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阴暗批网恋》作者:跃跃   简介:   书呆子许颂突然开窍赶上潮流,在好友的推荐下搞了个网恋。   网恋男友住在首都,就是控制欲有点强,一个小时不回消息就会生闷气,并且对他有些超出异常的痴狂,当惯透明人的许颂很享受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甚至可以忽略对方有些病态的缺陷。   他不相信通过虚飘飘的网线搭起来的恋爱,只是喜欢不需要付出就能从另一端得到情绪价值的感觉,以至于后来好友劝他不要继续跟男友来往时,他也没有太在意。   但很快,网恋男友开始规划他的高考志愿,频繁索要他的家庭地址,面对目光炽热的网恋男友,许颂后知后觉出一丝危机感。   老实人不敢直接提分手,索性先跟网恋男友冷战,再准备分手。   他网恋的初衷只是为了消遣,奔现就不好办了。   高考结束当天,许颂抓着文具袋迈出校门,看见警戒线外一众家长里本该忙于期末周的网恋男友。   对方怀里抱一束绚丽的玫瑰,漆黑眼珠直勾勾盯着他,唇角弯起弧度朝他无声张口:   “颂颂,找到你了。”   老实缺爱戒备受x双标阴暗批富二代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排雷   1、1V1双洁,受自卑小可怜(划重点),攻前期很装(正经)后期阴湿痴汉很严重   2、攻受原生家庭不完美,有原生家庭单方面火葬场剧情。   3、同性可婚背景,架空,无原型不接受代入。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校园 忠犬   主角视角:许颂 秦弛   一句话简介:否则会被纠缠不休。   立意:用爱感化一切 第1章   九月的澜城没有一丝初秋痕迹,高温伴随蝉鸣笼罩整座城市。   午间正是气温至高的时间段,二中高三学子从开着冷气的课室里走出来不禁苦叫连连。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得为了填充饥肠辘辘的肚子紧赶着往食堂的方向走,只有些许的走读生毫不着急地收拾书包往相反的方向步行。   “月底一轮月考还要开家长会,我看学校是特地挑在国庆假期前搞我们心态呢。”卷发男生举着小风扇十分不满道。   体感三十多度的高温熏得人头脑发昏,许颂没有小风扇,单手撑着遮阳伞迟钝地朝凌航点头表示赞同。   凌航看着他厚刘海下的细汗不忍地将风扇调转方向往他脸上吹,把许颂那厚重的刘海吹起来,露出那双清澈的鹿眼。   他看着许颂那呆板的盖发,没忍住说:“你真的没想过换个发型吗?这头发看着太呆了,刘海还老是闷汗。”   许颂捏了一张纸巾将额头上的薄汗擦干,解释道:“这样方便。”   凌航不知道许颂的头发一直是他自己剪的,哪里长了就直接修,十分方便,于是终年一副参差不齐的厚重毛头,又因为近视平时戴着黑框眼镜,经常被人当做书呆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许颂是个有些愚笨的人,不懂得社交也没有什么喜好,每天对着课本努力学习成绩也只是中层,凌航是他唯一的朋友。   许颂不懂网络潮流也不会说话,高中两年在班里是当之无愧的透明人,而凌航却截然相反,他男生女生缘都很好,但凌航看来,除了性格温吞单纯的许颂,那些都是带有目的性的表面朋友。   “那你至少带上我送的那个小风扇啊,这么热的天,你不怕中暑呀……”凌航操着老妈子心在许颂面前来回摆动小风扇给他扇风。   许颂没好意思告诉凌航送他的小风扇被初中的妹妹看见后要走了,只是擦着汗听凌航唠叨,睁着眼睛看人的模样有点像豚鼠。   凌航说着朝许颂的脑袋rua了一把,忽然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问:“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他看许颂有些犹豫的模样继续说:“我都打听清楚了,简澄阳的朋友身高189,你看过图片的呀,是不是很帅!”   简澄阳是凌航暑假的时候在外国旅游无意邂逅的男人,首都人,目前正在读大二。   两人加上好友后很快陷入暧昧拉扯,半个月前才确定关系搞网恋。   凌航有好处不忘带上朋友,记得许颂也喜欢男生,发现简澄阳有两个单身的好兄弟时旁敲侧击,打听到其中一个的消息后,火速帮许颂拉了红线。   许颂想到那张英俊淡漠的脸庞手心有些冒汗,慢吞吞点头继续赞同凌航的话。   “简澄阳说他其实也想谈恋爱,但现实里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在网上随便网恋又不太放心,我一想,你就不错呀!”凌航有些兴冲冲道。   许颂闻言耳朵有些红,想到自己呆板的模样,连忙摆手否认:“我、我不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凌航挑眉道。   似乎看出了许颂的不自信,凌航抬手捋起许颂的刘海,将他整个五官漏出来,盯着许颂不自在的脸仔细观看。   许颂的脸比较小,面部线条流畅,一双鹿眼大而明亮,只是平常被老土的刘海和眼镜遮掩了一半的神采。   他的鼻梁唇形都很好看,仅仅是看下半张脸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许颂长得清秀斯文,只是性格过于呆板沉默,自然而然的就不再受大家的关注了,只有聊八卦时才灵光一现,提一句那个谁其实长得也挺不错的……   这么仔细一看,凌航才发觉许颂眼下还有一颗泪痣,距离细长的下睫毛十分近,平时隔着镜框,他都没有发觉。   他哇了一声,捏着许颂的脸颊毫不夸张地赞美:“要是你把这个发型换了,明天保不准一排人跑过来送你情书。”   但凌航知道许颂不会换发型,所以只能颇感遗憾地摇头,压着声音小声跟许颂分析其中的好处:“先加个好友聊聊嘛,实在不行留个帅哥微信扩列养眼呀,反正又不会见面,要是真的网恋成功了,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许颂经常听凌航分享甜甜的网恋日常,心里说不向往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简澄阳那位朋友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许颂想到自己在现实中不善言辞,在网络上聊天更是不擅长,对方肯定不会喜欢他,便有些退缩地摇头想要说算了。   可凌航已经捕捉到许颂那丝微弱的松动,当即朝他打了个响指干脆道:“机不可失!那就先加个好友嘛!可不能浪费了我这么多天辛苦打听。”   说完,凌航不等许颂回复,抓着小风扇在十字路口跟他挥手道别,回到家火速给许颂发去消息,把简澄阳的朋友秦弛的微信号码过去。   只是许颂回家一直忙着帮忙做家务,直到饭后才有时间翻开手机。   他没能及时回消息,过了半个小时凌航又好奇地问他加对方微信了吗?   许颂先回了凌航的消息而后才手心捏着汗复制那串微信号去搜索好友。   对方的账号头像跟许颂想象中冷淡酷炫的风格完全不同,头像图片里是一只睡在木质地板上岁月静好的年幼暹罗猫。   许颂回忆着曾经在凌航手机看过的照片,无法将这个头像与对方的帅脸联系起来,他舔了舔唇,想到以前女生们特别喜欢提的词,叫什么……反差萌?   他在界面犹豫着,最后才下定决心发送好友申请,对方没有立刻通过,或许是没看手机。   这还是许颂第一次主动添加陌生好友微信,他安抚着自己剧烈的心跳,静静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没有看手机后,遗憾地合上手机屏幕,钻进被窝里午休。   ……   秦弛看见好友申请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彼时,他正在准备去专业课教室上课,简澄阳就走在身旁。   这人眼尖,瞥见秦弛手机里的好友申请消息笑嘻嘻催促他:“应该是航宝的朋友,你快通过好友聊聊。”   秦弛神色淡漠扫了眼申请界面,对朋友出卖自己微信号的行为有些嫌弃。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顺水推舟帮你找了一个电子宠物,让你也感受感受网恋的乐趣!而且航宝说他的朋友脾气好,性格呆萌,跟你正好互补,就是不知道相貌怎么样。”简澄阳说着抽过秦弛的手机直接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然后在秦弛的逼视下发了一句打招呼的话,只可惜对面没有回。   简澄阳看了眼时间,朝秦弛讪笑了下,道:“这个点估计都上学去了。”   秦弛面无表情夺回手机,合上手机屏幕大步往电梯走,落后一步的简澄阳正好没赶上,只能气急败坏地在微信上哀嚎。   在专业课室落座后,秦弛兴趣缺缺翻开手机翻看这位新好友的微信主页。   对方的微信名叫颂颂,微信号是由字母xs和一串手机号码组成,秦弛轻而易举推断这个颂颂原名两个字,且名字里带一个颂字。   秦弛手指微微滑动,在一个蓝色软件中输入那串电话号码,顶着相同头像和大名的账号跃进眼帘。   对方zfb账号比微信账号要更为老实,账号名称就是自己的全名。   许颂。   秦弛眼神淡淡扫过这两个字,退回到微信界面,继续翻开对方的微信。   许颂的个性签名是朴实无华的心灵鸡汤,朋友圈没有设置可见范围,里面发布的内容却很少,几乎一滑就能看到底。   秦弛的手指滑过一张又一张风景照片,直到滑进一个视频才堪堪停顿,眼底生出了一丝兴趣。   视频里少年手里捧着半块蛋糕,鼻梁擦着一片淡粉色奶油,青涩而茫然地望向镜头。暖光灯打在他边际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晕,也将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照得明亮纯净。   因为不习惯镜头,对方的姿态有些畏缩,反应也称得上呆,莫名的像……   暹罗鼠。   秦弛紧紧盯着画面,在耳边嘈杂的交谈声里准确地辨析出少年清朗低弱的声音:   “……你在拍照吗?”   …… 第2章   下午上学匆匆许颂一时间忘了查看微信,再看手机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看见秦弛通过好友申请时发来的你好,他不禁手忙脚乱截图去跟凌航取经。   凌航教他聊天的时候不要太干巴,发一些暧昧的称呼和表情包调剂气氛,于是许颂在原地磨蹭了半晌才在聊天框打出一串字:   哥哥你好,我是凌航的朋友,你叫我颂颂就好啦~   许颂有些羞耻地盯着输入法,最后还是删改了几个字发出去。   颂颂:你好呀,我叫许颂,是凌航的朋友。   对方这时候估计有空,只回复了姓名备注。   好冷漠哦。   许颂闷头看着聊天框里秦弛二字默默输进备注里,而后就找不到话题了,只能打开秦弛的主页来看。   对方朋友圈主页很简洁,因为设置了可见范围,许颂只能看到一条最近发的内容,是转发高校大赛。   他点进去在获胜队伍里看到了秦弛的名字和照片,很帅,很耀眼,对许颂来说也很有距离感。   他咬着嘴唇在屏幕前纠结了很久才没有打退堂鼓,主动找话题问:你现在在忙吗?   秦弛:没有。   对方不咸不淡回复完,许颂又不知道该发什么话题了,只能干巴巴地回:好哦。   本以为聊天到此就要终止了,没想对面主动发了消息过来。   秦弛:现在在读高三?   许颂看到希望地眨了眨眼,敲字:对呀。   对方回了个哦,而后又道:还是个小孩。   这是什么意思?嫌他小吗?许颂有些板起脸,抱着手机赶紧打字解释:我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   秦弛:嗯。   秦弛:高三了就好好专注学习。   许颂没明白对方怎么忽然从年龄扯到了学习上,但对方的关心让他心里感到暖洋洋,回复时很乖说:好哦,谢谢。   秦弛没再回消息了,许颂也一时间找不到聊天的话题,只能遗憾地退出微信,打算去网上学习聊天的技巧。   他在百度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名为“交友的一百个技巧”的帖子,点进去逐字阅读:   交友技巧一,在认识新的朋友后,你首先要学会的是向你的朋友问好,这样有助于拉进你们的感情……   交友技巧二,与朋友问好之余,你还要学会每天关心朋友的动态和心情……   技巧三……   许颂看得津津有味,许颂恍然大悟,许颂翻出笔记本一一记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学着网上的方法,打开秦弛的微信,给对方发了一句早上好呀!   中午许颂回来发现秦弛没有回复,疑惑地又发了一个中午好。   想到聊天技巧说要学会关心朋友的心情,于是又补了一句:你今天上午过得开心吗?   “……”   秦弛认为昨晚已经暗示得很明显,对方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意味不明地垂着眼,手指在许颂微信头像边摩挲,依旧没有回复对方的消息。   晚上许颂放学回来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有些纳闷想对方今天太忙了吗?   他思考了下,照着学习的技巧又发了一条问好。   对面还是没有回复,许颂只好放下手机刷题。   翌日起床,他照例给秦弛发了一条早上好呀。   本以为等不到回信,没想到对方六点多已经起床了也回复了一句早上好。   秦弛没有解释昨天不回消息的原因,许颂也没发觉出问题,从蒸笼里取出刚煮热的速冻包子,一边吸气一边吃,而后低头慢吞吞打字:我在吃早餐,你吃了吗?   秦弛:还没有。   许颂想起昨晚的聊天技巧第十条,要学会适时关心朋友的身体,于是打字:那你快去吃早餐吧,我要去上学啦。   秦弛:嗯,注意安全。   嘿,新朋友又在关心自己,许颂有些开心回:好哦,谢谢。   后面几天,许颂都照着网上的技巧给跟秦弛发消息,他发送的内容枯燥乏味,但秦弛都有回复。   许颂的悟性不高,任何进一步的话题都没有,而秦弛似乎也没有主动引导话题的意思。   直到中秋短假,凌航约许颂出门喝奶茶,瞥见两人流水账般的聊天记录,实在看不下去手把手教了许颂半天。   于是许颂再发消息时,学会了喊哥哥和发表情包。   这天中午,秦弛从疗养院走出来,白色上衣上占满了茶水污渍,湿漉漉贴着腰腹胸膛。   疗养院院长兢兢战战跟着他身后道歉,他实在没想到最近病情稳定的秦夫人会突然发病砸人,还是挑在秦家少爷探望的时候。   秦弛接过陪同的助理递来的干净衣服,上车前面色淡漠扫了向院长与陪同助理:“好好看着她,这件事不用跟秦总汇报。”   疗养院院长自然点头哈腰答应,目送这尊大佛离开。   秦弛将弄脏的衣服换下,随手扔进购物袋里,眉眼下压带着微不可闻的阴郁,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颂颂:哥哥,中午好呀!   颂颂: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颂颂:猫猫好奇.jpg   秦弛翻开手机看见消息后,绷紧眉梢微微放松,他靠背垫,打字的动作有些漫散。   他答非所问:怎么突然喊哥哥了?   许颂被突然反问得有些脸热。   这都是凌航教他的技巧,说喊对方哥哥的话会比较暧昧比较让人有保护欲,许颂虽然老实但也不可能把凌航的原话告诉秦弛,抱着手机慢慢敲字。   颂颂:不可以吗?   颂颂:可是你本来就比我大呀。   话毕,对面挣扎着又补了一个叉腰的表情包。   秦弛意味不明低笑了一声回:叫什么都可以,随你。   许颂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他细细品了下,没品出个所以然只好回:好哦,哥哥。   他不想聊天就这么终止了,于是接着打字问:中午了呀,哥哥回家吗?   秦弛说不回,跟朋友聚餐,于是许颂又接着问:   哥哥聚餐吃什么呀?   猫猫好奇.jpg   对面安静了几秒,许颂以为对方去忙了,有些沮丧地准备合上手机,恰在此时,秦弛的消息跳了出来。   是一张图片。   那应该是对方随手拍摄的,画面左下角,男人修长的手指不慎入境,宛如一道虚影。   秦弛另一条消息也紧随其后。   秦弛:没点餐,你帮我选。   许颂看了看图片下方的手指又看了看秦弛的消息,不知怎么心跳有些快。   但他看着菜单,发现里面的菜式他都没见过,实在不敢帮人乱挑,只能小心翼翼回:我不会选的。   秦弛:选你喜欢吃的,我尝尝。   许颂觉得这句话有点撩人,他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窘迫:抱歉,我没吃过这些东西。   包间的菜式早早就预定好了,秦弛并没有真的要对方选的意思,只是想要借机玩弄许颂而已。   他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打字:怎么又不叫哥哥了?   聊天框上断断续续的正在输入中泄露了许颂的手足无措,秦弛耐心十足等着,最后看见对方的回复。   颂颂:抱歉,我忘了。   颂颂:哥哥。   颂颂:揣手手.jpg   不仅发了哥哥,许颂还把漏掉的表情包也想了起来,回完这段消息,他手心因为紧张抓满了汗,心脏砰砰狂跳等待回复。   “站在客厅做什么?还不进厨房帮忙?等会你爸和清宝回家还要吃午饭。”厨房里传来李洁厚重的声音。   许颂的心情因此平静了一些,只能敲字跟秦弛匆匆告别。   “先帮我把这边的菜洗了,你妹妹一直嚷着要吃椒盐虾,去虾线麻烦了我一中午,你跑出门玩也不记得早点回来帮忙。”见许颂进门李洁有些絮絮叨叨埋怨。   很多话许颂已经听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反应地低着头洗菜,往常要是许清宝听见类似的话早就顶嘴大闹了,李洁还得转换态度去哄她。   许颂不会因为李洁假期送许清宝去兴趣班学美术感到不公平,也不会对父母不了解他的喜好感到失落。   他好像天生缺乏一根较劲的神经,所以平时显得格外愚钝沉闷。   帮着李洁打完下手,许高富带着许清宝回来时,午饭正好出锅。   许清宝喜欢许颂做的椒盐虾,李洁只是处理了虾仁,剩下调料、煎炒的活都是许颂一个人在厨房里动手。   客厅里一家三口一边盛汤一边聊天,许颂低头在油烟中夹着裹着蛋液面糊的虾仁一个一个放进油锅里,煎至金黄后装盘撒上椒盐。   在准备将虾端出厨房时他步伐停顿了下,小心翼翼将兜里的手机翻出来,对着摆盘拍了张照片,发给秦弛,慢吞吞打字。   颂颂:哥哥我也吃饭啦。   颂颂:猫猫开心.jpg   “哥!虾做好了吗?”餐厅里喝完汤的许清宝有些急不可耐唤他。   许颂来不及看消息,含含糊糊应声关掉油烟机后端虾放上餐桌,许清宝抓着勺子从盘子舀了一半,将精美的摆盘打破,浑然不觉低头吃饭。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李洁笑她,将那碗搁温的汤挪到许颂面前,想起什么朝他说:“一会儿你回房间去你哥书桌里帮他找一找学生证在不在,回首都马马虎虎,他连东西都没带齐。”   许颂一家五口人,住在老城区普通的三室两厅刚需房里,这房子是李洁和许高富结婚时买的。   李洁早年在工业园玩具厂当厂工跟主管许高富相恋,结婚后为了方便照顾小孩,她便在家附近的商场当收银。   家里养着三个小孩花销大,两人这些年一直没钱换房子。   许清宝出生前,三室两厅的空间是刚刚好的,许清宝出生后,家里便有些拥挤了。   李洁把许颂的房间腾给体弱多病的许清宝住,许颂便跟哥哥许祐共住一间房。   许祐一开始意见很大,但又不能真的狠心让自己弟弟去住家里没窗户的杂物间,最后只能要求严格划分地盘,衣柜分一左一右,书桌一大一小分开,一米八宽的大床变成了一米二宽的上下床,两兄弟的使用区域行径分明,房间便显得格外拥挤,但近十年下来两兄弟都习惯了。   许祐这两年在首都上大学,只有年中年尾才回来,于是其他时候这个房间便是许颂的个人空间,而房间里许祐的东西除非允许许颂一点也不敢动。   许颂闷头喝汤嗯了声,感应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似乎是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但其他人都在吃饭聊天,没人关注电子设备,他只能忍着,直到吃饱去客厅倒水喝时才敢翻出手机来看。   秦弛:喜欢吃虾?   许颂想了想,他很会做椒盐虾,因为许清宝很喜欢,她一个人就能把整盘虾吃完。   那他喜欢吃吗?许颂回味着椒盐虾的味道,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的,但他吃得很少,顶多吃两三块,多了许清宝会护食。   许颂闷头慢慢敲字:喜欢,很好吃。   发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这是我做的,我妹妹也很喜欢,她觉得很好吃。   秦弛:看起来的确很美味。   秦弛:我会有机会尝尝吗?   许颂没看懂暧昧的句子,闻言顿了顿,心想这是……指以后要见面的意思吗?但他只是想跟凌航一样搞网恋,并不想跟网友见面。   他有些较真的卡在对话框纠结对策,就这个间隙,李洁让他过去帮忙收拾餐桌,许颂只好含糊回:   如果有机会就给哥哥做呀~   我现在要去忙啦,有时间再来找哥哥聊天。   猫猫飞奔.jpg   机会自然是没有这个机会,所以自己这样算是在画饼吧?许颂收拾碗筷时才后知后觉想。 第3章   秦弛的朋友不多,简澄阳和程匀深都是跟秦弛在一个圈子里并且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只可惜程匀深跟两人不在同一间大学,只有假期才能跟两人聚一聚,但今天他看着两位低头看手机的好友,倍感格格不入。   程匀深可以理解简澄阳一脸荡漾对着手机打字。   因为对方暑假跟他一块在国外爬雪山的时候救了一小孩,而后十分不做人的跟那小孩搞起了幼稚无比的网恋,所以每天连吃顿饭都要抓着手机报备腻歪,但秦弛不一样,这人向来不会在休闲时间跟不必要的人寒暄联系,早上又刚从疗养院回来,估计家里那个爹都打不通他的电话。   然而秦弛今天聚会一半的注意力都落在手机上,程匀深差点怀疑两人在背着他串通干坏事,于是问秦弛:“你在跟谁聊呢? ”   简澄阳以为对方在跟他说话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毫无负担道:“跟对象聊啊。”   程匀深懒得理会他,对着秦弛继续说:“你今天有公事吗?不应该啊。”   秦弛的目光落在许颂发来的“如果有机会”五个字上,毫不在意地轻笑了声,合上手机屏幕,语气淡淡解释:“闲聊。”   两人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显然有些意外,问:“跟谁?你爸介绍的那个?”   秦弛淡淡扫了他一眼,报了许颂的名字。   程匀深听着耳生,正打算回忆是首都哪家少爷的名字,简澄阳闻言反应过来,嘿了一声:“你跟他聊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秦弛没答话,低头扫了眼时间,起身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湿毛巾擦手指准备离开。   “欸你怎么不说话啊?”简澄阳继续嘻嘻哈哈凑过去问他。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程匀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问:“许颂是谁?”   “许颂是我对象的朋友,听说也想搞网恋,我这不是顺水推舟想让秦弛也体验体验我的乐趣嘛,你也知道他家里……”简澄阳话没说完被程匀深气急败坏用餐巾抽了一把。   “你不着调就算了还拉人下水?”   “嘿这也得看看秦弛愿不愿啊——”简澄阳朝秦弛抬下巴。   直到秦弛离开前两人才听见对方淡淡答复:“还不错。”   程匀深闻言第一反应是头痛:“要真闹出什么你就完了。”   “网恋而已,能闹出什么,而且他还没恋呢。”简澄阳满不在乎道。   秦弛要是恋了那才完蛋吧。   程匀深没好气想,虽然他知道秦弛不可能跟简澄阳一样不靠谱,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   饭后许颂照着李洁的话回房间将许祐的学生证找出来交给她,而后翻开书和试卷开始复习。   他学习的方式很死板,不论文理科都是通过死记硬背拿基础分,平时做题也十分耗费时间。   许颂把要记的知识点背完,才开始写复习卷,然而几张试卷还没写完,外面的已经落日余晖。   李洁这时也敲门喊他吃晚饭,许颂应了声,慢吞吞收起试卷,打开手机,毫无意外的没有一条消息。   他戳开秦弛的微信,想了想学着上午秦弛的样子手指捏在那叠试卷上,拍了一张图片发过去,低头慢吞吞打字。   颂颂:试卷好多哦,做了好久。   颂颂:猫猫瘫软.jpg   许颂的手机型号很旧了,系统更新再更新早就将相机像素压得模糊不清,拍出来一张图片像是清朝时期流传下来的一般。   照片里试卷纸张已经无法拍得清晰,只能看到黏糊的一大叠被白皙的手指捏着。   秦弛歪了下头,将照片放大,视线落在屏幕中央那几根略带肉感的手指上,模糊像素里依稀能看到对方修剪整齐的、圆润的指甲以及握笔太久泛红的手指关节。   这张随意拍摄的照片能够提供的信息很少,但秦弛依旧能等推断出一星半点。   比如照片右下角手机型号水印,又比如试卷下方有些泛黄的桌面,应该是市面上便宜的夹层木……   秦弛微微眯起眼,似乎不太满意的模样。   许颂拍完照片后便一边带着手机一边出房间,秦弛回消息时他正在喝汤。   饭桌上许清宝抱着手机在刷视频,李洁许高富夫妻两人聊着天没有要管束的意思,于是许颂也打开手机查看秦弛的消息。   秦弛:手指红了,写字不疼吗?   许颂没想到秦弛的关注点不在那叠试卷上,闻言注意力下意识落在握着筷子的手指骨上,后知后觉出那股早已习惯的酸软刺痛。   许颂心想秦弛真的好会关心别人,跟之前看过的照片里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现实中一定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他心里暖洋洋地回:还好啦,哥哥。   怕秦弛不信许颂把手指搭在桌下的腿上,悄咪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弛,有些欢快地打字:现在已经不红了。   许颂拍照技术不太好,将桌子腿和自己的大腿整个都拍了进去,桌下的光线比较差,照片里有些灰蒙蒙。   两条大腿被浅色色家居裤包裹着,紧贴时带着细微肉感,微微弯曲的手指搭在大腿上像是一个细密的钩子,令秦弛挪不开双眼。   啪——   一双筷子忽然拍在了桌面上,许颂被吓一跳,没来得及看秦弛的回复便熄灭了手机屏幕。   他抬头便看见李洁严肃的脸色。   “一个两个都盯着手机还吃不吃饭了?嗯?”   她冷眼扫过兄妹两人,最后盯着许颂的手机抬了下眼说:“你是哥哥也不带好头?”   许颂默默把手机收回裤兜里,许清宝见势不对也关掉了手机,低着头开始吃饭,只是李洁的声音还在继续:“上高三了还整天想着玩手机,你哥哥当初高三的时候不仅在一中年级里排前几,还把手机都戒了,你看看你呢,成绩连二中前三百都进不去,我看都是被手机给害的……”   吃完晚饭,许清宝帮着收拾碗筷,进入厨房后朝着洗碗的许颂抿起唇吐槽:“他们吃饭聊天,我们吃饭玩手机怎么了,互相又不碍着。”   许颂闷着头洗碗小声说:“吃饭玩手机的确不好。”   许清宝闻言来气,故意道:“难怪老妈做什么都喜欢抓着你不放,还不是因为你没脾气不叛逆,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吗?”   许清宝这么刺激许颂,他也没有反应。   哥哥许祐从小成绩好,做事牢靠有主见,一直很讨父母欢心,而许清宝因为早产从小体质弱,性格活泼又爱撒娇,家里人都让着、宠着她,而许颂既没有许祐的优点,性格也是最不受大人喜欢的沉默寡言。   父母的区别对待连许清宝都能看得出来,许颂却毫无感觉。   他的心放在跟秦弛聊天上,对许清宝的话更不感兴趣,只想快点洗干净碗筷去微信聊天。   他这样,许清宝觉得没趣,一边离开厨房一边嘀嘀咕咕说:“下次吃饭我还是要玩手机,哼。”   许颂低头收拾完厨房便回到房间翻开手机,秦弛一共发来了两条消息。   秦弛:腿好瘦哦。   秦弛:颂颂。   许颂忽然看见秦弛叫自己小名,即便是文字,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紧,像是忽然被人攥了一把传来一道道羞赧的感觉。   他咬着嘴唇缓了半天才回:我不瘦的。   秦弛回复的速度比许颂快多了:是吗?可能是拍照角度的问题吧   秦弛:颂颂再拍一张照片给我看看?   秦弛又喊了他的小名,许颂薄薄的面皮有些发热,慢吞吞地打字:为什么突然叫我颂颂啊?   秦弛很自然道:看见微信名就想这么叫了,不可以吗?   因为李洁和许高富没给家里三个孩子的微信改备注,为了方便,许颂便用自己的小名做微信名,但秦弛并不知道。   许颂在聊天框断断续续输入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回:可以的。   许颂的纠结被秦弛看在眼里,男人微微扬着唇,感受着玩弄的乐趣。   秦弛:颂颂还没有回复我的问题。   许颂刚才的专注点全在小名上,这时闻言往上翻了下记录,看见秦弛那两条消息后低头观察自己的腿,因为藏在宽松浅色裤子下,两条腿轮廓其实并不清晰。   许颂捏了捏自己大腿,觉得就是相机的问题,他个子没有一米八,体重恰恰在一百二十斤,四肢也很匀称,所以并不瘦。   他心道,十分认真地打字回复秦弛:   不拍了哥哥。   我拍照不上镜,现实中不瘦的。   没要到照片秦弛也丝毫不在意,随意换话题继续陪许颂聊天。   -   两天的小短假,许颂都沉浸在跟秦弛聊天里。   他很喜欢跟秦弛聊天,因为每次跟秦弛聊完不是心跳加速就是心情很好,而且秦弛还很会关心人,很多他不太在意的地方,对方都能关注到,许颂很喜欢这种感觉。   假期结束后,能跟秦弛聊天的时间便减少了,许颂只有晚修放学才有比较多空闲时间跟对方聊天,但因为隔天早上还要早起上学,每到十一点半,秦弛便会按时跟他说晚安。   身边很少人会跟许颂说晚安,李洁和许高富不会,许清宝也不会,但秦弛会,许颂很开心也很喜欢。   终于又到周末短假。   二中高三学生从周六下午放假,直到周日下午才上学。   许颂开开心心回家窝在房间里给秦弛发消息:   颂颂:哥哥我放学啦。   颂颂:你在做什么呀?   此时,a大体育中心的网球对抗赛也进入了尾声,观众席呼声上不断,秦弛拿下最后决定性的比分后单手转着球拍毫不留念地转身往休息席走。   两位好友占着家属区的位置打着游戏对战况毫无所觉。   秦弛刚运动完汗水从鬓角顺着脖颈纹理没入宽阔的肩膀下,他眉梢微压神态淡漠,准备物资的志愿者热着脸给他递水和毛巾。   直到秦弛踹了凳子腿一把,两人才抬头,一脸茫然说:“打完了?”   秦弛没答话,单手要回自己的手机。   简澄阳从兜里一边翻一边说:“刚刚不知道是谁给你发消息,一直在震……”   他说着想要窥屏,秦弛单手转着手机到另一只手中,一边擦汗解锁屏幕,一边听网球教练说话。   志愿者一直在秦弛旁边等待着,以防对方有所需要,她微微侧头偷看着这位占满a大论坛的男人,心里斟酌着是否有机会加上微信,她几次参加网球赛志愿者都是安排在对方身边,对方应该对她有些印象……   正想着,她便看见男人冷淡的神色在打开手机屏幕后化成了若有若无的淡笑。   网球教练站在秦弛侧边,将秦弛的神态变化看得更加彻底,他有些意外地挑下眉继续跟秦弛复盘。然而说着说着,他又看见秦弛回头拾起网球拍用手机拍了张照,罕见的行为让他有些好奇了,开玩笑问:“跟对象聊天?”   秦弛朝着屏幕打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这个样子落到别人的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教练见状也不再继续抓着人复盘,“除了刚才那些没有大问题了,下周跟h大的比赛你多多调整就行。”   志愿者在一旁将两人的交流看得很清晰,心里原本的想法被另一个吃惊的内容代替。   秦弛已经有对象了? 第4章   许颂发完消息没收到秦弛的回复便先去写作业了,但他的注意力时不时落在旁边的手机上。   消息提示响起时,他第一时间停了笔,而后打开手机屏幕去看,果不其然是秦弛的消息。   对方给他发来了的一张照片。   因为设备好,秦弛拍出来的照片跟许颂拍的那些照片比起来清晰度高光线也很好。   略微杂乱背景里,一只手强而有力地握着网球拍,手臂上的青筋脉络若隐若现彰显着男人雄厚的力量感,单单看照片中露出的半只手臂似乎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许颂看清照片时,第一反应是觉得秦弛的手很大很有安全感,第二反应是觉得秦弛的手牵起来应该会很暖……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许颂脖颈有些发热,他手指打滑着退出照片,将额头抵在书桌上缓了一阵,才好意思给秦弛发消息,只是打字时的动作有些卡顿。   颂颂:哥哥在打网球吗?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回复得很快。   秦弛:嗯。   秦弛:刚才在比赛。   许颂平时很少出门,只在一些运动视频里看过别人打网球,知道秦弛在打网球比赛几乎毫不夸张地夸赞:好厉害哦。   秦弛:不厉害。   秦弛:可以教颂颂打。   许颂闻言下意识迟疑了半秒,但想到两人的距离,觉得秦弛应该是像他之前一样只是随口一说。   反正也不会见面,于是许颂乖乖地回:好哦。   许颂发完消息几乎不过五秒,秦弛的消息又紧紧发了过来,问他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这个问题有些难倒许颂了。因为他除了上学、窝在家里写作业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运动。   许清宝清闲时也会去找朋友打羽毛球,凌航有时候会去体育馆打篮球,而许颂对这些运动都不感兴趣。但真要给予秦弛一个答复,许颂只能回:喜欢散步。   因为他一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走路了。   聊天的间隙,秦弛已经在更衣室里换上了休闲装,看见许颂的回复,他的手指在手机边缘微微摩挲着,唇角的笑意更盛。   反应慢、不喜欢运动,的确跟豚鼠不相上下。   许颂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就这么放松地靠着座椅跟秦弛聊了半个多小时,想起自己搁置在一旁的作业,许颂有些意犹未尽跟秦弛告别:哥哥我现在真的要开始写作业了,晚上再聊哦。   秦弛:作业很多?   许颂闻言看向桌面,或许是因为下周月底考试,这个周末短假学校并没有安排太多作业,许颂先前已经不知不觉做了一大半。   他有些欢快回:不多,写完晚上就有很多时间跟哥哥聊天了。   很多时间?   秦弛视线落在这几个字上,心里有些满意地回了个行。   -   许颂写完试卷正好到晚饭时间,上周因为吃饭看手机被李洁训斥,许颂没再在餐厅里打开过手机,这次也不例外。   饭桌上,他低头慢吞吞地吃饭,对面许清宝的手机架在右边,源源不断播放着短视频音频,李洁跟许高富聊着亲戚办席送礼的事情无暇顾及。   但李洁声音一停,许颂吃饭的动作便会停顿,抬眼往许清宝的方向看,怕许清宝玩手机被挨骂。   这么几次来回,对面的许清宝察觉到后抬眼看向自己二哥,有些纳闷问:“怎么了?”   许颂尴尬地摇头说没事,端着碗将最后一口饭吃了,他刚放下筷子,坐在侧边的李洁注意过来,侧头看他:“吃饱了?”   许颂点头说饱了,但李洁看着二儿子单薄身板皱起眉,往他手边碗里添米夹菜,不满意地说:“不运动吃得又少,难怪这么瘦,坐下继续吃点。”   话毕她继续跟许高富计算亲戚的人情礼金。   许颂干坐了下,只能低低哦了声,捂着肚慢吞吞抓筷子重新低头扒饭,最后吃得肚子又撑又涨。   “吃不下就不吃了,又不是在逼你。”   饭后,李洁弯腰在储物柜里翻找消食片,没好气道。   许颂坐在沙发边抱着手机翻看这几天跟秦弛的聊天记录,没有吭声。   吃完药,肚子好多了,他才给秦弛发消息。   颂颂:哥哥晚上好哦。   秦弛学他的语气也回复:颂颂晚上好哦。   许颂觉得秦弛学他发消息的样子好有趣,没忍住笑了下。   他僵了一晚上的肩膀放松下来,侧靠在椅子上,脑袋垫着靠背低头给秦弛发消息,巧合的是秦弛的消息也刚发过来,两个聊天框一前一后莫名和谐。   颂颂:哥哥吃晚饭了吗   秦弛:颂颂作业写完了吗   不过许颂回复消息没有秦弛快,秦弛说吃过晚饭了,许颂才淡笑着回:   我也写完作业啦。   猫猫跳舞.jpg   跟秦弛聊天后,许颂越来越熟练使用表情包表达心境,并且在聊天框里存了一堆。   不过几秒,秦弛的消息又发过来,像是跟他确认:颂颂今晚的时间都用来陪我聊天吗?   许颂以前写完作业除了背书复习、找凌航玩游戏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自从加了秦弛的好友,许颂才开始觉得自己的休闲时间少,因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跟秦弛聊天。   对方这么问,他自然点头回:对的哥哥。   秦弛:颂颂上午写作业晚上打字聊天,手会累。   许颂闻言感受了下觉得还好,手指上微弱的酸软感跟平时写作业比起来不值一提,但秦弛的关心令他心情不自觉放松,有些开心回:不累的。   秦弛:是吗?   秦弛:还是会累的。   许颂闻言忽然有点摸不着秦弛的意思了,是在关心他的手还是在委婉地表示不想跟他聊天……   但很快的,对面又发来消息。   秦弛:我们可以语音聊天。   秦弛:颂颂。   ……语音聊天?   许颂刚看清消息时迟钝地愣了楞,反应过来秦弛的意思后,他原本放松的脊背微微弓起,不自觉地呈现着畏缩的姿态。   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许颂而言,语音聊天等同于是面对面交流。   他在说话上没有天赋,平时跟不熟悉的人聊天,支支吾吾半天凑不出一句话,即便秦弛对许颂来说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陌生,许颂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正常地跟对方交流。   文字可以通过斟酌删改发出最合适的句子,从而隐藏他的笨拙,但语音聊天不可以,许颂几乎能想象到那尴尬恐怖的画面,下意识地感到抗拒。   他不想因此搞砸自己跟秦弛的关系。   许颂有些慌乱无措想,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微微低垂着,打字时的手指很紧绷:哥哥,打字聊天就好了。   发完,许颂的神经像是被一根弦高高悬挂着,紧张地攥着手机期望秦弛的回复能顺从他的想法,然而秦弛却很快地回了一句“不好。”   秦弛拒绝了他的请求,许颂愚钝的脑子便有些无计可施了,只能感受到一阵阵忐忑不安的无助。   他的手指揪着衣服边的布料纠结着,呼吸不自觉地开始加速,半晌才干巴巴回:哥哥,我嘴巴很笨的,不会聊天。   秦弛:没关系。   秦弛这么回,许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既怕拒绝秦弛的请求后,对方以后都不会再陪他聊天了,又怕自己语音通话时不会聊天惹人厌。   他焦虑地咬着嘴唇迟迟找不到对策。   秦弛似乎能想象到少年纠结无措的模样,微微勾着唇继续引导着。   秦弛:颂颂不会聊天,那就我来说话好不好?   秦弛:我可以给颂颂分享今天下午的网球比赛。   ……   看着秦弛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许颂抱着手机有些僵持着。   他似乎能感觉到秦弛对语音通话的坚持,进退两难地纠结着,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秦弛的通话几乎很快拨了过来,将许颂吓得心脏砰砰跳,情急之下他手指打滑竟直接将通话挂断了。   他看着聊天界面挂断记录,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字解释:哥哥,可以晚点再打吗?我现在还没有洗澡。   刚才一番循循善诱已经令秦弛有些无法克制内心的急切,他垂着眼,额角的青筋微微躁动,敲在键盘上的力道有些不受控制。   秦弛:颂颂不是说今晚的时间都用来陪我聊天吗?   许颂闻言脑袋嗡得烧起来,抿着唇手忙脚乱地打字解释:不,不包括洗澡的时间的,哥哥。   聊天框里安静了下,秦弛的情绪也平静过来,为了不把人吓跑,他只能暂时退让,控制着语气,给对方下命令。   秦弛:颂颂现在去洗澡,洗完澡后主动给我打通话。   秦弛: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许颂急促的心跳此时才缓和了一点,他慢吞吞地敲字答应,跟秦弛聊完天,整个人面红耳赤,说不清是被吓的还是臊的。   他放下手机,在凳子上埋头磨蹭了会儿,想到秦弛最后一句催促,才起身去衣柜翻出衣服去洗澡。   许颂从来没有跟网友通过电话,即便是跟凌航也没有打过几次语音通话。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缓和紧张,洗完澡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耳机戴上,而后又警惕地反锁了房间门。   许颂爬上床后才点开秦弛的微信,有些心跳加速地点开通话选项卡在选择界面。   他心里慌乱不安的同时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象秦弛说话的音色和语调。   是清亮的……还是沙哑的……   许颂紧紧抱着枕头,将半张脸埋在上面缓和情绪,最后才选择语音拨通。   通话铃声几乎没响两秒就被接通了,许颂的心也跟着被高高提起。   耳机里能清晰地听见对面淡淡的呼吸声,像是对方正贴在许颂耳边呼吸一般,令许颂肩膀微微绷紧,他手指紧扣着枕头,紧张混乱间听到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轻柔地叫了声颂颂。   许颂的耳后被激起一片滚烫,心脏也跟随着这道嗓音落下强烈的节拍。   “能听到吗?颂颂?”   许颂没有应声,秦弛又低低唤了一声,温柔的嗓音传来令许颂耳朵发痒,他小小声地唔了下当作回应。   耳机里秦弛轻笑了声,浅浅的气音传进许颂的耳中,像是一阵清风刮过,激起酥麻一片,他说:   “应得好小声哦,颂颂。” 第5章   秦弛叫颂颂二字时语调轻缓上扬,喊出来的感觉太奇怪了,许颂有种整个颗心被揪软的感觉。   他说不清是暧昧还是腼腆,整张脸捂在枕头上,低低地唔了一声。   软绵微弱的应声像一个细小的爪子,紧紧勾着秦弛的神魂,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压着声音故意朝着通话一端说:“颂颂也没有跟我打招呼。”   许颂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调侃他。他觉得好不自在,身体渐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耳机线绕在许颂白皙的脸颊边,压出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嘴唇微微张着,被引导着张口说话却浑然不觉,半晌才低弱地喊了一声秦弛。   对方轻轻“嗯?”了声,沙沙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裹挟着暧昧的色彩:“不对。”   “颂颂平时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许颂闻言僵愣住,脸和脖子相继烧了起来。   平时打字能轻易发出去的话现在成了拿捏许颂咽喉的东西,他有些难以启齿地抿着唇,手指紧紧揪着枕头四周,将里面的棉花扯得有些不成形状。   昏暗的书房中,秦弛手指搭在桌面有规律地轻敲着,注意力落在手机另一端上。   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阵细小的摩擦声,仿佛照应着对方的纠结,他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听筒里传来一道青涩的叫音。   “……哥哥。”   因为不好意思,许颂喊哥哥二字时气息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咬字轻而低缓,如同一片薄薄的蝉翼飘过,只瞬间就消失了,却在秦弛脑海间留下一阵阵亢奋的颤栗。   秦弛微微低着头,落地窗外的灯光斜斜打进来却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弧度清晰的唇角。   叫完人,许颂几乎整个人扎进了被子里,他洗完澡后没有带上眼镜,凌乱的发丝紧紧贴着他的双眼与发热的脸颊闷起在一起,沾染上了热气。   耳机里,秦弛说没听清想让许颂再叫一遍,但许颂龟缩着不愿意再出声了。不论秦弛再怎么引导,他都只唔一声作拒绝嗯一声作答应。   他似乎有些发觉自己进入了什么圈套,认认真真去思索却又发现不出所以然。   但很快,许颂便不再继续思考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了,他不说话,秦弛开始跟他聊起下午a大的网球比赛。   许颂平时不怎么运动,对喜爱运动的人十分钦佩,他垂眼听着秦弛温柔的腔调,手指不自觉退出了通话界面,点开了a大的校园网,在校园网里看到了关于下午网球比赛的推文。   他点开认认真真地翻阅着,意外地在推文里找到了秦弛的照片。   男人肩宽腿长,黑色运动服紧贴着结实有型的肌肉,那双细长桃花眼微微下压注视前方,屈身挥动网球拍的动作英气逼人。   赛场上气势恢宏的秦弛,此刻的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说话,许颂心里莫名充满着满足感,顶着通红的耳廓将推文里面的图片都保存了下来。   就在他动作间,耳机里秦弛的话锋忽然一转,带着暧昧的气音调侃:“比赛结束后给颂颂回消息,好多人以为我在跟对象聊天哦。”   许颂脑子运转得比较愚钝,没能发觉话中的微妙的气氛,只是想到自己保存的照片有些心虚地将下巴埋在枕头上磨蹭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低低唔了声当作否认。   秦弛的呼吸打在话筒里,传来循循善诱的语调:“我说了好多话,颂颂也说说话吧。”   许颂闻言呆呆停顿了半晌,又唔了声,还是拒绝的意思。   他记得通话前秦弛说过不需要他说话的。   秦弛:“但我想听听颂颂的声音,颂颂说说话吧。”   许颂纠结着,手指将耳机线来回扯成结,磨磨蹭蹭许久才声音低低地、卡顿地说:“我不、不会聊天。”   许颂听见秦弛又笑了,不是嘲笑的笑声但他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会的,颂颂跟我说说身边的事情就好了。”   秦弛的语调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许颂不自觉地沉浸在里面,放松着警惕。   他舔着干涩的唇,喉咙微微滚动着,小声说:“下、下周要考试。”   秦弛低低嗯了声引导他继续说话。   许颂学着跟凌航平时交流的方式组织语言:“考完试,还要开家长会。”   “颂颂觉得很紧张吗?”   许颂点了点头,但发觉秦弛看不见,于是又咽着喉咙嗯了声。   他斟酌着,把秦弛当做倾诉的对象,说话尽力保持着通顺:“我努力复习了,成绩,还是不好。”   “颂颂尽力就好了,成绩不重要。”   “重要的。”许颂垂着眼,心想考太差李洁会觉得丢脸。   或许是秦弛的腔调耐心而温柔,许颂开始零零散散地说话了,关于学校里的、关于家里的……因为心里暗藏着自卑、落差,他不喜欢把自己太多事情告诉别人,只是把一些浅薄的烦恼说了出来,然后听秦弛安慰鼓励他。   这种感觉很舒服,许颂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自然而然地感到上瘾,不知不觉跟秦弛聊了很久。   通话结束时,许颂又听到了晚安,由秦弛亲口道的,比文字要让更让他触动。   许颂觉得自己并不是声控,但心却不受控制地被秦弛的声音牵动着,散发着酥酥软软的悸动。   他低低嗯了声,在最后才小声地回晚安,亲手挂断了通话。   他挂断得很快很急,声音刚传到另一端就结束了,秦弛的消息有些不满地控诉过来。   秦弛:颂颂挂得好快。   秦弛:没听清颂颂说了什么   许颂没有戴眼镜,需要把手机抱在很面前才能看清消息。   他不好意思地抿着唇,打字解释:我说了晚安,哥哥。   秦弛:可是我没有听见。   秦弛:颂颂。   秦弛:下次挂慢一点吧。   秦弛:我想听清楚一些,可以吗?   下次……   还有下一次吗?   许颂微微缩着肩膀,他其实有些沉溺在今晚的通话里了,心里矛盾的期待着,回复时已经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颂颂:好哦,哥哥。   ……   周日早上许颂难得睡了个懒觉。   平时即便没有作业许颂也会早起复习和背诵知识点,但昨晚跟秦弛通话后,他莫名生出了放松的念头,于是把平时六点四十分的闹钟关了。   周末李洁要去商场上班,许高富出门跟朋友小聚,许清宝去了画室,许颂九点钟起来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将李洁留下的烧麦热了热,端出来时先拍照发给秦弛看,而后才慢吞吞地开始吃。   拍摄的照片像素依然像素很差,但亮度高了许多,像是给画面覆着一层灰白的雾。   照片是许颂单手托着碟子拍的,角度很潦草误将手腕也拍了进去。   许颂的手腕有些瘦,那里肤色和他身上其他地方一样白皙,小小的腕骨关节凸显着像是一块外露的玉石,令人不禁想要握在手中来回摩挲。   秦弛目光灼灼注视着这张图片,从碟子边缘弯曲的手指滑过最后再到手腕关节,每一处地方都让他近乎痴迷。   许颂撑着下巴,反复搅动着粘牙的糯米,等待秦弛的消息。   不知秦弛是不是在忙,他图片发出去好久,对方都没有回消息,就在他吃完早餐带着碟子回厨房时,秦弛的消息才发过来。   对方发的竟然是语音,许颂想到昨晚,动作不自觉地卡顿,他调了调手机音量将手机靠在耳边,点开语音,秦弛温润的嗓音从听筒中传过来。   “颂颂早餐吃好少哦。”   许颂听完心跳像是漏了半拍混乱着,回过神时,他感受了下自己的肚子,几个烧麦吃完饱腹感刚刚好。   他没有像秦弛一样发语音,而是慢吞吞打字。   颂颂:不少了,哥哥。   颂颂:烧麦是糯米馅的,很容易吃撑。   秦弛的语音又发过来,带着微弱的笑意责备:“我给颂颂发语音,颂颂也应该回语音才对。”   许颂闻言耳后嗡地热了,他垂着头逃避似的打字:我要去洗碗了,哥哥。   发完,他扣住手机任由消息提示音响了也不看,掩耳盗铃地打开水龙头,低头清洗碟子。   秦弛看着未回复的聊天界面,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   有些把人逼太急了。   ……   午饭时,李洁忽然提到许颂班级群里的家长会通知。   许颂高一高二的家长会都是李洁在参加,一开始她还能心平气和,后面看到许颂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便有些不满意了,高二那回许颂勉勉强强考进年级二百名,李洁看着满意不少,但回家时嘴里却一直在跟许颂强调:“二中的水平,进了年级前一百才能稳重本线。”   她本意是想让许颂努努力冲冲年级前一百,然而在那之后许颂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她自然而然对许颂失去了期望,这次家长会想让许高富去。   “我没时间,厂里最近在赶货。”许高富不耐烦拒绝。   李洁啪地放下筷子,“你也就核对一下单子而已忙什么?”   “跟你说了也不懂,我没时间。”许高富脸色不改道。   许颂听着李洁跟许高富的来回推脱声慢吞吞吃饭,许清宝刷着视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插嘴:“没时间那就都不去了呗,又不是全国大会,有什么好急的。”   夫妻两人闻言都训斥了许清宝两声,让她不要插手大人的事情,而后却都默契地没再提家长会的事情。 第6章   其实两人参不参加家长会许颂都不太在意,他吃完饭便回房间复习隔天的月考了。   只是周四开家长会那天看见李洁跟着班委进班,许颂还是有些意外。   他把自己的座位收拾整齐给李洁落座,有些控制不住腼腆的笑容,从班委手里接过茶壶给李洁倒茶,说话的语气带着微弱的雀跃:“妈,你怎么来了。”   李洁本就因为强制参加会议心情烦躁,闻言没好气说:“来了就来了,还能怎么。”   她接过许颂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想要看看这次月考的成绩单,许颂见状小声告诉她这次月考没有出成绩表,开会的时候才会公布。   李洁又问他这次考试发挥的怎么样,许颂老老实实答:“感觉这次考试有点难。”   他这么说,李洁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成绩公布的时候,表情还是不太好。   许颂这次的成绩连年级前四百都没有保住,掉到五百多名,是班级里退步最大的学生。李洁跟班主任对视时面子有些挂不住,周身的低压压得许颂喘不过气。   开完会,李洁跟许颂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开小会,班主任指出许颂学习很有毅力,只是方法过于死板,如果学会变通,成绩就会得到回升。   这些话在李洁耳中的意思是你儿子蠢透了,除了死记硬背,一点动脑的能力都没有。   她对着老师还能浅笑着点头应下了,走出教学楼后便没了好脸色,揪着许颂的领子,像是真的纳闷,反问他:“我跟你爸头脑都不差吧?你哥能考上首都大学,你妹也一直拿年级前十,怎么就你这么蠢?”   许颂双手揪着书包带子微微低头,细长刘海遮掩着双眼只能让人看见他鼻梁间架着的宽大眼镜框。   他安静地沉默着没有说话,李洁对他这副模样越看越不顺眼,继续直白地说话:“你还委屈上了?你说这次考试难,为什么大家都在进步你却反而退步一百多名?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用心读书你自己不清楚么?”   许颂刘海下的双眼有些茫然,他刚刚只是在走神而已并没有委屈。   但他沉寂的模样显然戳中了李洁的怒火,她发脾气时说话向来没有理头,本来是戳着许颂不上不下的成绩数落,到最后迁怒上许颂懦弱沉默的性格。   教学楼外的广场很大,过路的家长学生多,时不时被李洁的声音吸引投去视线,但许颂在低着头走神并没有发觉。   李洁似乎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批评孩子有失脸面,适时收住了火气,揪了许颂的领子一把,失望地挪开视线,大步往前走,“算了,烂泥扶不上墙,回家。”   许颂的脖子被扯得有点疼,他垂着头脊背微微弯着,跟在李洁身后,一副乖顺的模样。   回到家,许颂打开手机发现凌航给他发来了几句关心的话。   许颂平时一直都在有意无意跟凌航回避自己家里的事情,但今天下午李洁在学校发脾气的场面正好被凌航撞见了,许颂平静了一整天的情绪这时才生出一阵阵难堪。   他手指有些迟钝地打字回了句没事,而后翻开秦弛的微信,垂着眼开始给对方发信息。   颂颂:哥哥我放学啦。   颂颂:猫猫蹲.jpg   许颂放学的时间秦弛一向把握的很准,每次都回复得很快。   自从上周打过电话起,秦弛就不怎么打字聊天了,回复时大多是语音。   许颂戴上耳机点开语音,熟悉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弛问:“颂颂开完家长会了?”   许颂闻言被勒过的脖子又有些疼了,他有意无意忽略着痛感打字。   颂颂:开完了,哥哥。   颂颂:但是我考试得好差哦。   刚发完消息,秦弛的语音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反应还有些懵,但手已经快一步做出了选择,将电话接通了。   距离上一次通话已经过去了近一周,看见拨通,许颂心里不自觉地感到忐忑慌乱。   很快秦弛出声了,关心问他是不是没考好,心情不好。   许颂觉得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因为这次大退步的成绩感到失落难受,老师否定他的学习方式,他不觉得灰心,李洁说他蠢,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害得对方在家长会丢脸,但秦弛这么问时,他心头却忽然涌上了一股干涩酸胀的感觉,像是压在瓶子里的情绪开了阀,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往缺口涌。   他后知后觉有点委屈了。   “嗯?颂颂怎么不说话?”   秦弛的询问耐心柔和,许颂咽了咽喉口,垂低眼小声说:“没有。”   “没有什么?”秦弛继续引导着问。   许颂垂着眼,口不对心地动了动唇,音量微弱:“没有心情不好,哥哥。”   撒谎。   秦弛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通过听筒里细微的语调语气就能推断出对方的情绪,但是看不见。   