了抿唇，嗯了声。
　　贺延察觉到了什么，随后一把搂过宋书秉的腰，笑着看向霍天翊：“霍少到时候务必要赏脸参加。”
　　往常不管是什么场合，宋书秉都会由着他搂，但此刻宋书秉却皱眉推开了他，轻声抱怨：“痛。”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贺延的表情明显难看了很多，又不敢发火，委屈地看向宋书秉，因为他知道这是借口，然后瞪了眼霍天翊。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霍天翊挑眉，现在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把视线落到了宋书秉的脸上。
　　贺延察觉到了，一下就挡在了宋书秉面前，皮笑肉不笑。反观宋书秉却皱眉：“你干嘛呀。”
　　霍天翊失笑：“我眼光很高的。”
　　这话一出，宋书秉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眸，掩饰住了自己低落的情绪。
　　霍天翊目光转向卓阳，就对上了卓阳复杂的视线。他笑了笑：“你说是吧，卓阳。”
　　

第4章
　　话落，另外两道视线也齐齐看向他。卓阳舔了舔后槽牙，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又碍于问话的是霍天翊，他只得憋屈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贺延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嘴角微微下垂，他强忍着怒火：“是吗？希望霍少以后的结婚对象能让我们见见世面。”语气难掩嘲讽。
　　霍天翊风轻云淡，嘴角上扬：“当然。”
　　宋书秉知道贺延是在护着他，一股暖流滑过心间。只是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霍天翊就好了……
　　他拉过贺延，“好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生气了。霍……少说得对，我本来就很普通。”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贺延直接被点炸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宋书秉：“我从来没觉得你普通，你竟然为了他说我！”
　　宋书秉自知失言，捏了捏衣角，但还是开口：“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贺延的声音直接拔高了一个度，被气笑了。
　　卓阳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他把贺延和宋书秉隔开，挡着贺延。
　　“贺延，你态度好点……都看着呢。”
　　果然，周围人的目光全聚过来了，DJ声都变小了。
　　本来贺延都被安抚好了，结果霍天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到了宋书秉的跟前。
　　宋书秉如水的目光最初还落在贺延的身上，但霍天翊动身的那一刻就变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高大的背影，鼻尖还传来淡淡的香水味。
　　很好闻。
　　霍天翊眼神嘲弄，嗤笑了声，什么话也没说，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贺延感觉自己像跳梁小丑。
　　贺延实在忍不住：“你他……”
　　话没说出口，就被卓阳和宋书秉大声呵斥。
　　“贺延！”
　　今晚上骂了霍天翊，明天贺家就可以滚出S市了。
　　贺延咬咬牙，不甘心地息声了，垂头丧气的。
　　宋书秉目带留恋地扫了眼霍天翊的背影，还是选择走到贺延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又拍了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贺延才消了气。
　　水润的狗狗眼重新有了笑意。
　　这一切霍天翊都尽收眼底，心里也终于有了底。
　　贺延确实挺喜欢宋书秉的。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他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走的时候泳池那边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霍天翊只回了几个看上去比较眼熟的人，徒留那些人感叹。
　　“这一趟来得真值，连霍天翊都见到了！”
　　“可不嘛，平时连去恒业集团谈生意的预约都约不上。”
　　“待会去打听打听，贺家是怎么勾搭上霍天翊的。”
　　等霍天翊走了，卓阳才不赞同地看着贺延：“你刚才不应该这么冲动。”
　　闻言，宋书秉也赞同地点头。
　　贺延却冷哼一声：“我没觉得有问题，反倒是你，这么和霍天翊这么熟了？”
　　卓阳听见这话头都大了。
　　能怎么说，我和他都知道沈含章没死？
　　说出来后，贺延又怎么办，选沈含章还是宋书秉？
　　贺延现在过得挺好的……他觉得贺延不知道这件事才更好。
　　卓阳叹了口气，贺延却以为他站在霍天翊那边，满眼失望：“卓阳！你别忘了，霍天翊从小到大都看不上我们！你难道还奢望他现在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卓阳摇头：“跟他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
　　卓阳皱眉，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宋书秉却开口了：“贺延，我和霍天翊没关系。”
　　卓阳话被打岔，他也没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了。
　　贺延点头：“我知道。”
　　接着宋书秉继续说：“但是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贺延看了一眼卓阳，卓阳识趣地走了。
　　只留下他俩谈心。
　　具体谈了什么卓阳不知道，只看见最后的时候，贺延心疼地把宋书秉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天，贺延宣示主权，把结婚证发在了朋友圈。
　　霍天翊看到结婚证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还是秘书给他看的，他并没有贺延的好友。
　　看见结婚证的那刻，笑意很快地染上了霍天翊的眉间。
　　就连参加贺延婚礼的时候，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贺延本来防备地看着他，但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平和地跟他敬酒。
　　“谢谢你。”
　　没头没尾的对话，霍天翊不知道原因，但这也不妨碍他接下话语。
　　“白头偕老。”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但至少贺延的表情好看了很多，宋书秉也没有对他投来奇怪的视线了。
　　宴会上，霍天翊站在花园边上看风景，深灰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避开了那些话里话外想跟他搭上线的人。
　　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好巧，霍少。”
　　听见熟悉的声音，霍天翊才慢悠悠地转身。
　　卓阳手上还拿着酒杯。
　　视线交汇，眼里的情绪只有他们才懂。
　　卓阳看着因为婚礼而被布置得十分精美的花园，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了句：“可惜了。”
　　霍天翊听后却不置可否：“有吗？我不觉得。”
　　卓阳闻言嘴一抽。
　　你当然不会觉得了。
　　霍天翊转身，手轻轻触碰被风吹拂着的绿叶：“而且，不是他先忘记的吗？”
　　卓阳沉默。
　　下一秒，霍天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过手机一看，眼睛就亮了。
　　“失陪。”转身就走。
　　卓阳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花园中间脸都笑烂了的贺延。
　　压下心底的异样。
　　希望自己是替贺延选对了。
　　霍天翊接到沈含章电话的时候还很惊喜。
　　“霍天翊？”
　　“嗯，怎么想到跟我打电话了。”
　　“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阿姨……”
　　一会儿，霍天翊就开车到了沈含章的小区。
　　司机带着阿姨早就在门口等了。
　　沈含章开门的时候还很惊讶：“这么快。”
　　霍天翊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回应他的是沈含章的浅笑。
　　阿姨也跟着霍天翊进门，打量着环境的同时点点头。
　　接下来，霍天翊就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霍天翊办事是真的很靠谱，没一会儿阿姨就和沈含章把合同定下了，明天早上开始正式上班。
　　“弄好了？”霍天翊问。
　　沈含章点头。
　　于是霍天翊就让司机把阿姨送了回去。
　　事情终于办好了，沈含章松了口气，他跟霍天翊解释：“之前的那个阿姨家里出了事，后面都不能来了。”
　　他又看了眼霍天翊的穿搭，非常的正式：“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霍天翊摇头：“没事。”
　　“欠你个人情，但我也不能保证还的了，毕竟你什么都不缺。”沈含章看着他认真地说。
　　还挺诚实的。
　　霍天翊笑了：“还真有。”
　　沈含章目光诧异。
　　“假装我的男朋友，陪我回家演一下戏行吗？”
　　闻言，沈含章愣住了，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考虑地怎么样？”
　　沈含章回神，表情很复杂：“你确定要我去？”
　　他没记错地话，霍家三代单传……
　　霍天翊点头：“我妈很喜欢你。”


第5章
　　沈含章讶异：“阿姨……喜欢我？”
　　对上他不相信的目光，霍天翊无奈一笑。
　　“是真的，周末陪我去一趟吧。”
　　沈含章面上答应，其实还是心存疑惑。
　　他不知道霍天翊为什么非要让他去。
　　霍母喜欢他的这个理由很扯，沈含章记得他跟霍母没有一点儿交集。
　　“那我应该带什么礼物呢？”
　　“不用，我家没有这个规矩。”
　　想着反正是假扮男友，沈含章也没多问了。再者，他买的那些东西，霍母也不一定看得上。
　　直到周末，沈含章跟着霍天翊赴宴的时候才知道原因。
　　霍天翊带着他走进庄园，路上还跟他介绍有关庄园的很多东西，都要到门口了还没说完，看上去有些遗憾。
　　“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跟你说。”
　　沈含章点头。
　　心下却补了一句：大可不必。
　　进去前，霍天翊目带安抚：“不用紧张。”
　　沈含章抬头，目光淡然，示意他不紧张。
　　霍天翊嘴角微微上扬。
　　推门进去，还没见人影，就听见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
　　“天翊。”
　　五官明艳的美人，戴着珍珠耳环，身披米白色羊绒外套，里面搭着一条白色旗袍，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眼角的皱纹，如果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霍天翊与沈含章并肩站着，闻言应了声。
　　最初因为霍天翊先进来，霍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含章，直到他俩站定。
　　霍音眼睛都亮了，站起身来：“这是……含章吧，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霍天翊轻轻碰了碰沈含章，用眼神示意：看，我没骗你吧。
　　沈含章看了眼霍天翊，才笑着回道：“是我，霍阿姨。”
　　霍音迫不及待地让沈含章落座，佣人也赶忙端来茶具沏茶。
　　至于霍天翊，就算霍音没招呼他，他也很自如地坐到了沈含章身旁。
　　看到这一幕，霍音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在国内读书呢。结果没多久，就发现你跑去国外了。”
　　话落就对上了沈静仪惊讶的目光。
　　霍音捂嘴笑笑，没解释。随后一直拉着沈含章聊天，把霍天翊晾在一边儿。
　　霍天翊也不恼，安静地待在旁边，侧耳倾听。
　　等余原回来，他们的聊天都没停下。
　　沈含章想要哄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目光专注，声音轻柔。霍音喜欢的东西，不断地肯定。把霍音哄得笑容就没下来过。
　　余原到家的时候，隔老远就听到了自己老婆的笑声，还很奇怪。
　　霍天翊这次到底带谁回来了，之前的那些人也没见得让霍音这么开心。
　　看见沈含章的那刻，余原挑眉：“久闻不如一见。”比照片里看着，气质出众多了。
　　沈含章站了起来，朝着余原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霍天翊也跟着站了起来：“爸。”
　　余原笑着朝沈含章点头，并做了个让他坐下的手势，而后才看向霍天翊，嘴角扯了下。
　　借花献佛这套，让你小子学明白了。
　　余原把外套脱下，递给佣人，才走到霍音的身旁坐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出国后，音音念叨了你好久。”
　　发现沈含章面露疑惑，他轻笑：“你应该不知道吧，沈家欠的钱是她帮你还的。”
　　沈含章呆住了，随后看向霍天翊，发现他的表情也很吃惊。
　　霍天翊只知道高中帮他开完家长会后，霍音还抽空去看了会儿学校的表演。好像就是那次的表演，霍音单方面认识了沈含章。还拍了他好多张照片，一回家就跟余原感叹：“现在的孩子长得都太好看了。”
　　随后指着沈含章的照片对他说：“要是他早出生几十年，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余原听后只是宠溺地笑笑：“嗯对，还好我出生得早。”
　　而霍天翊当时在旁边看着他爸哄他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但他真的不知道霍音帮沈家还了钱，她也没讲过啊！
　　霍音起身，走到沈含章身侧，伸手轻轻按住了他想站起来的身子：“没事，还的那些钱还不够我买一件首饰。”
　　她温柔地看着沈含章：“不过我想，如果你和天翊能多来陪陪我就更好了。”
　　沈含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神十分感激。
　　“阿姨，谢谢你，我会的。”
　　得到准话，霍音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
　　下一秒话锋一转，对着霍天翊：“那你呢！”
　　霍天翊举手投降：“妈，我哪次没陪你？”
　　霍音瞪了他一眼。
　　余原笑了笑才问：“所以你们两个在交往吗？”
　　沈含章愣了一下，他并不想骗他们。但是霍天翊已经应了：“对啊，这还不够明显吗？”
　　余原看了下沈含章的反应，眼神看向霍天翊：你确定？
　　霍天翊眨了眨眼睛：帮帮我。
　　霍音也看出来了，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儿子还没把人追到。
　　从霍家离开的时候，霍音和余原还把他俩送到了门口。
　　“阿姨，这次来的匆忙，下周来的时候我把礼物补上。”
　　沈含章对着霍音说。
　　听到说下周还要来，霍音开心坏了：“送什么礼物，多见外，你能来的话我就很开心了。“
　　余原也附和。
　　就连回去的路上，沈含章的眼尾都荡漾着笑意。
　　霍天翊看了看他，又想到了什么：“我爸刚刚跟我说，你全身上下都长在了我妈的审美点上，要是早生二十多年，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闻言，沈含章直接笑出了声。
　　霍天翊跟着他笑：“真的，没骗你，我爸就是入赘的。我爷爷都气坏了，问她为什么要选一个穷小子，你猜我妈怎么说的？”
　　沈含章想了想：“因为帅？”
　　霍天翊点头：“差不多，我妈说‘看他最顺眼’。”
　　沈含章想象到那画面，忍不住又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霍天翊没出声，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笑。
　　过了会儿，他才说：“我可能要去C市出几天的差，回来的时候再约饭。”
　　沈含章点头，“好。”
　　在车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回到家，才后知后觉，和霍家好像有些太亲密了。
　　别人挤破脑袋都勾搭不上的人家，他轻轻松松地就搭上了。
　　这走向肯定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要他付出什么。
　　色相吗？沈含章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的，但如果是霍家……他感觉好像也不错，更何况霍音曾对他有恩。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换作曾经的他，这些想法根本就不可能会存在。就算是有恩，也会用其他的方式报答的。
　　清晨
　　沈含章带着宁瑭和阿姨一起去了附近的生态公园散步，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他们漫步在草坪上，享受着宁静与美好。
　　宁瑭也很喜欢这里，平日里沉着的脸此刻也终于有了变化，看着这里的一切，黑色的眼珠子也转动了起来。
　　沈含章轻轻地抚摸着宁瑭柔顺的头发，陪着他一起呆着。
　　但没过一会儿，就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沈含章寻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个年轻的作家在湖边作画。微风吹拂着他的秀发，露出了清秀的五官，目光专注，挥动着画笔。
　　沈含章轻笑，低头问他：“想过去看看吗？”
　　宁瑭眨了眨眼睛。
　　于是沈含章把他牵了过去。
　　画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感知，沈含章和宁瑭也没出声，默默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收尾。
　　不一会儿，宋书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回头的时候被吓得把画笔丢在了地上。
　　见状，沈含章及时抓住下坠的画笔，松了口气，递给了他，眼神中带着歉意：“吓到你了。”
　　他手指了指宁瑭：“都怪他。”
　　宋书秉摇摇头，抿着嘴笑了笑，随后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到了沈含章的脸上。
　　这张脸，符合所有画家的审美标准。
　　于是宋书秉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沈含章：“你可不可以给我当模特……一小时一万可以吗？”
　　沈含章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和首饰，最后得出他确实是个不差钱的主。
　　戴着的smbl钻戒就几百个w了。
　　沈含章好笑地摇头：“不用钱，你现在能教这个小孩画画吗？”
　　宋书秉看上去很惊讶：“现在吗？”
　　又把视线移到宁瑭身上，温柔地打了个招呼：“小朋友，你好呀。”
　　宁瑭却没反应，静静地盯着他看。
　　沈含章低下头：“宁瑭，哥哥跟你打招呼该怎么做？”
　　闻言，宁瑭僵硬地挥了挥手，没说话。
　　宋书秉意识到了什么，怜爱地看着宁瑭。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他为难地摇摇头：“改天可以吗？我爱人马上要来接我了。”
　　“可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好吗？我后面找你。”
　　“好。”
　　闻言，宋书秉看上去很开心，声音都有些雀跃：“嗯！”
　　于是沈含章笑着点头，牵着宁瑭的手走了。
　　没走过久，贺延就来了。
　　他手上提着早餐，都是宋书秉爱吃的。
　　宋书秉示意看他的画，贺延秒懂，夸赞的话语张口就来，没有一句重复，笑得宋书秉合不拢嘴。
　　“我刚刚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牵着一个孩子。”
　　贺延不置可否：“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宋书秉嘴角上扬：“就你嘴贫。”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长得特别好看，等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贺延威胁地眯了眯眼：“男的女的？”
　　“你干嘛呀，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又不喜欢他！”
　　贺延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吃味。
　　“霍天翊就算了，要是再来个露水情缘，我真的要被你弄疯了。”
　　宋书秉笑意一僵，看上去有点愧疚：“不会的，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霍天翊了。或许当时只是感激吧。”
　　贺延心疼地抱住了他：“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宋书秉回抱，嗯了声。


第6章
　　没过多久，沈含章就收到了宋书秉发来的消息，地址是南郊别野那一块儿。他目光顿了顿，又重点看了眼宋书秉的昵称。
　　醉艾小河：下午两点有时间吗？附赠地址xxx。
　　醉艾小河：［可爱.jpg］
　　醉艾小河，最爱小贺。
　　不会这么巧吧？
　　沈含章点击宋书秉的头像，刚想看看他有没有发关于爱人的动态，就发现他设置了仅三天可见。
　　手一抖，不小心退出了，还双击了他的头像。
　　“我”拍了拍醉艾小河的脑袋说了句乖。
　　沈含章：！！！
　　手机被一把摔在了地上，眼皮也耷拉了下来，他懊恼地看着地板，似是想要把地板给盯出一个洞。
　　而那头，宋书秉匆匆忙忙地跑去准备作画的材料了，让贺延帮他看着点手机消息。
　　贺延刚拿到手机，就看见了这一幕，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他强压下了内心的不满，按照宋书秉的语气发了条消息，想要探清对面的底细。
　　醉艾小河：怎么啦？
　　沈含章还在犹豫捡不捡手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手机捡了起来。
　　结果才捡起来，对话框就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于是，手机再一次飞出去了。
　　那边，贺延迟迟不见他回消息，等的不耐烦了，点进S.的朋友圈，发现一张照片都没有，就连签名也只是一个简短的符号“……”
　　他啧了声，这是什么品种的怪咖。
　　终于，S.发消息了。
　　S.：抱歉，不小心点到了。
　　贺延笑意不达眼底。
　　醉艾小河：没关系啦，那你可以来吗～
　　尴尬归尴尬，沈含章决定还是再试探一下。
　　S.：我记得你有家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跟爱人报备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贺延明显愣了一下，眼里的冷意收敛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儿。
　　醉艾小河：报备了哒，而且他也会在的哦。
　　S.：好，那我到时候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贺延的手轻扣着桌面，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愈发冷了。
　　要是发消息的是宋书秉，早就被套话了。这个S.这么谨慎，贺延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醉艾小河：你叫我书秉就好啦，至于我爱人，你就喊他何先生吧～
　　真的是这个何吗，沈含章不确定，但想了想，S城这么大，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S.：好。
　　南郊别野 门口
　　这儿的别墅区，安保等级一向很高，外人想要进去，必须要有别墅的住户带着，还要先登个记。宋书秉明明打算亲自来接的，但贺延直接把他抱到了沙发上，让他坐着等，这种苦力活交给他干就行。
　　实际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书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甜蜜的烦恼，无他，贺延太粘人也太容易吃醋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贺延早早地就站在了大门口，顶着烈日，翘首以盼。
　　他思索着，如果这个人是图宋书秉的钱或者什么的，那就让他尝尝有去无回的滋味，最好能让他去局子里蹲几个月。从而让宋书秉看清人心险恶，往后更加全身心地依赖他。
　　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人都还没来，太阳就要把贺延晒化了。
　　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被耍了，就见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了。
　　贺延皱着眉抬眼望去，越看越觉得熟悉。当看清人脸的那一刻，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颗炸弹在脑海中同时爆炸，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用力揉了揉眼睛。最终确定不是幻觉后，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嘴巴张了张，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而从下车到现在，沈含章一直都很冷静，冷眼看着贺延的一系列变化，无动于衷。
　　他向着贺延走去：“你好？是来接我的吗。”
　　贺延对上沈含章冷淡的视线，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就变冷了。
　　不认识他？！
　　怎么能不认识！！！
　　“含……章……”颤抖的声音硬生生从贺延的喉间挤了出来。
　　话落，就见那双跟记忆里一样漂亮的眼眸困惑地看向了他，眼里找不到一丝熟悉。
　　贺延顿时丧失了全身的力气，他不受控制地呢喃：“怎么能忘了我……”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明明沈含章都已经忘记他了，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沈含章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背后的深层含义。
　　余光瞟见他脸上的不耐烦，贺延瞬间失声，喉咙也被堵住了，一句话也发不出来了。
　　他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敢再说了。
　　从前也是这样，他闹脾气想要沈含章哄哄他，结果沈含章非但不哄他，反而冷冷地看着他，瞬间贺延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他开心点。
　　见他终于平静下来了，沈含章才开口，看着他的眼眸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话都还没说完，贺延就小声反驳：“我没有认错，你只是不记得我了。”他贪恋地扫视着沈含章的脸，目光粘腻。
　　沈含章退后几步，皱着眉看向他：“你该吃点药了。”转身就走。
　　突然被骂，贺延生不了一点气。反而慌张地追过去，想拦住他，却意外对上了沈含章厌恶的目光，愣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含章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延心里升起了奇怪的感觉，这不是他的沈含章，以前沈含章再烦他，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这边，宋书秉还在等着贺延把人带回来，一听到敲门声，就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却发现门口只站着贺延一个人。
　　宋书秉向四周张望，也没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刚想询问贺延，却发现他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出什么事了？”宋书秉目光担忧，伸出手想要安慰贺延，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宋书秉疑惑地看向他：“贺延？”
　　贺延回过神来，喉咙涩涩的，他动了动嘴唇：“书秉，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冷静一段时间。”
　　不对劲。
　　听到这话，宋书秉抿了抿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努力控制情绪，声音听上去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贺延却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对不起。”
　　宋书秉皱眉：“贺延！你冷静点，我们是合法夫夫，发生了什么可以一起解决的！”
　　贺延苦笑着摇头：“解决不了。”他无力地靠在了墙上，过了很久才说。
　　“我的爱人他回来了。”
　　宋书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哪来的爱人？”
　　

第7章
　　贺延并不想多说，他现在急需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低垂着头道了声：“对不起。”就想要转身离开。
　　宋书秉却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力气使的很大，及时拦住了他，抬头，脸上尽是薄怒。
　　“贺延，你哪来的爱人？撒谎能不能编个好点的。”
　　话落，贺延的身体僵住了。
　　是的，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沈含章忘了他。这六年来，他想起沈含章的次数愈来愈少，甚至不愿意在人间提及他的名字。
　　最开始想到他的时候，心脏会不自觉地抽痛，那后来呢……又是为什么。
　　宋书秉见状，还以为贺延是被自己说中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上前几步，用手环住了他的胸膛，声音轻柔，再一次问出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过了好久，贺延还是只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而后扳开了他环着的手，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宋书秉茫然地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尽力在克制什么，而后他擦了擦眼泪，走到屋檐下，掏出手机打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而这头，宁博还在帮霍天翊整理文件，就收到了技术部人员发来的消息。
　　“有人在查霍总加密过资料的人。”他心下一凛，赶忙放下手里的文件，朝着分部的总裁办公室走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
　　宁博推门而入：“总裁。”
　　霍天翊见他一脸严肃，按了按太阳穴：“怎么了。”
　　本来以为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却听见宁博说：“有人在调查沈少。”
　　霍天翊原本靠在软椅上的身子一下坐了起来，眼神凌厉：“哪家。”
　　“宋家，但是他们没查到，还被技术部反追踪了。”
　　听到是这宋家，霍天翊的眉头有一瞬间皱了下：“让他们时刻盯着，一点消息都不要泄露出去。”
　　宁博点头：“明白。”随后想到了什么，他问：“霍总，那我需要提前把合同拟好吗？”
　　随后是好一阵沉默，终于，霍天翊说话了：“再看吧。”
　　宁博下意识看向霍天翊，见他神色凝重，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沈含章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样……之前的人，哪次霍总不是让他提前把合同拟好，避免日后节外生枝，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事实证明，霍总是对的，之前的那些人中，除了宋景言，合同到期的时候都会大闹一场，直到宁博把合同拿出来，才会流着泪安静下来。
　　霍天翊一直没说话，宁博刚准备退下了，又听见他问：“机票买的哪天的？”
　　宁博：“后天晚上的。”
　　“改成明天的。”
　　“是。”
　　霍天翊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C市
　　贺延开着车不知不觉就到了益中门口，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现在益中还没放学，街边的人很少。
　　这里的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粉红的蔷薇花挣着抢着从围栏里钻了出来，长长的枝叶缠上了栏杆，洒下一小片绿荫。门口“益中”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璀璨。
　　贺延怀恋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亭子上里。那时候，他非要沈含章吃他亲手做的午餐，但沈含章不同意，贺延缠着他闹了几个星期，沈含章才答应了。
　　每天中午，他都会提前到亭子里等，把为沈含章做的爱心午餐放好，静静地站着等沈含章的到来。
　　贺延的朋友放学后见他在亭子里等人，吹了个口哨：“你小子命真好。”
　　贺延眉眼间全是张扬的笑意，与有荣焉：“没办法，命确实好。”
　　终于，等了好一会儿，沈含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贺延急忙招手：“含章！这儿！”
　　瞬间，周围人的目光同一时间都落在了沈含章的身上。
　　但沈含章却不觉得有什么，淡然地接受着周围目光的洗礼，笑着抬头：“来了。”
　　笑容定格在这一瞬间，再次回想起来，贺延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沈含章、沈含章、沈……
　　贺延的心再次被这个名字填满了。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个想法……和宋书秉离婚。
　　心跳也越来越快，迫切地想要做这件事。
　　宋书秉坐在画室里，一言不发，身前是画板，手中是画笔，但他的心还是静不下来。
　　画室里，到处挂着他给贺延作的画，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突然得知贺延从前有一个爱人，宋书秉是茫然的，贺延为了之前的爱人把他抛下，宋书秉差点崩溃。
　　而且，这个“爱人”还是他亲自邀请过来的。
　　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感，在心间弥漫开来。
　　宋书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他并不想哭，也哭不出来。
　　或许贺延是在骗他呢？谈恋爱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谈起过前任……
　　突然，手机响了，他接过一看，咔嚓一声，画笔被折断了。
　　“抱歉少爷，查到的消息比较少，只知道贺少曾经在高中的时候有过前男友，而且那人还死了。”
　　宋书秉死死地盯着前男友这三个字看，眼底毫无笑意，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满脸苦涩，原来不是骗他的吗？
　　但随后反应过来。
　　死了？
　　那今天贺延见到的是谁？
　　“还能再查吗？”
　　那边秒回：“少爷，查不到了，那人的资料被加密过，连名字都查不出来。”
　　宋书秉瞬间联想到，或许这是一个针对贺延的骗局，他立刻给贺延打电话。
　　响了很久，对面才接。
　　“贺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边苦笑一声：“书秉，我认错我自己都不可能把他认错。”
　　话落，宋书秉就咬破了唇，铁锈味被带到了舌尖，他定了定神：“清醒点！贺延！我们才结婚，你的前男友就死而复生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吗？！”
　　贺延沉默：“只要他回来，不管是不是阴谋，我都认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宋书秉的脸上，他想要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也做不出，呆愣地听着贺延继续说。
　　“书秉，霍天翊曾经帮过你，在你的心里永远有一个特殊的位置。而沈含章对我来说，是我的初恋，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第一个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而现在……”
　　他叹了口气，才接着说。
　　“书秉，我们离婚吧。”


第8章
　　原来是叫沈含章……
　　等了很久，宋书秉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贺延也没说话，他在等宋书秉的答案。
　　终于，宋书秉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不答应，贺延，他回来了你就要跟我离婚？那我们这几年的感情算什么，你真的爱过我吗？”
　　听出宋书秉的伤心，贺延也不好受，心脏像被人攥着一样，堵得慌。
　　“对不起。”
　　“你不要说对不起！回答我，贺延，你爱我吗？”
　　贺延闭眼，两种不同的情绪疯狂在他的脑海里交织。耳边，是宋书秉小声的抽泣声。
　　终究，这几年的感情还是占了上风。
　　“爱。”
　　这边的爱恨情仇，沈含章根本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跟他有关吗？能赚钱吗。
　　打车回家，阿姨及时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谢谢。”
　　阿姨笑着摇摇头，随后小声地说：“瑭瑭睡了。”
　　沈含章点头，坐到了沙发上。阿姨也随之坐下：“之前他们让我来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情愿。但现在我却庆幸我来了，遇见了沈先生你这么随和的人。瑭瑭，也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儿，他不同于其他的孩子，不会尖叫，更不会发脾气。”
　　“所以我觉得瑭瑭的病不严重，沈先生你可以联系一下霍总，让他帮忙找专家看一下。”
　　知道阿姨是为宁瑭好，沈含章弯了弯眼角，但却摇了摇头：“我在国外找过相关的专家，他们都说宁瑭没病，只是不愿意跟人交流，建议我把他带回国内，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专家说的确实是对的，刚回国的时候，宁瑭时常会有不一样的反应，过了很久才慢慢好了一点，比起国外，待在国内的宁瑭显得更活泼，虽然只是表情上的，但已经很好了。
　　至于上学，宁瑭之前一直都是在国外的特殊学校就读的，那儿的老师也很喜欢他，夸他很聪明。
　　而现在回国了，还没给他找到一所合适的学校。
　　想到这儿，沈含章的头又开始痛了。
　　晚上，沈含章上完课，回到办公室，门口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皱眉，啧了一声，把手机揣在兜里，眼神示意出去再谈。好在宋书秉也没跟他多纠缠，听话地跟了上来。
　　从学校出去，直到走到了一条没多少人的街道，沈含章才停下脚步。
　　“找我有事？”
　　路灯下，沈含章站得笔直，身材比例一览无遗，优越得可怕，白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撒下了圣洁的光辉，衬得五官愈发清冷神圣。
　　宋书秉看了他半晌，感觉到了差距，至少是在外形上的巨大差距。上次的感受，根本没有这次来得震撼，简直让他自惭形愧。
　　“我是……贺延的结婚对象。“嘴唇干涩，声音也很僵硬，看上去十分没底气。
　　闻言，沈含章的神色始终没有一点变化，更没有为他的身份感到惊讶。而是点头，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宋书秉大惊失色。
　　“竟然你都来找我了，那我们就把话说开，也省得你胡思乱想。”
　　“我和贺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现在更是对他没有一点兴趣，回来不是因为他，也没想过跟他有牵扯。上次碰见你也纯粹是个巧合，没有阴谋没有圈套，更不是欲擒故纵。”
　　“最后，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宋书秉怔怔地望着他，似是感到不可思议。来的路上，他都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如果沈含章不愿意退出，那么他也可以为了贺延，主动退出，成全他们。
　　而现在……这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你难道不遗憾吗？放弃贺延。”
　　？
　　沈含章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
　　“我，遗憾？”
　　下一秒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看着宋书秉：“不是谁都把贺延当个宝的，你跟胡婕应该很有话题吧？”
　　听到胡婕的名字，宋书秉下意识愣了愣。
　　胡婕就是贺延母亲的名字，她同意宋书秉和贺延结婚前，还特意找了宋书秉问了一件事，见他答应了后，才满心欢喜地对贺延说：“儿子，你这个对象，找的真好！”
　　沈含章也没有等宋书秉回答，他伸手碰了碰没有实体的白光，才把目光转向宋书秉。
　　“反正，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之间的事儿自己解决，不要来找我，我更不会找你们，听得懂吗？”
　　宋书秉呆呆地应了。
　　沈含章见状满意地点头，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我以后还能找你当模特吗？”
　　他脚步微顿，不知道宋书秉是真傻还是装傻。
　　头也没回撂下一句“不可以，联系方式记得互删。”
　　宋书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捏了捏衣角，才慢慢往反方向走。
　　车子已经停在路边等他了，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一张清逸的脸：“事情处理好了吗？”
　　宋书秉眼神有些怯怯的，他在家里本来就不受宠，也是和贺延交往后，才渐渐被家里重视起来。与从小就受宠的宋景言从本质上，仍然有着天壤之别。
　　“嗯，他说不想跟贺延有任何牵扯。”
　　车上的人闻言，左眼微眯，打量着他，语气听起来很不好：“他说什么你都信，果真是一个废物。”
　　闻言，宋书秉目光闪烁，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宋景言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司机还有些犹豫，宋景言却不耐烦了，还用力踹了踹司机的后座：“我说话你敢不听！”
　　这下，司机哪还敢不听话。
　　只留下一地的车尾气。
　　和一动不动的宋书秉。
　　宋景言无非就是看他要被贺延抛弃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恢复了以前对他趾高气扬的模样。
　　想到贺延，宋书秉凄惨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答应了胡婕什么。
　　为了能跟贺延结婚，宋书秉答应了胡婕，会让他拥有一个有着贺家血脉的孩子。
　　除了贺延，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这也是宋书秉为什么会委屈自己，而答应胡婕这么荒唐的要求的原因。
　　他不想失去贺延，更不想要贺延脸上布满愁容，至少不想要看到他在自己和胡婕之间为难的模样。
　　突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去而复返的沈含章，街对面，宋书秉看着他进了一家面馆，熟稔地和老板打招呼，然后坐下了。周围还有一些人，但沈含章坐在里面打眼得紧。
　　从晚上到现在，宋书秉也没吃饭，一时间肚子咕咕叫起来，下意识地想往沈含章那儿走，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于是脚步定住了。
　　他躲在路边的一个拐角处，站了十几分钟，直到看见沈含章离开。
　　宋书秉才从拐角处出来，向着街对面走去，进了沈含章吃的那一家店。
　　他看向老板询问：“你好，请问你们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老板笑着看向他：“红油炸酱面，加酸萝卜煎蛋，要来一碗吗？”
　　光是听着，宋书秉都吞口水了。
　　谁料老板继续说：“沈老师帮你付过钱了，你坐那儿吃吧，他还给你留了一张纸条。”
　　宋书秉猛地抬头。
　　沈含章看见他了？他明明躲起来了的！
　　老板是微胖型的，一笑，脸上的肥肉就堆在一起，笑容敦厚：“你们是朋友吧？”
　　宋书秉眨了眨眼睛，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坐到了沈含章刚刚的位置，翻开折着的纸条。
　　上面写着：路费，一碗面，记得以后不要来找我。
　　没多久，香气腾腾的炸酱面就被端了上来，面条裹着红油，上面洒满了炸酱和酸萝卜，旁边还放着煎蛋，让人垂涎三尺。
　　宋书秉吃着炸酱面，吸了吸鼻子，心里暖暖的。
　　要是让沈含章知道宋书秉会因为他的一碗面而感动，都会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有多缺爱啊。
　　

第9章
　　贺延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舍不得宋书秉更放不下沈含章，于是晚上找到卓阳借酒消愁。
　　卓阳从柜台上拿出几瓶好酒，放到贺延的跟前，听着他说的话，略显沉默，就在贺延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都知道了？”
　　贺延动了动指尖，面上随即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嘲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卓阳叹了口气，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贺延反应很大，一把躲开。
　　心下微不可见地又叹了口气，他劝道：“既然都已经结婚了，那就好好过，宋书秉人挺好的，而且你不也说舍不得他吗？”
　　结果这句话反倒起了反作用，贺延轻笑一声：“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话落，卓阳沉默。
　　答案一目了然。
　　“以前是我不愿意点破，你也喜欢过沈含章，那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放弃他呢？给你让位吗。”
　　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语从贺延的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出，丝毫不顾往昔的兄弟情义。
　　卓阳的表情也一下冷了。
　　“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他。但贺延，你能不能别这么自大，你想过没有，沈含章现在还喜欢你吗，而且你都结婚了，有资格追求他吗？”
　　闻言，贺延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今天下午沈含章的反应，双手不自觉地握拳，连指甲掐进肉里了都不知道。
　　卓阳看着他的反应，心下一目了然。
　　肯定碰了壁，要不然气焰不会一下就消了下去。
　　“贺延，听我一句劝，好好过日子吧。”
　　就在贺延刚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他立马打断：“你喜欢宋书秉吗？”
　　贺延哑口无言。
　　卓阳点头：“那不就对了，你和宋书秉是两情相悦，又不是将就，干嘛还要揪着沈含章不放呢。”
　　贺延苦笑：“你要我放弃沈含章，我做不到。”
　　这话听得卓阳头都大了：“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你是已婚人士，执意追求沈含章，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贺延：“那我离婚。”
　　卓阳都想骂人了：“跟你真的说不清楚！宋书秉是工具人吗？结婚是你提的，离婚还是你决定的，他有什么错？还有沈含章，你和宋书秉就算真的离婚了，他凭什么接受你，当年沈家破产后，沈玉珠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沈含章到处想办法的时候，你不也没帮他还？”
　　贺延的嘴唇动了动：“我那是有原因的。”
　　卓阳不想听他东扯西扯：“那你帮他还钱了吗？”
　　贺延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贺家破产了，沈家有能力帮你还债，但沈含章没这么做，冷眼看着你焦头烂额的样子，你会怎么想？”
　　贺延垂下头：“可能会恨死他吧，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卓阳：“这不就对了。”
　　“是我当初太贪心，觉得只要我不帮他还钱，他一辈子就离不开我，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卓阳：“你这什么傻x想法，早知道你这样的都能追到沈含章，那我早该试一试了。”
　　话落，贺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杀了过来。
　　“开个玩笑。”
　　还不待贺延陷入沉思，卓阳就继续开口：“哦，忘了跟你说了，霍天翊好像在追沈含章。”
　　啪的一声，装着酒的酒杯碎在地上。
　　贺延抬头：“霍天翊有什么资格追他！”
　　卓阳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成渣的酒杯，这可是他收藏的高级货！听到贺延说的话，冷笑着开口：“他没资格你就有了？而且霍天翊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明显都甩你一条街吧。”
　　贺延语塞：“但他……他花心啊！”
　　“花心？是指跟你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
　　贺延无语：“你能不能别说话带刺。”
　　卓阳：“我只觉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心疼我的口水。”
　　贺延实在说不过他，选择闭麦。
　　“不过你放心吧，霍天翊不一定能追到沈含章，而且沈含章不愿意的话，霍天翊也不会强求，他向来只玩你情我愿那套。”
　　这话终于说进了贺延的心坎里。
　　沈含章从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权势很大或者什么的，就对人家谄媚，相反他很傲，这种傲埋在骨子里，面上不显。就拿沈玉珠欠债的那件事，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求人，而是想要凭着自己的能力，试图从沈家破产的公司里找到有没有能够利用的东西。
　　和贺延在一起，也是出于一个机缘巧合的原因，只能说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当时，在追求沈含章的男男女女当中，贺延的外表并不是最出挑的，家世也并不出众，什么都拿不出手。
　　但巧就巧在他表白的时机，当时沈含章被裴隐疯狂纠缠，疯狂到什么地步，水杯莫明其妙地就到了裴隐的手上，上体育课后换过的衣服也经常失踪，过几天就能看见裴隐身上穿着同款……更致命地是，裴家的权势仅次于霍家。校方根本管不了，沈家也拿裴隐没办法。
　　然后这时，不怕死的贺延出现了，他当着裴隐的面对沈含章表白，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含章竟然同意了！
　　贺延也知道，后面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但他不怕。
　　他就是喜欢沈含章！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裴隐没对他出手，反而细细打量着他的脸，像是在透过他的脸看别人，嘲讽地勾唇，威胁道。
　　“交往可以，你要是敢碰他，我让你知道……”
　　最后几个字，尾音落得很轻。贺延没听清，但他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没过多久，裴隐就被裴家派出国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从此之后再无音讯。
　　就在裴隐离开后，贺延很紧张地问沈含章：“他走了，你会跟我分手吗？”
　　沈含章若有其事地点头：“对喔，裴隐都离开了，我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跟你在一起的理由了吧。”
　　闻言，贺延垂头丧气地，看上去十分失落：“嗯对的。”
　　谁料下一句就峰回路转，他怔怔地听沈含章说：“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也不赖，那就暂时不分了。”随即而来的是若大的欣喜。
　　“我、我会加油的！”
　　