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态。   是垂着眼难过还是抿着唇伤心……   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用力绷紧着,以至于手背青筋都微微凸起。   秦弛周遭围绕着阴鸷的气氛,但他张口说话的语气却依旧那么平和。   “颂颂说话好小声哦,有些听不清。”   许颂没有起疑,将耳机上的麦贴近了一点,因为最近经常听到秦弛的语音,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对方声音,没有像上次通话那样拘束慌张了,至少没那么畏惧说话。   他的嘴唇微微贴着麦,没有再重复原先的话,而是低低问:“哥哥,现在能听清吗?”   耳机里传来淡淡地应声,声线比平时要冷硬一些,许颂纳闷间,秦弛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颂颂说自己的月考考得很差,我觉得颂颂说的不对。”   许颂闻言有些茫然地说为什么。   “考试本质上并没有好差之分,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对学习进行查漏补缺,而错误的出现恰恰是在提供进步机会。”秦弛耐心解释道。   许颂手指抓着耳机扯动着,滞塞的大脑无法第一时间理解秦弛话里的意思。   他是个不懂得变通、固执的人,李洁把成绩看作最重要的东西,他也理所应当的这么认为,他其实没有目标,努力的学习只是想让考试成绩好看一点,让李洁心情好一点,只是长此以往地否定让他有些疲怠、难受了。   秦弛否定成绩的重要性,许颂愚钝的思维似乎撬动了一端,他的视野好像开阔了一点,半晌才带着恍然大悟地唔了声,低落的心情被渐渐抚慰了。   他微微弯着腰单手趴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机,一边听秦弛说话,一边偶尔翻看他跟秦弛的聊天记录,发觉他跟秦弛每天都聊了好多。   许颂的思绪不自觉地走偏想:秦弛这么温柔耐心,会愿意跟自己网恋吗?   耳机里,秦弛忽然问他在哪里上学。   许颂滑屏幕的手指停顿,后知后觉秦弛说要帮他整理高考题型做针对性复习。   但许颂记得凌航说过不要过度暴露个人隐私,有些纠结地思索着,最后含糊道:“我在G省上学,哥哥。“   只说省级应该没关系吧?   秦弛低笑了一声,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继续问:“市呢?颂颂?地方题型也很有参考价值。”   许颂这时候有些卡壳了,他难得灵机一动,假装没听见小声说:“哥哥在首都上学,家也在首都吗?”   “东郊云庭04号。”   秦弛嗯了声,干脆利落报了住址,许颂反而因此楞了下,他记得凌航跟简澄阳网恋都没有互相报地址。   “颂颂呢?”秦弛报了家门,理应的,许颂也要告诉他。   许颂又安静了。   虽然知道秦弛想要他的地址是为了帮助他学习,但许颂还是有点不太想暴露自己的位置,他的脸颊贴在桌面上纠结着,最后小声说:“还是算了,哥哥。”   “太麻烦你了。”   “……”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数秒,秦弛眉梢躁动,阴沉地捏着桌面上的玻璃摆件,手臂因为用力而紧绷着。   忽然一道刺耳的爆裂传入耳中,许颂被吓一跳,而后他便听见秦弛处变不惊地解释:“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   秦弛刚才在喝水吗?   许颂疑惑了半刹,而后很担心地问:“哥哥,没事吧?”   秦弛捏着破碎的玻璃片,掌心间鲜血淋漓却像是毫无知觉般,说话的语气平缓温润:“没事。”   许颂听着另一端清脆的玻璃摩擦声不禁有些牙酸,关心地提醒:“哥哥收拾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划伤手了。”   秦弛嗯了声,捏着破碎的残渣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阀直接将掌心间的碎屑冲刷干净,关闭水阀的那一刻低低闷哼了一声。   很快,许颂紧张的问候从听筒里传过来,“怎么了?”   秦弛冷眼朝掌心拍了一张照片,而后扯过纱布随意缠绕在上面止血,呼吸有些重说:“没事,不小心划伤手了。”   许颂听着秦弛沉重的呼吸声不太敢相信对方口中云淡风轻的没事,“很严重吗?哥哥家里有没有药?”   秦弛对许颂关心的语气很受用,方才因为许颂的话激起的火气渐渐消了,他微微举着手,眼里没有一丝伤痛的情绪,声音却有些虚弱:“没有哦颂颂,现在一直在流血。”   许颂闻言似乎已经能想象秦弛伤得有多严重了,有些急地催促秦弛去医院包扎伤口。   秦弛拖延着、享受着这种感觉,最后才说好。   许颂注意力完全被秦弛牵动着,刚才的聊天也忽略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开完家长会的难受也忘却了。   通话挂断后,秦弛才拉开储物柜将里面的急救箱翻出来。   急救箱里的药物整齐排列着,每段时间都会有人定期进行更新整理。   他慢条斯理上完药,打开许颂的微信将刚才拍摄的照片发过去,看见对方发来的关心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的视线紧紧落在聊天界面背景中。   那是一张从视频中截出来的照片。   少年鼻梁顶着奶油仰着头与秦弛隔着屏幕对望,他内心阴暗的欲念也在不断膨胀暴涨,低低呢喃:   迟早会找到的。 第7章   从家长会回来,李洁心里还是积着闷气,晚饭时有意无意提点许颂调整学习状态假期弯道超车。   短短三天假期,许颂都照着李洁的要求开着房间门学习。   假期白天他没多少机会跟秦弛聊天,于是到了晚上都跟秦弛通着语音电话聊。   假期最后一晚,秦弛的通话打过来时,许颂刚洗完澡。   他单手抓住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发尾,因为没戴眼镜,近视三百多度的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听见铃声手指桌面上摸索着。   将耳机插入手机后,他微微举起手机,滑过拨通,视线忽然被一节模糊的画面占据。   许颂有些茫然地眯了眯眼,在看清男人清晰的眉眼时,心跳空了半拍,手忙脚乱地将视频挂了。   秦弛的通话再打过来,许颂几乎没有犹豫地挂了。对方没再继续拨打,而是发来好几条语音,手机发出一阵又一阵消息震动。   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还在许颂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有余悸戴上眼镜,不知道刚才视频通话时有没有照到自己。   他点开秦弛的语音,听见对方声音懊恼地跟他道歉。   秦弛说刚才不小心拨错了,许颂心里也没有起疑,只是慢吞吞地打字回:好哦,哥哥,我刚洗完澡,晚点再打电话吧。   秦弛在语音里柔声说好,神态得逞地欣赏着刚才截存的照片。   许颂当时手机举的不高,只是虚虚抬在胸前,摄像头堪堪拍到下巴。   他刚洗完澡,穿着衣领宽松的睡衣,两边潮湿的发尾落在脖颈间,锁骨喉结都暴露在镜头下。   秦弛看着照片还是有些不满意,许颂的相机拍照像素太差了。   他将照片传进设备里将画质修护清晰,盯着照片白皙的脖颈,五指虚虚拢着,仿佛正在触摸上去了一般。   许颂吹干头发后就便给秦弛播回了通话,只是回得有些磨蹭,通话拨过去时已经九点多了。   秦弛有些委屈地调侃:“等了好久哦,我以为颂颂忘记了。”   许颂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只说刚刚在吹头发。   秦弛学着他的语气说好哦,而后又问许颂今天做了什么?   许颂觉得自己的一天很无趣,几乎每天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可秦弛还是时不时地会问,于是许颂便像汇报一般从早上开始说起。   他假期维持着平时的习惯,六点多就起床了,洗漱后跟秦弛道完早安便开始背单词。   李洁和许高富这几天休假,许清宝也不用去画室,所以将近九点,家里其他人都还没有起来。   于是许颂背完单词便先把家里的早餐做了,吃完自己那份后回房间继续学习。   “颂颂好贴心哦,每天起来都给其他人做早餐。”   许颂说话时,秦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有些阴恻恻的,但许颂听不出来,温吞地说:“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秦弛哦了声,眼底没什么情绪地说他不会这么做。   许颂没明白。   秦弛只是哄劝他:“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样呢?颂颂只要好好在乎自己就行了。”   许颂像是听到了谬论,有些小声地说:“哥哥这样是不对的,家人不应该互相关心吗?”   听着许颂小心试探的语气,秦弛阴沉地情绪收了收,改口说:“颂颂说得对。”   他语气有些低落道:“只是我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许颂闻言顿了顿似乎发觉自己戳到秦弛的伤心事了,但现在改变话题已经来不及,秦弛难过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说他的父母是合作婚姻,从小到大父亲对他不闻不问,母亲只是偶尔关心,几年前母亲生病住院,他也搬出了老宅,平时一个人住在东郊,从来没有家人会给他做早餐……   “如果颂颂在就好了,我也很想吃到颂颂做的早餐。”最后,秦弛带着期望道。   许颂心软软地说:“以后有机会就给哥哥做。”   秦弛勾着唇,眼底漆黑一片:“是吗?我很期待。”   ……   许颂假期结束又恢复了只能放学给秦弛发消息的状态。   这天中午回家,许颂照例给秦弛发消息提醒对方不要忘记上药。   秦弛很快回了消息,忽然发来一段视频。   许颂看着那十多秒的视频反应有些呆愣。   他带着好奇点开,视频一开始有些轻晃,最后才固定住。   画面里,男人修长的双腿被矜贵有型的西装裤包裹着有些随性地交叠在白皮坐垫上。   秦弛将受伤的手搭在大腿边,掌心中的伤痕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结痂修复了,有色药水敷在上面像一片颜料。   画面外,秦弛像是报备一般柔声说:“已经上药了,颂颂。”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许颂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手后面的背景上。   定制的西装裤很修身,就连膝盖弯曲的褶皱都带着一丝道不明的美感。   许颂不知怎么看得有些热,他点开视频重新看了一遍,而后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短裤下的双腿,虽然不是很瘦,但跟视频里面比起来却像是缩了一倍的水。   许颂默默收回眼神,重新抱着手机,动作有点缓慢地说好,而后又好奇地问秦弛是要去哪里吗。   秦弛说回老宅参加寿宴。   知道秦弛跟家里的关系不好,许颂闻言便打算扯开话题,不过秦弛先一步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也快生日了。   秦弛这么问,许颂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十月份了,他的十八岁生日就在这个月十三号。   生日不会暴露个人隐私,许颂没怎么隐瞒地告诉了秦弛。   “好快哦,在下周。”秦弛说。   许颂闻言翻开日历去看,发现的十三号是在一个忙碌的工作日里,也跟着唔了声没怎么在意。   秦弛带着笑调侃他:“颂颂,快成年了。”   许颂有些不好意思说嗯。   秦弛问许颂成年后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许颂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最后在午休时迷迷糊糊想,成年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   终于到了周末短假,这回李洁没再揪着许颂弯道超车。   周六晚上凌航发消息约着许颂明天去他家玩。   上周凌航表哥回来给凌航送了两盒新乐高,他本来是国庆假期约许颂出来,但许颂当时被李洁盯着没有空。   这回有机会,许颂便欢心答应了。   许颂对积木很感兴趣。   第一次在凌航家接触乐高时就喜欢上了这类玩具。   他乐高拼得快还不容易出现误差,凌航每次有新乐高都叫许颂过去帮忙一块拼成品。   周日早上,许颂吃了早餐后回房间换了一套便装出门了。   凌航住在市中心,从许颂家里走过去有些距离,打车的话便很快。   凌航老早就在家里等着了,许颂一来先给他来了一个熊抱,而后跟揉小动物一样狂搓许颂的脸颊和脑袋,将许颂的皮肤搓得通红。   许颂习惯地站在原地等他搓完,而后才把路上顺手买的奶茶递给他。   凌航住在市中心大平层,爸妈工作忙不经常在家,许颂一来,凌航瞬间觉得家里热闹了。   许颂在矮桌边低头专注地拼积木,凌航四仰八叉靠着榻榻米喝奶茶,述说自己最近的网恋趣事,他说着说着支着下巴看许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问:“你跟秦弛网恋了吗?”   许颂冷不丁听到秦弛的名字,手指一滑,差点将细小的积木按错了位置,他及时停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   “啊?还没有啊?”凌航一脸落空的神色,像是超出了什么预料,而后又八卦问:“那你们进展到那一步了?简澄阳跟我说秦弛还挺喜欢你的。”   听着凌航说话,许颂的手指像是不同使唤了一般,总是放错积木的位置,最后又费劲吧啦地把积木取出来。   他低着头,有些长的碎发掉落在微红的耳朵边。   他小声说不知道,而后又补充:“我们打过电话。”   语音通话可谓是暧昧期最撩人的手段,通过声音就能撩得人心弦动乱,于是凌航问他通话都聊了什么。   许颂有些磕磕巴巴地说了,凌航一脸意味不明的神态,确认地问:“除了打电话,他还给你天天发语音?”   许颂点头。   “那也太暧昧了吧。”凌航想象了下假如将对象换成自己跟简澄阳,捂着脸感叹。   “我感觉你们已经可以网恋了。”   现在就可以网恋了吗?许颂有些茫然地捏着积木,心想自己对秦弛好像还不是特别了解。   “网恋就是保持朦胧感才重要啊,保留未知既是一直保护个人隐私的手段也是一种情趣嘛。”   凌航说着朝许颂眨眼,竖起两只拇指折了折:“网恋没那么讲究,你们之间互相有感觉了就可以直接确定关系了。”   “现在吗?”许颂有些迟疑地摸了摸手机。   “也不用这么着急。”凌航打断他的动作,一脸高深说:“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比如深夜,这个时候人的感情比较泛滥很容易被动……”   许颂似懂非懂地点头,收回了摸手机的手。   “……还有表白的话,也很讲究。”凌航开始翻自己跟简澄阳的聊天记录,找到了八月份那条,递给许颂看,而后有点沉浸在回忆里:“我跟简澄阳确定关系的那天,他正在野外露营观星,当时我们刚通完电话……”   许颂认认真真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大致的内容是简澄阳为了观流星在野外露营,但直到凌晨都一无所获,凌航为了安慰简澄阳一直通话陪他聊天。   通话结束后,简澄阳终于观到了流星并且还许了一个愿望,凌航好奇他许了什么,简澄阳卖了很久的关子才告诉凌航,他许的愿望是希望凌航能够陪在他身边……   凌航说当然愿意,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网恋了。   许颂觉得这个内容有些眼熟,像是他小时候在沙发边陪着李洁看的偶像剧。   ……所以他也要这样跟秦弛告白吗?许颂想着,肉眼可见地退缩了。   他好像跟秦弛保持网友关系也没关系。   凌航见状咳嗽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其他腻歪的聊天记录关了,说:“其实也不用搞得特别浪漫,总之挑一个合适的深夜,聊天的时候氛围到了,顺其自然提出来就行了。”   这么一听压力似乎小了一点,但对许颂来说还是有点难。 第8章   看着许颂抓着积木郁闷纠结的模样,凌航实在没忍住,朝他脸上揉搓啦两把,最后在许颂疑惑的视线下,露出得逞的笑容:“其实我刚才是在开玩笑啦,没有真的让你去表白的意思。”   许颂闻言有些松了口气。   许颂不是不想跟秦弛网恋,而是主动表白对怯懦愚笨的他来说太过超纲。   秦弛三两句话就能将他弄得面红耳赤、缩头缩尾,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主动告白的话。   而且秦弛这么好的条件找不到合适恋爱对象,肯定是因为他的要求比较严苛。   秦弛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即便跟他聊得很开心,也不一定会想要和他网恋的。   许颂在心里琢磨想,觉得跟秦弛当网友也很不错。   秦弛既会关心他的生活,还会跟他语音聊天,虽然做不到凌航跟简澄阳那样每天甜言蜜语嘘寒问暖,但也已经满足了他的需求,如果真的网恋的话,他觉得他真的会对秦弛很上瘾。   思考间,凌航有些笃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懒洋洋道:“就算真要提那肯定也是秦弛主动提,你只要每天保持着跟他聊暧昧就行了。”   许颂其实不会聊暧昧,也不知道凌航为什么下定论认为秦弛会主动提出网恋,他短暂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专注着继续拼乐高。   中午回家时,凌航还想留下许颂一起吃午饭,但许颂早上答应李洁中午回去时帮忙买菜,只能抱歉地婉拒。   许颂打车直接在家附近的超市下车,李洁这时候还在收银台上班,见他过来叮嘱了几样中午要做的菜,并让他回家顺便把菜备了。   许颂点头,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走,周末中午的超市人很多,货物架通道前前后后推着购物车有些拥挤。   许颂在让道时从兜里掏出手机,学着秦弛之前的样子,压着镜头往朝购物车附近录了一段短暂的视频,发出去后慢吞吞打字:中午超市好多人哦。   秦弛的语音发过来,许颂没有戴耳机,在外面也不好外放只能转成文字来看。   秦弛:颂颂逛超市准备买什么?   许颂一只手推着车,单手握着手机有些老实巴交地把李洁点名要买的东西发出去。   对面安静了几秒,问:为什么是颂颂出门买菜?颂颂要自己做午饭吗?   许颂说不是,他只是帮忙买菜备菜而已。   秦弛有些阴沉地盯着那行字,心里淡漠而重复地呢喃着为什么要帮他们做这些呢,发语音时却柔和无比:“这样吗,颂颂好听话哦。”   但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许颂虽然听不了秦弛的语音,但单看文字似乎就能想象得到对方的腔调,他握在推车把手上的手指微微紧了紧,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边买菜一边跟秦弛聊天,回到家后要备菜便没时间跟秦弛聊了。   他把蔬菜牛肉一一洗干净切好,李洁也正好下班回家。   她在厨房接手,许颂便空闲了下来,但他一上午在凌航家里呆着,还有一大半作业没赶,于是准备回房间先做一些。   路过许清宝房间时,对方的房间门忽然被拉开了,许清宝从里面探出头有些悄咪咪朝他招手,听语气像是有什么急事:“二哥二哥快过来。”   许颂顿了顿回头,客厅许高富正在刷视频,开得声音很大,并没有注意兄妹两人的交流,他不明白许清宝这么紧张兮兮的用意,但依旧很配合地朝许清宝靠近了一些,低声问:“怎么了?”   “你先进来嘛。”许清宝一脸难言之隐催促道。   许颂只好进她的房间里。   许清宝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大衣柜大书桌大床,飘窗上放满了女孩子喜欢的玩偶和她学美术的画架颜料,许颂曾经在这个房间生活过的痕迹早在几年前荡然无存,连吊顶上的灯都照着许清宝喜欢的款式换了。   许清宝将房间门反锁上后,推着旋转椅到许颂面前,嘿嘿笑着让他坐。   面对如此献殷勤的妹妹许颂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许清宝上次这样还是想要凌航送他的那个DSN联名风扇。   “我不坐了,你坐吧。”许颂把椅子转回给许清宝。   见如此,许清宝顺势坐下遗憾说:“那好吧。”   她看着自己呆呆的二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即便已经关上了房间门还是控制不住压低声音小声说:“哥,你可不可帮我个忙。”   许清宝从小到大,不论是闯了祸还是有什么主意,第一时间既不是找爸妈也不是小有威严的大哥,而是让脾气软的二哥帮忙。   许颂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虽然觉得不安心,但还是继续等她说下去。   许清宝见状便知道有戏,带着试探问:“二哥,我记得你是不是存了钱?”   许颂存钱的事情只在许清宝面前说漏过一次。   他平时没有什么零花钱,偶尔李洁让他放学买菜的时候能得到一些散钱,于是便攒着,而后加上一些没用完的压岁钱零零散散存了有两千多。   他手里的钱大多时候是花在买资料和找凌航玩上,存的虽然不多,但至少能够满足许颂的日常开销。   见许颂反应比较迟钝地站在,许清宝有些扭捏地说:“你能不能借我一点?我最近看中了一样东西,但手里头不够钱……”   她第一时间找上许颂,那就说明她要买的东西并不是李洁和许高富会准许的东西。   许颂心里犹豫着,问她:“你要买什么?”   许清宝支支吾吾着不愿意说,总之就是想要跟许颂借钱。   李洁当年在玩具厂里是厂花,许高富的相貌也不错,许颂和许清宝都完美继承了两人的优点,但许清宝皮肤更白一些。   她一双鹿眼可怜地睁着,恳求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揪许颂的衣边。   她知道许颂很吃这一套,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他哥松口了,问:“你要借多少?”   许清宝两眼亮晶晶望着他,竖起两根手指说:“两千?有吗?有吗?”   许清宝口中的借一点却要走了许颂的全部,许颂把钱给许清宝后回到房间,整个人都觉得空落落的,虽然许清宝说了会还,但积攒许久的存款突然归零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晚上跟秦弛通电话时,许颂有些奄巴的语气几乎立马就被察觉了。秦弛询问时,他一直刻意回避着。秦弛表面体贴理解,心里却不悦地对这段时间温水煮青蛙的把戏有些腻味了。   许颂是反应迟钝的豚鼠,温水并不能使他开窍主动,只会让他更加沉溺满足,所以他不会因为一些关心就对秦弛推心置腹。   秦弛觉得是时候拔高水温了。 第9章   跟秦弛挂断通话后,许颂的心情好了许多,但因为不知道许清宝到底想要买什么,他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安。   李洁的脾气冲,要是发现兄妹两人背着她干坏事准要责骂一通,但许清宝在私立学校寄宿上学,下午就已经回学校了,许颂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暂且将此事抛在脑后。   他的生日在这周的周四,一个忙碌而平常的日子里,平常到李洁和许高富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那天的不同。   大家没有想起来,许颂也没有主动提,因为工作日过生日很麻烦,高三上学早放学晚,似乎就连他自己也抽不出太多时间来过。   凌航四月份过成年礼的时候,邀请许颂一起聚餐吃蛋糕,于是许颂也打算订两个小蛋糕,周四下午请凌航一起吃饭。   所以秦弛问许颂十八岁生日怎么过时,他也这么老老实实回了。   秦弛沉默了两秒,像是真的疑惑问:“颂颂不是说家人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他们连你的生日都不记得呢?”   许颂闻言手指有些不自觉地扯着耳机线,嘴唇微微咬着,这是一种被戳穿不自觉感到窘迫的状态,但他心里有自成一套的安抚,所以很认真地纠正:“他们不是不记得,是因为工作日比较忙他们要上班所以才疏忽了,而且我上学也没多少时间过。”   “是吗?”秦弛声音微微扬着,像是不太相信,“真的不是因为他们总是忽略颂颂所以才不记得颂颂生日吗?”   他说话的腔调依旧那么温柔,气息轻轻的,然而说的话却很直接:“可这是颂颂的十八岁生日,他们就算再忙也不会完全不记得吧?毕竟家人之间关系那么亲密,提前准备对方的生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许颂闻言顿时哑口无言,愚笨的他并不能应对这些话,只觉得平时温柔体贴的秦弛好像不见了,现在说的话总是让他觉得难受。   许颂有些生气了,他很少向别人展现这些情绪,只是闷着头不想再说话了。   秦弛喊他,他也只是扣着耳机走神,直到对方好声好气跟他道歉,他才闷闷不乐说:“明天还要早起,我要去睡觉了。”   平时挂断电话的时间都是由秦弛精准地把握着,但现在许颂主动想要提前结束通话了,并且也不愿意再好声好气喊他哥哥。电话另一端的秦弛却没因此觉得恼火不满,反而微微扬着唇挂上了意味不明的淡笑。   他继续低哄着跟许颂说话:“抱歉颂颂,我并不是说他们不关心你的意思,只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正常的家庭氛围,所以才会不自觉地这么揣测他们对你的感情,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   听着秦弛诚挚的道歉,许颂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竟然对着秦弛耍了脾气。   他有些亏欠想秦弛说那些话并不是故意的,而且对方也并没有说错什么,李洁和许高富的确忘记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凌航四月过成年礼的时候,家里人在酒店办了一场生日宴,很隆重,但他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家里却没有人记得。   许颂可以习惯这种落差,只要没人把事实在面前摊开,他可以一直这么接受下去。   可秦弛戳穿了他掩盖,许颂便真的有些伤心了。   他憋着情绪,准备回话时,耳机里说话的秦弛因为一直没有听见他的回应,语气有些失落地说:“好吧颂颂。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了,颂颂要记得好好休息……”   “晚安。”   通话挂断后,许颂抱着手机,缓了几秒,确定耳机里真的听不见秦弛的声音了,眼睛开始难受地发热。   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然而却擦出了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   许颂说不清是因为父母不记得他的生日而感到难受还是刚才朝秦弛发脾气未能及时回应而产生的患得患失。   他很久没有流眼泪了,突如其来的情绪将他掩盖得很彻底。   许颂视线朦胧地关上手机,脸颊捂在枕头边,不受控制的泪水将能够触及的一切都浸湿了,最终在浑浑噩噩间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许颂的眼睛有些水肿,他翻开手机才发现在关断通话后秦弛因为昨晚的事情失眠了,凌晨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许颂摇摇欲坠的不安被安抚了一些,他打字的动作还有些干涩给秦弛发了一句早安。   没想到秦弛很快就回了消息,声音有些惊喜地跟他说颂颂早安。   许颂单手煮着速冻水饺,咬着唇犹豫了很久,才按下语音有些小声地跟秦弛解释自己昨晚没有生气,而后又关心地询问秦弛的失眠状况。   得知秦弛一晚上没有休息等他起床回消息,不禁急忙催促秦弛回去睡回笼觉。   秦弛有些沙哑缱绻的嗓音传过来,有些可怜:“可是颂颂我周三满课,一会儿就要去上早八了,颂颂昨晚没有生气也没有跟我说晚安……”   许颂闻言不禁内心愧疚无比,小声说对不起。   秦弛说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许颂有点没理解秦弛的意思,他快到出门时间了,有些急匆匆地问秦弛想要听什么。   对话框里安静了几秒,秦弛的语音才发过来,他淡笑了一声,说算了,不急,晚上再聊吧。   许颂闻言只好跟秦弛告别,放下手机去上学。   发觉秦弛似乎比想象中要在意自己,许颂心情一改昨晚的沉闷,甚至有些放松,晚修放学时,他走路的步子迈得有些大,想要早点回去跟秦弛通电话。   回到家,许颂拉开玄关门准备换鞋时看见了客厅单人沙发上许清宝,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   对方现在不应该是在学校里了吗?感冒请假了?   没等许颂疑惑,他的目光又注意到了旁边长沙发沙发上面色严肃的李洁和许高富,不知怎么,他的心跳狠狠空了一拍,像是某种预兆。   许颂换好鞋子,背着书包走进去,路过客厅时跟他们三人打招呼,看见许清宝通红的眼眶,心中的预料像是灵验了一般。   李洁的视线看向他,那双锋利的眼睛像是两把利剑刺得人心慌意乱。   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火爆的情绪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李洁翘着腿,手指敲在客厅茶几上,使唤许颂过来,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许颂步伐有些迟钝地走进剑拔弩张的氛围里,落座时客厅里的低压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沙发上边抽噎的许清宝看见自己二哥之后,内心愧疚地低下头。   许颂看着李洁手里抽出两部手机毫不留情地甩在茶几上问他见没见过。   其中一部手机许颂自然眼熟,那是许清宝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电子设备,而另一部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李洁冷笑了一声又问他知不知道许清宝这第二部手机是从哪里来的。   许颂的心一直悬空着,他似乎是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内容,视线虚虚落在茶几上面的两部手机,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李洁不带情面地讽他,“兄妹两人合伙跟我作对是吧?嗯?”   许颂闻言搭在衣边是的手缩了缩,说没有。   “没有?妹妹跟你借两千多块钱你问都不问清楚?还帮她瞒着,不是合着伙跟我和你爸作对还是想做什么?”李洁掌心从桌面拍上去,砰地一道响声,茶几上没放稳的摆件也跟着啪嗒摔在地上。   她没什么好脸色地朝地上抬了抬下巴,冷声使唤许清宝捡起来,而后看着沉默不语的许颂,火气依旧烧得厉害:“嘴巴粘胶水了吗?怎么不说话?!”   许颂闻言动了动嘴依旧有些干巴巴地说没有,视线里,许清宝捡起摆件一直抽噎着,对面的许高富脸色铁青在看着自己。   他不明所以地承受着李洁的怒火,直到耳朵被李洁尖锐的声音刺得嗡嗡响才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许清宝当初跟他借的两千块钱是拿去买手机了。   许清宝平时去学校住宿手机留在家里被李洁收着,于是便想要偷偷买一部手机带去学校玩,没想今天晚修玩的时候被值班老师抓个正着。   许清宝就读的那所私立高中纪律抓得严,许清宝被抓了不仅要写检讨记过,还要叫家长接回家反省一天。   李洁赶到政教处当场把许清宝的手狠狠抽了一顿,许清宝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好,而后在李洁严肃逼问下哆哆嗦嗦说了实情。   李洁睨着兄妹两人,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讥讽的声音异常大:“你们兄妹两个都长本事了,一个借钱给妹妹买手机还帮忙瞒着,一个不认真学习带着手机去上学……”   许清宝闻言抽噎着插话解释:“哥哥不知道我借钱买什么。”   “那我就问他有没有瞒着我们借钱给你?”   李洁冷眼瞥她,脸上的寒气如有实质,许清宝缩着肩膀低头噤声了。   李洁揪着兄妹两人训斥了几十分钟,最后没收了许清宝两部手机,无论许清宝怎么撒泼打滚都没松口,而许颂所有的零花钱也被一并没收了。   许颂那可怜的钱包本来就没多少钱,零零散散地七十块钱上缴了,李洁也不眨眼,一起锁进抽屉里。   许颂抓着空荡荡的钱包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里,像是若无其事地取衣服去洗澡。   许清宝在客厅撒泼完得到李洁的回应只能灰溜溜地跑到许颂面前跟他道歉。   许颂带着衣服进浴室,快关门时跟许清宝说没事。   许清宝闻言蹲着浴室门口没走,她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想到自己牵连了二哥,有些内疚地朝里面喊:“哥,你放心,那钱我还是会还你的。”   她怕许颂听不见声音叫得有些大,许颂在淋浴头下搓着眼睛,听见在主卧的李洁冷哼了两声,说以后她不会再给许清宝零花钱。   很快门外传来许清宝撒泼打滚地叫声,最后是被许高富哄回房间。   许颂安安静静洗完澡,没什么情绪地回房间给秦弛发消息   他将湿发吹干后,很快秦弛的通话便打过来了,只是对方这回又拨错了通话方式,许颂戴着眼镜看得一清二楚,他抬手正准备挂断时,秦弛忽然发来几条文字消息,让他接通,不开摄像头就好了。   许颂有些没明白秦弛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他那部老旧的手机界面有些卡顿地安静了几秒,视频通话才传达成功。   秦弛锋利的五官猛的出现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许颂手指下意识大滑了下,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好在有耳机线将手机挂着。   “颂颂能看得见我吗?”手机里秦弛深情地注视着镜头,关心问,但许颂没看见,他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有些狼狈揪着耳机线捞手机,暂时顾不上没回应。   秦弛没听见他的声音,又关心地问了一次,这时许颂才捡起手机,看见屏幕中那张帅气的面庞,声音卡顿地说:“看、看见了,哥哥。”   秦弛闻言轻笑了两声,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就连眉梢间都沾染着温柔,“能看见就好。”   “颂颂害羞不开镜头也没关系,看着我就好了。”   许颂平时只听着秦弛的声音就已经受不住了,如今看着视频里的面容,说话结巴的毛病几乎又要犯了,他不知道秦弛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跟他通电话,但对方相貌无疑是优越的,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视频中的气质比他手机里存的那些照片要更胜一筹。   他专注地端详秦弛的脸,几乎连对方说的话都要忽略了,直到秦弛连问了几句才反应过来。   他通话的状态不佳,秦弛似乎也不在意,神情依旧柔和的,像是在注视着什么珍宝,让许颂的心一点点悸动着,身上总是传来止不住燥意。   许颂还记得秦弛昨晚一夜失眠,观察着秦弛的眼下感叹对方的健康,熬夜也不会有黑眼圈,但很快他把跑偏的思绪拉回来,关心问:“哥哥一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今晚要不要早点休息呀?”   “没关系颂颂,我现在还不困。”秦弛声音温柔地回道,那双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镜头,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标准,忽然问:“颂颂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许颂刚才的注意力一直落在秦弛的脸上,闻言有些茫然地看向秦弛身后有些灰蒙蒙的背景,像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第10章   许颂无疑可以确定的是秦弛现在正处于室外。   他微微眯着眼,依稀能分辨出秦弛身后摇晃的树影,有些猜疑不定地问:“哥哥在公园里吗?”   秦弛扬着眉,镜头小幅度地晃了下,轻声说不对哦颂颂。   他微微转了转身,镜头随着动作转动落到了光亮的地方,那是一大片城市光景,很漂亮。   逆光下,秦弛的神态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唇角的笑意却很明显,解释:“我现在在山上。”   许颂闻言有些纳闷了,“哥哥去山上做什么?”   秦弛正在朝另一个方向走动,侧脸被浅淡的光束打亮显在镜头中,优越的鼻梁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许颂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回答说:“露营。”   秦弛将镜头朝光亮的方向扫过去,那里是一片空旷的草坪,零星扎着几个帐篷,许颂看清后,心里莫名跳出一个猜测,于是好奇问:“哥哥要在山上露营观星吗?”   秦弛标准的笑容在听见许颂的话后唇角微不可闻地僵定,而后淡笑着否认,表示观星这么无聊的活动是另外两人的打算。   许颂心里猜测着秦弛口中的另外两人里应该有简澄阳,心道凌航的网恋男友真喜欢看星星。   远两百多米外,从帐篷出来的两个男人被寒风吹得连打喷嚏。   “秦弛怎么突然大晚上说过来观星啊?今天的日期不太对吧。”简澄阳看着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翻开设备查询消息,纳闷道。   程匀深迎风点了一把烟,轻嗤了声:“你看秦弛像是来看星星的样子么?”   简澄阳闻言看向对面,秦弛举着手机不知正在跟谁说着话,疑惑:“他这么忙?这是在跟谁聊呢?”   程匀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说呢?”   简澄阳应该是最知道秦弛跟许颂进度的人了,但他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说:“我说什么?”   说完,他隐隐看见了秦弛脸上的笑容,有些后知后觉扭头,朝程匀深拍了一掌,“靠了,秦弛不会是学我的手段网恋吧?”   程匀深站在简澄阳的上风口,缭绕的烟雾直直往简澄阳脸上呼啸,他看着这人咳嗽半天,才凉凉说:“是啊,秦弛认真了,你也完了。”   “网恋而已,谁会把这些小儿科放心上?”简澄阳吸了吸鼻子,反驳道,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小心翼翼捧出来,转头一脸荡漾蹲下去回消息去了。   程匀深见状又轻嗤了一声,带着看淡般的语气轻飘飘说:“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   ……   秦弛说自己一夜失眠,白天满课没怎么休息,现在又忽然跑到另一座城市山上露营,正常人心里都会觉得不对劲。   许颂原本是有些纳闷的苗头的,只是刚冒出一点就被秦弛的话带走了注意力。   秦弛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镜头,轻声说:“虽然颂颂昨天没有生气,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有错。”   “我怎么能这么揣测颂颂的家人呢?要是不小心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许颂闻言原本放松地心情有些紧绷了,他看着屏幕中温柔体贴的男人,脑中莫名回忆起刚才回家时,李洁和许高富看向他时难看的脸色,渐渐垂下眼。   想到被李洁没收的那最后七十块钱,那本来是他准备请客和凌航一起去吃小蛋糕的钱。   他快生日了,爸妈不记得,还挨了骂被没收零花钱,第二天连蛋糕都吃不了。   许颂觉得今天比昨天还要难受,但他今天应该没有力气哭了,只是声音淡淡地、没什么起伏地说:“哥哥没有错。”   视频中说话的男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疑惑地“嗯?”了声。   许颂手指在枕头边扣弄,将上面的勾线扯地松散断裂却浑然不觉,低声缓慢地说:“是我在骗人,他们不记得我的生日,平时一点也不关心我。”   从不在意他的喜好、感受、习惯,仿佛将他当做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只在忙碌的时候能感到被需要而已。   秦弛闻言状似意外问:“颂颂为什么这么说?”   许颂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很计较的人,他会在嘴上、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但总会留一处地方将那些东西塞在一起,他们挤压着,爆发时威力便会变得很强大。   许颂一直不承认自己在这个家庭中边缘化的事实,但其实他在七岁时就察觉出了一丝端倪,他这么多年忽略着,渐渐的也自以为不在意了。可秦弛问时,他还时不由自主地从这里说起。   因为早产,许清宝刚出生那几年的身体不是特别好,经常生病住院,李洁几乎天天往医院跑,许颂跟许祐已经把去医院的路走熟了,有时候许祐贪玩把许颂随手留在小区公园,许颂便会自觉去医院找妈妈。   直到有一回找到医院无意听见李洁跟许高富诉苦。   李洁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二胎时验过也专门去庙里拜过,但没想到是个儿子,后来三胎,也花了不少方式验过,然而却意外早产。   李洁想到整天活泼跟在身后的许颂又想到三两天往医院跑的许清宝,终于忍不住跟许高富设想,假如许清宝二胎顺利出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许颂小时候并不像现在那么沉默寡言,甚至被许祐带得有些调皮,但对李洁言听计从。   李洁的一切放在他小小的心脏里都是重要的东西。   听见这些话时,许颂愚钝的脑子好像转不动一般,他本应该冲上去学着许祐的样子跟李洁耍赖皮,但在准备发动的那一刻,迟钝地理解了那段话的含义。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李洁以前给他洗澡时总是喜欢托着他的脸说他白白嫩嫩,要是个小女孩就好了、知道为什么许祐总是说他把妹妹的位置抢走了。   许颂心里那条杠杆在那一刻就好像弯曲了,李洁所占据的那一段被活生生压垮,留下一道参差不齐的断痕,但他一直刻意忽略着,不自觉地变得沉闷。   然而那道痕在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得到修补,只在李洁一声声质问中蔓延到其他位置。   许颂刻意忽略了这么多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介意了这么多年。   他揭开了自己深藏已久的难堪,像是也揭开了话茬,说起今晚的事情,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今晚许清宝在学校玩手机被抓,李洁要将一半的责任指着他的身上,他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像是委屈又像是难受:“她没收了我的零花钱,存了很久。”   “买不了蛋糕了……”   在许颂说话间,秦弛不知不觉走进漆黑的树林边,五官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他明明听到了自己猜测之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满意。   他站在阴凉的树下,像是一只阴暗的鬼魂,感应着另一端的呼吸声,想象着对方的神态,忽然轻声地关心:“颂颂哭了吗?”   许颂闻言眨了眨眼,没有流眼泪,只是眼眶很酸,他低声说没有,顿了顿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们都不喜欢我。”   秦弛温声说:“他们不喜欢颂颂,以后我来喜欢颂颂好不好?”   许颂说完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有些元气大伤,愚钝的大脑第一时间没有听懂秦弛的意思,下意识说:“什么……”   秦弛从树林重新走进光里,对许颂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并不介意。   他的目光从屏幕上方扫过,忽然说:“颂颂,快零点了。”   沉浸在情绪里的许颂这才反应过来,竟然快凌晨十二点了。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刚才原来说了这么久吗,但秦弛提醒时间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深情注视着许颂,即便此刻他根本无法看到许颂的面孔。   就在最后的十一点五十九分变成一串零时,秦弛身后忽然升起一束束剧烈的亮光,在急旋高空的那一刻猛地散开汇聚成一道一道绚丽的烟火,仿佛将整个天际笼罩,占据了秦弛身后所有的背景。   秦弛站在烟火之中,漂亮的色彩将他的面容染的含情脉脉,许颂就在这茫然的失神间,听见了秦弛熟悉、温柔的嗓音:“颂颂,生日快乐。”   视频里,秦弛双眼被烟火照得明亮有神,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颂颂,他们不喜欢你,以后我来喜欢你,好不好?”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爱可以被分走,我的不会,我的爱只属于颂颂一个人。” 第11章   秦弛的声音与烟花的爆鸣声贴合,传入许颂的耳机里有些朦胧,像是一种虚幻的错觉。   他怔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中的烟火和秦弛张扬的脸庞,大脑仿佛不会思考了一般,但秦弛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而是继续轻声地反问他。   “颂颂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一连串的信息撞进许颂有限的大脑中,他其实有些听不清秦弛说什么了,只是有些恍惚地想起凌航说过的话,而后才后知后觉发觉秦弛真的跟他告白了。   秦弛的双眼像准备掣肘猎物的刀刃,暗藏着危险的锋芒,然而在许颂的视角下,他只能感受到对方墨色眼瞳里带来的柔和与真情。   许颂这两天前前后后太累了,大脑不受控制地进入休眠的状态,似乎连警惕都无法达到正常标准,更何况在精神最为脆弱的、情绪最为容易放大占据一切的深夜。   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动摇了,只是身体迟钝的反应让他现在自保着。   秦弛身后的烟火渐渐消逝了,对方的面庞进入短暂地灰暗,但缱绻的眉眼又很快地被屏幕光照亮显现在镜头下。   许颂有些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心跳剧烈的跳动声,似乎也把他的呼吸也带动了,胸腔控制不住地加速起伏。   他的耳机里面很安静,只有秦弛身边沙沙的虫鸣声和秦弛微弱的呼吸声,像是也把许颂的耳朵一并带入休眠,只能循环这些暧昧的声色。   许颂长时间的沉默让秦弛有些等待不起,他微微靠近屏幕,垂着双眼,像是示弱、低人一等的奢求姿态,低低喊了一声颂颂。   出于下意识许颂应声了,秦弛的神态便因此变得满足,喉结迟缓地滚动着柔声询问:“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秦弛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哑,伴着夜间的声音像是一道轻缓的浪花,激得许颂脖子脸颊先后滚烫一片。   明明秦弛看不见自己,许颂却有一种屏幕中秦弛在跟自己对视的感觉,从手机屏幕中挪开视线,不敢继续再看那双温情的双眸。   许颂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动荡的心脏不断向大脑反馈消息,他垂着脖颈,只能作出最原始的反应,瓮声瓮气唔了声。   秦弛听见了他的声音,疑惑地轻声问他唔是什么意思?   “是答应的意思吗?颂颂。”   耳边秦弛还在温声细语地问,许颂浑身都撩着热,不自觉地咬着唇,热气蔓延在全身,他浑然不觉间一点一点掉入陷阱,眼睛低垂着,低低地嗯了声,唇瓣微弱蠕动着,说:“是……”   -   许颂其实有些记不清昨晚最后的细节了,只记得秦弛在烟火下告白时心脏传来前所未有的悸动,那种感觉仿佛将他这么多年以来荒芜的身躯卷回了春,也将他那些痛苦的情绪一并清扫空了。   但许颂一想到他跟秦弛之间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便有些手足无措,像是平时聊天的方式都失效了,他又开始不会打字发消息了。   一大早起床抱着手机纠结半晌,最后还是跟往常一样跟秦弛发了早安。   对方也一如往常很快地回了语音,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怠沙哑,像是听见许颂的消息就惊醒了一般,说:“颂颂早安。”   秦弛的声音似乎跟平时没有差别,但许颂却莫名觉得对方的语调比以前要更加亲昵。   他垂着头,嘴唇不知不觉抿着一个笑,低头慢吞吞地打字说自己现在要去上学了。   秦弛说等一下。   许颂便真的乖乖地等了下,紧接着手机中的另一条软件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他带着茫然打开zfb发现有陌生人给自己的账号打了一笔钱。   就在许颂慌乱间,这个陌生人已经申请他好友了,他看见对方熟悉的头像时,心神才安定下来,通过好友后,想要把对方转来的钱还去。   但秦弛似乎提前感应到了他的念头,发了消息过来。   秦弛:没有办法亲自给颂颂买蛋糕,只能让颂颂自己去买了。   秦弛:颂颂,不要转回给我。   许颂看着秦弛转来的钱,的确没有特别多,刚好可以买一个贵一点的大蛋糕。   秦弛说他可以用多的钱去请客,但不可以转回去,不然他会很难过。   许颂不想恋爱的第一天就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而且上学快也迟到了,他只能打算着去学校问问凌航该怎么做。   听见许颂跟秦弛在一起了,凌航丝毫不意外地揶揄:“我早上起床就知道了!而且秦弛跟你告白的时候,简澄阳也在,他半夜给我发了好多消息。”   说着,他朝许颂得意地哼哼笑,“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他肯定会主动跟你告白的。”   许颂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凌航对嘴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说:“秘密,你估计很快就会发现啦!”   但许颂其实更纠结的是早上的转账,凌航闻言如同看傻子一样看他:“钱代表着他的心意,你不收,人家会伤心的。”   “你只要记住收钱后再多叫对方几句哥哥,让对方也感受到你的心意就行了。”凌航道。   许颂其实不太懂网恋是怎么谈的,只能干巴巴说这样吗。   下午放学许颂没有回家,他和凌航一起留在了购物广场吃了晚饭和蛋糕。   他将蛋糕照片发给秦弛,像情侣报备一般给对方发消息:哥哥,我已经吃蛋糕了。   这是凌航教他的内容:恋爱,就是要无时无刻互相分享自己的趣事,把自己正在做什么告诉对方。   虽然许颂平时跟秦弛的聊天内容和凌航所说的差不多,但许颂没有做到把自己身边的事情‘无时无刻’分享给秦弛。   听了凌航的话,许颂心里便开始建立新的习惯了。   秦弛看到他的消息后很满意问他觉得好吃吗?   蛋糕的内馅全是许颂喜欢的水果饼干,他当然是很喜欢的,而且也不用像以前过生日一样,把最大一份让给妹妹。   他现在一个人就能吃两份大的,就是有些撑。   秦弛的消息发过来,在商场上放许颂听不怎么清,只能转成文字。   秦弛:颂颂喜欢就好。   秦弛:好想看看颂颂戴生日帽的样子哦。   许颂闻言顿了顿,蛋糕店送了生日帽,但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他并没有戴上。   颂颂:商场人好多,就没戴生日帽啦。   秦弛:颂颂回家戴吗?   许颂有些纳闷,蛋糕已经吃完了,回家还戴生日帽做什么?   秦弛:颂颂戴吧,我想看。   许颂这时才理解秦弛的意思,他猛然惊觉自己跟秦弛在一起,自己总有一天要露脸吧?   但许颂想到秦弛的脸,又想到自己平庸的模样心里开始慌乱了,如果秦弛看到他的脸很不喜欢怎么办……   现在秦弛对许颂来说就像是镜花水月,在没有到他想要打碎的那一刻,任何的动荡都会让他感到慌乱。   他一时间忘了回复秦弛的消息,而对话框中沉默在秦弛的视角里便是许颂无声的拒绝。   虽然已经网恋了,但秦弛还是不敢把人逼太紧。   许颂再去看消息时,秦弛已经不再要他的照片了。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跟秦弛说他要开飞行模式上学了。   为了方便,许颂下午上学偷偷带了手机,但他在课室里会老老实实将手机关着。   秦弛说了告别,许颂才慢吞吞地关闭手机。   凌航其实早早就给许颂准备了生日礼物,但吃晚饭时没有拿出来,直到晚修放学才愿意神神秘秘递给许颂,十分卖关子说:“我送的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许颂提着一大一小的盒子有些茫然:“两个吗?”   凌航嘿嘿笑了两声,说不是,另一个是秦弛让他帮忙送的礼物。   他把秦弛上周让他帮忙给许颂送礼物细节从头到尾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把许颂弄得面红耳赤,最后才得意地说:“他这么用心,所以我才会觉得他跟你告白是早晚的事。”   许颂有些不好意思地攥着袋子,里面的包装不是很大,有些重,他不禁好奇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但知情人凌航不愿意透露,只说很适合他。   许颂也只能回到家才能揭晓。   他心情很好地回到家里,李洁和许高富这时候也没有休息。   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李洁瞥了眼问他:“下午在外面吃饭买了什么?”   怕她过来查看,许颂换鞋时手指不自觉按在袋子口,低头时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同学送的礼物。”   他这么说时,心里其实期盼着两人能想起什么,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印象。   许高富刚下班,吃着宵夜说:“不过节的,送你礼物做什么?”   许颂慢吞吞地往房间走,低声解释:“生日礼物。”   李洁和许高富两人闻言都顿了下,这才想什么,但还没说什么许颂已经回了房间。   许颂取衣服准备去客卫洗澡时,主卧李洁和许高富开着门忽然跟他说最近太忙了,把他的生日记错了时间。   许颂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准备继续往浴室走,但又被李洁叫住,问他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许颂抱着衣服沉默着,夫妻两人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对忘了许颂的生日有一点儿内疚,毕竟是十八岁生日。   