第10章
　　沈含章回到家，一开门就和宁瑭四目相对，阿姨也还待在这儿。见他终于回来了，才笑着开口：“瑭瑭今晚上一直不肯去睡觉，应该是想等沈先生您回来。”
　　闻言，沈含章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瞥了眼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他看的宁瑭，而后将视线移到阿姨身上：“辛苦了。”
　　阿姨摇头，问他：“沈先生吃饭了吗？桌上还有菜。”
　　沈含章眼眸含笑：“吃了。”
　　“好，既然您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得到沈含章的回应后，阿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走了，就在转动门把手的时候，沈含章也动了，他转头对宁瑭说：“乖乖在沙发上等我，等会我就回来了。”
　　宁瑭看着他，没说话，但眨了眨眼睛。
　　听懂了就好。
　　沈含章看向阿姨：“我送您。”
　　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要麻烦您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将阿姨送上出租车，沈含章才回来。
　　宁瑭果然听话地待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玩偶，一听见声音就抬头看了过来。
　　沈含章刚走过去，宁瑭就站了起来，等着他坐下。坐下后，宁瑭就依赖地把脸贴在沈含章的胸前，像只黏人的小猫。
　　“怎么了，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吗？”
　　宁瑭扯了扯他的衣角。
　　还真说对了。
　　沈含章摸了摸他的头发：“再过几天，就送你去上学。”
　　结果宁瑭还是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沈含章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画画？”
　　衣角的力度变轻了。
　　“给你换一个老师好不好？”
　　衣角的力度骤然变重。
　　沈含章叹了口气：“宁瑭，上次那个老师来不了，你知道的，舅舅不会无缘无故地换人。”
　　听到这句话，宁瑭才松手，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明白了。
　　“走吧，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等阿姨来了后，沈含章就急忙赶到A大上课。给学生上完课后，他才去学校食堂吃早饭。
　　要了一大碗豆浆、两根油条，外加一个茶叶蛋，独自一人坐在食堂靠近阳台的那侧吃早饭。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食堂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的学生经过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那是法学院新来的教授吗？”
　　“没错！是的！上次颁奖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真的好帅啊！”
　　孟荟刚到门口的时候，见排队买早餐的学生齐齐向阳台那边看去，还不以为然。戴着蓝牙耳机，排在了队尾。百无聊赖时，无意间一瞥，瞬间定住了。
　　说来也巧，沈含章回国后来A大面试，面试完后才走到楼梯口，一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还好他及时接住了，不然孟荟会摔得更惨。
　　沈含章当即看向孟荟滚下来之前站的地方，见那儿没人，眯了眯眼，就赶紧叫走廊处的同学。
　　“你们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吗？”
　　本来他们都在玩儿，突然被叫住还愣了一下，结果走过来看见孟荟表情痛苦，意识到了什么。
　　“知道！”
　　沈含章点头：“走吧，我们一起把他送去医务室。”
　　孟荟昏迷前看了他一眼：“谢谢。”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走到了沈含章跟前。
　　啊！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啊！我没让你过去啊！
　　沈含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啊。”
　　对孟荟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第一次来A大就遇上他低血糖犯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上次上台颁奖好像也是给他颁的。
　　孟荟脸都羞红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又恨自己没礼貌，打扰人家吃饭。赶忙摘下蓝牙耳机：“沈老师好，我过来打个招呼。”
　　沈含章嘴角噙着笑意：“嗯。”
　　孟荟见他笑了，更不好意思了，耳朵红得发烫，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跟以往高冷的形象大相径庭：“好、好的，那、那我先走了，老、老师。”
　　“好。”
　　孟荟拔腿就跑，连早餐都没买，跑到食堂外后，心跳声还如同雷鼓。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沈含章，因为孟荟是直男，所以之前校长因为霍天翊约他谈话，他也十分不情愿。
　　孟荟将自己异样的感受称之为“仰慕”，这么想着，心跳声渐渐归于平静。
　　没课了，吃完饭沈含章就打算离开学校了。
　　结果，脚刚迈出校门一步，麻烦就找上来了。
　　贺延西装革履，在门口守株待兔，豪车也停在路边，引得众人驻足观望。
　　恰好，贺延低头整理袖子，没看见他。沈含章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他叫住了：“含章！”
　　沈含章咂了咂嘴，舌头抵住上颚，才忍住骂人的冲动。
　　他看向贺延，比了个手势，示意把车开走。
　　贺延明白了，他点头：“你不会跑吧？”
　　他清楚地看见了沈含章刚才的动作，摆明了不想见他。
　　沈含章摇头。
　　贺延放心了，他上车准备把车开走，但却想起自己忘记问沈含章应该把车开到哪儿，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摇下车窗，看向沈含章刚才站的地方，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贺延叹了口气。
　　如果说，刚刚看见沈含章的时候，贺延就感觉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一瞬间又回来了，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的。而现在，沈含章一消失，这些东西便顷刻化为乌有，就像一阵云烟，握不住也抓不牢，就像他这个人。
　　贺延和沈含章交往的时候，一直都是主动的一方，他说什么做什么，沈含章从来不说好，也从来不说不好，只淡淡地点头。
　　听到沈家破产消息的时候，贺延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欣喜。这种欣喜甚至不是一星半点儿，他觉得这可能又是老天在帮他，就跟裴隐那次一模一样，破产就是契机，事情办好了，沈含章以后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可是贺延猜错了，这行为让他把沈含章推得越来越远。他知道胡婕不喜欢沈含章，故意到胡婕面前求她帮忙，果然，胡婕表面上答应了，第二天就找了沈含章，具体说了什么贺延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是不好的话。
　　下意识地，贺延心里有些难受，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事情真成了，沈含章往后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心里又止不住地激动起来，激动盖过了愧疚和难受。
　　人都是贪心的，没和沈含章在一起的时候，贺延做梦都想和他成为恋人。在一起后，又不甘心沉沦地好似只有他一人，沈含章一直都很清醒，贺延渴求平等的爱意，更渴求沈含章疯狂的爱，于是他变了……
　　结果左等右等，只等来了沈含章死讯的那一刻。贺延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第11章
　　还没等贺延继续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远处树荫下就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还不快过来。”
　　听到声音，贺延这才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树下沈含章的身影，终于笑了。
　　车缓缓驶到树下，沈含章打开后车座的门，走了进去。贺延见状，动了动唇，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
　　一路上，贺延都在没话找话。
　　“含章，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早就不喜欢吃了。”
　　贺延一噎，可是他明明……都没说是什么。但贺延还是很开心，毕竟沈含章有在听他的问题。
　　“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我们去吃。”
　　沈含章皱眉，目光冷冽：“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贺延小声反驳，“我们就算不能……但也能做朋友……”
　　话落，他就听见沈含章毫不留情地嘲讽声。
　　“贺延，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的脸皮有多厚。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装作不认识你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真的很low。”
　　看似平和的表面被一下戳穿，贺延脸上血色全无，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手背的青筋凸起，心也像破了个洞。
　　他用卑微的语气乞求：“含章，不要这么对我。”
　　沈含章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贺延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坠。
　　沈含章看了看公路：“你把车开到前面那个商场里吧，我们谈谈。”
　　贺延应了声“好。”
　　不一会儿，车就开进了商场里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灯一亮一暗的，周围的车也很少，沈含章率先下了车，紧接着贺延也跟着下来了。
　　“走吧。”沈含章带着他走到电梯口，按了按三楼的电梯。走进了一家平价的汤锅店，要了间包厢。
　　贺延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含章，这里的东西配不上你，我等会请你吃点好的吧。”
　　却见沈含章扫了他一眼：“是吗？我就喜欢吃这些。”
　　闻言，贺延有些不知所措，他哦了两声。
　　等汤锅上齐，服务员把包厢的门带上后。
　　贺延坐立难安，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但他内心还是存着侥幸，直到沈含章开口，直接打破了侥幸。
　　“哪件？”
　　贺延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含章，我承认六年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故意不去帮你……”
　　“那叫私欲吗？你跟裴隐一样让我恶心。”沈含章冷冷地看着他。
　　他想过，贺延不帮他反而让胡婕羞辱的理由，无非就是想折断他的傲骨，让他如丧家之犬般永远依附于贺延，永远离不开。
　　从金钱、契约、人格上一步步达到目的。
　　如果不是霍音帮了沈含章，说不定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贺延还真会得逞。所以，这几年来，只要一想起贺延，沈含章就会厌恶到反胃的程度。
　　贺延的头垂下，手死死攥紧椅子两边的把手：“对不起。”
　　但沈含章没放过他：“都结婚了，还好意思上赶着贴过来，你真的太……”那个字在沈含章的嘴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都怪他太有素质了。
　　锅里的汤都煮开了，里面的菜一口都没吃。贺延根本没有心情吃，右手掩住眼睛，死死抑制住哭泣，没让眼泪掉下来。
　　汤锅是两个小锅，一人一锅，分开煮的。
　　沈含章则拆开碗筷，淡定地夹了一筷子的兔肉送进嘴里。兔肉嫩滑，汁水在口腔中绽开，也让他心情好了点。
　　平复了好久的心情后，贺延才哑着嗓子：“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了……”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但是我想要问一个问题。”他迎着沈含章的目光：“如果我六年前没那么做，我们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贺延眼神空洞，强忍着内心的苦涩，固执地盯着沈含章。
　　却见沈含章闻言，一点都不带犹豫地摇了摇头：“那也没可能。”对上贺延眼中无尽的悲伤，他顿了顿：“光是你妈，都不会让我们在一起吧。”
　　听到这话，贺延才回神：“不会的，我妈管不了我的。”
　　回应他的是沈含章的嗤笑声：“你是贺家的独生子，你和我在一起了，贺家不就绝后了。而且我不是宋书秉，你最好多关心一下他，胡婕到底跟他谈了什么条件，才让她同意你们两个结婚。”
　　骤然听到宋书秉的名字，贺延身体下意识一僵，但听到后面的话，他愣住了，想到胡婕同意他们结婚那天，宋书秉怪异的行为，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沈含章面前放着两种味道的蘸料，一道青椒油的，一道红油的。他夹起两片牛肉，一片蘸红油，一片蘸青椒油。最后放入嘴里，眉头满足地舒展开来。
　　贺延想走，去询问宋书秉，但更想和沈含章多待一会儿，见沈含章吃得这么香，他也一下有了食欲，想尝一尝沈含章爱吃的。夹起一片兔肉，送入嘴里，确实很好吃。
　　但比起吃，贺延更喜欢看着沈含章吃。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好看，细嚼慢咽，一口菜要在嘴里嚼十几下，这样的规律贺延六年前就总结出来了。
　　贺延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别盯着我，有点让我倒胃口。”
　　这句冷漠的话语丝毫不顾及贺延的死活，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呼吸也不畅起来。
　　贺延真的无法忍受沈含章的冷漠，他惨白着脸：“含章，我先走了。以后……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沈含章点头。
　　走之前，贺延跟他说：“含章，霍天翊不是好归宿，他交往的每一任都要签定合同，时间一结束就会马上抽离，根本不会投入真感情……”
　　听到这话，沈含章才抬头：“真没感情？”
　　贺延以为沈含章是在介意这个，赶忙点头。
　　“嗯，你走吧。”
　　闻言，贺延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他走到门边结账的地方想要结账，却被店员笑着提醒：“那位先生已经结了。”
　　贺延苦涩一笑，沈含章果然一点也不想跟他沾上关系。他点点头，走前还看了看沈含章呆着的那个包厢，叹了口气，走了。
　　说实话，听到贺延说霍天翊不会投入感情的时候，沈含章还可耻地心动了。
　　因为他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也交往过几任。但谈恋爱前都说好了的，只是试一下，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都顺其自然，有一方想分就必须马上分。
　　而沈含章每次都是主动分手的一方，对方再依依不舍，他也不会心软。本来一开始都说好了的，分手的时候突然变卦真的很烦。而且谈的时间越长，对方就越黏人，而且国外的学习压力挺大的，后期沈含章越来越忙，结果男朋友还非要缠着他……索性就直接分手了。
　　从这方面来说，他和霍天翊还挺像的。
　　另一边，霍天翊本来打算提前回来，结果生意上还真出了事儿，就只能改签，晚了一天才回来。
　　一下飞机就接到了霍音的电话，声音不咸不淡：“宋景言提着礼物来了。”
　　霍天翊一边走一边皱眉，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赶紧给我过来，我不想处理你的前情缘。”霍音的声音逐渐暴躁。
　　霍家庄园
　　宋景言提着礼物，坐在大厅里。霍音没下来，佣人将咖啡端到茶几上放着，并对他温柔一笑：“夫人还没起床，请您先候着，有什么想吃的随时叫我。”说完就退下了。
　　宋景言皮笑肉不笑地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借口，霍音不想见他而已。但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再者，他也是不请自来的。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直到霍天翊的到来。霍音也才慢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笑意不达眼底：“你好。”
　　宋景言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要假装温柔。要不是她姓霍，是霍天翊的妈妈，谁来拜访她啊！
　　霍音看了他半响，轻笑了声，也看出来了宋景言的心口不一，但没放在心上。
　　毕竟，不是哪种货色都能进霍家的门。
　　见霍天翊来了，宋景言下意识地心虚，面上的表情却愈发柔和：“天翊。”
　　霍天翊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谁让你来的？”
　　闻言，宋景言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把礼盒里装着的红宝石项链拿了出来：“最近拍到一条项链，觉得很适合阿姨，我就不请自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景言以为霍家也是这种，事实证明他一点也不了解霍天翊。
　　霍天翊锐利地目光直直锁定住宋景言，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烦躁：“确实是不请自来。”
　　这话一出，大厅里安静地连钟表转动的声音都听得见，只见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霍音捂着嘴，对上宋景言的视线，摆了摆手，以表歉意。
　　宋景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还是僵着一张脸笑了。
　　霍天翊看向霍音：“妈，你先上去吧。”
　　霍音点头，上去前夸赞：“项链挺不错的。”又凑到儿子耳边轻语：“帮我拒了。”
　　等霍音上去后，大厅内只留下他们俩。
　　“说吧，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之前给的几个项目，宋家全部都吃下了？”
　　不近人情的话语从霍天翊的口中说出，但却一语道破他来的目的。宋景言眼神慌乱，竭力冷静下来：“天翊，我只是来……”
　　“我最讨厌没有价值的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宋景言脸一下就白了，他强撑着，半抱怨半撒娇：“你知道的，天翊，宋家本来就是半路发家起来的，北区那边搞不定，这项目推进也很艰难……”话里话外都是求助的意思。
　　霍天翊微微颔首，冰冷的目光落在宋景言的身上，让他脊背往上冒出一层冷汗。
　　“我只管给，吃不吃的下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宋景言听到这话有些着急，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无功而返不就白来了：“天翊，能不能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帮帮我。”
　　霍天翊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机会给了你，自己把握不住，怪谁？”
　　宋景言不满地抿了抿嘴，紧接着霍天翊说的话却让他十分难堪。
　　“还有，我们哪来的情分？不就是各取所需吗。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还变了个样。”
　　宋景言死死扣住自己的手，不断提醒自己要耐心，不能发脾气，从口中说出的话语气十分凄凉：“霍天翊，你真的没有心！和你分手后我一次都没闹过，你连这都不肯帮我，那为什么之前他们闹事，后面你还帮他们。”
　　闻言，霍天翊表情更冷了：“想知道？”
　　宋景言看起来很伤心：“当然，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不行？我哪点儿比不上他们？”
　　霍天翊眼神很凌厉，像是已经把他这个人都看穿了，宋景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见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将宋家贬得一文不值。
　　“宋家就是无底洞，只进不出，没有投资价值，懂了吗？”
　　话落，宋景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面目狰狞，差点就没忍住，本性暴露了。
　　霍天翊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管家，送客。”
　　管家听话地走了出来，朝着宋景言做了个手势：“您请。”
　　宋景言很想要把带来的礼物直接一把砸在霍天翊的脸上，但他不敢，反而挤出个笑脸：“阿姨说这礼物不错，那……”
　　“不必了，你带走吧。”
　　闻言，宋景言看上去十分不甘心，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他还是有傲气的！
　　走之前还听见霍天翊训斥佣人：“谁允许你们随便把人放进来的，平时的培训喂了狗吗？”
　　佣人全都低着头，颤颤巍巍地。
　　看似在教训佣人，但宋景言清楚，分明是说给他听的。明摆着不准他再来。
　　宋景言被气得胸腔都在发抖，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等人走了，霍音就咚咚咚地下来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之前什么眼光啊。”
　　霍天翊叹了口气：“纯看脸。”
　　想到宋景言长得确实挺不错的，霍音点了点头。
　　余光瞟见霍天翊眼下的青黑，霍音心疼了：“以后还是让你爸去外省跑业务，瞧瞧，都有黑眼圈了。”
　　霍天翊笑着应了：“好。”
　　“妈，我先去睡会儿，晚上不用给我留饭，我出去吃。”
　　霍音一下就警惕起来：“你等等，和谁吃。”
　　霍天翊已经走远了：“你真正的儿子。”
　　话落，霍音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要看不见霍天翊的身影了，她高兴地喊道：“晚上吃好点儿！不准亏待了我儿子！”
　　收到霍天翊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沈含章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后还抽空带宁瑭下了盘围棋。
　　中午他就跟阿姨说了，让她今天休息半天，工资照发。
　　结果突然收到了霍天翊的消息，邀请他今天晚上出去吃饭。
　　宁瑭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沈含章沉默。
　　S.：今晚来不了，下次吧，家里有小孩。
　　Hades：没事，那在你家吃，你会做饭吗？
　　S.：……会，你想吃什么？
　　Hades：海鲜大餐行吗。
　　还真点上了。
　　但霍天翊确实帮了他很多。
　　S.：可以。
　　Hades:那我让他们把菜送过来。
　　S.：不用，我买吧。
　　Hades：我出钱，你出力。
　　S.:……
　　

第12章
　　聊完天后，沈含章轻轻拍了拍宁瑭的肩：“晚上有客人来家里吃饭，见到人家要礼貌。”
　　闻言，宁瑭点了点头，眼睛也亮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反应这么大，沈含章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几乎没人会来他们家做客，宁瑭这样的反应情有可原。
　　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响起，沈含章准备去拿菜，宁瑭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从配送员手里接过分装好的一大堆不同品种的海鲜后，沈含章关上门，还有些发愁。
　　有点太多了。
　　一转身就看见身后跟着的宁瑭，嘴角微翘：“这么期待客人？”
　　宁瑭两只手抓着衣角，眨了眨眼睛。
　　是的。
　　沈含章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那等会门铃响了，你给客人开门。”
　　话落，宁瑭的眼睛都瞪圆了，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害怕。
　　下一秒，轻柔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别怕，试试。”
　　回到沙发上的宁瑭都还没回过神，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有些僵硬。
　　沈含章也察觉到了，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宁瑭的后背，而后走到他的身前，琥珀色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温柔又充满鼓励的话语响起：“舅舅相信你可以做到，对吗。”
　　宁瑭松开了攥着的衣角，触动地点了点头。
　　霍家庄园
　　霍天翊还没睡醒，就被霍音强有力的敲门声吵醒，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的喊声：“霍天翊！都五点了！怎么还没起床！”
　　霍天翊四点才给沈含章发了消息，发完后又继续睡了，突然被霍音给吵醒，只能揉了一把头发，认命地爬起来换衣服洗漱。
　　五点半的时候准时走出卧室，就对上了霍音不赞同的眼神，她看了看手表：“要有时间观念，你应该主动去等人家。”
　　霍天翊点头：“不过我们不是出去吃，我直接去他家，他做饭。”
　　“什么！你都已经到登堂入室的程度了！！”惊喜的声音在霍天翊耳畔响起。
　　他无奈：“妈，我们现在只是……”
　　话都没说完，就被霍音推着走：“还不快去！这都几点了！再把你爸酒窖里最贵的红酒带上！”
　　七点
　　霍天翊准时到达了小区门口，他来过好几次，保安都认识他了，更别提每次来开的还是不同的豪车，直接被放行，让他开了进去。
　　把车停好后，找到沈含章所在的楼层进去。
　　没一会儿，乘坐电梯到了五楼，霍天翊按了按门铃，按了三下，等了会儿，没人来开门。
　　可能是没听到，他准备再按三下，如果还是没人开门，他就给沈含章打电话。
　　正当霍天翊伸手准备按门铃的时候，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从里面露了出来，看着他后又受惊地缩了回去，而后又再度把头伸了出来。
　　无端地，霍天翊想笑，冷峻的眉眼软了下来：“你好。”
　　宁瑭没说话，也没动作。端详了霍天翊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僵硬地挥了挥手，而后退后几步，看着他。
　　霍天翊竟然奇异地理解了这个动作的意思，让他进去。
　　嘴角一抽，点头，走了进去，把门带上，动作一气呵成。
　　刚进门，就看见了厨房那边，沈含章穿着柔软的白色居家服，系着浅绿色的围裙，腰肢纤细。他垂着眼眸，眼神专注，一只手套着防水的橡胶手套拿着阿根廷红虾，另一手拿着镊子插入虾背的第二节 ，挑出了黑色的肠线。动作认真到不像是在处理虾，而是在进行一项实验。
　　听到声响后，沈含章把处理好最后一个的红虾放进篮子里，侧身看过去，就与门口的霍天翊视线对上了，又看了看旁边的宁瑭，他弯唇一笑：“麻烦照看一下宁瑭。”
　　霍天翊也笑了，看着沈含章点头。
　　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见到这副样子的沈含章。许是因为清洗海鲜，沈含章也要经常清洗手，不可避免的，脸和发间都被水微微润湿，却让清丽的脸庞漂亮得超出常人。
　　很好看。
　　“有忌口吗？”
　　那张惑人的脸看向他，霍天翊的手不自觉摩挲：“你随意。”
　　沈含章点头。
　　霍天翊把红酒放在餐桌上。
　　没过一会儿，一大一小全来厨房这边了。
　　沈含章抬头，表情疑惑。
　　宁瑭怀里抱着小熊玩偶，好奇地盯着他看。霍天翊也不例外：“我能帮忙吗？”
　　余光瞥见沈含章放在厨房上的ipad里全是制作海鲜大餐的教程，忍俊不禁。
　　沈含章不知情，他摇头：“你会画画吗？”
　　听到这话，宁瑭的眼睛唰地一下看向霍天翊，看得出他很期待了。
　　霍天翊把宁瑭翘起的衣襟按了下去才说：“会啊。”
　　沈含章的眼睛也亮了：“那你可以把宁瑭带去画画吗？”他指了指客卧的房间，那儿已经被改造成画室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沈含章是真的不擅长画画，跳舞都能接受，但画画可以要了他半条命，他是真的没有一点绘画天赋。
　　霍天翊看向沈含章，眉心微蹙：“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不用。”似是怕霍天翊反悔，沈含章应得很快。
　　于是霍天翊带着宁瑭去了画室。
　　看到画室的布局，霍天翊明白沈含章是真的对宁瑭很好，画室的工具很齐全，布置的也很温馨。
　　宁瑭扯了扯霍天翊的衣角。
　　他便收回视线，唇边带笑：“好，那我们开始画画。”
　　霍天翊教的是素描，他先给宁瑭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素描，再把画板搬了过来，画板上别着素描纸，他从角落里拿来两只铅笔，再借助工具削好。
　　紧接着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宁瑭，对上他疑惑的眼神，霍天翊：“要想画好素描，第一步是近距离感受，把你的眼睛当成手，去触摸，感知这些物体的特点。”
　　话落，他就开始画画，一分钟之内，手机的形象跃然于纸上。
　　宁瑭都看呆了。
　　但事实证明，霍天翊教人的能力有待提高。
　　十几分钟后，他看着宁瑭画出来的素描，沉默了。
　　“没事，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形状开始画。”
　　他以为宁瑭应该有点基础，看到弯弯曲曲不成样的线条后才知道，宁瑭应该是没学过画画。
　　又过了十几分钟
　　“对，画的很好。”
　　听到夸赞声，宁瑭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耳垂也兴奋地红了。
　　沈含章来敲门的时候就看见这副场景，霍天翊曲着腿坐在板凳上，眼眸含笑，毫不吝啬自己称赞。宁瑭也很开心，眼神都不肯离开自己的画作。
　　听到敲门声，宁瑭还是没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反倒是霍天翊，一下就看了过来。趁着宁瑭看不见他的动作，朝着沈含章卖惨，做口型：我——饿——了。
　　沈含章听懂了，朝着他愧疚一笑。人家来家里做客，自己反而还要麻烦他。
　　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是沈含章找来了，宁瑭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杰作呈到他的面前。
　　双手郑重地接过画作，沈含章故作惊叹：“画得这么好。”
　　话落，宁瑭便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见状，霍天翊也笑了。
　　其实也没画什么，就是一个立体的正方体。但作为刚接触画画的人来说，宁瑭确实画得挺不错的，很有天赋。
　　走出画室，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霍天翊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餐桌上摆着两大盘海鲜大杂烩，色香味俱全。
　　宁瑭的晚餐是单独给他做的不辣的，放在旁边，其他两大盘都是有一定辣度的。
　　只是这红酒，沈含章有些迟疑。看着这酒的牌子和年份，50个w往上走。
　　“专门带来的。”霍天翊看着笑了，随后主动去拿旁边放着的开瓶器，轻而易举地取出了软塞。
　　从重逢到现在，霍天翊的随和都让沈含章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更不像高中的时候同学们私下偷偷吐槽他“性格不好，脾气乖张”。
　　但偶尔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某些气质，却又修饰着他这个人，矜贵又带着不自知的傲慢感，好似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
　　突然，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沈含章回神，就对上了他俩的视线。
　　霍天翊挑眉：“累了吧？”
　　沈含章下意识想摇头，却不知道摇头后该说什么，只能在他炙热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等会清理厨房的工作就交给我。”
　　沈含章诧异：“你……会收拾厨房？”
　　霍天翊一愣，随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含章笑了：“是叫家政阿姨吧？”
　　霍天翊赶忙点头。
　　那边宁瑭都已经吃得不亦乐乎了，他们才开始吃第一口。
　　霍天翊第一口吃的章鱼足，肉质很鲜，也很有嚼劲，爆炒的时候完全入了味，酱汁全部融进了肉里，汁水混着肉同一时间在口腔中爆汁，鲜香席卷了整个口腔。
　　吃完，再抿一口红酒，红酒的醇香适时地减少了重油重盐的腻。
　　他比了个大拇指：“太好吃了！”
　　一旁的宁瑭也疯狂点头。
　　沈含章吃了口自己做的食物，确实挺好吃的，他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食物，全程按的教程来的，做的这么成功还是很开心的，但他肯定要夸霍天翊：“可能是因为你买的食材很新鲜。”


第13章
　　时间一点点流逝，宁瑭把饭吃完后，困意来袭，走到沈含章身旁，眼皮子耷拉着。
　　沈含章明白了，他轻声说：“去吧，洗漱完了就睡觉。”
　　宁瑭点头，临走时扯了扯霍天翊的袖子。
　　霍天翊笑了：“晚安。”
　　话落，宁瑭就松手走进卧室了，还乖乖地把门也带上了。
　　等人走后，霍天翊才看向他：“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
　　沈含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到这话双手交叉，抵在脑袋的下面：“一两年吧，主要是为了宁瑭才回国的，再者我导师催我回去复学。”
　　闻言，霍天翊也不意外：“直博？”
　　沈含章却摇头：“没有，不是直博，只修完了硕士学位，导师让我在国内待两年就回去读博。”
　　霍天翊点头：“挺好。”紧接着他又问：“那你父母呢？”
　　听到这话，沈含章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你搁我家查户口吗。”调侃的语气，听得霍天翊嘴角上扬，顿了顿他才说：“重度抑郁，已经去世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霍天翊却瞥见他无意间交握的双手，垂下眼眸，似是竭力掩饰着什么。
　　见状，霍天翊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舌尖发苦，喉咙发涩。
　　回国后，每次见到沈含章，他都是如记忆里一般皎洁的模样……那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过的呢，还带着宁瑭，国外的学费不便宜……
　　怎么过的，沈含章当然不会告诉霍天翊，至少现在不会。
　　“所以你真的不要对我带有滤镜，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沈含章了。”他看着霍天翊的眼睛，很认真地开口。
　　去国外的第一年，沈父沈母因为沈家的破产加上女儿的死，精神上一直很崩溃，时常做出一些不正常的行为。甚至趁着沈含章出去挣钱的时候，想要带着宁瑭一起解脱。
　　幸好沈含章及时回家，将他们拦了下来。从此之后，不允许他俩再接触宁瑭。只是百密一疏，就在沈含章每天睡三个小时，咬着牙终于把沈父沈母送去精神病院治疗的钱凑了出来的当天，房东就尖叫着给他打电话，说他父母自杀了！
　　警察把房子团团围住了，屋内幸存的只有一个小孩。
　　沈含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住的，手一直在颤抖。他赶到现场，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躺在血泊之中。
　　警察把他和宁瑭带回警局做笔录，但鉴于宁瑭有自闭症倾向，沈含章又不在现场，他俩都提供不了线索，也没耽搁他们太多时间，就放他们离开了。最后警察返回现场反复搜查，最后得出了自杀的结论。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
　　房东都要被吓死了，后悔当初看沈含章可怜把房子租给了他们。现在好了，以后谁还敢租这房子啊！
　　沈含章也知道，他问房东一整套买下来多少钱。房东面色阴沉，站得离他很远，报了个数字。
　　他点头，哑着嗓子：“我会尽快挣到钱买下来的。”
　　房东叹了口气，也没说信不信。
　　等人都走后，他牵着宁瑭走到屋内，看见地上干涸的血迹，再也坚持不住，只听“嘭”地一声，双膝陡然一沉，直直砸在了地板上，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腰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话落，晕湿着地上的血迹。
　　周围一片黑暗，陷入了死寂。
　　过了好久，久到沈含章的肢体已经毫无知觉，嘴唇苍白干涩差点晕倒的时候，宁瑭动了，他去柜台上拿了块巧克力，又倒了杯水，递到沈含章的唇边，见没反应，有些着急。
　　第一次尝试说话，发现太久没说过话舌头有些伸展不开，宁瑭更着急了，声音含糊不清：“舅……舅……”
　　也是这一道小小的声音，将沈含章拉了回来，瞳孔慢慢开始聚焦。
　　他张开嘴，咬住了宁瑭手中的巧克力。牙齿咀嚼着巧克力，随后费力地吞咽。
　　很狼狈的模样。
　　那是沈含章这一辈子最难的时候，还好他都克服了……也还好有宁瑭在……
　　却见霍天翊叹了口气：“我对你没有滤镜。”
　　“沈含章，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
　　闻言，沈含章一愣：“啊？”
　　霍天翊也坐直了身体：“我从来没有通过记忆美化你，你也并不需要被美化。确实，你并不是当年的那个沈含章了，现在的你更出色也更耀眼。”
　　国外留学的费用，光从金额来说，就能吓退起码三分之一的国人，但沈含章硬生生地抗住了，靠着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宁瑭，还修到了硕士学位。更别说，还是在收到父母身亡消息后受到重创的沈含章。
　　听见霍天翊的话，沈含章呆呆地，看上去怔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是吗。”
　　沈家破产后，沈含章就感觉自己不复从前，再也找不到过去那种意气风发的感受了，像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突然间变得黯淡无光。
　　直至今日，他仍然觉得对不起曾经的自己。十八岁的沈含章，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家世、成绩、样貌，哪哪都一骑绝尘。从头到脚，都发着光，引得无数人飞蛾扑火，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觉得失望，因为本该如此。
　　明月就应当高高悬挂于九天之上。
　　而十八岁之后的沈含章，一天打三份工，吃着隔夜的食物，地铁和出租车从来不敢坐，每天徒步走很久，鞋底都磨破了……
　　就算后来运气好，赚了很多钱，读了大学，也让宁瑭有机会上学，但这一切也跟过去天差地别。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他。而且这人也见过曾经的他……
　　沈含章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抿唇，一脸茫然，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措的情绪。
　　“谢谢。”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感谢的话了。
　　红酒没喝完，沈含章又给自己倒了杯。
　　许是酒醉人，千万般滋味都涌上心头。好的坏的，风光的落魄的，都有。
　　最难熬的日子里，他回想起曾经春风得意的日子，感觉都像做梦一样。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昨日还身着锦缎，在豪华的宴会上畅饮，今日就身处异国他乡，狼狈地苟且偷生。
　　幸好，都熬过来了。
　　不觉泪湿眼眶。
　　意识开始模糊地时候，他听见霍天翊轻声说：“你醉了。”
　　不，我没有醉。
　　他听见自己下意识反驳，霍天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跟他计较。
　　半梦半醒间，霍天翊把他抱到了卧室的床上，跟他说了些什么话，但他没听清。
　　道了声抱歉后，打开衣柜，帮他找出睡衣，递给他，让他自己换上。这次沈含章听懂了，他应了声好。
　　于是霍天翊转身，走到门边，把门带上了点，等他换衣服。
　　隔的有一段距离，霍天翊听见了衣物细碎的摩擦声时，还松了口气。没醉太狠就好，事实证明他高兴地太早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其他动静，他有些疑惑，又不敢回头，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响动。
　　霍天翊矛盾地挣扎了一下，还是关心占了上风，刚一转身，就噗嗤笑了出来。
　　沈含章的睡裤是换好了，但睡衣的纽扣错位了，最下面的纽扣被扣到了倒数第三的排的位置，冷白色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几颗扣子又没扣到，领口滑落了一半，歪到了肩膀，露出了香肩。
　　许是睡得不安稳，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灯光打下来，画上了阴影。
　　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霍天翊走到床边，动作轻柔，把他的睡衣理正，即使没直接触碰到肌肤，却也感受到了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下的肌肤究竟有多细腻。
　　直到目光触及手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洁白无瑕的手指上残留着厚厚的茧，还有一些不易察觉到的疤痕。
　　霍天翊沉默，伸出手轻轻用碰了碰。
　　他承认，起初对沈含章不同，不过是因为曾经的“不可得”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刺。毕竟霍天翊还是有道德感的，不会抢人家的男朋友。
　　可越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想得到，沈含章也一样。霍天翊想要得到的人或物，不管花多少时间多少金钱，他都愿意。
　　但现在，他有些乱了，心也乱了……
　　霍天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这么下去。
　　他相信爱情，却也惧怕爱情。
　　霍音从前也爱玩，但在遇到余原后收心了，此后眼里只容得下余原一人。
　　而霍天翊遗传了母亲的性格，洒脱自由，不受拘束。他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之前都是这样，浅薄地不堪一击，看似喜欢，实则只浮于表面。
　　但现在，他迟疑了。
　　沈含章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跟着笑，让他……
　　霍天翊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追到了沈含章，可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变得不像自己。
　　但如果选择放弃，不迈出那一步，继续做朋友，他就不会变，遇到合眼缘的就交往一阵，时间到了分手，依旧潇洒。
　　霍天翊面露纠结，目光移向床上躺着的沈含章，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退后一步，叹了口气，给他把门带上。
　　霍天翊走到阳台上，等家政阿姨赶来的空隙，点了根香烟，夹在手上，黑暗中火星在指尖明明灭灭，随之而来，是一阵又一阵的轻叹声。
　　听上去，还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14章
　　等沈含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头不痛，只是有一点晕。或许是太久没喝过酒了，突然间多喝了点，竟然都能醉成这样。
　　但他还是有点印象，霍天翊把他抱到床上，衣服是他自己换的。
　　洗漱完后走出卧室，客厅一尘不染，显然是霍天翊昨晚喊人收拾的。
　　餐桌上还留下一张便利贴，上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走了。
　　沈含章看了一眼后就笑了。
　　果然，字如其人，够潇洒的。
　　他接了杯温水，润了润嗓子，坐在沙发上。宁瑭只要醒了，洗漱完就会出来。
　　这是他们无声的默契。
　　而宁瑭的学校也有着落了，沈含章准备吃了早饭，就带着宁瑭过去看看。
　　没多久，宁瑭自己换好了衣服，洗漱完后就出来了，沈含章跟他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见他点头后，才带着他出门了。
　　今天上午的一切事情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宁瑭对学校很满意，试听了一节课后，还去操场玩了会儿才走。
　　这些沈含章都看在眼里，于是当即签订了合同，明天宁瑭就可以上学了。
　　宁瑭也很开心，回家的路上一蹦一跳的，这种心情当然也感染到了沈含章。
　　吃完午饭后，阿姨也准时来了，把宁瑭交给阿姨后，沈含章就准备去A大上课了。
　　今天下午法学院的老师全部都要去开会，但沈含章因为有课就请假了，照常给学生上课。也因此，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老师。
　　开门的瞬间，沈含章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的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监视着他。沈含章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看见了阳光下的绿植，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办公位前，打量着桌面，东西的放置没有一点改变。又打开抽屉，抽屉里的东西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可能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沈含章想。把U盘和资料拿好，他就出发去教室上课了。
　　上完课后，回到办公室，嗓子有些干，沈含章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拿纸巾擦了擦嘴，又下意识地摸唇膏。却见，刚刚还放在桌上的唇膏不翼而飞。他皱眉，低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找到。
　　沈含章很少会丢东西，也很少会记错事情。
　　于是他转身向安全保卫处走去，打算调办公室门口的监控。
　　安全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很热情，但不好意思地开口：“沈老师，今天下午B101那儿的监控出了问题，现在还没修好，可能没录到，是有什么急事吗？”
　　闻言，沈含章的眼眸下意识冷了。他笑着摇头：“没事，就丢了几百块钱，找不到就算了。”
　　“几百块钱，那还真是麻烦。”
　　“没事，我以后注意一点。”
　　“好嘞，沈老师，您慢走，有消息我再通知您。”
　　回家的路上，沈含章都还有些心神不宁，脸上也挂着冷意。
　　很怪异……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过了好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沈含章渐渐放松了警惕，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唇膏可能就是意外丢失了。
　　想到今晚要去拜访霍音，沈含章将自己精心包装的C家香水拿了出来，希望她能喜欢。还有余原，上次拜访的时候他的右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于是沈含章决定投其所好，在S市比较有名的一家古玩店买了一串佛珠。
　　出门前跟宁瑭说了一声，他乖巧地点头，做了个睡觉的动作，把沈含章都逗笑了。
　　楼下，霍天翊早早就在等了。沈含章出来的时候看见他靠在车上，抬头看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抿着唇，侧脸轮廓优越，线条利落冷峻。于是沈含章走到他的身边，想要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却见霍天翊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提前预判了动作，后退了一步，笑着看着他：“来了。”
　　沈含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点头。
　　霍天翊看了眼他提着的礼物袋，嘴角含笑：“他们会喜欢的。”
　　一路上，相对无言，连司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哽着嗓子不敢大声呼吸。
　　霍天翊一直闭着眼睛，身子靠在座椅上。最初沈含章还关心地问了他几句，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得到几句简短的回答后，他就没再开过口。
　　霍家庄园
　　沈含章跟着霍天翊一下车，霍音和余原就在门口等了。一看见沈含章，霍音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余原。
　　余原跟霍天翊交换了个眼神，他站定在霍音的身后，霍天翊则双手插兜站在沈含章的身后。
　　沈含章还是有点受宠若惊：“阿姨……”
　　霍音也看见了他提着的礼物：“含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香水！”
　　沈含章腼腆地笑了笑：“只是觉得这家的香水才配得上您，还有叔叔的礼物……”
　　余原笑着接过：“有心了。”
　　霍音的心都化了，她挽着沈含章的手：“阿姨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沈含章错愕：“啊？阿姨，我……”
　　话没说完，就被霍音亲昵地拉着走，他求助地看向霍天翊。
　　霍天翊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摇头，眼神安慰，示意没事，收下就行了。
　　沈含章觉得不好，霍音本来就帮了他很多了……
　　霍音看出他的为难，又想起上周霍天翊说的话，这时候可以拿出来当个挡箭牌了：“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还没说完，就被霍天翊打断了：“妈，我们是朋友，上次只是在开玩笑。”
　　闻言，霍音立马瞪了眼自己的儿子，非要现在解释吗？！
　　却见沈含章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余原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他开口了，声音温润：“含章，这份礼物是专门给你的，收下吧。再说，你不也为我们准备了礼物吗。”
　　听到这话，沈含章也不能再拒绝，得到霍家这么多的善意，他自觉受之有愧：“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见他终于答应了，霍音一下喜笑颜开，回头称赞地看了眼余原。
　　余原马上回了一个笑脸。
　　走进庄园，佣人小心翼翼地抱来小提琴。
　　走到沈含章的身边恭敬地叫了声：“沈少。”
　　霍音期待地看着沈含章，他愣在了原地，顿了一小才接过小提琴。
　　霍音看着他抱着小提琴，眼前就自动浮现出几年前的画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站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余原接过她的话，笑着看向沈含章：“你阿姨她记了好多年。”
　　沈含章抚摸着小提琴上刻着的标志，目光怀恋：“幸好当初那场表演我去了，不然就遇不到霍阿姨这么好的人了。”
　　话落，他们都笑出了声。
　　沈家破产后，为了还债，沈含章就把他的小提琴卖了出去。
　　原本以为再也回不来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手里。
　　趁着他俩在聊天，那边，余原把霍天翊也叫到一旁。
　　父子二人站在长廊上，还是余原先说话：“说说吧，怎么想的？”
　　知道他是在问今晚的事，霍天翊叹了口气才悠悠开口：“我觉得……比起爱情，我更爱自由。”
　　余原听后也没说什么，定定地看了他半响：“不要后悔就好。”
　　霍天翊动了动唇，应了声：“我不知道……”
　　余原没说话，手放在霍天翊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天翊，你是成年人了，没人能左右你的决定，但有些决定一旦做出，造成的后果你也要自己承担，知道吗？”
　　霍天翊沉默地点头。
　　一不小心，跟霍音聊天聊到了很晚，要不是余原出声提醒她该休息了，她真的还要再聊下去。
　　霍音爱美，每晚睡觉的时间都是严格把控好了的，她还在纠结，选择去睡觉还是继续跟沈含章聊天。余原看出来了，看似不经意间问沈含章：“含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闻言，沈含章下意识应了，但他刚要开口说没关系，就见霍音瞪大了眼睛：“啊，我忘了含章明天还要上班，都这么晚了，要不就在这儿睡吧。”
　　沈含章还没开口，霍天翊就替他拒绝了，他看向霍音：“妈，我们这儿离他上班的地方太远了，还是让我送他回去吧。”
　　听到这话，霍音应了：“注意安全，让司机慢点开。”
　　霍天翊点头，沈含章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叔叔阿姨，再见。”手里还提着装好的小提琴。
　　笑容同时出现在霍音和余原的脸上：“含章再见。”
　　霍天翊立在一旁，也笑了。
　　离开庄园后，气氛就一下冷了下来。
　　沈含章收敛了笑意，他能通过霍天翊的一举一动推断出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想通了，发现沈含章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完美。
　　前几天说的话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安慰他的罢了。也就他自己还差点当真了。
　　不过幸亏，霍天翊是那种果断的人，做出的决定立刻就执行，迅速掐灭了沈含章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感。
　　上车后，他俩并排而坐。是霍天翊先打破的僵局：“我……”
　　在那里犹犹豫豫地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这是霍天翊第一次，这么在乎除了父母之外的人的感受。
　　却见沈含章笑出了声，姣好的五官在昏暗的车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在意，我们还是朋友。”
　　听见这话，霍天翊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扯了个笑容。
　　可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遇到能左右自己情绪的人，及时止损……这样再好不过了。


第15章
　　那天之后的一个月，沈含章和霍天翊都没再见过面，就连每周去拜访霍音也都是故意错开时间去的，双方都在有意识回避，做家长的当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霍音和余原都没多过干涉什么，知道两人只是想当普通朋友，不是成为仇人，相看两相厌就行了。
　　甚至有一次，霍音得知宁瑭的存在，让沈含章有机会能不能把宁瑭带来。沈含章应了，下一次就把宁瑭带来了。见到宁瑭后，霍音直接母爱爆棚，还想把宁瑭过户到霍家的名下，不过被一脸无奈的余原拦下了。
　　或许是有些青春期的小男孩身体发育比较迟缓，宁瑭都十二岁了，身高才156cm，脸圆圆的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看上去很萌，说他是短发版的小女生也不为过。
　　当事人宁瑭一脸茫然地看着霍音，直接把她乐翻了。
　　霍家当然是一派融洽，但贺家却吵翻了天。
　　胡婕被贺延气到住院，平日里精心呵护的脸蛋都略显疲态，饶是在商界沉浮多年的女强人，在此刻也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
　　但即便如此，贺延也没来看望她，就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让人带给她。
　　胡婕很难受，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睁开，看见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坐起来，看见的又是冷冰冰的患者室，来来往往看望她的人，都是与利益挂钩，不得不来。
　　而她心里最期待的那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的人，耗费她全身心血的人——从未出现过。
　　胡婕的心一下就凉了，凉了个彻底。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那天贺延满是厌恶的脸庞。
　　他说：“我受够你了！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出一些荒谬到极点的事情！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你的儿子吗？是的话为什么每次，我即将幸福的时候，你总是跳出来让我的幸福活生生地被葬送！”
　　胡婕被气到怒扇了贺延一巴掌，这二十多年来，她一向是把贺延捧在手心里的，从来没打过他。
　　被扇了一巴掌的贺延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撂下一句话：“我要和你断绝母子关系，贺家的一切我不稀罕！谁爱要谁要去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而胡婕听到这话，直接没站稳身子，摔倒在地，引得佣人急忙跑过来，把她给扶了起来：“夫人！”随后喊来管家，一起把她送进医院。
　　这么长时间，胡婕在医院赖着不走，就是想用苦肉计，赌贺延心软。让她没想到的是，贺延这次是真的铁了心地想要和她断绝关系。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有人进来了。
　　一进来，就对上了胡婕错愕的视线，她连忙看了看周围，确认没其他人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看向他，小声地抱怨：“你怎么来了？”
　　那人反而笑了：“你都住院这么久了，我不来看看你，那不是没良心吗？”
　　胡婕还真就吃这一套，她脸红了：“难为你这大忙人还知道惦记我。”
　　来人五官硬朗，眼角有些许细纹，但丝毫不折损他的英俊，反而添了分成熟的魅力，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不难看出他身居高位。
　　见裴阗来了，胡婕的心终于有了慰藉：“贺延，他……”解释了一遍后，心里好受多了。
　　裴阗拿了个苹果，认认真真地削着，听后也没多大的反应：“孩子大了，不懂事。”就没有后话了。
　　话落，胡婕就瞪他：“一句不懂事就完了？！说得好像他不是你儿子一样！”
　　裴阗叹了口气：“他这样，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先依他吧，吃到了苦头自然会知道回来的。”
　　闻言，胡婕气也没消：“他凭什么吃苦？！要不是……他本来就该是裴家的……”
　　“够了。”冷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
　　胡婕自知失言，不满地抿了抿嘴，也没再说。
　　但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是偏心！明明都是你的孩子，裴隐从小到大哪儿不是用的最好的，偏偏我的贺延……”
　　裴阗听得头都大了，连忙转移话题：“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怎么让贺延低头吗？”不等胡婕继续说话，他就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喂到她的嘴边。
　　也是这举动，才让胡婕消了气。
　　见她消了气，裴阗才酝酿着开口：“其实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贺延的感受。”
　　虽然胡婕根本没跟他商量，就去找宋书秉说了这件事，但他还是很谨慎地用了“我们”这一词。
　　谁知胡婕的火一下就被点着了：“意思就是我错了呗？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裴家不绝后。好样的裴阗！当初我故意给沈家设局，让沈家破产，你问都不问就直接同意了，不就是因为沈含章对裴隐的影响大到了你无法控制的地步吗？！结果现在换成贺延，你就漠不关心，你心里还有他这个儿子吗？！”
　　裴阗更无奈了：“我哪不关心了？”
　　“你一点都不关心！”
　　闻言，他也没生气，顺从地点头：“别生气，不是还在生病吗，我的错。”
　　裴阗轻轻碰了碰胡婕蹙着的眉间，想要帮她抚平：“不是最爱漂亮了吗？”
　　胡婕还想要生气，却被他的举动弄得一点气都生不了：“你就会哄我！”
　　把裴阗逗笑了：“没办法，只哄过你。”
　　见胡婕还是不开心，皱着张脸。裴阗微不见地叹了口气才出声：“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别担心。”
　　终于，听到这话，胡婕才展露笑颜。
　　第二天早上，宋书秉就被宋父几十个电话炮轰回了宋家，他本不愿意来，但宋父威胁他，如果不来，后面就不会把他母亲的遗物交还给他。宋书秉握紧了拳头，直到让自己不再气愤才回应：“嗯。“
　　宋父见他终于应了，这才放心。
　　接了电话后的宋书秉一直沉着张脸，贺延看出来了，有些担心：“怎么了？”
　　但宋书秉只是摇头，他知道，宋家肯定是因为贺延的事所以才把他叫回去。但他并不想要贺延为了他，而对胡婕妥协，于是选择了隐瞒。
　　其实贺延也能猜到：“要不我陪你去吧。“
　　宋书秉却拒绝了他：“不用，我能处理好。”
　　逞强的后果就是，从宋家出来后，宋书秉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偏僻小路上的长椅那儿放声大哭，手里还攥着碎成三节的翡翠手镯。
　　公园没人，因此宋书秉才能没有顾忌地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天气也变了，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无端地发疼。
　　很快，他就被淋湿成了落汤鸡，还是一只哭得很丑的落汤鸡。
　　沈含章本来在公园里闲逛，享受着惬意的时光。天气也很好，结果没一会儿，就乌雨密布，雨势还不小，不过幸好他随身携带太阳伞。
　　打着伞的沈含章决定抄小路回家，小路虽然偏了点，但能更快到达地铁站。
　　结果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顿住了。因为他听见了一阵接着一阵凄厉的哭声，这哭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听得沈含章不自觉皱眉。
　　雨越下越大，饶是沈含章打着伞，裤脚都被淋湿了，就当是发一次善心，他撑着伞走到被雨淋湿的那人面前。
　　宋书秉的黑发湿漉漉地贴着头皮，衣服也都紧紧地扒着肌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狼狈的。
　　第一眼，沈含章还没认出来，直到宋书秉出声，他才不确定地开口：“宋……书秉？”
　　宋书秉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谢谢。”
　　没等沈含章说话，他就继续问：“可以……抱抱我吗？”
　　沈含章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你觉得这合适吗？
　　宋书秉说完才觉得冒昧：“抱歉，我……开玩笑的。”
　　明显人都能看出来是假话，但沈含章没有戳破。
　　“走吧，先去避雨。”
　　宋书秉以为沈含章发现是他之后就会避之不及地走开，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全身都愣住了：“什么……你……带我……避雨？”
　　沈含章点头，示意他快走。
　　宋书秉赶忙起身，结果由于动作太快，溅到了沈含章身上，紧张地结巴：“对！对不起！！！我、我！”
　　但沈含章并没有怪他，只是拍了拍身上的雨滴：“别磨蹭了，走。“
　　宋书秉点头，跟着他走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的洗浴中心。
　　沈含章问他：“这家能接受不？”
　　宋书秉看了一眼名字，点了点头。
　　“行，那你进去吧。“
　　他起身准备走，就被叫住了。
　　“那、那你呢？“
　　“走了。”
　　还没等宋书秉继续开口，沈含章就抢先一步，声音轻柔：“我不想了解你的事情，你应该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所以一个人好好地呆着，别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宋书秉听到这话笑了，他望着沈含章：“你总是这样，看似冷漠，其实每一句话都在提点我。”
　　沈含章撑着伞回头，雨水顺着雨伞往下流，白色字母短袖，黑色长裤，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抿着唇，眼神清冷：“你想得太多了。”
　　闻言，宋书秉却还是笑。
　　反倒惹来了沈含章的沉默。
　　顿了顿他才说：“可能是职业原因，你不要误会了。”
　　