当然两人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上回给许祐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许祐成年生日时,两人都花了不少钱,早早考虑到许祐一直想要玩潜水的愿望,提前筹划全家去隔壁省看海。   许祐玩潜水的时候,许清宝和许颂只能在船上羡慕地看着。   为了表示不偏心,李洁跟船上的兄妹两人承诺,以后他们的成年愿望她也会尽力实现。   只是当时家里的经济没那么紧缩,现在许清宝在私立初中上学学费好几万,在兴趣班学美术每个月也要不少钱,要是许颂这时候要是也请求花钱去外省玩两天,夫妻两人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答应的了。   不过他们也了解许颂,除了这两年提过几次的乐高积木,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而且那套积木许颂在李洁面前提过几次,说明是真的想要。   李洁之前不答应是怕助长许颂的不良兴趣,担心许颂高中沉迷儿童积木耽误学习,但现在她可以破例答应许颂买那套将近三千块钱的积木,毕竟这个礼物目前也算得上奢侈。   所以李洁打算许颂在这回提的时候她就松口,但出乎意料的是许颂仅仅只是想了想而已,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问可以买那套积木吗,而是说:“算了,已经快过去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第12章   许颂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主卧已经关门了,客卫门口只留了一盏小束灯。   他轻手轻脚回房间,从书包里翻出手机,飞行模式关闭的那一刻,消息疾风骤雨般弹了出来,险些将老旧的手机卡死。   许颂在书桌前等了几分钟,手机屏幕才从卡顿中恢复正常,他带着疑惑翻开消息,发现是大部分都是秦弛给他发过来的。   对方在他放学的时间里先先后后了数十条关心的消息,但因为手机一直开着飞行模式,许颂并没有收到。   许颂听见男人的语气从起初的温柔询问到最后变得急切担忧,心里不禁腾升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   他听完语音才低头打字给秦弛回消息,说自己回到家没看手机先去洗澡了。   消息发出去几乎没过三秒秦弛便打了视频通话过来,许颂学着昨晚的样子把摄像头关了才接通通话。   秦弛看见对方关闭的摄像头时,柔和的脸色阴沉地凝了一瞬,在许颂发觉之前又重新显现出无害的姿态。   许颂乖乖喊了声哥哥,将手机架在面前的书架上,这正好能跟他坐着时视线平齐。   秦弛注视着镜头,唇间带着浅淡的笑意跟许颂打招呼,而后语气有些委屈:“颂颂放学这么久才回我消息,害我担心了好久哦。”   许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抿起唇,小声解释:“手机上学时开了飞行模式忘记关了,没听到消息提醒。”   末了,他又慢吞吞地补充:“不是故意的,哥哥。”   屏幕中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气息打在耳机上令许颂的耳朵异常酥麻,对方说话时也带着浅薄的笑音:“好吧,原谅颂颂了。”   许颂听得后颈有些发软,他默默趴在了桌上,下巴抵着手臂仰头去看手机屏幕,低低唔了声。   秦弛问许颂收到生日礼物了吗,许颂闻言视线挪到了桌边的其中一个礼物袋上。   他贴近着耳机麦低声说:“收到了。”   想到凌航上午教他的话,许颂又乖乖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哥哥。   肉眼可见的,屏幕中的男人眉梢间的愉悦加深了几分,许颂心想凌航说的真的没错,原来这样就能让秦弛开心了。   “颂颂没有将礼物打开看看吗?”秦弛问。   许颂摇了摇头,想到秦弛并不能看见自己,窘迫地捂了下脸才说没有哦。   “我送这个礼物的时候有私心,但也希望颂颂能够喜欢,颂颂先拆开看看吧。”秦弛柔声细语道。   许颂闻言不禁对秦弛所说的私心有些好奇,他将礼物袋拉到面前,小心翼翼拆着上面的彩纸包装,问:“哥哥送了什么?”   秦弛没有透露只说拆开就知道,许颂只能说好哦,细长的手指拆卸着繁琐的包装,将一层层彩纸剥开,看见了礼物的全貌。   是一部全新未开封的手机。   不仅如此,里面还贴心地准备配套的手机壳和耳机。   许颂虽然不了解手机牌子,但光看上面的包装标志便觉得这个礼物价格不菲,更何况电子设备价格动辄上千,这比几百块钱的蛋糕贵多了。   许颂的第一反应是不能收下,没等他说话,秦弛的声音传了过来问他拆开了吗?   许颂嗯了声,有些局促地说:“哥哥为什么送我这个,我有手机了……”   他话没说完,便被秦弛柔声打断了。   秦弛说想要跟他一起用情侣手机。对方用黑色,他用白色,这样即便是网恋也能够以另一种方式证明着他们恋爱的真实感……   秦弛这么解释完又语气低落地反问:“颂颂不想这样吗?”   许颂知道很多人谈恋爱会穿情侣外套、用情侣头像,但的确没想过还有情侣手机,他听着秦弛的话不得不为自己赶不上潮流的认知而内疚,小声说没有不想,只是觉得有些贵重。   “可是颂颂,感情是不能算得这么清的,你总是这样我会觉得伤心,这只是我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但颂颂总是在拒绝……”   秦弛难受地说着,最后神态落寞猜疑:“颂颂昨晚是不是怕我伤心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许颂闻言心里酸软一片,秦弛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他的手指搭在手机包装盒上,喉结轻微滚动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的,我、我也喜欢哥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   说着许颂整个人几近烧起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弛满意地感受着对方青涩害羞的声音,即将达到目的时命令的语气几近掩盖不住,“那颂颂就把那部又卡又糊的旧手机换了,以后用我送的新手机。”   许颂没有发觉,还有些呆地唔了声,听从秦弛的话把新手机的包装打开了,照着秦弛的指导注册了ID和密码。   许颂没用过这么新款式的手机,跟秦弛挂断通话后,他像个山顶洞人一般,在房间里默默探索了手机所有的新功能,语音控制、快捷操作……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零点过半了。   他赶紧放下手机团进被窝里,回忆着秦弛柔和的嗓音渐渐陷入睡眠。   .   许颂以前从来没有发觉自己那部旧手机不好用,但仅仅只是换了手机一天,他就已经不习惯那种卡顿的感觉了。   许颂把那旧手机充满电收拾在抽屉里,而后又去拆了凌航送的礼物,对方送了他一套街景系列的乐高。   难怪盒子这么大。   许颂新奇地翻看说明指南,朝积木拍了张照发给凌航,跟对方表示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   凌航回消息时哈哈大笑,而后又说:“你换上秦弛送的手机了?”   许颂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凌航:“你可终于换掉那部旧手机了,刷视频那么卡,拍照还很模糊。”   许颂闻言点开那图片,的确是比他以前拍的那些照片色彩要好看。   正想着,房间门忽然被人敲了敲,许颂手忙脚乱地将手机踹进裤兜里,紧接着门便被拉开了。   李洁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许颂有些心虚地说在看书。   李洁扫了他桌上的课本两眼,并没有怀疑,而后叫他出来。   许颂不知道自己是否闯了祸,心悬空着跟在她身后,到了客厅,许高富让他在沙发对面坐下。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天。   许颂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他们突然叫在客厅自己聊天的意义,他时不时地扫过时钟。   不早了,再晚一些就没时间跟秦弛聊天了。   许高富揪着儿子卖了半天的关子,最后才从茶几下面取出一个盒子,递到许颂面前,扯着随意的笑容说:“我跟你妈呢,知道你心里一直想买这个积木,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为什么净喜欢些没用的东西……”   旁边的李洁润了两声嗓子,直接把那盒乐高塞进茫然的许颂手里,没好气瞥了许高富一眼:“孩子明天还得早起上学,你扯这么多没用的话做什么。”   许高富呵呵笑着说对,拍了拍许颂的肩膀让他回房间继续休息吧。   许颂就这么抱着那盒烫手的积木,慢吞吞回房间,他在房间里迷茫地转了两圈,最后才找到一处容纳这盒积木的位置。   他仰头看着那盒安置在书架顶上的乐高。   明明是他以前非常想要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却没有欢快的感觉,也没有打开的期待感。   他站了许久才垂眼去看秦弛的消息。   今晚通话时已经有些晚了,秦弛听着许颂说话,忽然关心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许颂抱着枕头,心情有些乱糟糟地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秦弛轻挑着眉,淡笑说:“或许是出于内疚吧,因为忘了颂颂的十八岁生日,所以想要送些东西给颂颂弥补心里的愧疚感。”   许颂心不在焉地垂着头,脊背微微弯曲着,脆弱而单薄地展现在暖黄灯光下,零碎的细发搭在他的脸颊边,遮掩了一半的神情。   另一端的秦弛想象着许颂此时此刻沉默心软的模样,眼底没有一丝动容,说话的语气轻缓细长却浸着强烈的目的性提醒:“但任何东西都具有时效性。”   “花不能等枯萎了再浇水,颂颂,你说对么?”   许颂抱着枕头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半晌最后低低嗯了声。   在他看不见的视角,秦弛眼底终于显现出浓厚笑意。 第13章   许颂发觉网恋后的秦弛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变得有点黏人。   之前几乎都是他主动给秦弛发消息,现在成了秦弛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许颂告诉过秦弛自己的放学时间,于是秦弛便是从二中放学那一刻起接连不断地给许颂发消息关心他的情况,几乎一分钟三条,但许颂从学校走回家最快也要八九分钟的时间。   所以每次回到家,秦弛的消息几乎占据了整个状态栏,仿佛每一个不回消息的时刻,许颂都有可能会失踪不见。   许颂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也不舍得秦弛一直这么紧张担心着,于是选择听从秦弛的建议,把手机开着静音键放进书包带去学校,然后放学后第一时间给秦弛报备。   且秦弛现在也不再满足于每天只在晚上通通电话,白天中午也要打电话过来,即便到了午休时间也不愿意挂断,要跟他接通着一起睡觉,许颂并不知道手机另一端的男人一直没有休息,贪婪地听着他熟睡后平稳的呼吸声,想象他熟睡的模样,亢奋得几近合不上眼。   还是不够……   看不见……   秦弛垂着睫毛,眼里眸光晦涩不明。   ……   许颂这几天感受着网恋带来的幸福,反应过来时已经进入十月末尾。   市联考要到了,许颂这个月半颗心放在网恋上,学习自然而然忽略了不少。   联考前几天的短假,许颂终于从恋爱的蒙蔽中清醒许多,软声拒绝了秦弛通话学习的邀请,在房间里心无旁骛地复习了一天。   晚上打开手机给秦弛发消息时,许颂有些担心对方会因此生气,果然,他把消息发出去后,异常反态的,秦弛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许颂咬着嘴唇抱着手机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秦弛的消息。   许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往常无论是什么时候给秦弛发消息,对方都会在三秒内回复,就仿佛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微信一样。   不可避免的,许颂大脑闪过一些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一些有关情侣矛盾冷战分手的帖子。许颂如今正沉浸在这段甜蜜的网恋里,想到这些不自觉地陷入慌乱之中。   仿佛聊天框里沉默的每一秒都即将要宣判什么,令他坐立不安神经紧绷   许颂又等了两分钟,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开始急切而笨拙敲动着,尽可能地开始斟酌句子,然而没等他发出去,秦弛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他悬着心点开,听见秦弛低哑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一丝疲怠:“抱歉颂颂,刚刚在忙,没有看到你消息。”   许颂闻言垂着眼,有些患得患失想秦弛平常很忙也会及时回自己的消息,所以这是秦弛的借口吗。   他的手指滑过屏幕,一点点将斟酌的句子删去,有些难受地重新打字:那哥哥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消息刚发出去,秦弛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走向显然跟许颂预料的不太一样,他动作卡顿着,凭着肌肉记忆先关掉了摄像头而后才接通电话,很小声地叫了声哥哥。   屏幕中秦弛带着银框眼镜,锋利的眉眼隐藏在亮光镜面下更显得温文尔雅,只是眉梢间挂着浅淡的疲惫。   他听见许颂的声音轻轻嗯了声,忽得柔声关心:“颂颂怎么了?听声音好像不太开心呢。”   秦弛跟许颂说过希望恋爱的时候,许颂能够要多多表达自己的情绪,但见秦弛对自己一直耐心温和的模样,许颂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对方。   他低头闷着声说没有。   秦弛的表情忽然变得凛然,双眼透过镜头仿佛真的能看见许颂并探查出他的情绪一般,缓声反问:“真的没有么?颂颂。”   许颂的视线微微从屏幕中虚虚挪开,低低唔了声,而后听见秦弛温柔笑了,漆黑的瞳孔注视镜头,轻声说:“颂颂,骗人的习惯可不好。”   秦弛的话像是捏住了许颂的后颈,他几乎下意识地一僵,即便没有打开镜头也仿佛自己无所遁形的暴露在了对方面前一般,后脊一阵紧张发麻。   半晌,许颂才在两道僵持的呼吸声中,瓮声瓮气说:“对不起,哥哥。”   秦弛耐心地嗯了声,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许颂一紧张无措手指就会去扣些什么,他勾着睡衣扣子将身上的睡衣扯得不成形状,半晌才低声说:“你不回消息,我等了很久。”   秦弛问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吗。   许颂想说不对,他不是觉得生气,而是怕对方以后都不理他了。   许颂没有说话,秦弛就当他是默认,亏欠地看着镜头,温声道歉:“都是我不好,不是故意不回颂颂消息的,刚刚一直在书房整理题库,太入神了所以才没有看到颂颂的消息。”   他的神态真挚而内疚,两人之间的角色又对调了,主导权似乎又回到了许颂手上。   许颂有些迟钝地说没关系。   秦弛闻言脸上的内疚少了些,轻笑着说:“上次答应过要给颂颂整理题库,但之前手受伤一直做不了,今天颂颂提起联考我才想起来。”   “因为不知道颂颂在G省的哪一座城市上学,所以我就把G省所有地级市的复习题目一起归纳汇总做了分析,所以花了些时间,刚才没能及时回复颂颂的消息……”   许颂抱着手机眼睛干涩地眨了眨,有点不太理解秦弛在说什么。   秦弛十分贴心地按照分门别类做了文档,以便许颂使用。   很显然做这些是很耗费精力的事情,秦弛眉宇间的疲怠一直没有消散,许颂不禁因为自己一开始的胡乱揣测感到内疚。   秦弛望着镜头十分善解人意道:“颂颂不用跟我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像是犹豫,他又道:“如果颂颂真的想要感谢的话,发几张颂颂的照片给我就好了,我好想看看颂颂哦。”   许颂不禁有些紧绷,小声重复:“照片?”   秦弛看着镜头,眼底闪着晦涩不明的精光:“什么照片都可以,颂颂。”   “不一定要露脸,跟以前拍手指和腿一样就可以了。”   许颂仅仅只是听到不用露脸便松了一口气,没有设防地说好哦。   秦弛唇角的弧度很扬,像是即将压制不住什么了,贴心地说:“那颂颂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哦。”   许颂点头说好哦。   通话挂断前,秦弛强调着:“不要忘记拍照片哦,颂颂晚安。”   许颂也说好哦,哥哥晚安。   然而第二天举着手机拍照时半天没有动作。   秦弛说不用露脸,拍什么都可以,许颂便只能自己抱着手机纠结,一会儿拍拍自己手指,想到秦弛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满意地放弃了,而后又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腿,消瘦细长,没有秦弛的强壮气魄,他又不满意地放弃了。   晚上秦弛问他有拍照吗,许颂想到相册里乱七八糟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真的要看吗?拍得好丑哦。”   “没关系颂颂,我都很喜欢。”秦弛认真道。   许颂闻言犹豫着,打开相册挑了一张感觉拍得没那么奇怪的照片发了过去,微微抿着唇提醒:“感觉拍得很奇怪……”   那张照片几乎很快在秦弛手机中加载出来,被他放大在屏幕中央。   画面里穿着短裤的双腿微微侧靠着墙,膝盖关节弯曲的弧度圆润悦目。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许颂是靠着枕头侧拍的,他不会构图,拍照的角度挑的不是特别好,稍不注意就把半边腰一并拍了进去,并且有一条腿大部分皮肤被另一条腿遮掩住了,所以秦弛实际上能看到的皮肤很有限……   但这对憋了这么久的秦弛来说已经够了。   许颂没有刻意凹姿势,也不是什么刻意引诱的姿态,只是坦荡茫然地给秦弛拍一张照片,他并不知道对方会目光痴迷地注视他在照片上的裸露的每一处皮肤,然后在想象中去舔抵、揉搓那些位置。   近乎疯狂地去臆想。   新手机的像素很好,将许颂皮肤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现了出来,比如小腿边微微泛红的蚊子包,又比如大腿边短裤翻起时露出的几颗黑痣。   许颂的模样在秦弛脑中更加清晰了一些。   因为没开镜头,秦弛脸上温柔和煦的伪装得姿态已经全然卸了个干净,狰狞而痴迷地贴近这张照片上,整个人发出一阵阵亢奋的颤栗。   完完全全应该属于我的。   颂颂。   秦弛大脑一遍又一遍几近确定地重复着,喘息声几乎压制不住。   因为照片发出去,秦弛那边许久没有声音,许颂的内心有些慌乱不安,说:“我不太会拍照……”   耳机里,秦弛忽然喘息了一声,许颂声音顿了顿,还没有纳闷,对方的声音便柔和地传过来,只是比往常要急切一些。   “很好看……颂颂……跟我说说,今天都复习了什么。”   许颂低头调了调耳机,以为是自己的耳机音量出了问题,秦弛说话的气息怎么忽然比平时要重了。   他调耳机的同时也不忘回答秦弛的话,乖乖地说:“好哦,哥哥。”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又传来一道粗重的气音,许颂被吓一跳,看着自己一直在调低音量的耳机,呆半秒,才说:“哥哥,我的耳机好像坏了……” 第14章   耳机里秦弛说话的音量很小,许颂有些听不清,只能重新调高音量很快耳边再次传来粗重的低喘声。   秦弛问:“颂颂什么要坏了?”   许颂闻言莫名觉得耳热,有些认真回:“耳机。”   “耳机可能坏了……”   许颂的声音偏清润,微微压低时显得绵软,传入秦弛颅内激荡着一片汹涌,他紧紧盯着屏幕中的双腿,只是想象着亲手攥上去摆弄的画面,身体的反应似乎就已经能达到顶峰。   秦弛充满恶念的臆想着,关掉了语音里的声音,不再克制地喘息呢喃:“不对呢,宝贝。”   ……   耳机忽然安静了,连那些异常的呼吸声都没有了,许颂疑惑地喊了秦弛两声,而后又低头着调试耳机音量,无果后,只能选择拔掉耳机。   但即便如此,听筒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许颂纳闷地看着通话界面,上面的拨打时间还在正常的记录着。   他以为是网络卡住了,小声跟秦弛解释:“哥哥,我这里好像网络不好,听不见你的声音了,我先挂断通话吧。”   说完许颂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听不见秦弛的声音后,才选择挂断了通话。   挂断后不久,秦弛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秦弛说许颂拍的照片很好看,他很喜欢,想要许颂以后多拍拍照发给他看。   许颂平时刷到的恋爱贴子也经常看到情侣们互相发照片,他想了想觉得只要不用露脸就没问题,毕竟秦弛经常给他发打网球、健身的视频,自己也应该发一些照片回应对方。   这么想着,许颂低头打字回了个好哦。   手机另一端,秦弛一身湿气从浴室出来,单手握着手机直径走向书房。   他站在书房打印机前,上面正插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带着余温的相纸。   书房的相机打印设备品质很好,照片打印出来的色彩几乎完全清晰还原许颂拍摄的那张照片。   秦弛将照片抽在面前静静端详着,用目光抚摸上面每一处肌肤,最后才慢慢贴上去,满意地吻了吻画画中弯曲的膝盖,将照片挂在书房一侧巨大的照片墙中。   浅棕色照片墙面一共只钉了四张照片,其中只有秦弛从视频截出来的那张模糊的照片里许颂漏了脸,只是画质不够清晰。   不过秦弛并觉得不可惜,因为这面墙迟早会被许颂的照片占满,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许颂跟他一起欣赏这面漂亮的艺术墙。   一边做一边欣赏。   ……   这次联考,许颂临时抱佛脚上阵,没料想考出来的成绩比上回月考还要好,在一众退步学生中十分突出,还受到了点名表扬,但许颂并不骄傲自满,整理着联考试卷的错题分析。   李洁在家长会回来就将许颂的班级家长群屏蔽了,看见老师的艾特以为又是什么丢脸的消息,连点进群里查看的耐心都没有,随手长按已读了。   许颂回到家没有主动提联考的问题,李洁自然而然认为许颂的成绩这次考试再次一退再退,连询问一嘴的心思也没有。   秦弛给许颂整理的题库和题型分析十分细全,并不像是一天就能准备出来的,但许颂对这些向来比较迟钝,只觉得秦弛真的很细心体贴,真的把G省地级市里重要的题型全都整理了进来,几门学科都没有落下。   他把文档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印了出来,装订成了几个大册子,平时复习便刷里面的题目,看着秦弛给的题型分析做错题总结,慢慢的也能举一反三找到一些题目的出题规律。   许颂自认为自己比别人笨,脑子不灵光只能勤能补拙地去多刷题,有时候秦弛也会开视频教他做题。   许颂每一次都很谨慎,从来没有失误点错摄像头方向暴露自己的脸。   到了睡前,他便会把白天拍的照片发给秦弛看。   有时候是呆呆的坐姿,有时候是抓着笔写作业的手指。   无论许颂发什么秦弛都照单全收,说出一堆让许颂面红耳赤的话。   有些时候许颂也会照着秦弛的要求穿着短裤摆姿势拍照,虽然动作僵,但秦弛却说好喜欢,觉得他的腿很好看,胯骨也很有美感,弄得许颂很不好意思。   澜城的冬季来得很慢,几乎不怎么降温,而视频里的秦弛已经穿上了大衣,身后的公园挂上了了薄薄的雪。   澜城没下过雪,许颂新奇地看着秦弛身后鲜活的雪景,问秦弛平时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秦弛看了看雪的厚度,说:“晚上才可以哦颂颂。”   许颂想看秦弛堆雪人,于是秦弛晚上发了一个堆小雪人的照视频发给许颂。   视频里,男人修长的手指被冰雪冻得微微发红,指尖抵在雪人的头顶上蹭了蹭,而后许颂便听见秦弛的低笑,“摸摸颂颂的脑袋。”   许颂看完视频脸颊嗡地红了,他压着羞赧感认真地纠正:“那不是我。”   秦弛回语音时嗯了声,而后带着笑腔补充:“这是我堆的颂颂雪人。”   许颂闻言浑身更热了,从燥热的被窝里出来,抓起旁边复习资料给自己扇风。   他知道自己不是秦弛的对手,于是将这个话题略过,关心秦弛手冷不冷。   秦弛有些可怜说冷,他手艺不好,堆了一个小时才堆出这么一个小雪人,一会儿要回去放进冰柜里专门封存起来。   许颂觉得奇怪,秦弛每天都能看到雪,要是雪人化了,以后重新做一个就行了,为什么还有专门保存。   “这是我给颂颂堆的第一个雪人,肯定要好好保存起来。”以后让你亲手触碰。   秦弛真挚道。   许颂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珍视,他抱着手机垂眼看着秦弛发来的雪人照片,眼眶有些酸涩,低低说:“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吗?”秦弛反问道,有些遗憾地说:“但我们还没有见过面呢,颂颂,如果见面的话我会对颂颂更好的。”   见面吗……许颂垂低眼,觉得秦弛看到自己的样子估计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而且凌航说过网恋就是要保持朦胧的距离感感情才能一直维持下去……见面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许颂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下一刻秦弛打视频通话过来。   他谨慎地关掉摄像头接通,秦弛已经从室外进到了室内,黑色有型毛呢大衣已经褪下,只穿了一件米色打底。   紧身的布料将紧实有力的腰身、宽阔坚实的肌肉展示得一清二楚。   许颂舔了舔干燥地嘴唇,小小声喊哥哥。   秦弛将自己泛红的手指展示在镜头前,中指和无名指忽然紧贴着弯曲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莫名有些怪异,但许颂被秦弛可怜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颂颂看,回来好久了我的手还没热起来。”   许颂闻言不禁关心问他有没有捂一下暖手宝。   秦弛照着许颂的话做了,带着许颂去看冰柜里保存的雪人。   许颂真的很喜欢,截了好几张照片。   秦弛说如果许颂喜欢,他还可以明天继续堆一些动物形状的雪人,许颂怕他的手会冻伤,拒绝了。   但后面几天秦弛还是做了许多个不同形状的雪人。   通话视频里秦弛笑容迷人,只说:“我没关系,颂颂喜欢就好了。”   许颂闻言看见冰柜里一排的雪人,感动得内心酸软。   秦弛每次都会亲手给他准备独一无二的礼物,即便触碰不到,许颂心里也已经满足无比,然而他却不能送秦弛一些什么,不禁有些沮丧。   秦弛这几天等许颂这句话很久了,他脸上挂着标准无比的笑容,漆黑眼珠直勾勾盯着镜头,轻声说:“没关系,颂颂打开摄像头让我看看就好了。”   秦弛的请求令沉浸在感动中的许颂猛地清醒了两分。   他心里对露脸始终保持着警惕,但因为秦弛这几天的温柔攻陷判断自然而然被左右了,他被秦弛钻到了空隙却毫无察觉,有些不坚定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许颂一边担心拒绝秦弛让对方伤心一边担心露脸后秦弛不喜欢,这段甜蜜的网恋也因此无疾而终了。   他有些六神无主的惧怕着,没法立即作出答复。   视频里秦弛低低唤了他一声。   往日温柔的嗓音如今只能给许颂带来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他暂时找不出对策,手指徒劳地绞动着,掌心里急出一片湿热。   他心里其实期待着秦弛能懂得他的为难,然后放弃这个念头,然而往日体贴的秦弛这次却没能感受到他的焦灼,又低低唤了他一声。   许颂呼吸和心跳一并跟着加速了。   慌乱之间许颂低低应了声,绞尽脑汁地寻找对策,到最后也只能想到尽力去拖延。   他嘴里的舌头像是打结一般卡顿着,说话带着不易察觉地紧绷,“下、下次吧。”   说完他又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软声说:“可以吗?哥哥。”   “今天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秦弛闻言眉梢挂上了一丝愉悦,低笑了声:“这样吗?”   他继续追问许颂:“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许颂闻言又觉得为难了,想了很久才试探问:“……下周?”   秦弛还以为对方会提下个月,口中的拒绝滑了一圈转而成了满意地可以。   通话挂断前,秦弛声音温柔地提醒他:   “七天后,颂颂就不能再关掉摄像头打视频了哦。” 第15章   许颂原本放松的心闻言再次加速起来,像是接收到宣判预告一般,不断传来一阵阵不安的情绪。   他只能条件反射的发出一节短音,通话挂断后,缩着被窝里心里的惧乱久久无法平静。   梦境会被人的意识影响,许颂怀揣不安地入睡,于是在半睡半醒间梦见七天后兑现承诺的时候,他梦到秦弛见到他后不满意,当场提出分手后把他的微信删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许颂早上醒来看见秦弛发来的消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缓了半天才有力气给秦弛回消息。   许颂吃完早餐揣着手机去上学,路上时不时地低头看秦弛发来的雪景视频,他想到自己的噩梦,有些悲观地想七天后秦弛应该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许颂很少会将情绪表现得特别明显,但今天他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颓丧,因为时间流逝的每一秒都为他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认为延迟一周的时间太短了,当时应该说长一点。   上课时,许颂有些后悔想。   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几乎被凌航一眼就发觉了,于是大课间时,凌航特地拐着他去人少的拐角,压低声音关心问他怎么了。   许颂颓靡地低头,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把昨晚视频答应的话告诉凌航。   这几天冷空气团南下,澜城气温降了几度还刮起了风,大家开始穿起秋季校服,许颂也借此躲猫猫似的把自己窝进秋季校服外套里,平时呆呆傻傻只露出鼻尖和镜框,眼眶边的那些碎发刘海十分明显。   “露脸视频啊?这很正常,网恋到一定的时候,这一步是少不了的……”凌航说着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许颂的头发撸了把,将那些头发捋起来,而后揉了两把:“好说不说,你的头发可真软。”   许颂的眼皮微微耷拉着,有些低落地唔了声。   凌航就这么端详了他几秒,直到将许颂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悠悠道:“我看你是瞎担心,只要你把这呆呆的刘海换了,秦弛肯定看完走不动道——”   见许颂自闭地转到另一个方向发呆,凌航实在有些憋不住笑,捏着人肩膀将他扭回来,认真说:“我真没开玩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发型毁全部?还有你这镜框……”   凌航食指勾着许颂的眼镜直接取了下来,而后端详许颂那毫无遮掩的面孔。   许颂平日细长的头发被凌航捋在上方成为微散的中分,将他细弯的眉毛与清澈无暇的双眼一起展现出来,与往常只能让人窥探出清秀的唇鼻一起融在面容中,斯文清俊的气质立马就跑了出来,简直是整个人都大变样。   凌航看着嘶嘶了两声,控制不住往许颂脸颊搓了两下,给人活生生压出一片红后,这么一看更加惊心动魄。   他有些感叹说:“都说你哥跟你妹好看,但我还是觉得你更胜一筹。”   许祐在一中时出了名的学霸帅哥,许清宝现在在私立初中上学名字也被不少人到处传q.q号。   澜城不大不小,刷个同城就能把七七八八的消息刷齐,什么帅哥美女更是不用说。   许祐的短视频号没发过内容都被不少人关注着,许清宝偶尔还会发发视频,账号的粉丝量就更不用说,也就许颂默默无闻的。   只要他不提,别人压根不会将性格无趣打扮老土许颂跟兄妹两人联想在一起,即便发觉了一些端倪,也只是觉得许颂是三兄妹里没踩中基因彩票的那一个。   许颂被拆下眼镜后不自觉地眯起眼,他只能看见凌航模糊的五官,听力似乎也随着视力倒退了,有些辨析不了凌航在说什么。   凌航见状重新把眼镜架回他脸上,打了个响指:“不过镜框换不下来至少可以把头发换了,还是很帅的。”   许颂闻言捏着自己的发尾有些迟疑问:“要剪多短呀?”   凌航估摸着,说:“剪个中分吧。”   中分……是多短啊?剪短一半吗?   许颂有些疑惑地思考道。   “总之下午你跟着我就行了。”凌航在脑中搜刮了几家风评不错的理发店,最后干脆道。   许颂其实对换发型还是有些忐忑的,而且他并不是特别想换掉自己当前舒服的发型,但想到七天后的承诺,便心下狠了一些。   下午放学许颂听从凌航的话跟着他一块去城市广场,进了一层的一家时髦理发店。   凌航把许颂按在椅子上,翻了一堆照片对着许颂的脸比对,跟理发师沟通好后,取走许颂的眼镜。   没了眼镜,许颂看不清前方的全身镜,也看不清理发师,十分没有安全感,凌航误解了许颂的担心,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就算剪得再差也会比你之前的发型好看的!”   许颂当然知道自己的理发水平跟专业的理发师比不上,但剪完头发看着镜子里白净俊秀的男生还是感觉到了技术的参差。   自从小学许高富忘记带他去理发起,许颂就自己剪头发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以前头发整齐有型的模样了,如今乍一看似乎觉得有些陌生。   发型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何况是厚刘海变中分,连许颂那些参差不齐的尾发也被都被理发师一并修成了碎分。   虽然理发师没有很还原凌航照片中的发型,但新发型无疑是合适许颂的,与他俊丽的五官贴合在一起,将灵秀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许颂微微一甩头就容易把中分摇成碎盖,而后整个人便随之变得呆萌了一些。   如果要把中分烫出来就要加几百块钱,许颂身上的钱顶多几十不过百,所以无论理发师如何推销,他也只能在微信付五十块钱。   从理发店出来,许颂从凌航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眼前突然少了一半阴影他还有些不太习惯,时不时地会去摸一下刘海脑袋。   凌航抬手往许颂刚洗剪吹出来的头上揉,手感简直不要太舒服,而且许颂眼睛定住的样子很萌,他不止一次觉得许颂像反应慢的豚鼠。   呆愣呆愣的,怎么揉搓都没脾气的模样。   但凌航知道人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许颂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底线,只是很多事情并不在他的情绪范围内。   凌航收回手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朝许颂道:“对了,你换发型的事情不要秦弛说,要是他知道了到时候好奇你以前的发型怎么办?”   许颂闻言谨慎地点头,心里也有些默认自己以前的头发剪得不好看。   许颂在理发洗头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这段时间他的手机一直给凌航抓着,现在才打开屏幕,进入微信界面时手机信号转了几圈,而后秦弛的消息像疾风骤雨一般不断地跳出来,转眼间秦弛的头像上的消息就已经近三十条。   许颂放学时是跟秦弛有聊天的,但进理发店后手机就暂时搁置,他没想到秦弛会这么紧张,低头看着秦弛几乎一分钟一条的询问,赶紧打字回复。   颂颂:抱歉哥哥,我刚刚在忙。   因为凌航在旁边,许颂没有将秦弛即刻发过来的大段语音直接播放,而是转成文字。   秦弛:不是放学了吗?颂颂在忙什么?他们又使唤你去帮忙做事?   秦弛:我不是说过颂颂以后不要再答应他们的请求了吗?颂颂把我抛在一边是觉得我还没有那些事情重要吗?   秦弛:明明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关心颂颂,颂颂怎么能因为他们把我抛在一边呢。   秦弛一连串的控诉让许颂有些懵了,但他还是能够反应得过来,尽可能地打字解释:没有的,哥哥,我没有觉得你不重要,我刚才跟凌航在一起忘了看手机。   秦弛的消息很快回复了,有些善解人意地问:是吗?那颂颂跟朋友刚刚在忙什么。   许颂思考不出借口,于是随意扯了个幌子,回:我们刚刚在聊天。   秦弛:这样吗。   秦弛:可颂颂跟朋友聊这么得开心,我却只能一直在等颂颂回消息。   秦弛:颂颂明明知道我看不到颂颂的回复会很担心……   ……   秦弛的语音一条条发过来,许颂转成文字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紧张委屈的语气,他心里有些内疚,但又不能把没回消息的实情告诉对方,只能笨拙地去哄人,直到吃完饭准备回学校了,才勉强把秦弛哄好,只是哄人的代价有些大。 第16章   因为秦弛不仅要求他以后必须及时回消息,间隔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五分钟,还借机缩短了视频露面的约定时间。   许颂已然忘了网恋前秦弛温柔体贴的模样,即便秦弛的每一个请求都令他感到压力倍增,他心里也依旧甘之若饴。   回学校的路上许颂一边回复秦弛的消息一边分神听凌航说话,直到踏进校门口,他才感觉到换发型之后带来的困扰。   几乎迎面而来的每一道视线都让许颂如坐针毡,他不习惯这么强烈的关注,畏缩着肩膀垂低头,紧紧跟着凌航身后。   一些认识的同学跟凌航打完招呼后都会朝许颂看上几眼,平时对许颂毫不在意的他们忽然变友好了一些,也朝许颂打了声招呼。   许颂含糊不清地应了声,视线没有从地面的虚空中离开过。   穿过这些人,凌航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低声说:“他们都说你剪完头发好帅。”   许颂觉得那些人只是顺嘴客气而已,他剪完头发后虽然变化有些大,但也达不到帅的地步。   凌航跟许颂隔壁班,上楼梯转角便到了,许颂还得走一小段路才能回到课室。   单独行走的每一步都让许颂如同针扎一般不自在,回到课室里他几乎没有停歇地开始埋头写作业,只是还没平静呼吸,前桌便忽然回过头来跟他搭话了。   “你怎么突然剪头发了?”她手臂托在许颂桌面上,支着下巴有些好奇问。   许颂闻言紧张地攥着笔低嗯了声,没有抬头跟她交流。   但对方显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手指微微朝着某个方向指了下,继续笑着搭话:“你耳朵红了,好逗哦。”   许颂闷头装聋作哑,不想再继续搭话,但不知怎么,今天晚修总是有人时不时地过来找他说话。   许颂听不懂什么时髦的话题也不知道什么网络口头禅。   他只习惯跟凌航和秦弛聊天,面对其他人时只能一贯的呆愣结巴,半天答不上一句话。   那些人很快便觉得有些没劲了,书呆子即便换了副装扮内里依旧装着无趣的灵魂。   不过也有人敏锐地好奇问许颂是不是有暗恋对象了。   许颂听见时下意识愣半刹,但很快摇头否认了,心想,他不是暗恋秦弛,他已经跟秦弛谈恋爱了。   网恋。   晚修放学,许颂从躁乱的学校里出来,一晚上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还记得秦弛的请求,第一时间翻开秦弛的微信朝双腿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对方,慢吞吞打字报备。   颂颂:我放学了,哥哥   颂颂:猫猫开心.jpg   二中的校衣校裤是十分大众的深蓝样式,秦弛并不能从许颂的照片里看出什么端倪,但依旧搜刮了G省使用这套校服的所有城市,勉勉强强排除了一部分地区。   秦弛漫不经心地划掉几座城市的名字,而后才回复许颂的消息。   澜城晚间会刮风,许颂下巴缩在外套领子里,露出的脸颊被风吹得泛红。   不论秦弛提示了多少次,许颂还是不太习惯发语音聊天,手指漏在袖子外迎着凉风慢吞吞打字跟秦弛聊天。   直到即将回到小区门口才准备关掉手机,然而秦弛却有些不满地控诉他不遵守承诺。   许颂这时才发现下午哄人时答应的承诺有多么麻烦,原来秦弛的意思竟然是让他在休息时间无时无刻地陪着对方聊天,连短暂的关闭手机都不允许。   但他还要复习、洗澡、吃饭,这些都是五分钟内做不完的事情,更别说如果其他突发状况。   许颂后知后觉秦弛下午请求的无理,手足无措地停在红绿灯前,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询问秦弛可不可以换一个请求,他可能做不到每隔五分钟就回复秦弛的消息。   好在晚上的秦弛比下午还要好说话,很快便同意了他的话。   秦弛: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   秦弛:我们可以一直保持通话,这样颂颂平时放学做什么、遇到了什么我都能听见,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担心颂颂了。   秦弛:怎么样?我不会打扰颂颂做事的。   许颂闻言认真地思考了下又觉得有些为难,问:洗澡也不能挂断吗?   秦弛:不可以,颂颂。   秦弛:如果颂颂回消息做不到,通电话也做不到那就算了。   秦弛:我只是因为见不到颂颂,对颂颂有些担心过度而已,颂颂觉得为难那还是算了吧……   看着文字许颂似乎已经能感受到秦弛失落的语气,手指犹豫地剐蹭着光滑的屏幕,最终打字。   颂颂:没有的,哥哥。   颂颂:打电话吧,以后放学我都给哥哥打电话,可以吗?   秦弛唇间弯着标准的弧度,按下语音不紧不慢说:“好啊,那颂颂现在就打电话过来吧。”   颂颂:可以回家再打吗?   许颂为难地继续打字:我现在没有耳机。   秦弛很爽快地答应了,许颂这时才关上手机重新过马路往小区的方向走。   虽然许颂中午回家时跟李洁和许高富提过自己要去剪头发,但突然看见头发干净利落的二儿子回来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许高富乐呵呵朝许颂脑袋揉了两把,调侃说:“换了个头发还挺靓,更像我了。”   李洁从阳台收衣服回来闻言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都知道家里三个长得像我,要是长得像你现在都跑出去哭鼻子了。”   许高富哈哈哈大笑,拍着许颂的肩膀纳闷:“以前留着那么难看的发型,怎么不好好出去剪个头发?”   许颂垂在裤兜间的手指缩了缩,没搭话,他心里还挂念着答应秦弛的电话,想要快点回房间放下书包。   最后还是李洁让许高富放许颂去洗澡,许颂才有机会进房间。   只是十几分钟没回消息,秦弛便有些生气了,许颂拨打通话过去时,对方的声音都有些闷闷的。   “还以为颂颂要耍赖了。”   许颂揣着手机一边翻找睡衣一边低声哄道:“没有忘的,哥哥。”   耳机里秦弛问他什么时候去洗澡,许颂闻言耳尖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就要去了。   秦弛低笑了一声提醒许颂不能挂断通话。   许颂本来没觉得旖旎,但秦弛笑了一声,暧昧的感觉瞬间爬上来了,还没进浴室淋热水他浑身就已经烧了起来。   虽然说开通话洗澡秦弛也看不见,但许颂却莫名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洗澡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回头看向置物架上的手机,最后重新在雾气与水声中低下头。   秦弛听着另一边哗啦啦的水声想象热水从许颂的锁骨流向胸膛、肚脐、胯骨最后到脚踝的画面,指尖沉醉地敲击着旁边的计时器。   手机里水声停止的那一刻,计时器也精准地停了下来,秦弛扫了眼时间,发觉这个时长并不足够他在许颂洗澡的时候来一回,于是有些遗憾地关掉时钟。   但听着另一端的衣料摩擦声秦弛却按捺不住不住情动。   许颂发觉自己的耳机是真的坏了,这两天晚上跟秦弛通话总是出现之前那种问题,于是他听从秦弛的建议换了一对无线耳机。   这样,他平时既可以跟秦弛保持通话,也不会被李洁和许高富发觉异常。   只是因为许颂每次放学都要跟秦弛保持通话,凌航连聊一些小八卦都不好意思跟他说了。   周六下午放学,凌航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许颂的耳机,小声问他为什么一放学就跟秦弛通着电话,而且也不是特别经常聊天,就单纯接通着,搞得跟监听似的。   许颂没好意思说这是他答应秦弛的请求,只是为了方便秦弛能够听到他的一举一动觉得安心,有些含糊说这样有安全感。   凌航觉得自己跟简澄阳都没有这么腻歪,他虽然不太理解,但依旧选择了接受,只是以后要讲些什么秘密就只能在学校跟许颂说了。   在路口跟凌航分别后,右耳耳机里才渐渐传来秦弛的声音。   “颂颂。”   “好快了。”   许颂听见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有些纳闷。   很快秦弛便补充上来:“明天晚上颂颂就不能再关掉镜头打视频了哦。”   秦弛的话几乎瞬间警醒了许颂,他的手揣在校服外套兜里紧紧攥着里面的手机。   半晌才低低唔了声,心跳加速时步子不自觉地也加快了。   回到家,许颂右耳的耳机被微垂的耳发遮掩着,客厅的许高富并没有发觉,他听着秦弛的说话声,有些心虚闷头往房间的方向走。   隔壁门里,放假回来的许清宝忽然在房间里朝他招手。   他有些困惑地顿了顿,想起上次不太好的回忆,犹豫地驻足。   许清宝见还在亲哥傻站着,于是伸手去拉他过来:“哎呀,你先进来,是好事。”   耳机里秦弛似乎听见了许清宝的声音,疑惑问:“你妹妹么?”   许颂低低嗯了声,许清宝没听清回头问他在说什么。   许颂摇了摇头说没事。   许清宝见状也不再继续好奇,关上门后神神秘秘抓着书包一阵翻,最后翻出五张红钞,笑嘻嘻塞到许颂手里,有些傲慢地抬着下巴,“老妈以为不给我零花钱我就没办法了?哼,我有的是办法拿到钱。”   许颂闻言手里像是抓了一把烫手山芋。 第17章   没等许颂问话,许清宝已经注意到了许颂惊疑不定的神色,一脸坦然地保证:“不是在爸妈房间翻的钱,你放心吧。”   说着,她又如同小孩子邀功一般,悄咪咪凑到许颂面前小声说:“既然答应要还你钱那我就肯定能做到,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许颂不知道许清宝所说的赚钱是怎么个赚法,他压根无法猜想一个未成年怎么能够在一个多月间赚到五百块钱。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少有地漏出一丝兄长的权威询问许清宝到底是哪里来的钱。   许清宝支支吾吾摆手:“就赚的呗。”   她其实不太愿意透露自己赚钱的方法,但心里又想要炫耀自己的厉害,最后才小声告诉许颂:“好吧,这其实是我在学校借朋友iPad画画赚的钱,我告诉你,你可别跟爸妈说啊。”   李洁平时控制着许清宝的手机和零花钱,许清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鬼点子一大堆,于是跟寝室的朋友合作,借对方的平板接单画画赚钱,虽然赚的钱要和对方AA,但也攒到五百多块钱,而且她还打算借此偷偷再买一部新手机。   许清宝所说定制圈对许颂而言已然有些超标,他头一回知道原来网上画画也能赚钱。   许颂忽然联想起许清宝上个月月考一落千丈的成绩,最后还是把那五百块钱塞回许清宝的手里,低声说:“你自己赚的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的钱不用你还了。”   耳机里秦弛有些不满地嗯了一声,但没等许颂听清,耳边便许清宝的声音占据,她有些兴奋地抓着钱呜呜叫,十分假客气问许颂:“真的不要我还吗?”   许颂点头,继续补充:“你以后还是好好学习吧,不要想着赚钱了。”   许清宝嘴上答应着,实际并没有听从许颂的建议想法,抓着钱挂在许颂身上又蹦又跳,手臂没轻没重擦过许颂的右耳,不慎将许颂的耳机打掉了。   许清宝还有些茫然地愣了秒,而后眼疾手快地将地上耳机捡了起来,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许颂,一脸吃惊说:“哥,你带手机去上学?!”   许颂神态不太自然地接过耳机,不知该怎么解释。   许清宝随即比了一个保密的手势:“你放心吧,我不会跟爸妈说的,咱们互相保守秘密。”   许颂刚放下心,将耳机重新戴上,挂在肩膀上的许清宝便忽然伸手弹他的刘海,带着笑调侃:“哥,刚刚你进门我还有点不太敢认,你怎么忽然剪头发了?”   几乎是在她说话间,许颂已经警铃大作了,揣在兜里的手有些慌乱地去切断手机里的通话。   许清宝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开心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很爽朗:“新发型这么潮流,肯定凌航哥带你去剪的。”   她从许颂肩上蹦下来反问:“我说的对不对?”   许颂注意力全在秦弛有没有听见许清宝的话上,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头痛地斟酌着如何向秦弛解释通话挂断的原因,对许清宝的话只是下意识嗯了声。   许清宝这时才发现她二哥的不对劲,不由得随着许颂的视线看过去。   许颂很少在房间外玩手机,所以许清宝一直没发现许颂的手机换了,现在如此近距离靠着,她几乎一眼发现端倪。   许颂手里的新款少说近一万,按李洁和许高富的性子,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给许颂买,许清宝几乎很轻易地推测出来这手机是别人送的。   她眯着眼睛笑嘻嘻说:“哥,你换手机了?”   许颂将斟酌出来的理由发给秦弛,听见许清宝的疑问心跳空了半秒,反应有些慢地唔了声。   “我看这个好像是今年出的新版吧,九千多快一万了……”她说着想要从许颂手里抽过来看。   许颂手臂下意识缩了缩躲开了,他并不知道秦弛送的手机竟然这么贵,整个人有些怔然。   许清宝见状也不气馁,眼睛直勾勾看着这部手机,继续问:“这是别人送你的吧?人家送你这么贵的东西,爸妈知道吗?”   许颂大脑有些迟钝地辨析许清宝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苍白。   许颂完全不敢让李洁和许高富知道秦弛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跟一个男生网恋了,绝对不可能只是大发雷霆这么简单。   许清宝轻易地戳中了许颂的弱点,他也迟缓地推测出了许清宝话里的企图。   对方应该是跟当初想要凌航送的那部小电扇一样,想要他手上的这部手机,但这是秦弛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许颂低头无声沉默,抓着手机的手低垂着,指尖紧紧扣着手机背板。   许清宝觑着许颂的神色,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大差不差,于是有底气地朝许颂伸手,有些大气道:“这件事呢我可以替跟爸妈瞒着,不过你这部手机借我玩几天,等我有了新手机再还给你。”   “怎么样?”临末了,她又善解人意地补充,跟往常从许颂身边要走其他东西一样自然。   只是她说完话后,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仿佛被忽然笼了一个虚虚的罩子,无端发闷。   许清宝耐心地伸手等着,视线一直落在许颂的手上,照往常许颂早就妥协了,她有些纳闷地抬头去看自己二哥,愣住了。   许颂的身高一七八比尚在发育中的许清宝要高出一个头,看向许清宝时需要低头。   他俯视着许清宝,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苍白的神态变得冷硬冰凉,低垂的视线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淡漠,对视上时仿佛一道凉嗖嗖的冰箭,让许清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犯怵。   许颂在同学和家人面前一直表现着安静、温顺的模样,许清宝也一直觉得自己二哥是个没有攻击性的人,不论自己作出什么要求对方都会没有埋怨地兜底,但现在她切实的体会到了来自许颂身上的压迫感。   不同于刚才那种兄长的权威,而是许颂在长久的退让中一直在隐藏的不满,似乎爆发起来真的能够不顾及情面。   她下意识抓了下桌子,稳住自己有些发麻的腿,露出一贯开玩笑地模样,装傻:“算啦算啦,我只是说说而已,不愿意就算了嘛,这么凶干嘛。”   许颂没说话一眼不眨地审视着她,直到许清宝被盯得脊背冷汗直流,才抓起手机扫了眼时间。   许清宝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缩,眼睛紧张地注意许颂的一举一动,怕自己二哥发飙。   但许颂只是想他近十分钟没有回复秦弛的消息了,对方可能生气了。   许颂没有理会许清宝有些躲避地动作也没有回答许清宝的话,他在看完时间后没什么表情地合上手机,转身离开了许清宝的房间,但这也足以让许清宝心惊肉跳了。   她一直紧张着,直到许颂走了,才后知后觉喘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二哥有些陌生。   回到房间,许颂肩膀渐渐松垮脱力地趴在桌子上,缓了半晌才去看秦弛的消息,对方果不其然因为他没回信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发来接连不断的讯息。   许颂微不可闻地弯起眼,连上耳机后将那些语音再听一遍,似乎连刚才被破坏的心情都转好了一些,而后才慢吞吞将电话回拨过去,没想到对方将通话挂断了。   许颂愣了秒,不过很快对方又重新打过来,只是语音成了视频,几乎于此同时,手机上方跳出秦弛发来的消息提示框,文字带着强势的、命令的语气:   不准关摄像头,颂颂。 第18章   许颂盯着那串压迫感十足的文字,手指僵持在屏幕上方,半晌做不出反应。   秦弛的耐心似乎早在没收到许颂消息的那十多分钟里消耗殆尽了,他在许颂不做反应的每一秒重复不断地发来消息,命令许颂打开镜头接通视频。   「不要惹我生气,颂颂。」   秦弛发来这一串话,没再继续弹消息了,像是无声地暗示许颂这是对方留给他最后的机会。   许颂也在这时有所动作,手指迟缓地按下了拨通键。   屏幕界面伴随着通话铃声消失转而被秦弛英俊的脸庞代替。   秦弛愠怒的眉眼展露在许颂面前,然而秦弛的屏幕里却只能看见一道迷糊灰影。   秦弛几乎咬牙切齿地维持着自己狰狞的神态,低声下令:“不要遮住镜头,颂颂。”   许颂觉得这次的秦弛可能会很难哄,手指虚虚笼罩镜头上,带着担心小声说:“我不好看,哥哥可能会不喜欢。”   “不会,把手挪开。”   秦弛声音干脆而果断,但许颂还是没有动,企图做出最后一丝挣扎,“可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哥哥。”   秦弛眼底几近酝酿着悚人的疯狂,唇角僵硬地扯出友好地笑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是吗?可颂颂似乎也没有准守承诺呢,不是答应过会一直跟我通话吗?为什么要挂断我的电话呢?