第16章
　　和悠闲的沈含章相比，霍天翊则是忙的脚不点地。
　　霍家名下的产业有很多，霍天翊主要是管理科技这一块，这几天突然冒出来了很多国外的团队，带着自己研发出来的产品，来找他谈合作。这些产品也确实有一定的水平，通过了技术部的检验，最后带到了他的面前。
　　霍天翊于是隔几天就飞到不同的国家，去他们的公司那儿谈生意。
　　但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感觉要发生什么事一样，于是他让宁博待在国内，不用跟着他去谈生意，留意着国内的情况，一旦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就告诉他。
　　而国内的余原也很忙，甚至霍音都要陪着他一起去一个地方，霍音还提前跟沈含章说了这件事。
　　与霍天翊预感一样的，只有沈含章。没有任何缘故的，一阵心慌。
　　果然，越是感觉不对劲，就越要出事儿。
　　A大校园论坛突然开始扒沈含章了，一个匿名账号发出了一大段文字和n张照片，矛头直指沈含章。不知道真相的学生还把它分享到社交媒体上，顿时引起了铺天盖地的热议。
　　那人先是发了好几张图片，都是沈含章从豪车上下来的照片，旁边还贴心地列出了这些豪车的价格，贵到离谱，暗指他可能被人包养，沈含章和霍天翊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贺延的脸却并没有任何遮掩。随后又晒出他的学历，在M国读的H大，仅仅读到了硕士学位，内涵他走后门进入A大。而且这人一点也不怕得罪贺家，还把贺延的身份列了出来，也把他已婚的消息透露出来了，晒出了他的结婚证，配偶姓宋，指出了他和沈含章碰面的时间是在结婚后。用红色的字标出沈含章和贺延曾经有过一段，还晒出来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只有沈含章的脸被打了马赛克，贺延的照片露了出来。
　　有了这个隐射，瞬间在校园论坛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网络上也来了许多吃瓜群众。
　　“什么！这样的人也能成为A大老师？！”
　　“一个硕士就能去a大教书，建议严查a大！”
　　“原来读到硕士，就能去a大教书，只有普通人在吃苦。”
　　“该说不说那个有钱人，是真的挺帅的。”
　　“不会是贺延的结婚对象，这个宋什么的花钱找人爆料的吧？”
　　“逆天，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啊……”
　　但比起这些，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沈含章到底长什么样。但匿名账号发的人，硬是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露出来。
　　但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来了他在网络上的公式照。很普通的一张照片，穿着黑色的短袖，面带微笑的看着镜头，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的帅气，干净纯粹，扑面而来的初恋感。
　　“我去了，看的我都心动！”
　　“这可是公式照，竟然都能照的这么好看！”
　　“贺延的审美真有两把刷子。”
　　“这真的不能怪他，要是他勾引我的话，我也……”
　　“。。。。。太帅了，骂不下去了。。。。”
　　还是有理智的网友。
　　“其实如果有很牛逼的大能的推荐信，或者通过其他什么渠道，获得了A大的认可，H大的硕士也可以在A大任教的。”
　　“对，如果履历特别特别特别特别优秀，A大也会把人要去的。”
　　“晒出的东西都太主观了，暂时先不评价，等个结果吧。”
　　有些正义感爆棚的人看不下去。
　　“不是吧，五官跟着三观走的吗？”
　　“这年头，当小三的人都能被人认可吗。。。”
　　“求一个正常的世界教程。”
　　但只要在A大上过沈含章的课的学生，都在网络上留言，说沈含章很优秀，上课也讲的很好，人很耐心，很温柔，下班时间都会及时回应他们的问题，完全没用老师的架子，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件事出来的当天，沈含章就被停课了，随后接到法学院院长的电话，问他和贺延的关系是否像那条论坛里说的那样。
　　沈含章否认和贺延的关系，再三声明他和贺延没有关系，只是曾经有过一段，贺延也确实来找了他。而且爆料里的第一张照片，被打了马赛克的人，根本不是贺延。
　　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院长又马上给校长反映了情况，沈含章是被H大最有名的法学教授推荐来的，各方面都太过优秀，才被A大特招进来的年轻教授，这方面学校当然不会怀疑。
　　只是这段暧昧关系，如果是真的，那沈含章肯定要被辞退的，A大不招德行方面有问题的老师。
　　于是A大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律师函，由A大法学院的教授为沈含章辩护。
　　律师函一出来，网络上更吵翻了天。
　　在H大法学院上过学的人，也出来帮沈含章澄清。
　　“我只能说，觉得沈含章是走后门进A大的，可以去我们学校的名人堂上看看他。”
　　H大每一届毕业生中，每个学院最优秀的人，都会被列入名人堂，而且名额只有一个。很多博士都上不了榜，但沈含章却上榜了。
　　幸亏沈含章从来都没透露过自己的社交媒体，因此没有人能扒到他的动态，这场网暴之中，他的社交网络并没有沦陷。
　　A大，有钱人，包养，结婚，小三，年轻教授。几个随便组合都能成为网络热搜话题，更别说这些还是合在一起的。
　　S市这个月，闹得最厉害的就是这件事。
　　沈含章第一时间联系了宋书秉，毕竟他作为贺延的结婚对象，出来替他澄清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宋书秉知道后，也很震惊：“好的，我马上澄清！”
　　贺延也看见了网络上的消息，十分愧疚，又是因为他连累了沈含章，于是也跳出来帮沈含章澄清。
　　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顿后的网友，纷纷将怒气撒到匿名爆料的人身上，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真实的身份。
　　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的沈含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转折点就发生了。
　　宋书秉将社交媒体上的澄清消息删了，重新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的眼睛哭到红肿。
　　声明之前发的一切都是被胁迫的，如果他不发，贺延就要跟他离婚，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恋爱脑的受害者身份，重新将故事解释了一遍。
　　沈含章是贺延的初恋，高中假死后，贺延还是对他恋恋不忘，宋书秉刚跟贺延结婚，沈含章就回来了。显示出了沈含章的别有用心，假死脱身，结果贺延一结婚，他就回国了。贺延忘不了沈含章，甚至提出和他离婚，是他苦苦哀求，最终贺延没跟他离婚。
　　一重又一重的反转，网友的吃瓜速度根本跟不上剧情的反转程度。
　　“不是吧？新一版的故事怎么了又来了……”
　　“我都怀疑这其实是一个局，想要引起热度，最后，走向直播带货的道路。。。”
　　“楼上的不是一个人，而且越来越离谱了，我都快要没有阅读兴趣了。”
　　“最后有钱人越来越有钱，我们这些人还是一贫如洗。”
　　沈含章看到宋书秉发出的最新的消息，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搞了。
　　有人为自己组了一个局，煞费苦心地想让自己身败名裂，甚至还把霍家人全部调了出去。
　　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除了多年未见的裴隐。
　　沈含章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胡婕的话，根本不可能。杀敌一千，自损一万。贺延可是她的命根子，不可能让贺延深陷舆论之中。
　　而另一边
　　贺延却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为了逼自己回去，辛辛苦苦搞的这一出，宋书秉回了一趟宋家后，就没回来，肯定是被控制了。
　　于是贺延打车回了贺家，见到了沙发上一脸笑意的胡婕，像是知道他肯定会回来的。
　　贺延更加确定了这一切都是胡婕做的手脚。
　　“你现在满意了？”
　　胡婕笑着说：“你肯回来，我当然满意。”
　　启料贺延的话下一秒就让她变了脸色。
　　“是吗？我被骂成什么样子无所谓，为什么非要把沈含章牵扯进来！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有多恨他！！！”
　　“什么？！被骂？”胡婕一脸茫然。
　　贺延轻嗤了声：“别装了，有意思吗。“
　　胡婕原本以为是裴阗做了什么，成功让贺延回家，现在才知道并不是。
　　“妈妈真不知道，你快告诉我，谁骂你了？”
　　端详了好一阵，发现胡婕确实不像伪装的，真的不知道事情之后，贺延沉默，把事情都跟她解释了一遍。
　　胡婕听完之后，差点眼睛一黑，晕过去。
　　她看着网络上这些骂着自己儿子恶毒的话语，气到捶胸。
　　“这都什么人啊！！！”
　　沈含章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准备等风波过去后再去学校上课，不然每次他上课教室外总会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结果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
　　外面在下着大雨，宁瑭今天放假，在家里陪着沈含章。
　　他坐在沙发上，出神。
　　突然，手机响了，沈含章接过一看。
　　一个陌生号码就这么闯入他的眼眸，右手轻轻一划，点开了消息。
　　看到消息后，沈含章嗤笑了声，然后立刻拉黑。
　  25：honey，喜欢这份惊喜吗？


第17章
　　高中跟疯狗一样，追着他不放。用他喝过的水杯，穿他穿过的衣服。
　　真是病得不轻。
　　沈含章本以为，裴隐这么多年没出现，不是死了就是残了。结果，他才回国没多久，裴隐竟然回来了。
　　一百个贺延的恶心程度，都抵不上一个裴隐。
　　而且，他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霍天翊不在S市，霍音和余原也同样不在。那么现在，S市就是裴家的一席之地。作为裴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裴隐可以肆无忌惮地拿捏住他。
　　到现在沈含章都没弄明白，裴隐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也不懂自己身上有哪点吸引了裴隐。
　　沈含章并不是一个随时都散发着善心的人，只有碰见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对方。显然，裴隐不可能会觉得他善良，就喜欢上了他。脸也不太可能，沈含章是很好看，但裴隐绝对不是这种肤浅的人。
　　本来，沈含章是那种你可以随便喜欢我，毕竟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但我绝对不会回应也不会反过来喜欢你的人。硬生生被裴隐逼成了，求求你们别喜欢我，对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的状态。
　　可见裴隐到底有多恐怖。
　　而现在，沈含章即使拉黑了这个号码，没过几分钟，一个新的号码就弹了进来，附上的是一张图片，赫然是沈含章丢失的唇膏。
　　没等他反应，紧接着又传来一段视频。视频里，一双古铜色的手打开唇膏的盖子，轻轻按动唇膏底部，随后画面一转，给唇部来了张特写，轻柔的动作，反复地涂抹着唇膏。
　　沈含章没看完就退了出去，脸色非常不好看。要不是还没吃饭，他真的能将吃下去的饭菜全部都吐出来。
　　去他x的傻x。
　　裴隐怎么可以恶心成这个样子。
　　于是下一秒，沈含章就退出短信界面，给宁瑭的老师打电话请假，请了一个月的假。
　　裴隐都疯成了这样，用宁瑭威胁他，只是时间问题。为了保护宁瑭，目前沈含章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沈含章也被停课了，有时间待在家里。
　　宁瑭的老师表示理解，她在网上也看见了沈含章的一些不好的舆论，但她觉得沈含章并不像那种人，所以一直持着中立的态度。作为老师，她绝对不会跟其他人透露沈含章，从而让沈含章的事情影响到宁瑭。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宁瑭的舅舅是沈含章。也幸亏这是一所特殊学校，学生几乎不怎么上网，也不太关注这些事情。
　　出事后，沈含章尝试拨通霍音或者霍天翊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可见裴隐的手段……
　　那天之后，裴隐又给他发了消息，是一串可以拨通的电话号码，让他三天之内联系自己。
　　但沈含章直接删掉了，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打过去。他再落魄，也不可能打算和裴隐这样的人有一段。
　　如果真的松口，答应和裴隐在一起。依照他的性子，沈含章都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能不能看得见外面的世界。
　　或许是对沈含章的态度不满，几天后，他的家庭住址就被人匿名发在了网络上，甚至还有宁瑭的消息。
　　这下沈含章和宁瑭几乎是全空白了，赤裸裸地就暴露在网友的面前。
　　霍天翊和裴隐都出身豪门，外表和能力也都很出众，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光明磊落，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沈含章不知道霍天翊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但他知道裴隐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这个人永远属于他，并不在乎这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他。
　　这也就是他十分厌恶裴隐，却并不讨厌霍天翊的缘故。
　　沈含章也自认为是个很普通的人，他受不了这样令人窒息的喜欢，就像一个正常的人，没生病却被命令全身上下都要裹满白布，还要裹得很紧才行。
　　而另一边，接到胡婕质问电话的裴阗还是一脸懵的状态，他同样也不在S市。为了接胡婕的电话，还是偷偷跑到休息室接的。
　　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状态。
　　贺延被人挂到网上了？！
　　胡婕脾气发泄出来后，才不安地问出口：“裴隐是不是回来了？”
　　裴阗脸色本来就阴沉，听到这话脸色更沉了，其实他也不清楚，裴隐回国后根本没联系过他。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头胡婕却慌乱起来：“裴隐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对贺延做什么不好的事儿？”
　　裴阗不清楚，心里没底，也没应。没听到裴阗声音的胡婕，心沉了沉，她咬着牙：“你快想想办法，怎么办？”
　　这就是裴阗为什么更喜欢裴隐的原因，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不是假的。贺延一出生，胡婕就把他捧在手心上宠着，什么事情都以他为先，甚至差点因为贺延，打算把裴阗的妻子挤下去。
　　还好被裴阗及时给制止了。
　　毕竟贺延名义上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贺延是贺家唯一的“血脉”，如果发现贺延不是贺家亲生的，裴阗不敢想象贺家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而且如果胡婕真的去找陈宜丽说了这些事，裴阗真的怕她被陈宜丽弄死。不让她去，真的是在保护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清净点好。
　　从小到大有胡婕和贺家人的宠爱，也造就了贺延骨子里的软弱，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通过很多事情都能反应出来。
　　反观裴隐，父母是商业联姻，父亲不在乎，母亲偶尔会施舍一个眼神，教他一些道理。但每次被裴阗发现，都会纠正，还说都是歪理。结果，裴隐还真全部学了去。
　　裴隐的母亲是混血儿，小时候一直都生活在国外，成年后才回的国。家里的势力国内不显，但在国外却是数一数二的。裴阗当初就是看中这个，才主动去找她联姻的。谁知道结婚后才发现，陈宜丽的家族有精神疾病。但陈宜丽还好，情绪波动一直都是维持在良好的状态下，偶尔受刺激会马上吃药调整。
　　一开始，裴阗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同，直到有一天，提前回到家，发现她让年近三岁的裴隐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而后像喂小狗一样喂他喝牛奶，漂亮的眉眼间全是愉悦。
　　见裴阗回来了也不惊讶，仅仅看了他一眼。甚至后来，有人把裴阗的事情捅到她的跟前，陈宜丽也只是不高兴地嘟嘴：“哦，这种小事有什么说的必要吗。”
　　虽然陈宜丽有精神疾病，但她却很聪明，而裴隐也遗传了她的聪明。
　　裴阗从来没在家里提过胡婕和贺延，陈宜丽更是懒得分一个眼神。但裴隐却很早就猜到了贺延和裴阗的关系。
　　裴隐也不藏着掖着，裴阗问他，他直接就承认了。而从那时起，裴阗就放弃了贺延。
　　裴家继承人只有一位，那就是裴隐。
　　让裴阗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裴隐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于是强行扣押裴隐，让他出国去清醒清醒。陈宜丽当时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也是赞同的，因为她觉得在国内读书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出国锻炼一下。
　　或许是迟来的母爱，为此她还专门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培养裴隐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裴隐听后一言不发，陈宜丽才吝啬地分给他一个眼神：“怎么了？”
　　还是不说话，于是裴阗解释了一遍。
　　闻言，陈宜丽却嗤笑了声：“这有什么难度，你先让自己变强大，后面回国直接把他抢过来不就好了。”
　　听见这话后的裴隐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是意动了。
　　裴阗听得直皱眉，他想要纠正，却见裴隐开口，神色认真：“您说得对。”
　　他就觉得已经没有纠正的必要了，早就养歪了。算了，总比愚笨好。
　　跟胡婕挂了电话后，裴阗打给了裴隐，第一个电话没接，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也是响了很久才接的。
　　“父亲。”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全然褪去了曾经的少年气。
　　裴阗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国了。”
　　裴隐嗯了声。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那边顿了顿，随后传来疏离的声音：“父亲，我想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
　　裴阗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干巴巴地应了声。
　　“贺延的事你做的。”没有疑问，十分肯定。
　　裴隐还是一如既往地诚实：“是我。”
　　“你明知道他是弟弟。”
　　裴隐嘲讽地笑了笑：“父亲，您会对小叔心软吗？”
　　话落，裴阗也沉默了。
　　很显然，并不会。
　　“他靠着我做的一切，搭上了顺风车，就应该明白，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他麻烦的。”
　　随后语气低落。
　　“弟弟？母亲听到您这么说，会伤心的。”
　　裴阗不怒反笑：“注意分寸，别玩太大，我给你兜底。”
　　还敢来威胁他了，果然长进不少。
　　裴隐应了声好。
　　实则已经玩大了，连霍家都算计了进去，根本不是裴阗能兜得下来的情况。
　　

第18章
　　沈含章知道，无论现在他和宁瑭躲在哪儿，裴隐只要想找到他们，依旧轻而易举。
　　家庭住址被暴露出去后，沈含章第一时间报了警，但是作用不大。门口每天仍旧有数不清的人来敲门，踹门……
　　幸亏买房的时候，沈含章就把门换成了质量最好的，现在优势就出来了，外人怎么弄都打不开。
　　如果有人来闹事，沈含章就会淡定地回到卧室，把耳塞给宁瑭戴上，轻轻拍他的肩，示意没事。
　　宁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也没多大的反应，只要沈含章陪着他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重要。
　　而现在这个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网络上，他和贺延已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沈含章心态一向很好，本来就是假的，没必要较真。有人信就信吧。
　　破局的关键不在他自己，沈含章连门都出不去，每天数不清的人蹲在家门口，守他。可惜的是，沈含章提前料到裴隐可能会用这一招，在家里囤了很多食物。
　　他在等，等裴隐现身。
　　这么久，还不出来见他，不就是想让他变得更狼狈吗。
　　果然，晚上凌晨的时候，门口有了响动。门口蹲人的记者被吵醒，一个个被全副武装的保镖捂住嘴，像提小鸡一样轻松给拎了出去。
　　楼道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右手捂住记者嘴和眼睛的保镖，见着人后，恭敬地立在一侧低头行了礼后才走。
　　裴隐点头，双手插兜缓缓地移动脚步，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西装裤，衬衫松松地扎在了裤子里。
　　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看上去很有光泽，他的瞳孔是蓝色的，如同泛着光芒的蓝宝石。睫毛根根分明，纯黑且浓密。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他走到门前，轻轻按动门铃，静静等待沈含章开门。
　　沈含章听到外面逐渐没了动静，又响起了门铃声，就知道一定是裴隐来了。他轻轻给宁瑭的卧室门上了锁。
　　随后换下睡衣，穿上了一套衣服和裤子，就去开门了。
　　开门的瞬间，沈含章第一眼就落到了裴隐的穿着上。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完全一比一复制的他平日的穿搭，甚至连穿的牌子都是一样的。
　　一见沈含章，裴隐的颧骨明显有了笑意，含章两字，从他嘴里轻柔地喊了出来。
　　沈含章没什么反应：“进来吧。”
　　裴隐动了，身后跟着的一群壮汉也想动，但被他轻轻拦下了：“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完就关上了门。
　　沈含章明显没有想招待他的想法，但裴隐不觉得尴尬，反而很有礼貌地问：“我能坐沙发吗？”
　　得到同意后，才坐下。
　　随后眼神看向紧闭着的卧室门，刻意压低了声音问：“瑭瑭睡着了吗？那我小声一点。”
　　沈含章真的觉得裴隐这个人很割裂。在他面前的时候，像个谦谦公子，怎么看怎么舒心。一离开他的视线，整个人就变了一个样子，经常干一些……恶心的事。
　　沈含章也坐下了，面对着裴隐，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的目的。”
　　裴隐却看上去有些失落：“啊？直接开始了吗，我还想多聊会儿天呢。”
　　“你和我有什么可聊的吗？”
　　于是裴隐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那好吧。”
　　“我是来求婚的。”
　　……
　　沈含章哦了声，看了他一眼：“那你失败了。”
　　闻言，裴隐撇了撇嘴：“就知道是这种回答。”
　　他轻笑了声，用开玩笑的语气：“但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
　　闻言，沈含章却疑惑了。
　　“？什么意思。”
　　裴隐如湖水般蔚蓝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不用求婚，我们直接结婚好了。”
　　听到这话，沈含章心下一咯噔。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裴隐甚至还在哼歌，哼得还是婚礼进行曲。
　　……
　　神经病。
　　沈含章一年骂人的话，都用在了裴隐身上。
　　哼完歌后，裴隐还在憧憬他们的婚后生活：“结婚后，我们就去Y国，我在那边买了块小岛，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还得是裴隐，结婚后他们是合法配偶，国内根本管不了，Y国是裴隐母族的地盘，霍家都拿他没办法。
　　然后沈含章一辈子就被困在小岛上了……
　　“不去。”
　　裴隐还是笑：“待在国内有什么意思，他们都在骂你，我都心疼了。”
　　沈含章理智地选择闭麦，裴隐却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弯下腰，手撑在沙发上，凑得离他很近，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沈含章下意识地皱眉，想要躲开。却被裴隐按住了肩膀，他的头也靠了过来。
　　紧接着湿热的温度打在脖颈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
　　沈含章实在受不了，直接一把推开了裴隐，却被他拉进了怀里。
　　“我看到他们发给我，你跟别人接吻的照片时，我真想把那些人都beng了……他们到底哪儿比我好，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
　　说到后面，裴隐越来越委屈，表情也难看极了。
　　“甚至霍天翊！你都默许让他靠近！为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行！”
　　“所以，我只能这样做了，把你抢过来。”
　　他的手抚上沈含章的脸，动作很虔诚，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
　　而那头
　　宁博被人下了迷药，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甚至还有裴隐的人解开他的手机，伪装成他的样子，每天给霍天翊发消息。
　　起初，霍天翊并没有察觉到变化，但偶然间在国外的网站上看到一条国内新闻的时候，他还愣住了。因为照片上的人，是沈含章、贺延以及宋书秉。
　　大致浏览了这条新闻，霍天翊都觉得自己幻读了。
　　肯定出事了，他打给沈含章，电话却一直都打不出去，换人打也是。当即决定买票回国。
　　助理马上为他定下了回国的机票，明明当晚就应该可以回国，结果就在他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外面就发生了暴乱，硬生生被耽搁了好几天。
　　还是因为霍天翊在国外有一支势力，才终于可以回国了
　　有人在故意拦着，不让他回国。
　　这么处心积虑。
　　霍天翊更加担心沈含章了。
　　宋书秉也被宋家控制住了，包括社交账号。他们跟裴隐做了一个交易，稳赚不赔的交易。
　　只需要用宋书秉的社交账号发布一些内容就可以了，何乐而不为呢。
　　苦了宋书秉，被锁在屋子里，每天佣人给他把饭送到门口。
　　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疯狂砸门，门却完好无损。
　　宋书秉只能在内心里祈祷，贺延快来找他！
　　见裴阗无动于衷，胡婕实在受不了了，她找到宋书秉的父亲，身后还跟着贺延，却被他拦了下来：“贺夫人，这件事不好弄……霍家不在，裴家都发话了，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
　　启料胡婕扔下一句重磅炸弹：“裴阗根本不知道裴隐做的事儿。”
　　这话一出，宋父大惊失色：“什么？！”
　　胡婕见他变了脸色才说：“裴隐连霍家都敢算计，你们还是他的帮凶！等霍家回来，你们的下场会好吗？”
　　宋父听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裴隐没说这些啊！”随后招呼佣人：“快去二楼放人！”
　　终于，被关了好几天的宋书秉得到了解放，看着贺延的那一刻，他泪眼汪汪。
　　贺延也急忙进去抱住宋书秉，不停地安慰：“我来了……”
　　胡婕没管他们：“账号呢？快发声明啊！解释！”
　　宋父脸上尽是愁容：“现在解释也没人信了啊，最多只有道歉。”
　　道歉最多也只能，把责任全部推到宋书秉的身上，说之前发的都是胡编乱造的。
　　胡婕面色微缓，这样也不是不行。
　　但贺延却直接拒绝了：“不行！”
　　宋书秉还是茫然的状态，直到他看见“自己发的动态”。
　　贺延：“能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吗？”
　　胡婕白他一眼：“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臭吗？”
　　贺延皱眉：“我不在意这个，但书秉他是画家！”
　　宋书秉摇头，他看着评论区都在骂贺延和沈含章，心下很愧疚，特别是对沈含章。
　　“推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吧！”
　　道歉声明发出的当天早上
　　网友就炸开了锅。
　　辣评：“我真的不想再陪你们继续闹下去了！”
　　沈含章坐着裴隐的车，正在开往民政局，宁瑭也坐在旁边。
　　就在舆论再度反转的那一刻，裴隐就把沈含章的手机没收了，果然没多久，就看见霍天翊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以为是霍天翊处理的事情，还在心里骂宋父是个草包。
　　殊不知，是他父亲的情人做的。
　　裴阗也从胡婕那儿得知了裴隐究竟想干什么：“他真是疯了！这事也干的出来！”
　　胡婕还添油加醋说了几句。
　　裴阗真的要气疯了，马上给裴隐打电话。
　　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暗道不好，他马上给陈宜丽打电话。
　　那边也过了很久才接：“快去拦裴隐！”
　　陈宜丽还没睡醒，语气懒洋洋地：“拦什么，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呗。”
　　直到裴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陈宜丽才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第19章
　　裴隐接到陈宜丽电话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
　　“母亲。”
　　那边传来冷淡的声音：“还在国内？”
　　直到听见裴隐嗯了声，陈宜丽才骂了出来。
　　“蠢货！现在马上坐直升飞机回Y国！”
　　裴隐不解：“为什么？母亲，你放心，其他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陈宜丽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霍天翊那么好糊弄？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余原就不会放权给他了！”
　　裴隐却不甘心，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就离成功一步之遥：“您别管了，我有分寸。”不待陈宜丽继续说，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宜丽一气之下，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碎成一块一块的。
　　她飞快地洗漱完，换好长裙，拎着包就夺门而出：“来人！备车！”
　　挂完电话的裴隐心情也不太好，冷着脸催着司机开快点，司机心里有苦说不出，已经开的很快了。
　　沈含章坐在一旁，看见裴隐脸上的烦躁，以及不断打进来的手机电话，意识到了什么，心下渐渐有了底。
　　应该结不了婚了。
　　果然，他们一下车，就被团团围住了。
　　裴隐看着汽车前面穿着风衣的霍天翊，表情阴鸷。
　　霍天翊挥手，示意围着的保镖散开一部分，好给他腾出空位。
　　于是他走到车的跟前，敲了敲窗子。
　　没反应。
　　霍天翊也不着急，叫了声裴隐的名字。
　　“你这是犯法的。”
　　看见霍天翊的那一刻，裴隐就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不可能跟沈含章结婚了。
　　瞬间，裴隐全身的力量像是被瞬间抽离，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沈含章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现在这执念再一次被人打碎。
　　他扯了扯嘴角，眼里蕴含着不知明的情绪：“霍天翊，希望你以后不要成为我。”
　　霍天翊侧身，通过车窗看到了里面沈含章和宁瑭的情况，见他们穿戴整齐，都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听到这话，他笑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爱情不是强迫。”
　　爱情是你情我愿，一方有不愿意的想法，就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霍天翊不想在他身上浪费精力，没有一句解释，只说：“把人放了。”
　　裴隐看了眼沈含章，发现他一直都很淡定，苦笑一声：“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沈含章没点头，也没摇头。
　　裴隐算计了很多人，唯独算漏了一个。
　　孟荟。
　　沈含章的电话联系人很少，裴隐提前就对他的手机做了手脚。但许是没把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放在眼里，他并没有限制沈含章和孟荟的消息来往。恰好，这个漏洞被沈含章抓住了。
　　就在给裴隐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打开了通话，也提前给孟荟发了消息。
　　于是听完全程的孟荟，当即联系到了霍天翊。
　　并将录音也发给了他。
　　所以霍天翊回国，才能早早地就在民政局守株待兔。
　　而且孟荟也来了，他跟在霍天翊的身后，焦急地等待着裴隐一行人的到来，恨不得冲进去解救沈含章。
　　输了就是输了。
　　裴隐认了。
　　他也没过多挣扎：“你走吧。”并让司机把车的锁接了。
　　司机应了，咔嚓一声，可以开门了。
　　沈含章领着宁瑭下了车，一点余光都没给裴隐。
　　终于见到沈含章了，霍天翊赶忙走到他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面色担忧：“没事吧。”
　　沈含章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也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脸上是难掩的喜悦：“没事，还好你们来了。”说完后，又看向霍天翊身后同样一脸担忧的孟荟，笑了笑：“谢谢。”
　　孟荟一下就挤到了前面来，看上去很激动：“没关系！沈老师，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霍天翊不动声色地把他俩隔开。
　　随后又吩咐保镖，把裴隐他们带走。
　　裴隐也没反抗，他那边的人见裴隐没有反应，自然也放弃了抵抗，顺从地被带走了。
　　而裴隐像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被人拖着走。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有人来了。
　　映入眼帘的一双红色高跟鞋，接着是银色的绸缎长裙和一张很立体的五官，蔚蓝的眼眸，波浪的卷发。
　　没等任何人反应，她直接气势汹汹地走到裴隐的身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力气之大，裴隐的脸没一会儿就红肿了。
　　“母亲。”
　　裴隐被打痛了，也没说什么。他从小到大，经常被陈宜丽打。
　　“你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吗？混到这种程度，就敢回国抢人！”
　　闻言，裴隐不吭声。
　　霍天翊的手下，原本一左一右拖着裴隐走，结果陈宜丽的动作让他们不得不停在原地。
　　他们也摸不着头脑，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很不好惹，于是他们把目光移向霍天翊。
　　霍天翊蹙眉，摇了摇头，示意先不动。
　　陈宜丽想到自己来的路上收到的消息，又狠狠地甩了好几巴掌。
　　拖着裴隐的人都反射性地把脸放远了点，唯恐自己也被扇到，看向裴隐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裴隐的脸火辣辣地疼，但还是没吭声，只默默承受着。
　　“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你都让给人家了！”
　　裴隐本来是算计的霍家，陈宜丽本以为至少能捞到一点好处，没想到全是送给霍家好处！把几年研发的科技产品，直接送给了对方！
　　疯了吧！
　　说完裴隐后，陈宜丽把目光转向沈含章。
　　怪不得裴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看了好一阵才收回视线。
　　陈宜丽走到霍天翊跟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霍天翊挑眉，接过了。看了一眼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宜丽甩了甩头发：“这是我的诚意，把裴隐交给我，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话，裴隐再也克制不住：“母亲！”
　　他知道，陈宜丽真的干的出来这件事儿。
　　但陈宜丽没理他，静静地看着霍天翊，等待着他的回复。
　　却没想到，霍天翊拒绝了，还把文件还给了她。
　　陈宜丽表情一下就变了，眼神也不敢置信。
　　竟然就这么拒绝了！
　　这可是一份霍家的内鬼名单！
　　“谢谢，但我不需要。”
　　陈宜丽不知道的是，余原和霍音离开，就是为了解决这事儿，可能现在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了。
　　霍天翊看向她：“能保证他不再回来吗？”
　　陈宜丽脸色很难看，自己被霍天翊下了面子，闻言语气也不太好，但还是回复：“可以。”
　　霍天翊碰了碰沈含章，问他的意见：“你决定吧。”
　　沈含章点了点头，对上陈宜丽的视线：“怎么保证？”
　　陈宜丽：“Y国法律规定，在Y国结婚的人，只能待在那里，出国都是违法的，我让裴隐和别人在Y国结婚就行了。”
　　听到这话，沈含章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他点头：“好。”
　　裴隐不敢相信：“母亲！我不愿意！别把我带走！”
　　“闭嘴！”
　　于是裴隐就被陈宜丽带走了。
　　跟孟荟告别后，沈含章和宁瑭被霍天翊带回了自己的别墅。
　　因为他的家庭住址已经被暴露出去了，不安全。索性，霍天翊就把他们带了回去。
　　沈含章还是第一次来霍天翊的家里，别墅很大，也很华丽。
　　很难想象，这么大的房子，只有霍天翊一个人居住，也没有固定的保姆。只有每天按时上班的做饭阿姨和清洁阿姨。
　　一楼客厅里，三个人一人坐一个沙发。霍天翊看向他：“以后怎么打算的？”
　　现在网络上清一色心疼沈含章无妄之灾的，求他开通网络账号，不然他们连道歉的渠道都找不到。
　　A大也跟沈含章打过电话了，让他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上课。
　　沈含章却在犹豫，自己还要不要留在国内，他摇头：“不知道。”
　　霍天翊有些意外：“怎么了？”
　　他右手撑在下巴上，看上去很纠结：“国内的熟人太多了，麻烦也很多，感觉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没等霍天翊继续开口，他就说：“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现在可能就是……”
　　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就是很惨很可怜。
　　其实也是他没有考虑周全，裴隐一直都是定时炸弹，他不能忽视的。而且裴隐已经是明面上，对他有所觊觎的人。曾经喜欢沈含章的人那么多，难免不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一个裴隐。
　　现在想来，只要他在国内，那些人一旦听说了他的消息，想找到他易如反掌。
　　不是沈含章自恋。
　　但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现在父母双亡，无权无势，可以任人揉搓。如果你是他曾经的追求者，你会不动心思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霍天翊说的很坚定。
　　沈含章却笑了：“为什么想帮我？”
　　闻言，霍天翊却没说话。
　　“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霍天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顿了好半天，才闭着眼睛，咬着牙说，看上去还有些紧张：“我是有些喜欢你，跟第一次见你的喜欢不同，现在是……是想要……”
　　支支吾吾说半天都没说出来，但沈含章懂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
　　其实霍天翊本来也没想到，但是裴隐这一出，却让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失去了沈含章，会后悔一辈子的！
　　昨晚听见孟荟说，裴隐劫持了沈含章，想要和他结婚的时候。霍天翊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想要将裴隐千刀万剐！


第20章
　　接下来的几天，考虑到宁瑭需要上学，霍天翊重金聘请了特殊教育的老师，来家里给宁瑭上课，宁瑭也适应地很好。
　　沈含章还在停课期间，于是也待在家里，陪着宁瑭上课。霍天翊想过在家处理公务，但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家里处理的效率太低了，还是直接沟通更好。他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认命地去公司上班了。
　　每次出门，霍天翊都有种奇妙的感觉。宁瑭在客厅的一处上着课，沈含章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吃着早餐，见霍天翊要去上班了，眉眼弯弯，目送着他离开。
　　这种感受很新奇，也很温馨。霍天翊出门后，耳朵还发烫。
　　他想，真的是栽了。
　　如果之前，有人跟他说。你以后无名无分，还愿意为一个人瞻前马后，霍天翊肯定会冷嗤一声：“白日做梦呢？我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
　　而现在，还真的是，没有名分，情愿凑在沈含章的身边……出钱又出力。并且，沈含章都没要求他做这些事，是他自己要做的。
　　这段时间，贺延和宋书秉轮番给他打电话，但沈含章一个都没接。没什么好解释的，都是裴隐的错。但是如果贺延从来没主动找过他，宋书秉也没有和他扯上关系，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所以，从现在起，就当作陌生人吧。
　　宋家，也被处理掉了。霍家出手了，裴家和贺家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宋家多年的资产，全都化为灰烬。混到这地步，抵押的抵押，还债的还债。
　　因为这事，宋父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一直在icu，生死未知。宋景言也深受打击，差点发疯。得罪不起霍天翊，他就找宋书秉，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但从前对他唯唯诺诺的宋书秉，现在却像变了个人，冷冷地看着他，一句一句地回怼他的话。
　　更别提，身后还站着贺延。贺延本来想帮忙，却被宋书秉拦住了，说他自己处理。贺延还是有点担心，立在他的身旁，表情桀骜，瞪着宋景言。
　　宋景言自知不占优势，跺了跺脚，走了。
　　他走后，贺延一下就笑了，目光称赞地看着宋书秉，还理了理他的鬓间的头发：“很棒。”
　　宋书秉舒了口气，微微发抖的手停止了颤动：“我还以为，我不能……”
　　贺延心疼地安慰了好一阵。
　　结果听到下一句的时候，愣住了神。
　　宋书秉问：“你到底更爱我，还是他。”
　　他，不必明说，就知道是沈含章。
　　贺延看上去很无奈，退后一步，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说：“书秉，我对你的爱不是假的。”
　　但宋书秉却听出来了，贺延的意思。
　　都爱，更爱沈含章，其次才爱他。
　　他笑了，笑得很苍白。
　　宋书秉想，也对，沈含章那么好的人，谁不喜欢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含章的话。
　　“别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不要为了其他人，让自己变成不堪的样子。
　　但他可能就是贱吧，世界上只有贺延在乎他，爱他，哪怕爱的不只他一个人。
　　下一秒，贺延抱住了他：“放心，书秉，往后的日子里，我只会有你一个人的。我妈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有孩子的。”
　　也不知道胡婕对贺延说了什么，最终让贺延妥协回去了。
　　宋书秉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嗯了一声。
　　“我们对不起他，平白毁了他的名声。”
　　宋书秉轻声说。
　　贺延摇头：“这事不怪我们。”显然他对裴隐深恶痛绝：“都是裴隐那个混蛋！”
　　不知道是裴隐动的手脚时候，贺延还感觉十分愧疚，但现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裴隐的身上。
　　吃了午饭后，宁瑭就午睡了，家庭教师提前来了，沈含章把切好的水果递给她。
　　家庭教师受宠若惊地接过了，安静地呆在一旁吃水果拼盘。
　　霍天翊下午不忙，于是提议出去走走。沈含章想了想，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公园的入口处，百花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的香。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漫步前行，脚下的石板路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许是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温度适宜。
　　霍天翊和沈含章并肩行走，看上去都十分悠闲。但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突然间涌现出很多人，他们手上拿着横幅、毛巾、应援棒……头上也戴着相应的发卡。
　　周围的树上也早早被挂上了巨型海报，树下则放置了很多立牌。还有许多志愿者，手持写有“安澜”名字的欢迎牌，在这里整齐排列着。
　　舞台搭建得很精美，背后一大块LED屏幕上不断播放着安澜舞蹈相关的视频，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沈含章和霍天翊就这么突兀地闯了进来，他俩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因此也不知道这里举行了粉丝见面会。
　　于是下一秒，沈含章就准备拉着霍天翊转身离开，霍天翊的反应也很奇怪，看见海报的第一眼就皱眉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走，粉丝们就围了过来。
　　“小哥哥！你们也是澜澜的粉丝吗？！”
　　没等他俩说话，就开始拿着手机拍照。
　　“我们水母宝宝的平均颜值就是这么高！”
　　霍天翊把沈含章拉到自己身后，对刚刚拍照的那个女生说：“我们不是粉丝，只是恰好走到这儿，你能把照片删了吗？”
　　女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红了脸：“哦哦，不好意思！”
　　霍天翊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们原路返回走了。
　　女生把照片删掉后，还在跟同伴惊叹沈含章的样貌：“好帅啊，又高又白，皮肤也好好！竟然只是素人！”
　　同伴也点头，过了会儿，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你们不觉得那小哥哥很眼熟吗？”
　　“我也觉得很眼熟！真的只是素人吗……”
　　终于有人怯生生地开口了：“那好像是……我们的老师。”
　　人群中直接炸了。
　　“是不是最近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老师！”
　　“是的！我都怜爱了，太惨了，被人家泼脏水！”
　　“真的好帅啊！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本来，安澜靠在车上闭目养神，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时不时睁开看一眼妆花没有，突然间，车窗外一个人影一扫而过，他愣住了。
　　随后大喊了一声：“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地停在原地，经纪人也一脸疑惑：“澜澜，怎么了？”
　　安澜却没有回答，打开车门，直接下车。
　　经纪人都吓死了，马上跟上。
　　“澜澜！”
　　安澜死死盯住前方的那道身影，大喊了一声：“霍哥！”
　　霍天翊原本在和沈含章聊天，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耐烦地啧了声，却没有转头，也没有应答。
　　头脑风暴瞬间来袭。
　　怎么办！
　　沈含章看了眼他的表情才转身，霍天翊见沈含章转身了，没办法，他也转身了。
　　眼前的男孩，看上去年龄不大，一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看上去清爽又不羁，眼眶处打了浅色的眼影，嘴唇上涂了裸色的口红。
　　上衣穿的oversize的黑色字母服，下面搭配的宽松牛仔裤，一双眼睛望着霍天翊，含情脉脉。
　　见霍天翊不搭理他，安澜把视线挪到沈含章的身上，脸色一下就白了，动了动嘴唇：“是为了他，才不要我的吗？”
　　赶来的经纪人一看，是霍天翊。
　　遭了的！他家大明星一见霍总就不正常！
　　经纪人东张西望，生怕有狗仔拍到这一幕。
　　想要拉着安澜快走，却被他一把甩开，随后尴尬地看着霍天翊，笑了笑。
　　沈含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明白了什么——这是霍天翊的前任。
　　他退后几步，碰了碰霍天翊：“我在那边等你，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
　　霍天翊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安澜却不依不挠，他走近拦住沈含章：“你不准走！”直面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他内心的嫉妒差点就跳出来了。
　　沈含章好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走？你也管得太宽了吧。”
　　安澜气鼓鼓的：“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霍哥的身边？！”
　　沈含章没什么想要说的，安澜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小孩，胡搅蛮缠的。
　　“够了。”霍天翊走了过来，挡在沈含章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他的眼睛直视着安澜，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关系的结束，不是因为其他人，只是因为时间到了，仅此而已。”
　　闻言，安澜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咬着唇，固执地说：“我不信！我出道的时候就跟了你！好资源一个个砸在我身上，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而且每次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你都会哄我，也不会嫌我烦……你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跟我断了！明明我们曾经这么相爱！”
　　霍天翊听完后没有太大波动：“你并不是例外，我每一任都是这样的。”
　　安澜哭得更厉害了，经纪人在一旁劝都劝不住：“祖宗！见面会！！咱们别哭了好吗？！”
　　沈含章看了看霍天翊的反应，心下不由得轻笑了声。
　　他们果然是同类人。
　　喜欢的时候甘愿哄着你，但只要不喜欢了，说什么都没用。


第21章
　　出了这一茬子，霍天翊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他瞟了一眼沈含章的神情，见他脸上仍有淡淡的笑意，才放下心来。
　　沈含章看见霍天翊的表情，一下就笑出声来：“你别紧张。”
　　他们走着，阳光从葱郁的林间照进来，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沈含章看着前方撒下的光影，缓缓开口：“我想好了，还是打算回去读博。”
　　闻言，霍天翊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以为沈含章不准备回去读博，至少不是现在去……
　　半天不见霍天翊的回话，沈含章疑惑，转过身，水润的眼眸看向他。却见，霍天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像是在忍耐什么。
　　与平日里一样好听的声音传来：“霍天翊？”
　　霍天翊却觉得显得尤为刺耳，他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那我算什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而去的玩物吗？”
　　沈含章眨了眨眼，明显是怔住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天翊，如果你是想要跟我谈为期一年的恋爱，我可以答应你。”
　　霍天翊脸色微变，想要说什么，沈含章却率先开口，他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格外犀利，头发丝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我们互有好感的时间不长，也不久，我不相信你对我的喜爱有多深，你也不用着急证明自己。”
　　或许是沈含章的眼神和声音都太温柔，让霍天翊渐渐失了心神，他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
　　但看着沈含章全身心注视着自己的模样，霍天翊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理智也渐渐回笼：“含章，你总是这样。”
　　“含章，不要诱导我。”话落，霍天翊上前几步，在沈含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双手环住了他的肩，柔软的发丝擦过霍天翊的脸颊，带来阵阵冷香。
　　沈含章还没回过神来，心下乱成了一团，他似乎低估了霍天翊对他的喜欢。
　　他心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还是回抱住了霍天翊。好一会儿，霍天翊才松开了他，沈含章也收回了手。
　　显然是没做过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但霍天翊仍然有些不自在。他双手局促地垂在身侧，眼神不敢直视沈含章，看上去有些闪躲。
　　沈含章轻笑一声，不准备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抱完了就不认人了？”
　　霍天翊耳尖也红了，他偏过头小声嘟囔：“那不是没名没分吗。”
　　他以为沈含章没听清，其实沈含章听得一清二楚。
　　话落，沈含章没忍住大笑出来。好看的人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灿烂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好看到霍天翊都晃了神。
　　霍天翊妥协了，他没再说什么，自然地牵起了沈含章的手，接着十指紧扣，口吻听上去十分霸道：“我会等你的，不要把我忘了。”
　　沈含章惊讶地看向他，明白了什么，勾唇：“收到，你最好也是。不要让我回国就听见你的一些花边新闻。”
　　霍天翊眼神坚定：“不会的。”
　　听到这话，沈含章动了。他用手指反复摩挲着霍天翊的唇，看见霍天翊喉结滚动后，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随后一个轻柔的吻，先是落在霍天翊的喉结处，湿润的触感传来，霍天翊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唇上也传来柔软的触感，霍天翊的心跳声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真没出息，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他以为沈含章还会继续，嘴唇微张，等待着动作。却见沈含章一下就停了下来，眼眸含笑地看着他。
　　？
　　霍天翊实在是忍不住了，右手扣住沈含章的后脑勺，霸道凶猛的吻袭来，没留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舌尖被吻得发麻，随之而来的是身体酥酥麻麻的痒意。
　　一吻结束后，沈含章趴在霍天翊的胸前微微喘气，嘴唇亮晶晶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沈含章从来没接过这么野的吻。
　　这感觉还真有点上头……
　　霍天翊抱着他，手不停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是安抚的动作。
　　上飞机前，沈含章还笑着和霍天翊说着以后的事，他把宁瑭也交给了霍天翊，希望待在国内能让他恢复得更好。
　　宁瑭最开始不答应，抱着沈含章的腿一直哭，任凭他怎么劝都止不住。最后还是沈含章把道理一个一个掰开跟他讲，他才同意。睡着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泪痕。
　　沈含章也舍不得，但他觉得待在霍天翊的身边，宁瑭才能拥有最好的治疗团队。
　　谁也没想的是，飞机失事了。原本平稳的引擎轰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机舱内的乘客能明显感觉到座椅在剧烈晃动，飞机开始不受控制地急剧下降，机舱内的失重感让他们害怕极了。机舱内充满了人们的惊呼声和哭喊声，恐惧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蔓延。
　　沈含章佩戴着氧气面具，第一次感觉死亡就在自己的眼前。他不停地眨眼，想要竭尽全力逃生。
　　但是他失败了。
　　等救援队和医护队员到来的时候，现场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只留下一堆面无全非的焦黑金属框架，和烧焦的衣物碎片。
　　飞机上347个人，无一幸免，全部遇害。
　　同一时间，国内的霍天翊正坐在高耸入云的大楼上处理公务，突然间右眼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内心传开深深的不安，他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却总是想到沈含章。
　　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
　　下一秒，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宁博推门而入，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霍总！出事了！”
　　闻言，霍天翊脸色大变。
　　坐上直升飞机的时候，霍天翊的手和脚都还克制不住地颤抖，他不断地祈祷，沈含章一定不会出事的……
　　从飞机上下来的这一刻，霍天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成为了躯壳。
　　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遇害者家属。
　　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不忍。
　　“节哀。”
　　霍天翊不愿相信沈含章就这么离开了世界，他在失事现场待了好几个月，给救援队加了十倍的工资，最终也还是一无所获。
　　他是第一个到这儿的家属，也是最后一个人走的。其他人都觉得他疯了，花那么多钱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就连新闻上也全是他的特刊，都在表彰他的深情。
　　沈含章死后，霍天翊就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霍音也大病了一场，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这么死了，看着儿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她也不好受。
　　余原既要照顾老婆，又要关心儿子，人也苍老了许多。
　　只有……在面对宁瑭的时候，霍天翊才多了一分人味。
　　宁瑭和沈含章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无法从宁瑭的脸上看出一点沈含章的样子。世上再无沈含章。
　　世上也再无霍天翊。
　　沈含章的死，带给了霍天翊巨大的悲痛，后劲儿也十分大。
　　明明前一天，他们都在接吻，还在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霍天翊常常在想，如果自己当时再霸道一点就好了，这样沈含章不会出国，也就不会死。
　　接下来的几年，霍天翊病得越来越严重了，经常产生幻觉，总是会幻听，一个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流了下来。躺在沈含章睡过的那张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宁瑭被蒙在鼓里，看见霍天翊的反应后也焦躁不安，最后得知真相后接近崩溃。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却没有变好，至少对霍天翊和宁瑭来说，没有变化。
　　看似结痂后好了的伤口之下，仍然是溃烂的皮肤。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霍天翊身边没人，认识他的都知道，他的爱人因为飞机失事去世了。也都知道沈含章是他的逆鳞，没人敢随便提起。
　　曾经有一位股东，在沈含章的忌日，不知死活地公然给霍天翊介绍对象。
　　第二天就变成植物人住进了医院，股东的身份也被别人给取代了。
　　酒会上，霍天翊躲到人少的地方抽烟，他站在花丛后面，无意间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你看见没，贺延那个小情人，真像……那位啊。”
　　“哪位啊？说清楚点。”
　　那人环顾了一圈，还是不敢直说：“哎呀！这怎么好说出口！”
　　“你快说啊！别吊胃口！”
　　“沈……含……章。”
　　听到这话，霍天翊口中的烟掉在了地上，他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是，这是一个引诱他的圈套，但他还是没忍住，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声音听上去很冷，像阎王爷索命：“你们最好不要开玩笑。”
　　几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似是不敢相信竟然遇见了霍天翊。
　　这几年来，霍天翊的手段越发狠辣，整治了不少人，S市人心惶惶。
　　说到贺延，这个人着实奇葩。并没有像他自己承诺地那样收心，情人不断，最后还把宋书秉逼走了。
　　本来，作为画家，宋书秉的名声已经够臭了，还被Z国美术协会除了名。离开了贺延，宋书秉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只不过，这一切，霍天翊都漠不关心。
　　但这次，霍天翊是真的动怒了。
　　不是谁，都能取代沈含章的，贺延这么做就是在羞辱他。


第22章
　　霍天翊脚步一转，向着贺延呆的地方走去。
　　大厅里，水晶吊灯如繁星般璀璨夺目，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来往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翘楚，身着华丽服饰，轻声细语，谈笑风生，脸上无不彰显着自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质。
　　服务员稳稳地托着一排高架酒杯，目光触及霍天翊胸前别着的金色胸针时，急忙低下头，恭敬地将托着的酒杯递到他的跟前。
　　突然被挡住，霍天翊随手接过一杯酒，微微颔首：“多谢。”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
　　徒留服务员的心脏突突直跳，宴会培训的时候，领班就特别强调了佩戴着“金色胸针”的人，连他们的老板都得罪不起，让他们一定要小心对待。
　　周晓本来不以为然，以为他遇不到。结果突然遇见了，差点把他吓死。
　　不过……
　　周晓偷偷地抬起头，望着霍天翊离去的背影，
　　他的背影高大，在灯光的照耀下，被拉得颀长，身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线条流畅而硬朗，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完美。
　　真的好帅啊……
　　直到霍天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周晓才收回视线。突然间，同样身穿服务员服饰的同伴拍了他一巴掌：“喂！愣什么神，领班在看你了！”
　　周晓回头一看，就对上了领班阴恻恻的视线，他道了声谢，马上端着酒杯走了，没再停留。
　　等到没人的地方，摸上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唇红齿白，眼眸清澈明亮，一头柔软的短发，发梢微微翘起，带着几分俏皮。
　　长得也不赖吧。
　　如果有人在这里，会惊奇地发现，他与高中时期的沈含章，竟有五分相像。
　　等霍天翊找到贺延的时候，他正在发愣，包厢里只有他和另一个人。
　　贺延的面前放着好几瓶喝空了的酒，他脸颊处带着两坨红，就这么望着眼前的人。
　　那人想动一下，许是身子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有点僵硬。
　　却被贺延吼了声：“别动！”
　　霍天翊蹙眉，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就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仅仅几秒钟，他就收回了视线，轻嗤一声。
　　到底哪儿像了。
　　一眼就能看出是劣质的冒牌货。
　　那人嘟着嘴，看向霍天翊，眼眸中全是委屈。徐禾川知道自己的脸，对这些权贵者有多大的冲击力，他也一向善于借助这张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本以为，霍天翊也会受到这张皮囊的蛊惑。毕竟，他听说了，霍天翊是最爱沈含章的一个。
　　却见霍天翊看向他的眼神很冷，冷到徐禾川不禁打了个冷颤。
　　贺延这时才意识到霍天翊也来了，但他没什么反应。
　　下一秒，徐禾川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脸瞬间变得煞白，呼吸急促，双手抓住霍天翊的手腕，拼命怕打，试图挣脱，却始终无济于事。
　　贺延脸色变了：“霍天翊！”
　　霍天翊却没理他，冷漠地看着徐禾川，直到他真的要窒息的时候，才放手。
　　“咳咳……”徐禾川跌倒在地，疯狂咳嗽。
　　随后，一张银行卡甩在他的脚边。
　　这是补偿费。
　　“你这张脸，动了多少刀，自己心里清楚。”
　　冰冷刺骨的话语响起。
　　闻言，贺延危险地眯了眯眼，看着地上的徐禾川：“你不是说自己纯天然吗？”
　　徐禾川嗓子疼得要死，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但心里却慌乱起来。他已经整得很自然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看见人后，霍天翊不再想要继续待下去了，他睨了贺延一眼：“你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都能下得去口。”
　　“你玩谁，我都不管。但你要是敢亵渎他，你就别想在S市继续高枕无忧地混下去了。”
　　自从裴隐被角逐出局后，裴阗和陈宜丽就离了婚，陈宜丽把裴隐带到Y国后一直没回来过。裴阗和胡婕结了婚，正式承认贺延裴家继承人的身份。知道真相后，贺延备受打击，他不敢相信自己不是贺家人，也不敢回到贺家，对上爷爷奶奶失望的眼神。
　　还好，那段时间，有宋书秉陪他。但……和宋书秉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他已经感到厌倦了。成为裴家继承人后，水涨船高，走到哪儿他都被高高捧着的。
　　一念之差，贺延迈出了那条线。
　　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宋书秉发现了这件事。
　　最终，他和宋书秉离婚了。
　　但宋书秉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他不知道宋书秉会去哪儿。至少在S市，他再也没有见过宋书秉的踪迹。
　　见贺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霍天翊不耐烦：“喂，听懂了就别装死。”
　　话落，贺延点头：“放心，我只看看而已。”
　　即便如此，徐禾川还是靠着这张脸受尽优待。平白得了一笔巨款不说，工作也有了着落，只有高中学历的他，竟然能在这么出名的公司里当助理。
　　贺延也没要他做一些技术含量的事，就让他冷着一张脸，给他倒倒茶水之类的，而且只能给他倒，其他董事想要喝水，则安排别的助理倒水。
　　徐禾川简直幸福晕了。
　　这脸动得太值了！
　　领班把徐禾川的事迹依次给手底下的人说，脸上也与有荣焉，还说这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不过现在不行了，霍家那位下令，要是谁敢照着沈含章的脸整，就等着全家一起滚出Z国吧。
　　这话一出，手底下的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嫉妒，凭什么这种好事轮不上他们，都让徐禾川一个人赚了！
　　周晓听着，眼里闪过羡慕。他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生病急需用钱，所以他书都没读完，就被迫辍学，养家糊口。本来觉得自己能在金砂会场这里当服务员已经够好的了，毕竟这的待遇不错，也不会强迫你去……主打一个你情我愿。
　　但和徐禾川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他认识徐禾川，白白净净的一个小男生，原身底子根本没有他好，可有一天领班把他偷偷叫了出去，问了些什么，徐禾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喜上眉梢。但那时，周晓没在意，可现在……他真的羡慕了。
　　周晓原本垂下眼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下一秒，他的下巴就被领班抬起，仔细打量。
　　“周晓，你的脸倒也有几分相像。”
　　这话一出，同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都快把他淹死了。
　　周晓眨着眼睛，看上去很无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狂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单凭样貌来看，周晓的脸确实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可惜美中带着瑕疵，整张脸并不是完美无瑕，也有长得不够出色的地方，例如鼻子，侧脸看上去非常优越，但从正面看上去就很突兀，有些太挺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自己的特色。
　　领班把他单独叫到外面去。
　　“我就直说了，周晓。娄家大少最近在选人，选一个最优质的替身送到那位的床上。你想去吗？”
　　周晓咬了咬唇，现在不是该装纯的时候了，他点头，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领班看出他的野心，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这事也两面性。那位最讨厌所谓的替身，所以你自己要琢磨琢磨怎样表现，至少被怒火触及的时候，不会成为挡箭牌。”
　　听到这话，周晓有些紧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但他并不想放弃到手的机会，而且这机会一旦被放过，也许就不会再有了。
　　“我明白的，领班。”
　　领班嘴角挂着笑意，在和周晓商量事成后的好处，三七分就行，多的他不要。
　　周晓听话地点头。
　　娄兰溪专门空出来一座别墅，别墅里都是各个会所送来的“沈含章”的替身，而且都是要最干净的。
　　他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替身们，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满意。虽说都穿着白色衬衫，灰色宽松牛仔裤，也都是帅哥，但看上去总是差几分意思。
　　看上去就只是足够清纯，一点初恋的感觉都没有，更何况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感。
　　直到目光触及周晓的时候，他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手指着他：“喂，你是哪个会所的？”
　　周晓一愣，左看右看，最后指了指自己：“我吗？”
　　娄兰溪点头。
　　周晓有些紧张，强撑着大声说：“金砂会所的。”
　　听到这个名字，娄兰溪挑了挑眉，脑海中浮现出了上一个替身徐禾川的身影。良久，才对身旁的助理说：“就他了。”
　　话落，其他人都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勉强挤出了笑容恭喜他。
　　惊喜来的太突然，周晓还没反应过来，楼下的人就把他带了上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娄兰溪，从样貌和气质上都能看出眼前人的不凡，于是周晓的手和脚都止不住的颤抖。
　　娄兰溪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后面多训练一下就行了。
　　他看着眼前人这张看似纯天然的脸蛋：“没整过容吧？”
　　回应他的是摇成拨浪鼓的一张脸。
　　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骗，娄兰溪相信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高中时期的沈含章，仔细对比了一下眼前人。
　　还真挺像的。


第23章
　　随后，娄兰溪把照片递给了周晓，周晓赶忙接过。娄兰溪不着痕迹地皱眉，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也只是开始，并没有人为干预什么。
　　周晓接过后，看着照片里微倚在栏杆上，嘴角挂着浅笑，穿着白色校服和黑色校裤，一头微分碎盖，皮肤白净细腻，头发被微风吹拂着，露出了姣好的五官，侧脸轮廓分明，鼻子又翘又挺，眼睛目视前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晓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好看了，但眼前这张脸，才是真正的绝色。
　　“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俗。”
　　不自觉地，自卑涌上心头，甚至想要临阵脱逃。
　　娄兰溪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开口安慰：“别怕，我会让你成为他的。”
　　周晓点头，一直在心里劝自己要镇静，别害怕。但他从娄兰溪的话里也听出，是想要他变成完完全全变成“沈含章”，可是领班跟自己说的是，不要成为另一个人，否则保全不了自己。
　　周晓选择相信领班，对于娄兰溪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第二天，娄兰溪就把别墅里的其他人都赶走了，只留下周晓。礼仪师、体态师、化妆师、乐器师……全部都只为周晓一人服务，所有的东西都是速成的。看得出来，娄兰溪也是下了血本的。
　　周晓咬咬牙，牺牲自己睡觉的时间，不断地吸收着这些东西，每次学完后，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就像是沈含章，沈含章就是他。
　　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这样……
　　这个想法一出，他每次都会被吓得一激灵，然后立刻掐自己的胳膊，使自己保持清醒。不是的！他是周晓！不是沈含章！
　　在别墅的日子，周晓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头发丝都有人来专门打理，服饰每天也有人精心搭配，病床上的母亲，也转入了VIP病房，这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放到以前，他敢都不敢想。
　　终于一切都学完后，他再次见到了娄兰溪。娄兰溪的眼眸里都闪过一丝惊艳，他自己都没想到，短短几周内，周晓的气质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现在显得从容不迫，眉眼间也没有之前那副怂样，而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其实周晓很紧张，但他为了让娄兰溪觉得没有在他的身上浪费钱，强装镇定地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
　　就在周晓的心七上八下的时候，娄兰溪终于满意地点头了，他甚至夸赞出声：“不错。”对上周晓的那双眼睛，心下止不住地赞叹。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一双眼睛，太清澈，也太剔透了，像一泓湖水，净化人的心灵。最重要的是，太像沈含章的眼睛了！
　　周晓现在这副样子，是真的很像高中时期的沈含章，风光且不谙世事。就算霍天翊再暴怒，也不会伤害他，因为谁能舍得对高中时期的沈含章说一句重话呢。
　　娄兰溪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他已经在想，得到霍家的助力后，那个位置，自己已经可以唾手可得了。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想的，也笑起来了。
　　周晓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笑。
　　最期待的那天，就这么如约而至。
　　周晓穿上了最贵的衣服，画上了最像沈含章的妆容，被一辆豪车送到了雅致的会所里，下车的时候，他的脚步虚浮，看上去很紧张，手都被握出了汗。会所门口，有人专门接应他，见他来了，赶紧把他接到最里面的包厢那儿。包厢外还有人专门守着，拦住了他们，周晓抿了抿唇，接应他的人凑近门口守着的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狐疑地看了周晓一眼，最后还是放行了。
　　见状，两人一齐呼出一口气。
　　正当周晓鼓起勇气，想要把包厢的门轻轻推开时，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周晓的视线之中。
　　一袭黑色的风衣，肩宽腿长，脸部线条优越，剑眉星目，就这么意外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晓直观地感受到霍天翊视线的变化，从漫不经心到惊愕，最后到深深的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令他恶心。
　　周晓不知所措，自己打算做的样子也都没来得及做，就这么呆呆地立在原地。
　　“把他带去把脸洗干净。”
　　命令的话语响起，旁边立着的人很快作出了反应，把周晓钳制着，带去洗手台，周晓也没反抗。
　　养尊处优了好几周，从来没有人这么粗暴地对待他，周晓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被搓掉一层皮了。这两个傻大个还在疑惑。
　　“卧槽！怎么这样都洗不干净！”
　　“我也不知道，要不用洗手液试试？”这人不确定地问。
　　周晓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我自己来。”幸亏他的包里装着卸妆的小样。
　　没一会脸就洗干净了，被带到了霍天翊的跟前。
　　包厢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霍天翊一个人，他坐在软榻上，目光冷厉，气场强大。
　　周晓的腿一下就软了。
　　霍天翊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仿佛在看着一件商品，直到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顿了好几秒钟，才说话：“你真得感谢自己生了这么一双眼睛。”
　　良久，哑着嗓子说：“你走吧。”
　　周晓知道霍天翊让步了，于是大着胆子开口：“我不走！霍总，我仰慕您很久了！只想要待在您的身边，我可以当替身，无名无份也没关系！”
　　或许是今晚喝了好些酒，霍天翊都有了醉意，他迷迷糊糊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和脑海里朝思暮想的人的影子重合了。
　　如果说上了妆的周晓只是劣质的模仿者，那么卸了妆的周晓却真的有几分沈含章的神韵。
　　霍天翊沉默了。
　　他清楚地知道，沈含章再也回不来了。
　　眼前的人是为了某些东西，被别人安插在他的身边。可他真的忍不住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太像了，仅仅是一双眼睛，就能让他想起沈含章，仿佛沈含章在看着他一样。
　　霍天翊内心挣扎，或许是多年的痛苦，急需一个突破口，他应了。
　　“好。”
　　闻言，周晓不敢置信，抬头看向霍天翊，事情的发展竟然这么顺利。却见他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是挣扎与痛苦。
　　宁博感到震惊，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看见霍天翊的表情后，低头叹了口气。
　　与其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不如……重新开始，找一个感情的寄托。
　　于是，从这天起，S市的人都知道，霍天翊身旁多了一个人，这人很受他的宠爱。娄兰溪就是因为献出了他，换来霍家出手，最终稳稳地坐上了娄家掌权人的位置。而金砂会所的名号，也就此打响。先是出了徐禾川，接着出了周晓，身后坐着霍家和裴家这两大靠山，没人敢动。领班也直接被提拔成会所的老板，退居幕后。
　　周晓才十九岁，想要继续上学，霍天翊也欣然同意了，捐了几栋楼，把他塞进了B大。周晓也乖巧地没问，为什么不是A大。
　　每天霍天翊都会亲自接送他，风雨无阻。在此期间，霍音和余原也见过周晓一面，但都不冷不热的，最后看了霍天翊一眼，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宁瑭被养在霍音那儿，这么多年也康复了，只是不爱说话，但还是会开口的。
　　听说这件事后，他就不愿意再见霍天翊了，也不愿再叫他一声舅舅。
　　虽然他知道，霍天翊对他有恩，霍家也对他有恩，沈含章已经死了，霍天翊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但宁瑭做不到。
　　他不是白眼狼，不会骂霍天翊，只会让自己的态度冷淡下来。
　　只是期间，宁瑭还是见过周晓和霍天翊一面。周末，他回家见霍音和余原，结果还没走到里面，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知道是谁来了。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管家已经通报了。
　　宁瑭的指甲都嵌在掌心里，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内心的不快后，才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霍音和余原笑容有些勉强，赶忙招呼宁瑭过来坐，周晓一无所知，他向着宁瑭投去善意的目光，但宁瑭根本没理他。
　　而霍天翊也没说什么。
　　周晓舔了舔唇，收回视线。随后明白了什么，宁瑭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备受宠爱的霍家下一代继承人了……
　　碍于霍音和余原在场，宁瑭还是礼貌地叫了声：“舅舅。”随后看向周晓：“你好。”
　　周晓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应了声。
　　霍音看向宁瑭关切地问：“最近几天怎么样啊。”
　　宁瑭：“奶奶，一切都好。”
　　周晓有些凌乱了，叫霍天翊舅舅，却叫霍音奶奶……
　　不过看着霍家人对宁瑭关心的样子，周晓心下有了几分掂量。
　　宁瑭确实很受宠。
　　不像自己……霍天翊对他的宠爱都是浮于表面的，根本没碰过他，就连肢体接触都极少有，除了最开始试探过一两次之外，后面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每次，都是隔着一段距离，呆呆地望着他出神。
　　霍天翊最开始，尝试接纳过周晓，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无法欺骗自己。
　　眼前的人不是沈含章……
　　每到这个时候，霍天翊都会深深地唾弃自己，和贺延有什么区别，竟然之前还有脸威胁他。
　　他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第24章
　　眼皮子很重，像被两块沉甸甸的铅死死压着，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各种杂乱的念头都在里头横冲直撞。
　　沈含章只依稀记得，飞机坠地时漫天的火光，瞬间淹没了他整个人。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突然听到仪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本来准备通知外面的人可以办理后事的医生先是一愣，随后像触电一般冲向病床，看着仪器上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和血压数值，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下意识地，双手熟练地翻开病人的眼皮查看瞳孔反应，接着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感受到了那微弱却真实的跳动，又俯下身将耳朵贴在病人的胸口，听到了心跳声。
　　护士惊疑不定地跟在医生的身旁。
　　随后听到他说：“诊断有误，需要重新会诊，你把……都叫过来。”
　　等沈含章醒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的病床旁围满了医生，都以一种严肃的目光打量着他。
　　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药，隔了几个小时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来，即使马上进行洗胃，但剂量太多，医生们都猜测救不活了，后面看也是，心率一直在下降，最后甚至归于零。
　　结果突然人就活了，心率也正常了。
　　于是下一秒，医生们就把他带去做全身检查。
　　拿到片子的那一刻，集体沉默。更有甚者，把眼镜摘了下来，仔细端详着沈含章。
　　检查结果显示，沈含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虚弱，多补充点营养和维生素就行了。
　　难不成他是先天安眠药抗体？
　　出于职业素养，等沈含章醒来后，还是让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多待了一天。
　　住院的钱还是邻居帮他缴的。
　　邻居能做到这份上，也够义气的了。
　　病床上的沈含章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散乱，隔壁还住着其他人，有老人有小孩，吵得他脑瓜子更疼了。他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情况。身体没什么力气，能醒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护士也忙，给他渡了口温水后，就去忙其他的事了。
　　沈含章就这么放空，双眼无力地望着天花板。直到有人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在他身旁坐下，把粥放在了架子上。
　　闻到了粥的香味，沈含章也饿了。他看向来人，想看到底是谁来看他了。
　　首先排除霍天翊，毕竟这是普通病房。
　　但沈含章从来没想过会是宋书秉。
　　而且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头发不怎么打理，乱糟糟的，衣服也是随便搭配的，老头衫，大裤衩，要不是五官清秀，皮肤白，真的会以为他是哪儿的抠脚大汉。
　　宋书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听上去也很淡然：“醒了，把饭吃了吧。”
　　沈含章还是处在迷茫的状态。
　　就连声音都变了。
　　从前的宋书秉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见沈含章没反应，他才叹了口气劝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杀，但是听叔叔一句劝，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某些事情就想不开呢？”
　　沈含章愣住了。
　　叔叔？
　　自杀？
　　说实话，宋书秉知道自己的隔壁住着一个阴沉的小孩，留着一头长发，眼睛都被挡住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离人三米之外。
　　其实看见这个男孩哭着跑回家的时候，宋书秉就意识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他并不在意，他早已经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了。
　　刚要转身，脚步却顿住了。宋书秉余光扫到掉落在地上的身份证，才发现这个小孩竟然也叫沈含章……
　　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捡了起来。
　　回家后，宋书秉一直睡不着，可能是沈含章带给他的反应太大了。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全是几年前网络上铺天盖地沈含章死讯的新闻，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或许他一直对沈含章有着微妙的嫉妒，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沈含章是个很好的人。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这个人竟然死了……
　　宋书秉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起身去隔壁看一下。
　　最初，他礼貌地敲了几下门，可无人响应。随后加大了力度，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宋书秉心下一凛，不对劲。这次他敲门的声音更大了，还是没听见里面有声音。
　　这时候其他邻居也听到了敲门声，骂道：“这么晚了！敲什么门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宋书秉也不确定里面的小孩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喊道：“帮帮忙大哥！这里面的人好像出事了！”
　　像这种破旧的小区，都是不隔音的，听到这句话，好几户人家的灯都开了，穿鞋子的穿鞋，换衣服的换衣服，大家都赶到这儿来帮忙。
　　把门撬开后，果然就在客厅里看见了男孩倒地不起的身影，桌上还放着空了的一整瓶安眠药盒子。
　　直到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这场闹剧才结束。警察查了很久，最终认定是自杀。
　　沈含章越听越皱眉，强忍着喉间的不适，轻声开口：“有镜子吗？”
　　闻言，宋书秉嘴角一抽，摇头：“放心，你的脸没变，还是跟之前一样漂亮。”
　　这话不假，宋书秉之前还不知道这个男孩长什么样子，现在病床上头发被剪掉了一些，才发现他长得真的很漂亮。
　　没错，是很漂亮，五官精致，即使素面朝天，嘴唇苍白，头发凌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都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见沈含章抿了抿嘴，看上去有些失落。
　　宋书秉不忍，把自己的手机解锁，滑动到相机那儿，递给他：“喏，看吧，你们这些小孩就是爱美。”
　　听到小孩这一形容词，沈含章的眼神更奇怪了，他怪异地看了一眼宋书秉，才接过手机。
　　“谢谢。”
　　果然，相机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看上去很年轻，五官也很出众，但并不是沈含章。
　　沈含章退出翻动到日历，才发现……
　　他死了五年了！
　　难道是变成孤魂野鬼抢占他人身躯了吗？
　　可他根本没有一点意识……眨眼间就到五年后了。
　　宋书秉见他躺在病床上乖巧的样子，心也软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住院的钱，叔叔给你付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如果不舒服可以再多住几天。”
　　宋书秉听其他邻居说了，这小孩挺可怜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被法院判给父亲后，父亲也不管，把他甩给了自己年老的母亲就跑了，户口也没上。可怜一个老太太，靠着摆摊把孙子拉扯长大。天有不测风云，老太太前几年就病死了，不舍得花钱治病，把钱都存着留给沈含章上学。
　　因为奶奶的死，沈含章从此性情大变，变得阴郁，成绩也一落千丈。
　　沈含章眨了眨眼，想了很久才说：“叔叔，我好像失忆了。”
　　这话吓得宋书秉马上找来医生给他做检查，但检查结果显示并无大碍。
　　医生也沉默，不确定地开口：“可能是安眠药摄入太多，麻痹了中枢神经？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说得也很玄乎。
　　也因为沈含章失忆了，于是宋书秉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他听，沈含章点头，一一记下来了。
　　说完后，宋书秉问：“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沈含章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于是宋书秉把身份证递给了他：“你叫沈含章。”
　　说到这三个字，宋书秉还是不由得恍了恍神。
　　沈含章沉默地接过了身份证。
　　看着身份证上熟悉的“沈含章”三个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心间。
　　可，“沈含章”并非沈含章。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突然失去意识，原来的那个“沈含章”回来，但是他想，既然自己现在成为了“沈含章”，就会代替他好好活下去的。
　　直到“沈含章”归来的那一天。
　　出院的时候，沈含章发现了身体的异样，似乎痛觉功能异常。
　　换好衣服，跟着宋书秉一起走的时候，不小心走快了撞到了他，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抱歉。”柔软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宋书秉呆住了，内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要不是自己也是下面那个，他真的要怀疑自己的属性了。
　　沈含章家里的门锁被撬开了，宋书秉已经帮他换了把新锁，又把钥匙递给了他。
　　“谢谢，过段时间我把钱全部还给你。”
　　宋书秉摆摆手，示意没事。
　　门口还有其他邻居在，见他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都松了口气。
　　回来的路上，沈含章跟着宋书秉去买了点水果，钱是宋书秉垫着的。一一分给邻居，邻居们也笑着接过了。
　　“你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才从医院回来，肯定也没煮饭。”邻居热情邀请。
　　没法，他俩也就答应了。
　　等吃完饭沈含章回到家里，看着陌生的布局，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下，沈含章大概可以确定，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高三生，而且马上要高考了，结果高考前几个月因为感情的问题，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父母离婚后没再管过他，唯一照顾他的奶奶给他留了一笔钱后就去世了。
　　因为沈含章翻找的过程中，找到了这具身体的手机，也幸好手机没有密码，不然他真的解不开。
　　首先点开的是备忘录，果然，备忘录里有很多文字。
　　大致浏览了一下，全是一些丧气的话。
　　“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能有别人来代替我活下去吗？”
　　“我真的好爱他，为什么他明明亲了我，第二天却和别人交往了？”
　　“这个世界上没人在乎我……”
　　相关的信息了解完之后，沈含章才在网络上尝试搜索了一个名字。
　　霍天翊。
　　才输进去，跳出来的第一个热搜就是他的绯闻。
　　“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快来薅羊毛，霍总绯闻男友生日狂撒几十亿。”
　　“疑似好事将近，霍总携手男友回庄园见父母。”
　　看到这些，沈含章的内心也只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意料之中，毕竟他已经死了五年了，霍天翊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有了新的爱人，也无可厚非。
　　挺好的，他在心里祝福。
　　沈含章又企图在与霍天翊有关的搜索下找到宁瑭的身影，终于，他在一条打了马赛克的图片上发现了宁瑭的身影，相关报道是霍家下一代继承人。
　　沈含章放了心。
　　由衷的感谢霍家把宁瑭照顾的这么好。
　　既然如此，他会用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的。
　　以前的事情，跟他再无半点关系。
　　没有人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死而复生的事情，这太玄幻了，也太容易被当成怪物。
　　就让这个秘密永远锁在他的心里。
　　

第25章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号码，沈含章猜测可能是班主任，以为他翘课了，想要询问具体情况。
　　他打了过去，没多久，那边就接了，是一道中年男子略显急切的声音。
　　“喂，沈含章，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几天都没来上课。”
　　沈含章轻声答：“生病了老师，家里就我一个，没办法及时请假，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里。”
　　那边啧了两声：“听起来有点严重啊，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点。”
　　沈含章应了：“好多了，但老师，我想再多休息一天。”
　　朱伟很爽快地就应了：“可以，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沈含章听着，嗯了声：“谢谢老师。”
　　“哎，不客气。这几天缺勤，我已经给你签好了假条，到时候回来销假就行了。”
　　“好的，老师。”
　　“学费上有什么困难的，你可以跟我说。”
　　朱伟是位负责任的班主任，对班上每位同学的家庭情况都大致了解，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沈含章格外关注。
　　才谈到这个话题，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银行卡的打款消息。
　　沈含章看了眼到账的金额，摇头拒绝：“谢谢老师，助学金已经到账了。”
　　朱伟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那就好。”
　　挂了电话后，朱伟叹了口气，沈含章这个孩子，有些忧郁，不太合群，他一直都知道班上的同学不太喜欢他，所以总是给他优待，现在看来，作用不大。
　　门口有学生敲门，似乎听见了刚才的话，出声问。
　　“老班，那个谁真要回来了吗？”
　　朱伟下意识皱眉，呵斥：“什么那个谁，同学之间要讲礼貌！”
　　李桥没太在意，撇了撇嘴，才嬉皮笑脸地应了声：“好的老班。”
　　随后他把门带上，换上厌恶的嘴脸，转头对门外围着的一群男生说：“沈含章真的要回来了。”
　　一下，人群中吵翻了天。
　　“他怎么有脸回来的！”
　　“席哥是直男，有女朋友，他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勾引，太下作了！”
　　“谁说不是啊！一想到他是我们班的人，我就浑身难受……”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是欢迎沈含章回来的。
　　而他浑然不知。
　　第二天起床，沈含章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庞，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恍惚。
　　随后拍了拍脸，想把脑子里一些不好的情绪甩出去。
　　又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捋了上去，在医院的时候，护士给他剪了点头发但没敢剪太多。没了头发的遮挡，露出了动人的眉眼。这副皮囊，完全不输给沈含章。也完完全全是两个类型的长相。
　　考虑到头发太长，容易遮挡视线，沈含章决定先出门吃早饭，吃了早饭后去理个头发，再去找宋书秉，把钱还给他。
　　现在才三月份，空气中仍然泛着冷意。沈含章套了件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准备出门。一打开门，隔壁的大婶就已经在门口打水洗衣服了，看着他之后还有些惊讶，随后又想起来他还在生病，于是热情招呼他：“小沈，吃早饭了吗？茵茵才去上学，我这儿的早饭还热着。”
　　回应陈姨的是一道清凌凌的笑容，让她都怔愣了片刻，接着耳边传来礼貌的婉拒声。
　　“谢谢陈姨，我已经订了早饭了。”
　　陈姨只好作罢，看着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忍不住叮嘱：“大病初愈，可以穿厚点。”
　　沈含章知道她是好意，于是乖巧地应了几声。
　　等他走后，陈姨望着沈含章离去的背影，看出了几分不同，跟从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脱胎换骨，整个人的气质、精神面貌大不相同，但这是好事儿。
　　陈姨一边搓着衣服，一边想着沈含章的奶奶，笑了，这下，九泉之下的她可以放心了。
　　沈含章其实没订早饭，那是应付陈姨的话。他在手机上找了一家离得比较近，评分也挺高的理发店，准备到了那儿随便找一家店，吃几口得了。
　　跟着手机导航走，沈含章慢慢熟悉着这座陌生的小县城。他住的是老城区，房屋大多低矮，外观看上去比较陈旧，却给人一种独特的生活气息，道路中间栏杆围着的是柏油路，数不清的摩托车、三轮车、出租车吆喝着驶过，而街边地面上铺着的是一块又一块的地板砖。如果遇到下雨天，有破损，水滴汇聚到缝隙里，还会溅湿裤脚。
　　眼见着快到理发店了，沈含章停下脚步，随便走进了一家店，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宋书秉上身穿着一件短袖，下身搭着一条休闲的阔腿裤，套着白色的围腰，双手也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灶台旁揉搓着面团。店内人还不少，人人桌上都摆着几笼灌汤包。
　　宋书秉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头也没回直接问道：“客人吃点什么？”
　　这画面对沈含章打击挺大的，昔日湖边作画的画家，现在竟然在……卖早点，他久久不能回神。
　　宋书秉以为他没听到，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一笼招牌灌汤包。”
　　独特的咬字方式和语气，让宋书秉觉得很熟悉。他转身一看，对上了沈含章的视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你呀，小孩。”
　　瞬间，宋书秉也回忆起从前沈含章说话时的样子和语气，这个小孩的气质和说话方式还真有些像他……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灌汤包就端上来了，蘸料也给他调好了。
　　原味的灌汤包皮薄馅厚，一口爆汁，蘸上酱汁，包子和葱、姜、蒜的清香以及辣椒油的香味裹在一起，层次丰富。
　　怪不得生意这么好，沈含章想。
　　正想着，宋书秉又端来一碗豆浆，笑着看向他：“吃好点，叔叔请你的，再过几个月都高考了吧。”
　　听到叔叔这个词，沈含章下意识抿嘴：“你看上去也没多大。”
　　闻言，宋书秉笑了：“大一轮还不大吗？”
　　沈含章摇头。
　　心里想的是，我不死的话，跟你一样大。
　　接着宋书秉又问他，念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沈含章想了想自己看到的资料书，回道：“理科。”
　　宋书秉点头：“想考哪个大学啊？”
　　沈含章沉默半天都没想出来答案。
　　“S市的A大和B大都挺好的，能考上吗？”
　　见他没回答，宋书秉就说了两所比较好的大学。
　　沈含章还是摇头，高中的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加上他后来还是学的法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不会选择在S市读大学。
　　虽然沈含章自己都摇头了，但宋书秉却总有一种莫明的感觉，他肯定能考的上的。
　　聊了一会儿天后，宋书秉就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于是，在宋书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了系统播报的一大串收款金额，他猛地回头，却只望见沈含章潇洒离开的背影。其他客人也惊呆了，坐立难安，不确定地开口：“是十六元一笼吧？”
　　宋书秉回神，点了点头。
　　眼底的情绪，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复杂。
　　沈含章到达理发店的时机刚刚好，现在是工作日，人少，也没到上班族中午下班的时间，他是第一个客人，刚到店，热情的店员就围了上来。
　　“帅哥，来洗头发吗？”
　　沈含章点头，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需求后，就被推到了里面洗头。
　　洗完头后，头发被包了起来，露出了完整的五官。给他洗头的男孩，本来也觉得他应该长得一般，结果把头发捋上去后，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
　　五官精致却不显得女气。
　　理头的时候，明明准备剪一个沈含章要求的学生头，却实在手痒，最终剪成了四六分碎盖，露出了一点额头。这发型，完美地修饰着脸部柔和的线条，显得脸小眼睛大，嘴唇水润红艳。猫眼瞪的又大又圆，看上去清纯又无辜。
　　理发师发现自己没按顾客要求来的时候，心下一咯噔：“不好……不好意思啊，剪嗨了。”
　　虽然最开始有些惊讶，但总体上来说沈含章还是挺满意的：“挺好的。”
　　听到这话，理发师才松了口气，他夸赞道：“哥们在学校应该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吧。”
　　把沈含章都逗笑了。
　　索性理发师又问：“要不，你给我们店铺拍个宣传视频，给你免三次洗头的费用。”
　　闻言，沈含章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见状，理发师看上去还有点遗憾。
　　“那好吧。”
　　从理发店出去后，沈含章一路上的回头率直接爆表，看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于是扣上卫衣的帽子，却没想到更惹人注目了。
　　这具身体不是很高，但至少有174，再加上酷炫的穿搭，一种冷淡的气质，神秘感直接拉满。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帽子，把脸露了出来，精致的眉眼直接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路耀拖着行李箱，走在街边，一身名牌，看哪儿都不顺眼，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烦，眉眼看上去十分桀骜。
　　因为做事太混蛋了，就被他爸流放到这个小县城，让他反省好了再回去。
　　反省是不可能反省的。
　　路耀不觉得自己有错。
　　就在这时，一张极具冲击性的脸进入了他的视线。
　　路耀愣愣地停下脚步。
　　直到这人离开。
　　路耀想。
　　这可太他妈是他的菜了。


第26章
　　路耀向来是个行动派，他刚想追过去，却见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小县城，巷子多得很，七拐八拐的，他不知道那人走了哪边的巷子，于是在原地恨恨地跺脚，浑身都不得劲，甚至还想把气撒在行李箱上。最后还是忍住了，不想被路人当作神经病。拿出手机，找到他爸助理给的地址，提着行李箱，脸色阴沉地走着。
　　沈含章回到家，关上门。就开始把原身的教材一一找出来，还好他曾经也是理科生，至少最基础的知识还记着，只是找着找着，几张成绩单掉了出来。
　　看着物化生上整齐划一的七十多分，沈含章沉默，他都不知道下次考试的时候，自己这几科能不能考到跟原身一样的分数。
　　不会还拖后腿吧……
　　语文和英语他倒不怎么担心，就是数学应该也要花一番心思。
　　这都什么事儿啊，沈含章想，又要体验一次高考……
　　他真的累了。
　　中午，等宋书秉来敲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客厅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籍，试卷也一张一张地铺在桌子上，沈含章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懒洋洋地来开门。
　　宋书秉眼眸里惊艳一闪而过：“剪头发了？”
　　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一只眼睛微眯着，一只眼睛睁着，看得出已经被知识榨干了。
　　不知怎的，宋书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上了沈含章略显迷茫的视线。
　　他手上提着盒饭：“吃午饭没？”
　　沈含章摇头。
　　“那正好，我俩一起吃。”
　　于是，不大不小的木桌上摆着两碗盒饭，宋书秉和沈含章相对而坐，地上铺了毯子，坐着挺暖和的。试卷也被沈含章收好收好了。
　　宋书秉瞟了一眼：“在复习？”
　　沈含却摇头，回了他没想到的一个词：“预习。”
　　闻言，宋书秉哈哈大笑起来，眼角险些笑出泪花。
　　说来也很奇怪，和沈含章相处起来真的很放松，他不会对宋书秉的事情好奇，更不会多说一句，只会当倾听者，偶尔点点头，算作回应。
　　“盒饭多少钱，我转给你。”沈含章嘴里还含着饭菜，说话声有些不清楚。
　　但宋书秉还是听懂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你个没工作的小孩还挺犟的，请你的，早上给我转了那么多，手里还有闲钱吗？”
　　沈含章点头：“有。”既然宋书秉说了他请，他也没再纠结。
　　过了一会儿，宋书秉问他：“你猜我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话落，沈含章就笑了，对上他潋滟的眼眸，宋书秉也笑了。
　　闭眼都能猜得到，美术专业的，但知道他也不能说，随便回了句。
　　“烹饪，西餐，早点？”
　　宋书秉摇了摇头：“都不是。”他坐直了身子，才接着说，眼里充满了一种沈含章读不懂的情绪。
　　“我学的是一门很浪漫的专业。”
　　“艺术史论。”
　　闻言，沈含章装作惊讶，小小地惊叹了一番。
　　“那你挺厉害的。”
　　宋书秉看上去也有些自豪：“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
　　大学的时候，无忧无虑，还年轻，身边还有……对他一心一意的贺延。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随后他看向沈含章，深色认真：“既然我们都没有家人了，要不你当我弟弟吧，我供你上大学。”
　　话落，沈含章难掩讶异。
　　宋书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么心软，善意也这么大。
　　或许是他叫沈含章吧……跟他相处起来，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现在想让我叫你哥哥了？叔叔。”
　　似乎没想到沈含章会这样回复，宋书秉一愣，但只是一瞬间，随后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孩不像沈含章了。
　　至少，沈含章从来不会这样逗他。
　　宋书秉期待着小孩的回答，但他却一直没有回应，既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过了很久，沈含章才问：“你的店一般几点开业，什么时候结束？”
　　宋书秉没反应过来，话题转变这么快吗？
　　“早上七点开到十一点，晚上四点半开到七点。”
　　沈含章点头，自顾自地说：“我平时没有时间，但周末放假会来帮忙的。”
　　话落，安静了好久，宋书秉才听懂他的意思，抬头望着他笑：“好。”
　　没呆多久，宋书秉就走了。
　　沈含章吃完饭后睡了个午觉，才爬起来到客厅里，继续学习知识。
　　跟益中不一样，这里的高中早上七点就要到校，一直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半要到校，六点到七点一个小时到吃饭时间，晚上九点才放学，不过还好周末要放两天假。
　　而益中早八晚六，国际部更是早九晚四，那才是神仙日子。
　　沈含章叹了口气，让自己不要再想了，投入学习之中。
　　第二天一早，沈含章换好校服，洗漱完就准备跑去上学，门口，宋书秉提着早餐早就在等他了，在他愣神的时间里，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把早餐递给他，催他：“快走吧，别迟到了。”
　　沈含章接过，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谢谢哥。”
　　闻言，宋书秉也有些不自在，咳了声，脸上也红了，笑着说：“嗯，走吧。”
　　因为对学校不熟悉，害怕找不到教学楼的位置，沈含章起得很早，没想到宋书秉也起这么早。
　　外面的天都还没亮，沈含章背着书包，走在路上，融入了早起的学生群中，即使这样，人群中，他也依然是亮眼的存在，时不时有学生回头看他。
　　直到走进实中，才有人议论。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就是啊，之前怎么没看见过！”
　　校园里，一路上很多人都呆呆地盯着沈含章看，偏他没有意识到，左顾右看，十分不熟练地找教学楼和班级。
　　结果，有人不长眼睛，这么宽的路，偏偏撞了上来，甚至那人还气势汹汹的，直到看见他脸的时候，才定住了。
　　沈含章吃痛，撞击的痛苦被放大了十倍，眼眸中已经汇聚了细密的水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他偏过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模样。
　　明明是昳丽的长相，猫眼妩媚，眼尾微微上挑，因为泪水泛红，偏生端着清冷的架子，路耀想着，心口却下意识一热，出神地瞧着他看：“同学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沈含章冷着一张脸：不需要。”却不知道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也像蒙着一层雾气，听上去十分柔软。
　　反正，路耀听见后，舌尖抵住下牙，不自觉喉结滑动，凑得也很近，还能闻到沈含章身上的冷香。
　　沈含章要走，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被冷冷看了一眼后才出声：“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
　　先不说医务室这么早开不开门，就路耀这个行为，都可以看出是故意的了。
　　沈含章撩起眼皮子，睨他：“你有病吗？”
　　路耀也不生气，仍旧笑嘻嘻地：“那你叫什么，给个名字呗。”
　　沈含章懒得应付，随便编了个名字扔过去。
　　却被他握住手腕，力气用的也挺大的，沈含章惊呼了一声，路耀才急忙收回手：“捏疼你了吗？”
　　沈含章没把袖子挽上去，也知道右手手腕铁定红了，他瞪了眼路耀，本来憋住的眼泪此刻落了下来，丢脸地遮住脸：“你真的很烦人，我又不认识你。”
　　这该死的痛觉异常体质！！！
　　路耀看着他流下的眼泪，心里升起了后悔和其他不知名的感受，喉间发痒，身体也酥软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
　　没法，沈含章把真名甩了过去。
　　“沈含章。”
　　路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没骗我吧？”
　　“爱信不信。”
　　路耀看上去好脾气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泪失禁体质啊？”
　　本来以为给完名字就可以走了的沈含章，不耐烦：“你话怎么这么多，我要去上课了。”他看了眼时间。
　　终于，路耀也懂事了一回，礼貌地让开。
　　“好，那你先去上课。”
　　话落，沈含章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在打铃前的一刻，赶到了高三九班的教室。沈含章真的累了，额间都浮现出点点汗珠，却衬得整个人更加活色生香。
　　他一进教室，班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漂亮……
　　随后反应过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围住了他。
　　“你是……沈含章！”
　　有人惊讶出声。
　　全班只有沈含章缺勤，位置也只有他的空了出来。
　　他点头，随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靠窗的第三排，还是单人座。
　　坐的离他近的女生，还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香气，跟其他男生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沈含章香香的，而且现在同性都可以结婚了，他喜欢男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说之前的沈含章，他勾引有女朋友的席戎，大家都会深信不疑，因为他一脸阴沉，整天不怎么说话，一个人缩在教室里自由自语。
　　而现在这个沈含章，气质出众，长得还好看，大家都会下意识为他辩解，那些事万一是假的呢。
　　而且长成这样子，谁会不喜欢他……