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说到最后他已经无法维持温良的表面,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镜头,目光像毒蛇衔住了猎物一般锋利,轻声说:“既然颂颂总是耍赖,那我也不想遵守约定了,听话把手挪开好么?”   秦弛最后一句话几乎不带一丝询问语气。   许颂微微咬着唇犹豫着,察觉画面里秦弛的情绪真的快要到临界点了,最后才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将自己暴露在镜头下。   秦弛的情绪似乎也被许颂的顺从一点点安抚了,直到少年清隽的面孔完全出现在屏幕中,他额角的青筋再度用力地绷紧。   视频里,许颂换掉了原先厚重的盖发,轻薄的碎发垂落眉梢间,黑框眼镜下那双圆润漂亮的眼睛不好意思垂着,绵长弯翘的睫毛也随之压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的神态青涩而生动地暴露在镜头下,连眼尾上扬的弧度都在勾人心魄。   但许颂对自己无疑是毫无自信的。   他的脸颊和耳梢因为紧张微微充血透露着淡淡的血色,不安地垂头抿着嘴唇。   他不怎么敢看镜头,只有在秦弛说话时,才会偷偷地朝镜头的方向瞥两下。   秦弛视线落在许颂眉梢间零散的碎发上,表情似乎有些不太美好,说话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阴凉:“我听见妹妹说颂颂剪头发了,是最近剪的么?”   许颂闻言视线虚飘飘在四下乱动,不自信地抬了下镜框低低唔了声,害怕秦弛好奇他剪头发之前的模样。   坐立不安间,秦弛的声音阴恻恻传来,带着难以掩饰地怨念,“但颂颂剪头发好像没有告诉我呢。”   许颂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下把头发剪了,让所有人都能够肆意扫视许颂那双温良勾人的眼睛,然而他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秦弛包含恶意地想要把那些见过许颂的人眼睛都戳瞎了,然而事实上他只能在镜头前看着许颂毫无办法!   秦弛的嫉妒心不受控制肆意疯长,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感官,即便他唇角的弧度僵硬地保持着,眉宇间的燥郁却已经无法掩饰。   他真想将翻遍G省的每一座城市,把不听话、喜欢骗人的许颂抓到手关起来……   秦弛并没有问出许颂所担忧的问题,许颂的内心因此安定了一些,但看着屏幕里秦弛不太自然的脸色心里又一阵打鼓。   秦弛是觉得他剪的头发不好看……还是因为自己剪头发没有告诉对方所以生气了?   许颂怀揣不安地揣测着秦弛话里的意思,愚钝的大脑半天思考不出所以然,只能先笨拙地跟秦弛道歉:“对不起,哥哥,是我忘记了。”   “是么?”   秦弛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轻轻柔柔的,“可我不是提醒过颂颂,要把身边的事情都告诉我吗?颂颂怎么能忘记?。”   他注视着许颂低缓的语调中带着秋后算账的意味儿:“颂颂记性这么差以后是会吃教训的。”   许颂心虚地垂着脖子,有些亏欠地跟秦弛承诺以后不会再忘记了。   许颂顺从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抚慰了秦弛躁动的情绪,他的视线贪婪地从许颂皮肤间滑过,从眉骨、鼻梁落到许颂微抿的唇间。   那处备受蹂躏、带着一丝丝压痕的软唇,在暖光下展露着淡红的色彩。   因为开着摄像头,秦弛没有急切地贴上去,只是用手指在屏幕边摩挲,就仿佛真的能够触碰上去一般。   许颂对屏幕另一端的动作一无所知,他双手有些不自觉地揣在桌边,因为猜不透秦弛的态度,只能悻悻然抬眼皮去打探秦弛的脸色,没想到与对方炽热的视线对个正着。   许颂规律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他不太习惯地躲避视线,而后听见秦弛善解人意地原谅了自己的过错,只是他一直低头的模样令秦弛有些不满。   “我发现颂颂一直都在低着头呢,是因为我刚才生气太可怕了么?”秦弛疑惑道,唇间保持着得体的柔笑,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许颂垂着头没有发觉,他手指在桌边来回掰动着,半晌才小声说没有。   秦弛保持着耐心继续询问:“那为什么一直低着头呢?”   许颂绷着肩膀沉默着,嘴唇有些不安地抿紧,半晌才低声说:“我正脸不好看,哥哥还是不要看我了。”   秦弛眉梢微不可闻地扬了下,喉间传来低哑的笑音,将许颂的耳朵刺得酥酥麻麻,他听见秦弛真挚而温柔地说:“很好看,颂颂。”   “我很喜欢。”   秦弛在说最后四个字时,吐息轻缓绵长,裹挟着暧昧的旖旎。   许颂手指蜷缩了下,后颈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颂颂不要再低着头了,对颈椎不好,嗯?”秦弛关心地提醒着。   许颂大脑反应迟钝地低低唔了声,半晌在秦弛温声细语的引导中,渐渐抬起头。   脸颊的碎发随着抬脸的动作零散落在许颂泛红的耳边,镜框下的双眼带着一丝怯懦看向秦弛。   秦弛喉结干燥地滚动着,目光灼灼落在屏幕中央继续低哄道:“对,就是这样……”   “颂颂,把手机抬近一点……”   许颂闻言犹豫着观察秦弛神态,将手机抬近了一些,有些拘谨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秦弛气息比之前重了些,声音带着一丝哑意说可以了。   他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屏幕中青涩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只可惜手机屏幕像素有限,并不能把许颂现实中的模样完完全全投映出来,但这对秦弛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喜爱,低声重复地呢喃着:“真好看啊……颂颂……宝宝……”   听清秦弛的声音后,许颂脊背嗡地麻了,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跟秦弛网恋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叫他这个称呼。   “害羞了么?脸好红,好可爱,原来颂颂平时害羞的时候是这样的么……”秦弛微微凑近屏幕,近乎贪婪地观察着许颂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仿佛想要将这些画面永远刻进脑海里。   许颂抱着手机,闻言羞赧地弯下了腰,半个人趴在桌面上,抬起一只手臂去遮挡自己脸上的神态,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被框在眼镜中,有些呆地睁着去观察秦弛。   这个视角令秦弛急促的呼吸近乎压持不住,他又低低叫了声宝宝。   许颂外漏在发间的耳朵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肤色覆盖上另一种浓重的色彩。   他仿佛整个人都烧了红,秦弛每叫一声,他的心跳就变得更加剧烈几分,强而有力的节拍占据着他的大脑,令他无法快速作出反应。   许颂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擒住了,短暂地无计可施,于是以躲藏的方式,将眼睛、额头都埋了起来用手臂遮挡着,只在镜头中留下一个蓬松的脑袋。   即便后面秦弛没再叫他了,他的心跳也依旧不正常地运作着,浑身燎着燥意。   许颂躲避的反应令秦弛有些懊恼,他想将人重新哄出来,但不论如何,许颂都不愿意动了。   许颂的脸颊窝着在手臂间,感受着心脏不断传来的悸动,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想开镜头了,哥哥,我们还是语音聊天吧。”   秦弛温柔的表情闻言有些撕裂,他眼底翻滚着汹涌的偏执,尽量控制着语气问:“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许颂闷头说不好。   他眼前还架着眼镜,趴下时压得鼻梁有些疼,但因为刚才沦陷在燥乱的心跳中许颂一直没有察觉。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镜框放松了一些,而后小声地抱怨:“感觉好奇怪,我不想开镜头了。”   秦弛没有第一时间作出答复,只是桌边的艺术品被他强大的力道捏变了形。   即便已经完完全全得到了许颂的信任,许颂也依旧不受他的控制呢。   秦弛内心有些阴沉地想,表面上却和谐地准许了许颂关掉镜头。   几乎在许颂关闭镜头的同时,秦弛按下了屏幕上的录屏结束键。   长达半个小时的通话录屏存进相册,点开时还有些卡顿。   他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而后将录屏传进电脑中。   电话另一端的许颂并不知道自己的面孔被放大在电脑投影之中。   他毫无防备地看着屏幕中秦弛认真的神态,以为对方跟平时一样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工作。 第19章   许颂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秦弛保持通话,但两人并不是一直都有交流,因为许颂有时候要复习,秦弛偶尔也有其他工作。   不过许颂空闲下来时很喜欢观察视频里办公的秦弛。   男人眉眼认真地注视着前方,目光里带着严肃的考究,每一个操作电脑的动作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甚至带着别样的性感。   许颂刚刚平复的心跳似乎有些卷土重来的架势,他用冰冷的手指去触碰温热的脸颊,以达到震慑的效果,而后带着好奇小声问秦弛怎么突然忙起来啦。   秦弛将那段录屏不必要的部分掐掉,将画质修复后,保存在一个未命名的文件中,闻言缓缓弯起眼:“不忙,刚刚只是处理了一个重要的小工作。”   秦弛没有解释清楚,许颂也没有刨根问底。   许颂对这些东西向来不太关注,他原本一直担心视频通话后秦弛会对他不满意,两人会像众多网恋曝照后不欢而散的情侣一样,但显然,秦弛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许颂在心里对秦弛称赞道。   他以为这次视频通话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心里的危机感也随着原先的担心一起消散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秦弛的话伴随着喉间温柔的淡笑声一起传来,语调轻缓:“颂颂好可爱哦,不是答应过以后都不关镜头了么?怎么还关着镜头呢?”   许颂闻言差点两眼发黑,光是昨晚那半个小时的视频通话就磨掉了他一半的勇气,现在面对对镜头是完完全全开始恐惧了。   他挣扎地说:“必须要视频通话吗?语音通话也很好的,哥哥。”   “不好,我想看着颂颂写作业。”秦弛道。   昨晚的画面在许颂脑海里还有些印象深刻,他头脑发烫地想象了下视频写作业的画面,手机镜头就仿佛是监视器一般,太奇怪了,这样肯定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写作业的。   许颂心道,思考时头不自觉地埋低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可我不想这样。”   他带着央求地语气又低低喊了声“哥哥。”   “……”   镜头里秦弛忽然没了声音。   许颂莫名觉得有点羞耻,嘴唇绷得很紧。   他等了半晌都没等到秦弛回应,疑惑地抬眼去看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中的秦弛神态不太对劲地低着头,他又温吞地喊了秦弛一声。   对方这时才抬起头扫过来。   秦弛眉梢间的欲气第一时间没有遮掩住,眼底的凶意仿佛能把人淹没,但很快换成了一副姿态,体贴地说好,也将自己的镜头关了。   许颂看着暹罗猫头像蒙圈地眨了眨眼,没想到秦弛这么干脆,他原以为要求一小会儿,秦弛才会同意的。   秦弛关闭镜头时也将声音关了,许颂并没有发觉通话的异常,他专心做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发出一些低语,可能是审题目也可能是在做推导。   这些呓语无疑是在加速手机另一端亢奋的神经。   秦弛锋利的双眼紧紧盯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画面,神态贪婪而不满。   他在心里叫嚣着如何将对方占据,臆想那一天的到来,病态的执念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   ……   以往横行霸道的许清宝这个周末在家里却有些蹑手蹑脚的,像是一只夹着尾巴的猫。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帮忙做家务,做的都是李洁使唤许颂做的事情。   她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帮你忙了,你不要能再因为其他事情跟我计较了。   许颂能够很轻易地读懂许清宝的意思,他在许清宝邀功过来时闷声不响的。   虽然没有表态,但许清宝知道二哥已经不计较了,而且她又没真的借走许颂的手机,许颂生气个什么劲儿?   李洁许高富夫妻两人不知道许清宝心里那点小九九,看着自己无故献殷勤的小女儿,毫不客气损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倒是骗不了人,到最后都会把许清宝手里的活接过去,让她一边玩去。   许颂在餐厅擦完桌子,略过嬉闹的一家三口,从房间里提起书包准备出门。   “这么早去学校了?”   许高富看见他,扫了眼客厅里的时钟,四点十分,连许清宝去上学的时间都还没到。   许颂单手揣着兜,点了点头,说昨天放学漏了张卷子在学校,现在提前去学校做。   听完解释许高富一脸说教的姿态:“平时做事怎么不严谨一点,丢三落四都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习惯?要是以后高考忘带准考证……”   许颂习惯性地唔了声,换完鞋后便出门了,许高富的声音很快被关在门内变得朦胧不清,耳边秦弛有些愠怒的声音便显得明显。   许颂揣在兜里的手将手机声音键打开,说话的速度有些缓慢跟秦弛解释:“手机在兜里不小心碰到了,不是故意关声音的,哥哥。”   许颂其实很不会说谎,他想要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显得真实,但语气却不受控制地虚浮。   秦弛没有戳穿他,只是意味不明地提醒:“没有下次,颂颂。”   许颂闷头保证,朝着学校的方向走,他家距离二中步行需要十七分钟,大概要过四个红绿灯。   每次靠近斑马线的方位时,秦弛便会问他是不是要过红绿灯了。   说实话秦弛真的算得很准,就好像知道四个红绿灯的位置一样,这个想法不禁让许颂有些诧异,诧异的同时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就好像这段经常行走的道路被秦弛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摸熟了。   其实许颂这个后知后觉的谨慎有些晚了点,早在前段时间秦弛时不时询问他路径时,他就应该有所察觉,但单凭一段路,似乎也不能令许颂发觉什么问题。   毕竟每座城市的道路交错繁杂,重复的轨迹成千上万,想以这种方式来找到一个人似乎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许颂步伐缓慢地穿过斑马线,沿着步行道右转,与早早等在石凳边的凌航对个正着。   凌航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眼睛有些虚肿着,平时俏皮的卷发有些潦草地炸着,他的视线落在许颂耳边的耳机上,脸色难看了几分。   许颂为了做那张漏带的卷子,提前了一个小时上学,但其实那张只有半页题的试卷半个小时内就能做完,所以压根不需要提前太多时间去学校。   许颂之所以这么早上学,主要还是因为凌航。   他上午忽然给许颂发来消息说他跟简澄阳分手了。 第20章   在许颂的印象里,凌航和简澄阳的感情十分甜蜜,并且算得上夸张。   两人的聊天框里不是宝宝长宝宝短就是哥哥长哥哥短,甚至恋爱纪念日都得按十天过一次。   不仅简澄阳会给凌航转账,凌航也会特地在网上挑礼物送到a大。   所以许颂一直觉得他跟秦弛的恋爱比较含蓄。   但就是这么突然的,凌航发来消息说他跟简澄阳分手了。许颂记得凌航上周还在给简澄阳挑着恋爱一百二十天的纪念礼物。   碍于许颂还在跟秦弛连着通话,凌航只能撑着肿肿的眼皮朝许颂脑袋揉来一把,张口无声说:先去学校吧。   许颂揣在兜里的手指抵在手机背板上蜷缩着,有些抱歉地点头往前走。   耳边传来秦弛温柔的声音,问他是不是要到第四个红绿灯了。   秦弛并不知道他停下来了,许颂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于是低低唔了声,当是糊弄过去了。   凌航盯着许颂右耳的耳机,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   他伸手在许颂兜里翻了下,没找到另一个,反倒把注意力放在听秦弛说话的许颂弄得一脸懵。   凌航放弃地摆了摆手,表情带着怨念继续挎着,往日张扬的气势变得颓败无比。   耳机里,一开始对许颂提前上学没有反应的秦弛这时候忽然问:“颂颂今天去学校的时间好像有些早呢,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许颂含糊地应了声,并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的意思,但即便他不主动说,秦弛也会刨根问底询问他去做什么。   许颂知道自己多说多错,所以言简意赅地说去做漏带回家的试卷。   某种意思上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确要去学校做漏带的试卷,只是不需要提前过去而已。   真假掺半的内容让许颂的语气自然许多,秦弛没有起疑,思考起在校内继续跟许颂保持通话的可行性。   不过很快秦弛便将这个想法抹去了。   许颂的胆子并不大,揣手机上学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平时在课室,许颂连翻书包都要犹豫谨慎,生怕被发现违禁品,更何况是让他在校内使用手机。   即便对许颂提前去学校有些不满,秦弛也只能选择体谅,但体谅的同时,在即将到学校时又拖延了许颂大半的时间。   凌航靠着围墙,听着许颂瓮声瓮气跟秦弛告别,哄了许久才真正挂断通话。   他眉毛几乎揪在一起,直到许颂藏完手机才嘴一撇,憋了半天的话倒水一般说出来:“通话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断过,他这样跟监听真的没区别了吧,你真的没有发觉异常吗?”   凌航从上午约许颂出门当面聊跟简澄阳分手的事情时,知道秦弛要求许颂休息时间一直跟对方保持着通话后,便觉得不对劲了。   正常网恋谁会要求对象一直拨着通话不允许挂断的?就算不是监听,能够做出这种行为的也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而且简澄阳不是什么好家伙,秦弛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航包含恶意地骂道。   许颂拉上书包拉链,闻言背书包的动作变得迟缓有些温吞地解释:“没有一直通话的,下午手机充电的时候挂断过。”   秦弛不允许许颂充电使用手机,所以每当手机电量告捷时,许颂便有半个多小时的自由时间,不需要跟秦弛保持通话也不需要即刻回复秦弛的消息。   但少了秦弛的陪伴,许颂反而会觉得孤独,连刷题的时间都变得漫长枯燥了。   凌航觉得自己介绍许颂跟秦弛网恋就是一个错误,就像他当初为了解闷,去找简澄阳网恋一样。   许颂的反应慢,平时也跟不上潮流,无法分辨网络上的尔虞我诈,即便被忽悠了也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凌航想到这里,神色有些严肃地说:“要不你跟秦弛分手吧,我觉得他不对劲。”   许颂原本在抓着书包带子看着学校的地砖走路,闻言表情僵愣地侧头看着凌航,嘴唇缓慢地嚅动着说:“为、为什么啊。”   凌航察觉出了许颂的犹豫,撑着干涩的眼睛认真地跟许颂对视,说:“你知道我跟简澄阳为什么分手吗?”   许颂呆呆地摇头,凌航张了张嘴又徒劳地抿了下唇,鼻尖开始酸了:“因为简澄阳当初通过我好友的时候就想耍我,在他眼里我们根本不是在网恋。”   他撑着眼皮,往日热情跳脱的声音变得落败哽咽:“他一直把我当电子宠物,没事干逗一逗开心的时候逗一逗,故意把我耍得团团转,然后觉得好玩!”   虽然凌航网恋的初衷也是想要找个人解解闷,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付出的感情是假的,昨晚在简澄阳口中得知这一切之后,凌航哭着骂了一晚上,最后直接把人删除拉黑。   但即便这样,凌航心里还留着一丝期望,没有拉黑简澄阳的电话号码,但直到早上九点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短信和电话,最后崩溃地将简澄阳的电话也拉黑删除了。   许颂有些手忙脚乱地翻出兜里的纸巾给坐在绿化带边的凌航擦眼泪,因为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学习大人哄小孩的模样伸手去给凌航拍背。   凌航早上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重新上来,一边吸鼻涕一边骂人,他平时人缘好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跟头,而且还是在网络上,连报仇都办法。   “简澄阳不是什么好人,秦弛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聊天和打视频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你跟秦弛也快分手吧……”   凌航在原地擦完眼泪,眼睛变得又红又肿,把双眼皮挤得大大一片,模样有些唬人。   许颂没有回复凌航的话,他将那些脏纸巾收进垃圾桶后,蹑手蹑脚做到凌航旁边,抱着书包小心翼翼,一紧张说话就有些结巴:“你怎么知道,简澄阳,这么坏的,是别人说的吗?”   凌航声音没什么起伏说:“他自己喝醉说的。”   许颂贫瘠的大脑搜刮着安慰人的话,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变得缓慢,干巴巴地说:“喝醉可能是说胡话,他本意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酒后还吐真言呢。”凌航顶着丧揩鼻涕道。   许颂一梗,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了,他也觉得简澄阳这么做很坏,没有人愿意被当作宠物,就好像成了可以被随意抛弃的阿猫阿狗一样。   凌航情绪发泄完又重新对他说:“你跟秦弛分手吧,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怀疑他一直要求你休息跟他连着电话也是有什么目的。”   许颂思前想后暂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自然的,他身边好像也没有。   凌航见状只好把对方的目的点明:“要是他跟简澄阳一样故意逗你呢?”   许颂觉得跟秦弛通电话并不能对他达成伤害,甚至通话时秦弛的说话声一定程度上还能缓解他的乏闷和孤独。   假如秦弛真的要以此来逗弄他,那这个方式其实很划算,既满足了对方的需求也满足了他的需求。   凌航并不知道许颂愚笨的头脑在想什么,语重心长说:“你不要不以为然,现在骗子太多了。”   即便见过一面,救过自己一次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凌航劝许颂分手,许颂却在想假如秦弛真的跟简澄阳一样,跟他网恋就是为了玩弄他,那么秦弛玩弄的方式对他而言完全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反倒是那些伪装的陪伴、关心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许颂其实不相信网络建立起来的恋爱,因为相隔万里,他们可以互相堆砌谎言,口中的爱和喜欢仅仅短暂地存在于屏幕之间,一旦离开这个媒介便可能荡然无存,而着恰恰满足了许颂的需求。   他并不考虑秦弛在现实里是否真心喜欢自己,他只需要对方留在屏幕中的那片刻温情。   所以,只要不见面,网恋带来的任何伤害对他来说微乎其微。   凌航已经从许颂写满思考的脸上看出了所以然,只当许颂是第一次恋爱头脑不清晰,劝他赶紧跟秦弛分手,不要沉浸在那些圈套里了,免得被刺得猝不及防。   许颂闻言只能带着一丝丝为秦弛辩护的念头,对凌航说:“可是为什么他耍我玩,还要帮我整理题库教我做题……”   凌航十分清醒地判断:“说明他在对症下药。”   许颂还是带着一丝挣扎:“而且我们一直保持通话,秦弛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也能听见他的,他可能真的跟简澄阳不一样……”   “人以类聚、狐朋狗友、一丘之貉。”凌航咬着牙审判。   许颂大脑真的找不出一句可以论证的话了,闻言局促扣着手指不知道如何答话。   凌航看着许颂坐在位置上纠结,摆明了不听劝的意思,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颂跟他一样被人耍,只能尽可能把人拉回来。   “现在舍不得,那就提前定一个结束期限做戒断,不然秦弛腻了主动跟你分手怎么办?”   许颂闻言绷紧肩膀,在凌航的视线下乖乖点头。   凌航不知道许颂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又继续提醒:“还有家庭地址,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分手后肆意报复怎么办?”   凌航之所以有这个担忧,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打算高考后去首都A大门口埋人了。 第21章   许颂虽然警惕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底线,假如真令他感知到了危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逃开。   就像预知危机的豚鼠一样,反应迟钝只是他们释放给敌人放松警惕的错觉,而逃跑和躲避才是他们真正的本能。   但凌航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许颂。   他看似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却不可避免地生出戒备。   许颂并不希望以后在毫无准备的时候收到秦弛提分手的讯息,会很被动,也的确会被玩弄得很彻底。   但他心里又带着一丝的侥幸想法希望秦弛跟简澄阳不一样,他没感受过太多温柔备至的关心,这段时间跟秦弛网恋时得到了太多,假如忽然失去了,其实有些接受不了落差。   许颂希望秦弛可以伪装的久一点,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戒断准备了。   两人提前上学却在操场绿化带边坐了半个多小时。   原本迎面的阳光随着时间一点点爬远了,周边的气温也随之慢慢降低,就连浅浅的晚风吹过来都令两人哆嗦的肩膀一抖。   凌航的眼睛这时候已经不红了,就是眼皮依旧肿着,被风吹得很疼。   他骂了简澄阳半天,心里觉得舒坦了一点,将自己衣服拉链拉高在脖子上,学着许颂的模样将下巴埋进去,声音闷闷说:“我们回课室吧。”   许颂抱着书包站起来唔了声,刘海被风刮地凌乱无比,镜框下的眼睛被风刺得微微眯了起来。   凌航看见了,控制不住地伸手捂在许颂的脸颊边,捏着他的脸上下乱搓,许颂的脑袋也跟着被捏得一动一动,镜框斜斜挂在鼻梁边跟着动作摇晃。   凌航看着他呆萌的模样,郁闷的心情都化解了。   许颂乖顺地站原地,等凌航松开手后,顶着泛红的脸颊去观察凌航的情绪,确定凌航心情好转后,才温吞地扶正眼镜,有些欢快地跟凌航一起回课室。   ……   秦弛将下午的通话录音放进加密文件中,垂眸看着十二月的日历,手指缓慢地敲打着桌面,对旁边振动不停的手机置之不理。   下一次打视频应该在什么时候呢?   秦弛在心里预估许颂能够接受的节奏,手指握起笔在下一周的元旦画下标注。   希望下一次视频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呢。   秦弛唇边噙着愉悦的淡笑,这时才抬手拾起振动不止的手机,脸上的神态重新归为淡漠。   他接过简澄阳的电话,眉梢微不可闻地拧着,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什么事?”   “大哥,我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别告诉我你没看手机……”   简澄阳宿醉后的声音粗哑沧桑,秦弛面无表情调低手机音量,淡声嘲讽:“哪里来的鸭子。”   简澄阳少有的没跟往常一样怼回来,而是继续说话:“那什么,把许颂的微信推给我,我问他点事儿。”   “……”   简澄阳:“喂?听见没?快点,我有急事……”   “什么事?”秦弛冷声重新重复了起初的问话。   简澄阳没答,只要他把许颂的微信转过来。   秦弛单手扶着鼠标,视线从购物网页中露骨的服饰扫过,淡淡道:“没事挂了。”   简澄阳靠了声,骂秦弛过河拆桥。   模仿他的告白手段就不说了,他好歹还教了秦弛如何堆雪人哄许颂开心,结果现在他有难,对方连电话都不接。   秦弛虽然说挂了,但手指却没有按下挂断的意思。   他十分敏锐地推测简澄阳找许颂跟许颂今天忽然提前一个小时去学校有关系,所以耐心等简澄阳说完话,才漫不经心提醒:“什么事直接说,我代为转达。”   简澄阳啧了声,手压着昏胀地太阳穴,只能先跟告诉秦弛:“我刚刚一觉醒来发现凌航忽然在微信上骂了我一顿,还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都删除拉黑了,我现在找不到人,你把许颂微信推过来我先把事情问清楚……”   “你们分手了?”   秦弛漆黑的瞳孔中深不见底,紧紧注视着许颂的聊天框。   简澄阳说话的声音一顿,想起那段近一个小时的通话记录,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才导致凌航骂完他sb之后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了。   简澄阳最后的记忆是身边人指着他的手机说有人打电话过来,再往后的事情他便真的回忆不起来,他喝断片了。   简澄阳想到这里就懊恼不已,揉着发痛的眉心诚实地答:“我不知道,所以才需要找许颂问问……”以许颂跟凌航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说着,简澄阳愤恨地低骂了一声,“李颉一直求我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家里最近跟李家有合作,不好拒绝,谁知道这个暴发户把朗姆和白兰地混在一起当啤酒喝。”   言归正传,简澄阳咳了声,再次道:“这事一来二去说不清,你还是把许颂的微信发过来吧……”   话未说完,秦弛冷冰冰的嗓音从听筒中无情的传过来:“你的事情自己解决,他没时间。”   话毕,通话便挂断了。   简澄阳简直气得不打一处,对着秦弛的微信怒骂了十几条,最后只能继续借程匀深的手机给凌航发短信。   秦弛将手机啪地盖在桌面上,脸上的神情近乎冰冷,视线挪道书桌边上的相框中,锋利的眼睛带着微微怒意。   相框里,许颂趴在桌面上,胆小地露出一双乖顺的眼睛,整人无害而脆弱,看得秦弛牙根微微咬紧。   他皮笑肉不笑地想,看来许颂又撒谎了呢。   ……   晚修放学,室外的气温更低了。   二中只有夏秋校服,学校平时规矩多,即便是冬天,在校园里也得套着校服外套。   秋季外套薄薄一层,许多学生往衣服里塞卫衣毛衣厚外套,将校服外套撑得又大又蓬。   许颂里头只穿了两件长袖,从课室出来,手指揣在兜里,被走廊的寒风吹得透心凉。   凌航出来看见了,转头把课室柜里的备用外套翻出来塞给许颂,没好气说:“月底降温快,你这几天穿这么薄真的不怕冷吗?”   许颂左右观察了下,确定晚修放学时间没有老师抓仪容仪表后,才安心地窝进凌航的羽绒外套里,小声说:“新外套还没到,旧外套都穿不上了,只能先忍忍。”   许颂高二下学年才开始串个子,原本从矮矮的一六七硬是串到了一七八。   “那就先穿你哥的嘛,你哥的总穿得下。”凌航将他脖子边的领子捋直,揪着他朝楼梯走。   许颂穿得圆滚滚的跟在凌航身后,声音在热闹的楼道里很清润,“他的衣服都带走了。”   许颂以前冬天其实经常穿许祐的衣服,但都是对方穿剩下、不想要的外套、卫衣。   许祐偶尔会追求时髦,穿过一个冬天的衣服下一个冬天便不想再穿了,于是许高富索性让许颂将那些衣服继承了,反正许颂对服饰没什么要求,穿着舒服都能接受,正好省了一份花销。   不过许祐上大学后衣柜搬空了,这也就导致许颂的衣柜里衣服减少了许多。   他长高之后能穿的衣服寥寥无几,于是降温后,李洁给他重新买了几套衣服,只是物流比较慢。   凌航闻言疑惑地啊了声,说:“为什么?最后不都要带回家的吗?”   许颂说不知道,但其实知道一点。   他跟许祐住在一个房间里,做什么都能互相注意到,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变得就很不方便了。   特别是许祐上高中之后,对跟许颂共住一个房间更加不满,曾对着初二的许颂开玩笑让他去杂物间住一晚试试看行不行。   就算许颂说行,李洁肯定也不会同意,所以许祐心里一直很不满。   考上首都之后,节日长假除非必要几乎都不回家,暑假回来也是三两头往朋友家跑,却从来不带朋友到家里做客。   因为许祐觉得成年还需要跟弟弟共住一个房间很丢脸。   许祐完全继承了李洁和许高富要面子的基因,他觉得呆板老土的许颂会让他丢脸,所以初高中时在外面见到许颂从来不愿意打招呼,也不愿意让许颂被身边的朋友认识。   不过许祐的这些行为许颂都可以理解,毕竟他身边除了凌航,挺多人不喜欢跟他玩的……   许颂边走边想着,旁边的凌航忽然拍了下手,侧头看过来好奇说:“你哥在首都读哪个大学来着,B大还是R大?”   许颂闻言步伐缓慢了些,大脑反应了两秒才道:H大。”   说完他后知后觉感到紧张,问凌航:“跟A大不近吧?”   凌航在首都旅游,还逛过不少大学的校区,于是继续问许颂知不知道他哥在H大哪个校区。   许颂说了后,凌航才道:“秦弛应该是跟简澄阳一样在A大主校区,和H大分校区那边离得可远了。”   怕许颂担心,他还继续说:“而且他们就算离得近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就算见着了也是陌生人擦肩而过呀。” 第22章   许颂的心闻言短暂地安定下来,觉得凌航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揣在衣兜的手指暖洋洋的,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松了。   凌航并肩走在许颂身旁,带着担心靠在许颂耳朵边又道:“但我还是觉得你跟秦弛网恋不太靠谱,最好还是趁早挑个好日子把他甩了吧。”   许颂耳朵被凌航的气息打得很痒,他半张脸埋在羽绒外套领子下慢吞吞地点头。   凌航见状才放心了些,然而刚踏出校门便看见许颂从书包翻出手机像往常一样准备给秦弛拨电话了。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许颂应该对秦弛得寸进尺的行为感到警惕,至少不要让秦弛把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霸占了。   许颂也觉得自己对秦弛的陪伴太过依赖了,应该适当地开始戒一点,但假如现在突然不给秦弛打电话了,对方肯定会生闷气,所以许颂的动作有些犹豫。   凌航并不是要许颂立马就跟人摊牌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不要那么被动,但就是这犹豫的几分钟,秦弛的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秦弛二字在路灯下异常耀眼,刺激着心照不宣密谋的两个人。   许颂有些手足无措地抓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通秦弛电话,最后还是凌航回过神,让许颂先把通话接了。   许颂接通电话后,先入为主地软声喊了句哥哥。   无辜温顺的声音令另一端急躁了近七分钟的秦弛气焰燎得更高。   他脸上的神情近乎阴郁,说话时却只能压制着愠怒的脾气,伪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颂颂今天放学好像忘记打电话过来了。”   许颂心虚地看了凌航一眼,低声说没有,现在才刚从学校出来。   许颂虚浮的语气几乎漏洞百出,秦弛联想到简澄阳下午那通电话,手指在许颂的照片上反复摩挲,像是预料到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意味不明的风暴。   耳机中突然陷入安静,让许颂心里有些打鼓,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破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秦弛善解人意的声音。   “这样吗,看来是我误会颂颂了。”   明明是跟往日一样温柔的腔调,许颂却莫名心悸了下,仿佛昭示着什么不安似的,但事实上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过去了,秦弛跟往常一样陪着他放学,偶尔才会传来温声的话语。   对方似乎在办公,键盘敲击声很明显。   许颂一路上记着凌航的提醒,脑中一直斟酌着怎么跟秦弛说出口。   如果说许颂对秦弛的依赖性很强,那么秦弛的控制欲也低不到哪里去,不过许颂从来不觉得那是秦弛的控制,他只以为对方比较粘人而已。   回到家,许颂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告诉秦弛他不想再一直开着手机保持通话了,觉得这样很奇怪。   “颂颂只是觉得奇怪么……”   秦弛声音低低的呢喃,而后温柔的嗓音重新传入许颂耳朵,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这并没有什么,颂颂习惯这种感觉就好了。”   如果是往常,许颂半推半就地就妥协了,但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摆脱对网恋的依赖,态度便没之前那么软绵了,带着坚持道:“我不想这样,哥哥。”   秦弛的周遭的气氛仿佛被怨念凝成了冰雪,他的下颌线条紧紧绷着,冷峻的侧脸在灯光辉煌中竟然显得有些阴森。   “是么。”   他的气息轻飘飘的,散发丝丝缕缕的凉气,仿佛能从话筒中传过来将许颂包裹,“那颂颂想要如何呢。”   许颂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觉得后背有些冷,他这几天穿得太单薄,已经有了着凉的架势。   他慢吞吞将自己钻进被窝里,有些费劲地思考着。   如果完全不跟秦弛通电话,他舍不得,但如果很经常跟秦弛通电话,那戒起来就没效果了。   秦弛耐心等了几分钟,在许颂焦头烂额的思考间,又忽然说话了。   “颂颂真的不想跟我通电话吗?还是因为凌航跟简澄阳分手,颂颂害怕我有问题呢?”   秦弛直白、准确的问话将许颂打得猝不及防,将他正在思考中的大脑完全打乱了。   他心跳节奏随着这一刻开始加快,仿佛要从薄薄的胸腔跳出去,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   他既因为心事被戳穿感到紧张又对秦弛是否在准备摊牌而感到恐慌。   许颂有时候真的很笨拙。   面对这种情况,他为了稳住气氛,让自己强行开口说话,然而嘴巴磕磕巴巴否认的模样反而像是心虚坐实。   许颂感受着不断跳动的右眼皮,手指微微攥紧被子,学着网上的语调张了张唇,又软声喊了一声哥哥。   沉默的秦弛这时终于有了回应。   “颂颂有时候真的很喜欢撒娇。”   特别是犯错的时候。   许颂闻言皮肤嗡得红了,脸颊抵在米白色的枕头上,血色异常明显。   许颂已经没有心思回答秦弛的话了,甚至在绕来绕去间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他面红耳赤地从被窝里露出脑袋透气,听见秦弛低哑的嗓音。   “我们开视频聊聊吧,颂颂。”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需要认真谈一谈。”   许颂闻言整个人僵了僵,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秦弛的话,尽量维持着镇定小声问:“什么误会呀。”   秦弛没回答,只说开视频再聊,将许颂糊弄地晕头转向。   许颂的房间已经关了灯,只床头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淡淡笼罩着人。   许颂就这么被牵着鼻子,在昏暗的环境下打开了自己的镜头。   因为光线差,他的脸在镜头成像有些模糊,这恰恰也让许颂的内心对视频通话没有那么排斥。   许颂穿着灰色的毛绒睡衣,宽大的睡衣圆领刚好卡在锁骨边,随着他坐躺的动作塌下一片,露出胸前大片皮肤。   他身上血色还没有消失殆尽,浅淡地蔓延在皮肤间,在淡白灯光下显露着别样的旖旎。   秦弛端坐在镜头前视线从许颂身上每一处地方滑过,内心无比确定地认为,许颂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他在故意勾引自己,甚至勾引的手法很拙劣,他一眼就能看穿。 第23章   屏幕中的男人穿着高领毛衣,黑发带着一丝揪心的潦草,仿佛经历了种种担忧纠葛,往日矜贵的形象变得忧虑伤情,温柔的眉眼灼灼注视着镜头,令许颂心跳落了半拍。   秦弛的模样无疑是带有欺骗性的,所以许颂并不可能推测出对方端庄表面之下的臆想。   他只能在对方狂热的视线下,不自在地将手机挪远,扯着被子遮掩在胸前,而后很没安全感地把下巴抵在上面,怯怯跟秦弛对视,小小声喊了句哥哥。   秦弛看着屏幕中的画面轻轻应了声,垂落的手指颤栗地捏紧,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自然,在视频中极具迷惑性。   “光线太暗了,颂颂可以将镜头那近一点么?”他柔声请求。   许颂闻言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下,脸颊贴在绵软的被子上,脸上的光线因此变得昏暗不均,唯有镜框下那双眼睛闪着浅浅眸光。   他看着秦弛,语气带着一丝坚持说:“这样子聊天就好了,哥哥。”   秦弛少有地没有展露出一丝负面状态,像是对结果早有预料。   他端详着许颂的神态,即便画面迷糊不清,依旧能从中辨析出对方的表情,眼睛失落地低垂着,忽然开始步入正题:“颂颂突然不想跟我保持通话是因为凌航跟简澄阳分手了,对吗。”   许颂闻言僵硬地挺着脖子注视着屏幕,肾上腺素因为紧张而飙升,不禁令心跳乱拍,他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不是的。”   视频通话能够很清晰地传达双方的状态,即便许颂的镜头画面不那么清晰,但他坐立不安的状态依旧能够很彻底地被秦弛发觉。   秦弛佯装不觉,只是眼底的光芒暗淡了些许,唇间地淡笑变得勉强无比:“那好好的,颂颂为什么突然不想跟我保持通话了呢?”   他的喉咙苦涩地滚动着,继续传来温柔而诚恳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分手存在的误会和矛盾是否影响了颂颂,可我还是很想要跟颂颂解释清楚。”   他说着顿了顿,眼底裹挟着汹涌的情感,深情而专注地注视着许颂:“我跟简澄阳可能不太一样,我不会随意地找一个人恋爱,因为我的喜欢很吝啬,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我是真的很喜欢颂颂,想要关心、照顾颂颂……才会想要跟颂颂网恋的,并不是玩玩而已。”   说着,他有些颓然地垂下眼,神情在冷白灯光下有些脆弱:“我的恋爱态度可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才总是想要事无巨细地了解颂颂身边的情况……颂颂如果接受不了我也会改,但请颂颂不要因为其他人而怀疑我的真心,好吗?”   说完这番话,秦弛垂下头,喉口痛苦地吞咽着,凌乱的发丝垂落在眉骨边,嘴唇微微下沉,浑身散发着酸楚而伤感的气息。   然而在许颂看不见的视角下,那双垂落的眼睛里遮掩着近乎病态的偏执。   秦弛的话如同危险的蛇信引诱窝居在洞的猎物一般,将许颂的戒备心一点点撬动了。   完全在状况外的许颂被秦弛这段突然其来的告白撞得晕头转向,反应迟钝地判断着。   秦弛说他跟简澄阳不一样是否意味着他并不是因为其他目的才跟自己网恋的呢?   还是说真的会有人为了玩弄别人故意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呢?   许颂微微抬着眼皮觑了屏幕里的秦弛一眼,不禁被对方难受的视线刺得动容,心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喜欢装的这么真呢?   许颂看着秦弛难过的姿态,内心有些酸软,他将手机微微举前了一些,埋在被子间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想要安慰对方:“……我没有怀疑哥哥……只是觉得一直保持通话很奇怪。”   许颂一边缓慢地说着一边思考下一句要说的话,“我们可以跟以前一样,回家再通电话的……”   秦弛伤心地看着他,忽然说:“只能晚上跟颂颂打电话吗?”   许颂的思考被打断,说话也跟着停顿下来,看着秦弛的模样斟酌了几秒,退一步说:“中午也可以打。”   “早上呢?”秦弛望着他。   “也、也可以。”许颂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不坚定道。   “可是以前好多时间都可以跟颂颂聊天……”秦弛察觉出许颂的动摇,转而反客为主地抱怨。   许颂抱着手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了,他的脑袋微微侧靠着枕头,蓬松的头发乱糟糟贴在脸颊边,在不知不觉间抱着手机躺下了,并且还把手机靠得很前。   许颂的脸颊被浅淡的灯光照得雪白,秦弛视线贪婪地在那处皮肤游走,忽然轻声道:“那颂颂以后在家都跟我打视频通话吧,这样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没给许颂拒绝的机会又道:“不用颂颂在家一直保持通话,颂颂想挂就挂,好吗。”   虽说是问句,但秦弛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许颂为难地咬着唇没有答话,秦弛神情受伤地看着他,英俊的眉眼颓然地下垂着,将他的犹豫变得煎熬。   许颂挣扎地思考着。   秦弛说视频通话不需要一直保持通话,他想挂就能挂,那就代表着他掌握了视频通话的决定权。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似乎也不错。   许颂心想着,最终妥协地同意了。   秦弛也终于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重新展露笑意。   许颂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完成了一半——至少没有一直跟秦弛保持通话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看见许颂没再掏出手机跟秦弛通话也不见秦弛一通电话打过来步步紧逼,凌航一脸赞扬地薅许颂的脑袋,并不知道许颂答应了秦弛其他的条件。   回到家,许颂在房间翻开手机给秦弛发消息时,不禁想起了早上的视频通话。   因为昨晚答应了秦弛以后在家跟对方通话都要开视频,早上起床给秦弛发完早安后对方便要求他履行承诺了。   彼时许颂刚起床从被窝里出来头发被静电电得凌乱炸开,眼睛也困倦地撑着,自然不可能答应,但秦弛直接将通话打过来,许颂又不好意思直接挂断。   毕竟秦弛真的很难哄。   许颂想到昨晚认真地评价道。   所以他先关掉镜头把通话接了,然而这个做法却引起秦弛强烈地不满。   到最后许颂也只能把镜头打开,斜斜照着自己下半张脸,毫无顾忌地将白皙的脖颈和单薄的下半身暴露在镜头下。   少年穿着灰色毛绒睡衣,劲瘦的腰肢伴随着行走的动作在宽松睡衣下晃动,激发着让人握上去的欲望。   秦弛呼吸重了几分,视线从许颂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落在被灰色睡衣遮盖的平坦胸腔,最后才舍得将落在许颂身后晃动的背景上。   许颂这时已经从房间转移到了客卫。   好在李洁和许高富经常起得比许颂晚,所以他才能早上肆无忌惮地举着手机在客卫晃,只是刷牙洗漱完,许颂也没有将整张脸露在镜头中,只害羞了露出一双眼睛看秦弛。   好在对方并不强求他露出一张脸,不然许颂真的会抗拒地将视频通话挂断了。   家里的冰箱经常备着速冻包子和水饺方便许颂做早餐,这也是两位大人不怎么早起的原因。   为了方便许颂将手机架在桌边,正好将他拆包装的动作照了进去,刚从急冻取出来的包子冰凉无比,手指触碰上去很快冻红了。   秦弛其实很不喜欢许颂吃速冻食品,但打钱让许颂出门吃许颂不乐意,只能阴沉沉地看着。   包子煮熟了,李洁和许高富也快起来了,所以许颂便想要挂断通话了,但秦弛磨蹭很久才情愿挂断。其实这个时候起许颂便发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以为挂断通话的决定权在自己手上但每次到最后秦弛都会反客为主,所以到了中午许颂便不太想视频通话了,但这个时候秦弛突然变得很弱势很卑微,让许颂无法忍心直接拒绝。   秦弛合理地达到了他的目的,等到挂断通话时,主导权又重新调转在了他手上。 第24章   许颂是一个很容易被左右的人,如此反复消磨下来,他不仅没有坚定自己的态度,反而潜移默化地适应了。   当然,许颂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受了某些“甜言蜜语”的影响,秦弛总是喜欢说一些好听的话,即便他潦草地写出一行字,秦弛也能从一撇一捺中找出许颂的优点。   没人能抵挡得住的夸赞。   这是一种认可和喜爱的表现,是许颂从此以往缺少的部分。   即便他认为自己的字并不那么好看,相貌也平平无奇,头脑也不那么聪慧,可当有人喜欢并接受他的木讷、笨拙时,他的心态也自然而然地变得不一样了,那些自卑否定的想法会被另一种感觉代替,产生出丰盈的底气。   于是在近一周的视频通话下来,许颂肉眼可见地自信了些。   他不会再那么拘束地露在镜头前,偶尔会自然地做出一些暴露本性的小动作。   有时候是坐着晃腿,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卡在凳子边缘,脑袋跟着动作一起动;有时候是抓着按动笔慢吞吞地上下按,在发出噪音时,警惕地观察屏幕中办公的秦弛,对上视线后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写字。   秦弛几乎被这些动作勾得死死的,深夜将录屏打开反复地观赏。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比许颂更要令秦弛着迷。   秦弛很相信第一眼所带来的感觉。   能够在第一瞬间令他迸发感兴趣的事物,代表着这是上天钦定的、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就如童年时那只躲藏车轮下、凶蛮警惕的暹罗猫,再锋利不屈,最终也温顺地归顺在了他的身边,即便濒死的最后一刻也会拖着残破的身躯停留在他的身旁,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依靠他的宠物。   许颂有时候和它很像,但又很不一样。   许颂的脾气过于逆来顺受,似乎任何人都能从他身边剥削离去,可浮于表面的顺从中隐隐藏一道强而坚韧的戒备,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这会给秦弛释放出错误的信号,是比那只暹罗猫还要令秦弛束手无策的东西。   ……   元旦节日高三学生经过调休拥有了一天假期,于是三十一号上午凌航便约着许颂晚上一起去城市广场跨年看烟花表演。   然而秦弛中午知道后有些不乐意了,这意味着许颂当晚将无法跟他视频连线。   许颂窝在被子里,碎发因为静电凌乱地贴在附近的布料边。   他没有戴着眼镜转进被子里,于是手机便抱得很前,那双水亮的眼睛微微睁圆,带着歉意望着秦弛。   他温热的手将手机捂得暖洋洋,有些小声地解释:“因为好久没有跟凌航一起出去玩了,中午就直接答应凌航了,不是不想跟哥哥一起跨年的……”   或许是被秦弛潜移默化,也或许是无师自通,许颂竟然学会了卖可怜,低弱的语气和委屈的神态几乎惟妙惟俏。   秦弛手臂间的青筋突兀地攀延着,他捏着手机,灼热的气息打在屏幕中许颂无辜的脸颊上,深邃眼眸直直注视了许颂接近三秒,忽得冷静下来像是妥协了,甚至有些贴心地说:“那算了,颂颂去陪朋友吧,晚上我一个人跨年也没关系。”   许颂听着对方失落的语调心瞬间变得软软的,但很快又听见秦弛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丝命令的意思:“既然颂颂晚上不能陪我视频了,那今天就开着视频午休补回来吧。”   许颂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秦弛的话,他眼睛轻轻眨了两下,而后一股热从脖子绕上耳朵,舌头跟着打结:“开、开视频还怎么午休。”   “颂颂把手机架在床边就好了。”秦弛道。   许颂简直无法想象那画面,就仿佛在旁边架了一个摄像头一样,心里无时无刻能感受到一股被注视的错觉,这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但他觑了眼秦弛的表情,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即使许颂知道秦弛每次提要求都是认真的。   他在原地挣扎了下,小声说:“可是这样很奇怪。”   秦弛眉梢失落地垂着,低微的语气和许颂起初卖可怜时如出一辙:“一起跨年不行,这样也不行吗?”   许颂犹豫地扯着毛衣袖子,不敢看秦弛的神态。   “我会把声音关掉,不会打扰颂颂休息的,颂颂就当是我陪你午休好了。”秦弛又卑微地补充。   许颂根本招架不住秦弛这套招数,几乎每次都会败下阵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异常经常。   他艰难在原地挪动了两下,最后不自在地说好吧。   许颂的休息时间很规律,午休一般都是从一点十分睡到一点五十五分起来。   他平时入睡得很快,但今天因为心里作用,一直感应着旁边的手机。   许颂本以为自己会毫无睡意地闭眼消磨掉午休的时间,但秦弛真的没有打扰他并且关掉了声音,所以在一片安静间,他生物钟到了,眼皮便会控制不住打架。   因为不自在,许颂原本是背对着手机睡的,秦弛对此并没有表示不满,但睡着后,许颂便有些不自觉地开始翻身了。   他睡觉喜欢把被子拉在脸颊上,遮住下巴鼻尖,只露出一截鼻梁和紧闭的双眼。   蓬松的黑发随着许颂的动作侧落在眉梢间,他整个人侧躺在镜头前,脑袋在枕头边微微下陷,毫无防备地熟睡着。   秦弛目光灼灼注视着,打开声音轻轻叫了许颂一声,那双温顺的眉眼只是轻微地动了下,很快没了反应。   秦弛很确切许颂已经睡了过去,重新关上声音,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积堆已久的欲念,他的视线在许颂身上留念往返,透过厚重的被褥肖想许颂身体蜷缩的模样,从脚踝到膝盖、从胯骨到弯曲的脊骨……   秦弛肆意地臆想许颂睡觉的动作,愈渐控制不住想要触摸对方的欲望。   他的神经亢奋的颤栗着,但却也只能在此戛然而止,无法在更深入地将人抓进怀里,于是欲望便无法得到纾解,与无数快感堆积着,转为病态、阴沉的凝视。   许颂在睡梦遇到了一条漆黑的大蛇,长尾将束缚着他的双腿,长躯卷动着他腰胸。那冰冷的蛇吻在他耳后蹭了蹭,而后又从他的脸颊沿着侧颈一点点擦过落在薄弱地锁骨旁,在他恐惧地视线下露出锋利的长齿狠狠打下标记。   他挣扎,便被束缚得越紧,最终在喘不上气间猛然清醒过来,茫然地睁开眼与屏幕中那双漆黑阴冷的眼眸直直对上视线。 第25章   秦弛靠在床头, 迎着暖光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柔的姿态竟然诡异的有些渗人。   但因为近视许颂只能看见秦弛模糊的轮廓, 即便秦弛狂热的意欲赤裸裸展露在他面前, 他也毫无所觉。   秦弛观察着许颂虚焦的瞳孔, 侵略性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缠绕在许颂身上, 轻声询问他醒了吗?   许颂刚睡醒的大脑还没完全开机, 低低唔了声, 想要抓手机看看时间,但秦弛先一步提醒了他:“现在才十三点四十三分,颂颂可以再睡一段时间。”   许颂短暂地思考了下, 最后撑着耷拉的眼皮摇了摇头,小声咕哝说算了, 然后起床翻出衣服手脚打架地往身上套。   秦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颂穿衣服而后在书桌边迷迷糊糊地翻眼镜。   许颂找了两圈在找到眼镜戴上, 就这个间隙,他忘了手机里安静的秦弛, 顶着乱糟糟头发慢悠悠地转出房间, 靠着客卫的洗手台咕噜咕噜刷牙。   直到洗漱完毕准备回房间背书包出门上学时, 听见秦弛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忽略已久的视频通话。   许颂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机,原本凌乱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乖顺地垂落在许颂眉梢间,他小声地跟屏幕中的男人告别:“我要去上学啦,哥哥。”   秦弛被忽略了也不恼, 温柔嗯了声, 端详许颂的发丝,忽地说:“颂颂的头发有些长了。”   许颂闻言下意识捋了下刘海,自从上次从理发店出来他就没剪过头发, 时隔一个多月,头发的确长了不少,有时候还会遮住视线。   他正想说明天出门剪了,但秦弛忽然又说:“这样长了好看,颂颂以后都留这么长的头发吧。”   刚好能遮住眼睛……   许颂藏在碎发间的耳尖微微冒红,干巴巴地哦了声。   他看着自己屏幕中稍长的刘海,其实不太了解秦弛审美,但对方喜欢的话,他以后也可以保持这么长的头发。   许颂心想道。   ……   城市广场里跨年的人很多,有晚修下课来不及换下校服的学生也有加班路过的上班族,于是整个广场人满为患,商场里的生意也因此特别兴隆。   许颂跟凌航是十点半晚修放学散步走到广场的,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两人在附近的小吃街逛了一圈,最后抱着关东煮和糖葫芦在商场二楼里霸占了一个好位置,露天的休息区正好可以看见江边的表演和跨年烟火,只是寒风吹得两人边吃边吸鼻子。   许颂应着秦弛的要求,将自己的清汤关东煮和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拍照发了过去。   打字期间,凌航撂在他旁边的手机忽然传来来电提醒。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凌航去洗手间没有回来,许颂也不敢轻易帮忙接陌生电话,只能期盼凌航能快点回来。   那串电话响了很久直至挂机才消停下来,凌航也在这时回来了,接过手机匆匆朝屏幕中未接电话扫了眼,在许颂疑惑的视线下将号码拉黑了,只说:“骚扰电话。”   许颂莫名从凌航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用余光观察了会儿。   凌航在拉黑号码后吃着糖葫芦安安静静地刷起了短视频。   确定对方的情绪真的没有问题后,许颂才低头继续给秦弛回消息。   颂颂:很快就要零点了,哥哥有出门看跨年烟花吗?   秦弛的回复是一段近三十秒的视频。   周围的人声很嘈杂,许颂戴上耳机点开,画面是平时视频通话时熟悉的暖白墙面和灰黑家具。   秦弛应该是边走边录的,高大而孤单的身影在落地窗中不经意地闪过,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门把手拉开了落地窗,画面随之成了室外昏暗的雪景,声音夹杂着寒风传来,可怜而失落:“没有哦颂颂,这边禁放烟花看不了呢。”   “颂颂那边热闹吗?”   视频播放结束,许颂听着周围儿童尖锐的欢呼声,手指窝在袖子里迟钝地敲字回答秦弛:很热闹……   他想了想又把字删了,学着秦弛的模样朝着江边准备烟火的广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重新编辑:那我待会儿给哥哥拍烟花呀。   颂颂:猫猫点鞭炮.jpg   秦弛语音发过来,声音带着些许笑腔,气息暗昧而黏稠:“好哦,谢谢颂颂。”   许颂听完语音耳朵又痒又麻。   他将语音又听了一遍,而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边咬山楂一边晃着腿,整个人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欢快。   凌航注意到了,靠到他身旁好奇地问:“在跟秦弛聊天?”   许颂点头,说秦弛一个人在家好孤独还看不了烟花,待会儿想要录烟花给秦弛看。   凌航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只要对方愿意,完完全全可以跟一堆人出门跨年,但最后只是叮嘱许颂:“你录天上的烟花就好了,不要照到太多地方,不安全。”   见许颂认真地说好,凌航放心了,等着广场大屏的烟火倒计时,他手里的手机时不时传来来电提醒。   凌航已经反复拉黑了好几串不同的号码,但他每拉黑一串电话,稍后都会有新的号码打过来。   凌航有些烦躁了,开了勿扰模式后直接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置之不理。   跨年倒计时进入最后的六十秒,熙熙攘攘的人群提前欢呼了起来,跟着大屏数倒计时,露台上的人也亢奋无比。   为了方便,许颂和凌航挪到了护栏边准备观赏,然而期间被几个抱着小孩的家长挤散了,被迫隔了两三米距离。   两人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人挤满,只能妥协地各站一方,带着一丝郁闷望向广场里准备点火的烟花。   但很快,在热闹的氛围感染下,他们带着欢笑加入大屏之中最后的十秒倒计时。   烟火在最后一刻冲向云霄,所有的郁闷、烦恼在烟花爆开的那瞬间一起消散殆尽,他们兴奋地仰着脸,融入在五光十色的烟火里,走向新的一年。   ……   许颂答应给秦弛拍烟花,所以举着手机拍了很多照片,但都抓拍的不怎么好,最后决定换成录视频。   因为穿着笨重的羽绒服,许颂的手举着手机不过一分钟便没力气了,不过至少拍得有头有尾。   他将照片和视频一起发给秦弛,没想到对方忽然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许颂短暂地犹豫了下,最后在热闹的氛围里接通了。   屏幕里,他的脸颊被烟花的颜色照得五颜六色,眉梢轻快地扬着。   秦弛的视线落在许颂弯曲的唇角,乌黑的眼眸暗了暗。   许颂望着屏幕中英俊的男人,抱着手机有些艰难地转过身,将身后灿烂的烟花和自己一起照进来,眉眼弯弯望着秦弛,神态灵动无比。   他语气兴奋地问:“哥哥现在看到烟花了吗?”   秦弛下颌微微紧绷,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屏幕上意味不明地摩挲着,克制着想要将人狠狠蹂躏的念头。   许颂没有听见秦弛的回复,以为是周围太吵,艰难地支撑着手机,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   秦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许颂,视线分毫没有落在绚丽的烟花上,他干涩地滑动着喉结,发出暗哑而难耐的声音:“看到了。”   “宝宝。”   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许颂懵了半秒,而后整人肉眼可见红了,像是跟着烟火一起被点着了一样。   他抱着手机,磕磕绊绊地张着嘴,半晌才说出一句理顺的话:“哥、哥哥,不是答应过,不叫会再这个了吗。”   屏幕中,秦弛像是被他羞赧无措的模样逗笑了,单手支着额角垂低头。俊美的眉眼与薄唇一同弯起,滚动的喉间传来一道又一道低沉的闷笑,肩膀也随之微微晃动,每一个动作散发都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许颂听着对方低哑而缠绵的笑声浑身燎着难以言喻的燥意,即便是迎面呼啸的寒风也不能帮他压下几分。   终于秦弛止住笑了,深深地凝望着他,温柔的面容里隐匿着一丝丝恶劣,朝着许颂无辜地说:“情不自禁就喊了,抱歉啊,颂颂。”   许颂嘴唇干燥地抿起,面红耳赤地躲避着秦弛灼热的视线。   他一点点将自己挪出在屏幕外,而后平复了一下心跳有些诚实地评价:“你好会撩人哦。”   秦弛又笑了,问颂颂在害羞吗。   许颂瓮声瓮气地承认了,而后转身调转镜头,只给秦弛直播烟花不再把自己的脸漏进去。   秦弛对此并没有不满,与许颂一起将近十几分钟的烟花看完了。   许颂将视频通话挂断后准备退出人群去找凌航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他有些茫然的回到了原先的休息区,也没有找到凌航,就在他准备给凌航发消息的时候,看见了露台侧角的凌航。   他疑惑地走过去,才发现凌航正在打着电话,气愤的声音与寒风夹在一起,在空旷的侧台边回响。   “我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吗?以后你想耍谁就耍谁,我已经找到新的网恋对象了,请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骚扰我。”   凌航忍着哽咽的声音,最后低声说:“简澄阳,你真的很恶心。”   电话另一端彻底陷入了安静,凌航没再等待将电话挂了。   他在原地整理了下情绪打算重新回到露台,转身时与许颂迎面对上了视线。   凌航抓着手机的手指垂了垂,忽然说不出话来。   许颂轻轻叫了他一声,提着他的书包走过来,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帮他把羽绒服帽子戴上,有些笨拙地说:“这里风大,我们回去看灯光秀吧。”   凌航低头应了声,由许颂牵着回到护栏边。   零点后的喷泉灯光秀很精彩,但许颂能感觉到凌航的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凌航身上,有些艰难地思考着安慰的对策。   将近凌晨十二点四十分时,两人才慢吞吞从广场散步回家。   许颂一直抓着凌航的袖子没有松开,干巴巴地说着一些冷笑话企图缓解凌航的情绪,最后把凌航听怕了,伸手来回薅了几下他的脑袋,忍俊不禁说:“我现在不那么难受了。”   许颂认真地观察了凌航一会儿,的确比刚才要好了一点。   凌航看着许颂好奇又担心的样子,没忍住捂着他的脸又捏了下,淡淡地解释:“这段时间简澄阳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拉黑一串号码就换一串新的号码打给我。”   许颂闻言疑惑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   凌航一脸吃屎的表情说:“他想求复合。”   许颂有些吃惊地睁圆眼睛,而后听见凌航继续说话:“他说起初他的确是把我当成电子宠物才跟我网恋,但后面没再这么想过,是真心在跟我网恋的,所以简澄阳的确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玩弄的对象,只不过最后被我的魅力折服了而已。”   凌航微微抬着下巴恶狠狠地下结论。   “现在我狠狠地把他甩了,也算是扳回一城,反正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联系了。”他嗤之以鼻道。   许颂知道凌航并没有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即便心里难受在意也不愿表现出来,但他安慰人的手段实在很差劲,完全无法找到缓解朋友情绪的对策。   凌航被许颂认真思索的模样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没事。”   他反而对许颂不太放心地叮嘱:“你平时多注意一点,别跟秦弛谈太上头了。”   许颂反应温吞地点头,虽然平时沉浸网恋中,但心里其实谨记着凌航的提醒。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道别,许颂回到家里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家里的客厅和客卫门口各留了一盏束灯,许颂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将背上的书包卸下来,蹲在低声换鞋。   寂静的客厅里隐约能听到许高富打雷般的呼噜声,他趿着拖鞋关了玄关的灯,蹑手蹑脚准备回房间,然而刚到房间门口,主卧的门便被拉开了,李洁露出半个身子看着他,被吵醒时眉宇间带着疲惫:“回来了?”   许颂抱着书包低低嗯了声。   “高三了还要跟同学出门凑热闹,又不是没见过烟花,一堆人聚在广场里扰民又危险……”李洁没再看他,嘴里絮絮叨叨地重新关上了房间门。   许颂松了口气,回房间后赶紧翻出睡衣去洗澡刷牙。   神经亢奋过后,熬夜的疲惫后知后觉爬上全身,许颂爬上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催促还没有休息的秦弛早点睡觉,而后小小声地发语音跟秦弛说晚安。   秦弛将那条语音反复点开,空荡荡房间里不断回响着许颂含糊的咕哝。   他起身走进书房,将许颂晚上拍摄发那张广场的照片放入识别库中,而后又将视频通话时许颂不慎录入的建筑截图一起放进去,漫长而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将近三十分钟识别库才就着秦弛的要求得出二十多个分析结果。   其中,G省里与许颂照片中的造景特征相似并且使用深蓝校服的城市有十三个。   秦弛垂下眼,手指在桌沿反复敲击着,腾升着一股浓重的燥意。   十三座城市……许颂会在哪一座呢。   .   即便凌航跟自己说了没事,许颂心里还是忘不了凌航那天在露台心情低落的模样,特别是假期结束后听见凌航说简澄阳还是没有放弃骚扰,打算改天试试换个新手机号。   许颂在心里更是放心不下,这天中午回家抱着手机跟秦弛通话时试探性地问:“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电脑面前办公的男人抬了下蓝光眼镜,温柔地朝他挑眉:“怎么了?”   许颂不自在地跟屏幕靠近了一点,上半张脸占据了大半屏幕,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眨着,可怜地问:“凌航说简澄阳经常打电话骚扰他,你能不能让他不要再找凌航了,这样会让凌航不开心。”   秦弛看着许颂愈发熟练地卖弄可怜,搭在笔记本电脑边缘的手指有些犯痒,他的指腹重重摩挲在金属边缘,脸上神态如常,柔声说当然可以。   “既然已经分手了,他的确不应该再继续打扰人家……”但很快他又换了个语气,为难地说:“只是他愿不愿意听劝,我没法保证为颂颂保证。”   秦弛愿意帮忙许颂已经很满足了,腼腆地笑着说谢谢哥哥。   但秦弛不太满足,将电脑和眼镜撂在桌旁,将手机举到面前,缓声说:“我不想听颂颂说谢谢。”   许颂下巴抵在桌面上微微仰脸,疑惑地问:“那哥哥想听什么?”   秦弛眼里带着深意望着许颂,反而先询问:“颂颂会同意吗?”   许颂闻言,便知道这种情况下,秦弛所提的要求不会太低,但他想到秦弛给自己帮忙可能会遭受简澄阳的不满,心有些软,只能尽量提醒:“不过分的话就可以。”   秦弛看着他逐渐的充血皮肤,并没有顺着许颂的祈求,唇角戏谑地勾着,发出低哑而暧昧笑腔:“可能会很过分,颂颂。”   许颂莫名瑟缩了下,仿佛已经能感觉到那种被逼到角落进退两难的感觉了,即便他并不知道秦弛口中的很过分究竟是什么。   许颂像是一片纯白的纸张,不知不觉间被秦弛折揉了,而现在秦弛开始想要在纸里点上色彩。   他看许颂退缩的神色没有将话说满,只道:“我先帮颂颂,好吗。”   “如果成功了,颂颂再补偿我。”   许颂有些犹豫地问:“怎么补偿?”   秦弛像是有些烦恼,思考了很久,许颂的心因此一直提着,然而男人到最后只是露出一抹无辜的淡笑,低声说:“还没想好呢,宝宝。”   许颂面对秦弛似笑非笑的表情,薄薄的眼皮微微泛起血色,说话的声音十分没有气势:“不要这样叫我……”   “这样也很过分吗?”秦弛有些伤心地问。   许颂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秦弛这么叫他感觉好奇怪,心脏会变得软软麻麻的,手脚也会不受控制地紧绷酸麻。   起初这种感觉很快就能缓下去,但秦弛叫多了几回后,这种感觉变得愈演愈烈了。   他收紧大腿,企图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压持着,小声祈求:“我不喜欢这样,哥哥。”   秦弛的目光因为许颂不太自然的状态,变得炽热疯狂,手指紧紧捏着手机仿佛要戳进屏幕中。   “为什么不喜欢?嗯?”他吐息低哑而柔和,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   许颂没有解释,他现在在秦弛面前没有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甚至会耍些小脾气:“不想说,我要挂电话睡觉了。”   秦弛不怒反笑,捧场地说:“颂颂在威胁我。”   许颂垂着眼假装没有听见,开始脱衣服翻被子。   秦弛看着他紧身保暖衣下消瘦的腰肢,磨了磨锋利的尖牙,故作妥协:“好吧颂颂,我错了,不要挂电话好吗?我想看你午睡。”   自从许颂答应过一次视频午休后,秦弛便上瘾了,而后每次午休许颂都会听到对方这个请求。   他没有答话,钻进被窝里后将手机对着天花板。   因为频繁的视频通话,秦弛已经不在满足于只能听见声音的通话,他听着许颂故意装睡的呼吸,可怜地求情:“不要这样惩罚我颂颂,让我看看你好吗?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视频通话的时候叫颂颂不喜欢的称呼了……”我会在亲手抓到你,每天在你的耳边呢喃……   许颂抱着被子听着秦弛的祈求声,心里诡异地满足着,最后才将手机摆正过来,困倦的眼睛虚虚望着秦弛,没头没尾地说:“哥哥的补偿不能提得太过分。”   秦弛这时候收回来示弱的姿态,拒绝地说不行。   许颂不满将被子捂在脸上,真的不想再搭理他了。 第26章   不知是不是秦弛将简澄阳劝说成功了, 后面几天放学许颂没再听见凌航愤恨地提过简澄阳,原本提议去换手机卡的事情也搁置下来。   秦弛所说的补偿一直没有提,许颂心里侥幸地认为秦弛将此事忘了, 每天欢欢乐乐地网恋、上学两头转。   一月中旬到来, 高三学期也即将进入末尾。   许颂寒假放得晚, 许清宝早早在家过上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 哥哥许祐的寒假也比他提前一周放假。   许祐很快就要回来了, 这代表着许颂将不能在肆无忌惮地跟秦弛打视频通话了。   他数着日历, 将这个坏消息告诉秦弛。   屏幕中男人知道后,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低压,他端坐在暖光之下散发着阴恻恻的气息, 认真地低声呢喃:“那颂颂从家里搬出去吧,我可以帮颂颂找房子, 颂颂直接住进去就可以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说着, 感受到许颂惊慌无措的脸色,秦弛阴戾的神态及时收敛, 唇角虚伪地弯起:“抱歉颂颂,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可是如果未来一个多月都不能跟颂颂视频通话的话, 我真的很难过……”   听着秦弛低微沮丧的声音,许颂的心里也不禁揪紧了,小声地安抚:“不是完全打不了的,我哥不在的话,我就跟哥哥视频通话。”   “哥?”秦弛显然并没有被许颂成功安抚, 他反复咬着这个字, 脸色阴沉沉,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我只叫颂颂一个颂颂, 颂颂却要叫很多人哥哥,这不公平。”   许颂不知道秦弛为什么突然从视频通话扯到了称呼上,他看着秦弛几乎掩盖不住怨恨而轻微扭曲的面孔,茫然地吐字:“那、那我该叫哥哥什么……”   秦弛目光像游蛇一般在许颂脸上游走,最后与许颂对视着,温柔地诱哄着:“叫老公吧,颂颂只能有一个老公对不对?”   屏幕中,许颂整个人懵住了半秒,那双温润的眼眸微微睁圆像是陷入了惊措之中。   一股显眼的红从他的锁骨爬上眼尾,将他的呼吸一同烧了起来,连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都被热量熏出一片薄雾。   他的大脑也因此陷入一片愚钝之中,几乎无法理顺地控制自己说出一句话,最后磕磕绊绊地拒绝:“不、不要。”   耳机里,秦弛的调笑暧昧而恶劣:“为什么?我们在谈恋爱,颂颂叫我这个称呼不是应该的吗?”   许颂羞赧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跟秦弛对视,他的声音因为捂着十分闷,直白地解释:“太、太羞耻了……我不要这样。”   秦弛闻言有些为难,“颂颂既不愿意跟我打视频通话也不愿意给我换一个称呼,帮颂颂忙也不能对颂颂提太过分的补偿,跟颂颂谈恋爱好多要求哦。”   许颂没想到秦弛还记补偿的事情,他整个人羞耻地窝着,眼睛怯懦地望着秦弛祈求他放过自己,这反而加重秦弛的恶念,他不依不饶地诱哄着:“颂颂太害羞了,应该要多多克服才对,先叫一声好吗?叫一声我就同意颂颂继续喊我哥哥了。”   许颂被秦弛兜进了圈子里,脑袋又昏又乱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秦弛话里的歧义。   明明说话的主权在他身上,对方同不同意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许颂平白无故跳进了圈套里,明明没做什么却遭受了秦弛的围猎。   他反应迟钝的挣扎着,脑门闷出一片薄薄的热潮,最终在妥协中羞赧地张了张口,气息不稳地轻喊了一声老公。   微弱颤抖的声线如同一道细长的电流,从秦弛的神经末梢穿过,他几乎瞬间起反应了,锋利的眉梢间染上了浓厚的欲色。   他剧烈喘息着,胸腔传来一阵阵低哑的哼笑。   “很好听……”他夸赞道,幽深的瞳孔直直注视着许颂,贪婪地继续引导:“……颂颂再叫一遍吧。”   仅仅刚刚那一句话便已经抽光了许颂全部的力气,听见秦弛得寸进尺的请求,许颂不悦地抿起了唇,掀起眼皮直瞪了秦弛一眼。   没有攻击性的目光对秦弛没有任何震慑反而满足了他隐秘的爽感,神态近乎痴迷地望着他。   许颂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开心将自己从屏幕中挪开,闷声闷气说我要挂视频了。   他越来越熟练地以此威胁秦弛,就像捏住了一块好用的把柄,这让即便每次他都被秦弛主导得晕头转向,可以在任何时候撤离,然后令秦弛束手无策焦急着。   秦弛眉角的青筋躁动着,只能短暂克制自己的欲望向许颂妥协:“抱歉……颂颂,不要挂视频好吗?让我看看你好吗?”   “颂颂?”   许颂听着秦弛有些急切的声音安静地等了会儿,才重新将手机抓起来,将自己照进屏幕中。   他看着秦弛有些焦躁的神态,认真地警告:“哥哥下次还这样的话,我真的会挂断电话的。”   秦弛唇角的笑容僵硬地维持着,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屏幕,咬着牙温声道歉:“对不起颂颂,哥哥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许颂安心地唔了声,扫了眼时间,软声说:“我要午休了。”   秦弛目光灼灼注视着他,包含的意思尤为明显,许颂想到后面没多少机会跟秦弛通话了,这次决定继续由着秦弛,将手机架在床旁边。   秦弛在许颂摘下眼镜后变得肆无忌惮。   秦弛没开声音,许颂听不见声音也看不清屏幕,即便睁眼远远朝手机屏幕扫一眼,也只能看到秦弛模糊的轮廓。   秦弛痴迷地贴在屏幕中,妄想借此能够跟许颂更加贴近一点,气息粗哑而黏稠地呼唤着,即便不会得到许颂任何回应。   ……   许祐回家的那天是个工作日,李洁一大早起来买菜备菜,导致许颂连视频通话都没能跟秦弛打上便被李洁盯着吃完早餐上学了。   中午放学许颂回到家拉开房间门,原本一半空的房间已经被塞得一片混乱,两个行李箱打开摊在地面上令他有些无从下腿,而许祐就坐在另一张书桌前在戴着耳机看电脑。   许颂在原地犹豫了会儿,不太敢动许祐的东西,背着沉重的书包小心翼翼挤进房间里,越过重重阻碍停在自己床边。   他将自己的书桌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刚准备拉拉链便被许祐的叫声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进来不会敲门吗?”许祐摘下耳麦,皱眉看着他没好气道。   许颂以为许祐下午才能到家,进来时确实没敲门,他干巴巴地道歉,低头翻书包里的试卷。   许祐不耐烦地啧了声,对着电脑看了几秒,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觉得哪里都十分碍眼,他敲了敲桌面,叫了许颂一声。   “老妈让我假期帮你补习,这样吧,你帮我把这边收拾收拾,当是付给你补习的酬劳了。”许祐傲慢地使唤道。   许颂平时的课业一直由秦弛在帮忙补习,这段时间成绩提升了很多,他闻言想说不用了,但转念反应过来,这只是许祐使唤自己时惯用的借口而已,即便自己拒绝了对方,对方也会换一种方式使唤自己。   他在许祐的视线下低低应了声,松开书包后蹲下将地上堆放东西温吞地收拾起来,而后又将许祐两个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里……   一通整理完,许颂刚坐在床边休息,李洁过来敲门喊人吃午饭了。   她拉开房间门,意外地挑着眉,朝自己大儿子夸道:“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许祐撂下耳机随意地嗯了声,在李洁的表扬声下毫不心虚地走出去了。   他走了,许颂才从床上起来,去桌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刚打开微信,消息接收后秦弛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因为他回来时没有及时回复,秦弛发来的消息已经占到九十条。   许颂点进去几乎满屏都是语音和通话未接记录。   他亏欠地给秦弛发消息道歉,对方忽然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将许颂吓得一个激灵。   他紧张地关注着门口,打字跟秦弛解释自己现在不方便打电话。   秦弛看到消息后,将通话挂断了,转而冷硬地发来几个字:发语音,不要打字。   许颂为秦弛体贴地理解松了口气,按着语音小声地解释:“哥哥,刚刚回来太忙了,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秦弛的消息很快发来过来,他的语调轻缓温和内容却充满了不悦:“可是颂颂回来第一时间不应该先回复我的消息吗?还是说其他事情比我要重要呢。”   许颂闻言急忙否认:“不是的,刚刚真的太忙了……其他事情都没有哥哥重要。”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微弱。   秦弛的火气被许颂羞赧的语调很有效地被抚慰了,只是低落地控诉:“可颂颂每次这么说,最后都把我撂在一边……”   客厅里,李洁开始喊他的名字提醒他出来吃饭了。   许颂并没有太多时间继续哄秦弛,他只能先软着声说:“哥哥我待会儿再跟你聊天好不好,家里人叫我去吃饭了。”   秦弛原本平息的情绪闻言重新冒了出来,几乎压制不住阴恻恻的语气,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看来颂颂真的很忙呢。”   听着秦弛再次变得愠怒的语气,许颂只能可怜地问:“先给哥哥看看照片可以吗,我吃完饭再陪哥哥聊天。”   几乎很快地秦弛便回了消息,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体贴:“当然可以,颂颂,我要看到脸。”   许颂闻言顿了顿,举起手机没有挑什么角度,潦草地将自己框进镜头上,捋了下遮住眉眼的刘海,神态呆呆地望着屏幕。   拍完的照片发出去后聊天框里的秦弛终于安静了。   许颂慌乱的心也平复些许,他将手机重新放回抽屉里,出了房间。   客厅里人已经齐了,只差许颂一个人,他落座后起碗正准备喝汤,旁边的许祐见人齐了忽然站起来将许颂吓一跳,手里汤也溅出去了不少。   许颂抽着纸巾擦干净桌边的汤汁,没听清许祐跟其他人说了什么,直到许祐将红包塞到面前。   他茫然地接过,迟钝地说:“给我的吗?”   对面的许清宝呵呵笑朝他伸手:“你也可以给我!”   许颂这才发现其他人桌边也放着一个红包,他看着许祐干巴巴地道谢:“谢谢……哥。”   许祐随意嗯了声。   许清宝数了数红包里的钱,十分八卦问许祐:“哥,你是哪里来的钱呀?赚的吗?”   许祐动着筷子,淡淡道:“不然呢。”   许清宝闻言又继续好奇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呀?”   许祐只道你小孩子家家说了也不懂,李洁和许高富只知道自己儿子有出息了,对许祐如何赚钱并不好奇,这个话题很快地被揭了过去。   饭桌上,许祐跟一大家子分享自己首都的故事。说好听点就是为校光荣的内容,说难听点就是吹嘘。   许颂原本埋着头慢吞吞地吃饭,直到听见A大的名字,谨慎停下筷子。 第27章   好在对许颂只是随口提了一下两所高校的大赛, 重点还是在吹嘘自己的学校上。   许颂心一松重新低下头,平静地将最后一口饭吃完,慢慢撂下筷子, 小声说:“我吃饱了。”   李洁和许高富两人听许祐说话听得津津有味, 毫不在意地朝他摆了摆手。   许颂就这么溜回了房间。   许祐递来的红包被他放进桌柜里并没有拆开, 他翻出手机给秦弛发去消息, 对方显然没有起初那么负气了, 至少回复的语音听起来不再柔中带刺。   许颂不太敢一直用语音回复秦弛, 因为客厅里的许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但他打字回复的做法令秦弛的情绪再度失控了。   许颂这时才隐隐觉得秦弛对他的控制欲有些强,不过这是一种保护和喜爱的表现, 所以许颂很轻易地接受了秦弛有些过强的依恋,只是哄起来有些麻烦, 几乎只有照着秦弛的要求拍下自己的照片发给对方, 对方才能满意。   而且这跟以前那种不漏脸时拍照的感觉不太一样,当秦弛要求摆一些动作时, 因为整个人暴露在镜头下, 许颂会有种羞耻的感觉, 即便那些动作并不是特别露骨……   好吧,其实有些动作还是挺过分的。   许颂承认。   因为秦弛有时候会要求他单手掀着睡衣拍照,虽然只是露出肚子和侧腰,但因为拍照时许颂需要时刻提防着房门,并且主动将身体暴露出来的感觉太奇怪了, 所以这样的照片他很不愿意拍。   但因为反应过于迟钝, 他很容易迷失在秦弛诱骗中,从而令对方得逞。   ……   许祐回来了,许颂平静的生活也随之被打断。许祐口中的补习永远放在口中, 但使唤许颂做事的次数却不少,甚至连喝热水都要使唤许颂带进门。   不仅如此,许颂的规律的生活节奏被许祐打乱了。   他每天的生物钟很固定,无法跟秦弛视频通话的条件下十一点便放下作业上床休息了,早上六点四十分按时起床。   而处在假期中的许祐作息并不规律,他不需要午休,并且每天熬夜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许祐开着灯熬夜,经常戴着耳机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敲键盘,有时候是打游戏有时候是聊天,这些声音无疑不在刺激着许颂的神经末梢。   为什么秦弛敲电脑的声音那么动听,许祐敲电脑却那么嘈杂呢。   许颂闷进被子里的眉头郁闷地紧皱着。   他翻身的动作有些明显,但一旁的许祐注意到了也并没有多加收敛,一场激烈的游戏结束后转而接起了电话。   许颂又浑浑噩噩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他没有开灯,只开了自己小桌边的台灯,而后小心翼翼翻出自己的衣服穿上,尽量不发出噪音,但即便这样他依旧能听到睡觉的人发出不耐烦地啧嗤声。   他安安静静洗漱完,将手机塞进书包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收拾桌上的试卷。   许祐的翻床声更加明显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躁地跳下来,许颂心累地背起书包出门了,唯有路上跟秦弛通话聊天的时候心情才会好一点。   然而中午放学回到房间,看见刚起床不久毫无顾忌躺在他的床上刷手机的许祐,他的心情重新郁闷了回去。   当初为了不让许颂动他的东西,特别是床,许祐选择睡在上床,而许颂的下床却也经常被他当窝。   吃完午饭后许祐还赖在他床上不走,许颂收拾好写完的试卷在原地干坐了一会儿,小声提醒:“哥,我要午休了。”   许祐背对他刷着视频没听见,他只好走过去用手指戳许祐的肩膀:“哥……”   “啧,知道了,就知道睡睡睡,想当初我连午休时间都用来复习,最后才考上H大,你那点成绩也不知道上进……”许祐不耐烦地起身三两下爬上自己的床,嘴里没好气道。   许颂没答话将自己乱糟糟的床收拾之后,慢吞吞窝进去把整个人包裹住,戴上耳塞。   半睡半醒间听见许祐跟朋友懒懒散散语音聊天说要约出去玩。   他那薄弱的睡意都散了一分,原本沉闷的情绪也随之升上了两个度,但后面许祐没再聊天了。   许颂怀揣着希望陷入深意识的梦境中,晚饭时果不其然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许祐要跟朋友去隔壁市游玩三天。   而且许祐不在的那几天许颂正好放寒假,这意味着他终于有时间跟秦弛视频聊天了。   许颂听到消息时食欲很好地多吃了一碗饭。   虽然他跟秦弛每天都有在互相发照片、视频分享日常,但这些都与镜头前面对面交流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因为实时的视频更能够将两个人的距离拉短,也更能够将他们的动态及时地表达出来。   将近一周没有视频通话,屏幕中,秦弛的目光几乎不加掩饰的炽热。   他幽深的视线赤裸裸游走在许颂每一片皮肤上,近乎痴迷地不愿意放过每一丝细节,最后落在许颂眼底的乌黑上,眉梢不悦地皱起。   “颂颂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许祐不在家许颂的睡眠质量已经显著提高了,但眼底的黑眼圈短期之内无法消下去,平时拍照时图片会美化所以不太明显,现在视频通话,又因为没有戴眼镜,脸上的状态几乎真实地暴露在秦弛面前。   许颂没有跟秦弛提过许祐的事情,闻言这几天郁闷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抱着脸颊闷声闷气说:“他回来,我有些失眠。”   许颂没在秦弛面前叫许祐哥,因为在许祐害得两人无法视频通话的时间里,许颂每在秦弛面前提一次我哥,秦弛的脾气都会炸开。   而这时候哄秦弛的代价很高,不仅仅是几个照片能够能够解决的问题,对方会让他录视频叫一些羞耻的称呼。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许颂开始选择用“他”来代称许祐。   秦弛盯着许颂那一块突兀的鸦青,心里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将掐死许颂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他眉宇间阴翳几乎掩盖不住,嗓音低沉而不满:“既然这样颂颂倒不如搬出去住呢……”   许颂微微抿着唇没有搭话,秦弛觑着他的神态很识相地改口:“好吧颂颂,我不是逼你跟家人分开的意思,只是看见颂颂没休息好觉得很心疼……”   他说着微微垂着眼,声音轻缓:“颂颂读高三这么辛苦,他们做不到体谅至少应该做到不打搅颂颂才对。”   许颂听着秦弛的话心里有些酸酸软软。   他缩在被窝里将手机抱在面前,认真地注视着秦弛,反而去安慰对方:“我没关系的哥哥,他除夕之后就走了。”   “有关系的,颂颂。”秦弛的声音温柔而低哑的传来,气息缠绵:“我会很心疼。”   就连许颂自己都没那么在意的东西,秦弛却说会很心疼,许颂的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   他的脸颊连着耳后涨起一片潮热,眼皮微微垂着,心里既觉得满足又委屈。   许颂难受地想,明明秦弛隔着屏幕都能发觉他没有休息好,而李洁和许高富这几天沉浸在许祐回来的喜悦中,连对方熬夜打搅自己休息、使唤自己做事毫无所觉。   秦弛会心疼他睡不好、会心疼他累,然而身边的家人却只会将他忽视,实在是太讽刺了……   “颂颂?”   “嗯?怎么了?”   耳机里传来秦弛关心的呼唤,许颂及时回过神,闷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秦弛看着他伤心的眉梢,对许颂的情绪被他人牵动而感到不满,但说话时只是柔声关心:“是不是心情不好?嗯?颂颂。”   许颂想要摇头,但这几天积累的情绪让他无法作出反应,他脖颈弯曲着,垂落的眼皮下眼眶开始止不住地发热。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耳边再度传来秦弛耐心的询问声,许颂呼吸有些困难地吸了吸鼻子,眼眶盘旋的泪水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地溢出了。   他有些慌忙地将手臂捂在了眼前温热的泪水沾湿了大半睡衣。   许颂漏在镜头中的嘴唇克制地抿了抿,最后随着喉口急促的哽咽张了张,声音一时间干涩而模糊。   “……我讨厌他。”   屏幕前的秦弛在听见许颂的声音后,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竟然直接手机屏幕捏出了裂痕。   他盯着许颂急促收缩的胸腔,眼底翻涌着浓重暴虐,压持不住狠戾的语气:“他?”   许颂手臂死死捂着眼睛,只是断断续续地将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颂承认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他从小就惧怕许祐,或许是出于哥哥对弟弟血脉上的天然压制,也或许是因为许祐小时候带着朋友欺负他时留下了阴影。   他知道许祐是能够威胁自己安全的对象,所以面对许祐时会控制不住地逆来顺受。   秦弛眉眼阴森地盯着屏幕,握拳的手臂愤怒地抖动着,青筋随着壮实的肌肉蔓延而上,恐怖而狰狞。   他几乎想要立刻杀了那个将令许颂情绪失控的罪魁祸首。 第28章   许颂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 只是喉口随着呼吸细微抽噎,整个肩膀沉闷地绷紧也扯动着秦弛躁动的神经。   他似乎能想象到许颂遮掩下难受的模样,语气近乎急切地呢喃着:“我去找颂颂好不好。”   “颂颂从家里搬出去, 以后我来陪着颂颂怎么样?”   “这样颂颂就不会再为其他人伤心了, 对不对?”他说着, 像是请求又像是命令:“把地址发过来好吗?”   “颂颂。”   许颂其实是可以忍受许祐的脾气的, 明明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只是听到秦弛的声音后情绪忽然就不受控制了。   即便他觉得哭泣是一种丢脸懦弱的表现但至少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他宣泄了, 就像努力强撑的心脏塌陷了一半,终于找到另一双手帮他重新扶起来了。   许颂的意识其实有些混沌,他的大脑正处在最薄弱的状态, 忽然听见秦弛的命令,迟钝地反应了两秒, 而后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许颂拒绝的态度无疑加重了秦弛的怨念, 他视线紧盯着屏幕中,湛黑的瞳孔里是浓稠的森冷, 如同一个积怨已久的魂魄内心近乎疯狂地想要质问许颂。   为什么宁愿选择那些总是令你伤心的“家人”也不愿意选择我呢?   这个世界只有我才是真正关心、爱恋你的人, 你的情绪不应该只为我一个人牵动么……   许颂并没有发觉屏幕另一端即将溢出的不满, 他捂在手臂间的眼睛干涩而刺痛,呼吸也有些困难了。   屏幕中的男人注意到了许颂的不舒服,短暂地收敛了脾气,转而开始安抚他的心情,引导让他将手放下来理顺呼吸。   许颂闷了半晌才低低唔了声, 慢吞吞将手臂一点点撤下来。   他的眼睛被手臂压出大片痕迹, 红肿的眼皮低垂着,每一根睫毛都沾染上了雾气,整个人潦草而狼狈。   秦弛看着他潮红的脸颊, 呼吸情难自抑地收紧。   许颂在原地缓了会,呼吸渐渐通畅后,起身从书桌上抱着一包纸巾回来。   他释放过后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抓着干燥的纸巾擦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秦弛灼热的关注,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说:“我、已经没事了,哥哥。”   秦弛的视线从他泛红的眼尾滑到微张的唇间,眸光深邃,轻声地关心:“是吗?”   许颂不自在地吸了下鼻子,轻轻地点头,小声说:“其实他每次回来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只是这个学期压力太大了,情绪很容易失控……”   “习惯?”   秦弛闻言原本温和的伪装被撕裂,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拧着眉,语气中充斥着不悦,“颂颂的意思是习惯被欺负打扰吗?”   许颂的反应因为秦弛突然其来的质问卡顿了半秒。   秦弛很少在他面前展露凶气,即便是往常跟他耍脾气脸上也没有多少凶意,而现在许颂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秦弛的威压。   他刚缓和完情绪,精神进入了短暂的疲劳之中,正处于乏力的阶段,面对秦弛的攻势完全无力抵抗,嘴唇干巴巴地张合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弛并没有因此放软语气,而是继续追问:“那颂颂是什么意思呢?”   许颂手指不自觉地扯动着沾湿的睡衣袖子,大脑迟缓地运作着,半天找不出一个答案,最后只道:“不会一直被打扰的……他除夕之后就回去上学了。”   “那以后呢,颂颂每次都要这么忍耐吗?”秦弛逼问道。   许颂有些艰难地思考着,最终在秦弛锐利的视线下败下阵来,将自己一直压着的想法告诉他:“以后上大学没什么事我就不回家了。”   李洁和许高富对他们的管束仅仅到义务教育结束,而后不会再多加管理,许祐上大学一年只回家一两次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所以自己以后就算不回家,他们的反应应该也不会很大。   “这样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秦弛唇角上扬了一瞬但很快收敛住了,温声地赞许:“颂颂的想法很好呢。”   许颂记得自己生病时焦头烂额的李洁,也会记得初中在学校受欺负时,怒气冲冲在政教处拍案的许高富,所以他知道两人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自己,而是他们的爱分得不平均。   先会给最喜爱的许清宝,然后再给令他们引以为傲的许祐,剩下最后的一些才给平庸的自己,特别是新年团聚时,这种不平等的感觉会更加强烈,让许颂一直觉得很落差。   于是许颂心里开始在思考离开这些关心可行性,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生活,甚至还会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打搅。   “那颂颂以后来首都上学吧。”走神间,秦弛有些愉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以后有我陪着颂颂就够了。”   秦弛嘴唇上扬,细长的桃花眼也温柔地弯起,屏幕中的面容温情脉脉,许颂的心跳因此漏了半拍。   但很快,他清醒了过来,眼睛不自在地低垂着,没有答复秦弛的提议。   许颂的计划是选择一座合适的城市,不再依赖他人的关心和喜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   他对未来的规划里可以有凌航,但并没有眼前这位温柔体贴的网恋男友。   秦弛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许颂,脸色骤然冷了下去,只有唇间的淡笑僵硬地维持着。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提醒了一声,“颂颂?”   许颂面对秦弛有些阴冷的目光,微不可闻地打了个颤,他躲避着秦弛的眼神,有些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屏幕里低压的气氛几乎很快的随着他的回应消散了几分,秦弛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   他开始就着许颂这段时间的月考成绩预估许颂能够考上首都哪一所大学。   许颂看着男人认真地模样,心里开始担心愧疚,他想要将秦弛的误解纠正回来,但秦弛几乎很快地为许颂选出了几所大学,而后柔笑着鼓励他:“没关系,就算颂颂最后不能考上这些大学,我也能够让颂颂留在首都上学的,颂颂不需要有压力。”   许颂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地冒出了汗,他慌乱地抽出纸巾捂在脸颊边,企图遮掩什么。   秦弛被他手忙脚乱的模样逗笑了,撑着下巴注视他,喉结轻缓滚动着:“是觉得以后要住在一起害羞了吗?”   许颂整颗心紧张得不行,他似乎后知后觉这个误会有些大,自己不可能会跟秦弛奔现的,更逢论说住在一起。   而且他不可能会选择首都的学校,因为许祐在那里,他会离对方远一点,甚至同一座城市都不行。   但许颂六神无主的模样落在秦弛眼里成了羞赧的躲闪,他低笑着继续道:“颂颂,我们先定一个见面的时间吧。”   他自顾自思考着微微拖长语调,“等颂颂来首都的话……似乎有些太晚了。”   秦弛像是暂时想不出一个时间,于是把主动权留给了许颂的身上:“要不颂颂来决定吧。”   他噙着笑反问:“颂颂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许颂脑后脊背急出了一片薄汗,他的情绪刚经过一次剧烈的变动,头脑比平常要更加愚钝,现在面对秦弛的步步紧逼,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   许颂能感觉到对面的秦弛认真了,他想要把一开始的误解解释清楚,然而面对对方真挚的眼神,嘴里却半晌说不出话。   他心脏急促地跳动着,仿佛想要从薄薄的胸腔里跳出去。   他像是被猎手圈进了圈套里,四处寻找逃窜的出口,但秦弛显然不给许颂太多思考的机会,低声地询问。   “颂颂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呢?难道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吗?”说到最后,那张俊美的面孔近乎沾满了怨念,反问的语气里夹杂着一股警告的意味儿。   许颂眼睛微微睁圆,喉口控制不住地干咽着,他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维持着僵硬的动作,只有嘴巴还能够自如地作出反应,很小幅度地嚅动着。   “高、高考后可以吗。”   他近乎应付地选择了一个答案,说话的音量小而模糊,但屏幕中的秦弛却听清了,将他的话重复的确认了一遍,“高考后吗?”   许颂闻言,动作卡顿地点了下头,手指紧张地揪紧在一起。   屏幕中的男人微微垂下眼,口中低低地呢喃:“六月七号……八号……”   许颂听见这个熟悉的日期鼻梁开始冒汗,他微微颤抖着抓起纸巾遮挡在面前,刚心虚地垂下眼便听见秦弛没头没尾的话。   “一百三十五天。”   他看着许颂,眉梢喜悦的上扬,在许颂有些茫然的视线下,含笑着继续补充:“还有一百三十五天,就可以见面了。”   “颂颂,开心吗?” 第29章   许颂的呼吸在秦弛话音落下的瞬间将近停滞, 消肿的眼皮如同预兆着某种危险一般突突跳动。   许颂刚才答复时间的时候只是想要短暂地应付秦弛而已。   他之所以把“奔现”的时间选择在高考后,是因为他觉得现在距离高考还有近四个多月的时间,而在这段漫长的时间, 他跟秦弛的感情不可能会一直很牢固。   许颂知道感情是很容易消磨的东西, 稍加不维持便容易被时间淡化, 所以即便现在秦弛对他的兴趣十分旺盛, 最终也会消散在时间长河中, 就算不是四个月后, 也会是多年后的某一天。   许颂不太相信网恋的感情能够长久,凌航和简澄阳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例子,虽然两人的情况跟他不太一样, 但也某种程度上证实了网恋的不靠谱。   所以他觉得刚刚用高考后这段时间来应付秦弛并没有什么不妥。   然而此时此刻感受着屏幕中炽热的迷恋,许颂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面对秦弛的发问, 如同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 迟迟无法发出声音,但只要他稍作出不令秦弛满意的答复, 对方的脸色便会变得僵冷。   对方周遭的寒气仿佛能从屏幕中丝丝缕缕透出来, 沿着他握着手机的手指传入身体中, 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所以许颂只能先小幅度地动了动脑袋当作回应。   男人漆黑的瞳孔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转动,转而展露出满意的姿态。   他们各怀心事地进行着视频通话,气氛终于开始恢复正常。   寒假第一天,许颂是跟秦弛视频通过的。   他难得对学习失去了动力,即便现在的秦弛情绪经常会阴晴不定, 并且让他感到压力十足, 但毕竟许颂的包容度总是出奇的高,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假期第二天许颂便恢复了常态,不再只抱着手机跟秦弛视频。   他会戴着耳机, 将手机架在桌边跟秦弛通着视频刷题,偶尔乏了,放下笔趴在桌子上陪秦弛聊天。   秦弛上次说想要他的头发留长一点,于是许颂便真的听话保持了发型的长度,他知道自己亲手剪得丑,特地去理发店修了一下,提出要求时险些被当成非主流。   许颂一边戳着自己的刘海一边不满跟秦弛控诉,但秦弛支着下巴夸他这样好看时,许颂又不争气的害羞了。   他每次跟秦弛打完视频的心情都会很好,即便秦弛有时候会将他逗弄得进退两难,但始终是有个度的,并不会把他欺负过头。   然而这种快乐只持续了短短三天就结束了,对此感到不满的不仅仅只有许颂,秦弛的反应要比他严重一些。   秦弛一直妄想劝许颂从家里搬出去住,许颂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弛解释自己的家庭跟对方不一样,他和家人并不是毫无感情,所以秦弛可以随心所欲地搬离家庭,但他做不到,因为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许颂并不是想要永远的脱离这个家,因为血缘的纽带是不可轻视的,他只是想跟这个家庭保持一个舒适有度的距离而已。   不过好在许祐回来那天因为赶车赶高铁消耗了不少精神,当晚早早休息了并没有熬夜打搅许颂。   许祐回来第二天,家里办了一场大扫除,除了复习高考的许颂,所有人都参与了进去,于是当晚许祐依旧骂骂咧咧早睡了。   许颂也不免松了口气。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李洁提前准备了许多东西,将整个家布置的充满年味,每个房间的窗户上都贴了新式窗花,并给每个人换上了新的枕头套。   许清宝的枕头是开心顺遂,许祐的是步步高升,许颂的是心想事成。   这是李洁每一年都会做的事情,新的枕头套也代表着她在新一年里对孩子的祝愿。   许颂本以为自己的会是学习进步,因为在李洁印象里他的成绩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心里最希望的应该是让他学习进步才对。   但李洁给的祝福是心想事成。   那她表达的意思既可以是学习进步,也可以是开心顺遂、步步高升……许颂心里想要什么,李洁的祝福就会是什么。   也可能对方给他套上时心里并没有这么多想法,但许颂微微垂着眼,满足地伸手在那四个绣字上拍了拍,最后小心翼翼地将枕头摆回了床头。   凌航除夕回了老家,除夕夜便没人陪许颂一起放烟花了,他不愿跟许清宝和许祐一起去天台凑热闹,所以选择在房间里跟秦弛聊天。   秦弛这两天有些忙,因为家里的应酬多,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快速地回复许颂的消息,就连除夕夜对方也没有停歇,迟迟发来一张照片。   不同于许颂除夕夜烟火气十足的团圆饭,秦弛的年夜饭是跟众多数不清辈分的亲戚团聚在一起,虚与委蛇地举杯交错。   画面里秦弛虚虚举着一个盛着深红酒液的高脚杯,修长有型的手指虚虚贴着玻璃杯壁,仿佛散发着冷光。   许颂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半秒,很快被画面背后自然交叠的双腿吸引了过去,紧致有型的西装裤包裹着对方挺直的双腿,连膝盖弯曲的动作都显得赏心悦目。   许颂其实见过秦弛穿西装的模样,最开始是有一次视频的时候,他打视频过去时,对方正在开会,秦弛毫不避讳地接通了他的视频通话,穿着一身笔挺修身的西装,矜贵地端坐在电脑面前跟许颂对视时差点把许颂吓一跳。   秦弛穿西装时会把平时垂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捋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整人的气质冷峻而疏离,但垂眼看见许颂时那双冷淡的眼睛会微微弯起,就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许颂当时不知道秦弛有没有开声音,一直不敢说话,眼睛直勾勾落在秦弛笔挺的西装上,最后依依不舍地挪开眼小心翼翼写字问需不需要挂断通话。   秦弛竖着手指微微摇了摇,表示拒绝,于是许颂当时就这么抓着笔盯着对方整整开完了一整个会议。   想到这里,许颂似乎能想象出秦弛在聚会时的模样了,他手指微微戳着屏幕,将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慢吞吞打字给秦弛发消息:那哥哥先忙吧,我去看烟花了。   屏幕里安静了几秒,许颂以为秦弛在忙没时间回消息,于是打算合上手机屏幕去阳台看烟花,刚准备下床,兜里的手机便震动。   他翻出来一看,秦弛竟然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许颂顿时谨慎了半秒,先观察家里的动向,他记得李洁和许高富出门打麻将去了,许祐和许清宝在天台放烟花还没有回来。   他赶紧将房间门反锁上,就着门板蹲下来屏息选择接通。   随着嘟的一声,一席深灰色西装的秦弛出现了在屏幕中,他疏离的眉眼低顺地垂落着,与许颂清澈的双眼对视上时,脸上淡漠的气息瞬间化解了,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除夕快乐哦,颂颂。”