第27章
　　沈含章坐下后，瞟了眼黑板上列好的课表，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准备开始早读。
　　还没开始，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喊了声什么，沈含章没听清，索性也就没管。启料全班的视线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迷茫地抬起头，这时后方的女生小声地提醒他：“朱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沈含章反应过来了，向提醒他的女生轻声道谢。
　　女生红着脸摇头：“没事没事。”
　　沈含章抬腿向朱伟的办公室走去，幸亏他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办公室，不然可能都找不到位置。
　　要把这条走廊走完，再左转，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也还好朱伟长得很有特点，头发少，国字脸，啤酒肚，戴着一副透明的眼镜，沈含章在路过第二个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
　　沈含章刚要敲门，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了。他蹙眉看向来人——迎上了一张俊逸的笑脸。
　　是刚刚才遇见的那人。
　　路耀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但看见这双白玉无瑕的手，鬼迷心窍一般就直接握了上去，反应过来后就松开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着打招呼：“哈喽，沈含章，你在哪个班啊？”
　　早上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沈含章扫了一眼路耀全身上下的穿搭，没有明显的logo，但他识货，看得出价格不菲。对路耀的身份也有了考量，不是惹了事被流放的公子哥，就是被哪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话在嘴边换了又换，他才回：“九班。”
　　没说年级，结果没想到话刚落下，路耀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巧！我也是！本来没想去读的，但既然你在，那我也去。”
　　不会这么巧吧。
　　沈含章抿唇，看上去兴致不高。
　　朱伟本来没认出来门口站的是沈含章，见两个外貌出众的学生站在门口交谈，还有点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直到听到了沈含章的名字，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门口，恰好听见了他俩的对话。
　　“同学，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班没有转学生。”
　　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闻言，路耀的表情就变了，看上去有些烦躁，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沈含章问：“你是高几的？”
　　听到朱伟的话，沈含章微不可察地嘴角有了几分笑意，心里也松了口气。
　　“高三。”
　　听到高三，路耀啧了声，他又看向朱伟：“可以直接从高二跳到你们班读吗？”
　　朱伟从来没被学生问过这种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论上应该是不可以的，但如果……
　　还没等他回答，高二的年级主任就找了过来，看到路耀后才松了口气，还跟朱伟打了个招呼。
　　朱伟发现，郑曾对这个转学生的态度很微妙，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路……耀，怎么还不去班上报道呢？不满意吗？”
　　说话声也是很温和的。
　　听到这话，朱伟神情诧异，毕竟郑曾一向以严厉著称，看来这转学生来头挺大……
　　路耀直接开口：“我想换到高三九班去。”
　　这话一出，郑曾愣住了，回神后也有点为难：“这恐怕不行。”碍于朱伟和沈含章在场，他不好直说。
　　“你爸那儿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口，郑曾心里也没底，他前几天收到邮件的时候就压力山大，这位太子爷劣迹斑斑，脾气不好，喜欢打架斗殴，被说了好多次也不听，最终被流放到他们学校。
　　上头让他把路耀安排到一个好班，那个班老师的脾气也要好，还要……
　　这不是摆明了，路耀可以随便欺负这些老师吗。
　　郑曾头都大了，他们这一座小庙，真的容不下这一尊大佛啊！
　　又是拿他爸来压他，路耀心里有一团火蹭蹭冒了出来。
　　他想不通，就换个班，有这么难吗，再者，他以后又不会在国内读书。
　　路耀捏了捏拳，刚想发火。余光却瞥见站在一旁，身姿挺拔的沈含章，这股火气莫名其妙地降了下来。
　　等了半天，没等来太子爷发火的郑曾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路耀妥协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点头，看向沈含章：“待会放学加个联系方式吧。”
　　话落，郑曾瞳孔一怔，猛地看着沈含章。
　　上面可没说过，太子爷喜欢男生啊！
　　资料里，路耀被勾出来的唯一优点就是，不会早恋，对男女生都不感兴趣。
　　遭了的，来这儿一趟，不会……
　　这可不行！
　　闻言，沈含章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趁着路耀开口前，他率先说：“学校门口的大树那儿见面。”
　　听到具体的地点，路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一下就散开了，笑着回答：“好。”
　　郑曾越看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现在同性已经可以结婚了，但他又不敢说什么。
　　最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招呼着路耀去班上报道了。
　　见路耀他们终于走了，沈含章才跟着朱伟进了办公室。
　　其实朱伟喊他的事情也很简单，一是为了销假，二是当面询问情况。
　　大致了解了一番情况后，朱伟才终于放心了。
　　他看着沈含章现在的样子，只觉得欣慰：“这样才对嘛，整张脸都要露出来。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就是这刘海，太潮了，后面检查的时候，用发卡别一下。”
　　他是很开明的班主任，学生追求帅气或者爱美也都能理解。
　　只是不能上课的时候整这些，课外只要遵纪守法，怎样都随你。染发都行，只是必须准备一头黑色的假发。
　　沈含章乖巧地点头。
　　说完这些，朱伟就让他回去上课了。
　　只是，朱伟真的是乌鸦嘴。
　　上了两节课后的大课间，纪检部的人就来检查仪表和着装了。查到他们班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懵逼。
　　班长马上反应过来，催着一群人抵住门，给他们留出了整理仪表和着装的时间。
　　戴假发的戴假发，换校服的换校服，别刘海的别刘海……班内简直都乱成了一锅粥。
　　沈含章已经做好被扣分的准备了，因为他真的没有发卡。
　　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轻轻碰了碰，是刚才提醒他的女生，朝着他腼腆的笑了笑，递给了他两枚爱心草莓发卡：“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发卡。”
　　她自己的刘海也别了上去，是同色系的粉红熊。
　　沈含章目光柔和地接过发卡，再一次说：“谢谢。”
　　女生的同桌也递来一面小镜子，声音软软的：“你照着镜子别，这样方便点。“
　　沈含章还是道谢。
　　有了镜子和发卡，没一会儿，他的刘海就处理好了，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旁边的头发上还别着小草莓发卡。
　　看上去超级可爱！
　　沈含章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是反复确认刘海已经全部捋上去了。
　　看了眼门口，见门口还是抵着的，应清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相机从包里掏了出来。
　　下一秒沈含章的肩又被轻轻碰了一下。
　　“能给你拍张照片吗？”她眨了眨眼睛，满眼期待。同桌也是，眼睛亮晶晶的。
　　沈含章很少拍照，见状也不忍心拒绝。
　　应清清举着相机，张娜指挥沈含章姿势。
　　先是让他侧坐着，把手搭在椅子上，沈含章照做了。正好他靠着窗子，外面的太阳又大，根本不需要补光。
　　一张很好看的侧颜神图就这么诞生了。
　　紧接着，张娜让沈含章在椅子上坐正，面对着她们，再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嘴唇。沈含章不理解，眼神看上去懵懵的，但还是照做了。
　　却见应清清和张娜都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对！就这样！”
　　“太可爱了！！！”
　　于是又一张纯欲神图诞生。
　　坐在他们旁边，把耳钉摘下去的李桥瞟见他们这边的动静，无语地翻了白眼：“等会都要检查了，你们还在这儿拍照，真是……”病得不轻。
　　结果对上了沈含章的视线，话一下就塞了回去，眼睛都差点看直了。
　　随后赶忙甩了甩头，在心里说了好多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管你什么事儿！”应清清毫不客气地回怼。
　　拍完后，就利索地把相机收了下去。
　　班长确认班上的同学都整理好了后，才招呼着大家散开，门也开了。
　　门口，纪检部的学生面色铁青，领头的人没好气地开口：“就你们班特殊！每次都搞这一出！”
　　班长笑眯眯地回答：“什么嘛，明明是我们班的同学更注重隐私。”
　　杨月脸色更难看了，纪检部其他人轻轻碰了碰她。
　　“部长，我们还是先查吧，别耽误时间。”
　　杨月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爽，点了点头。
　　也是等他们全部进来后，九班的人才发现，来的人中竟然有席戎的女朋友。
　　应清清略带担忧的目光落在了沈含章的身上，却见他的神情始终很平静，这才放下心。
　　没过多久，纪检部检查完了，表情却更难看了，竟然一个违规的都没抓到。
　　只是检查完了，杨月还是没走，她直接大声问：“沈含章是谁？”
　　身旁的简棠咽了咽口水，看上去有些紧张，她立刻拉住杨月：“月月，别这样……”
　　杨月摆明了是来给简棠撑腰的，气势汹汹。她向简棠投去放心的目光。
　　应清清翻了个白眼：“喂，你是来我们班找茬的吗？这是纪检部的工作吗，来我们班指名道姓找人。”
　　这话一出，一声接着一声响应。
　　纪检部的人尴尬死了，自觉脸上无光，小声地对杨月说：“走吧，别闹了。”


第28章
　　可杨月不听，她怒瞪了一眼应清清才开口说话：“我只是想警告一下某个不安分的人，不要仗着我们棠棠脾气好，不会计较，就肆无忌惮地想翘她的墙角，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杨月听说过沈含章，从那些人的口中，他相貌丑陋，沉默寡言，每天沉着一张脸，独来独往，不招人待见。
　　她扫了一眼教室后排的一个男生，看上去干瘦干瘦的，脸长得跟猴子一样，眼睛还小，以为他就是沈含章，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成一阳只觉得莫名其妙，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感觉很不爽，直接开口：“喂！看什么啊，你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吗？大饼脸。”
　　这话一出，杨月气急：“你！”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的脸型了。
　　杨月不胖，四肢纤细，五官也尚可，但这脸却怎么看怎么圆，不是那种婴儿肥，反而是敦实的圆脸，还很有肉感。她怎么减都减不下去！
　　成一阳直接站了起来：“你什么你！别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搞得像我们欠了你什么东西！”
　　身旁的人拉了他几下，都在打圆场。
　　“好了好了。”
　　“行了，她是女生，让她一次。”
　　听到这些话，成一阳才作罢，也坐了下去。
　　简棠也被成一阳突如其来的强势吓到了，一张柔美的脸蛋染上了几分恐惧，脸色也苍白很多，她咬了咬唇，看向杨月：“我、我不介意的，月月，我们先走吧，还有很多班没查完呢。”
　　纪检部的其他人也附和着，甚至直接上手拉人了。
　　杨月没准备，差点被直接拉着走，她甩开了那人的手，眼睛都红了，看着成一阳：“你勾引人家男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闻言，成一阳直接嗤笑出声：“我勾引谁男朋友了？老子是直男。”
　　跟成一阳不同，李桥他们是跟着席戎混的，见到简棠被吓成了这样，赶忙站了出来，跟成一阳关系好点的人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闭嘴。
　　成一眼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还是闭麦了。
　　李桥看了杨月一眼：“行了，走吧。”又笑着看向简棠：“嫂子好。”
　　简棠勉强勾了勾嘴角，回了个微笑。
　　见状，杨月站定，稳了稳心神。听成一阳的话，就知道她认错人了。难堪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但放柔了声音：“沈含章呢，敢做不敢当吗？”
　　沈含章始终很淡然，从现场的对话，他才将简棠跟备忘录中，原身喜欢的人的女朋友对上号来。
　　勾引？
　　可他记得备忘录里写的是“为什么他亲了我，第二天却跟别人在一起了？”沈含章没有原身的记忆，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他应了声。
　　“这儿。”
　　杨月循声望去，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其他人的反应也大差不差的，就连简棠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跟性别无关，眼前看到的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照样精彩。简棠已经觉得自己够漂亮的了，但沈含章的脸，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杨月只觉得自己被骗了，沈含章哪有一点阴沉样，他都丑了世界上还有好看的人吗？！
　　不仅不丑，还很有气质，坐姿很随意，腰却依旧挺得很直，穿着红棕色的校服，眉目如画。
　　吵闹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都在盯着沈含章看。
　　他开口了：“可能曾经我有过什么不好的行为，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等沈含章说完，应清清就像母鸡护崽一样地站在他的面前，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杨月：“喂，你听到没？”
　　没等杨月回复，她就继续讲了下去：“勾引这件事尚且存疑，学校好多事情都是捕风捉影，假的都要被传成真的了，而且席戎都没公开承认沈含章勾引过他，你们凭什么就把这名头安了上去？”
　　随后应清清看向简棠：“席戎跟你说过吗？”
　　犀利的目光对上简棠，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席戎没跟她说过这事。
　　于是应清清挑眉：“看来这事是假的咯。”她把视线落到杨月的身上：“你这么激动，真的让我以为你才是席戎的……正牌女友。”说完还不屑地撇了撇嘴。
　　张娜找不到插嘴的地方，只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马上附和。
　　“就是啊！”
　　话落，杨月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脸上下意识地慌乱，顿了好久才整理好表情。
　　但这已经足够离她近的人，看清她的反应了。
　　简棠心也冷了，她还是太单纯了，真以为杨月是为了她好。
　　听完整个过程，目击过之前沈含章骚扰席戎的李桥一行人，明智地选择闭嘴。
　　这时，门被轻轻敲响。
　　朱伟来了，见教室里多了这么多人，眯着眼睛打量：“怎么着了这是，我们班被扣了很多分吗？”
　　见老师来了，纪检部的人们更尴尬了，他们看了看时间，都快上课了，于是低着头说了句：“不好意思老师，我们现在就走。”
　　杨月也乖乖地跟着走了，她想挽住简棠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轻轻拂开。
　　等纪检部的人走了，朱伟才挑眉看着自己的学生：“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具体的事件，只哭丧着一张脸，骂纪检部小牌大耍，他们被压着批评了好久。
　　闻言，朱伟也没说信还是不信，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赶紧换回来吧，你们这样子我真看不惯。”
　　听到这话，大家都乐呵呵地取下发卡、摘下假发……
　　下课后，沈含章就和应清清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明明是准备给她俩买礼物的，却被拒绝了。
　　“不要啦～只是如果你能当我们的模特，我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是嘟～不敢相信，拍照的那天，我们会有多幸福～“
　　沈含章眉眼弯弯：“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答应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好！！！”
　　其他人见状，也忍不住上来跟沈含章搭话，得到了回应后，脸上是压不住地开心。
　　一转眼，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
　　应清清和张娜一左一右跟在沈含章的旁边，跟他约着周六见面的时间，衣服随便穿，她们根据沈含章穿的，给他定制妆造，拍摄地点是她们找，相机补光板之类的也是她俩拿。
　　沈含章仔细听着，觉得不太好：“我先去找你们，这些东西我来拿。”
　　却被整齐划一地拒绝：“不行。”
　　还没等沈含章说话，她们就默契地挥手：“含章，下午见～”
　　沈含章没法，还在想下午的时候再劝劝。
　　他走到门口的大树下，就看见了同样身穿着红棕色校服，表情不太好看，嘴向下撇着的路耀。
　　等沈含章走近，路耀龇牙咧嘴地，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沈含章摇头：“朋友。”
　　听到这话，路耀才笑了：“吓我一跳！”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路耀还是贼心不死：“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含章装作不明白：“什么怎么样？”
　　路耀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就是……就是……那个啊！”
　　沈含章看了他一眼，笑了：“没兴趣，不早恋。”
　　话落，路耀不服气，指着自己：“我又高又帅又有钱，你竟然对我没兴趣！”
　　沈含章淡定地点头。
　　路耀不依不挠：“不早恋我理解，我这么帅一个人，你怎么能对我没兴趣！”
　　平心而论，路耀确实挺帅的，目测185+，浓眉大眼，骨相优越，身材应该也挺好的，家境也不错。
　　但沈含章不感兴趣，为了让路耀不再胡闹，他觉得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是直男。”
　　闻言，路耀瞬间顿在了原地，看上去不敢置信。
　　就连沈含章跟他打招呼分道扬镳了，他也没听见。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环绕着沈含章的话。
　　“我是直男！”
　　等缓过去后，才发现沈含章早就走了。
　　路耀咬牙切齿。
　　“天杀的直男！”
　　一个直男，怎么全身上下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太可恶了！
　　路耀没喜欢过别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只知道自己喜欢皮肤白，长得好看，瘦但要有肉，还不能太矮的人。
　　沈含章是唯一一个，出现就直触他心的人，也完美符合他梦中情人的长相。
　　难道要就此放弃了吗？
　　沈含章不知道他的纠结，只希望能瞒路耀久一点，至少短时间之内别来找他。
　　他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辆车改变了行驶的方向，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撞到他了。
　　沈含章蹙眉，看向眼前的这辆保时捷。车主显然也是吓得不清，但他只觉得烦躁。
　　技术不行就让别人开行吗？有钱买车不如雇个司机。
　　周晓赶忙摇下车窗，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他的表妹一个人在这里上学，母亲接受治疗后好了很多，就让他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表妹接到S市去住，周晓考虑一下就答应了，不过他没告诉霍天翊，一个人就开车跑到这儿来了。
　　看清沈含章脸的一刻，他都被惊艳到了。
　　如果说霍天翊的白月光是清冷矜贵的长相，那么眼前的人就是另一种，精致却不显女气的漂亮。


第29章
　　沈含章眸光微凝，在周晓的脸上停顿了几秒，才淡淡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过，如果换个人站在这里，可能就有事了。”
　　闻言，周晓看上去有些尴尬，内心也有些微妙，一个成年人在未成年人的面前犯了错误。
　　“我以后会注意的。”
　　听到这话，沈含章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点头，背着书包就走。
　　没有周晓预想之中的争吵，他原本以为越好看的人脾气越不好。而且本来就是他走神了，直接从马路上飙到了人行道这边。
　　但渐渐地，脸上有了笑意，把车回正。
　　果然，学生是世界上最友善的群体。
　　周晓开着车，跟着导航走，表妹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住的地方比较偏。
　　眼见着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这时，蓝牙却响了，电子屏上显示霍天翊来电。
　　周晓下意识地心虚，赶紧停在了路边，随后小心翼翼地点了接听。
　　“去哪儿了。”
　　还不待他说话，那边就传来一道低沉且不容置喙的声音。
　　周晓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语气也很小心：“回老家了。”
　　却一直没等到那边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晓的后背冒起了冷汗，内心也煎熬起来。
　　霍天翊这个人，他猜不透也摸不透。
　　除了一开始，后面都是以一种很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件器物。
　　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周晓知道，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但每当这个时候，周晓总是在庆幸，庆幸沈含章死了，他才有机会做替身，才能呆在霍天翊的身边。
　　从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子里，夜里醒来时，他总是感到不安，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凭借着这张脸。
　　而那人，已经死了，靠着跟死人有几分神似的脸，得来了荣华富贵……
　　另一边，霍天翊坐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通过透明的玻璃俯视着整座城市，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子，一直没出声。
　　最后，终于屈尊降贵地开口了，语气听上去很淡漠。
　　“嗯，记住自己的身份。”
　　话落，周晓身子一僵，声音听上去也很牵强。
　　“我、我明白的，霍少。”
　　于是下一秒，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
　　周晓苦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微不足道。
　　也不敢肖想霍天翊。
　　只是……
　　哪有这么容易克制的啊。
　　母亲生病住院，霍天翊一句话的事，马上就被转移到VIP病房，医疗设施、用药、护理全是最顶级的。
　　想上大学，霍天翊打个电话，捐几栋楼，给他办了个外籍华裔的身份，就塞进了B大。
　　别墅、豪车到手也是几分钟的事。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常见面，偶尔霍天翊召见，也只是看会儿脸。
　　是个人都会爱上霍天翊的吧。
　　沈含章穿过好几个巷子，终于走到了小区门口，结果发现刚刚差点撞到他的保时捷，停在了隔壁的小区那儿。
　　真是冤家路窄。
　　顿了顿，他加快了脚步，走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书秉跟他说了，中午回来就直接到他家吃饭。
　　沈含章脚步一转，门开着的，他还是敲了敲门才进去。
　　宋书秉刚好把最后一道汤端到桌子上，听到声音回头冲着沈含章笑：“回来了！”
　　又走了过来，接过沈含章的书包，轻轻放在沙发上。
　　沈含章刚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书包就被宋书秉接过放好了，他眨了眨眼，顺从地坐到椅子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宋书秉的家里，三室一厅，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一看就很有生活气息。
　　桌子上的饭也舀好了，两菜一汤，三月瓜炒肉，丝瓜豆腐，玉米排骨汤。
　　沈含章闻到香味，只觉得口舌生津。
　　宋书秉也坐了下来，期待地看向他：“快尝尝。”
　　沈含章点头，每一道菜都尝了个遍，随后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
　　听到这话，宋书秉也放心了，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
　　在吃饭的空隙，他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
　　五年前他都是不会做饭的，后来为了某个人开始亲自尝试做菜。
　　早餐店生意开得火热也纯属运气好，最开始无人问津，后来有人进店吃了一次觉得不错，恰好他是视频博主，推广了一次，那条视频还爆了，宋书秉的生意才得以维持下来。
　　现在得到沈含章的肯定，宋书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理由地高兴。
　　沈含章默默听着，点头。
　　心里却羡慕上了之前的贺延，过得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吃完饭后，沈含章主动地收拾碗筷，把筷子和碗放在洗碗机里，又从厨房拿帕子擦了几遍餐桌，期间还被宋书秉制止了，但沈含章却笑了笑：“我们不是家人吗？你做饭，那我就收拾桌子。”
　　一切都弄好后，沈含章看了看时间，还能再睡半个小时，他刚要转身离开，回自己家，却见宋书秉坐到了客厅的一旁，小心翼翼地拿起湿纸巾一点点擦拭着自己的画具。
　　沈含章停住了脚步，垂下眼眸静静看着。
　　半晌，他才出声询问：“你为什么开早餐店呢。”
　　听到沈含章的声音，宋书秉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走，闻言，动作一滞，勉强勾了勾嘴角：“因为除了画画，我只会做饭，早餐是最轻松的了。”
　　见宋书秉不愿开口，沈含章也没多问，他点点头安慰道。
　　“会好的。”
　　宋书秉笑了，眼神也柔和下来，看着沈含章：“嗯，快去睡午觉吧。”
　　他点头，走了。
　　宋书秉一直注视着沈含章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有时候，他觉得，沈含章和“沈含章”重合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却总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他起身开始给沈含章准备晚上吃的饭，好带到学校里去。
　　等沈含章迷迷糊糊起来，梳了梳头发出门后，手上就被塞了一个饭盒。
　　他有些茫然。
　　宋书秉意简言赅，拍了拍他的肩：“晚餐。”
　　于是，沈含章连人带饭盒，去了学校。
　　到教室后，他把饭盒放在脚边，物理老师也来了，他拿出物理试卷，开始听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含章变化很大，这些老师都爱抽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知识掌握得不是很熟练，但还是勉强磕磕巴巴地回答上了，还被老师夸了。
　　下课后，班上的男生也一窝蜂凑了上来，非要把他拽去，一起打篮球。
　　到了篮球场，这儿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多是男生，但也有很多女生。
　　今天的篮球场异常热闹，因为下周要举行篮球比赛，县里三所高中共同举办的，第一名直接推到S市那边参加比赛。
　　九班正好缺一位技术好的控球后卫，想试一下沈含章的技术。
　　袁宇熟练地跟其他班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他们走到了空着的篮框下。
　　5V5，比赛马上开始。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沈含章技术真的挺不错的，运球的速度很快，步伐也灵活，眼神也很敏锐，总是见缝插针，一传一个准，几乎没有失误。
　　就是体力不是很好，没打一会儿，汗水就打湿了额头，一缕缕湿发贴在额头上，脸颊也因激烈的运动泛起红晕，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在汗水的映衬下越发昳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沈含章用手臂拂去汗水，比了个暂停的姿势，靠在篮球场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李桥围了过来：“没事吧？”
　　其他人也停止了运球的动作，走了过来。
　　沈含章休息了会儿，才回：“没事，你们打吧，我不打了。”
　　可他们都没动，一直盯着沈含章看，过了会儿才掩饰性地咳了咳，移开视线。
　　旁边，好几道炙热的视线盯着沈含章不放。
　　更有甚者跑过来。
　　“同学，加个联系方式呗。”
　　沈含章没说话，看着那人摇头，拒绝了。
　　正巧，上课铃声响了，他们下节课是自习，但还是必须待在教室里。
　　于是都拿着球回教室了。
　　殊不知，实中论坛都转疯了。
　　一段沈含章打球的视频，应该是用相机拍的，录的很清晰，一头四六分碎盖，皮肤白皙，脸颊处微微泛红，琼玉鼻梁，眼型很好看，眼尾上挑，侧脸轮廓流畅，运球的动作也帅气。
　　发帖人：直接爆灯好吗？！！！求这位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回复也盖了很多层楼。
　　“我早上进校的时候也看见了！超级帅！”
　　“对对对！我也认证！他本人巨好看！”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盖了几千层楼的帖子下没有一个人指出他的名字和年级。
　　直到晚饭的时候，应清清刷到了这条帖子。
　　她尖叫出声：“哇塞！含章！你看！”
　　沈含章接过她的电话手表。
　　“？这是我吗？”
　　“是你！”
　　张娜也凑了过来，“哇！”
　　学校不允许带电子产品，于是应清清退而求其次，买了个全能的电话手表。
　　“要回吗？”
　　沈含章摇头：“不要。”
　　结果这句话才落下，就有人已经回了。
　　“他是我朋友，沈含章。”
　　应清清：“咦，含章，这人是你朋友吗，实名认证叫什么……路耀。”
　　话落，沈含章脸色铁青。


第30章
　　因为路耀的回复，实中的人现在都知道视频里的男生是沈含章了。
　　“之前到底是谁在传沈含章长得一般的！”
　　“那之前的造谣肯定是假的咯，一个都对不上。”
　　“包的。”
　　误打误撞，路耀的这一举动让挂在沈含章头上“勾引席戎”的标签被澄清开来。
　　路耀本人根本不知道，他按熄手机屏幕，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校门口，那儿早早就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手里提着饭盒，等着他来。
　　见他来了，赶忙上前几步，将饭盒递给他，叫了声：“少爷。”
　　路耀嗯了声：“我妈让你来的。”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夫人说，您忍着点，在这儿乖乖待几个月，后面等那位消气了，马上就接您回去。”
　　路耀勾唇，看上去十分不屑：“接我？怕是早就把我忘了吧，家里没有我在，有路光陪着她，开心坏了吧。”
　　这话一出，那人不回也不是，回更不是，一时吞吞吐吐：“这……”
　　路耀也没想过他回复，接过饭盒：“行了，滚吧。”
　　那人松了口气：“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没说完，路耀就已经走远了。
　　他叹了口气。
　　少爷变成现在这样子，夫人占大半的原因。溺爱幼子，捧杀长子。把路耀养废，这样就可以给路光腾出继承人的位置了。
　　其实，路耀脾气可能不是很好，但他本性不坏。之前跟别人打架，全是因为那些人故意来挑唆，找他麻烦。
　　只是那两位，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二少爷的身上，不断地贬低大少爷。
　　路耀手里拿着盒饭，在学校里随便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吃饭，放空。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阴影。
　　他错愕地抬头。
　　沈含章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皮笑肉不笑。
　　“真是好找啊，路耀。”
　　路耀一直看着他，好久都没说话。
　　沈含章本来是要说什么，但瞥见路耀脸上的表情，发现他眉毛下压，眼皮上出现细微的褶皱，双眼无神，就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一转。
　　“饭很难吃吗？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声音也不算很温柔，但路耀听见后，却莫明地红了眼眶。
　　他嗯了声，垂着头。
　　沈含章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地开口：“生日吗？”
　　路耀摇头。
　　沈含章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却见路耀问：“你真的是直男吗？”
　　？
　　话题跳转太快，沈含章还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路耀以为这是回答，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沈含章没再解释。
　　他问：“跑步吗？”
　　路耀点头：“好，慢跑行吗，才吃了饭。”
　　沈含章笑着看向他：“当然。”
　　跑完步后，他们就各自告别，回教室上课去了。
　　高三晚上也要讲课，评讲试卷，不会完全自习。
　　看着眼前这一串化学公式，沈含章算的麻木了，最终得出过氧乙酸的含量为……
　　最后两节课是英语课，沈含章简直如鱼得水，唰唰唰地就写完了，见他写完了。
　　英语老师走到他的课桌前，拿起他的试卷，对了答案后不禁惊叹出声：“你们还说难，看看人家沈含章，全对！”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班上同学的骚动。
　　“什么？！全对！”
　　“不是吧，这么难还能全对！”
　　“老师！他全对，我们不行啊。”
　　没有人会怀疑沈含章，只会觉得他是真的努力了，而且他之前阴沉是阴沉，但成绩还是不错，毕竟能考进实中的，都不差。
　　于是后面评讲卷子的时候，英语老师讲了一遍，又让沈含章起来，给大家分享一遍他做题的想法和思路。
　　沈含章站了起来，拿起试卷，逻辑清晰，一个一个空地解析，把自己的思路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
　　九班的人认真地听完，只觉得收获到了很多，原来题还可以这么解。
　　而且沈含章不仅仅是在讲题，还会补充相关的英语单词，要么是同义替换要么是反义词。
　　英语老师夸他：“我们的沈同学，比我还像个老师。”
　　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闻言，沈含章笑了笑：“老师过誉了。”
　　毕竟当过大学老师，沈含章还是知道怎么讲题，能让学生更好地理解。
　　放学后，他再次主动跟应清清她们提起拿工具的事，但还是被拒绝了。
　　“那我到时候先到吧，在哪呀？”
　　却得到含糊的回答：“哎呀，含章，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沈含章叹了口气，挥挥手，走了。
　　走到小区的楼梯间时，却见一道开门声响起，他抬头，对上了宋书秉的笑脸，怔了怔。
　　“回来了。”
　　沈含章点头。
　　“饿了没。”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饿了。
　　宋书秉笑得愈发开心了，朝他招手：“给你准备了夜宵。”
　　沈含章还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就被拉进了家里。
　　桌上放着的是早已做好的宵夜，烤串和热牛奶。
　　心下是说不出的触动。
　　在沈家的时候，父母忙于生意，很少回家，沈玉珠比他大了十几岁，两人的关系不算亲近，她也更喜欢在外面潇洒，基本上凌晨才会回家。
　　所以，一般沈含章到家的时候，家里都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佣人。
　　宋书秉还关心地问他：“今天学习得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得还好吧？”
　　沈含章喝了口热牛奶，点头：“挺好的。”
　　心里也被填的暖暖的。
　　宋书秉这才笑了。
　　沈含章一边吃东西，一边认真地说：“以后你老了，我会养你的。”
　　话落，宋书秉就笑出了声，他没打击沈含章，而是笑着点点头：“好。”
　　一天开店的疲惫，也在此刻得到缓解。
　　他不知道以后沈含章会不会变样，但至少这一刻，他感到很温暖。
　　无论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不会后悔的。
　　宋书秉到现在，也不后悔和贺延结过婚，至少，贺延也曾真心实意地爱过他。
　　第二天一早，沈含章就轻车熟路地走到教室门口，开始早读。
　　连上两节课，一下课，还没等他趴在桌子上休息，九班门口就围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人。
　　沈含章奇怪地瞥了一眼，但这应该跟他没关系吧。
　　这个念头刚出，门口就想起了敲门声。
　　三声很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沈含章抬头，对上了席戎的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
　　席戎在论坛上看过沈含章现在的照片和视频，也惊异于他的变化，但现在见到本人，还是被惊艳到了。
　　而沈含章是没想到，原身喜欢的席戎，是这种类型的长相。
　　冷白皮，桃花眼，内眼角微微下勾，眉眼疏离冷峻，唇色很淡，嘴角处带着几分弧度，看人的样子很懒散，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
　　他出声了。
　　“沈——含——章，出来。”
　　这话一出，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九班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沈含章却不觉得有什么，表情一直很淡然，起身，走了出来。
　　李桥他们见状，也急忙跟着跑了出来。
　　应清清和张娜也担心地跟了上来。
　　“席哥，你来了。”
　　席戎嗯了声，没看他。
　　沈含章：“有事吗？”
　　席戎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转个不停，直到看够了才答：“没什么大事。”
　　紧接着，他扫了一圈周围状似不经意，实则聚精会神竖起耳朵偷听这边动静的人群，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听他们说简棠来找你麻烦了，我来道个歉。”
　　沈含章有点惊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席戎接着说：“如果之前那件事，你想要补偿的话，就来找我。”
　　沈含章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见状，席戎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多看了他几眼。
　　沈含章和吃瓜群众想得一样，应该就是有人造谣，他在席戎有女朋友的时候还不知廉耻地勾引席戎。
　　现在席戎都提补偿了，那肯定是假的了！
　　造谣者可耻！
　　但只有李桥他们，抿了抿唇沉默了。
　　席戎也没待多久，见沈含章点头后便走了。
　　但沈含章回忆起席戎的反应，却觉得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看向李桥他们：“我好像有些记不清我之前做过什么了。”
　　李桥却瞪大双眼：“记不清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直到人群散开，他们拉着沈含章走到拐角处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还安排了人专门把守有没有人偷听，才开口。
　　“之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席哥被抽中了，选择的大冒险，正巧简棠就在图书馆那儿，他俩正好处在暧昧期，我们想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要求席哥必须亲吻等会从图书馆走过来的第一个人，其实我们都以为会是简棠，结果没想到先过来的是你，没见简棠的人影……但席哥玩得起，他走过去问你，能亲脸吗，当时你同意了，才亲了你的脸。”
　　“然后不是第二天，席哥就和简棠在一起了嘛，结果你知道后，跑来找他，还趁着简棠不在的时候，非要亲他，但还好反应快把你推开了。席哥没生气，跟你解释了好半天，听完后你就哭着跑走了。”
　　“不过还好，当时人不多，只有我们和二十班的一些人，可能……嗯那些言论就是从他们那儿传出去的。”
　　听完后，沈含章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是真的觉得，席戎太体面了。
　　当时，李桥他们只觉得沈含章很恶心。
　　而现在却能体谅沈含章了，可能他当时是误会席戎的意思了。
　　

第31章
　　一整天，沈含章兴致都不太高。
　　纯粹是因为太尴尬了。
　　以后碰见席戎，他选择绕道走。
　　放学后，沈含章背起书包就走，路上看见一家卖板栗饼的店铺还没关门，他就马上进去买了一份。
　　没记错的话，宋书秉爱吃这个，给他带点回去。
　　谁知道，才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了两道身影在争吵着什么。
　　沈含章怕宋书秉被欺负，蹙眉，加快了脚步，走进一看，发现另一个人竟然是贺延。
　　跟几年前相比，变化确实挺大的，一身黑色西装，下颌骨的线条更加明显，看上去也更加成熟了，只是眉间似乎笼着一层阴郁，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
　　他死死攥着宋书秉的手，不肯松开。
　　见有人来了，也没管，看着宋书秉沉声道：“跟我回去。”
　　宋书秉眼神里尽是抗拒：“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贺延，不要胡搅蛮缠。”话落，就狠狠甩开了贺延钳制住他的手。
　　听到声音，他转身一看，果然是沈含章回来了。
　　宋书秉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扯出一个笑容，没叫沈含章的名字：“先上去吧，我没关门。”
　　也是因为他的举动，贺延才把视线落在沈含章的身上，带着极强的审视感。
　　沈含章始终很淡然，直直迎了上去。
　　贺延的目光，从冷厉到怔然。
　　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瞬间席卷全身。
　　怎么会，眼前的人明明……没有一处地方与沈含章相似。
　　沈含章见宋书秉不像会被人欺负的样子，点头应了：“有事喊我。”
　　宋书秉笑着点头后，他就转身走上台阶。
　　贺延目视着沈含章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地颤抖。
　　像，太像了……哪怕是徐禾川和周晓，从来都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想到什么，眼神不可置信：“你也喜欢含章？”
　　从贺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宋书秉抿了抿唇，闻言，他沉默：“不知道，或许只是欣赏吧。”
　　贺延听后，明显不信：“刚刚那孩子，是你包养的吗？一举一动跟他那么像。“
　　听到这话，宋书秉却皱眉：“别把我当成你，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贺延没说话，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书秉，我说真的，跟我回去吧。你看你现在住的地方……”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所以请你离开。”
　　宋书秉下意识地转身要走。
　　还是被一把拽住。
　　贺延冷冷地看着他：“书秉，我不是来询问你的，这是通知。”
　　宋书秉瞪大了双眼：“贺延，你敢！”
　　下一秒，他的下巴就被强硬地捏住抬了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
　　突然间，贺延的手被人握住，他皱眉，看上去十分不悦。
　　抬头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沈含章。
　　其实他刚刚没走，只是走到了台阶那边站着，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所以才叫宋书秉有事喊他。
　　对上沈含章的眼眸，贺延下意识地愣神。
　　很奇怪的感觉。
　　被人冒犯的怒火也瞬间就压了下去。
　　他松开了拽着宋书秉的手，沈含章见状也放开了手。
　　贺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话落，沈含章就被宋书秉护在了身后，看上去很生气：“贺延，你有病就去治！”
　　身后，沈含章蹙眉，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延。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贺延只觉得。
　　今夕是何年。
　　或许是想起了沈含章，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大学来S市读吧，到时候来找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说完就把名片递给了他。
　　贺延怎么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宋书秉本来想接过，再把名片撕碎的。却见与眼梧沈含章上前一步，率先接过贺延手里的名片，点头，像是对他的提议十分心动。
　　“好。”
　　见状，贺延脸上的表情反倒变冷了，似乎是没想到沈含章答应地这么轻松。
　　果然，动作和表情再像沈含章，也终究不可能会成为沈含章。
　　他冷淡地嗯了声，又看了宋书秉一眼，这才走了。
　　司机在巷子的尽头那儿等他，这里面的路太窄了，又是晚上，怕刮坏车子。
　　贺延一走，宋书秉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紧张：“含章，你刚刚的话是敷衍他的吧？”
　　沈含章点头：“不这样，一时半会他不会走。”
　　听到这话，宋书秉才放了心，随后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歉意：“抱歉啊含章，让你看笑话了。”
　　沈含章摇头：“没事，只是我给你带的板栗饼，已经冷了。”
　　宋书秉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沈含章左手提着纸袋，纸袋里装着沉甸甸的板栗饼。
　　他心下一暖：“还是你好，还知道给我带我爱吃的。”
　　沈含章笑笑：“走吧，我们回家。”
　　“好。”
　　到了宋书秉的家里，开着暖光灯，把门带上后，他们坐在餐桌上一起吃着板栗饼，宋书秉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而后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沈含章问：“刚刚那人就是你前男友吗？”
　　宋书秉摇头：“那是我前夫。”
　　虽然他大概都猜到了，但亲口从宋书秉口中听到他们已经离婚了的消息时，沈含章还是有些惊讶。
　　见宋书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沈含章就没再问了，而是转头提了另一件事。
　　“明天就是周末了，早上我去店里帮你吧，然后下午两点我和同学约好了去猫咖玩，晚上回来。”
　　闻言，宋书秉就笑了，看上去很开心：“好，早上也别来帮我了，多睡会儿觉。”
　　说完后就拿出手机，一边转账一边说：“玩开心点。”
　　下一秒，沈含章的手机就响了，上面显示转账1000元。
　　“哥，我还有钱。”选择了退还。
　　“诶，拿着吧。”
　　“不要。”
　　于是宋书秉退而求次其：“一百总行了吧。”
　　“好。”
　　第二天一早
　　沈含章就敲响了宋书秉的门，宋书秉也弄好了，他们一起去了早餐店。
　　宋书秉熟练地拉起卷帘门，招呼着沈含章进来。
　　肉馅是昨晚就弄好了的，只是要先揉面团。
　　他让沈含章坐到旁边先去补个觉。
　　谁料，沈含章摇了摇头，挽起袖子，把手洗干净后，就想要过来帮忙。
　　宋书秉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将手里的面粉一分为二，让沈含章一步一步跟着他做，称重、和面……
　　沈含章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神很专注。
　　还真挺有天赋的，最后一张张圆圆的薄薄的面皮就被擀了出来。
　　宋书秉惊喜地看向沈含章手里的面皮，竖起个大拇指：“棒！”
　　不一会儿，门外就来了客人。
　　头一回见店里有两个人在包包子，还有些惊奇。
　　“哟，老板，你招人了？”
　　宋书秉笑着看向来人：“没呢，是我弟弟。”
　　那人哦了声：“怪不得这么俊，两兄弟不得了！”
　　这话把宋书秉哄高兴了：“正巧了不是，这单给你免了。”
　　那人喜上眉梢，随后不断地夸着他俩。
　　沈含章抿了抿唇，眼角也有了笑意。
　　或许是周末，今天人特别多，沈含章穿的长袖，已经忙得汗流浃背了。
　　怪不得之前宋书秉穿的短袖，原来会这么热啊。
　　宋书秉笑他：“去歇会儿吧，头发都粘在额头上了。”
　　沈含章看了他一眼，摇头：“一起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到了中午，人渐渐少了。
　　沈含章和宋书秉坐在一旁，吃午饭。偶尔还会有零星几个人过来买早餐。
　　看了看时间，沈含章放下筷子：“哥，我回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待会儿过来。”
　　宋书秉点头：“快去吧。”
　　结果，沈含章回来的很快，换上了一件浅灰色的卫衣，中间绣着黑色的英文字母，套着一条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头发也洗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爽。
　　“哥，你也回去洗洗吧。”
　　宋书秉看了看时间，笑着：“行。”
　　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沈含章计划的出发时间。
　　走之前还问他：“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都行。”
　　“好。”
　　沈含章到猫咖的时候还早，这家店在手机上有团购券，他直接买了三张，给店员验了券之后，站在门口等她俩。
　　没一会儿，她们就提着大包小包地来了。
　　老远就在喊。
　　“含章！”
　　“我们来了！”
　　沈含章赶紧上前，接过她俩手里的东西。
　　应清清和张娜刚要买票，就见沈含章笑着开口：“已经买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了。”
　　“含章！”
　　“你真好！”
　　他们随便选了个位置，落座。
　　张娜看着沈含章的装扮，眼睛亮了：“果然，含章，你穿什么都好看！”
　　随后，她又从包里翻出来一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作为装饰，戴在了沈含章的眼睛上。
　　沈含章乖乖地任她操作。
　　无端地，多了几分呆萌。
　　戴上后，应清清夸张地捂脸：“好萌！！！”
　　张娜也是，一脸星星眼看着他。
　　本来就白，这么一夸，沈含章的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其他桌的小姐姐也被吸引了过来，噔噔噔地跑到他们的身边，看见沈含章后不禁惊叹了一声，又见他们装备齐全，询问道：“你们是网红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也不失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整理工具，还出手帮忙。
　　席戎被简棠拉着到猫咖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沈含章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灰色卫衣，蹲在中间，看着布偶猫，布偶猫却不看他，委屈地嘟着嘴。
　　

第32章
　　沈含章其实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矫情，但应清清她们却很激动。
　　“对！就是这样，太可爱了！”
　　没法，沈含章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应清清：“含章，现在可以笑了，摸摸小猫的头。”
　　闻言，沈含章照做了，眉眼弯弯，布偶猫也被摸得很舒服，眯了眯眼，终于看向了他，太阳斜射进来，在一人一猫的身上都撒下了光辉，看上去分外和谐。
　　旁边的小姐姐实在忍不住了，把包里棕色的X形状的发卡拿出来，问应清清她们：“我觉得配上这个发卡应该会更好看。”
　　张娜点头：“含章，可以吗～”
　　对上好几双期待的眼眸，沈含章无奈点头。
　　小姐姐走了过来，在他前额头发的右上角别上了发卡，动作很轻柔。
　　后面又是拍照片，又是录视频的。
　　拍完后，她们就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这个好！”
　　“这个也不错！”
　　……
　　沈含章询问了她们的意见后，就去找店员点了一些饮品，而后付钱结账。
　　点餐的过程中，还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含章面上不显，身子却下意识地一僵，本来想装作不认识，但席戎已经点头朝他打招呼了。
　　他也点了点头。
　　正当沈含章以为，打完招呼就结束了的时候，席戎却叫住了他，眼神淡淡地扫过沈含章。
　　“你今天很好看。”
　　说完就转身走了。
　　闻言，沈含章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瞥了眼在角落那儿落座的席戎，果不其然，简棠也在那儿，看向他的目光还带着些许警惕。
　　沈含章挑眉，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而且席戎应该也只是单纯地夸他今天的穿搭，于是转身向着应清清她们走去。
　　席戎刚坐下，就见简棠咬着贝齿，水汪汪地看着他，表情很委屈。
　　他抬起眼皮询问：“怎么了？”
　　简棠的情绪一下找到了宣泄口：“你是不是……对他感兴趣……”
　　席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情绪依旧是淡淡的：“怎么会，我是直男。”
　　如果沈含章是女生，他或许会考虑一下。
　　可惜了。
　　闻言，简棠才开心了，把玩着席戎修长的手指，随后又把头深埋在他的胸膛前。
　　席戎瞥了她一眼，察觉到了她还是没有安全感，耐着性子解释：“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简棠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嗯了一声。
　　许是觉得有些好笑，席戎轻笑了一声：“我说真的。”
　　简棠更委屈了：“不许笑我！学校里面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本来就很没有安全感了。”
　　“可他们都不是你啊。”
　　席戎一句话就堵住了简棠的嘴，她不好意思了，脸颊瞬间红了个透。
　　沈含章刚走过去，就被围在了中间。
　　“含章，你看。”
　　他定睛一看，都忍不住哇了声。
　　“把我拍得太好看了。”
　　却得到了一阵否定。
　　“说反了吧，明明是你人长得太好看了！”
　　没多久，饮品就被端了上来，店主还送了他们一些小零食。
　　一会儿撸猫，一会儿聊天，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告别后，沈含章在隔壁买了两杯牛油果燕麦酸奶，他和宋书秉一人一杯。
　　店里，宋书秉已经忙完了，见沈含章回来后还有些惊讶：“没在外面吃饭吗？”
　　沈含章点头，把酸奶插上吸管后递给他，自己也插上吸管，喝了口。
　　宋书秉接过酸奶，也喝了口才问他：“那今晚想吃什么。”
　　“吃灌汤包。”
　　话落，两人对视一笑。
　　周天，沈含章没什么事，于是一整天都在早餐店帮忙，晚上回去后，才抽空温习了会儿课本。
　　到了第二天早上。
　　沈含章一到教室，就看见班上的同学脸上都一脸绝望的表情。
　　他问：“怎么了？”
　　袁宇叹了口气：“后天月考。”
　　闻言，沈含章也一脸生无可恋。
　　“这么快。”
　　李桥附和：“谁说不是呢，老朱他上周忘了说，今天一早就急匆匆跑来通知。”
　　九班的成绩在实中理科班里算是中等水平，有时还会神一阵鬼一阵的，大家对成绩还是挺看重的，毕竟都高三了，还是希望能走出小县城，去领略大城市的繁华，也憧憬着大学的美好生活。
　　下午的体育课，由体育老师当裁判，九班的男生和二十班的男生比赛拔河，事先规定好了，一共三局，并且上场后就不能换人，那边也欣然同意了。
　　第一局九班赢了，第二局二十班赢了。
　　来到第三局，局势还僵持着。眼见着九班略显颓势，但他们都不放弃，依旧僵持着，死死拽住绳索。沈含章也在其中，绳索摩擦着掌心的皮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在手掌心，但他没吭声，其他人也都是跟他一样的。
　　但眼尖的九班女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二十班那边很明显换了人。
　　她们于是喊道：“老师！二十班作弊！他们换人！”
　　但现场的加油声太大了，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人群中，于是她们赶紧跑下去。
　　只是她们刚到下边，比赛就结束了。
　　二十班赢了。
　　沈含章看了看右手的掌心，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变得滚烫，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皮开肉绽，隐约可见底下的嫩肉，他试着轻轻地碰了一下，随之而来地都是针扎般的刺痛。
　　左手稍微好点，没那么严重，但也被绳索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九班的男生正准备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见自己班上的女生都跑了过来，面上还有怒气，一时摸不着头脑。
　　“老师！他们班作弊！”
　　体育老师看上去很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偷偷换人！第三局换了好几个人！”
　　这话一出，九班的男生才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刚刚第三局二十班的力气突然变大了。
　　听到这话，体育老师的表情也冷了，他看向二十班：“你们偷偷换了人？”
　　杨建宇直接矢口否认：“老师，我们没有换人。”随后他看向九班的女生：“输不起吗？在这儿血口喷人！”
　　“就是啊！”
　　“输不起就别玩！”
　　“那我们还说你们班偷偷换人呢！”
　　由于刚才并没有把上场人的名单列出来，体育老师也没有记到底有哪些人。
　　“这……”
　　这时，沈含章出声了，他看向体育老师：“老师，我们拔河的男生不动，把其他人都叫到这儿来，看看他们的掌心有没有伤口，就知道换没换人了。”
　　话落，杨建宇的表情就变了，二十班的男生也都目光闪躲。
　　这一切，体育老师都看得清清楚楚。
　　“照你说得办。”
　　没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只有二十班缺了好几个男生。
　　他们还在狡辩。
　　“罗航他们拉肚子，跑去上厕所了。”
　　“对啊对啊！”
　　体育老师瞪了他们一眼：“那你们去厕所把他们找回来。”
　　顿时，二十班一阵无言。
　　最后的结果，九班提前下课，二十班的人待在原地，被体育老师批评了好久。
　　医务室里
　　沈含章左手的水泡被戳破，敷了药，右手也被上了药，裹得严严实实的。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医务室的老师心疼地看着他们的掌心：“要我说你们陈老师真的是乱规划活动，后天就要月考了，今天下午体育活动还安排拔河，这手伤了还怎么考试啊！”
　　大家都沉默了。
　　接着，没过多久，二十班的男生也来了。
　　两方人才闹了口角，此刻互相看不上对方，坐的地方泾渭分明。
　　沈含章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时不时看看外面的风景。
　　有人却在此刻来扰他清静。
　　二十班的王佑走过来瞅他：“沈含章？”
　　沈含章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王佑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现在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趁着医务室的老师出去了。
　　王佑开口了，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不会是为了席哥，变成这样的吧。能不能要点脸吧，之前勾引未遂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下一句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勉强能接受你，只是你能随叫随到……”
　　话还没说完，李桥就冲了过来，想要给他一拳：“你他妈有病啊！”
　　却被沈含章拦下了，医务室有监控，真闹起来，他们先动手不占优势。
　　李桥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含章：“你是怂包吧。”
　　沈含章白了他一眼，才厌恶地看向王佑：“第一，我对席戎不感兴趣，你可以亲自问他。第二，说我勾引，请拿出证据。第三，你这样的垃圾，给我提鞋都不配。”
　　席戎都没有证据，他就不信他们还有。
　　话落，王佑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九班的人也围了过来，气势汹汹地。二十班的人已经很心累了，刚刚才被老师骂过，现在不想闹了，没管王佑，而且本来就是他自己凑上去的。
　　王佑没继续待在这里，直接摔门走了。
　　李桥不解气：“就这么放过他了？”
　　沈含章点头：“不然呢，现在是法治社会。”
　　卢博文也过来劝：“算了吧，下次打球的时候偷偷多砸他几下。王佑家里有关系，我们不好明面上得罪。”
　　“那我去找席哥！”
　　袁宇也过来了：“席哥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不会管的。”
　　“要不套麻袋打一顿。”
　　“不好弄，现在到处都是监控。”


第33章
　　应清清她们去给九班的男生买晚饭去了，也就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儿，直到李桥愤愤不平地在一旁说着些什么，她问了一下才知道。
　　当然是气炸了！
　　当即，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发在了校园论坛里，着重强调了杨建宇和王佑，没说王佑骚扰了谁，但是把他那种恶心的话语写了上去。
　　下面一连串的“up！”
　　还有人问：“真的这么恶心的吗？”
　　“我感觉肯定是真的，因为今天下午我也看见陈老师把二十班骂了一顿，至于wy那事，我感觉也可能是真的，我之前碰见过他一次，走路的时候鼻孔朝天，看上去就嚣张……”
　　路耀百无聊奈地待在高二九班，时而听课，时而睡觉，班主任也不敢管他，只要不吵不闹就行了。
　　他做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掏出手机，校园论坛的消息就跳了出来，最热的话题就是“高三二十班仗势欺人”。
　　路耀挑眉，点进去看了会儿，才发现另外一个主角是高三九班。
　　突然间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沈含章也在这个班。
　　他马上发消息给沈含章，等了好久都没有回。
　　路耀直接起身，打算直接去高三找他。
　　沈含章他们一到班上，朱伟就急忙过来了，看见一个个高大的男生双手都包扎得严严实实地，被气得双眼喷火：“你们这是胡闹啊！”
　　“陈鹏让你们拔河的时候，怎么不提一嘴后天就月考了！”
　　说完又心疼地看着他们：“晚上回家的时候记得别碰水！”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都低着头，一个个像鹌鹑一样，闻言，都笑了，安慰朱伟。
　　“老朱，没什么大问题，你看，还能动。”
　　“对，也不是很痛，比我上次打篮球把腿摔骨折好多了。”
　　“就是，我上次……”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朱伟听着，更气了：“你们还好意思说！肖练，你上次腿骨折，请了多少天假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有袁宇……”
　　沈含章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看戏。
　　朱伟一个一个地批评了个遍，到沈含章的时候，他对上那双水润的无辜眼眸，到嘴的重话一下就说不出来了，撂下一句。
　　“下次不许这么干了。”
　　沈含章点头：“好的，老师。”
　　说完，目送着朱伟离开，其他人一脸问号。
　　？？？
　　老朱！双标啊！
　　路耀到的时候，就看见沈含章靠在走廊的围栏上，笑着和身旁的男生说着些什么。
　　但下一秒，他瞳孔微缩，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沈含章的手上裹着白布。
　　李桥没见过路耀，见他身材高大来势汹汹，还以为来者不善，一下就挡住了他：“哥们，找谁？”
　　路耀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沈含章碰了碰李桥：“找我的，他是我朋友。”
　　李桥哦了声，松开手：“行，那你们聊。”
　　沈含章点头。
　　等他走了，沈含章才看向路耀问：“怎么了？”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大致的猜测，或许是看到了那篇贴子。
　　果不其然，路耀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我在校园论坛里看到了你们班的贴子，被欺负了吗？”
　　他摇头：“还好，都解决了。”
　　结果，路耀却说：“那个wy，是不是骚扰你了？”
　　沈含章惊讶于他的敏锐，眼神也没收住，被路耀察觉到了，这下他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哪个w，哪个y？”
　　路耀问。
　　“怎么，想帮我报仇。”
　　路耀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不明摆着的吗。
　　沈含章笑了：“没事。”
　　见他不想要告诉名字，路耀沉默，他表面上应了，实则默默在心里算计着什么。
　　“痛吗？”
　　沈含章点头：“有点，现在好多了。”随后又问：“你呢，吃饭没？”
　　路耀：“这学校的饭难吃。”
　　意思就是没吃。
　　他妈的助理就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给他送了饭，后面被他妈喊了回去。
　　沈含章没否定路耀的话：“确实挺难吃的，不过我还没吃，分你点吧。”
　　路耀没跟别人吃过一碗饭，下意识想拒绝，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直到沈含章从同学那儿借了一次性的筷子和纸盒递给他时，路耀沉默。
　　是他想得太多了。
　　味道挺好的。
　　“你妈妈做的吗？”
　　“不是，我哥做的。”
　　听到这话，路耀挑了挑眉。
　　吃完饭后，沈含章就赶他走了：“好好学习。”
　　路耀敷衍地点头：“会的。”
　　他成绩不差，只是从来都不会关注这些。就算再不受宠，他也是名正言顺的路家大少爷，国内上最顶级的大学可能要麻烦一点，但国外直接随便上。
　　路耀回到班上的时候，问前桌的同学：“你知道论坛里面的wy是谁吗？”
　　那同学明显有点受宠若惊，闻言点了点头，他也很喜欢吃瓜的：“是王佑，而且听说他家里挺有关系的。”
　　听到这话，路耀勾唇，看上去是嘲讽的意味，顿了顿才说：“谢谢。”
　　有关系？
　　他倒要看看到底多有关系。
　　席戎和简棠吃完饭后，一个人就去了天台看风景，吹着晚风，看上去很惬意。
　　但下一秒，楼梯口那儿传来响动，有人来了。席戎本来没想藏起来的，但感觉来得不只一个人，而且这脚步声一听就有问题，考虑再三，他还是选择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于是脚步一转，躲在了楼梯上来的拐角处。
　　王佑的嘴被胶带绑着，双手被路耀钳制着。
　　席戎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皱眉。
　　到了天台，王佑就被推到在地，脸上挨了几拳。
　　胶布被路耀撕了后，开始大喊：“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路耀看着他冷笑：“抓起来？你爸是谁啊。”
　　王佑以为他怕了，抬起下巴：“我爸是王安建！你现在跪地求饶，我还可以勉强放你一马。”
　　谁料，路耀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算哪根葱？”
　　躲在角落的席戎，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判断出来了他是S市人。
　　态度这么嚣张，多半是被家里放出来搓锐气的公子哥。
　　王佑算是踢到铁板了，好歹是跟着他混的，席戎刚想出去，就听见路耀说：“这么喜欢骚扰人，私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顿住了脚步。
　　王佑看出了路耀一点也不害怕，心里直打鼓，咽了咽口水：“你是来替、替沈含章出头的？”
　　*启料下一秒脸上又被打了一拳，王佑疼得满地打滚。
　　路耀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很冷：“你配提他的名字吗？”
　　等王佑缓过来后，仍然不死心，认为是沈含章欺骗了路耀：“你不会被他骗了吧？他不可能会喜欢你的，他只喜欢席哥！”
　　路耀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你又想被打了？”
　　闻言，王佑下意识捂住脸，左手捂一边，右手捂一边。随后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发誓：“我绝对没骗你！席哥都有女朋友了，他上次还想要强吻，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路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沈含章不是直男吗？”
　　王佑马上反驳：“怎么可能！他明明喜欢男的！”
　　路耀还是选择相信沈含章，他那种性子，别人求着吻他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他强吻别人。
　　只是这个席哥又是谁，他问了出来。
　　这下王佑有些支支吾吾地了：“你、你，自己去问问吧。”
　　话落，路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王佑一下就老实了：“席……戎……”
　　这下，路耀终于放过他了：“滚吧，以后要是再敢骚扰沈含章，你知道后果。”
　　王佑是真的怕了，他刚才在上厕所，结果从厕所出来后就被路耀直接拽到了这里，走的路还全是监控死角，一路上也没碰见人，吓得他以为要被灭口了。
　　他正打算走，却被路耀喊了声：“等一下。”
　　王佑握了握拳，停下脚步。
　　“如果不服气，就回去跟你父母说，S市路家，随时欢迎他们来找麻烦。”
　　听到S市，王佑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全国的中心城市，寸土寸金，权贵云集。
　　他家这点关系，根本惹不起。
　　“路、路哥，我再也不敢了。”王佑转身，看着路耀赔笑。
　　路耀却没笑，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王佑懂了，麻溜地就跑走了。
　　“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最开始路耀并没有察觉到那儿有人，直到中途他听见楼梯口拐角处那儿有人抬脚走了一步，结果又收了回去，这才意识到天台上还有人。
　　但那又如何，他不怕被人看到。
　　闻言，席戎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
　　还没等路耀开口，席戎就自报家门。
　　“席戎。”
　　听到这个名字，路耀眯了眯眼：“刚刚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席戎想了想：“之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他误会了，不存在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我。”
　　那就是确实存在这一回事！
　　沈含章还骗自己，他是直男！！！
　　无尽的酸意在路耀的心里不断翻滚。
　　好，他承认，这个席戎确实有几分姿色。
　　但他也不差啊！！！
　　

第34章
　　席戎观察到路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想必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但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打一架。”
　　路耀扯了扯嘴皮子，胸口闷闷的，还是忍不住看向席戎。
　　闻言，席戎瞥了他一眼，没应。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发一言。
　　直到上课铃响起，席戎率先一步离开。
　　“走了。”
　　也不管路耀的反应。
　　打架？
　　幼稚。
　　晚上放学的时候，沈含章刚从教室出来，就发现路耀早就在外边等他了，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他走了过去：“专门等我？”
　　路耀叹了口气，才点头，嘴角苦涩。
　　他想了很久，沈含章骗他，无非就是对他不感兴趣，直接拒绝说不定他还不会死心，撒谎是最有效的一个处理方式。
　　他们一起离开学校，沈含章还在等路耀开口，他却一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也没说话。
　　眼见着要分路了，沈含章问他：“你住哪儿？”
　　路耀回神，摇了摇头，而后他终于出声了：“你讨厌我吗？”说完眼神固执地看向沈含章，细看还有几分焦躁和不安，嘴角下垂，失去了往日自信的弧度。
　　话落，沈含章笑了：“当然不讨厌。”似是知道了路耀的反常问题出在哪儿了，他正了正神色：“我骗你，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因为我们都还小，不适合谈论感情问题。”
　　听到不讨厌，路耀抿了抿唇，神色终于恢复正常，听到这话他握了握拳，反驳：“那席戎呢，你为什么对他那么特殊。”
　　“特殊吗？我和他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他们都说你之前……”后面的话，路耀没说出口。
　　“那之前我阴郁孤僻，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你还对我感兴趣吗？”
　　闻言，路耀沉默。
　　沈含章表情没变，声音听起来也很正常：“无论之前我是这么做的，但只要你知道我以后不会那样做就行了，而且我对席戎没有任何想法，他也有女朋友，为什么要一直纠结这件事呢？”
　　路耀却听出来了他语气的无奈，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下意识地有些慌乱。
　　“你别生气，我不问了。”
　　“我没生气。你今天是不是去找王佑了？”
　　路耀本来不想要在沈含章面前邀功的，但现在感觉他的情绪不是很好，于是果断应了。
　　果然，沈含章的眉眼柔和了下来：“谢谢。”
　　见状，路耀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过，沈含章话锋一转：“那你怎么办？你父母不会怪你吗？”
　　路耀是被家里流放到这儿的，结果为了帮他又在外面捅了幺蛾子。
　　闻言，路耀眉眼飞扬，看上去似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啥，一个小卡拉米。”
　　沈含章也笑了：“行。”
　　王佑回到家，王夫人就热情地围了上来：“回来了儿子！”
　　直到看见王佑鼻青脸肿，尖叫了出来：“谁弄得！！！”手颤颤巍巍地，根本不敢碰他的脸。
　　王佑却不以为意，拂开了她的手：“自己摔得，妈，你别管了。”
　　王夫人眼睛都瞪圆了：“这怎么可能是摔的，儿子你被谁欺负了，告诉妈妈！”
　　王佑不耐烦：“哎呀，都说了没事。你一天工作这么辛苦了，去歇会儿吧。”
　　王夫人咬着唇，一脸担心：“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吗。”
　　闻言，王佑缓和了语气，终于还是坦白了：“脸上的伤是被人打的。”
　　听他承认，王夫人目光的眼神像淬了毒般狠厉：“告诉妈妈，是谁！”
　　王佑叹了口气：“我们惹不起。”
　　王夫人白他一眼：“这么多年，那件事妈妈没给你摆平过。”
　　王佑无奈：“那人是S市路家的。”
　　听到这话，王夫人眯了眯眼。她对路家有印象，确实是挺有名望的大家族。不过，路家人怎么可能会被流放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怕不是路家弃子。
　　想清其中的关键后，王夫人抿了抿唇：“委屈你了儿子，我等会派人去打听打听S市路家那边的消息，如果他是路家遗弃的废物，妈妈自会帮你出这口恶气的。如果不是，我也有办法。”
　　闻言，王佑却皱眉：“妈，他那样子不像是被遗弃的，反倒像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派到我们这避风头的，你别给我出气了。”
　　王夫人却摇头：“怕什么。”保养得当的脸蛋上尽是算计。
　　“你小姨当初不是和我们断绝关系，转头就跟穷小子跑了吗。”
　　王佑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从小到大，王夫人经常提起这件事，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白瞎了一张好脸蛋，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结果你猜怎么着？”
　　王佑满脸疑惑。
　　“你小姨生的儿子，跟霍家搭上关系了。”
　　听后，王佑的嘴唇张成了鸡蛋大小，半天才会神：“妈！真假！S市霍家吗！”
　　王夫人笑得很得意：“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小姨这个人最心软了，我到时候哭几句，她就原谅我了。”
　　见状，王佑脸上笑得也很开心，已经想到有霍家撑腰后，自己可以怎么嚣张了。
　　他要狠狠地把今天那个人踩在脚下，让他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回到家后的沈含章有点心神不宁，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书秉轻轻拆开绷带，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满眼心疼，沈含章看出来了，安慰道：“不疼的。”
　　宋书秉叹了口气，一点也不相信。左手还稍微好点，右手的伤口都狰狞成这样了。
　　他一点一点地重新上药，还好家里备得有药膏。
　　沈含章安静地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宋书秉真的很好，贺延不懂得珍惜。
　　不一会，换好药了，宋书秉去洗手，洗了手之后把筷子换成了勺子，重新放在餐桌上：“还好今天晚上给你煮的是莲藕猪肉馅的饺子，可以用勺子舀着吃。”
　　过了会儿，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忧愁。在考虑沈含章这几天怎么办，后天还月考了。
　　沈含章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也亮晶晶地：“哥，别不开心了。”
　　下一秒他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得宋书秉直皱眉，忍不住叮嘱：“小心点。”
　　沈含章点头，声音很温柔：“好。”
　　他打开相册，递给宋书秉看。
　　宋书秉接过，哇了声。
　　一张一张地翻着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含章，拍的真好！”
　　他是美术专业的，自然懂构图。
　　宋书秉想到今天无意间刷到的一个直播间，跳舞的团播，里面有个很火也很好看的男生，跟照片上沈含章的穿搭有点像，头发上也别着棕色的X发卡。
　　这么想着，他也说了出来。
　　沈含章有点茫然，他之前没听说过团播，只听说过选秀类的男团女团。
　　宋书秉笑了，跟他解释自己也是无意间刷到的，这一两年团播才火，他也是出于好奇点了进去，换了好几个直播间，也就只有那一个狐狸眼长相的男生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不仅长得好看，跳舞也很好看。
　　沈含章听懂了，他思索了会问：“团播赚钱吗？”
　　宋书秉以为他在开玩笑，却对上了他认真的视线，沈含章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等待着答复。
　　于是宋书秉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哥有钱，高考完后就去旅游，好好放松。”
　　“哥，你真好。”
　　下一秒，沈含章的头上就传来轻柔的触碰。
　　“当然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弟，所以，自己小心一点，再几个月就高考了，不要让自己受伤。”
　　“好。”
　　王夫人的动作很快，打听的消息立马有了结果，路耀确实是正儿八经的路家大少爷，只是这个“受宠”程度有待敲定。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准，但妹妹肯定是要先探望的。
　　她跟自己老公说了声，就跑去S市了。穿着打扮也一改之前的华丽，取而代之地是清新朴素。
　　打听到房号后，刚想进去，却被门外两个保镖拦住，质问她：“你是谁？”
　　王夫人弯了弯嘴角，笑着说：“我是连菡的姐姐，听说她生病了，现在过来探望她，麻烦通融通融。”
　　“这位夫人，不好意思，上级给我们安排工作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连女士有什么姐姐。”
　　S市多的是人打听到周晓的母亲在这里住院，每天都有形形色色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来这儿，打着探望的名号，实则想要借机搭上霍家。
　　眼前这个，看起来也不例外。
　　王夫人表情却没变，仍然笑着：“你们可以进去问问，她会见我的。”
　　保镖仍然不为所动：“不好意思。”
　　王夫人咬了咬牙，终是铩羽而归。
　　这件事也被报上去。
　　霍天翊听后，反应不大，只是听到这人也是来自隔壁市的小县城时，才蹙了蹙眉。
　　贺延前几天去了那儿后，回来就喝酒买醉，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全是他抱着酒瓶痛哭。
　　至于为什么，霍天翊不关心，更不关注。
　　他在考虑什么时候和周晓结束这段关系。
　　起初，看见周晓的时候便会想起沈含章。
　　越到后来，他那双眼睛里的杂质就越多了，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这一刻，霍天翊开始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贺延一样找替身。
　　虚情假意，令人作呕。


第35章
　　王佑一直待在家里，等着他妈带来好消息，结果等王夫人脸色难看地回来时，他就知道多半是坏消息了。
　　果然，王夫人面色不虞：“近不了你小姨的身，有人专门在那儿守着。”
　　王佑大失所望，也没说什么：“行吧，那后面我夹着尾巴做人吧。”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五月份，天气逐渐变热，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沈含章站在树荫底下，右手微微握拳，半眯着眼，透过握成的小孔，懒懒地看着远处篮球比赛的赛况。
　　突然间，他听到旁边响起了争吵声。
　　女生带着哭腔，声音充满控诉：“你根本就不爱我！”
　　男生听起来很无奈：“随你怎么想。”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碎的小声啜泣声。
　　“分手！”
　　还没等沈含章准备抬脚离开，回避这尴尬的现场，他俩的对话就已经结束了。
　　简棠抹了抹眼泪，就看见树荫下站着的沈含章，美眸里尽是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还被其他人看见了，她咬了咬唇，跑得更快了。
　　席戎也才看见沈含章，他揉了揉疲惫的眼角，而后才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沈含章点头，算是回应了。
　　席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长高了？”
　　提到这个，沈含章才来劲，嘴边有了笑意：“你眼神挺好的。”
　　席戎：“恭喜。”
　　尬聊结束。
　　那边篮球比赛也打完了，沈含章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此地不宜久留，亲眼目睹席戎分手，还是走为上策。
　　他可不想当那个安慰的人。
　　席戎站在原地，眼神目送着他离开。
　　至于路耀，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去他家串门，甚至还赖着不走，对着宋书秉亲切地喊：“哥哥。”简直就是连吃带拿。
　　到了高考这天。
　　宋书秉看上去很紧张，路耀也很紧张，他俩非要把他送到学校外面。
　　“考试的时候别紧张，写完就已经胜利了。”
　　“对对对！加油！”
　　沈含章却笑了出来：“我会的。”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看上去你俩更像是去参加考试的。”
　　考完的那天，宋书秉和路耀一人抱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口等他。
　　沈含章忍俊不禁，接过，整个人都要陷在了花束里。
　　门口还有记者专门等着采访，一看见沈含章，眼睛都亮了，赶忙过来。沈含章还没反应过来，话筒就递到了他的嘴前。
　　“你好同学，高考结束了，请问能说说现在的感受吗？”
　　沈含章笑了笑：“轻松了。”
　　“那今年的高考题难吗？”
　　“适中。”
　　“高考完有什么打算呢？”
　　沈含章想了想，实话实说：“想去干团播。”
　　记者惊呆了：“团播吗？真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二十多号出成绩后，我们能来回访你吗？”
　　“可以。”
　　对话结束。
　　这个视频发出去后还小火了一把，有几十万的点赞。
　　评论区都在猜测沈含章是艺考生，毕竟长得太好看了。但记者马上澄清，沈含章是普通类考生。
　　“团播！不是吧，我的小众爱好被发现了！”
　　“我同意他去团播！这张脸，我直接舔屏好吗？”
　　晚上，宋书秉直接从外面买了好多夜宵回来，桌上的美食简直琳琅满目。
　　小龙虾、烧烤、捞汁小海鲜……热牛奶也换成了冰镇的果酒。
　　只有路耀，宋书秉给他倒的冰镇西瓜汁。
　　他抗议：“我又不是没喝过……”
　　宋书秉打断他：“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沈含章笑了，他点头赞同：“哥说的对。”
　　路耀叹了口气，妥协了。
　　这夜，欢声笑语充斥了客厅。
　　第二天，沈含章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路耀的头发乱糟糟地，就被宋书秉拉起来了。
　　“艹，忘了今天还要上课了。”
　　宋书秉眼睛肿得老大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他拉了起来，止不住的打呵欠。
　　“快去，楼下转角处就能买早饭了，记得买。”
　　路耀认命地洗漱完，套上校服就出门了。
　　等到查分的那天，路耀放学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客厅里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沈含章的面前放着电脑，身份证号已经填好了，就等着查分。
　　宋书秉在客厅里紧张地走来走去，水都喝了几轮。
　　见路耀来了，他们都看向他。
　　人齐了就可以查分了。
　　沈含章刚要点查询，就被路耀和宋书秉制止了。
　　“等一下！”
　　而后两人对视一笑，终于笑了，齐齐掏出手机。
　　“录个视频。”
　　沈含章：“……”
　　呼出一口气，按动鼠标，点击查询。
　　没反应。
　　“可能是今天晚上查分的人太多了。”
　　他解释。
　　结果下一秒，分数就弹了出来。
　　总分707，排名全省前50。
　　下一秒宋书秉和路耀的脸都凑了过来。
　　他们都激动地喊了出来。
　　“牛逼！”
　　第二天记者也来了，听到沈含章说出自己的分数时，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多少？！”
　　“707。”
　　看到成绩单的时候，这个人兴奋地脸都红了。
　　他已经都想象到这条视频发出去后，可以有多火了！
　　果然，这条视频发出去后，直接就爆了。
　　“多少？！这么帅的人，成绩竟然也这么牛，上天究竟给他关了哪扇窗！”
　　“707，我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最大的团播公司也在评论区留言，欢迎沈含章同学暑假来他们公司玩。
　　实中也兴奋死了，他们往届的学生一般裸分能考680—690，算上强基计划的加分，才能破700，没想到今年有两个裸分700多的学生。
　　一个席戎，一个沈含章，这可都是700+啊！
　　几十万的奖金，没过几日就发到了他们的手里。
　　拍照的时候，校长站在中间，沈含章和席戎站在两边，他们的脸上都有淡淡的笑意，帅得更有千秋。
　　沈含章是一种精致的帅，席戎则是一种劲劲的帅。
　　拍完后，他们打了个招呼。
　　席戎问他：“后面打算去哪儿读大学？A大吗？”
　　沈含章摇头：“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席戎挑眉，对他的回答感到诧异。
　　A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所有人的梦中情校，沈含章却不打算去那儿读大学。
　　“嗯，已经决定好了。”
　　“挺好的。”
　　“那你呢？”
　　沈含章不确定：“可能是海滨城市吧。”
　　在宋书秉的再三劝告下，沈含章最终放弃了团播的想法，和他一起去旅游，本来是买了三个人的票，结果路耀被他的家人强硬地接了回去，最后把票退了，他俩一起去旅游。
　　宋书秉之前也很少有时间出去旅游，正好沈含章高考结束，他俩一起去玩玩。
　　第一个目的地，是沿海的一个小岛，天气很热，他俩轻装上阵，戴着遮阳帽，一个穿着薄荷绿的花衬衫，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花衬衫，还背着小相机，走走停停的，偶尔停下脚步，对着别具特色的建筑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阳光、沙滩、蔚蓝的天空，风景很美。
　　期间，应清清和张娜给他打视频，还控诉他没喊上她俩，这样她们就可以给沈含章和他的哥哥拍照了！好吵着闹着非要跟宋书秉打招呼。
　　宋书秉笑了，把头凑过去：“你们好呀。”
　　视频那边直接尖叫：“啊啊啊啊啊！哥哥好！”
　　挂了视频后，宋书秉看向他：“想好了吗？在这边读大学。”
　　沈含章点头。
　　宋书秉咬了咬唇：“这边的店铺都挺贵的，我想办法搞一个。”
　　闻言，沈含章笑了，张狂又肆意。
　　“哥，你真好。”
　　宋书秉睨他：“你把那二十万都给我了，还夸我好。”
　　回到S市的贺延，想了几个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高中生会带给他这么与众不同的感受。
　　如果把高中生的脸，换成沈含章的，他一定会以为是沈含章活了过来。
　　就这么抓耳挠腮了几个月，他终于忍不住去找霍天翊。
　　这才知道，霍天翊早就和周晓解约了。
　　前台认出了贺延的脸，确定了他预约了的，才笑脸盈盈地把他放了进去。
　　贺延乘坐专用的电梯上去后，电梯门一打开，就听到了争吵声。他还疑惑，谁敢跟霍天翊对着干。
　　一看脸才发现是宁瑭。
　　他一脸愤怒，站在霍天翊面前，说着些什么。霍天翊看向他的眼神很冷，隐隐约约地不耐烦。
　　“你把周晓赶走了，那铃铃怎么办！”
　　铃铃是周晓的表妹，被他带过来后，不知怎么竟然和宁瑭有了接触，还让宁瑭对她呵护至极。
　　“我给了周晓很多钱，他会把自己的表妹养好的。”
　　“你！舅舅，我同意你和周晓在一起了，你让他把铃铃带回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霍天翊神色变了，带着几分嘲弄：“宁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瑭抿了抿唇，还是嘴硬：“我……我当然知道了。”
　　霍天翊的声音很冷漠：“宁瑭，你今天享受的一切，是因为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宁瑭颤了颤睫毛：“我……想通了，含章舅舅已经去世了，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之前的想法太极端了。”
　　这话一出，霍天翊和贺延的表情都变了。


第36章
　　霍天翊满眼失望，似是不敢相信宁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贺延也走了过来，他敲了敲玻璃，眼神凌厉地落在宁瑭身上。
　　宁瑭的气焰也降了下去，舔了舔唇：“舅舅，对不起。”
　　霍天翊揉了揉眉心，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如果不是今天你说了出来，我真不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
　　他的目光第一次，这么犀利地落在宁瑭的身上。见状，宁瑭有些不知所措。
　　贺延没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他，双手插兜，下巴微微上扬。
　　一时间，谁也没主动开口。
　　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宁瑭神色懊恼，他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霍天翊瞥了他一眼：“宁瑭，你已经成年了。”
　　宁瑭心紧了紧，终究待不下去了：“我知道了，舅舅。”
　　他没跟贺延打招呼，直愣愣地转身走了。
　　等宁瑭走了，贺延才看向霍天翊，眼神询问：怎么这小孩现在变成这样了？
　　霍天翊也在思索这件事，对上贺延的视线后摇头。之前宁瑭从来不会这样，是因为受了周铃的影响吗。
　　霍天翊的眼眸渐趋幽深，黑沉沉的，让人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贺延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打灰机的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是这一动作让霍天翊回神了，但他没说什么。
　　反倒是贺延，不知怎么的，还笑了：“时间过去的真快，我们都要三十了。过去的我一定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和你心平气和地待在同一间办公室。”
　　听到这话，霍天翊的嘴边也有了一丝弧度，他点头：“我也没想到。”
　　贺延低着头，抚摸着打火机上凸起的图案，似是在回忆什么：“你多傲啊，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之前每次见到你，都想把你按在地上打。”
　　霍天翊不觉得意外，只淡淡地撂下：“你打不过我。”
　　“你爱沈含章吗？”
　　没等他回答，贺延自己就答了。
　　“我爱。上高中的时候，自从见过他一面后，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他……我从来想过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
　　闻言，霍天翊眼底划过冷芒，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带着冰碴子：“是吗？不是嘴上说着好听吧。”
　　如果真有说得那么深情，就不会有宋书秉，更不会有徐禾川了。
　　贺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没反驳：“我确实滥情，也不想给自己凹什么人设。那你呢，霍天翊，不是一向视感情为附属品吗，新鲜感一过就马上抽身。你这样的人，能有几分真心？”
　　霍天翊撩起眼皮子，深邃的眼眸直视贺延，从喉间发出一阵轻笑声，听起来很嘲讽：“我从不玩弄感情。”
　　贺延很想把他风轻云淡的面具撕碎，直接道了声“周晓。”
　　霍天翊没什么反应。
　　“我从来没想过和他在一起，周晓只是让我想起沈含章的一个工具，我没对他做过任何承诺，也对他没有一丝感情。”
　　贺延听后，没再争辩，沉默了。
　　霍天翊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工作行程表，又瞥了眼时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经他提醒，贺延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的正事。
　　他找人调查了那个高中生，才发现他竟然也叫沈含章，从生平经历怎么看都很普通，而且跟沈含章长得一点也不像。照片里面看着平平无奇，可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会感到莫大的熟悉。
　　“我在隔壁的一个县城，发现了跟沈含章很像的人。”
　　霍天翊听后只觉得好笑：“你大费周章地找我，就为了这儿事？”
　　却见贺延表情很严肃：“不是长得像，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而且他也叫沈含章。”
　　霍天翊仍然没什么反应，贺延继续说：“我找人调查过他，吞安眠药自杀后，醒来就性情大变。”
　　“你脑子出问题了？”
　　贺延哎了声：“你别不信！真的很不一样！反正我给了他名片的，等他来S市找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霍天翊看弱智一样地看着贺延：“是吗。”
　　贺延夸下海口：“你等着！”
　　结果连续等了几个月，根本没人来找他。
　　贺延终于意识到，那天沈含章说的话是为了敷衍他，赶他快走的。
　　贺延表情不解，这么一个青云直上的捷径摆在沈含章的面前，是人都会被诱惑的吧，那他为什么拒绝呢。
　　是宋书秉不让他来吗？
　　贺延马上让助理去查，沈含章在哪儿读得大学。
　　下午，他就得到了答案——X大。一所沿海的大学，气候宜人，环境优美，师资力量丰厚。而且宋书秉还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开了家海鲜包子店，生意特别好，甚至有了分店。
　　恰好，新一届的“国际企业家峰会”就在X大所在的城市举办，贺延本来不打算去参加的，既然这样，那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就在贺延确认参会后，意外发现霍天翊也在参会名单之中。
　　飞机上
　　霍天翊厌烦地闭上了眼睛，把旁边的隔板也拉上了，眼不见为净。
　　贺延扯了扯嘴角，索性也拉上了隔板，带上眼罩。
　　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一下飞机，就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下方接机，翘舌以盼。霍天翊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风吹起他的发丝。
　　夜幕已悄然降临，天空呈现出渐变色，由粉到紫，美不胜收。空气中流淌着的燥热，灼烧着人的肌肤。
　　霍天翊看了半响才出声：“走吧。”他下达指令后，后边跟着的人才敢动。
　　贺延在后面等得不耐烦了，但出场肯定要有顺序，还要有气势。必须一个个走完了，才轮得到他。
　　峰会的负责人瞟见霍天翊，赶忙围了上来：“霍总，您的到来让我们蓬荜生辉啊。”接着跟身后的人使眼色，那边还有贺总。
　　后边的赶忙跑到贺延的身边问好。
　　霍天翊微微颔首，主动伸手，负责人受宠若惊赶忙回握。
　　紧接着，专车把他们接送到丽斯顿酒店。到酒店后，由助理把行李带去顶级套房，他们直接参加晚宴。
　　现场处处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侈感，香槟塔晶莹剔透，黑色金丝绒餐布，光线昏暗，中间的位置搭起来了一个临时的台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名酒，还有氛围组干冰的衬托。
　　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一人一桌，很好地保持社交距离，也有专门的服务员布置菜碟。口味这些，负责人早就打听好了，只待霍天翊坐下，美味佳肴就会马上端上来。
　　紧接着一道一道的菜肴被端了上来，霍天翊还真被勾起了点食欲。
　　旁边的企业家们都在有意无意地瞟他这边，就等着霍天翊一吃完，就围上来和他打交道，谈谈生意。
　　可惜，霍天翊吃饱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他们实在没找到什么机会。
　　刚走到电梯口的霍天翊就被负责人叫住了，他跑得满头大汗：“霍！霍总！”
　　对今天的晚餐挺满意的，霍天翊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停下了脚步，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负责人试探性地问出口：“您需要新茶吗？我们这儿有很多。”
　　听到这话，霍天翊的眉眼间染上冷意，他看着负责人，仔细看眼眸深处还藏着深深的厌恶：“不需要。”而后转身离开。
　　近距离感受到霍天翊的情绪变化，负责人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自己踩雷了，他脸都皱成了一团，完蛋了！
　　国际企业家峰会招了很多X大的学生充当志愿者，沈含章并没有参加选拔，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结果，却有人跑过来恭喜他被选上了志愿者。
　　沈含章一脸茫然：“我没参加选拔。”
　　那人“啊”了一声。
　　“不可能啊。”随后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选拔群里的表格。
　　“你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一班，沈含章……”
　　沈含章越看越皱眉，直到看见后面的学号和电话号码，都不是他的，而是他室友的。
　　“谢谢啊，多亏你提醒我了。”
　　一回到寝室，沈含章问其他人：“孙永呢？”
　　“好像听他说买什么包子去了。”
　　“他好像说要负荆请罪。”
　　X大是四人寝，一人都有一个独立的房间，还有共用的客厅。
　　沈含章脸色不好看，就这么坐在客厅的软椅上，等着孙永回来。
　　其他两个人摸不着头脑，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继续打游戏了。
　　门外，孙永的牙齿都在打颤，手上提着好几袋包子，犹犹豫豫地不敢进去。
　　突然，门被打开了，沈含章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孙永下意识地想跑，衣领就被沈含章一把拎住。
　　阎王索命一般的声音：“想去哪儿啊？”
　　孙永马上趴地认错：“含章，我错了！”
　　其他两人听到动静，也马上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
　　“孙永，你干了啥坏事？”
　　沈含章冷冷看着他：“进去说。”
　　关上门后，孙永面容羞愧，低着头，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解释了一遍。