他低笑道。   许颂抱着手机的手指随着肾上腺素飙升微微发烫,他视线无法从秦弛裁剪贴合的西装上挪开,声音有些虚浮:“嗯……除夕快乐,哥哥。”   秦弛感应到许颂的视线,抬手调整了下脖子上的领带和衬衣,许颂的眼睛也有些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动作游走,被对方抓包后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镜头虚虚照着天花板。   秦弛低笑了一声:“颂颂喜欢的话,以后打视频的时候我多穿穿。”   许颂被秦弛沉闷的气音激得耳朵一片麻意,他在原地缓了会,将手机重新举到面前,漏出自己上半张脸,下巴抵在双膝间,声音含糊不清地否认:“没有……”   秦弛轻挑了下眉,并没有戳穿,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温声问:“除夕夜颂颂穿了什么呢?”   许颂在穿搭上没有什么见解,也不了解潮牌,李洁让三兄妹挑时,许祐选一件近千的冲锋衣,许清宝也选择了喜欢的牌子外套,而许颂对着购物界面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件实用的棉服。   秦弛说要看,许颂站起来纠结了几秒,最后将手机固定在书架上,不自在地站在镜头下展示给秦弛看。   许颂挑的棉服颜色是很低调的灰色,裤子也是普普通通的黑,他的手指无处安放地左右戳了几下,最后温吞地揣着口袋,扬着脑袋和书架上的秦弛对视,嘴唇拘谨地抿着,问秦弛看完了吗?   为了照到全身,许颂的手机架得有些高,由上往下微微俯拍的视角将他照的头身比有些失调,莫名有种认真的萌感,令秦弛手指传来止不住地痒意。   他在这个视角里有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深深注视着许颂,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看到了……颂颂,很好看。”   他没在好看面前加入前缀,表达的意思便显得含糊不清。   许颂脸上的皮肤挂着淡淡的血色,他有些扭捏地扯了扯衣服,而后走向书架一边取上面的手机一边小声说:“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屏幕中的秦弛忽然愉悦地弯起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下次除夕,颂颂穿我挑的衣服吧。”   许颂闻言搭在手机屏幕中的手指一滑,差点点到了挂断通话,舌头几乎打结地说:“什、什么?”   秦弛望着许颂,神情自然地反问:“不可以吗?”   他在许颂有些茫然无措的视线下,露出弧度将近标准的微笑,贴心地提醒:“颂颂忘了吗,明年除夕我们会一起过的。” 第30章   许颂闻言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 原本松懈的神经随之紧绷起来。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是苍白的,但因为没有将整张脸暴露在镜头下,秦弛只能看见许颂错乱下垂的双眼, 像是慌张又像是害羞。   秦弛的心也随之被勾动了, 神经亢奋地躁动着, 胸腔里发出一道又一道低哑的闷笑声:“是害羞了吗?好可爱啊……”宝宝。   最后两个字被秦弛抵在了舌尖并没有发出声, 他表面维持着温柔稳重的姿态, 内心却近乎病态的扭曲, 重复不断地呢喃着许颂的名字,最后连唇角上扬的笑容也不受控制的变得晦涩不清。   许颂的心脏因为秦弛的声音一阵一阵突突的跳,震动声仿佛能够穿透耳膜, 浑身充血发热。   他强行压着慌措的神经与秦弛对视,几乎要被对方即将溢出屏幕的痴迷包裹。   他嘴唇微弱地动了动, 在这诡异而暧昧的气氛里, 笨拙地想要扯开话题,小声问:“哥、哥哥现在还在聚会吗。”   秦弛的眉梢被许颂拙劣的语气牵动, 眼底带着微不可闻地戏谑, 拖着长长的气息低笑:“是哦, 虽然是聚会,但也要分出时间跟颂颂陪聊天才行呢。”   调侃的语调裹挟着暧昧的旖旎掩盖了许颂那一丝紧绷,转而在他心里掀起一道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眼尾肉眼可见的红了,抬起手臂环抱着下半脸,企图用微凉的棉服降低温度, 面颊却反而将棉服染出一片高温, 热气将他鼻梁间的眼镜片熏出一片虚雾。   许颂嘴巴闷着,有些瓮声瓮气说:“哥哥可以先忙的,不一定要时刻陪我聊天……”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   “还是要的。”   秦弛望着许颂的双眸温情而热烈, 温声地补充:“因为颂颂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许颂身上的温度是彻底消不下去了,他像是被架在了秦弛信手拈来的情话上烘烤,脑子都融成了浆糊,只有嘴唇能呆笨地嚅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唔声。   秦弛看着屏幕中湿润的双眼,已经能想象到许颂此时此刻害羞的神态,他手指亢奋地捏紧想要许颂将脸漏出来。   许颂只是应了一声,脊背抵着冰冷的门板降温。   他的双腿因为在门边蹲太久有些麻了,准备起身时微微动了几下,感受着屏幕炽热的视线,缓缓站了起来。   镜头随着他的动作晃悠在最后依旧只照着许颂上半张脸,秦弛有些不满地拧起眉,低低地唤了许颂一声。   许颂圆圆的眼睛与秦弛锋利的眉眼对视,看着对方渴望而燥郁的面容,内心怪异的满足着,拖延了两秒才将自己照入镜头,将青涩的面孔重新暴露在屏幕下。   他凝视镜头的神态无辜而平常,再加上鼻梁间架着的黑框眼镜,显得有些木讷。   秦弛微不可闻地抬近了手机,克制着贴上屏幕的欲望,双眼从上到下毫不放过地游走在许颂白皙的皮肤上,从眉梢、鼻梁到淡红潮湿的唇瓣,像一个饥渴的疯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狂热。   直到许颂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他才低笑了一声,发出低哑而缠绵的气息:“真的好好看哦……颂颂。”   许颂感觉自己又烧起来了,是由内而外充盈的燥热。   他抖着眼皮回避秦弛的目光,近乎羞耻地想,秦弛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夸赞自己的人。   即便凌航说过他长得不错,但与相貌直击人心的秦弛比起来,他显然要平淡普通多了。   许颂觉得自己长相远远没有达到秦弛口中的标准,只不过是因为恋爱会使对方不自觉地为他加上一层滤镜。   错神间,耳边再次传来秦弛暧昧不清的声音:“好想碰碰颂颂的耳朵……会很热吗?”   许颂第一时间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直到看到自己屏幕中通红的耳朵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心跳加速不止。   他极力维持着镇定,朝着屏幕中的男人小声道:“你碰不到。”   秦弛幽幽凝视着许颂,眼底深谙不清,语调缓慢而轻柔:“是啊,现在碰不到呢……”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听起来却莫名令许颂后颈发凉。   他敏感地回过头,发觉是房间里通风的窗口开太大了。   许颂将窗口关小了下,回到床边。   他的耳朵依旧散发着高热,秦弛时不时扫向那里令许颂极其不自在,他用裸露在袖子外温度比较低的手指去捂耳朵降温,但手指都捂热了也不见效果,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放弃了。   室外的烟花的爆鸣声热闹不断,许颂就这么蜗居在自己的床边欢悦地与秦弛进行视频通话,直到客厅里传来动静才不舍地挂断,转而改成打字聊天。   许颂除夕因为守夜很晚休息,秦弛也因为聚会很晚才空闲下来。   阖家团圆的夜晚,秦弛淡漠地离开了主家。   开往东郊时他驶入了一条远道,路过灯火暗淡的首都疗养院,车辆的速度微不可闻地减慢,秦弛微微侧头朝其中一个漆黑的区域扫了一眼,嘲讽地加速驶入另一条车道中。   ……   许颂其实并不向往新年到来,因为在他的眼里,新年团圆代表着许祐会回来使唤他做事,代表着爸妈会偏心的很明显,代表着大量的亲戚到家里拜访,把他当做谈论评价的对象。   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会被时不时地拎出来和活泼的许清宝比较,低迷的成绩会被拎出来和许祐高中的成绩进行对比。   许颂做不到像许清宝一样听到不满意的话题撒泼打滚也做不到像许祐一样高情商回击,他总是坐在沙发一角,安静地烧水泡茶,像是对他们的讨论声毫无反应,所以渐渐的,那些亲戚也会觉得没趣,朝着许高富悻悻然:“我说你家许颂性格实在太安静了,这种性格以后出社会只能吃闷亏的。”   许高富也不否认地点头了,倒是坐在旁侧嗑瓜子的许清宝没好气嘁了声,朝着其中一位亲戚鄙夷:“您这思想保守了吧,我哥以后指不定闷声发大财呢?”   那亲戚夸张地笑了声,逗她:“你一个小孩子还能有我们大人懂得多?你二哥这个性格,成绩也上不了重本以后出来找工作都难。”   许清宝闻言气得面红耳赤,她认真地捏着一把瓜子,嘴皮子动得没停:“你儿子能说会道今年本科出来不也找不到工作?”   关于亲戚的八卦许清宝都是在饭桌上听见李洁和许高富谈论的,所以内容与实际情况几乎八九不离十,对方果然因此哽住,在一众视线下看向了李洁和许高富夫妻二人。   “小孩子开玩笑,别当真呵呵……”李洁笑道,警告地敲了敲许清宝的肩膀。   许清宝像是看不懂爸妈递来的提醒,没眼力见地低声咕哝:“我说的可是实话……”   一桌的气氛因此变得有些尴尬,许高富愠怒地拍了拍桌上让许颂将许清宝带走,对面的许祐这时也很会来事地给大家续上茶水,开始聊起大学的事情,这帮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位“高材生”带走了。   许清宝之所以这么“童言无忌”,主要是刚才几个亲戚在对许颂评头论足时还见缝插针地评价许清宝读私立浪费钱,学画画没前途。   许清宝年纪小心眼也小,一直记仇想要骂回去,刚刚终于找到机会顺势发泄了一通但现在还是很不满,她进房间门时偷偷朝客厅竖了个中指。   关上房间门后,她愤愤不平地问许颂:“哥,你不觉得这几个嘴臭的家伙很烦吗?每年过来都对我们讨论几句话,跟NPC一样,爸妈竟然还笑嘻嘻地点头,人家明明都已经拿我们三兄妹当笑话了。”   许颂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清宝解释家里复杂的人情世故。   即便这些人明里暗里互相刁难调笑,但最终都要为所谓的血脉、家族体面地坐在一起,维持着表面的其乐融融,互称堂表至亲。而李洁和许高富恰恰又十分要面子装大方,所以亲戚把三兄妹当玩笑时,两人从来不袒护自己的孩子,就如刚才许清宝一般,假如他们直面跟亲戚对上还会遭到李洁和许高富的训斥,场面尴尬而难堪。   而且这样的场面他们还要应对将近三天,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所以许颂对新年一点也不向往,不过好在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   那些虚伪的亲戚们最终都会各回各家,许祐也会在大年初十之后提前收拾行李回首都。   即便不知道许祐为什么提前一个月回学校,李洁和许高富也同意了许祐的决定,为许祐收拾了行李、特产送别。   许祐离开的那天许颂已经开学了,中午回到家拉开房间门看见空了一半的房间,许颂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提高了一个度。   饭桌上李洁和许高富与许清宝还在谈论许祐离开后觉得空落落不太习惯,许颂已经默默无闻地多吃了几口饭表示庆祝。   他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在房间里一边跟秦弛打视频通话一边警惕许祐突然回来,也不用再被对方熬夜打扰休息。   许颂在被许祐困扰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迎来了舒适的个人空间。 第31章   并且因为进入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李洁也不再有事没事让他帮忙做家务了,许颂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顺心阶段。   他和秦弛重新开始频繁的视频通话。   早上、中午、晚上,几乎都不落下, 即便视频通着不聊天两人也不会觉得无聊。   许颂将自己跟秦弛的情况定义为热恋期。   因为热恋时产生的多巴胺才会他们无时无刻地想要待在一起, 让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变动就能掀起一片暧昧的热潮……   但热恋期之后就会进入平淡期。   即便是最浓烈的温情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退, 进入倦怠平淡的阶段。   许颂心里一直谨记着自己与秦弛见面的约定, 打算在秦弛进入感情倦怠的时期顺势分手。   他短暂地沉溺在网恋中, 很快进入了高考一百天倒计时。   二中就百日誓师后开启高强度复习阶段, 开始加强勤能补拙的题海战术。   许颂每周大小考不间断,书包里也背满了试卷和二轮复习资料,回到家几乎完完全全扎在学习中, 精力逐渐落在复习上,令感到忽视的秦弛开始十分不满。   许颂抱着繁重的试卷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意有所指:“如果哥哥要我去首都上学的话, 我现在的分数是远远不够的。”   秦弛压着燥郁的眉梢,只说:“我会帮颂颂, 颂颂不需要担心这些。”   许颂不为所动地抓着笔继续低头写字, 只是小声解释:“但是这些试卷老师要批改的, 我还是要做完。”   说不清是这段时间第几次被许颂撂在一边,秦弛表情几乎不受控制扭曲着,他强压着暴动的情绪低声说:“可是颂颂已经好几天没有空闲陪我聊天了。”   说着,他又卑微地补充:“今天是周六,颂颂明天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   许颂唔了声, 短暂地停下笔, 仰脸看向秦弛。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身处在秦弛病态的关注中,许颂不再像之前一样因为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而感到畏缩被动,甚至仗着屏幕之膈有恃无恐地掌握着主动权, 时常让秦弛在屏幕前咬牙切齿地抓狂。   他毫无惧意地对上秦弛那双阴郁的眼眸,表情有些认真地警告:“请不要打扰我学习了,哥哥。”   “……”   秦弛感受着那股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觉,太阳穴凸凸直跳。   他端坐在屏幕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画面中的少年静谧地低下头继续写字,手指无能为力捏紧,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怨念。   直到许颂将几张卷子写完,秦弛依旧维持着僵冷的姿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声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沁冷如冰。   许颂这时才看向屏幕,将手机抱到面前,忽略对方脸上若有实质的埋怨,圆圆的眼睛微微弯着,软声说:“我写完作业了,哥哥。”   秦弛没有说话,眼珠随之他摇晃的镜头轻微转动,依旧冷冰冰的。   许颂微微抿起笑,朝屏幕里眨了眨眼,企图借此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失败后只能用手指敲了敲屏幕,继续好声好气地说话:“我把复习的试卷都赶完,明天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哥哥聊天了,刚刚不是故意不理哥哥的。”   感受着秦弛依旧幽怨的视线,许颂放弃了,抓着手机去翻找睡衣准备去洗澡,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而遗憾,“好吧,如果哥哥不想的话,我明天就出门找凌航玩玩吧,好久没有……”   几乎没等许颂说完,耳边传来秦弛警告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全名。   许颂估计秦弛是真的气得够呛,所以低头跟屏幕中秦弛对视。   他站在背光区,五官照在镜头里有些昏暗。   许颂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只有眼底闪着浅浅的眸光,模样乖顺又无辜。   秦弛额角的青筋微微绷起,口中的尖牙反复摩挲,几乎想要钻进屏幕中将人狠狠地蹂躏一顿。   他紧紧盯着许颂,张口时语调轻微上扬:“找凌航?”   “颂颂好像忘记了什么。”他语气轻柔而危险的提醒。   许颂抓着衣柜把手的动作一顿,脑中一片空白,他眼睛迷茫地眨了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秦弛脸上弯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嘴唇轻微地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   补偿。   秦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令许颂听清,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整个人呆愣地站在衣柜前。   秦弛看着许颂睁圆的眼睛,眉宇间的燥郁逐渐被另一股情绪掩盖,恶劣地拖长语调:“之前一直没想好该让颂颂怎么补偿我……但现在好像有些想法了。”   许颂闻言呼吸微不可闻地加速了,原本处于制高点的他瞬间与秦弛调转了位置,成了弱势的一方,对上秦弛锋利的眉眼时,心中的危机感倍增,他嘴巴迟缓地磕碰着想要随口推脱过去:“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许颂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弛打断了,对方微微皱着眉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可简澄阳这个人很固执,那次劝过之后还是时不时地想要去打扰凌航……”   秦弛看着许颂越来越紧张的脸色,缓慢的语速最终拐了个弯,轻声道:“不过我都帮颂颂劝住了。”   他微微支着下巴,眉眼沉静地垂下来一副无害的姿态看向许颂,像是征求意见:“这样也不能得到补偿吗?”   许颂感受着对方灼热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最后口不对心地妥协了。   秦弛的笑容真诚了些,“我知道颂颂也不会耍赖的。”   许颂看着屏幕中面中带笑的男人,眼皮微微跳动,心里一阵没底。   他像是没有安全感寻找一处依托的地方一般,渐渐靠在衣柜边,心里做着建设等待对方的补偿要求。   秦弛沉默的每一秒无疑是在将许颂的心架在火上燎,他浑身紧绷的模样仿佛某种应激炸毛的猫科动物一般,清亮的双眼谨慎地与秦弛对视。   秦弛只是忽然低笑了下,许颂的呼吸就已经急促了起来。   但秦弛并没有提要求,他只是不解地问:“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颂颂看起来一副很慌乱的样子呢。”   内心的状态被秦弛直接的点明,许颂紧绷的双腿猛地一抖,有些脱力了,他于是顺着衣柜慢慢蹲了下来。   这是一个让许颂感到安全的姿势,他慢吞吞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缓了缓情绪,有些诚实地说:“我怕哥哥提很过分的要求……”   “那什么算很过分的要求呢?”秦弛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问:“叫颂颂宝宝算很过分吗?让颂颂叫老公算很过分吗?”   他看着许颂红着脸点头的动作,平缓地继续问:“如果见面了抱颂颂会很过分吗?”   许颂脑袋卡顿地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那亲颂颂呢,也很过分吗?”   许颂搭在裤子上的手近乎羞赧地抓紧,温吞地再次点头。   屏幕里秦弛的表情无奈而溺爱,温和地解释:“但我们在谈恋爱,颂颂,这些只是一种恋人之间表达爱方式。”   许颂知道这些很正常,但他就是觉得怪,被叫宝宝很怪,叫秦弛老公也很怪……如果是接吻……许颂几乎没有再设想下去,而且,他知道自己跟秦弛最后都会分手的,所以更加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些交流。   秦弛看着许颂微微低垂的脑袋,因为埋着脸,对方只留下镜框斜斜地挂着膝盖边,他继续轻声说话:“而且颂颂,我们以后不仅会拥抱、接吻,我们还会做.爱……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颂颂太害羞了,应该要学会适应才对。”   许颂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他整个人从上到下窜起了火,将皮肤染得一片红,他手机几乎都要拿不稳了,浑浊的大脑敏感地辩析着最关键的两个字。   做、做什么?   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几乎再迟钝都对一些东西知道一星半点,即便许颂对身体的了解止步于初中的生理知识课程上,从来没有好奇实践过,至少也看过凌航分享的一些r18漫画。   但许颂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几乎陌生又恐惧。   耳边,秦弛还在因为他龟缩地模样低笑:“但那些都是见面后的事情,颂颂现在适应不了也没关系。”   何止是适应不了,许颂觉得自己以后都可能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有些亲密过头了,感觉很奇怪,很不舒服……   许颂心里想,微微挪了挪脑袋,声音十分低闷:“我可以选择不做这些事情。”   秦弛和谐的笑容僵硬了,有些找不准语气,阴恻恻地说:“什么?”   许颂以为秦弛没听清,抬起通红的面颊,鼻梁抵着眼镜,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屏幕,将自己的话认真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秦弛面部神经微微抽动着,像是情绪躁动到了极点,想要从这幅伪善的皮囊中冲破出来但又被诡异地压持住了。   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平息下来,表情自然了许多。   “没关系,一切都听颂颂的。”   秦弛表面体贴地淡笑着,内心却阴沉地想找到许颂之后,他一定会一点点地教会许颂主动地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 第32章   屏幕里许颂脊背抵在衣柜上保持着蹲姿, 毫无防备地注视着镜头,对秦弛内心之下的暗涌毫无所觉。   他听见秦弛的话后,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抵在膝盖上的脑袋微微歪了歪, 迟钝而温吞地嗯了声。   秦弛遵从许颂的意愿, 补偿的事情最终不了而之了。   许颂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陪着秦弛磨蹭得聊了会儿天, 最后才起身拿着刚才翻找出来的睡衣去洗澡。   秦弛不想挂通话, 许颂便想要将手机撂在房间里自己先去洗澡,但秦弛对这个处理方式并不太满意,最后许颂只能关掉镜头将手机带进浴室盖在置物架上。   洗澡时连着通话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即便许颂跟秦弛这么做过好多回也依旧不太习惯,洗澡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   进入春三月, 寒潮消退, 风也渐渐停歇,澜城的气温开始回升, 白天几乎稳在二十五六度, 到了夜间也只降到二十三。   所以许颂没有再穿毛绒睡衣了, 换成了薄薄长衫长裤。他消瘦的身材被米白睡衣遮掩着,走动时腰腹贴着布料偶尔显现轮廓。   许颂带着一身湿气从浴室出来,家里几乎都已经休息了,他轻手轻脚回房间,反锁房门后将视频镜头打开架书桌边, 自顾自开始擦头发。   屏幕中的秦弛也没有出声打搅, 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许颂的一举一动。   许颂从浴室出来没有戴上眼镜,因为视线模糊,他的动作和反应都比较迟缓, 在床后柜翻找了两下而后才找出吹风筒。   他抓着吹风筒在原地转悠了两圈,才开始找到插头插电吹头发,米色的睡衣被他举着吹风筒的动作来回扯动,原本刚刚好的下摆因此往上跑,露出一节白皙消瘦的侧腰。   秦弛视线落在那里,目光如炬,许颂浑然不觉。   他闷头一边抓住吹风筒一边慢吞吞地撩动短发,直到发丝全都干燥了才关掉电源。他将吹风筒放回原位后反应了几秒,才朝书桌走过去。   许颂没有取桌上的眼镜而是先抱起自己的手机,跟屏幕里秦弛说话,因为近视,他的脸与手机屏幕靠得有些近:“哥哥,我快要休息了。”   他刚吹完头发,半张脸都是闷红的,原本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也会因为发丝干燥蓬松而缩短了一截,将清澈的眼睛完完全全露出来。   秦弛端详这张清隽的面孔,轻轻嗯了声。   许颂不着急钻回被窝里,陪着秦弛继续说了几句话才捂着哈欠关灯,在一片昏暗中与秦弛互告晚安挂断通话。   答应了周日的休息时间陪秦弛,许颂第二天早上起来便真的没再抱着题册刷题,吃完早餐后,温顺地趴在桌上跟秦弛打视频。   对许颂来说,跟秦弛通话聊天是一件放松的娱乐方式,即便常常被秦弛撩拨地晕头转向,但也是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许颂不会玩游戏也不怎么刷短视频,以前放松的手段是跟凌航聊天,听听音乐走神,只是秦弛的出现后那些放松的方式便变得无趣了。   他将平时没时间分享的事情叽里咕噜往秦弛面前倒,放松下来时会有发出不自觉的小动作,不是抓着单词表来回翻就是边说边比划。   如果秦弛要忙,他便会安安静静地观察对方做事,然后见缝插针地对着单词本偷偷背单词。   被抓包后,可怜巴巴地说抱歉,而开始不自觉翻动复习资料,总之手上必须要有些东西抓着。   许颂的小习惯被观察得很仔细,但他毫无所觉,秦弛说话的时候支着下巴慢悠悠地笑。   他松懈地靠在桌边跟秦弛通话,直到房间门被敲动了两下,那股松弛才陡然消散在李洁的催促声中歉意地朝秦弛眨了眨眼,暂时将手机塞进抽屉里,转身去开门。   李洁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有些不佳,许颂拉开门便看见她皱着眉不满地说:“在家好好待着锁房间门做什么?”   许颂手指局促地在衣摆边揪弄了几下,不太敢跟她对视,只是很小声地解释:“不小心锁上了。”   李洁视线朝许颂身后整洁的房间扫了眼,许颂感受到后顿时紧绷了起来。   好在他刚才跟秦弛通话时一直在胡乱翻动复习资料,李洁的目光从许颂书桌上摊开的资料上扫过,并没有发现其他与学习无关的物品。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许颂,嘴里若无其事地絮叨:“整天待在房间里不觉得闷么?”   见许颂傻愣愣站在没出声,她收住话,将手上的果切递到许颂面前,说正题:“刚刚切了水果,吃不吃?”   许颂下意识双手端过去,低头看着碟子上新鲜的水果,迟钝了两秒,才干巴巴哦了声,还没准备转身回房间,一只手抓着叉子忽然从旁边冒出来,叉走了一颗草莓,传来笑嘻嘻的声音:“给我吃两块,给我吃两块。”   李洁点开她的脑袋没好气问:“刚刚不是已经吃过了?”   许清宝一口吃完朝许颂悻悻然一笑,被李洁赶走前还顺道叉走了一块哈密瓜,弄得李洁哭笑不得,“她嘴馋,你让她两块也没事。”   许颂不太在意地点头端着果盘回房间里,李洁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的人看了会儿,离开时顺道将房间门掩上了。   她一走,许颂悬着的气才松下来,将抽屉里的手机重新拿出来。   少见的,屏幕中的秦弛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脸上反而带着意味不明的淡笑,让许颂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起自己还没反锁的房门,又起身轻手轻脚到门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反锁了。   回到座位上,他把手机重新架好,将果盘挪到面前,试探性地观察了下秦弛的脸色,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因为自己忽然把他撂在一边而表现出不虞的情绪,才放心地抓着叉子准备吃水果。   屏幕里秦弛忽然低笑了一声,低而轻柔的气息听许颂耳朵有些痒,他疑惑地看向屏幕便听见秦弛低哑而戏谑的声音。   “我们好像在偷情哦,颂颂。”   许颂抓着叉子的手一滑,差点将哈密瓜甩了出去,他僵坐在凳子上,警告地板起脸瞪了秦弛一眼,但因为整个人人充血泛红,这道目光毫无攻击性,反而带着别样的旖旎。   秦弛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许颂慢吞吞一大口将那块哈密瓜吞了,脸颊肉因为搅动微微凸起,像积食的仓鼠。   许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秦弛一眼不眨盯着他吃水果,他莫名的就开始不自在了。   他咀嚼的动作缓缓变慢与屏幕中的男人对视,半晌才含糊地命令:“不要再看着我吃水果了。”   秦弛扬起眉,轻声问:“为什么?”   许颂将那口苹果咽下去,声音重新清明:“感觉好奇怪啊。”   “但我想看。”秦弛不依不饶道。   提议无果,许颂只能维持着不太自在地姿势将果盘里的水果吃了,只留下几块杨桃。   发觉秦弛一直在注意果盘里最后几块水果,许颂慢吞吞地解释:“杨桃太酸了。”   许颂有些吃不了酸,但他又不能浪费,所以只是短暂地将三块杨桃撂了一会儿,而后挣扎地咬了一口,整个人酸得一个激灵。   “不喜欢就不吃了。”耳边秦弛低声道。   许颂唔了声,但依旧三两口将杨桃咽下去了,伸手又叉了一块。   许颂承认自己的举动含有故意的成分,因为他总是想要在秦弛平静的时候窥探他其他的情绪。   许颂觑着秦弛逐渐不满的表情,眨了眨眼,最后将果盘推开,将两块杨桃孤零零留在上面,小声说:“好吧,我不吃了。”   下午将盘子端出房间的时候,两块杨桃已经氧化了,他跟李洁对上视线时下意识解释:“有点酸,吃不下了。”   李洁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盘子将发褐的杨桃倒进厨余垃圾里,忽然问:“快联考了吧?”   即便许颂现在的成绩渐渐提升,进入了年级前一百,面对李洁的问话依旧会揪着衣摆感到局促不安,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放低,说:“下周考。”   李洁很久没有关注过许颂的学习状况了,百日誓师那天也因为忙没有参加,昨晚无意点进许颂的班级群才看到他进步的成绩。   她一边洗着水果盘一边说话:“老师说你最近进步很大,下次联考继续努力。”   哗哗的水流声让李洁的声音有些朦胧,许颂听出来了是夸奖,但内心却没有产生一丝被认同的欣喜。   他像是听到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平静地嗯了声,肩膀微微松懈下来,重新回到房间里。   许颂的手机搁在桌面上通话还在接通着,他探头朝屏幕中的秦弛看过去,对方脸上架着一幅防蓝光眼镜,模样斯文的端坐正电脑前办公。   他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看了会儿,而后才敲了敲桌边的时钟,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小声地提醒:“四点五十分了,我要吃晚饭上学了,哥哥。”   许颂周日晚上要上晚修,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秦弛打字地动作微不可闻放缓,身体微微超前倾,问许颂下周日也能跟今天一样休息么。   许颂闻言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秦弛自己要复习下周的五省联考,很忙。   于是秦弛又问他下下周呢。   许颂又老实地摇了摇头,说二轮复习要收尾了,要开始整理错题查漏补缺,没时间。   秦弛沉默了会儿没再问了,许颂见状有些心软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并不是忙到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用,只是后知后觉现在距离高考还剩八十多天了,秦弛依旧没有对自己失去兴趣的迹象,于是想要先试试冷一冷他们的感情。   许颂本以为自己这么做秦弛的情绪会开始躁动不悦,然而事实上后面几天视频通话时,秦弛都安安静静的,即便被许颂忽视也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满。   许颂以为这是对方开始对他褪去新鲜感的表现,直到又是几天过去才后知后觉那是秦弛不知不觉间自我调理了过来。   不仅情绪稳定了,还十分体贴地观察许颂学习的状况,在许颂揉眼睛的时候提醒他滴眼药水,在许颂嘴唇干的时候提醒他喝水。   秦弛的行为完完全全超出了许颂的预估,这样反让许颂觉得棘手。   但联考刚结束,二轮复习收尾也追得紧,许颂那可怜的脑容量几乎要被知识挤满了,并没有剩余的空间思考这些东西。   就这么迟钝地进入了四月,凌航的生日也快到了。   也不知是许颂为了两耳不闻秦弛,刷题刷得太猛的缘故,他做题的速度得到了提升,并且刷题的正确率也提高了不少,平时下发的十多张复习题,许颂当天下午几乎就能做完了,只是他都控制着,会留一两张试卷晚上回家在秦弛面前慢吞吞地刷。   但这几天因为凌航月底生日要挑礼物,许颂短暂地不装了,晚上在卧室纠结地跟秦弛一边视频一边挑凌航的生日礼物。   四月澜城气温回升至三十多度上下,许颂彻底告别长袖长裤,睡衣也换成了短袖短裤。   他手臂搭在桌子上,又白又细,一边撑着下巴一边将秦弛通话在购物界面刷新。   坏心眼的秦弛几番提议让许颂给凌航送剃须刀都被严词拒绝了。   许颂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认真地筛选着,总觉得一些游戏机一类的东西不太够心意,最后挑挑选选买了一个需要亲自组装的小电动机器人。   许颂为此几乎将自己几千块钱的压岁钱花光了。   情绪平稳将近一个月的秦弛终于在这天破了功,原本英俊的面容近乎阴郁的扭曲着,几乎压制不住阴恻恻的语气问:“颂颂为了朋友把钱花光了,以后出门怎么办?”   “没关系,我平时不出门的,哥哥。”   许颂没有注意小窗里表情狰狞的秦弛,专心地打字求客服送一个好看一点的打包盒。   秦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忍了忍,声音变得缓和婉转了许多,但话里依旧难掩妒意:“颂颂对朋友生日真用心呢,明明平时复习都没有时间陪我聊天,却还要因为给朋友做手工礼物努力分出时间呢。”   许颂心里虚了虚,眼神有些躲闪地聚焦在屏幕下方。   他回避着小窗里秦弛灼热的视线,音量有些小地解释:“只是最近刚好不忙……”   “不忙?”   秦弛重复着这两个字,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可是颂颂好久没有陪我聊天……既然不忙,颂颂就应该好好陪陪我才对……”   许颂闻言后知后觉谨慎起来,他并不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至少应该将秦弛对他的新鲜感消耗殆尽才对。   他看向屏幕中英俊的男人,说话有些卡顿地改口:“后面,只是后面有两天不忙,刚好可以组装机器人。”   话语刚落,许颂便发觉屏幕中的秦弛脸色变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阴沉沉地注视他,脸上的愠怒难以遮掩。   “是么……”他拖着轻轻的语调,在许颂放松警惕的时刻声音陡然绷紧,像是真的疑惑:“颂颂真的很忙吗?还是单纯的不想要陪我呢?”   许颂被对方阴冷地语调吓一激灵,右眼皮不断跳动着,像是在传来不详的征兆,他朝屏幕看过去,对秦弛冷峻的脸色有些犯怵,为了稳住对方极力控制着语气:“没、没有。”   许颂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只能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慌乱,声音小而可怜说:“哥哥明明知道我平时复习很忙的,有时候都没有时间午休。”   许颂这里并没有撒谎,三月底三轮复习的时候,因为习题多得赶不过来,许颂好几次需要压缩午休时间整理题目,被秦弛几番提醒才愿意休息。   秦弛漆黑的视线落在许颂身上,眼底没有一丝动容。   他一点一点审视着许颂,从对方心虚抿起的唇边扫过,落在那双躲闪的眼睛上,将许颂的不安看穿得很彻底。   秦弛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屏幕,手背上的青筋因此恐怖地突显。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往日温柔的笑容此刻却诡异有些渗人。   许颂莫名打了个颤,而后听见对方不急不缓地说:“我当然知道。”   你在撒谎。   ……   许颂最后还是在秦弛面前蒙混过关了,他本以为秦弛会因此不依不饶提要求,没想到秦弛会很体贴地收了脾气,并且还向他道歉了。   这样反而让许颂心里有些难受了,明明是自己故意要疏远秦弛,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错呢。   而且许颂发觉他竟然连秦弛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即便最后他跟秦弛分开了,他也应该要给对方送回一份生日礼物的。   想到这里,许颂的心更内疚了。   他看着屏幕里神态恢复柔和的男人,肩膀渐渐耷拉下来,愧疚地喊了秦弛一声。   他在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时,将手机抱到面前软声地问秦弛什么时候过生日,秦弛生日他也会很用心准备礼物的。   “生日?”   秦弛闻言渐渐弯起眼,语调轻而上扬:“说起来很巧呢,我的生日在六月九号。”   他在许颂有些错愣的视线下,笑容渐深。   “不准备礼物也没关系,颂颂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第33章   秦弛的话音落下, 空气忽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   许颂维持着僵楞的神态与微笑中的秦弛对视。   对方狭长的双眼里裹挟着难以忽视的攻击性,即便抿着和谐的笑容,也令许颂无法忽视那股强大的危机感。   他的呼吸节奏渐渐加快, 搭在桌边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间收紧了, 掌心里潮湿一片。   许颂咽了咽干涩的喉口, 几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卡顿地确认:“六月……九号?”   秦弛单手支着下巴, 闻言轻点了下头。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许颂慌乱的神态, 像是真的关心:“怎么了?”   许颂喉咙堵塞着,无法及时答话。   秦弛?佯装?不觉,望着他继续轻声疑惑:“能够亲自陪我过生日, 颂颂不高兴么?”   许颂心里的情绪复杂地腾升着,脑中一片空白, 好几秒都无法作出反应。   他起初询问时并没想到秦弛的生日会那么的巧合, 恰恰在高考后一天……也刚好是奔现的日期。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跟秦弛是不会见面的……所以陪秦弛过生日更是不用说。   许颂沉默着,直到屏幕中的秦弛耐心即将告捷, 才扯动干燥地嘴唇, 语气虚浮地答复:“高、高兴……”   他说话的音量低得可怜, 语气也毫无惊喜之感,屏幕中的秦弛有些怀疑地挑眉,确认问:“真的吗?”   许颂一边在心里重复地默念着缓兵之计一边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不太自然的状态,在镜头前勉勉强强露出一个笑容点头。   秦弛像是被他短暂地忽悠住了, 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   许颂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把话题翻篇,转而又听见秦弛忽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带着遗憾说:“我发现我们恋爱这么久, 好像还没过过纪念日呢,颂颂。”   许颂听到秦弛的声音几乎不由自主地警惕了起来,他整颗心虚虚悬挂着,有些不太理解秦弛突然这么说想要表达的意图。   许颂看见看着屏幕里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翻出日历来回翻看,最后抓着笔在一个的日期前点了点,忽然朝自己看过来,没头没尾地说:“好巧哦。”   许颂闻言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手指不安地捏着,语气干巴巴地说:“什么?”   秦弛将日历举到镜头前,手指指着日期,像是才发现这个大惊喜一般,欣喜地说:“这个月十八号正好是我们恋爱半周年纪念日呢,颂颂。”   十月的十八号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天即是许颂的生日,也是许颂跟秦弛在一起的日子。   许颂在那天凌晨接受了一份可以独属于自己的爱,于是在稀里糊涂中延续到现在。   他起初担心这段虚无缥缈的网恋会消逝的太快,却没想到这段看似浅薄的感情竟然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安然度过半年,并且还有继续往后发展的趋势。   所以许颂在听到这个十分有纪念意义的数字时第一反应不是感觉惊喜,而是不安。   许颂发觉,整整半年过去秦弛对他的感情没有一丝减弱依旧热烈得可怕,然而现在距离高考只是短短一个多月,距离奔现还有最后的四十多天,秦弛会按照他所计划的,跟自己和平分手吗?   不受控制的感觉令许颂几乎瞬间慌了神,他连秦弛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肌肉记忆地给予反应,面对秦弛的话下意识地出声回答。   直到秦弛催促他将家庭地址告诉对方时,他才猛然回神,发觉自己竟然将家庭地址报了出来。   许颂几乎是在报出市名的半个瞬间,脊背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大脑神经警惕地突突跳动。   他望着秦弛漆黑的瞳孔,慌措地想要控制住自己,但反射弧还是慢了半拍将地址说了个头,直到许颂急切地合上嘴才将整串地址堪堪咽回喉咙里。   “g省lan什么?嗯?”耳机里秦弛还在重复确认着许颂一开始发出的几个字。   许颂闻言已经浑身炸毛了,喉口紧紧卡涩着无法发出声音。   秦弛紧紧捏着手机屏幕,整张脸焦急地贴在屏幕前。   他眉梢亢奋地舒张,表情近乎是在渴求,温声地引导着:“怎么不说了,颂颂?地址是lan什么?”   处于紧张之中的许颂被屏幕前忽然放大的俊脸吓得有些呆住了,睁圆的双眼直直注视着屏幕,呼吸有些急促。   秦弛似乎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他收敛了下眼里得逞的光芒,将脸往后离远了些,缓和着语气解释:“颂颂说了地址,我才好给颂颂寄纪念日礼物……”   说着,他语气真挚而卑微:“我也想亲手做礼物送给颂颂呢。”   许颂眼睛短促地眨了下,大脑终于迟缓地开始运作。   他搭桌上的手指局促地绞动着,在一片焦灼中,终于找到了对策。   他没有顺着秦弛的要求将地址告诉对方,而是表情不太自然地张口,声音很低:“我觉得……半周年纪念日不过也没关系……”   秦弛脸上表情随着许颂刚落的话音瞬间变得僵硬。   一股强烈的怨念渐渐从屏幕中溢出,丝丝缕缕缠绕在许颂身上,是秦弛在阴恻恻望着许颂。   许颂被秦弛剧变的脸色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嘴巴不受控制磕磕绊绊重复着几个字:“我、我觉得……”   “觉得什么?”   许颂说话间,秦弛冷嗖嗖插话打断许颂的思考,他忽得就噤了声。   气氛陷入沉重的寂静中。   屏幕中秦弛的不满仿佛如有实质,令许颂不得不想办法,最后抖着声音改口:“周年纪念日,一般都是按整年来算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弛的脸色,小声地祈求:“我觉得我们过一周年纪念日就好了。”   “……”   屏幕中阴沉的男人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短暂的几秒过去,对方脸上冰冷的表情才重新撕裂,融化成和煦的笑容,紧绷气氛也随之重新松懈。   秦弛十分赞同地点头:“颂颂说得对呢,纪念日还是以后见面一起过比较有意义。”   许颂听见见面二字便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觑着秦弛恢复正常的脸色,暂时顾不上其他,急切地点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对秦弛忽视得太厉害,才导致对方的脾气比往常要难哄,几番来回的交流几乎要把他的脑细胞给用完了。   直到秦弛不再发难,紧张的氛围才渐渐恢复正常。   许颂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一半的力气软绵绵趴在书桌上,白皙的手臂懒懒散散搭着桌面上,脑袋也跟着无力地耷拉在桌面中继续与秦弛通话。   他穿的睡衣短袖很宽松,领口随着他弯曲的脖颈低垂,将胸前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秦弛的视线从许颂脖颈间微微磕红的锁骨上划过,顺着中空的领口往下看,模糊的胸腔还没有看得太清,许颂便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在面前,将下巴搭在手臂上面,张口说话时慢吞吞的。   秦弛的注意力并不在许颂的话上,目光如同游蛇一边在许颂身上的皮肤逗留。   直到许颂偶尔抬眼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到零点了,从桌面上起身,秦弛的注意力才重新落在许颂的嘴巴上。   “好晚了……我要休息了,哥哥。”许颂边说边打哈欠,掌心虚虚捂着嘴唇,眯起的眼尾溢出一片潮湿。   秦弛看着那里,喉结轻微滑动,声音低沉地嗯了声。   许颂举着手机起身一边往灯光开关走,一边给秦弛打预防针:“哥哥知道的,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所以我后面可能会更忙,中午可能会留在学校午休……”   许颂关了卧室灯,漆黑的空间里只有手机下光芒。   手机屏幕里的浅淡光线连许颂的轮廓都无法照清,许颂心虚的表情在无法暴露在视频中,只是语速比平时还要缓慢:“所以可能会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哥哥打视频……”   秦弛眉梢轻微地扯动了下,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儿,只是注视着一片浑浊的灰暗寻找许颂的轮廓,沉默几秒后,对许颂的话体贴地表示理解。   许颂钻进被窝里,端详着屏幕里英俊的男人,心情复杂而不舍。但许颂知道自己跟秦弛不可能会在一直在一起的,就算在网络中感情再如何浓烈,现实见面之后也不会长久。   网恋抛开了一切现实因素,让他们能够毫无负担的灵魂共鸣,可回到现实中许颂做不到。   与其见面消耗时间和感情倒不如提前将一切终止……   许颂垂眼心想道,一点一点将自己窝进被子里,看着屏幕安静了好几秒,才低声跟秦弛互告晚安。   通话挂断后,他没有关上屏幕,而是就着聊天界面一点点往上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   直到眼睛看得干涩开始流泪了,许颂才合上手机屏幕,昏昏沉沉合上眼。   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秦弛端坐在电脑前将曾经标明的十三座城市排列在面前,对照着拼音留下含有lan字的城市,几乎很快地得出了两个结果。   兰江……还有澜城。   秦弛注视着这两座城市,几乎难掩住亢奋的情绪,鼠标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挪动。   会是哪一座呢…… 第34章   高三白天放学留校的走读生有很多, 这样即节省了通勤时间复习,也更有学习氛围。   而对许颂来说,这样能减少他跟秦弛的交流, 并且一定程度上消磨秦弛的耐心和感情……   听完许颂的打算, 凌航几乎十分赞成地鼓掌。   自从跟简澄阳分手, 凌航便看秦弛格外的不顺眼。即便简澄阳在某一天跟他道歉后没再骚扰过他了, 但每次提到秦弛, 凌航都会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以前跟简澄阳网恋时被当傻叉耍的模样。   知道许颂原来每天都要跟秦弛视频通话, 早中午晚各一次,甚至午休都没有放过,凌航对秦弛更是不爽。   他心里不止一次地想吐槽对方这样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但面对许颂接受度良好的模样,都默默将那些话咽回去。   现在许颂终于开始准备分手了, 凌航甚至想要建议许颂用激进的方式分手, 譬如大吵一架然后互相拉黑,这样显得没那么优柔寡断。   但凌航看了看沙发上埋头吃蛋糕的许颂, 觉得以许颂的性格估计很难才能跟秦弛吵起来, 所以他对此建议又不抱希望了, 改口问许颂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留校复习,他陪许颂一起。   许颂认真地思考了下,最后老实地回答凌航自己还没想好。   虽然他提前一周跟秦弛打了预防针,对方当时看上去也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但许颂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效果。   凌航闻言有些纳闷了:“如果他生气了那就有效果了。”   他认真地跟许颂出言献策:“假如后面秦弛生气了, 你不能顺着他, 先借着机会跟他搞冷战,假如秦弛不来找你和好,那你就借机跟秦弛说不合适分手就行了。”   许颂低低唔了声, 手里抓着叉子将蛋糕切成小小一块,才慢吞吞放进嘴里。   他垂头思考着,靠着凌航又小声问:“那要是他找我和好怎么办?”   凌航卡壳了几秒,说:“那就先和好,然后得寸进尺激怒他,再冷战一次试试,矛盾多了,你后面就跟秦弛说这样谈恋爱好累啊,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就行了。”   凌航举起例子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很轻巧,但许颂来说却困难重重。   观察着许颂为难的神色,凌航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支招:“总之,你不能对秦弛心软,要学会干脆地冷落他,秦弛感受到你没感情了,自然也觉得没意思了,说不定主动提分手呢?”   许颂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对,怎么这么像网上欺骗感情的渣男呢?   凌航被许颂脑子里的想法逗笑了,双手怼着许颂软绵的脸颊,将人揉搓得不像样子,没好气骂道:“那又怎么样,难道秦弛就是什么好人了么?他不是要求你一直通电话,就是要求你打视频……还想要知道你家地址奔现……肯定抱着什么阴谋。”   许颂心里其实也赞成凌航的想法,但他很认真地找了找自己身上能够令人觊觎的地方,除了五脏六腑,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秦弛看上去这么有钱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吧……   许颂摸了摸自己后腰悻悻然想。   亏得凌航不知道许颂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然真的能够笑得肚子疼。   他懒懒散散仰躺在沙发上,一股看淡红尘的语气:“反正能和平分手就分,不能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反正又找不上门。”   许颂迟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低头开始继续吃东西。   凌航这回生日没同意家里人大办,因为订不订宴会厅都只有他跟朋友一块过,家里人没时间陪他闹腾,更何况高考将至,凌航也没什么精力专门请假搞聚会。   他订了一个大蛋糕,只邀请了许颂过来庆祝,顺道在他家住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块上学。   于是两人晚修放学回来光顾着聊天吃东西,没动过试卷复习。   许颂吃撑了,抱着肚子靠在沙发上消食,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大半蛋糕问:“这些怎么办?”   凌航老早就吃不下了,干巴巴说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会儿,莫名其妙笑得四仰八叉。   许颂笑起来没有凌航那么张扬,只是斜靠着沙发,双眼欢快地弯成一条缝,抿唇发出很轻地笑声,凌乱的发丝扫在脸颊一片,看得凌航手痒痒。   他渐渐缓过气止住笑,朝许颂脑门薅了两把,带着纳闷吐槽:“你怎么这么喜欢留遮眼睛的发型,明明之前那个就很清爽很好看啊。”   许颂微微眯着眼,脑袋被凌航揉得一动一动的,他反应很迟钝地解释:“秦弛说喜欢,我就留了……”   凌航闻言挺直腰,惊道:“他喜欢?那不成,你改天就把头发剪了。”   听见许颂听话地说好,凌航十分满意开始摆弄许颂送的小机器人。   小巧又可爱,还能按照指令慢吞吞的做动作,反射弧简直跟许颂一样呆萌。   许颂跟凌航待在一块有些不亦乐乎,忘了起初答应过秦弛,在凌航家五分钟给对方回一条消息的要求。   直到跟凌航一块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时,翻开手机才看到满屏的消息。   全是秦弛一人发来的。   但因为手机关闭了通知,许颂在客厅时并没有及时感应到讯息。   许颂坐在榻榻米上,将秦弛发来的消息和催促一点点看完,有些抱歉地打开手机铃声,打字发消息跟秦弛道歉。   几乎是他消息回复的瞬间,手机铃声一阵一阵响动起来。   是秦弛在源源不断给他发消息。   凌航去洗澡了,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许颂手机特有消息铃声,催魂一般的响,许颂回复一条,对方能发来四五条。   秦弛想要开视频被许颂拒绝了,而后发来的消息越来越充斥不满,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幽怨。   