第37章
　　“疯了吧！孙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志愿者对你很重要吗？这不明晃晃的背刺吗？”
　　另外两个室友难掩震惊，话里话外都是不赞同，甚至觉得心惊，孙永竟然能做出这种事，那以后呢？会不会对他们下手。
　　孙永也感到很后悔：“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用了，含章。”他眼眶也红了。
　　“你们也知道，我长得不是很好看，甚至还有点胖。去交报名表的时候，他们都长得很好看，就我像一个异类……所以最后头脑一热，跑去打印店偷偷把含章的照片印出来，贴了上去。”
　　沈含章还没说话，其他两人就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这也不是你用含章照片的理由啊！”
　　“对啊！孙永，你哪点占理？学号都写得自己的。”
　　孙永赶忙解释：“对，我是用了含章的名字和照片，学号填的自己的。但是这个志愿者是需要面试的，我没有去，本来应该被刷下来的！但是名单上面有含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急促又激动。
　　“含章！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想入选的，面试也没去！”
　　一个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笑，沈含章叹了口气。
　　“问题是，现在已经有我的名字了。”
　　“对不起含章！真的对不起！我去问问，能不能退出！”
　　“算了。”
　　沈含章妥协了：“你把志愿者的群发给我。”
　　“好、好、好！谢谢你含章！你到时候手机上记得签到！”
　　随后他谄媚地把手上的包子递给沈含章：“这是学校外面很火的包子店，我买了好多，都给你吃。”
　　沈含章：“……”
　　这是什么新型的道歉方式吗。
　　他看了眼袋子的logo，发现果不其然是宋书秉开的那家，于是伸手接过：“大家一起吃吧。”
　　“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嗯嗯！我再也不会犯傻了！”
　　沈含章加入到了群里，看了看群文件里的注意事项，这是一年一度的国际企业家峰会，参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大学生来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
　　前提是能遇到伯乐。
　　这一周都要培训，还要严格考勤，志愿者的衣服，明天就会发给他们。
　　这一夜，沈含章睡得不踏实，做梦都是忙碌的志愿工作，帮人端茶递水，跑腿的。
　　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到礼仪厅去，到的时候，沈含章发现，确实都是俊男靓女，也难怪孙永会临时退缩。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一进来，很多人的目光都在偷偷地打量他，还小声地讨论着。
　　“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帅。”
　　“对啊，707没去A大，反而选择了我们学校，计科的大佬，本硕博连读。”
　　“新生代表大会的时候，他不是上去发过言吗，不仅长的帅，声音还很好听。”
　　门口要签到，徐丽笑着把签到表递给他：“你就是沈含章吧，久仰大名。”
　　近距离接触到沈含章，才觉得惊为天人。这张脸长得太好了，一双水润的猫眼，看人时眼尾上挑，鼻梁又翘又挺。
　　沈含章浅笑：“我的荣幸，徐会长。”
　　徐丽笑了：“看见你名字的时候我都惊讶了，本来还说面试的时候认识一下，没想到你没来，还挺遗憾的。但恰好面试过的人有一位有事退出了，就干脆把你加了上去。”
　　听到这话，沈含章才了然：“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孙永说这个志愿者活动需要面试，他根本没去，所以不理解为什么会有沈含章的名字。
　　徐丽夸他：“不过现在我很庆幸把你加了上去，简直就是我们志愿者的门面。”
　　不一会儿，志愿者培训就开始了，衣服也发了下来，让他们明天来的时候记得换上，今天就先不换，直接开始培训。
　　点到沈含章名字的时候，他走到指定的位置，念出了电子屏幕上的那段英文，发音很标准，单词与单词之间也很连贯。
　　随后收获了一大批掌声。
　　下去后，有人轻轻碰了碰他，求教：“同学，能教一下诀窍吗？怎么练习才能跟你一样标准。”
　　沈含章思索了片刻：“多和外国学生交流。”
　　那人苦恼地皱眉：“哦，好。”
　　轮到这人的时候，他走到指定位置，硬着头皮读出了那句英文，读的有点坑坑洼洼的，口音有点重。听到笑声，脸都涨红了。
　　徐丽嘴一抽，也笑了：“陈有庆，都两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啊！”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显然他俩很熟。
　　陈有庆低着头，咬牙切齿：“这不能怪我！”
　　他赶紧跑了下去，刚好又站到了沈含章的旁边。见状，开始宣传自己的部门：“同学，我看你是块可塑之才，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学分申请部，不用值班，只需要在电脑前审核一下就完事了。”
　　听后，沈含章摇了摇头：“谢谢学长，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陈有庆眼珠子转了转：“那加个联系方式，我们可以经常一起玩，交流交流英语。”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吧。
　　沈含章没再拒绝，笑着点头。
　　这一周，沈含章都要忙死了，下完课就要赶去培训，培训的内容也越来越多，孙永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良心过不去，提出把他的饭都包了。沈含章摇头示意不用，但孙永坚持要给他送饭，送了一次后，沈含章当晚就把钱转给他了，于是孙永只得做罢。
　　陈有庆和沈含章的关系也迅速升温，主要是他的话太多也太密了，培训的时候总挨着沈含章，一直说个不停。培训完后，也老是给他发消息，全发的英文，真的太想进步了。
　　沈含章看到的时候就回，没看到的时候就没理。即使这样，陈有庆还是乐此不疲。
　　整个培训过程中，表现最出众的就是沈含章。徐丽想把他安排在前面的位置上，却被沈含章拒绝了，他选择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于是徐丽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就和陈有庆站一起吧。”
　　陈有庆听见后，眼睛都亮了。沈含章一回头，就对上了他灿烂的笑容，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
　　“含章，我们到时候一起服务外国友人！”
　　沈含章心里只有一句话，还是刚刚那句。
　　陈有庆，太想进步了。
　　不过他的性格确实挺好的，大大方方。培训完后，沈含章还见到了他的女朋友，很漂亮，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识相地退下了。
　　陈有庆看上去也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到了国际企业家峰会召开的那天，地点在A市的中心地带，那一片全是企业的聚集地，为了这次的活动还专门空了好大一块空地出来。
　　现场的布置很隆重，还有数不清的记者。
　　他们志愿者到的很早，也都有些紧张，毕竟他们代表着X大，而不是个人。
　　沈含章穿着志愿者的衣服，头上挂着工作牌，和陈有庆一起走到后勤工作的地方，他们的任务是把碗一个个摆到餐桌上。不同的志愿者分工不同，有的是负责签到，有的是负责引路，还有的是负责翻译……
　　他们这个就是费点体力，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沈含章乐的自在。只有陈有庆希望落空，在那儿碎碎念抱怨：“我的外国友人啊！”
　　沈含章倒是知道为什么徐丽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陈有庆少说话，多做事。
　　霍天翊到的时候不早也不晚，一到，就引起了现场的哗然。
　　签到的时间，有志愿大胆问他：“霍总，能合个影吗？”
　　他点头：“就一张。”
　　那人笑得比中了彩票都高兴。
　　这可是财经杂志上出现的人物啊！
　　霍天翊一来，就有很多人围了上来，跟他自我介绍，随后开始推销自己的产品，或者其他生意上的合作。
　　但他的目光始终兴致缺缺。
　　还有人想上前介绍，霍天翊实在没兴趣听下去了，给助理使了一个眼神，助理秒懂，赶紧把那人拦住。
　　霍天翊转身就走，那人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咬了咬牙。
　　其实这次峰会，他感兴趣的是一家小公司主推的项目，科技赋能绿色生态保护，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不过，他暂时还没看到那家公司的人，也没见他们主动来找他。
　　沈含章和陈有庆布置完后，就站在餐桌旁，本以为不会有人现在来这里，却看见一道人影走了过来，径直走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人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很斯文的样子，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
　　高晨止不住地叹气。
　　他刚刚跟那些企业家推荐自己的项目，希望能得到融资，却都被拒绝了，无一例外。理由也很现实，说他的项目像个无底洞，短期内很难看得到收益，长期来看也不确定能不能回本，不确定因素太多。
　　沈含章站在原地没动，陈有庆却动了，还拉了把沈含章，走到高晨面前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高晨愣了下，笑着摇头：“谢谢，不用了。”
　　他看了眼陈有庆和沈含章挂着的工作牌，笑着问：“你们是X大的学生吗？”
　　陈有庆点头。
　　沈含章站在一旁，看着他俩聊的火热，没出声。
　　霍天翊到这儿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本来，高晨才是他要找的人，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第38章
　　天早已大亮，太阳从云层之间破晓而出，柔和的光辉撒在那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皮肤白得晃眼。微风轻轻吹拂着他乌黑的发丝，周围的绿叶也随风软了腰肢。他就静静站在那儿，目光如水，仿佛周围一切的纷繁复杂都与他无关。
　　时光静止在了这一刻。
　　霍天翊顿住了脚步，双脚像是被无形的铁丝紧紧缠住，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阳光洒落的金光，颤动的绿叶，其他人的低语，在这一刻都成为了模糊的背景。
　　他的视线里只容得下眼前的这个人。
　　沈含章察觉到了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微微蹙眉，心下有不好的预感，缓缓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岁月丝毫没有折损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成熟稳重又迷人。
　　沈含章的瞳孔骤缩，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那一秒的异样被掩饰得滴水不漏。
　　对上他的视线后，霍天翊的大脑一片空白。
　　唯有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沈含章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目光疏离。陈有庆和高晨见沈含章转身，于是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发现了站在入口处的霍天翊。
　　高晨的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他直接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现在正是一个推荐自己项目的好机会，霍天翊身旁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有了。
　　却见，霍天翊连余光都没分他一眼，直直盯着沈含章。
　　霍天翊自己也很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
　　陈有庆摸不着头脑，凑到沈含章耳边，小声问他，语气夸张到了极点：“这可是霍天翊啊！你不会真跟他认识吧？”
　　闻言，沈含章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他怎么一直盯着你。”话落，陈有庆就见如冰刃般阴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霍天翊看向了他。
　　瞬间，陈有庆全身僵硬。他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不信你俩不认识。”
　　脚步声响起，又有人来了。
　　贺延扫了一圈现场，挑眉：“还挺热闹的。”随后笑着看向沈含章：“小孩，好巧。”
　　高晨的目光从沈含章身上移到霍天翊身上，又转到贺延身上，最后还是落在沈含章的身上。
　　他到底什么来头？
　　霍天翊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看向贺延：“他就是你说的那人？”
　　贺延点头：“没骗你吧。”
　　霍天翊没答。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是，这种熟悉到要爆炸的感觉不似作假，没有任何人能给他。
　　除了沈含章。
　　除非他就是沈含章。
　　高晨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他仍硬着头皮：“霍总好，贺总好。我是阳光科技公司的负责人高晨，我们……”语速很快，因为他也很紧张，想快点把他们的优势说完。
　　说完后，高晨就后悔了，他不知道霍天翊和贺延有没有听清楚重点，万一没听清楚，不就白讲了吗。
　　贺延对这些合作不感兴趣，他本来能力就一般，大多数都是裴阗敲定的，没听更没出声。
　　霍天翊看了高晨一眼，从包里摸出一张私人名片递给他，高晨赶忙惊喜地接过。
　　“待会儿再谈。”
　　“好、好、好，多谢霍总赏识。”
　　高晨喜上眉梢，拿着名片就往外走了，想要马上和他们团队的人分享这个喜讯。
　　霍天翊还没动，贺延就径直走了过去。直接忽略了陈有庆，站得离沈含章有点近了，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不是说来S市读大学吗，看来果真是骗我的。”
　　沈含章面上不显，心里却感到十分厌烦。
　　不等他答话，贺延就被霍天翊扯到了一边，力度很大，瞬间拉开了距离。
　　贺延甩了甩被扯痛的手臂，咬牙切齿：“霍、天、翊！”
　　霍天翊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沈含章的工作牌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沈含章”三个字。
　　蓦地，没人察觉到，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有了弧度，眼眸含笑。
　　“你好，沈含章。”
　　沈含章抬头，就对上了霍天翊的视线，差点呼吸一窒。很快调整好，浅笑着应了。
　　“霍总好。”
　　本以为打个招呼就结束了，启料，霍天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也没只看着沈含章一人，而是把视线落在陈有庆的身上：“你好。”
　　陈有庆眼睛瞪得像铜铃：“霍、霍总好！”
　　霍天翊站的位置不近不远，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沈含章偷偷地打量着霍天翊，发现他确实变了很多。五年前的霍天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傲气，那时的他，目空一切。而现在，历经岁月的洗礼，褪去了当年的嚣张与浮躁，沉稳而内敛。甚至能主动和他们两个普通的志愿者打招呼。
　　霍天翊一点都没有架子，目光温和：“你们今年大几，以后有没有加入恒业的想法？”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有庆差点被砸晕，他颤动着嘴唇：“恒业吗？我们何德何能啊！”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霍天翊点了点头。
　　陈有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是当老师的，于是一把揽过沈含章，跟霍天翊介绍：“霍总，我大三，他大一。您可别小瞧他，虽说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但他以后绝对是科技领域的明日之星！本硕博连读，特别聪明……”妙语连珠，滔滔不绝。
　　沈含章听得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耳朵一下就红了，他扭了扭陈有庆腰上的软肉，试图让他停下。
　　果然，陈有庆吃痛嘶了声，不解地看了眼沈含章，小声地嘟囔：“你揪我干啥？”又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对他使眼色：“我是在为你以后的前途着想。”
　　完全忽略了霍天翊越来越幽深的目光，嘴角的微笑也变得僵硬，修长的手指也动了动。
　　“你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
　　沈含章还在思考霍天翊说这句话的意图，陈有庆就已经答了：“霍总您都看出来了！我们俩虽然才认识不久，却又像认识了很久，真是相见恨晚……”
　　沈含章嘴角一抽，实在是没眼看。
　　结果，霍天翊听得还挺认真的。
　　等陈有庆说完，他抬头，笑着看向沈含章，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嗯对，这句话也适用于我和沈同学。虽然今天才认识，却又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
　　闻言，沈含章疑惑地迎上他的目光：“霍总之前跟我见过吗？”
　　霍天翊看了他半响才摇头：“没见过，只是有种亲切感。”
　　贺延凑了过来：“聊了半天就聊了点这些？霍天翊，你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说完后，他就看向沈含章和陈有庆问：“你们志愿服务要做多长时间啊？”
　　“一天。”
　　得到了答案，贺延啧了声：“还真是挺累的。那晚上有空没，请你们吃饭？”
　　陈有庆摇头：“不了，谢谢贺总，我和我女朋友约好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霍天翊本来抿成直线的嘴角，瞬间有了淡淡的笑意，他瞥了陈有庆一眼。
　　贺延点头，不过他不太在意，本来只是为了跟沈含章吃一顿饭，顺手把陈有庆带上。
　　他以为沈含章不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
　　却见如水的眼眸对向了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婉拒：“我也已经约好人一起吃饭了，谢谢贺总。”
　　贺延不甘心：“我们可以一起吃呗。”
　　看上去要胡搅蛮缠到底。
　　沈含章还在酝酿言语，就见霍天翊开口了，语气不容置喙。
　　“不可以。”
　　话落，贺延有些生气：“霍天翊你凭什么管我！”
　　“那要不然我给裴阗打个电话。”
　　“你欺人太甚！”
　　霍天翊没理会他，径直看向沈含章，眉眼柔和，把私人名片递给了他：“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可以加一下，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可以联系我。”
　　沈含章点头接过了：“好。”
　　见状，霍天翊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笑意。
　　他瞥了眼时间，该去开会了，于是和沈含章告别：“再会。”
　　霍天翊叫了声贺延，贺延心里有气，但还是知道要分清场合，跟了上去。等他们走后，陈有庆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含章，我们刚刚真的碰见了霍天翊吗？”
　　沈含章点头。
　　陈有庆还是不相信：“应该是梦吧。”
　　就见腰间传来一阵巨痛，他惨叫出声：“好了！含章！我知道了！不是梦！快放手啊！痛痛痛！”
　　见到霍天翊之前，沈含章本以为自己对他或许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之前他俩也没有谈过一段正式的感情，算是处在暧昧阶段。
　　但现在，沈含章想，自己可能还是喜欢他的。
　　这个想法一出，他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想起来了有关霍天翊的新闻——为爱人庆生豪掷千金。
　　勉强扯了扯嘴角，看向手中的名片。
　　可霍天翊今天的行为也很反常。
　　没多细想。
　　沈含章把名片揣在了自己的兜里。他接下名片，只是为了防止哪天贺延发疯。按权势来看，貌似只有霍天翊能压得住他。


第39章
　　一天忙碌的志愿活动终于结束，解散前，徐丽组织他们在门口照了几张大合照。
　　沈含章双手随意地搭在腰间，浅笑盈盈，身旁的陈有庆则举起右手，在空中奋力挥舞着。
　　志愿活动圆满结束！
　　明天就是其他学校的志愿者来了。
　　国际企业家峰会这次的纪念品是雨伞、水杯以及帆布包，依次分发下去后，他们就可以走了。
　　沈含章跟几个稍微熟一点的志愿者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乘坐地铁四号线，就到了他们学校门口。他没回学校，而是直走穿过斑马线，又走过天桥，在一排花花绿绿的店铺里，找到了宋书秉开的海鲜包子铺。
　　六点半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橘红色，湿热的海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夏日的余温，又有些丝丝的凉意。
　　来买包子的客人仍然络绎不绝，大多是X大的学生，也有通过短视频推荐特意来品尝的上班族。
　　店铺不大不小，随着生意的红火，宋书秉招揽了许多人手来帮忙，自己则是充当监工的角色，轻松了很多。
　　店内开了空调，宋书秉坐在椅子上，跟顾客闲聊，脸上洋溢着笑意。
　　“老板，你们家的海鲜包子真实诚，皮薄馅大。”
　　“哈哈哈，过奖了。”
　　“你看着这么年轻，大学一毕业就出来做生意了？”
　　宋书秉摇头：“我都三十了。”
　　“三十！”那人感叹了一声。
　　“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沈含章到的时候没出声，站在一旁，等他们聊完后喊了一声：“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书秉马上扭头：“含章，回来了。”随后他笑着看向客人：“失陪了，我弟弟回来了。”
　　客人看了眼沈含章穿着的衣服，念了出来“国际企业家峰会志愿者。”随即比了个大拇指。
　　“小伙子优秀啊！”
　　沈含章笑了笑。
　　宋书秉对着店员嘱咐了几句，才拉着沈含章走了，边走边笑着说些什么。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另一边，霍天翊也结束了这次峰会的生意交谈，合作大致确定了下来。除了高晨他们公司，还有几家国外的公司挺出彩的。
　　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路边，霍天翊跟其他人颔首示意，上了车。
　　司机缓缓地开着车，副驾驶的宁博把资料从公文包里掏了出来，递给了霍天翊。
　　“霍总，您要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霍天翊接过资料，把车顶的照明灯按亮，仔细翻阅着。
　　直到看见资料上写着的“不吃鱼和香菜”，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按住纸张，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随后还看见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性格大变”。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霍天翊闭上了眼睛。
　　五年。
　　直到这一刻。
　　他才真正确定，沈含章回来了。
　　或许沈含章自己都没有发现过，自己内心有波动的时候，眼皮会时不时地快速眨动，睫毛一颤一颤的，嘴唇下意识地向下撇，尽管动作幅度不大，却仍然能让霍天翊捕捉到。
　　真好。
　　他回来了。
　　突然，电话响起。宁博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见来电人是方极时，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霍天翊：“霍总，是方极打来的，应该是少爷那边出什么事儿。”
　　方极，是霍天翊给宁瑭安排的，专门照顾他起居的管家。
　　霍天翊蹙眉：“接。”
　　得到他的同意后，宁博急忙点了接听。
　　果不其然，那边传开一道急促的声音。
　　“宁博！宁博！少爷出事儿了！”
　　宁博难掩震惊，看了一眼霍天翊：“怎么回事！你慢点说！”
　　“少爷今天下午去找周玲小姐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刚刚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他和路耀打架斗殴，被关了起来！这事需要霍总招呼一声，我才好去接人。”
　　听到这话，宁博不以为然：“行，我马上跟霍总说。”
　　却见下一秒，霍天翊冷嗤一声：“不接，让他多待几天，长长记性。”
　　说了让他跟周玲保持距离，这话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记不住，那就想办法让他记住。
　　宁博“啊”了声，犹犹豫豫：“真不保释吗？万一霍夫人那边问起来。”
　　“推在我身上。”
　　“打架斗殴这行为，你觉得是好事吗？”
　　宁博讪讪地笑了笑，对那头说：“方极，你回去吧。”
　　方极已经拿好了车钥匙，就等着霍天翊一声令下，他就好去接人了。
　　闻言，愣住了：“什么？宁博，你有没有跟霍总说啊！少爷现在被拘留了！”
　　音量也拔高了一个度。
　　宁博心想，我肯定说了啊，但霍总生少爷的气，他都说了不接，能怎么办。
　　“把电话给我。”
　　低沉的声音响起。
　　宁博在心里给方极点了点蜡，自求多福吧。赶忙把电话递给了霍天翊。
　　“方极。”
　　听到这声音，方极心下一咯噔。
　　“霍、霍总。”
　　“宁瑭跟周玲联系频繁吗？”
　　方极冷汗瞬间润湿后背，挠了挠头：“这……这……”
　　随后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少爷确实一直跟周玲小姐保持着联系，但霍总，我觉得周玲小姐人挺不错的，而且少爷已经成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周玲小姐，就这么对他。”
　　宁瑭听到这话的时候，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极，你怎么敢的！
　　霍天翊听到这话，笑了，声音散漫，却带着威慑力：“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方极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觉得霍天翊太霸道了：“不敢。”
　　霍天翊嗤笑一声。
　　“那么恭喜你，被成功解雇了。”
　　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把电话递给了宁瑭，宁瑭在心里咋舌。
　　方极你可真是糊涂！
　　“明天联系律师，找他谈解约的事情。”
　　宁瑭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方极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紧紧咬住牙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刚才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怎么敢的！跟霍天翊顶嘴！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好不容易求到的一份这么高薪的工作！
　　霍天翊不让宁瑭跟周玲来往的原因很简单。
　　一是因为周晓，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跟他还有什么牵连。结果呢，宁瑭自己傻傻地往里跳。
　　二是因为周玲这个人心思不单纯。他见过一面，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实则眼里写尽了贪婪，也就宁瑭那小子相信。
　　S市 派出所
　　远没有方极说得那么夸张，双方脸上都有点红肿，但问题不大。而且宁瑭和路耀都是被好生供着的。
　　路耀不用说了，这里的常客，每次都是被关了，一个电话下来，又马上放走。派出所的人都和他熟了，还有心情跟他聊天。
　　“怎么又打架了？”
　　路耀只觉得遇到了神经病，他也不理解：“谁知道呢？我都不认识，在半路上突然给我一拳。”
　　闻言，宁瑭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装！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路耀白他一眼，确定他有病后没理他。反而转头看向女警官，嘴甜地喊了声：“美女姐姐，可以跟我倒杯水吗？我有点口渴了。”
　　女警官被他逗笑了：“好，马上给你倒。”
　　“谢谢美女姐姐。”
　　宁瑭也有些口渴了，但他不好意思出声。又想着自己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歇了喊人的心思。
　　结果左等右等，久到路耀父亲的助理姗姗来迟，要将他保释出去后，还是没人来接宁瑭。
　　他心沉了沉，是没通知到位，还是霍天翊不想保释他。
　　路耀走的时候，瞥了宁瑭一眼，挑衅道：“你也没多受宠啊！早知道霍家都不管你，我就不收着力道打你了。”
　　宁瑭果然被气到了，他的皮肤很白，生气也很明显：“你别得意！”
　　警察赶紧站在他们中间：“行了，路耀，快走了。”
　　又转头看向宁瑭：“他也就过过嘴瘾，你别惹他，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车上，路耀的父亲在里面等他。路耀一上车，就被甩了一巴掌。
　　路远阳青筋暴起：“你怎么敢惹霍家的！宁瑭那小子有多受宠你不知道吗？！”
　　司机和助理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路耀舔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切！多受宠！如果真在乎，就不会让他现在还呆在里面了！虚伪！”
　　听到这话，路远阳眯了眯眼，一种生意人的直觉：“什么？你说霍家没派人来接他？”
　　路耀没吭声。
　　路远阳问：“你们怎么打起来的。”
　　路耀白他一眼。
　　他皱眉：“跟你说话呢！”
　　路耀不情不愿地开口：“谁知道，我走在路上他就给了我一拳。”
　　“没有原因？”
　　“我都不认识他，哪来的原因。”
　　闻言，路远阳心里有底了，看来这件事应该是宁瑭做的不对，不然霍天翊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让人把他保释出去。
　　“不过……”
　　路耀突然开口，事情好像有反转。路远阳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你最好不要说，这件事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
　　路远阳松了口气。
　　“不过最开始，有个女生走到我面前突然摔倒了，还把手里的假镯子摔碎了，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说是她妈妈的遗物。”
　　“你绊倒的？”
　　“怎么可能，她自己摔的，平地也能摔倒……我真是服了。”


第40章
　　宁瑭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头垂着，一言不发。
　　心不断下沉。
　　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接他。
　　果然，是舅舅的意思吧。
　　派出所的警官也走来走去，他们都要下班了，也没人来接宁瑭。
　　不应该啊，他们听说过宁瑭，霍家下一代继承人。
　　虽说是因为当时的媒体都在八卦霍天翊，一直在寻找宁瑭是霍天翊亲生的孩子的证据。但十二三岁的霍天翊，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孩子。身体发育都还没全。
　　但不管怎样，宁瑭是霍家下一代继承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不管是霍家家宴，还是其他的什么会议，总是能看见他的身影。
　　只是事后，霍天翊会让他们把有关宁瑭的照片删掉。曾经有一个记者，不怕死地把宁瑭的照片全部放了出来，不到十分钟，照片全部被和谐了。
　　也没出一个月，那记者就去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们不想得罪霍家，可是这也没办法。必须按照规律办事，幸好宁瑭也闹，顺从的跟着他们去了牢房。
　　“按照规定，要拘留五天，还要交500的罚款，手机先给你没收了。桌子上有饼干和热水，饿了记得吃。”
　　宁瑭反应很淡，他嗯了声，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
　　舅舅真狠心……
　　突然间，脑海里闪出另一道身影。
　　那人总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温柔地揉着他的头发。
　　宁瑭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慢慢蹲了下来。可是他觉得自己很混蛋，前几天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他对不起含章舅舅。
　　霍音和余原出去旅游了，宁瑭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没想过给他们打电话。
　　今晚，注定了十分煎熬。
　　宁瑭没去铁床上睡，而是一个人蹲在墙边。脑海里一大段一大段的回忆向他扑过来。
　　都是关于沈含章的，偶尔还穿插一点霍天翊的。
　　第二天派出所的人来上班的时候，就发现宁瑭躺在地上，眉头紧皱，面色潮红，嘴里嘟囔着什么。
　　一碰额头，差点被烫到了。
　　“快送医院！他发烧了！”
　　本来手上提着早饭，慢慢悠悠走到门口的同事听到这话，直接窜到了这边。
　　“我天，不会烧糊涂了吧！”
　　“走吧，我们一起把他抬到车上！”
　　早晨，霍天翊洗漱完后，门口就响起了门铃声。
　　宁博掐准霍天翊每天的起床时间，才敢来敲门的，手上还推着餐车，简直把酒店服务员的工作都抢了。
　　他恭敬地喊了声：“霍总。”
　　霍天翊应了声，才看向他推着的餐车。
　　“黑咖啡，蔬菜沙拉，再要一盘牛肉。”
　　宁博赶忙应了，从餐车上把他要的菜都端到房间里的桌子上。
　　总统套房就是不一样，柔软的波斯地毯铺满整个房间，踩上去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巨大的落地窗，将海边的风光一览无遗，阳光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但宁博早已习惯，放下早餐后，就告退了。
　　霍天翊吃完早餐后，换上了黑色背心和黑色运动裤，就离开了房间，乘坐电梯到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人。他走到跑步机旁，选择了功率，开始锻炼起来。
　　呼吸平缓，步伐轻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摆动。
　　即使健身房里开了空调，但运动起来出汗是必然的。随着身体的跑动，双臂流畅刚硬的肌肉泛着健康的光泽。
　　一小时后，霍天翊也只是微喘了口气，接过宁博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出什么事儿了？”
　　宁博咽了咽口水：“霍总……少爷那边，发烧住院了。”
　　“身体素质这么差。”
　　宁博不好回答，哈哈地笑了几声。
　　“手机给我吧。”
　　听到这话，宁博终于呼出口气，急忙递给他。
　　霍天翊拿到手机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几分钟，宁瑭的事就解决了，那边保证不会留案底的。
　　霍天翊把手机递给宁博，问：“我们多久回去？”
　　宁博以为霍天翊终于良心发现了，想要快点回去探望宁瑭，当即回答：“后天早上的飞机。”而后迅速打开手机，查询机票。
　　“霍总，我看了的，今晚上也有您常坐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马上回去了？”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宁博。
　　宁博讪讪地笑了笑。
　　“延迟，我一个月后再回去。”
　　！
　　“可是霍总，我们S市还有很多工作需要面谈。”
　　“线上会议。”
　　宁博叹了口气，没再劝。
　　只是偷偷在心里诽谤。
　　A市到底有谁在啊！
　　一个月后再回去，宁博都怕到时候霍天翊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
　　霍天翊倒还好，苦了他，要一个个看完之后，筛选出有价值的文件，再递给霍天翊翻阅。
　　例如现在，霍天翊直接回房洗澡去了。而他，需要跟恒业的相关部门沟通，反映霍天翊的返程时间，相关的合作商谈也要重新安排时间，可以的就推后，时间紧急的就采用线上的方式来处理。
　　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后，已经是下午了。
　　宁博累得趴在酒店大厅的桌子上，生无可恋。
　　直到手机响起。
　　是霍天翊的消息。
　　“这个月工资翻倍。”
　　宁博直接从桌子上跳了起来，神采飞扬。
　　工作好啊，他最喜欢工作了！
　　霍天翊洗完澡后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没让宁博给他送饭，换了件白色的无袖上衣，搭着条黑色的透气阔腿裤，还戴了副墨镜。露在外面的肌肉紧实饱满，看上去就很硬，无端地让人手心痒痒的，想摸。
　　戴上墨镜后，显得鼻梁更加高挺，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给人一种痞帅感。
　　到一楼后，大厅里坐着的各个企业的老板都没把霍天翊认出来，以为他是哪家来A市度假的公子哥。
　　霍天翊没多停留，走到地下车库，开着宾利往X大的方向驶去。
　　宋书秉坐在店里，恰好沈含章也在，他刚上完课出来，额间还有几滴细密的汗珠，却衬得他整个人活色生香。
　　宋书秉啧了声：“这天气太热了。”又急忙给他端来四果汤，碎冰和很多水果、小料，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很解渴。
　　“谢谢哥。”沈含章喝了口后，惬意地弯了弯眼角，嘴唇红艳艳的。
　　他今天穿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特别白，腿又细又长，柔美的五官精致立体。
　　沈含章刚吃完，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门外。
　　识货的客人认出了车的型号，惊叹出声：“宾利的飞驰系列，三百多万呢。”
　　这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全店人的目光。
　　车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位穿着白色无袖上衣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了。戴着墨镜，肩宽腿长，倒三角身材，两臂的肌肉鼓鼓的，下颚线冷冽流畅。
　　一时间，宋书秉还没认出来。只是在心里感叹，太帅了，简直直戳他的xp，完全的天菜。
　　而沈含章，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打量了一会儿后，沈含章承认，脱下西装后，霍天翊一点也不显老，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潮男，又酷又爱玩。
　　身材……确实挺好的。
　　霍天翊的目光也在沈含章的身上定住了。
　　半响，才挪动脚步。
　　万众瞩目下，走到他的面前停住了。
　　“又见面了，沈、含、章。”
　　尾音音调上挑，听起来暧昧又缠绵，还有些许的笑意藏在里面。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宋书秉：“好久不见。”
　　沈含章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但他觉得不太可能。或许是，霍天翊喜欢他现在的长相。就跟多年前，霍天翊看上孟荟一样。
　　可是，他不是有爱人了吗？难不成，又分了。
　　宋书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满眼震惊：“你是……霍……”
　　马上，霍天翊把手指抵在嘴唇上，轻轻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宋书秉反应过来，敛了声音，却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沈含章瞥了眼他的神情，不禁感到惊讶，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他俩早就认识，看样子，宋书秉应该是喜欢过霍天翊。然后宋书秉和贺延谈过，贺延和他谈过，他和霍天翊暧昧过。
　　绕来绕去，都是围绕着他们四个转圈的。
　　果不其然，宋书秉的声音都变得紧张：“霍……先生，你是来吃包子的吗？”
　　霍天翊站在沈含章的跟前，点了点头：“来份跟他一样的吧。”
　　“好。”宋书秉起身亲自去弄。
　　“这儿我可以坐吗？”眼神直勾勾看向沈含章，侵略意味十足。
　　“请自便。”
　　话音刚落，霍天翊就挨着他坐下了。
　　沈含章打算收回腿，下一秒却被霍天翊按住。滚烫的掌心触及他白嫩的肌肤，明明没用力，羊脂玉一般的腿上却泛起了绯红。
　　“不用收回去。”
　　他说，说完后立马放手。
　　沈含章抵住了下颚，竭力克制出差点要溢出口腔的惊呼声，耳垂、面颊都染上了粉红，眼眸里盛满了盈盈的水光。
　　很奇怪的感觉，有点痒，又酥酥麻麻的，一瞬间从脊椎往上蔓延。
　　明明这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了，怎么现在又来了！
　　太丢脸了吧！！！
　　离得很近，霍天翊也注意到了沈含章的变化。瞳孔变圆，眼眸充满了水光，脸颊染上薄红。


第41章
　　是生气了吗？
　　还没等他想吃个结果，宋书秉已经端来了同样的四果汤，和一份捞汁小海鲜。
　　“谢谢，多少钱。”
　　霍天翊开口询问道。
　　宋书秉抿了抿唇，浅笑：“不用钱，你什么时候来都是免费的。”
　　听到这话，沈含章内心诧异。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天翊端详了他片刻，看上去也挺诧异的：“那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闻言，宋书秉郑重地点了点头：“对。”随后苦笑一声：“如果当时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选择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霍天翊收敛了神色：“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书秉连忙点头：“我知道的。”
　　沈含章听到他们的对话，神情错愕，吃东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眸光微动，看向宋书秉的眼神中带着点不自知的心疼。
　　这情绪被霍天翊注意到了。
　　他把墨镜扶了上去，对宋书秉的警惕直接拉满。
　　沈含章竟然也会心疼一个人吗。
　　可他从来都没有过被沈含章心疼的感受。
　　霍天翊看向宋书秉，试探性地问了句：“你们是？”
　　宋书秉笑着答：“含章是我弟弟，我也没想到你俩认识。”
　　沈含章在剥虾，一边剥一边回：“峰会活动上认识的，霍总碰巧来了我们那一片区。”
　　霍天翊看见后，直接套上手套，帮他剥虾。
　　这动作很突然，沈含章和宋书秉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个裹满料汁鲜嫩的虾仁被放进了沈含章的盘子里。
　　沈含章按住了他的手，蹙眉：“你干嘛？”
　　霍天翊顺从地收回了手：“帮你剥虾，你手太嫩了，指尖都红了。”
　　他不说沈含章都没注意到，自己剥虾的时候，力度太大了，导致指尖有些红肿，又因为皮肤太白，一红就很明显。
　　他松了口气：“谢谢了，我自己来就好，你是客人。”
　　宋书秉现在才发现气氛的怪异，他警惕地看了霍天翊一眼，听到沈含章的话后点头：“霍先生，含章是成年人了，他自己会剥虾。”
　　霍天翊点头：“好。”
　　看上去态度很好。
　　宋书秉却始终觉得怪异。
　　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父母的角色，教育霍天翊不要溺爱沈含章。
　　难不成霍天翊看上含章了！！！
　　不行，他不同意！
　　含章还小，老牛怎么能吃嫩草！
　　宋书秉一会儿看看沈含章，一会儿看看霍天翊，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而霍天翊自始自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悠然自得地吃着东西。
　　沈含章眉眼柔和，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就乱作一团，思绪纷飞。
　　终究还是宋书秉打破了沉默：“含章，你们下午体育课，泳裤准备好了吗？”
　　沈含章点头：“准备好了，在寝室里放着的。”
　　霍天翊默默听着，等他们说完才开口：“体育课？我可以去看看吗。”
　　他想去的话，X大的校长求之不得呢。一时兴起，给X大捐个几百万、几个亿的，校长得乐疯。
　　沈含章真的看不懂霍天翊，他想趁着等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于是应了：“可以，登个记就行，你可以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上玩手机。”
　　宋书秉听见这话，心都提了起来：“那我也去！”
　　两人齐齐地看向了他，宋书秉挤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亲眼看过含章游泳，正巧霍先生想去，正好有个伴。”
　　霍天翊轻笑了声。
　　沈含章也想不出来拒绝的借口，只能都应了。
　　宋书秉怕沈含章因为自己，对霍天翊有滤镜，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
　　他们这桌离其他客人很远，客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跟普通的男生一点都不一样。我喜欢留长发，还……喜欢穿女生的裙子，又因为骨架偏小，经常被误认为女生。突然有一天，班里的男生实在看不惯我，把我拉到厕所里去，想要把我身上的裙子扒掉。”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是霍先生从天而降，救下来了我。虽然当时把我错认成被欺负的女生。但知道我是男生后，他也没嘲讽我。反而替我教训了那些想要扒掉我衣服的人。”
　　宋书秉看向霍天翊：“霍先生确实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沈含章碰了碰宋书秉的手，安慰道：“都过去了。”
　　霍天翊正要说话，却见他话锋一转：“确实，霍先生人很好。但是感情方面，我却不敢恭维。”
　　宋书秉没多说什么，言尽于此。
　　结果他扫了一眼两人，却发现他俩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沈含章点头：“霍总看起来就很浪荡。”而后淡定地喝了一口四国汤，满足地弯了弯眉眼。
　　本来宋书秉的话对他影响不大，直到听见沈含章的评价，霍天翊抿了抿唇：“没有吧，我挺洁身自好的，这五年来我没跟别人有过亲密的接触。”
　　别人可以误会他，但他不想沈含章也误会他。
　　沈含章听后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宋书秉摇头，这次他也喊的是霍总。
　　“霍总，如果洁身自好，那周晓呢？”
　　霍天翊：“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但我和他真没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
　　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平淡，能听出来很急切。
　　沈含章在两人的注视下，茫然地抬起头，反射性地点头。
　　霍天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沈含章一字一句地开口：“嗯，我觉得这事，我的看法并不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总以后的爱人的看法。”
　　他认真想了想后，才说出来的。
　　宋书秉听后，喜上眉梢。
　　霍天翊也笑了，声音听不出喜怒：“是的，我爱人的看法最重要。”
　　这话一出，宋书秉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或许是沈含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差点忘记了……沈含章。
　　心跳声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惆怅感充斥着胸口，让他怅然若失。
　　这时，霍天翊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我的爱人，除了沈含章还能有谁呢？”
　　让宋书秉一下从情绪中抽离了出来：“霍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天翊笑了笑没说话，他清楚地看见沈含章的眼眸里多了一丝防备。
　　被这句话影响，宋书秉一中午的思绪都有些恍惚，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于是沈含章：“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放心，我不会上钩的。”
　　最后一句落得很轻，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宋书秉却摇头：“我怕你拦不住他。”
　　贺延和霍天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贺延想要劫人，会留下一地的证据。
　　而霍天翊想要一个人，什么把柄都不会留下，轻易地伪造出这人的死亡证明。
　　“不会的，相信我。”
　　在这双温柔的眼眸中，宋书秉渐渐失了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提前行动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
　　等他转过身，那两人已经走远了。宋书秉揉了揉眉心，还是没去追。
　　沈含章和霍天翊并排走着，不发一言。
　　直到霍天翊率先出声：“含章。”
　　没叫沈含章，叫的是含章。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沈含章还是故作疑惑：“霍总，我们没这么熟吧。”
　　霍天翊叹了口气：“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沈含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神情也冷淡起来。
　　“霍天翊。”
　　听到这熟悉的叫法，霍天翊终是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死去的人，突然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复活。
　　“你不害怕吗？”
　　沈含章问他。
　　却见霍天翊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给沈含章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力。
　　他不说话，睫毛轻颤，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泪水滑过棱角分明的脸颊。
　　沈含章从来没见过霍天翊哭，一时间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别哭。”
　　他放柔了声音。
　　霍天翊摇头，声音带着颤音：“我、很、高、兴。”
　　或许是被霍天翊的情绪感染到了，沈含章沉默了。
　　哭尽兴后，霍天翊把墨镜扣上，遮住了哭红的双眼，嗓音沙哑：“欢迎回来，含章。”
　　沈含章看着他笑了：“谢谢。”
　　“你今天已经对我说了好几个谢谢了。”
　　“再多几个也没事。”
　　霍天翊抿唇：“含章，你回来多久了？”
　　“记不清了，没超过一年。”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过得好吗？”
　　沈含章直视着他的眼睛：“过的挺好的，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沈含章’了，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
　　“不！你是！”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沈含章浅笑着回答：“霍天翊，你能接受周晓，就说明已经放下了，我衷心的祝福你能幸福。”
　　接着他没停：“你把宁瑭抚养长大，我很感激。说我冷漠也好，但我不欠宁瑭。你们把他养大了，恩情就由他自己来偿还。”
　　听到周晓的名字，霍天翊真想给当初的自己一耳光。
　　“我和他真的只是各取所需。”
　　“我知道。但是，霍天翊，你不是个对待感情很随意的人，和周晓的开始，你绝对是想尝试新的开始。”
　　霍天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承认了，神情痛苦：“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发现做不到。”


第42章
　　听到这话，沈含章却始终很平静，眼神平和。
　　“生活里总是有很多事情充满了变数，我都理解。”
　　除了被霍天翊认出来的那瞬间，心脏感觉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地揪了一下。现在都没太大的反应。
　　没有悲伤，也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一种淡淡的、如水般的平静。
　　霍天翊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目光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不甘，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受伤。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半响都没说话。
　　都理解，所以祝他幸福是吗？
　　真够狠心的。
　　此时此刻，他能明显感觉到沈含章对他带着一种抵触。
　　“霍天翊，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在前面等着你的。”沈含章向前走了一步，靠得离他很近，眼眸里盛满了星河，笑着对他说。
　　“你总是这样。”
　　沈含章诧异，指了指自己：“我？总是这样？”
　　“叔叔，我们已经五年没见了。”
　　听到叔叔这词，霍天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算了算，现在，他俩的年龄差距还真的可以叫叔叔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出宁博空余时间偷偷坐在办公室里刷过的短视频。
　　“xx年男生不外出工作和xx年大叔结婚的一天。”
　　霍天翊偶然间路过，就听到办公室里一片骂声。
　　“什么东西！再给我推这些，我真的要拉黑这个app了！”
　　“我去，宁博，你一天天看得什么呀，这么炸裂的吗？！”
　　“让我瞅一眼！这男生才22岁！就和大十五岁的人结婚了！老牛啃嫩草啊！”
　　“还有这男生，他是个男的啊！不脚踏实地工作……真是一点苦都不肯吃！”
　　“这大叔长的也磕碜……我真的要被这些人累到了。”
　　“行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这些看看就行了，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当时，霍天翊听见后，也挺同意的。
　　他不会觉得只要两个人基本的物质保障有了，再不般配，也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霍天翊的原则是，不将就。
　　他也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缺，才有资格说出这话。
　　但确实是，单从他来说，要么不结婚，要结肯定是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而现在，回旋镖扎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大了沈含章整整十二岁，成了大叔。
　　大叔……
　　沈含章伸手在霍天翊眼前挥了挥：“回、神、了。”
　　霍天翊眨了眨眼睛，经过这么一打岔，还有“大叔”事件，也许是感到好笑，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你现在真的很活泼。”
　　“当然了，毕竟我才十八岁。”
　　沈含章懒得把手机拿出来，正好霍天翊戴着手表：“几点了？”
　　他看了眼手表，报了个数。
　　却见沈含章脸色一变：“这么晚了！你要不自己玩会儿吧，我还要回寝室拿泳裤！”
　　“没事，你去吧，我能找到游泳馆。”
　　“好，那我先走了。”
　　霍天翊的眼神紧紧望着沈含章离开的背影。
　　校园的林荫道上，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
　　沈含章脚步匆忙，白色短袖轻轻摆动。
　　那么鲜活，那么耀眼。
　　真好。
　　不是在做梦，沈含章真的回来了。
　　太阳光很刺眼，但幸好霍天翊带了墨镜，他跟着指示牌，一步步走到了游泳馆。
　　路上，回头率很高。
　　先不说优越的头身比，宽肩窄腰，和潮男穿搭。光是穿的衣服、裤子，戴的墨镜，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路过的学生都在想，如果不是A货，那这个人肯定很有钱。
　　霍天翊的西装、皮鞋都是国外定制的，市场上买不到。但日常的服装，他不怎么挑，只要在他的审美点上，kiton、Brioni、Hermes……直接买现货。
　　X大的游泳馆挺宽敞的，泳池也挺大的，能看得出学校是花了很多钱建的。
　　他在一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刚拿出手机，就弹出来很多条消息，大多都是工作上的。
　　霍天翊扫一眼就没管了。
　　直到一个陌生号码。
　　“找到游泳馆了吗？”
　　他笑了笑，点击“添加联系人”，设为特别关心后，才回了句“到了”。
　　那边很快就回了：“好，我也马上到了。”
　　只是没等到沈含章来，霍天翊却等来了一群声势浩大的人。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微卷，肌肉线条在宽松运动衫下若隐若现，都穿着一条简约的黑色短裤，露出结实的小腿，步伐轻盈，看上去自由又阳光。
　　霍天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却跟他们前排的一位男生对上了视线，他瞟了一眼霍天翊身上衣服裤子的牌子后，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Hi，bro。”
　　那男生身边的人挑眉，眼神倨傲，似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招呼，直到正眼扫了霍天翊一眼，才收回轻视的神色。
　　似是将霍天翊跟他们归为一类人，又见他穿得这么炫酷，都过来围着他问问题。
　　本来，霍天翊以为他们是亚裔，来X大交换的。直到他们出声，才确定。
　　原来是百分之百的纯种中国人，而且应该都没成年。
　　霍天翊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而是问：“你们多少岁了？”神情散漫，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十五。”
　　“十六！”
　　闻言，霍天翊了然，果然还小。
　　“高中国际部的吗？”
　　他们都点头，随后又好奇地盯着霍天翊：“哥哥，你不是A市人吧？听口音不是很像。”
　　“不是。”
　　正想问霍天翊是哪里人，就见一旁的学生陆续换好了泳衣泳裤出来，准备上课了。
　　他们立刻转移了话题，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笑了，眼里的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霍天翊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笑什么？”他问了出来。
　　扎着高马尾，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应了：“哥哥，你不觉得他们身材管理很不到位吗？”
　　“对呀，手臂、小腿、腰间全是肥肉，我不理解他们一天天只知道呆在寝室里睡觉，网球这些运动不能吸引他们吗？”
　　“而且衣服和鞋子超级廉价，几十块钱的东西真的能用吗？”
　　见霍天翊没应，有些疑惑，犹豫地问出声。
　　“哥哥，你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吧？”
　　话落，他似笑非笑：“哪边都不占，你们还小，不懂事。”
　　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珠子转了又转，看上去有点尴尬。
　　有人站出来率先道歉：“不好意思啊哥哥，我们说话比较直接。你不会把我们挂到网上去吧？”
　　随后，几十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霍天翊。
　　都是一个意思：求放过！
　　霍天翊摇头，把墨镜摘了下来，放到旁边。
　　见状，他们都松了口气。
　　“哥哥，你好帅啊！”
　　“对对对，不仅长得帅，人还好！”
　　一个个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霍天翊觉得很好玩，笑了笑。
　　他们也都选择性地忘记刚才的事情，坐在霍天翊的身旁，看着游泳池里的人几个几个地跳下去游泳，偶尔小声地议论两句。
　　“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霍天翊问。
　　这话一出，他就发现，眼前的男孩女孩脸上都难掩尴尬。
　　最后是一个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次我们比赛输了，这次愿赌服输来游泳馆给那个人加油。”
　　“还是不是怪Ella！攀比心太重了！结果呢，惹到硬茬子了！”
　　“好意思说我，明明是……”
　　眼见着要吵起来了，霍天翊比了个暂停的姿势。
　　他们又一下安静下来了。
　　主要是因为霍天翊给人的气质又冷又傲。
　　突然间，他的肩膀被轻轻碰了碰，抬头一看，是沈含章来了。
　　沈含章挑眉，左看看右看看地，问他：“怎么和他们呆在一块。”
　　霍天翊刚想回答，就见自己身旁的小脑袋一个个低了下去，不禁轻笑了声。
　　“恰好碰到。”
　　“原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率先反驳的不是沈含章，而是Ella。
　　她把头又抬了起来：“我们要加油的不是这个哥哥。”
　　随后她指向游泳池里一位看上去很瘦的女生：“那个姐姐才是。”
　　沈含章点头：“我只是赢了他们的人。”
　　见霍天翊似懂非懂，沈含章笑了笑，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上周这群小孩来X大的游泳馆玩，在一旁议论人家的身材，被本人听见后也不道歉，振振有词的，不仅说人家身材不好，还说她游泳的姿势也很滑稽，把那个女生气哭了。
　　沈含章看见后没说什么，只问他们怎么才能道歉。
　　看见沈含章的长相后，本来有点惊艳，听见这话，又扫了眼他的穿搭，见很普通后，随口扯了一个比较费钱的运动进行比赛，以为他肯定不会。
　　结果，他们输得一败涂地，最后灰溜溜地给那个女生道歉，今天也信守承诺地来了。
　　听完后，霍天翊只觉得好笑，嘴角抽搐。
　　不愧是小孩。
　　沈含章讲完后，他们只觉得脸上无光，又开始推卸责任了。
　　“都是Ella她们几个的错！我们都是被牵连的！”
　　才说一句，就噤声了。
　　因为看见沈含章嘴唇做出了“安静”的口型。