秦弛:既然颂颂在朋友家不能跟我打视频,那为什么不按时给我回消息呢?   秦弛:不是答应过会五分钟给我发一条信息吗?   秦弛:颂颂明明知道我会很担心,却总是这样。   秦弛:还是说颂颂觉得我不重要,所以颂颂才忘记给我发消息呢?   许颂搭在屏幕前的手指抽动了下,想到凌航说过的话,看着屏幕中的消息一条一条跳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心软去哄对方。   没有收到许颂的答复,秦弛的消息越发紧凑弹出来。   秦弛: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秦弛:是又去陪朋友了吗?   秦弛:颂颂不是说过我最重要么,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放在我前面呢。   秦弛:为什么不回答我?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   ……   秦弛:我知道你在看消息,现在回复我。   秦弛:颂颂。 第35章   仅仅只是几段发来的文字, 许颂就仿佛能感受到秦弛强烈的怒意。   但即便对方已经发出警告的命令,许颂也依旧没有作出反应。   他看着陷入静止的聊天界面僵持着没有给秦弛消息,退出微信界面后又将刚才打开的消息提醒重新关掉了。   凌航说过, 假如秦弛生气了, 不能顺着秦弛, 要学会冷落他, 然后再慢慢冷战, 这样就可以跟秦弛分手了。   许颂心里有些死板地想, 以此坚定着自己的决定,只是抓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冒汗。   许颂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秦弛的命令作出回应,屏幕另一端的秦弛搭在书桌上的手紧紧捏成了拳, 手背间的青筋因为发力狰狞地蜿蜒在布料的遮掩下。   他心中的怒火躁动地翻涌着却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发力将桌面上的用品一并扫落在地。   玻璃制品与文件纸张摔落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秦弛脸色阴沉地处在一片狼藉中, 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再次给许颂发去消息和通话,然而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许颂挂断了秦弛的来电, 也不回复秦弛祈求示弱的消息, 以此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凌航带着一身热气从浴室出来看见埋头看手机的人, 下意识问:“秦弛给你发消息了?”   许颂低低嗯了声,关掉手机屏幕盖在桌面上,有些不确定地问凌航:“我现在不回复他的消息,他生气了,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你也是需要自由空间的, 不可能无时无刻按照他的要求关注他的消息。”凌航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   许颂闻言定了定心,决定先晾着秦弛,等洗完澡出来再就以这个借口跟对方解释。   许颂不是第一次在凌航家过夜了, 高二的时候也在凌航家里待过好几次,之前穿过的睡衣和一些洗漱,凌航也帮他留着,所以许颂几乎很方便地就从浴室洗漱出来了。   许颂并不承认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手机里还撂着秦弛,心里一直觉得很不安,所以洗澡的速度才加快了。   他穿着米色睡衣从浴室出来,因为没有戴上眼睛眼睛微微眯着,视线模糊地往小茶几上走。   凌航看见了,顺手把许颂抓到梳洗台边,一脸疑惑地说:“你洗澡洗糊涂啦?吹风筒在这里。”   许颂最后朝着茶几上模糊的手机扫了眼,坐在凳子上呆呆地哦了声,只能先开始吹头发。   期间凌航老是玩弄他头顶翘起来的短毛,令许颂吹头发的速度更加缓慢。等头发吹干了,他戴上眼镜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自己的手机。   打开屏幕才发现秦弛竟然还在一直没间断地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旁边的凌航瞥见了,脸色有些差地说:“他没事吧?”   说话间,一通新的视频通话又打了过来,许颂抓着手机,仰头朝凌航抱歉地笑了下,其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凌航是真的想劝他不要心软,但又知道许颂骨子里就是一个很容易动容的人,如果真让许颂一直不要搭理秦弛,许颂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控制不住内疚。   他最后只能朝许颂摆手说:“接吧接吧,反正你也晾他够久了。”   像是得到了准许,许颂开心地嗯了声,戴上耳机窝在沙发里,关掉镜头后接通了秦弛的通话。   秦弛神情焦躁的出现在屏幕中央,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垂落在眉梢间,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潦草。   许颂接通了电话,他几乎惊喜地注视着镜头,声音卑微而脆弱地喊了一声颂颂。   看见如此颓丧的秦弛,许颂心里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他垂着眼掩饰着心里的内疚,低低嗯了声。   许颂没有开镜头,秦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表达不满,反而在听见许颂的声音后,眉宇间渐渐挂上满足,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欣喜:“颂颂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说着,他表情变得低落,语气也变得低微:“我还以为颂颂生气再也不想理我……”   凌航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不然准会怒火冲天反驳这人一直在无间断给许颂发消息,明明想让许颂不理他都难!   但许颂不是凌航,听见秦弛的话后心里又酸又涩,低声掩盖着情绪说没有。   秦弛闻言垂下眼,摆出一副脆弱的模样跟许颂道歉,说话的语气也近乎卑微:“我没有说颂颂跟朋友待在一起不好的意思,只是颂颂答应过给我回消息,我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颂颂的回复,一时情急才给颂颂发了那些内容……刚刚不是故意跟颂颂发脾气的。”   许颂看着屏幕里的秦弛,心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不断收缩着,准备好地措辞都忘了,软着声说:“没关系我……”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凌航怼了下肩膀,原本扎在内疚里的心猛然清醒过来,在凌航的暗示下磕磕绊绊改口:“我,我只是觉得我也需要自由空间的,不可能每天只关注哥哥一个人的消息……”   许颂边说边看着凌航在旁边打字,干巴巴地念出来:“而且哥哥总是要我一直跟哥哥打视频,聊天,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恋爱一点也不自由。”   秦弛十分认真地听他说完,表情一点点变得愧疚而难受,“原来颂颂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凌航起初听见许颂说话本能地觉得不对,所以才打断许颂,打字暗示他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凌航听不见聊天的具体内容,只能一直疑惑地观摩着许颂的表情。   许颂将飘忽的视线从凌航手机里重新挪回屏幕中,对着秦弛低低嗯了声。   屏幕中的男人神情痛苦地垂下眼,眼底划过一道躁动的幽怨,低声跟许颂道歉,“抱歉颂颂,我不知道原来这些对你来说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以为能够无时无刻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没想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陷入在幸福的错觉中,让颂颂心里承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恋人……”   说到最后秦弛的声音近乎苦涩,腔调带中着轻微的哽咽。   许颂看着秦弛微红的眼眶,心里真的快要内疚到了极点。   他想,明明是自己为了疏离秦弛而冷落秦弛发来的消息,最后却是秦弛在向他反省道歉。   凌航看着许颂情绪渐渐变得低落,不由得朝许颂手机屏幕扫了眼。   他微微皱起眉,打字提醒许颂速战速决,不要被对方表面迷惑了。   许颂垂着头低低唔了声,无力地张了张干燥的嘴唇,控制着语气说:“哥哥知道错以后改进就好了。”   “……”   意料之外的答复令秦弛神情僵硬了半秒,但很快,他又维持着难过的姿态跟许颂承诺:“既然颂颂不喜欢这样的恋爱方式,那我以后不会再强求颂颂陪我聊天了。”   秦弛自责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沙哑:“颂颂平时复习这么忙,我怎么能给颂颂添乱呢,这样跟颂颂那些不体贴的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凌航虽然不知道秦弛在说什么,但对方有没有卖惨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啪地将手盖在屏幕上让许颂不要再看着屏幕听秦弛啰嗦了。   但许颂反应呆呆地望着他,抿唇微微皱着鼻子,显然被对方成功戳中情绪了。   凌航懊恼捏了捏眉头,心想就不应该让许颂跟秦弛通话。   许颂在凌航的视线下缓和着思绪,低头吸了吸鼻子,腔调闷闷地哦了声。   秦弛闻言脸上示弱的神态几近维持不住,带着小心试探地语气询问:“颂颂现在还在生气吗?”   许颂摇了摇头,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开镜头,于是转而张口小声否认:“已经不生气了,哥哥。”   一旁的凌航听见他说话急得不行,反复指着手机上的时间暗示,但许颂太笨拙了,被秦弛七拐八拐聊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通话。   凌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手机屏幕怒言:“这才是演员!”   他看着许颂心不在焉的模样,软下声解释:“如果秦弛随便装两下你就心软了,这样你以后怎么分手啊?”   许颂半个人窝在沙发里,表情有些难过,低声说不知道,安静了半晌又慢吞吞地补充:“还是要分手的。”   凌航见状把霜打的茄子从沙发上揉起来,鼓励地朝许颂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他在许颂求助的目光下,认真地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认识,所以我一定会帮你分手的。”   ……   许颂要从他的手心里逃走了。   秦弛能感觉得到。   他靠坐在书房里,低头翻阅着这段时间不断减少的聊天记录。   很清楚的能够发现从许颂说白天留校学习开始,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少跟他的交流频率,想要企图以这种方式从他的世界剥离。   但起初不是许颂自愿踏进他视线里的么?既然进来了,那离开的权利就应当由他来决定才对。   秦弛阴沉地想。   他盯电脑中的两座城市。   兰江含盖了七个区县,两千多平方公里,澜城含盖了五个区县,近万平方公里。   既然许颂不愿意见面,那就只能由他亲手把人抓到手了呢。   秦弛搭在桌面的手指反复地敲动着,发出简短而紧凑的节奏。   他将其中一座城市里标明的区县发送到简澄阳手中,简短地留下一句话。   你的人,自己找。 第36章   那通电话之后, 许颂照着凌航的指示开始慢慢减少跟秦弛的交流,这个过程意外的顺利,甚至有些超出许颂的预料。   他本以为自己拒绝秦弛的通话、刻意不回消息, 秦弛会生气, 但对方每次都像没有脾气的模样, 发来体谅而温柔的语音。   许颂不知道秦弛是否对他的疏离毫无察觉, 还是说如凌航预估的一样, 秦弛感觉到他对这段感情没意思了, 所以也不想再跟他自讨没趣。   许颂猜不到的事情有很多,所以每次回复秦弛的消息时思维都会略显滞塞。   秦弛关心他今天复习的怎么样。   许颂没有情绪地回复还不错。   秦弛关心他做题有没有遇到困难。   许颂干巴巴地回答还行。   秦弛问他今天可以语音通话吗。   许颂闷着头动作干涩地打字,我要休息了。   最后秦弛说好, 晚安。   许颂将语音听了三四遍,最后才会迟缓地说晚安, 合上手机屏幕后, 一点点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眼皮疲惫地耷拉着。   即便他早就做过心理准备, 戒断时带来的反应依旧让他觉得很激烈。   秦弛说话的腔调, 表情, 似乎已经刻到了许颂的脑海里,合上眼便能活灵活现的展现在面前。   许颂习惯了秦弛半年来的关心和陪伴,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起初的决定就是一个错误,贫瘠的他满足地拥有了一段热烈的感情,剥离时, 像是把自己的心也削走了一半。   许颂身体微微蜷缩, 手指微微曲着贴在微微发酸的心口,似乎连呼吸都带上了钝痛。   许颂无比确定地想:他这辈子都不要再汲取着别人给予的温情而生活了,因为这种仿佛将情绪、感情依附在别人身上, 被动地失去自我控制的感觉太过难受,太过痛苦。   ……   许颂上学心不在焉的模样很容易便被凌航发觉了,中午留校复习时,他捂着许颂的脑门,低声提议:“今天中午不刷题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上次提要剪头发,但两人忙着忙着就忘了,凌航顺着许颂的刘海往上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道:“顺便把头发剪了。”   许颂反应温吞地点头,将面前的笔和试卷收起来,起身跟着凌航出门。   临近五月中旬澜城的气温已经直达三十多度,室外每一处地方热气腾腾。   两人打着伞抓着小风扇并肩走出二中,凌航在旁边说话,许颂安安静静地听,逛到之前那家理发店时,凌航停顿了下,最后不知怎么的掰着许颂肩膀先进了旁边的奶茶店。   许颂点了一杯喜欢桑葚果茶,垂头靠着沙发慢吞吞地喝,凌航就坐在许颂身旁。   他观察着许颂恹恹的模样,关心地问许颂跟秦弛最近聊的怎么样了。   许颂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地说应该可以分手了。   他情绪低迷的模样令凌航有些不忍,“要是实在不想跟秦弛分手,你就跟他继续谈也没关系,就算后面奔现也不算什么,高考之后大家都是大学生了……”   但许颂摇了摇头,闷闷地说没事,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虽说网恋时只是抱着消遣的想法,但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分开的话,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凌航体会过这种感觉,安慰地说:“没关系,冷静一段时间就好。”   许颂唔了声,忽然靠到凌航肩膀上想要让他帮一个忙。   许颂还没说要帮什么,凌航已经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在奶茶店待了近二十分钟才拐进理发店里剪头发,回到学校时,午休时间几乎都要过去了。   许颂剪短了头发,像是把烦恼也减少了一些,晚修放学回到家,看到秦弛发来的消息,忍了忍,最后选择了不回复。   他翻开桌上的日历,发觉时间似乎过得异常快,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二十四天了。许颂垂着眼,那股沉闷的感觉又爬上了肩头,他缓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最终在三天后画下一个鲜红的叉。   ……   “嘶——简澄阳这小子好胆量啊,临近期末周,竟然敢请半个月假跑去兰江找人,也不怕学时旷太多直接挂科?”   程匀深吊儿郎当坐在主桌中,嘴里感叹着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   秦弛面色淡漠地靠坐在一旁没有搭话,视线吝啬地落在手机屏幕中,注视着这两天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平静地向许颂发去问候。   旁边的程匀深还在感叹:“不过也幸好没空,要是来了撞上李颉那小子,就怕他在我姐订婚宴上闹起来。”   他说着没忍住,又乐了:“当初不是他自己说把人当电子宠物么?真分手了又不乐意……”   他侧头无意间瞥见了秦弛的手机屏幕。   那满屏的绿色,仿佛是在进行着单机对话。   秦弛视线也在此时淡淡扫过来,手上的动作没停地将最新一条消息发送到许颂的聊天界面里。   程匀深说话声音渐渐小了,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没了,他坐姿渐渐摆正了过来,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么什么,你继续聊,我不打扰了。”   秦弛的视线重新挪回手机屏幕中,恰在此时,安静的聊天界面忽然弹出几条新的消息。   程匀深没有窥屏的喜好,正准备识趣地瞥开眼,却看见秦弛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变得阴翳,浑身缠绕着冰冷的气息。   他下意识朝对方手机屏幕扫了眼,只看到了最后一条。   颂颂:我这几天想了想,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合适,还是分手吧,哥哥。   亲眼目睹好兄弟被甩,程匀深差点没缓上气,捂着嘴在一旁干咳了半天,而后再去看秦弛。对方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几行消息,眉宇间裹挟着难以掩饰的低压。   程匀深在心里骂了简澄阳一顿,想要安慰些什么,但看见秦弛阴沉的脸色莫名有些犯怵。   他不自然地侧开头,打算等好兄弟先缓一缓再说,刚靠上沙发,余光便扫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程匀深这张主桌是专门给小辈坐的,靠近茶歇,那道身影就站在茶歇边缘,侧对着主桌,说话的音量不低。   他细细辨别了下,而后又看到那人身旁挽着的李旋佳,恍然大悟地扭回头被秦弛漆黑的瞳孔吓一跳,问对方:“怎么了?”   秦弛没有答话,阴恻恻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茶歇旁边的那道身影上,程匀深随着他的视线不知所云地回头,而后便听见秦弛毫无起伏的声音:“他是谁。”   程匀深以为是问李旋佳,扭回头道:“李颉他妹,李旋佳,我在学校撞见过几次,跟李颉秉性差不多……”   他话没说完便被冷冷打断了,“不是问她。”   程匀深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哦,你问李旋佳旁边那位啊?许祐,我们系出了名的小白脸……”   “许……祐?”   秦弛幽深的双眼落在那侃侃而谈的男人身上,唇间忽然弯起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   程匀深见状有些头皮发麻,能被秦弛这么盯着看的家伙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他朝许祐的方向再次看了眼,心说不是吧?刚失恋就物色上新人了?   似乎是两人的目光太过显眼,举着酒杯和女友说话的许祐侧头正好与他们对上视线。   许颂从来没有在秦弛面前提过许祐的名字,但许祐和许颂毕竟是亲兄弟,虽然许祐不像许颂遗传了李洁,脸上五官大多数继承了许高富的特征,但许祐眉宇间与许颂依旧有种莫名的相似。   秦弛从许祐莫名其妙的眼神下收回目光,原本环绕在周遭的低压忽然间消散了,转而带起了一丝愉悦。   他懒散地往后靠在绵软的沙发上,状似无意问:“他是哪里人?”   程匀深见他来了兴趣,瞬间爬满了苦恼,“听说是个南方人……”   秦弛睨向程匀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程匀深有些无语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一个小白脸的事情?   他低头找了找系里的文件又翻了翻评优评先推文,最后转到秦弛微信里,没好气说:“自己看。”   大学就这点坏处,大部分个人信息几乎公开在人前,一览无余。   秦弛的目光从一些多余的信息略过,最后落在联系地址上。   全须全尾的,不再是许颂打断的内容。   澜城市西城月湖小区。   …… 第37章   自从给秦弛发完分手消息后, 许颂没有再收到过秦弛的回复,两人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了五月十七号。   许颂想象过秦弛可能会发来反对也可能发来同意,但没想到对方会杳无音信, 令心里无端发闷。   越接近高考复习压力越大, 许颂最近的小测成绩也频频下跌, 最后一次市联考没考好, 跌退了近两百名。   班主任为了了解情况将电话打到了许颂家里, 于是李洁当晚做了宵夜决定等许颂晚修回来跟他谈了谈心。   但李洁太久没有坐下了跟许颂好好聊聊天了, 当许颂抱着碗安安静静坐在面前喝汤时,她竟却找不到能够与许颂交心的话题。   许颂这段时间压力大食欲不怎么好,白天在学校食堂吃得少, 低头时后颈的脊骨在薄薄的皮肤上十分凸显,搭在桌面上的手臂也微微透着骨感。   李洁见状微微皱眉伸手去探许颂的手腕, 许颂下意识一缩, 躲开了。   他喝汤的动作停下来,黑亮的眼睛望着她, 让李洁有些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今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   许颂闻言握着勺子的手有些用力, 低低嗯了声,而后听见李洁有些失望的声音:“她说你这次联考倒退了两百多名,平时小测的成绩也不太理想……”   许颂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最近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整个人恹恹的。   许颂垂低头, 一股疲惫感蔓延至全身让他有些无力。   他张了张有些苦涩的嘴唇, 解释:“市联考那天身体不太舒服,下一次摸底考会考好的。”   李洁其实并不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但听见许颂的答复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跟着嗯了声,尽量带着安慰的语气说:“还有十多天就高考了,你再怎么复习,水平也已经固定了,量力而行顺其自然就好。”   她本意是想要让许颂合理放松放松,但许颂听完却不是什么滋味,他想说只是这一次没考好,但最后只是低低嗯了声,埋头将鸽子汤喝完后起身低声地说饱了。   李洁想留他多吃一碗,但许颂说什么也不想吃了,靠在沙发上的许高富听两人来回拉扯心烦得很,朝李洁道:“他不吃就不吃,不要觉得人要高考了就当皇帝哄,我这边闻着饿也不见你关心两句……”   李洁见许颂转身回了房间,皱眉朝许高富嗤了声,“饿了不会长腿过来吃啊?没看见孩子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是我们欠得么?这几天老板着张脸,看着闹心。”许高富朝着许颂房间门口大言不惭道。   许颂关上了房间门,将两人的交谈声隔绝在外。   他在原地缓了缓,低头翻出抽屉里的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秦弛今天依旧没有回复那天分手的消息。   许颂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总传来沉闷的感觉。   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也不是因为最近下降严重的成绩。   他手指在秦弛主页和聊天界面来回切换,最后深呼吸了几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相信秦弛不可能没有看到他的消息,对方没有发来任何讯息,或许是已经默认了他的分手。   许颂抿了下唇,手指停留在主页的好友删除键上短暂的停顿了两秒,转头先翻开支付宝,朝秦弛的账户转了一笔钱。   他将秦弛以前发来的钱如数转了回去,最后还额外多转了一万。   那是许颂前段时间跟凌航借的。   他不想亏欠秦弛太多,秦弛发来的钱他可以还回去,但手上的这部手机他还不了,所以就当是跟秦弛买下来好了。   至于当初跟秦弛承诺的生日礼物,今年他可能准备不了了,如果第二年偷偷寄去a大……算了。   许颂撑着干涩的眼睛想,指节卡顿地拉黑了秦弛的账户,回到微信界面后,终于按下了好友删除键。   他在原地刷新了下微信,暹罗猫头像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但许颂手里的情侣手机又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许颂想了想,把手机卡拔出来换到自己原本的旧手机上,将这部用了近半年的手机锁进了储物柜中,拖着疲惫的身心关灯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时间时,许颂还有些转换不过来,因为旧手机卡是真的卡,关个闹钟都得三两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许颂现在热完早餐会直接带出门,边吃边上学。   他像往常一样咬着包子下楼。   六点多的澜城,阳光还没有照到整座城市,天色淡蓝,早间清风一吹还有些冷,所以许颂早上会额外穿一件秋季外套。   深蓝校服将许颂露出的后颈衬得很白,低头慢吞吞地吃着包子,步伐不急不缓,但走着走着他总能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脚步。   平时这个点出门的人不多,从月湖小区往二中去的路线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几乎都是许颂一人孤单的身影。   他下意识好奇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右侧的巷口漆黑一片,传来阴凉的过堂风。   他低头咬了口包子没太在意,扭头继续朝前走,在转弯的路口再次听到了清脆的树叶踩碎声,但回头并没有看到人。   许颂揉了揉耳朵,重新迈开步子,那道声音又时不时传来了,他加快脚步那道声音也加快了,渐渐的许颂不由得多疑,但几次回头都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在进入商业区时见到凌航,身后那种若隐若现的声音才消失。   凌航不知在便利店门口吃了多少根烤肠,手里抓着好几个签子,见到他过来,将最后一根烤肠塞到他嘴里,感叹:“今天来的比平时快呀。”   许颂嘴里塞着东西唔了声,与凌航并肩往二中走,在凌航的说话声中渐渐将刚才诡异的多疑抛之脑后。   只是后面几天上学时,许颂总是有种不太舒服的错觉。   仿佛身后多跟了一道影子,总是传来一股诡异的窥探感,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但许颂心慌了一周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最后只当自己太敏感了。   跟秦弛分手后,许颂恢复了以前不经常使用手机的习惯,每天看书背书刷题,他好像渐渐淡忘了秦弛,日复一日的生活令时间过得格外得快。   高考的前三天二中放假,许颂拖着小车将学校的课本全都搬回了家里,房间里空余空间因此被占了一部分。   快高考了,即便是假期也没多少高三学生愿意放松,许颂不仅没出过大门,房间门也没出过多少回。   澜城往年高考都会下雨,但今年高考的天气却很灿烂,许颂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预兆,只是考试时神经异常的紧绷。   即便平时接连不断大考小已经快要将大脑考麻痹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直到最后一名学科结束。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从教学楼下传来,许颂脑中僵直的弦才终于得到了松懈,整个肩膀微微耷拉下来。   他行走在热闹的人群里,心里前所有未有的放松,说不清是这段时间压在身上的担子消失了,还是对即将离开家门上大学一个人生活的期待。   高考当天来迎接考生的家长很多,即便校门口围绕了警戒线也得需要交警坐镇。   许祐高考时李洁和许高富因为工作没有来接送,现在许颂高考自然也不例外。   许颂抱着文具袋随着人群慢吞吞走出校门,交警的哨声和家长们寻找孩子的呼喊声异常混杂。   他原本低头打算顺着台阶往下走,绕过堵塞的人群,抬眼时忽然对上了一双锋利而熟悉的眼睛。   他心脏下意识紧缩,步伐不受控制地僵持在原地,视线一点一点从对方的眉眼、鼻梁扫过,直到看清整一张脸,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原本应该远在首都的秦弛宛如突然出现的鬼魂,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警戒线外一众家长之中,身姿挺拔而优雅。   他抱着一束绚丽的玫瑰,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着许颂,唇角弯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身后的学生一个个从许颂面前走过,如同虚影一般无法凝成形状,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秦弛微微张合的唇,无声地说:“抓到你了,颂颂。”   许颂几乎瞬间头皮发麻,室外温度将近三十二度,他却如同陷入了冰窖之中,脊背传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寒意,连手指都开始哆嗦起来。   远在几十米外的秦弛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清晰无比展现在他面前,甚至比视频通话时要更加英俊。   许颂看见秦弛微微张开手作出拥抱地姿势叫他过去,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逃。   他后退了半步,看见秦弛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开始一步步朝他走过。   许颂几乎不假思索地侧身挤着人群另一个道路跑去,即便那条路需要绕远道回家里。   他咬着牙穿过一众喜悦的人群,在拥堵的车流里不敢回头地朝前走,急促喘息声几乎响彻耳边,大脑也跟着混沌无比。   直到逃离混乱的学校区域再也听不见欢呼的庆祝声,许颂才敢回头。   看着匆匆的人流,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许颂几乎从嗓子眼跳出去的心脏才开始迟钝地放松下来,还没等他转回头,整个人便直直撞到了一堵肉墙之中。   他大脑反应不及地说了声对不起,手指从对方手臂间撑了下,想要退开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无法动弹。   他的腰间、后颈被不可抵抗地力道钳制住了。   一股甜腻的花香后知后觉从身后传来,许颂瞬间毛骨悚然,紧接着听到了一道熟悉的低笑声。   对方的手指从他的后颈渐渐挪到了他的脸颊边亲昵地摩挲着,轻而温热的气息从他头顶擦过,带来温柔而缠绵的腔调。   “抱到你了,宝宝。” 第38章   秦弛话语落下的那一刻, 车辆的鸣笛声与过路的交谈声如同潮水般从许颂耳边褪去,只剩下极速跳动的心跳声不断地刺激着他僵楞的神经,急切的向他昭告着危险的信号。   然而他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   他感受到秦弛手指沿着他的脸颊边渐渐向下划过, 冰凉而丝滑触感宛如阴冷毒蛇一般, 带来危险的气息, 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 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质问:“但宝宝刚才好像就已经看到我了, 为什么不主动过来抱我呢?”   许颂闻言脸色霎时苍白一片,他侧着脸,双眼恐惧地睁着望向路边来往的车流,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颤抖,干涩的喉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钳住了, 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沉默令秦弛有些不满, 手指若有若无地从许颂干燥的唇边擦过,抵着许颂下巴强硬地将他的脸往自己的方向转过来, 望着许颂低垂颤抖的睫毛, 漆黑瞳孔翻滚着汹涌的偏执。   他的面孔阴翳的扭曲着, 声音异常不悦:“嗯?为什么不说话?”   本该分手的网恋男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面前,并且如同逼迫般发出质问,许颂本就放松不久神经因此几乎快要崩溃过去。   许颂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也不知道对方找到他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只想赶紧从在对方压迫的拥抱中挣脱。   许颂愚钝的大脑超负荷地运作着, 整个人的反应已经迟钝到了顶端, 他短暂地不再纠结对方出现的原因,只想在目前劣势中找到一丝回旋的余地。   于是手指死死地掰着秦弛的手臂,抬头望向秦弛, 眼尾因为恐惧而微微泛红,声音颤抖地否认:“我、我没有。”   秦弛闻言挑了挑眉,他歪头一点点靠在许颂侧脸间,说话的呼吸打在许颂脸颊上,很轻很热:“没有什么?”   许颂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因为被秦弛紧紧固定着下巴,只能硬生生承受这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吸,强忍着害怕小声地跟秦弛道歉:“没有看见哥哥……不是故意的。”   秦弛贴着他轻笑了一声,气息旖旎地流转在许颂的脖颈间,声音沉哑地说:“是么?”   微微上扬的语调绞动着许颂的心脏,他恐惧地闭了闭眼,尽量调动自己的身体点了点头。   秦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许颂强装镇定的模样,微微弯起唇,佯装体贴地说:“好吧,我原谅颂颂了。”   许颂混沌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喘息,滞怠的神经后知后觉地开始归位。   他将肺里紧绷的一口气渐渐松懈下来,手指紧紧抠着秦弛硬挺的西装布料,想要从对方怀里挣脱。   他掩饰着内心剧烈的心悸,尽可能地维持镇定,带着商量的语气软声请求:“哥、哥可以先松开我吗,腰勒得有点疼……”   秦弛看着许颂慌张抖动的睫毛几乎难以心中的恶念,他在许颂示弱的目光下配合地松了松手。   感受到腰后减轻的力道,许颂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然而刚后退半步又被一股力道重重扣回秦弛怀中,脸颊猝不及防地抵在秦弛震颤的喉结上,鼻梁间的眼镜因为冲击力直接甩了出去,发出残酷地破碎声。   许颂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耳边,秦弛的声音迟缓地传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恶劣。   “抱歉啊,颂颂,我还想再多抱一会儿。”   许颂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已经无法分辨内心的绝望和崩溃。   他靠着为了从秦弛手中逃开念头,忍耐地闭了闭眼感受到秦弛低头贴到了自己侧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侧颈皮肤几乎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秦弛探究地嗅着许颂身上淡淡的清香,沉醉地合上眼,“好香啊,宝宝。”   许颂闻言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而后听见秦弛贴在耳边像是在请求地问:“可以靠着颂颂的肩膀抱一会儿吗?”   说是请求,对方并没有让许颂选择的余地,直接顺势贴到了许颂的肩膀,湿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达在肩膀的皮肤上。   许颂低垂的手指紧攥了下,只能煎熬地抿着唇容忍对方呼吸带来的怪异感。   两人的身高的身高相差近十一厘米,秦弛需要弯腰才能靠到许颂的肩膀,这样全身的重量都通过下巴传递到了许颂身上,宛如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许颂困在中央。   秦弛满足地勾着唇,掌心贴着许颂的侧腰轻缓的摩挲。   许颂控制不住地身体痉挛,强忍着怪异不出声,觉得这个拥抱漫长无比。   他们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亲昵、暧昧地拥抱着,高考结束停留在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们这时候已经往返了。   他们步伐迟缓地踏上这条靠近市区的道路,从两人身旁路过时,目光怪异的落在许颂眼熟的二中校服上,令许颂后知后觉当下为难的处境。   在模模糊糊看到二中校服的配色时,他惊慌地将自己的脸埋在秦弛肩膀中,声音微弱地嗫嚅:“可以了吗,哥哥。”   秦弛痴迷地感受着许颂的存在,低声说不够。   许颂听到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心悸。   他害怕会有熟人认出自己在跟秦弛拥抱在一起,几乎恳求地贴着秦弛的侧颈边,低声说:“我们不要在这里抱了好不好……”   秦弛似乎感受了他的惊慌,捂着许颂的后脑微微转了下他的脸,注视许颂清亮湿润的眼睛,十分体贴地说:“好啊。”   他在许颂准备松懈的时刻,忽然轻声道:“颂颂再让我亲一下,就不抱了。”   许颂闻言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感受到秦弛近乎狂热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自己嘴唇,后颈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弛总是用征求意见的语气跟许颂说话,但实际的主动权其实在他手中,即便许颂选择了拒绝,也对秦弛的行为毫无抵抗的能力。   他被对方牢牢囚禁在狭小的拥抱中,那本来该是温情亲密的姿势,却是用来威胁许颂的利器。   许颂知道秦弛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所以从被抓到的那一刻起就他就难以脱身了,除非像以前视频通话时一样满足秦弛的要求,才能得到自由……   即便许颂再抵抗也毫无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减少付出的代价。   他生硬地挪动脖颈,将自己的嘴唇脱离开秦弛灼热的视线,将露出白皙消瘦的侧脸暴露在对方面前。   许颂睫毛脆弱地低垂着,嘴唇颤抖地动了动,最后低声妥协:“哥哥亲这里就好了……”   他顺从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秦弛的欲念,即便许颂不愿意接吻,秦弛也毫无怨言,因为许颂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令他肖想已久。   秦弛掌心紧紧托许颂的后脑,亢奋地朝许颂献出的位置靠近,稀薄的呼吸打在许颂脸颊上,将那处地方激起一片淡红。   许颂的皮肤很细腻,温热而滑软,秦弛在吻上去的那一刻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躁动的本性,亲吻的力道仿佛要将许颂吞之入腹。   湿热黏腻的触感抵上来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压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一次被亲吻的害羞。   许颂肩膀恐惧地瑟缩着,无力地紧闭着双眼,手指将秦弛平整的西装攥的皱巴巴。   他感受到脸颊的皮肤被秦弛用力地亲吻,有些不受控制地侧头想要躲避,但因为后脑被对方紧紧扣着只能徒劳无力地承受。   秦弛说亲一下,然而在贴上许颂皮肤的那一刻就如同皮肤饥渴症发作一样,起初只是吻着一下片皮肤细密的厮磨,但很快开始无法忍耐地贴着许颂的侧脸落下疾风骤雨般的吻。   他不顾许颂有些崩溃地拍打,顺在脸颊吻到许颂眼下,发出模糊而痴迷地声音:“好香啊宝宝……”   许颂真的怀疑对方要咬在自己脸上,他几乎慌措不安地炸起了毛,抬手慌乱地推搡着侧边的脑袋,然而贴在侧脸上的男人纹丝不动,开始往他的嘴唇接近。   许颂的危机感几乎到达了顶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发出来最大的力气甩向了面前,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举着颤抖不止的手,胸腔急促地起伏,脸色惊慌地望着秦弛,右脸因为剧烈的亲吻浮起一大片不均匀的红,而面前的秦弛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对方安静地侧着头,白皙右脸上浮现着一道显眼的巴掌印,细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眼底晦涩一片。   许颂的手指瑟缩了下,不安地紧紧盯着动作定住的秦弛,扯了扯干燥地嘴唇想要解释什么……   但察觉到对方开始动后,他喉口紧张地干咽了下,将唇又紧紧抿起来。   秦弛缓慢地扭回头,漆黑的双眼与紧张的许颂对上视线。   他抬手随意碰了碰脸上那处灼热的皮肤,忽然发出一道低哑的笑声。   那双锋利的双眼弯起,眉宇间的侵略感都化解了,许颂因此僵愣了下,被秦弛猝不及防抓住了手腕。   秦弛忽略许颂的抗拒,将他的手托在泛红的侧脸间轻蹭了下,像是十分关心地问:“打这么大力,颂颂手不疼么?”   许颂闻言手指蜷缩了下,抿唇没有出声。   秦弛又将许颂打红的手指托到面前心疼仔细地查看,然后在许颂惊恐的眼神里低头亲了上去。 第39章   湿润的触感从脸颊传递到了手指间, 许颂几乎忍不住想要再次挥动的念头,但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有人停下脚步向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虽说同性合法化法令已经颁布将近三四年, 但在澜城这种小城市里, 绝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根深蒂固的观念。   他们即便表面看起来很开明, 眼底却内含着却难以遮掩的偏见。   几乎每一道聚焦而来的视线都令许颂脊背发毛, 而且这条道路是许高富下班必经的路线, 他根本难以想象如果自己跟秦弛拉扯的画面被对方发现的场面会有多么恐怖。   他身体颤抖着面向旁边没有开业的店面, 躲避那些令人害怕的视线,任由对方在手背间嘬吻,濒临崩溃地再次请求秦弛离开这条热闹的大道。   他的头发早在挣扎时凌乱无比, 漆黑发梢潦草地耷拉在脸颊边,令那些鲜红的吻痕异常显眼, 因为脸上的眼镜丢失了, 他那双湿润可怜的眼睛毫无遮挡的暴露出来,带着祈求注视着秦弛。   明明是怯懦的表情却让秦弛觉得异常靡丽。   秦弛嘴唇贴着许颂冰冷的手指, 目光幽深的望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 内心包含恶念认为这是许颂的勾引。   许颂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蛊惑他,从达到从他身边脱离的目的……但这是不可能的。   许颂感受到对方越来越逐渐变得凶猛,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扑上来,一股浓烈的无助感渐渐将他包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他近乎绝望地想要破罐子破摔强行挣扎, 也就在这一刻, 腰上的力道忽然松开了。   一股温热的体温贴在了他手指间,顺着缝隙渐渐将他扣紧。   是秦弛严丝合缝地牵住了他的手。   他曲下腰与许颂的高度平齐,极具压迫感的神态变得柔和无比。   秦弛欣赏许颂惊慌的神情, 另一只手轻轻地从他潮湿的眼尾拂过,将对方眼睫激得动荡不安,最后才温声答应许颂的请求。   他搂着许颂的肩膀想要朝着逆向人流方向走,许颂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准确来说是被秦弛紧紧扣住的手指,僵僵站在原地。   秦弛回过头,像是疑惑地靠到他耳边,轻声关心:“怎么了?”   许颂掩饰着想要挣脱的欲望,低声说:“我的眼镜和文具袋……”   秦弛低头扫了眼地上破裂的镜架和掉落的文具袋,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替他捡起来,举着眼镜有些愧疚地跟许颂表示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悔恨之意。   许颂没了眼镜,视线很模糊又因为躲避行人而缩着头,无法看见对方恶劣的面孔。   秦弛将文具袋上面的灰清理干净地到许颂面前,却没有将眼镜递给他。   “眼镜已经坏了,以后再给颂颂配一副新的吧。”   秦弛贴心道,将那副老土的眼镜彻底捏变形随手塞入口袋中,低头欣赏许颂因为视线模糊而反应迟钝的模样。   他们逆着人流往安静的道路走,许颂走在内侧,单手抱着文具袋尽可能的遮挡着自己半张脸,秦弛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走在身侧,步伐随着许颂的脚步调整,只是许颂的走路的速度有些快。   能从秦弛怀里出来,即便被对方紧紧扣着手,许颂也觉得自己从秦弛手里逃脱成功了一半。   但他心里又急切地想要回家,回到能够令他感到安全的地带。   这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大多高考结束的考生已经安然到家,按照常理,许颂也应该回到家里了。   然而此时此刻,许颂被秦弛牵着,只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家庭地址,带着对方漫无目的往远离家的方向游走。   他没有按时回家,文具袋里的手机也没有一丝动静,许颂害怕的同时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感受着秦弛的体温一点点从手心传达而来,交握的位置潮湿一片片,内心不受控制的变得焦灼。   模糊而陌生的街道从许颂身边一点点退去,他也在脑中急切地想要寻找下一步逃脱的对策。   突然,跟随着他走路的秦弛主动转了一个方向,许颂反应迟钝僵楞了下,就这么被对方带进了另一条路上。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脑海中冒出网络上种种网恋奔现遇害的案例,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时贪心的决定也会令他成为其中的一员。   许颂的眼皮几乎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他谨慎地望着四周的高楼小区,却无法分别自己的位置。   许颂住在老城区很少出门也不怎么出去玩,除了跟凌航常去的商圈,其实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然而不属于澜城的秦弛反而轻车熟路的模样,步伐比许颂快半拍走在前方。   直到看见对方即将拐入一个小区入口,许颂定定止住脚步,脊背开始一阵一阵冒冷汗。   太阳快要从城市边缘落下了,稀薄的阳光被高楼遮掩留下大片影子,秦弛的皮肤在阴影中苍白无比,锋利的五官俊美得异常不真实。   他疑惑地侧身望向停下的许颂,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黑。   一道浅淡的微风从身边拂过,令许颂浑身倍感阴凉。   他试探性地动了下被攥住的手,对方脸色阴沉了半秒而后将力道收紧了,面容重新变得平和,关心问:“怎么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极速地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不详的征兆,强忍着心悸假装镇定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弛闻言弯起眼,气息绵长地吐出几个字,“我们一起回家呀,宝宝。”   回……家?   秦弛端详着许颂惊惶的脸色,脸上渐渐勾起一道标准的弧度,轻声提醒:“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高考见面后,以后都生活在一起。”   那些当初为了哄人而随口答应的要求早就被许颂遗忘在脑后,他看着秦弛认真的模样,心跳仿佛要从薄薄的胸腔里跳出去。   他喉口堵塞了一般无力地干咽着,想要拒绝的话在口中几番流转,却只能张着口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秦弛像是关心地向他走近,许颂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躲避的态度令秦弛和谐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他在许颂恐惧的视线下微微歪了歪头,疑惑的腔调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声音很轻:“颂颂这是什么意思?”   许颂闻言后颈炸起一片寒毛,他后退的脚步因此停顿,秦弛心满意足地贴了上去。   又是一个紧密相贴的拥抱,这让许颂几乎条件反射地感到害怕。   秦弛修长的手指插入绵软的细发间,开始在不停地蹂躏着许颂的脑袋,望着对方煞白的脸色,发出不满的叹息。   “颂颂总是这么不听话……”   许颂身体因为秦弛摸头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发出战栗,仿佛害怕对方下一秒就要拧碎他的头颅。   也就在这一时刻,一道微弱的铃声从夹在两人之间的文具袋传来,刺激着许颂紧绷的神经。   秦弛抚摸许颂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低头抽出文具袋,探究地看向里面陌生的手机。   许颂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有些急切地伸手想要拿过来,但秦弛先一步将文具袋反手放到了身后。   他举起的手指开始僵在原地,眼珠滞缓地转向秦弛,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弱地张着。   对方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忽然缓慢将文具袋放到许颂面前,像是诱惑一般轻微地往下抬了抬。   单调的音乐节奏令许颂的手指在虚空中动了动,试探性地想要抓一下,秦弛再次将文具袋挪出他能够触碰的范围。   许颂听着漫长的手机铃声,心里开始变得焦灼,看着秦弛眼眶微微泛红。   他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发出细小的求情:“哥哥先让我接电话好不好,应该是我家里人在担心我……”   “家人?”秦弛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笑了一声:“颂颂的家人不应该只有我吗?”   许颂怔怔地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对方眉宇间的偏执早就难以遮掩,灼灼望过来仿佛要将他坠入深渊。   他后知后觉秦弛可能有些不太正常,看着遥远的手机,一天中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抬起手指无力地蜷缩着,望着秦弛眼眶因为绝望开始渐渐变得湿润。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驯服的过程,只有在痛苦和挣扎中归顺才能达到最满意的结果。   然而看到许颂盛满了厌恶和恐惧的双眼时,秦弛却不受控制地乱了阵脚。   许颂总是喜欢无声地流眼泪,将难受和委屈咽在心里,宁愿将唇紧紧的抿咬也不愿发出声音。   他紧紧盯着秦弛,在模糊的视线下将对方递文具袋过来时,发泄一般直接砸回秦弛身上。   文具袋从秦弛脸颊划过留下一道划痕再次落在地面上,微弱的手机铃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但秦弛没有注意脸上的刺痛,他看着许颂颤抖地抬起手想要去擦掉许颂脸上的泪水,声音近乎慌乱地跟许颂认错:“不、不,颂颂……我错了……我……”   但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许颂面颊就被重重甩了出去,许颂像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将秦弛几次靠近的手指挥开。   “不、不要这样……不要躲开我,颂颂,我错了,都是我不好……”许颂怨恨的视线几乎要将秦弛的心脏灼烧成灰烬,他原本处变不惊的面孔只剩躁动的恐慌不安,近乎急切地贴着许颂语无论次地想要祈求原谅。   终于,许颂不再反抗了。   他虚虚望着秦弛卑微的面孔,在对方笨拙地擦过眼尾时,微弱地扯动干燥的嘴唇,在秦弛有些热切的关心下,发出沙哑而有力的声音,“我……讨厌你。” 第40章   这四个字仿佛利剑一般刺入秦弛的身体, 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定在了原地,那张关切的面孔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在这个世界上被许颂真正讨厌的人很少,只有一个总是欺压他的许祐, 然而当秦弛也被划分进入这一行列, 就说明他的行径于许颂而言已经跟许祐不相上下了, 这相当于直接宣判了秦弛的结果。   “不、不……”秦弛双目惊恐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原本英俊的面容因为燥郁而狰狞。   他原本挺拔的脊骨像是被活生生抽走了一节, 颓丧而无力地弯曲起一截, 即便是修身直挺的西装也无法补救他此刻的狼狈。   