第43章
　　S市中心医院
　　宁瑭在病房里悠悠转醒，喉咙干涩难耐，艰难地坐了起来。旁边的护工立马注意到了，把床头的位置调了起来，又给他把枕头整理好，垫在身后。
　　宁瑭从嘴唇里挤出：“水。”
　　护工赶忙去一旁给他接了杯热水，正要递到嘴边，宁瑭就接过了。
　　等他喝完，护工问：“还要吗？”
　　宁瑭摇头。
　　于是她杏仁眼一弯，笑着接过纸杯，扔在了垃圾桶里：“少爷好，我是霍总为你请的私人护工唐梨。”
　　宁瑭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谁料她话没说完：“也是你以后的生活助理。”
　　微不可见地，宁瑭眉头一蹙。
　　又过了一会儿，病房里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阳光照了进来，宁瑭微眯着眼，伸手挡了挡。
　　唐梨轻声道：“生病期间要多晒晒太阳。”
　　宁瑭瞥她一眼，没应。
　　唐梨脸上仍挂着清浅的笑容，她把沙发上的保温桶提过来，轻手轻脚地把里面温着的蔬菜瘦肉粥端了出来，又把放着的陶瓷勺也拿了过来。
　　来到宁瑭的床边，准备一勺一勺地喂他。
　　宁瑭偏头躲过，声音沙哑：“我自己来。”
　　却见唐梨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他下意识慌乱起来，脸也红了：“你！你要做什么，唔……”
　　鼻尖嗅到少女独有的馨香，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口粥，肉质炖的很软烂，宁瑭下意识吞咽。
　　“这不就对了。少爷，你放心，我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请你配合点好吗。”
　　闻言，宁瑭还是不太能接受：“我、我自己来。”
　　唐梨叹了口气：“行，你自己来。”她把粥递给宁瑭。
　　宁瑭接过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耳垂一下就红了。
　　唐梨眨眨眼，一切都看在眼里。
　　果然太纯情了，被人骗一点也不奇怪，霍总说得对。
　　吃完饭后，宁瑭有了困意，唐梨给他盖好被子，把床头放平，又调了调房间空调的温度。
　　“睡吧，少爷，我就在旁边坐着，有事叫我。”
　　等宁瑭睡着后，唐梨拍了照发给宁博。
　　一颗小梨子：报告宁助，少爷恢复得很好！
　　N：收到。
　　N：［转发工资1000］
　　唐梨眼睛都亮了，点了接收。
　　一颗小梨子：我会继续努力的！
　　N：加油。
　　周玲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表哥上学去了，徒留她一人在别墅里。
　　这几天怎么也没有宁瑭的消息，她有些慌乱。周玲承认，她那天是故意的，想要借此敲路耀一大笔钱，谁知道他软硬不吃，不怜香惜玉就算了，还一脸讥笑地嘲讽她。
　　事后，她就告诉了宁瑭。宁瑭果然很生气，直接去找路耀了。周玲假装为难，劝他不要这么做，却让宁瑭更生气了。
　　本来，周玲以为肯定没什么事，毕竟霍家是S市独一档的存在，谁知道接下来这几天宁瑭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这让她真的有点着急了。
　　宁瑭是她接触权势最好的选择，这条线断了的话，她以后还怎么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表哥现在的车子、房子，甚至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是霍家给他的。
　　周玲早就嫉妒死了，她想方设法地接近宁瑭。起初，他根本就不搭理她，她怎么接近都没用，宁瑭的反应始终他很冷淡。
　　直到她发现了宁瑭的秘密，他每天都会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一待就是一小时，手上用力刻着什么。
　　周玲等他走后，偷偷去那个地方看，发现石头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一个名字——沈含章。
　　从那天起，周玲不着痕迹地打听着有关沈含章的事，得到的资料不多，但也够她自己编故事了。
　　一切都准备齐全后，她在宁瑭的必经之路上偷偷抽泣着，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肩膀也哭得一抖一抖的。
　　果然等来了宁瑭，他面色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了？”
　　这话正中周玲下怀，她哭得梨花带雨，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一直哭个不停。
　　如果她说了，宁瑭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没说，宁瑭却有了几分触动。
　　他朝周玲伸手，声音很温柔：“先起来吧，蹲久了腿会不舒服的。”
　　周玲吸了吸鼻子，没让他扶，自己站了起来。似是不好意思，偏了偏头，却正好让宁瑭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照片。
　　图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名年轻的男子，男子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笑着看向镜头。
　　宁瑭目光一怔。
　　周玲余光瞟见他的反应，心里隐约不安。
　　她的把戏很拙劣，不会被发现了吧。
　　宁瑭一言不发，只有周玲强撑着一直抽泣，越哭心里越没底，最后还真成了真哭。
　　“照片上的人是你的……”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我的小叔。”周晓红着眼睛，苦笑了声。
　　“小时候他们都嫌我是个女孩，只有小叔没有嫌弃，把我带在身边……结果有一天，他却意外遭遇车祸去世了……我真的好想他……”
　　有小叔是真的，小叔车祸去世是真的，照片也是真的。
　　只有对周玲好这件事是假的，她的亲小叔根本就没管过她。
　　宁瑭闭眼，呼出一口气。
　　终于，周玲心定了。她知道宁瑭绝对信了。
　　之后，宁瑭果然没再拒绝她的靠近，对她态度很温和，隐隐约约带着一种怜惜。
　　但当周玲假装天真问他：“霍家以后会是你继承吗？”
　　宁瑭的反应却是摇头。
　　“霍家把我养这么大，我已经很感激了。”
　　周玲心里一咯噔。
　　竟然不想要！
　　无论她怎么隐晦地暗示，宁瑭都是摇头，还明显很意外地看着她：“玲玲，你怎么……”
　　吓得周玲马上转移话题。
　　反正她废了这么多的功夫，也没从宁瑭身上捞到一笔。
　　反倒是她表哥，什么都有了！
　　正是因为这种不平衡，周玲才会做出敲诈路耀的蠢事。
　　尽管也失败了。
　　A市 X大 游泳馆
　　沈含章坐到了霍天翊的身旁，一起看着他们游泳。
　　霍天翊问他：“怎么不去游？”
　　“走到一半想着算了，我就去跟辅导员请假了。”
　　闻言，霍天翊笑了。
　　那群小孩也去里面换泳装了。
　　“我们好像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沈含章认真想了想才点头：“对。”
　　“霍阿姨他们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现在去旅游了，五年前听说你飞机失事，哭得特别伤心。”
　　再次提起这些事，饶是沈含章，都有点恍惚。
　　“让阿姨伤心了……”
　　“现在也不晚。”
　　沈含章听后，勾唇一笑：“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没其他的想法，只想多享受大学时光。”
　　霍天翊：“可以，长乐湾那儿的房子喜欢吗，小型的独栋别墅，安保也很到位，离沙滩距离不远，早晨醒来可以看到大海。或者多买几套，还有车……”
　　沈含章一脸奇怪地盯着他看，打断他的话：“你是想包养我吗？”
　　霍天翊疑惑：“这不是追人的方式吗。”
　　沈含章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用金钱砸死我吗？”
　　话落，霍天翊忍俊不禁：“怎么会，这么点钱根本配不上你。”
　　“你多久回去？”
　　霍天翊：“一个月后。”
　　听得沈含章都震惊了：“为什么要在A市待这么久！”
　　直到霍天翊定定地看着他，沈含章才知道为什么。
　　为了他。
　　沈含章下意识地避开了霍天翊的视线。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他从未真正爱上过一个人。
　　说好听点就是比对一般人更有好感。
　　沈含章以为霍天翊也是这样。
　　他们都心照不宣。
　　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想岔了。
　　霍天翊的情感滚烫炙热。
　　不行，必须马上转移话题。沈含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又流畅。不受控制地，上手轻轻捏了捏。
　　很硬。
　　回过神后，却发现霍天翊眼里荡漾着笑意，看着他：“随便摸。”
　　听到这话，沈含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霍天翊好笑地揽住他的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
　　“宋书秉怎么成了你哥的？”
　　沈含章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才接着说：“一个巧合而已。”
　　“巧合？”他挑眉。
　　沈含章点头：“有时候真的，缘分这个东西说不清楚。我之前觉得宋书秉缺爱，很懦弱，还愿意为了贺延舍弃自己的尊严，所以对他的感官一直不太好。但现在，却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善良、勤劳、待人真诚。确实，贺延配不上他。”
　　贺延的心可以同时装下好多人。
　　劣质、滥情。
　　霍天翊：“贺延现在还养着很多情人。”
　　沈含章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呢，养了多少个。”
　　他身子一僵：“就……一个，早分了。”
　　“哦？”
　　“但我连他的手也没牵过，我发誓！”
　　“不，我只是问一下。”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沈含章按了接听：“喂，哥，怎么了？”
　　游泳馆内还是有些吵闹的，泳池里学生们嬉笑打闹着。
　　宋书秉的声音听不太清，但他还是努力辨别着。
　　“含章。”
　　“你现在可以回来吗。”


第44章
　　听到这话，沈含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下一凛，立即应道。
　　“好。”
　　挂断电话后，霍天翊问他：“怎么了？”
　　沈含章面容凝重：“宋书秉那边出事了。”
　　见他面色稍沉，表情难看，霍天翊安慰道：“别急，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含章点了点头。
　　一路上，全程都是跑过去的。又是大热天，汗水直接浸湿了衣服。
　　到那儿后才发现，店铺的门被关上了，早早挂上了打烊的标志。透明的玻璃门里，有人来势汹汹，一头大波浪，戴着墨镜，烈焰红唇，提着名牌包坐在椅子上，一看就不好惹。
　　旁边还站着一脸无奈的贺延和一副胜利者表情的年轻女子。
　　宋书秉则孤零零地站在他们的对面。
　　沈含章和霍天翊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这不老熟人吗。
　　门口传来动静，胡婕本来没打算回头看，还端坐在椅子上，气势拿捏地足足的。直到一旁的年轻女子捂了捂嘴，惊呼出声：“霍、霍总！”
　　胡婕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她把墨镜摘了下来，扭头一看。
　　门口站着霍天翊和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孩儿。
　　贺延的反应却不一样，看到霍天翊后，明显松了口气，眼睛也亮了。
　　不过，胡婕马上镇定下来，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店铺转让合同。
　　闻言，霍天翊把视线落在了年轻女子的身上：“你好。”
　　随后又在脑海里搜索她的脸，还是没有对上她的名号。
　　沈含章走到宋书秉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哥，我来了。”
　　宋书秉眼里似有泪光闪烁，见状，抿了抿唇，点头。
　　瞅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霍天翊，胡婕把嘴里难听的咽了下去，只是道。
　　“把字签了吧，和贺延复婚。”
　　她更想说的是，好好的画家不当，非要开包子店，真够丢人的。
　　霍天翊明显是站在对面那边的，胡婕不好当面开口斥责宋书秉，只好把怒火转到自己儿子身上。
　　“一天天不务正业！公司里好好的生意不谈，东跑西跑的，你爸早就对你不满意了，只是没说出来！贺延你知不知道，裴隐这几年在Y国混得有多好……”
　　贺延啧了声，有些难堪：“妈，你能不能不要现在说这些事。”
　　“怎么不能！”
　　沈含章没把眼神分给他们，只是问宋书秉：“她刚刚说你什么了？”
　　宋书秉这么多年都活在了胡婕的阴影之下，不管在哪儿都必须随叫随到，大事小事都必须询问她的意见，和贺延结婚后，他就变成了胡婕一个人的“傀儡”。
　　就算隔了这么久，再次见到胡婕，他还是有种下意识的畏惧。
　　听到这话，抬头对上沈含章关切的眼神，宋书秉定了定心神：“刚刚店里有很多客人，她直接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我在外面开店丢人现眼，让我把合同签了，和贺延复婚，还说我乱花钱，又把客人赶走，说这店不开了……”
　　没等他说完，就被胡婕打断了，她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在外开店就算了，还花钱养一个陌生人，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我当初就不同意你跟贺延离婚，结果呢，你非要闹着把婚离了。”
　　“我们这种家庭，有几个情人很正常，你是他法定的配偶，就不应该去计较这些事！”
　　沈含章听见后，眼神带着几分嘲弄：“你让贺延娶忍者神龟吧，没人能忍受这样的事。”
　　胡婕怒视他：“你！”
　　却在对上沈含章视线的时候恍了恍神。眼前的这张脸竟然和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了。
　　而且，她调查到的资料显示，这小孩也叫沈含章。
　　许是觉得晦气，胡婕咬了咬唇，没搭理他。
　　年轻的女子却开口了，她不知道沈含章跟霍天翊有什么关系，但却知道沈含章的底细。
　　“沈含章，你也好意思说出这话。”
　　“勾引席戎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她以为回他的会是沈含章，没想到却是一直没说话的霍天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勾引？”
　　对上这眼神，杨月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她下意识地举手发誓。
　　“霍总，我说的都是真的。”
　　却只听到一阵轻笑声，略显嘲讽。
　　“他要是能勾引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沈含章：“你真的好大的能耐！”
　　沈含章瞥她一眼，语气不紧不慢：“我和席戎什么关系都没有，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月听后，没答话，目光闪烁，反倒安静下来。
　　贺延出声了，皱眉看向胡婕：“妈，都说了我对女生没兴趣！”他扫了眼杨月的脸。
　　“你非要给我找就算了，这么年轻的女生你也下得去手！”
　　胡婕很生气：“我为了谁？有了孩子，你才能高枕无忧。再说，你都三十了，要一个孩子不很正常吗？”
　　这下，杨月的作用，谁都知道了。她瞥了眼沈含章的表情，似是觉得抬不起头，脸也羞红了。
　　宋书秉突然笑了：“阿姨，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听你的话。我是人，不是工具，之前愿意忍受你，是因为我还爱贺延，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从离婚的那刻我就想清楚了，一个人过，我会过得更好。而且，沈含章是我的弟弟，才不是什么陌生人！”
　　胡婕强压怒火，尽量客气地问霍天翊：“霍总，你是打定主意要插手这件事吗？”
　　闻言，霍天翊颔首，手指向沈含章：“他代表着我。”
　　仗势欺人这条线路走不通了。
　　明明胡婕想的是，如果出现意外，就强迫宋书秉签字，没了店铺，也没有收入来源，他总会屈服，最后和贺延复婚。
　　宋书秉和贺延结婚的时候，胡婕被服侍地很舒服，他是个称职的“儿媳妇”，为了讨好胡婕也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胡婕还挺想念那段时光的，宋书秉不仅做饭好吃，还专门去学了按摩，贺延不回家，每天享受的只有她。
　　谁能想到，宋书秉身边出现了一个叫沈含章的人，他甚至还和霍天翊有关系。
　　胡婕偃旗息鼓了，她把桌上放着的合同揉成一团，泄气一般地扔在了地上
　　“行，我不管了。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
　　贺延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蹲下，把胡婕扔的纸团捡起来，丢在垃圾桶里才说：“妈，你真的很烦人。”
　　胡婕不可置信：“你说我烦人？贺延，你……”
　　沈含章看不下去：“你们的家事能不能回去自己吵，不问缘由地来闹事，是真的可以告你们的。”
　　杨月装鹌鹑，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胡婕面色铁青，又碍于霍天翊在场。
　　只能在心里骂，神气什么！真没素质！
　　这时，店铺门又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贺延震惊，看向胡婕：“妈！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
　　“怎么不能！还不是怕你不肯回去。”
　　徐禾川在外趾高气扬，但在胡婕面前却一贯很温顺，他向来见人下碟。
　　只是刚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他就僵住了。
　　该死的胡婕，命令他来的时候怎么不跟他说一句霍天翊也在场！
　　徐禾川今天专门照着沈含章生前的穿搭模仿的，一头微分碎盖，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脸也是高仿的。
　　只是气质看上去着实别扭。
　　徐禾川挤出笑脸跟霍天翊打了个招呼：“霍总好。”
　　说完就立刻把头发捋了上去，胡乱揉了几下，直到把头发打乱。
　　谁敢在霍天翊面前模仿沈含章，真是不想混了。
　　弄完后，他又贴了上去，挽住贺延的手臂，亲切地喊了声：“阿延。”
　　没想到贺延反应很大：“谁让你这么叫我的，喊贺延！”
　　徐禾川马上改口：“贺延。”
　　沈含章嘴唇动了动。
　　他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受。
　　只觉得胸闷气短，看一眼都仿佛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贺延究竟有多恶心。
　　霍天翊嗤笑了声，他挡在沈含章的身前，遮住他的视线。
　　宋书秉冷冷地看着徐禾川，又厌恶地看了贺延一眼。
　　徐禾川不知道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在胡婕眼神示意下，强撑着开口：“贺延，想我没有啊，我们回家吧。”
　　贺延摇头：“你们先回去吧。”
　　胡婕听后，拳头都握紧了：“必须跟我们回去！公司里一大堆事都没有处理，你这个总裁当得安稳吗？”
　　贺延无奈：“不是还有裴董吗。”
　　胡婕真想给他几巴掌，把他扇醒。
　　真以为自己这位置做的很稳吗。
　　裴阗倒是顾及着他是自己的儿子，没说什么，其他股东早就颇有微词了。
　　沈含章从店铺里的机器那儿舀了三碗沙冰，浇了红糖，也加了一些水果，依次递给宋书秉和霍天翊，他们围坐在桌前。
　　就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吵。
　　主要是胡婕和贺延争执，杨月是背景板，徐禾川看眼色行事。
　　现在，胡婕的贵妇气质完全没有了。
　　她瞥见坐着的沈含章一行人，直觉得难堪极了，从来都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贺延生下来就是克她的！


第45章
　　宁瑭在医院住了一天，就闹着要出院，唐梨好说歹说，终于劝下来了，他答应再多休息一天。
　　结果，唐梨一时粗心大意，没把宁瑭的手机关机，电话铃声响了，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把手机给我。”
　　唐梨嘴上答应的好好地，拿到手机后，扫了一眼来电人，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嘴上挂着甜甜的笑：“少爷，多休息，手机有辐射，这两天我们少玩。”
　　“骚扰电话，我就自作主张地替您挂断了。”
　　宁瑭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她，唐梨假装委屈：“少爷，真没骗你，骗人是小狗。”
　　说完后，马上在心里补了一句。
　　才怪。
　　宁瑭面色微缓，他以为没人会为了骗他，说自己是小狗。
　　观察到宁瑭表情的变化，唐梨心里雀跃了一声。
　　这么好糊弄的财主，她头一回见。
　　霍天翊那边给他下的指令是，不要让宁瑭继续和周玲保持联系，尽可能切断他们的联系，如果事情办好了，她将会收到七位数的打款。
　　如果没办好，就马上辞退她。
　　霍天翊给她的期限是两个星期。
　　唐梨本来以为，宁瑭这么好哄，只要能找到一大堆理由，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去找周玲了。
　　一大早
　　宁瑭洗漱完，换上了常服，就问唐梨要手机。
　　唐梨笑眯眯正准备把手机拿给他，随口问了句他今天要去做什么。
　　宁瑭也很诚实：“去找朋友。”
　　朋友！
　　唐梨下意识地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宁瑭面露疑惑：“嗯？”
　　唐梨倒吸一口凉气：“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宁瑭嘴角抽搐：“普通朋友。”
　　“女生。”
　　听到这话，唐梨只觉得一大笔巨款从自己眼前插着翅膀飞走了。
　　她啊了声：“少爷，手机好像没电了。”
　　谁知，宁瑭直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不是还有五十多的电量吗？我刚刚看见了。”
　　唐梨开始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不把手机电量遮住。
　　她没法，如果再骗下去，宁瑭不会再相信她，更别提离间他和周玲的感情。
　　唐梨故作惊讶，按亮手机屏幕：“不好意思少爷，是我看错了！”
　　爽快地把手机归还给了宁瑭。
　　他的视线在唐梨身上顿了几秒，才接过手机。
　　一打开，就是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并且名字都是同一个——周玲。
　　宁瑭心下有了暖意，眼神示意唐梨出去玩会儿，又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唐梨秒懂，她点头，但却嘶了声：“少爷，我想上厕所。”没等宁瑭回答，就进了厕所。
　　进去后，故意弄出了响动。
　　实则整个人都趴在门上，耳朵更是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可惜什么也没有听见，宁瑭走到阳台接的电话。
　　等宁瑭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就见唐梨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唐梨摇头，呵呵地笑了两声。
　　宁瑭挑眉，没再问了。
　　出院前，唐梨问他：“少爷，你中午是在外面吃吗？”
　　宁瑭点头。
　　“那晚上呢？”
　　“也是在外面吃。”
　　生活助理，会负责宁瑭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简单来说，一人充当管家和保姆的职责，所以工资也很高。霍天翊还是日结的，一天就能进账一千。
　　宁瑭成年后，霍家本来打算给他他单独购置一套房产，却被他拒绝了，提出要住回曾经的小区，沈含章生前买的那套房子里。
　　霍天翊同意了，还给他配了个生活助理。
　　只不过现在从方极换成了唐梨。
　　唐梨听后，也没多说什么。
　　“好。”
　　只是等宁瑭一走，她就迅速给他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一路偷偷跟着他，又做贼心虚地躲来躲去。
　　唐梨这一路的感想只有一个。
　　谁家富少还坐地铁啊！
　　为了不被宁瑭发现，她每次都坐的离他最远的那节。
　　累死累活地跟踪。
　　终于最后一个站了，她气喘吁吁地跟着人流出站。没想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那儿守株待兔。
　　宁瑭双手怀抱胸前，目光冷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吧，跟着我干什么。”
　　唐梨直接呆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她觉得自己一路上伪装地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发现自己。
　　见她不答话，宁瑭隐隐约约不耐烦，心里又念起方极的好来。
　　又因为唐梨是女生，他不好说重话，只好捋下一句：“别再跟着我了，今天给你放假，不听的话……就辞退你。”
　　闻言，唐梨咬了咬唇，似是因为这话深受打击：“少爷，我只是担心你。”
　　不跟踪你，我才是真的要被辞退了！
　　宁瑭勾唇一笑，目光若有若无地嘲讽：“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为了监视我呢？”
　　唐梨表情不变，她已经有了对策，抿了抿唇，从背包里拿出感冒药，语气低落：“我只是来给少爷送药的。”
　　宁瑭神情有片刻松动：“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唐梨眼神落寞：“少爷你应该有急事，我给你打电话会耽误你的时间，索性就跟来了，只是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宁瑭沉默，接过唐梨手中的药：“对不起，误会你了。”
　　她摇摇头：“没事，少爷记得按时吃药，饮食也.欲.言.又.止.尽量清淡一点。”
　　宁瑭：“好。”
　　唐梨笑笑：“那少爷再见，我走了。”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地铁站。
　　宁瑭手上提着药，看着唐梨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愧疚起来。
　　唐梨进站后，感到十分懊恼，前功尽弃！
　　差点就暴露了，还好她是宁瑭的生活助理，随身携带着他的感冒药。
　　差点就圆不回来了。
　　A市
　　送走胡婕一行人后，沈含章和霍天翊一起把宋书秉送回了家。
　　霍天翊开车，开到小区楼下，他站在楼下等沈含章下来。
　　门一关上，宋书秉就扑到他的怀里。
　　沈含章回抱，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背。
　　良久，宋书秉情绪才平定下来。
　　他倏地笑了起来，眼中有泪光，喜极而泣：“我不是一个人。”
　　小时候，父亲偏心宋景言，他做的每一件错事，都由宋书秉顶罪，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攥紧衣角，被数不清的人指责、问罪。
　　长大后，喜欢上贺延，为了他想法设法讨好胡婕，却只受到她的冷嘲热讽，特别是知道贺延不愿意要孩子之后，更是将一切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贺延从未过问他的事，婚前说得多好听，婚后就全忘了。每次，都是宋书秉面对着镜子，挤出虚伪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破碎的自己重新拼凑好。
　　而现在，终于，有人陪着他了。
　　曾经，路的尽头是悬崖，要么原地踏步，要么粉身碎骨。宋书秉选择了粉身碎骨，而现在有人却为他搭建了一架桥，让他平稳地踩在上面。
　　沈含章也笑着点头：“对，还有我呢。”
　　宋书秉热泪盈眶，差点没憋住，他吸了吸鼻子。
　　“哥，你还想画画吗？”
　　宋书秉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大概是想的，但即使他拿起画笔，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他的名声早就臭了。
　　可是算得上去臭名昭著。
　　沈含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轻柔：“不用多想，就只回答想或不想。”
　　宋书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害怕他误入歧途，摇头：“不想，含章，你好好上大学……”
　　“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宋书秉闻言，抿了抿唇，盯着沈含章的眼睛说：“不想。”
　　随后他有点紧张：“含章，霍天翊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今天说喜欢你，指不定哪天就能直接抛弃你。而且，霍天翊去世的爱人也叫沈含章。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另眼相看的，含章，你要清醒点。”
　　沈含章知道宋书秉在担心他，呼出一口气：“如果，我就是沈含章呢。”
　　宋书秉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含章，你在开玩笑吗？”
　　直到沈含章开口：“我们有三次单独的见面，第一次是在公园的湖边，你在画画。第二次是在A大外，你因为贺延来找我。第三次是暴雨天，你躲在公园里哭。”
　　宋书秉嘴唇张开，双眼愣愣地，他怀疑自己幻听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沈含章，沈含章就是我。”
　　沈含章目光清冷，注视着他。
　　宋书秉差点摔倒，还好沈含章及时扶住了他。
　　脑海中的两张面孔，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却又无限重合。
　　神情、目光、动作……
　　怪不得，他见到沈含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那人，原来，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一人。
　　宋书秉的身体没有缘由地颤抖起来，他在害怕：“你告诉我这些……是想离开我吗。”
　　沈含章摇头：“我只是不想继续骗你。”
　　听到这话，宋书秉才停止颤抖。
　　“那霍天翊知道了吗？”
　　他点头：“知道了。”
　　宋书秉犹豫出声：“其实，霍天翊……”
　　还没等他评价，沈含章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
　　“但就像你刚刚说的，霍天翊的爱像海上自由航行的一艘船，没有方向，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船会行到哪儿。他有潇洒的资本，可以随时抽离，但我没有。如果有一天，他不爱我了，我却还爱着他，那我这辈子就完了。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想念他，美化他……”
　　“贺延为什么现在依旧对我有执念，是因为我假死在了，他最想得到我的时候。霍天翊为什么现在也对我执念很深，是因为我死在了他对我最上头的时候。”
　　“他们从来都没有得到我，就会不断在记忆中美化我，直到我完美无缺，即使我并不完美。”
　　

第46章
　　霍天翊回到S市的消息，宁瑭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下课，就马不停蹄地感到霍天翊的住所，想要质问他关于唐梨的事儿。
　　她究竟是不是霍天翊故意找来，离间他和周玲的人！
　　宁瑭刚要走进别墅，就被门口的黑衣大汉们拦了下来。
　　“少爷，霍总说了，谁也不见，得罪了。”
　　态度很好，礼数尽全。
　　宁瑭的怒火一下就熄灭了，随即被担忧取代，他不确定地开口。
　　“舅舅是出事了吗？”
　　“这……我们也不清楚。”黑衣大汉们面面相觑。
　　这很反常。
　　哪怕再生他的气，舅舅也不会不见他。
　　宁瑭：“让我进去吧，我担心舅舅出事。”
　　黑衣大汉们面露犹豫，但脑海里突然闪过霍天翊的脸。
　　从车上走出来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面色不虞，同时兼具着疲惫和无奈。
　　霍天翊在门口站了很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门口的灯光昏暗，映照出他落寞的眉眼。
　　黑衣大汉们都不敢动，一个个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互相眼神猜疑着什么。
　　等了好久，才等来霍天翊的指令，具有压迫感的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
　　“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来打扰我。”
　　“遵命！”
　　说完，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只留下一道帅气的背影。
　　大门也是由他们来关。
　　目不转睛地盯着霍天翊离开的背影，等再也看不到之后，才开始笑着模仿。
　　“你走得不对，双手要插兜。”
　　“走路姿势要拽，背要挺直，肩膀……”
　　话没说完，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角。
　　别说了！
　　那人回头一看，眼前赫然站着似笑非笑的霍天翊，眼神嘲弄：“怎么不继续说了？”
　　僵成一团的应格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霍总，我这嘴……”
　　其他人惭愧地低下头，迫切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了。”霍天翊没生气，他只是忘了拿钥匙，折返回来罢了，没想到看见了手下集体模仿他走路。
　　“钥匙。”
　　话落，应格立马跑进了车里，找到了钥匙，给他取来。
　　霍天翊颔首，转身就走。
　　这次没人敢模仿了。
　　想到这，黑衣大汉们立马回绝了宁瑭。
　　“不行的少爷，您多担待担待，这是霍总吩咐下来的，我们也没办法。”
　　宁瑭也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只剩下对霍天翊的担心。
　　推开大门，别墅里面空无一人，窗帘也被拉上了，房间里光线昏沉。直到霍天翊踏了进来，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瞬间，大厅里的光全亮了，亮得刺眼。
　　啪嗒一声，霍天翊关掉了灯，沿着楼梯，径直上了楼。
　　开灯，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浴室的玻璃门被水汽氤氲，只依稀能看见一道人影昂着头，天花板上的花洒淋湿了他的头发，水滴滑过眉眼，又从高挺的鼻梁上落下，沿着锁骨一路向下……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扯过旁边放着的黑色真丝睡衣。
　　浴室门被打开，霍天翊单手拿着毛巾擦头，另一只手关掉手机里的音乐。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吹风机自动就找过来了。霍天翊半耷着眼皮，确认模式无误后，就按了开关。
　　吹风机绕到他身后，开始工作。
　　卧室很安静，只有吹风机发出的呼呼声。
　　霍天翊闭目养神。
　　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只想把自己放空。
　　放空了就不会感到烦躁，也不会感到挫败，更不会心慌意乱。
　　没多久，头发吹干后，他上了床。在床边的显示屏上点了几下后，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霍天翊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
　　但许是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却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所有的感受都很真实。
　　梦境中，没有贺延，也没有宁瑭。
　　他和沈含章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水到渠成。
　　在一起的那一刻，霍天翊只觉得自己是一枚被扔进水杯里的泡腾片，幸福得止不住冒泡泡。他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沈含章轻笑了声，凑近他，在他的嘴角边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霍天翊这才如梦初醒。
　　那段日子里，霍天翊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无数次祈祷能不能再慢一点，一天能不能变长一点。
　　他把这些话说给沈含章听，沈含章却没有笑他，反而亲了他一口说：“你真的好爱我啊。”
　　每每听到这话，霍天翊总是点头，眉眼飞扬：“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沈含章不信：“真的吗？”
　　“当然！”他回答地很坚定。
　　时间一转，已是七年后了。但霍天翊和沈含章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如胶似漆，他们之间也没有所谓的七年之痒，这么多年来连吵架都很少。
　　身边想要离间他们感情的坏蛋有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成功，往往在还没来得及靠近的时候，就被他俩一起扫地出门，再也没有靠近的机会。
　　霍天翊和沈含章毫无保留地相信着对方，彼此间浓烈的情意没有人能够摧毁。
　　可惜，不是所有的童话故事，都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收到沈含章死讯的那一刻，霍天翊还在发懵。他不敢相信，早上出门前还赖着在他怀里不肯起床的沈含章……死了。
　　“今天不是愚人节。”
　　警察局的局长冒着冷汗，把死亡证明以及一系列现场的照片递给霍天翊。
　　沈含章被人撞死了。
　　是一个喝醉酒了的人，开车时神志不清，方向盘没握好，直接撞死了无辜的路人。
　　恰好，这个无辜的路人就是沈含章。
　　警察局门口的一个商店外
　　霍天翊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他很少抽烟，因为沈含章不喜欢烟味。
　　想到这，眼角不禁润湿。
　　他扬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有人跑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霍总，都处理好了。”
　　“死透了？”
　　那人赶紧点头：“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沈含章死后，霍天翊的就像换了一个人，情绪阴晴不定的，特别容易狂怒，时常把公司的员工骂哭。
　　烟瘾也越来越大，一天要抽好几根。
　　日子总得过下去，霍天翊劝自己。是成年人了，必须要理智，把脑子里那些偏激的想法都压下去，沈含章也不会想要他那么做的。
　　每天，霍天翊总是习惯性地准备两个人的饭。
　　“含章，吃饭了。”
　　没人应。
　　只有这时，他才会想起。
　　哦，原来沈含章已经死了……
　　霍天翊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破碎的情绪。
　　沈含章死后的第五年，霍天翊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每次，他难堪的、狼狈的模样，通通都会被那人看见。霍天翊为此躲到国外去，甚至都能碰见。
　　“好巧，霍总，你也来度假吗？”
　　被冷待，那人也不气馁，仍然笑脸相迎，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有了他的存在，霍天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点亮了。不再沉溺于痛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这人炙热又不加掩饰的爱再次将他点燃，溺水之人找到了他的浮木。
　　霍天翊犹豫了很久，最终在沈含章的墓前承认了自己对别人的爱。
　　“对不起含章，我……爱上了别人。”
　　得知霍天翊再次结婚的消息，圈内的众多好友都来恭喜他成功走出来了，奔赴一段新的生活。
　　霍天翊揽着爱人的肩，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婚后，霍天翊就把曾经和沈含章一起住的房子给上了锁，包括充满他们回忆的所有东西，自己也搬去了新家。
　　一年、两年、三年……时间一点点过去，霍天翊也渐渐地把沈含章遗忘了。
　　直到有一天，爱人跟他说自己的父亲，曾经做错过事情。
　　霍天翊没放在心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这有什么大不了，谁没做错过事。”
　　爱人松了口气，把事情讲了出来。
　　话落，却见霍天翊的脸上强忍着怒意。
　　震惊之余，是滔天的怒意。
　　沈含章这个名字，终于时隔多年又被提起，是爱人的父亲，把他撞死的。
　　霍天翊宁愿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天、天翊，你是生气了吗？”
　　霍天翊确实生气了，但视线一落在爱人的脸上，见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措时，怒气又烟消云散了。
　　他听见自己说：“没事，都过去了，这跟你没关系。”
　　说完，爱人就一把抱住了他：“你真的好爱我啊。”
　　这话一出，霍天翊有些恍惚，他脑子里闪过沈含章的身影。
　　可是现在，竟然连他的脸也记不清了。
　　沈含章死后，霍天翊为了逃避，把手机里所有有关沈含章的照片打印出来后，就全部删掉了。
　　照片被锁在他们曾经的家里。
　　霍天翊从家里出来，打电话给之前的小区负责人，想问问他那栋房子的情况。
　　那边半天都不接，最后终于接了，说话声音支支吾吾的。
　　“房子还在吧？”
　　“哪栋啊？”
　　“别装傻。”
　　纸包不住火，负责人终于坦白了：“霍总，您搬出去后，有一天半夜别墅突然着火了，我们及时安排人去救火，尽量把别墅的损失降到最小。当时给您打过电话，别墅里的一些东西都被烧成灰烬了，还幸存着一些小东西，问您要不要，只是接电话的人是您的爱人，他说直接丢掉就好了，我们就全部处理掉了。”
　　“别墅早就重建好了，您随时都可以过来看，如果风格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换。”
　　

第47章
　　霍天翊只觉得全身发冷，血液像被冻住了，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
　　有关沈含章的大多数东西，都被一场大火尽数烧去。而剩下的东西，归所竟然是垃圾场。
　　那边喂了几声，见没声音还很疑惑。
　　“霍总，霍总，霍总？”
　　霍天翊无力地靠在花坛旁，闭眼，摁断了电话。
　　和别人结婚后，霍天翊和沈家人的联系也淡了很多。后来渐渐地，连节日祝福都不曾发了。
　　真诚又薄情，用来形容霍天翊再合适不过了。
　　他换了一个号码，打给了宁瑭。
　　“喂，帮我联系一下伯父伯母。”
　　现在是晚上，宁博和老婆手牵着手漫步城市街头，突然收到老板的电话，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一旁的老婆看见了他给来电人的备注，识趣地站在原地，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快去接吧。
　　宁博点头，还没等他开口，霍天翊已经发话了。闻言，他没懂，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霍总，是林先生的父母吗？”
　　“不……沈伯父他们。”
　　那头半天都没声儿，霍天翊眉梢隐隐不耐。
　　宁博嘴唇翕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霍天翊解释。
　　何况这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
　　“霍总……您忘了吗？去年沈总和沈夫人就去世了。”
　　话落，霍天翊再度陷入深深的无力。
　　他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沈含章死后，他的父母就患上了重度抑郁，身体条件也每况愈下。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世上再也没有一剂叫沈含章的药。
　　沈父沈母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也是春节前几天，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火红一片，热闹非凡，唯独沈家一片凄冷。
　　冷，刺骨的冷。
　　从心底升起的莫大的愧疚把霍天翊整个人都淹没，胸腔里的酸涩感刺激得他双眼泛红。
　　即使这个时候引起了霍天翊强烈的情绪起伏，自责感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撕碎。
　　但时间会磨平一切棱角，情感也不例外。
　　梦里，霍天翊最终的结局是和别人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沈含章只是他漫长岁月中，能让他顿下脚步，驻足痴望几秒，也仅限于此。
　　从梦中惊醒，霍天翊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第一时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几秒钟后，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还好只是个梦。
　　这梦也太离谱了吧。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没去床头点击电子屏上的开关，而是坐在床边，薄唇轻启，叫了声AI的名字，下达指令。
　　卧室里的一小盏昏暗的灯就自动打开了。
　　霍天翊套上拖鞋，接了杯温水，走到落地窗前沙发上坐着。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自嘲地笑了笑。
　　沈含章薄情地可怕。
　　再一次拒绝了他，毫无情面的拒绝。
　　霍天翊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他是真的很喜欢沈含章，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去。
　　霍天翊不是受虐狂。
　　他也知道沈含章这么做，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于是当即吩咐宁博买机票，回了S市。
　　被人避之不及的感觉并不好受。
　　特别这个人，还是沈含章。
　　他宽慰自己，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事情不能得偿所愿，霍天翊也不再执着于那段感情。
　　公司最近来了个新人，姓林，工作能力也很强，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见过他本人后都很喜欢他。
　　这天，霍天翊照常上班，身着一袭裁剪得当的浅灰色西装，西装的线条流畅而硬朗，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侧脸棱角分明，线条干净利落，神情淡漠，语速不快不慢，吩咐着什么。
　　而他的四周围着好几位手里拿着文件的公司职员，一边听他说，一边迅速地记录下来。
　　突然间，有人直接撞了上来。霍天翊没防备，还真被撞着了。
　　“霍总！”
　　围着的职员大惊失色，喊了出来。
　　反应过来后，霍天翊蹙眉，把撞到他，现在还不愿起身，头躺在他胸口的人一把扯了出来。黑漆漆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语气冷得要结冰。
　　“眼睛是装饰吗？”
　　那人慌张地抬起头，看着他：“对、对不起。”
　　霍天翊这才看清他的脸，视线一下就被冻住了，也没多说什么，吩咐完后就快步离开了。
　　徒留林琰还愣在原地。
　　“林琰，平时不是很机灵吗？今天怎么还撞到霍总了！”
　　“还好，霍总没跟你计较。”
　　林琰脸色微微发白：“晚上没睡好，最近老是做梦。”
　　其他人又关心了他一两句，就去忙手头的事了。林琰垂下眼睑，摩挲着衣角处的布料。
　　霍天翊一到办公室，就马上把门锁了。他坐到软椅上，表情很难看。
　　那人的脸……竟然与他梦里的那张对上了。
　　怎么可能……不就是个梦吗。
　　一连几天，霍天翊老是碰着林琰。
　　下班的时间，乘坐专门的电梯到达一楼出来时，迎面而来就是林琰，他收拾好东西，提着公文包也准备走。和霍天翊对上视线时，眉眼弯弯：“霍总。”
　　最爱吃的那家餐厅，他到的时候，旁边那桌坐着的还是林琰。看见霍天翊，林琰下意识地扬起笑脸打招呼：“霍总。”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很多。
　　但巧合多了就不可能是巧合。
　　林琰本来还在处理手里的工作，同事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宁秘书喊你。”
　　他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动，眼尾荡漾着淡淡的笑意，走到宁博身旁。
　　“宁秘书。”
　　宁博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林……琰，霍总找你，跟我来吧。”
　　林琰顺从地跟着宁博乘坐电梯到了顶楼。
　　与下面截然不同，顶楼很安静。只剩下他们平缓的呼吸声和清晰的脚步声。
　　到了办公室门口，宁博轻轻敲了几下：“霍总。”
　　直到里面的人应了声，他才扭动门把手，不过没进去，反而侧身看向林琰，眼神示意他进去。
　　等他进去后，宁博把门带上，从旁边的候客室里拿了一张椅子出来，坐在门边等。
　　林琰进去后才发现，霍天翊并没有坐在办公椅上，他站在落地窗前，身材高大，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光线打在西装上，明明是灰色，晃眼看上去却以为是浅色，衬得五官越发俊美。
　　听到声响，他慢悠悠地转身，随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林琰，轻启薄唇：“来了。”
　　视线落到林琰身上时，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腾，心脏也怦怦跳个不停。
　　“霍总。”
　　林琰应了，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愉悦。
　　他的梦果然是真的。
　　梦里，霍天翊最爱吃的那家餐厅，在餐厅了最爱坐的位置，全都对上了，还有……
　　那么以后，他会和霍天翊结婚，拥有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听说你做了个梦。”
　　跟梦里如出一辙好听的声音传来。
　　林琰回神，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可抬头对上霍天翊的眼睛，他就脑袋发懵，一股脑地全交代了。
　　从他们怎么认识讲到相爱，再讲到结婚……最后甚至讲到死亡。
　　霍天翊淡淡地听着，眼睑漫不经心地半垂着，似乎不为所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跟他梦里的发展全部一样。
　　林琰的心跳声快到要跳出心脏，他等待着霍天翊的回答，眼底的期待浓到要溢出来了。
　　却只等来。
　　“是在编故事吗。”
　　冷淡到极致的反应。
　　让林琰躁动的心立马平静了下来。
　　他意识到了霍天翊的想法，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偏头：“只是梦。”
　　这次交谈之后，林琰跟霍天翊再无交集。
　　梦里对上的所有事，在谈话后，霍天翊没再去过。
　　林琰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霍天翊从来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存在。于是寻了个借口，让他跳槽到另外一家企业，那家的薪资待遇也更好。
　　林琰没多说什么，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三十五岁的时候，霍天翊还是孑然一身，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偶尔还会听到“沈含章”的名字。
　　沈含章……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可是再也没有勇气去靠近他。
　　年轻的霍天翊得到的只有一句拒绝。
　　那三十五岁的霍天翊，更没有机会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坐在办公室里。
　　宁博敲响了门。
　　霍天翊下意识地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行程安排，今天的工作不是都处理完了吗。
　　宁博得到允许后进来，表情看上去很复杂：“霍总，有人找您。”
　　三十五岁的霍天翊依旧俊美，时间沉淀了他的气质，不怒自威：“有见的必要吗。”
　　闻言，宁博转了转眼珠子。
　　真有必要，来人是近些年来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如果合作谈成，能为他们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
　　还没等他开口，门外的人就进来了。
　　沈含章唇边含笑，看向霍天翊：“霍总，好久不见。”
　　霍天翊瞳孔猛缩，险些失态，站了起来。
　　原来他俩认识啊，见状，宁博赶忙识趣地退下，把门带上了。
　　霍天翊不敢置信，比起五年前，眼前这人愈发出众，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
　　“含章。”
　　闻言，沈含章嗯了声，浅笑着看向他：“听说你在等我。”
　　霍天翊这些年来，被媒体戏称“封心锁爱”，绯闻的绝缘体，因此谣言四处。
　　吃瓜群众还是更喜欢看悲情主人公形象，点赞最高的还是“无论遇见多少人，我最爱的还是死去的你。”指向的便是先前的A大教授沈含章。
　　其次才是“周晓”，说他欺骗了霍天翊的感情，导致其不再相信爱情。
　　不过这事，霍天翊从来没有正面回复过，这也是他们的猜测。
　　听到这话，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随后摇头：“我不知道……你也……不用可怜我。”
　　沈含章走到他身旁，好闻的冷香传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可怜你。”
　　“某人这么多年偷偷地躲在背后帮我，还不肯让我发现，当真是不求回报的最强典范。”
　　“我……”
　　没等霍天翊解释。
　　沈含章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所以，我相信你不会轻易变心的。就算变了，我也认了。”
　　霍天翊怔怔地看着他，目光难以置信，随后仰头深吸一口气，眼眸含泪。
　　他原本以为，生命中的有些灿烂，终究要用寂寞来偿还，可现在，他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