秦弛手指紧紧贴着许颂的脸颊,整张脸焦躁地凑到许颂面前,在许颂模糊的视野中骤然清晰放大, 扭曲的五官异常可恐。   他的胸腔中仿佛运作了一部高速运作的热风机,呼出的每一道呼吸灼热而急促打在许颂湿润的面颊上, 令许颂心里的恐惧更加严重。   但两人的角色却忽然间对调了, 原本咄咄逼人的秦弛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劣势方,无助地攥起许颂的手将自己的脸靠在许颂手边, 声音干哑而撕裂地乞求许颂收回那句话:“不要, 不要讨厌我……颂颂生气了, 可以继续打我,这里,打这里……”   秦弛语无伦次地重复,见许颂毫无动作便将自己划伤的脸颊贴在许颂蜷缩的手指上,不顾许颂的抗拒抓着他的手朝自己脸上打。   秦弛优雅端庄的气质早就荡然无存, 在许颂眼里, 对方跟精神失常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他循规蹈矩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巨大变动,面前的秦弛对许颂而言就仿佛一只要将他撕扯的巨兽,危险而凶猛。   这样的秦弛不仅没有成功得到许颂的原谅, 反而引起了反作用。   许颂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在秦弛的怀抱里一边抽气挣扎一边蹬腿抽回自己的手,恐惧地发出抵抗:“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   秦弛漆黑的瞳孔随着他的动作迟缓滚动着,对许颂挣扎带来的痛感毫无所觉。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许颂停下动作,顺从地说好。松开前抓着许颂手指亲吻,疯魔一般地声喃喃:“颂颂不敢打,那我自己打好不好,我自己打自己……颂颂不要讨厌我了。”   许颂收回的手指像是痉挛一般不停颤抖,大脑有些迟缓的消化秦弛话里的意思,直到看见面前的男人开始毫无征兆地抬手对自己动手。   秦弛的手劲比许颂大多了,对自己动手也似乎不留情,白皙几乎瞬间脸颊充血发红,仿佛雪中点缀了一片鲜红,可怜而狼狈。   许颂见状整个人应激般炸起,惊恐地去抓过去,触碰到秦弛手腕的那一刻,对方的动作便停了。   秦弛渐渐抬起眼,看向许颂主动握过来的手,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扯动着,渐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幽深的瞳仁一点点转动,最后聚焦在情绪激动的许颂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颓丧的神经忽然变得躁动不已。   许颂紧紧注视着秦弛,看见对方眉梢愉悦地扬起,眼底热切而满足,传来低哑的声音:“颂颂不愿意打我也不愿意我自己动手,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   许颂抿了抿干燥地唇瓣没有答话,但秦弛仿佛当成了默认,身上的攻击性开始慢慢消散。   许颂上午焦虑考试,下午被秦弛折磨得疲怠不已,见状艰难地稳着呼吸,终于能够放松片刻。   许颂现在只想结束这荒唐的一天,回到自己的家里,他看着秦弛逐渐平和的神态,那些扭曲狰狞的五官归位,依旧能探出一丝矜贵的模样。   但许颂现在已经无法将对方与曾经视频通话时,开会办公的男人联想起来了。   他谨慎地观察着秦弛的状态,试探性地一点一点松开秦弛的手,见对方没有很急切地捉回去,心里的紧张松懈了半分。   但很快秦弛开始朝他抓过来了,许颂快速将手背到身后,声音紧绷地发出命令:“不要碰我。”   秦弛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停顿了下,眼里盛着浓稠的躁意,他最后在许颂谨慎地注视下忍耐地将手收了回去,表情低微地望着许颂乞求,“我听话了,颂颂不要讨厌我。”   为了不让许颂仰头看自己,秦弛一直曲着腰,身上的西装已经在一个下午彻底报废了,皱巴巴贴在身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也脆弱地睁着,整个人不仅没了攻击性,还显得异常乖顺。   他像是一头失利的败犬,在主人面前做出讨好地姿态,但许颂知道秦弛很会示弱。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秦弛看似无害的表面欺骗了。   即便秦弛当初没有回复他的分手讯息,现在也已经算分手了,甚至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首都出现在二中门口,还在澜城找了房子,究竟抱着什么目的,许颂压根不敢猜测。   他在秦弛灼热的视线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只是低声警告:“你先放开我。”   秦弛闻言手臂收紧了半分,发梢之下的眉眼阴郁了一瞬,而后又在许颂的视线不舍地松了松,但手指却停留在许颂的校服衣边上没有松开。   许颂短暂地没有理会,动作很迟钝地去捡自己甩出去的文具袋,旁边秦弛速度比他快半拍,将那可怜的袋子捡起来拍干净,递到许颂面前。   许颂伸手动作顿了顿,将袋拉链拉开取出里面的手机。   那部老旧的手机因为几番剧烈碰撞屏幕裂开了,开屏时还有些闪。   本该被许颂舍弃的破手机忽然又出现许颂手里,秦弛有些不满地拧着眉,语气里带着幽怨说:“颂颂为什么不用我送的那部手机……”   许颂低头查看手机并没有搭理他。   秦弛被忽视了也没有脾气,他贪婪地贴着许颂短袖下的手臂,手指顺着许颂的校服衣摆轻轻触碰到对方细腻的腰窝。   许颂攥着手机看过来时,他收回手,神情有些无辜。   许颂抿嘴朝旁边挪了下,秦弛也不依不饶跟上了,他只能先忍耐着继续翻看消息。   一开始李洁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没接上后对方后面又在微信发了几条消息,许高富也在微信上朝他发来骂骂咧咧的语音,介于秦弛在身旁,许颂没有点开,只是转成文字来看。   他慢吞吞地打字跟他们解释自己刚刚一直跟朋友在一起没有看手机。   李洁的消息回复地很快,从文字上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怒火:看看现在什么点了?一大家子人都等你回来吃饭呢。   许颂看了看时间,才发觉现在竟然已经快六点半了。   澜城夏季的白天很长,六点的天空红蓝相间很容易给人一种时间流逝很慢的错觉。   许颂低头跟李洁说自己现在就回去,旁边的秦弛抓许颂衣摆的力道微不可闻地捏紧,不太宽松的布料因此扯动着许颂的腰干。   他扭头看向秦弛,对方笑得很勉强提醒:“颂颂真的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明天是九号。”   “……”许颂将手机抬高了一些不让秦弛窥屏。   身旁的男人示弱无果,表情有些扭曲。   他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跳起,忍耐地说:“没关系,颂颂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那我先送颂颂回家吧。”   许颂谨慎地攥着手机认为秦弛是想要顺势找到他的地址,小声拒绝:“不用了,我打车一个人回去。”   “不用打车,我开车载颂颂……”   “我已经打好了。”许颂再次回绝。   察觉到秦弛的神情不太正常,他害怕对方又忽然扑上来发疯,低头软声软气补充:“谢谢哥哥……”   为了不再继续打草惊蛇,秦弛腾升的不满只能憋屈地一点一点咽回去,他的视线从许颂低垂的睫毛落到许颂泛红的脸颊。   许颂的皮肤很白,一点血色都会异常明显,秦弛落下的吻痕在他侧脸间蔓下一片,仿佛漂亮的纹身,勾着秦弛口干舌燥。   他近距离地描绘着许颂五官,磨了磨口腔中发痒的尖牙,思考着如何在这最后短暂的时间里向许颂索要离别吻。 第41章   许颂对秦弛脑中的想法毫无所觉, 他感应着秦弛身灼热而赤裸的视线,惊魂未定地盯着屏幕里的打车消息,期盼车能够来得快一点。   但软件里显示司机需要四分钟才能到达起点, 于是这短短的四分钟便显得漫长又煎熬。   许颂手指在界面上不断地刷新, 直到旁边的秦弛忽然扯了下他的校服, 重复而焦虑的动作才被打断。   他扭头不安地看向秦弛, 双眼因为紧绷的眼皮而显得很圆。   秦弛依旧是那副脆弱的模样, 甚至因为他刚才的拒绝, 神情更加消沉了些。   许颂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缩了下,视线很快地从秦弛脸上,虚虚落在衣边勾着的手指上, 紧接着听见秦弛小心翼翼的询问。   “颂颂现在还在生气吗?”   许颂低垂的睫毛很轻地动了下,说不清是敷衍还是实话的否认, 他感觉到秦弛消沉的情绪因此消散半分, 试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问:“那颂颂明天有时间吗?”   他说话时,勾在衣边上的手指多动症一般抽动, 扯得许颂腰间有些痒。   许颂还没答话, 秦弛又声音低落地补充:“颂颂当初答应过的, 会陪我一起过……”   许颂忽视着那股密密麻麻的刺痒,小声地说:“我可能没时间……”而且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样子呢……   秦弛被拒绝了没再继续坚持,只是声音闷闷不乐地说好。   秦弛这幅模样令许颂心里的警惕渐渐消散了些许,他微微侧头朝对方偷瞟过去, 秦弛还在低头看着地面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道歉, 说话的声音诚恳而干哑。   秦弛现在的模样无疑是具有巨大欺骗性的,他脸上挂着许颂甩文具袋时划开的伤痕,虽然没有特别严重, 但却挂上了一道微微凸显的血丝,比其他泛红的皮肤要更加明显。   许颂刚刚一直处在激烈的情绪当中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秦弛身上,现在才发觉秦弛脸上的伤多么刺眼。   许颂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力气这么大,抓着文具袋的受微不可闻地收紧了。   秦弛低头说话间忽然抬起眼,自责的目光与他观察的视线正面对个正着儿,原本平息的心跳瞬间跳空了半拍,   许颂其实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秦弛了,从他不再跟秦弛视频通话开始,他的大脑就在一点点地篡改关于秦弛的图像。   他以为自己记得很清晰,将对方脸上的每一丝细节都记住了。   如今近距离看了才发现,对方眉骨比印象里的要深邃。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即便低垂着也依旧很漂亮。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视频通话吞画质,才让一些细节和许颂印象里有些出入,但他也的确很久没有见过秦弛了,那段时间只在某些情绪泛滥的时刻才会翻翻相册里保存的一些照片看一看。   他迟钝地没有躲避秦弛的目光,就这么楞楞地跟对方对视了几秒。   原本紧张僵硬的气氛忽然缓和下来,另一种怪异的感觉开始渐渐攀附上来。   许颂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闷闷地缠绕着他整个人格外的不自在。   他不太自然地垂了下眼皮,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许颂手里的手机响铃了。   他合上唇,低头打开屏幕才发觉原本漫长的四分钟已经要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司机提前打电话过来通知他在停车区等候。   许颂低头刚对着电话说好,秦弛原本抓着许颂衣服的力道收紧,令许颂猝不及防地酿跄了下。   他往后退了两步直直抵上了秦弛胸腔。   愣神间,一双手渐渐从身后抱了上来,轻轻抚在他的小腹间,带了一丝留恋的味道。   许颂握着挂断的手机反应迟缓地回头,正好与秦弛垂落的视线虚虚对上了。   秦弛眼里翻涌着浓烈的不舍,朝他缓缓低下头,很有分寸地停留在他耳边,些许垂落的额发将秦弛的视线遮挡了几分。   那股怪异的、缠绕在身旁的感觉在此刻忽然开始燃得很盛,丝丝缕缕地将他整个人包裹着,令他有些喘不上气。   许颂找不到这心神错乱的感受源头在哪里,反应茫然而迟钝,只能听到耳边秦弛低低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很轻柔的拥抱和见面时的“相拥”完全不同,许颂的心没有像起初一样感到恐惧也没有感到讨厌。   似乎这才是他们奔现时本该出现的场面,也是最符合秦弛当初温柔体贴的性格下能够做出的举动,而不是一方一味地挣扎一方一味地收紧……   许颂就这么怔怔地维持着回头动作,看着秦弛颤动的睫毛,一瞬间没了多余的反应。   秦弛在他颈边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原本偏哑的声音忽然带上了浓重的鼻音:“颂颂明天真的没有时间吗?”   许颂闻言第一反应是觉得秦弛哭了,他的视线里也的确看到了对方眼尾泛起的淡淡湿意。他的嗓子像是忽然失了声,嘴唇张合了两次都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秦弛很轻地靠在他脸颊边蹭了蹭,很闷地“嗯?”了声,想要听到许颂的答复。   许颂的注意力全放在碰到秦弛皮肤的耳朵上,并没有躲避对方的动作。   他感觉到自己的耳廓正在不断加热,似乎把大脑也灼短路了,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没空。”   秦弛闻言微微抬了下头,有些红的眼睛看着许颂,低声确认:“可能没空是吗?”   对方的气息很热,抚在许颂侧颈边将他燎得心更乱了,低低唔了声。   “那是不是说明颂颂其实还是有时间的?”秦弛贴着许颂的脸颊,嘴唇近乎已经触碰到了许颂温热的皮肤,但他因为专注于秦弛的说话声毫无所觉。   他听到秦弛声音低落而干哑说:“颂颂知道的,我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家人不在意,朋友不关心……如果颂颂真的有时间就陪我过一下好吗,什么时候来陪我都可以,我不会浪费颂颂太多时间的……”   说到最后秦弛的声音近乎祈求。   许颂最理解被遗忘、孤独的感觉,这几乎是他最感同身受的东西。他的心像是被戳破了一般,绵绵软软的,开始不受控制地泄出酸软,最后在秦弛低微地说话声中,低低嗯了声,而后很迟缓地反应过来,又干巴巴补充:“不一定有空的……哥哥。”   秦弛低声说没关系,我一个人过也可以,如果颂颂能来就更好了。   “那颂颂可以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吗?这样颂颂没时间陪我的话可以提前给我发消息……”话毕,他有些委屈巴巴地提醒:“颂颂把我的微信和支付宝那些账号都拉黑。”不仅仅拉黑了,还给自己的账号设置了搜索权限,导致他用其他方式也无法搜索到许颂的账号。   说实话,许颂在这一刻就应该保持警惕了,但他对这些东西向来缺乏抵抗能力又更何况是在对方一步步准备好的圈套之中呢。   他听见秦弛的话,几乎纠结了没几秒就在对方可怜的视线下答应了,当着对方的面将对方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做完这些,秦弛安安静静靠在许颂肩膀边,许颂的心也超乎异常的平静,甚至有些绵软。   许颂打的车很快就到了,停在两人左后方的停车路段上打着双闪提醒乘客过去,但许颂没看见,直到对方鸣了下笛才将头扭向另一边。   秦弛自然也看到了那辆深灰色的电车,直勾勾望着那个方向,原本脆弱的神态一改阴翳,漆黑的眼眸里怨恨无比。   他用下巴轻轻磕了下许颂的肩膀将许颂的注意力转回来,但对方转过头来只是告诉他要走了。   秦弛依旧是那副低迷的姿态,嘴唇轻轻地贴着许颂细腻的皮肤,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颂颂再等一下吧,再陪我一下,等会儿我陪颂颂一起过去。”   临近回家的最后一刻了,许颂耐心十足,真的陪着秦弛在路边磨蹭了下,最后往司机的方向走。   临近拉开车门时,忽然被秦弛攥住了手腕,许颂眼皮下意识一跳,回过头有些慌乱地说怎么了。   秦弛定定地望着许颂,微微朝他靠近了几步,就在许颂以为对方要做什么,抬腿准备后退的时候,秦弛停了下来,微微曲腰与他身高平齐,声音很低落说:“颂颂这么快就要回家了我好舍不得……”   许颂闻言松了口气,背后抓着门把手说不出安抚的话。   许颂不说话,秦弛又不舍地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在许颂侧颈上蹭了蹭,靠着许颂的耳朵忽然很小声地问:“可以要一个离别吻吗?宝宝。” 第42章   秦弛说话的语速很缓慢, 声音混合着沙沙的气息猝不及防传入许颂敏感的耳边,冲击着许颂正处于薄弱之中的意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秦弛所调动,落在肩膀那侧存在感极强的体温上, 仿佛其他的感官都消失了, 大脑也跟着滞怠无比, 无法辨析秦弛说的每一个字。   但秦弛并没有给许颂缓冲的时间, 抬手像是环抱的模样轻轻搭在许颂另一边肩膀上。   他在许颂慌措间, 手指一点点朝许颂侧颈触碰过去, 最后将掌心贴在许颂耳后,拇指贴着许颂的下颌、侧颊很轻很轻来回摩挲。   温柔而珍重的力道显得暧昧旖旎。   许颂一侧感受着秦弛亲昵的抚摸,一侧感应着秦弛粗重的呼吸, 集中的注意力在两面夹击下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分散,只能徒劳地维持着僵楞的站姿, 意识因为陷入短暂的混沌中被对方以此囚在小小的空间之中也毫无所觉。   秦弛也在此刻将嘴唇贴在他发热的耳垂边轻蹭, 喉咙间继续发出含糊不清地低嗯声,像是疑惑又像是催促, 轻缓的语调如同蛊惑般缱绻而黏稠。   许颂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近过, 即便是凌航也很少会用这么亲密地动作贴在他侧颈间与他拥抱侧抵。   然而在这短短的一个下午, 他不仅承受了认知以来前所未有的、强势的拥抱,甚至脸颊上还留着激烈亲吻下泛红的痕迹。   即便一开始跟秦弛撞面时的交流并不太美好,许颂也不得不承认,网恋带来的后遗症其实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去。   他的情绪和身心最终还是会因为习惯不由自主被秦弛牵动,从而让他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在这即将分别的时间里, 他的沉默似乎让秦弛有些心切了, 许颂听到对方再次低声的询问可以吗?   秦弛的温度通过皮肤传达而来,一点一点啄食着许颂残存的清醒,他抓着车把手的手指微不可闻地收紧, 似乎连动一下都显得艰难。   两人的磨蹭令车内的司机有些忍耐不住了,抬手准备将车窗降下来提醒两句,紧接着便在后视镜里看见遮挡在西装男人下,露出的那半颗脑袋轻微地动了下。   还没等疑惑,下一刻就看见两人的头亲昵地靠贴在一起,这位中年老司机被现在的年轻人臊得够呛,握着方向盘赶紧挪开视线。   从许颂微微点头的那一刻起,秦弛便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达成了目的,原本示弱地神态瞬间变得富有攻击性,低顺的眉眼也变得锋利无比。   秦弛抚摸着许颂的脸颊,微微扬着唇,带着模糊地笑音提醒许颂:“我不想亲脸……”   秦弛粗热的喘息声令许颂后颈发软,他迟缓地偏了下头,无措地对上秦弛包含情欲的双眼。   在许颂认知里,接吻就是两个人亲密地贴着嘴唇触碰……虽然没有太过侵犯,但也足以让许颂羞耻难耐。   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地畏缩着肩膀,乌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慌乱。   秦弛掌心轻抚许颂的脸颊,深情地望着他,低声安抚地说他只亲一下。   许颂心里的犹豫在秦弛温情脉脉的目光下有些动摇了。   他与秦弛维持着亲昵的姿势,安静而暧昧地对视着,两道交错的呼吸里渐渐翻涌起一阵旖旎的气氛。   这股感觉灼热而浓稠地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笼在许颂极速跳动的心脏间,控制着他所有的反应。   许颂有些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说话,是否有点头,他只能看到秦弛俊美的眉眼在面前清晰无比地展现着,狭长的眼尾里暗藏着狡黠,一点点向他靠近。   许颂像是后知后觉自己落入圈套了,但身体反应却赶不上大脑,十分乖顺地被秦弛托着脸颊,在对方温热的唇舌触碰过来时,僵硬地抿着唇。   许颂从来没有接过吻,这种超出范畴的感觉让他觉得怪异又惧怕,原本搭在车把上的手无意识地挪到了秦弛侧颈旁,紧紧攥着秦弛的衬衫衣领。   但秦弛一开始吻得很轻,就仿佛羽毛从唇瓣擦过一般,触感很轻柔,许颂原本警惕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就在他以为秦弛所说的离别吻即将结束的时候,秦弛忽然又落下一阵又一阵的嘬吻。   秦弛说只亲一下,但其实他早就不遵守承诺落下了数不清的吻。   许颂被钳制在秦弛怀抱间,紧紧绷着嘴唇,双眼也因为紧张下意识紧闭着,大片乌黑细长的睫毛随着秦弛的抚摸发出剧烈地抖动。   秦弛逗弄一般亲吻许颂闭合的嘴唇,舌尖在唇缝重复不断地舔抵,恶劣地观察着许颂脸上的每一丝反应,最后在许颂猝不及防间撬开了他的唇缝。   在秦弛舌尖进来的那一刻,许颂原本的对亲吻的认知被打破,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剧烈的恐慌,手指开始无助地捂在秦弛侧颈上挣扎。   但秦弛蛮横无理地掠夺了他温热的口腔,发了狠地汲取、搅弄,将许颂脆弱绵软的舌尖纠缠地无路可退。   许颂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的这种情况,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一部分,就像被秦弛霸占了,又像是被秦弛吃掉了。   他只能在对方猛烈地亲吻下,只能无力地仰起下巴,发出微弱的呜咽。   许颂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也坏掉了,忽然感知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神经如同被电流包裹一般,传达着一阵又一阵无法道明的刺激。   他乱抓的手指渐渐没了动作,虚虚落在秦弛侧颈间,有些沉溺在这种陌生的舒服里,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秦弛深深凝望着他静谧沉浸的双眼,一只手从许颂泛红湿热的眼尾擦过,一只手顺着校服下触摸在那处劲瘦的腰间,掌心轻悄悄顺着大片滑腻的皮肤往上,爱不释手地抚摸。   许颂整个人处在迷乱之中,对身体上的感知迟钝又模糊。   就在秦弛即将触碰到许颂胸膛间时,身后的车辆终于忍受不住鸣了下喇叭。   这个仅仅维持了几分钟的深吻最终被打断,秦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刚刚许颂挣扎时磕破嘴唇,端详着许颂眼神虚幻、嘴唇红润的错乱模样,几乎压抑不住直接将人带回去的欲望。   许颂胸腔有些剧烈的起伏着,虚焦的视线渐渐回神,看清秦弛身后的小区高楼后,想到自己刚才跟秦弛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什么,原本迟钝的羞耻感后知后觉爬上来,面颊嗡地红了。   这绝对是许颂人生中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比背着爸妈跟男人网恋还要出格。   秦弛看着许颂慌张的模样低低笑了声,伸手绕到许颂身后帮他拉开车门。   车内的司机不耐地叼着烟一边准备点开一边回头看向他们,许颂浑身通红躲避在秦弛的怀里,手里的文具袋紧紧挡在脸上。   司机看到原本低头温润柔和的男人抬眼狠戾地朝他扫过来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阴冷而凶狠,直叫人感到不寒而栗。   司机原本准备点烟的手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滑,手里的打火机掉到了腿上,他赶紧收回视线低头捡起来,余光里感应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身旁穿过,大腹便便的身体顿时一僵,冷汗一片。   但那只手只是抓着手机扫了下他操作台上的付款码便离开了。   司机哆哆嗦嗦将打火机才重新坐直身,视线虚虚落在车内后视镜上,看见那个令人脊背发凉的西装男人正在低头笑着给那个挡着脸的学生系安全带。   秦弛将安全带扣好后,没有即刻起身,而是贴在许颂耳边很轻地提醒:“颂颂回家记得把搜索权限打开哦,不然我找不到颂颂的账号加好友……”   许颂闷着头应声,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羞耻中,他几乎想要将自己塞进文具袋中。   秦弛低笑了下,手指在许颂凌乱地发间揉了揉,另一只手很随意地往司机账户上转了笔钱,侧头看向对方时冷淡地发出命令:“车速开慢点。”   司机看着账号里多出来的钱,比他这几天赚的工资还要翻上几倍,几乎瞬间挺直了腰板答应。   秦弛最后蹭了几下许颂的脸,十分不舍地从车里出去,贴心地替他关上车门。   许颂的头一直埋在文具袋里,直到车辆发动了,才一点点靠到车窗边回头,秦弛笔直地站在路边,像一座漆黑的雕像,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仿佛这不合理的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错乱焦灼的梦境,但身体里泛软的余韵却又在提醒着他秦弛出现的事实。   他有些虚弱地将自己蜷缩在小小的一处地方,大脑困难地想,他跟秦弛分手了,但秦弛突然找了过来,还跟他接吻了,那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但最后许颂没有得出结论,他这一天身心太过疲惫了,在车辆平稳的速度中,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七点。   许颂躲避着司机探究的眼神快速跑下车,刚睡醒的大脑还有些迟钝,头也不回地手忙脚乱往小区走。   但如果他回头就会发现,刚才笔直站在另一个商圈目送他离开的秦弛就在百米开外,在有些昏淡的天色下,身姿同样笔直地站在那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 第43章   许颂垂着头走路手指不自觉触碰在发烫的唇边, 发觉即便已经十几分钟过去,唇上也依旧停留着那股湿软的触感……   许颂经过休息过后的大脑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下午发生的事情一幕幕传入脑海中, 令许颂有些无地自容。   他捏着文具袋的手指渐渐蜷缩了下, 走进小区电梯里。   许颂在里面缓了两下, 正准备按楼层时, 视线被旁边的电梯镜子吸引了。   只见他右脸颊的皮肤上挂着一片消红而泛青的印子, 从脸颊中央蔓延在下至边缘, 突兀又显眼。   许颂当时只能感受到秦弛亲得很重但没想到那一片皮肤已经青了。   他毫无所觉地顶着片痕迹跟秦弛待了一下午,最后又带着这片痕迹回家,罪魁祸首明明早就发现了却没提醒他, 直到现在他回到小区电梯里才看到。   许颂很难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因为秦弛就是这么恶劣的家伙。   许颂在心里默默骂到, 掩饰一般抬手去搓那片痕迹。   虽然那些发青的地方摸上去不疼, 但却搓不掉。   许颂不知道这样的吻痕至少要好几天才能从脸上褪去,他在有限的时间里无知地去搓弄那片印记。   直到那处地方好像变得更加严重了, 许颂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几乎难以想象等会儿顶着一片印记回家将会是什么场面。   他僵直地站在电梯里, 内心有些慌乱地想要找一个借口。   许颂在电梯磨蹭了太久,直到下一个住户按开电梯,才手忙脚乱按下四楼楼层,感受着对方打量过来的目光,脊背一片炸毛。   他回到家时, 一家三口已经因为等太久, 在餐厅里吃饭了。   听见门锁的动静,李洁端坐碗从饭桌上出来,有些没好气地在玄关帮他提文具袋, 嘴里一阵絮絮叨叨:“六点多打电话说回来,现在七点了才到家,多少人高考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回家跟家人庆祝?一桌子菜准备放凉了也不见你回来……”   许颂闷头换完鞋低低嗯了声,一直低头侧着脸。   李洁没发觉他的异常,将那文具袋随手放到客厅,转头准备揪他衣服过去吃饭,刚走上前便看见了许颂脸上那一片发青泛红的痕迹。   他皮肤白,这些印记便显得特别明显,李洁的脾气瞬间炸了,扯着他的衣领将那半张脸扭过来检查,疾言厉色问他是怎么弄的。   许颂缓了两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考试出来的时候人太多了,不小心摔的。”   李洁捏着他那片没有擦痕皮肤,皱着眉轻易戳穿他的借口:“摔的?你校门口的地板是瓷片砖吗?”   许颂缩了缩肩膀,刚刚在电梯里想了这么久只想到了这个借口,有些笨拙地说:“不小心摔了。”   李洁显然相信这样的痕迹是能摔出来的,捏着他的侧脸想要仔细看清楚,许颂有些慌张地挣脱,小声解释:“不疼,没什么大事。”   李洁见他这么躲避,更是不相信,冷声质问:“自己摔的还是别人弄的你说不说?这么大人了,现在十八岁了,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跟我们说?”   许颂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垂着眼有些认真地重复原先的回答。   他这幅逆来顺受的将李洁的脾气点得更爆。   两人的动静将原本在餐厅吃饭的许高富和许清宝两人都招惹了过来。   许高富原本听了就一星半点,看着许颂那懦弱的模样,火气很大地呵了声:“管他干什么?一天到晚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被欺负了也是活该。”   “许高富你在说什么!?”李洁原本无处可发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豁口,将怒火直冲冲落到许高富身上。   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推着许高富的肩膀,竟然将许高富有些发胖的身体推得步步后退,她瞪着许高富,声音近乎尖锐:“你一天到晚说忙忙,平时家里长短也不关心,除了吃就是睡,你那个破班能有什么忙的啊?儿子刚高考完被欺负了不关心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你就是这么当爸的?!”   “他十八岁了连自己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难不成以后上大学遇到问题也要我们大老远过去帮忙?你太惯着他,看他大哥平时遇到什么都会自己解决……”许高富中气十足吼回道。   “许祐他脑子本来就好使,许颂从小缺根筋反应慢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拿他们两个来比?啊!”   “那没办法,他脑子不聪明,就多磨练磨练才能变灵活了,你一天到晚理这么多最后对他有什么好处?!”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两人就跟点了火药一样,许颂拖着疲惫的身心在饭桌旁落座。   今天的晚餐做得有些丰盛,许颂撑着下巴开始慢吞吞地吃。   许清宝习以为常地在这一片混乱中将椒盐虾递到他面前,笑嘻嘻问:“妈和我一块做的,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许颂闻言嗯了声接受了她的好意,低头认真地剥虾。   许清宝已经快吃饱了,她靠在许颂旁边神不知鬼不觉观察许颂的右脸,忽然没头没尾地小声说:“哥,你这不是摔的吧?”   许颂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许清宝的意思,直到感应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侧脸上,才迟缓地答话:“摔的。”   许清宝竖起手指左右摆了摆表示否定,撑着下巴有些笃定地说:“肯定也不是被人打的。”   许颂捏着虾的动作有些紧,像是敷衍一般朝许清宝干巴巴哦了声,他这个反应许清宝也不气馁,继续笑呵呵低声问:“哥,说实话。”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声音压得很小声,几乎要淹没在两道争吵声里,但许颂就是清楚的听见了,心跳有些不太自然地加快。   他假装没有听见,继续低头吃饭,原本香喷喷地饭菜到嘴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味,让他吞咽得有些困难。   他听见许清宝有些八卦地解释自己这么推测的缘由:“因为哥脸上的印子跟我以前看见过有些像,我身边有几个谈恋爱的同学啊,平时有时候就会……”   几乎没等许清宝说完,许颂已经出声否认:“我没有。”   许清宝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看着他哥呆呆的模样,心半信半疑地想也是,她二哥的确也不是现在的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许颂快吃完饭的时候,李洁和许高富两人也吵完架了,不算和气在坐回来饭桌吃饭,也没再纠结许颂脸上的印记从哪里来,只是把一支药膏放到许颂手边让他自己记得涂。   许颂点头将药膏收回裤兜里。   饭桌里气氛忽然安静了一阵,而后李洁率先出声询问:“这两天考试怎么样?”   怕影响许颂考试心态,她昨天一直忍着没有问。   许颂其实有些回忆不起来那些考过的试题了,脑中只有自己交试卷的画面。   他向来不敢说大话,只是很小声地说有点难。   “高考都是比平时复习考试要难的,很正常,尽力就行了,你就算考差读二本也没关系,总之不会让你没书读。”许高富这时候也插话道。   “他成绩没差到第二本的地步。”李洁冷眼睨过去。   许高富妥协了,说行行行,“跟你大哥一样,我出钱,你考了一本奖五千,重本一万。”   他说完有些埋怨地咕哝:“一个两个都给,哪来这么多钱。”   李洁这才满意了点,抬手敲了敲许颂的肩膀提醒他说话。   许颂在许清宝羡慕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抱着碗,声音有些低地说谢谢爸。   许高富的心情这时也好了一点,一家人的氛围终于恢复和谐。   一顿煎熬的晚饭结束,许颂终于回到了令他感到放松的房间里。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几分钟,渐渐开始感到茫然。   因为高考结束了,他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每次吃完饭回房间刷题了,也不需要再每天早起学习,原本忙碌规律的生活突然按下结束键,他一时间却有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感。   许祐考完试当天就去染发找朋友玩,而他对染发烫发也不感兴趣……   许颂大脑猛地一顿忽然想到自己遇到秦弛,那凌航会不会有影响?   他迟钝一下午的神经此时才有些运转过来,低头赶紧将兜里许久未动的手机翻出来看一看,但打开时发现才屏幕有些不亮了。   他以为是旧手机耗电快没电关机了,然而拿去充电时发现也没有反应。   许颂这时候才发觉旧手机应该是坏掉了,他只能将锁在抽屉里的那部白色手机拿出来,将手机卡重新安装进去,恢复账号和数据花了近二十分钟。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部秦弛送的手机了,但重新使用时却像肌肉记忆一般熟练。   他打开微信,发现凌航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语音里笑呵呵地约他明天出门玩。   许颂原本悬着的心因为对方欢快的语调渐渐回到原位。   他听到明天二字,大脑不受控制地跳出下午秦弛靠在耳边的请求。   明天……他要陪秦弛过生日吗?   许颂垂着眼有些犹豫地思考着,打字的动作有些温吞,问凌航明天什么时候出门。   凌航的消息回复的很快,他可能还在跟家人庆祝考试结束,没空打字,发语音过来的背景音也很嘈杂。   “我们早上出门先去电玩城,中午在外面吃,晚上直接留在我家住,咱们一块打cs,咋样?”   平时对凌航的邀约毫无疑问的许颂今天却有些犹豫,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自己下午遇到秦弛的事情告诉凌航。   凌航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几乎都要炸开了。   他抱着手机跑到小休息室给许颂打电话,声音有些惊恐:“你之前告诉他家庭地址了?”   许颂老实说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告诉过他你在哪里,他今天自己找到咱们学校门口来了?然后他还想要你明天陪他过生日?”凌航边说脊背边流冷汗。   许颂抓着手机小声地嗯了声,没好意思将自己跟秦弛见面的细节告诉凌航,但着已经让凌航觉得很恐怖了。   他难以想象对方是怎么找到许颂的,想到自己当初将对方推荐给许颂,此刻懊恼又愧疚,有些绝望地确认:“他真的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吗?”   许颂朝凌航嗯了声,心想秦弛应该是不知道他家地址的,不然也不会在校门口找自己,估计早就在他家门口抓他了。   许颂想到那画面便有些害怕了,要是那场面真的发生了被李洁和许高富撞见,他真的会完蛋。   凌航并没有因为许颂的确定而感到放心,设想一个不知道自己地址的网恋分手对象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面前,换谁都会吓疯,只是许颂对这些东西的感知能力太差了。   更何况对方既然有找上门的毅力,心里酝酿的东西更加令让难以想象,如果许颂落单被对方抓住保不准会有危险。   凌航很认真很认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许颂,叮嘱他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找秦弛,实在太危险了。   说完凌航还是觉得不行,他明天也不打算约许颂出去玩了,而是让许颂去他家住几天先避避风头。   许颂想了想,自己除了出来找凌航玩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只要自己跟秦弛不联系,出门找凌航时小心一点应该就没事了,而且他感觉秦弛找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除了拥抱和亲吻……   好吧,这对许颂来说已经是难以抵抗的攻击了,他几乎又想到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渐渐弯腰将自己的脸颊压在冰冷的桌面上降温。   湖月小区四楼往常很晚关灯的房间,今夜早早熄灭,然而搜索框里,秦弛依旧找不到对方的账号。   他视线直勾勾注视着漆黑的窗户,意味不明地舔了舔下午被磕伤的唇边,决定宽恕地再给许颂一次机会。   希望他只是今晚忘记了而已。   ……   凌航本来打算早上打车来接许颂出门,但许颂觉得不用这么麻烦,打算自己打车去凌航家。   李洁和许高富两人对他要去朋友家玩几天毫无意见,只是给许颂打了点钱让他平时跟朋友大方一点,还让许颂提点水果过去,他们自然知道凌航家里有钱,压根不在意这些,但礼数上还是得过得去。   许颂不太知道他们绕绕弯弯的意思,每次提过去的水果都被凌航惊喜地吃光了。   凌航爸妈经常待在外地,许颂只跟他们撞见过几次,夫妻两人的性格都很随和,交流起来的感觉让许颂觉得很舒服。   许颂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一小箱水果坐电梯下楼,一边打字跟凌航聊天一边朝外走。   司机刚才就已经打电话说到门口了,他看着停在小区外唯一一辆黑色轿车,毫无防备地拉开了车后门,因为手上提着东西,上车的动作有些笨拙,他刚放下水果还没等报了尾号,身后原本被打开的车门忽然自动合上了。   许颂有些茫然地回头拧了下车把手,车门纹丝不动,紧接着便听见前面的司机低笑了一声。   许颂有些缓慢转过头,秦弛那张英俊的面庞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对方饶有兴趣地靠着驾驶座背垫,不知在哪里看了多久。   许颂原本平静的心也在此刻猛地坠入谷底,僵硬地维持着抓车把手的动作。   他看见秦弛微微弯起眼,露出标准无比的微笑,轻声对他打招呼:“好巧呀,颂颂。”   许颂闻言脊背冒出一阵阵冷汗,他脸色苍白一片,无法作出一丝放松的表情,浑身紧绷地注视着秦弛,声音有些发颤:“你……”   秦弛似乎看出了他的异常,有些关心地往后座靠近,许颂也紧接着往后躲直直抵在靠背上,秦弛像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颂颂在怕我?为什么?”   许颂看着对方似乎有些发怒的趋势,又想到自己被困在这辆车中,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卡顿地说没有。   “我好像上错车了,本来是、要去找朋友的,突然见到哥哥,有些意外。”因为紧张,他说话的语句有些不太通顺。   秦弛闻言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忽然报出了一串车牌号。   他在许颂有些茫然的视线下,认真地解释:“颂颂要知道现在打车是很危险的事情,刚刚我只是花了两分钟,那位司机就抛下颂颂走了,要是以后有其他想要对颂颂图谋不轨的人这么做,那颂颂就会有危险了。”   许颂困难地呼吸着,有些难以辨析秦弛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花了两分钟……司机走了……   秦弛看着许颂有些惊恐的模样,歉意地说:“颂颂忘记打开搜索权限,我一直联系不上颂颂,只能亲自过来找颂颂了。”   他说着,继续从驾驶座朝后桌靠近,并不在乎有些不雅的姿势,在许颂惊慌地躲避下从前座跨到后座。   他的掌心一点一点包裹许颂敲打车窗的手,放到面前心疼地吻了吻,有些不满地望向一脸恐惧的许颂,轻声抱怨:“颂颂总是怕我,为什么呢?我们不应该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吗?”   许颂的手在秦弛手掌间,因为害怕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呼吸也急促到了极点。   他不答话,秦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贴上许颂苍白的脸,拇指从许颂惊恐的眼尾擦过,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们不是昨天才接过离别吻吗?为什么呢?”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近乎阴翳扭曲,那双眼睛偏执地注视许颂,终于把积攒已久的怨念一点点释放出来,浑身散发着凶戾冰冷的气息,声音近乎阴冷地定论:“颂颂总是想要离开我。”   许颂似乎感觉到秦弛的不满已经攀升到了极点,一股巨大的不安在此刻涌上心头,他的大脑焦灼的运作着,额头一点点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在秦弛幽深的注视下,咽了咽干涩的喉口,嘴唇艰难地嚅动,发出细微的声音:“我、我没有……”   秦弛闻言轻轻嗯了声,语调微扬像是疑惑:“没有什么?”   “没、没有怕。”许颂强行压持住恐惧的情绪,他看向秦弛,尽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变得自然,小声抱怨:“明明是哥哥总是一声不吭出现,吓到我了。”   秦弛像是听进去了,很快轻声向他道歉。   这样的秦弛短暂的让许颂没那么棘手,但他知道哄对方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他包裹在秦弛掌心里的手指微微蜷缩着,继续低声说:“我没有想要离开哥哥。”   许颂的话似乎取悦了秦弛,他搭在许颂脸颊上的手指在昨晚的痕迹上亲昵地蹭了蹭,转而低声问:“那为什么颂颂没有按照我昨天的提醒关掉搜索权限呢,害我一直找不到颂颂,好担心……”   他说着缓缓将头靠到许颂侧颈上,沉醉地嗅了一口许颂身上清新的沐浴香。   许颂感受到肩膀的重量,注意力不自觉地被秦弛转移过去,对方呼出的呼吸打在他侧颈上很痒,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还没说话,脖颈就被掐住了。   他双眼不受控制地睁圆,紧接着便感受到秦弛的动作收了回去,转而新奇地触碰在许颂细小的喉结上。   脆弱的部位被秦弛玩弄,许颂的心再次乱成一团,几乎差点忘记了自己准备要说什么,强装镇定道:“我本来是打算下午联系哥哥的,上午已经答应找凌航玩,我昨天说过可能没时间……”   秦弛低低哦了声,体贴地表示理解,语调十分温和地说:“是这样么……”   许颂闻言紧绷的神经开始渐渐放松,然而下一刻,秦弛说话的声音猛地变得幽怨:“但颂颂一直在说谎,我不想再相信颂颂了。”   许颂的心跳也在此时骤然停止。   他看见秦弛冷着脸伸手朝他腰间触碰而来,整个人剧烈地抖动挣扎,然而秦弛轻易地制服了他,从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机。   在看到这部熟悉的手机时,秦弛眉梢显然愉悦一瞬,而后用许颂的面孔解开屏幕,将原先的打车超时订单取消了,并且用许颂的口吻向凌航发去几句消息。   他在许颂绝望的视线下轻轻吻在许颂唇边,发出含糊不清地呢喃。   “我们该回家了,宝宝……” 第44章   在听清秦弛话音的那一刻, 许颂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仰头想要躲避秦弛湿冷的亲吻,但他与秦弛的力量太过悬殊,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的双手被秦弛一只手轻易的束缚住了, 双腿也被秦弛死死困着, 就连脑袋也无法在背垫上挪动万分, 整个人仿佛成为了任对方控制地木偶, 连反抗都无法达到最低的威胁, 只能徒劳无力地承受一次又一次袭来的气息, 嘴里不断地发出抗拒:“不……不……我不要。”   秦弛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对他的反抗毫无反应,潮湿的吻依旧猛烈的落下令许颂恐慌的情绪更加猛烈, 最终声音苍白无力地强调,“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这的确不是提醒秦弛的好时机, 不仅没有令许颂得到想要结果, 还如同导火索般起到了反作用。   秦弛眉宇间充斥浓稠的燥郁和阴森,意味不明地重复着这分手两个字, 看向许颂的眼神翻涌着强烈的不满。   他用锋利的尖牙在许颂脸颊上磨了磨, 声音模糊而不悦地反问:“我同意了么?”   那股尖锐的触感传到到许颂大脑中令他不受控制地感到危险, 身体随之发出恐惧地颤栗。   秦弛毫不留情地在许颂那处皮肤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衔住不放,最后声音愠怒无比警告:“我还没同意,宝宝怎么能擅自替我做决定呢?”   许颂感受到那处皮肤被拉扯,条件反射地发出恐惧地叫声, 其实那并不疼, 只是这一刻许颂心理上的感受已经战胜了生理上的触感,让他仿佛自己脸颊上的肉被活生生撕扯下了一块。   车内开着空调,许颂却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是汗, 他的脸颊上再次浮起一大片靡丽的痕迹,整个人精神崩溃地被秦弛困在怀里,仿佛失去了抵抗力。   许颂这短暂的乖顺令秦弛十分满意,他痴迷地贴在许颂亲吻许颂脸上的皮肤,掌心擦拭许颂被冷汗浸湿的发尾。   汗津津的,像淋湿的小狗。   好可爱啊……宝宝……   我的宝贝。   秦弛呼吸粗重地从许颂抖动的眼皮、苍白的鼻尖吻去,如同魔怔喉间重复不断发出怵人的呓语。   秦弛开始渐渐朝许颂的嘴唇靠近,身上携带的冷淡清香与那痴狂的模样冲击着许颂的神经,他仿佛被鬼魂纠缠上了一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在秦弛靠近时死死抿着唇,在猛烈的舔吻下发出恐惧地呜咽。   秦弛在许颂紧密的唇缝间配合地舔了下没有吻进去。   他对许颂抗拒的态度有些不满,抵着许颂的额头,微微将许颂的脸转向车窗外,轻声说:“你说我们打开车窗通通风好不好?”   许颂眼前的画面随着秦弛的动作转换,落在车窗外。   因为昨晚摔坏眼镜没来得及配新的,许颂没有戴眼镜,视线模糊地落在朦胧而熟悉的小区门口,看到几道虚虚的人影时,因为看不清模样,他的心脏几乎下意识紧缩,刚才挣扎而产生的血色再次变得苍白。   秦弛询问地嗯了声,手指开始放到车窗开关上,许颂本就倍感危机的神经此刻已经完完全全绷成了僵硬的直线,几乎恐慌地发出祈求:“不、不……”   秦弛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了下,渐渐转回来,安抚地抚摸许颂害怕的表情,体贴道:“颂颂不想让他们看见那就不开了。”   “我也不喜欢别人看到颂颂的样子。”他重新吻上去,声音低哑朦胧。   这一次温热的长舌毫无压力地穿过许颂脆弱的嘴唇,在许颂口腔毫不留情地掠夺、搅动。   许颂紧紧闭着眼,耳边仿佛幻听一般感应到了李洁上班时跟朋友路过的谈话声。   恐惧,害怕,想要求助的情绪在心里不断的积压,最终消弭在干瘪的心脏里,只剩下孤身一个人的绝望。   秦弛仿佛感应到了许颂的不专心,垂眼加大了亲吻的力道,纠缠着许颂退缩的舌尖,恶劣地某种频率色.情地玩弄。   直到许颂的舌头疲软了,无力抵抗了,才放过它,直直戳向许颂的喉口,将不属于许颂的津液一点点传递而来,浓重的色欲仿佛想要将此刻的许颂直接吞之入腹。   许颂酸软地张嘴唇,条件反射地发出剧烈挣扎,但这样的效果甚微,秦弛在他的反抗中吻得越深,掌心死死托着许颂的脸颊,几乎将自己完全贴在许颂面前,舌头抵在许颂口腔边缘,在许颂脸颊上抵出一片涩情的弧度。   漫长霸道的湿吻令许颂开始呼吸困难,他的大脑也开始产生缺氧,但秦弛仿佛喜欢上了许颂潮湿温热的口腔,有些不太舍得从里面离开。   他松了松口,捏着许颂的后颈让意识昏沉的许颂呼吸。   秦弛离开后,许颂像是出于求生意识一般,张着唇渴望地吸取氧气,双眼虚弱无力的耷拉下来,往常黑亮的眼眸也失神地虚焦着。   许颂的眼睫、脸颊仿佛浸了水一般发潮,那是秦弛吻过时留下的痕迹。   秦弛托着许颂的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身体发出一阵又一阵亢奋的颤栗,太阳穴边的青筋因此躁动的凸起。   秦弛将早就准备好的香氛拿出来,在许颂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放到他面前。   淡淡的冷香如同带着安抚功效一般令许颂焦躁不安的情绪抚平了,大脑也完全陷入休息的状态,茫然地无法想起任何东西。   “我也不想这样,宝宝。”   秦弛轻蹭着许颂懵懂眼睛温声说,“但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将许颂轻轻抱起来,打开车门放到副驾驶中。   许颂整个人飘飘然,身体也失去了力气,乖顺地坐在位置上,神情恍惚地看着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在大片朦胧的光影中合上了眼。   ……   许颂再次睁开眼时,天空已经大片夕阳,橙红的云朵染了半边天际,将城市也笼上淡淡的金光。   他侧着头楞楞地看着前方巨大的透明的落地窗,大脑有一瞬间像是断片了一样无法作出一丝反应。   直到惊恐的情绪后知后觉归位,整个人才炸起毛地想要爬起来,然而刚发出一丝动作,身后也跟着传来动静。   他脊背发毛般保持僵硬,感应到腰上的手很轻很轻揉动了下再次陷入沉静,靠在侧颈上的呼吸也重新变得绵长。   许颂仿佛连心跳都停了,手指小心翼翼往下挪,想要将搭在腰上的手臂挪开,但对方仿佛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他在这片陌生的环境里回忆起车上发生的一切,绝望地闭上了眼,无法相信自己之后将会遭受什么。   许颂大脑跳出网上看到的一百多种死法,最后控制不住情绪地吸了吸鼻子。   他睁开眼,脑中对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低头开始攥着对方的手指尝试慢慢掰扯,这次出乎意料的成功了。   许颂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将自己一点点挪出危险的范围,然而刚挪动出去不过几厘米,耳边便炸开一道剧烈的布料摩擦声,许颂的眼皮也随之一抖,还未起身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拉回了原位。   秦弛很轻易地将许颂挣扎的动作压在怀抱里,低头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鬓发,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刚醒来的惺忪,语调愉快地低语:“好可怜哦,宝宝,动不了了。”   许颂的身体因此感到颤栗,艰难而恐惧地停下挣扎。   他微微侧头看向秦弛,双眼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微微泛红。   “不要总是这样看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呢……明明我这么爱你……”秦弛爱不释手地触摸着许颂脸上大片吻痕,脸色认真地呢喃。   他的话并没有成功安抚许颂的恐惧,许颂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秦弛手上,被对方触碰过的皮肤擦过,仿佛被毒蛇爬过一般令他内心一阵发凉。   突然被人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许颂几乎快要崩溃了,绝望地吞咽着干涩的喉口,发出微弱地抵抗,“不要碰我。”   吻在许颂脸颊边的秦弛闻言脸上温柔的神色骤然阴冷了下来。   他突然松开扣在许颂腰上的手,许颂惊恐地撑着床准备起身逃开,然而还没等支起腰就被秦弛重新掀回床上。   许颂手臂被死死扣在秦弛掌心间,整个人被困在床与秦弛之间,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凝视着慌张的许颂,阴沉幽怨的模样几乎快要将许颂脆弱的神经击破,只能恐惧地请求秦弛:“你不要这样……”   秦弛弓起腰将许颂完完全全笼罩在身下,直勾勾注视着许颂昏睡时留下的大片的吻痕,低声反问许颂:“不要怎么样?”   “不要碰你?”   秦弛看着许颂疑惑地问道,然后抬手在他可怜的视线下亲昵地用手指从许颂脸上、脖颈、胸前划过……最后贴在许颂耳边,低声细语:“但是这些地方……颂颂睡着的时候我都亲过了。”   他恶劣地扬着眉,像是十分无助的模样朝许颂问:“怎么办呐?” 第45章   对方询问的声音绵长而轻佻, 令原本紧绷的许颂呼吸近乎停滞。   他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湿黏的感觉,那些被秦弛触碰过的地方被火燎过一般发烫激起泛起鸡皮疙瘩。   秦弛居高临下望着许颂,那张俊美无俦的面颊上挂着被文具袋刮破的伤痕, 他昨天并没有处理过, 而且任由着伤口泛滥, 显眼的留在右脸上。   而此刻, 那变得比昨天可恐的伤痕与他偏执的眼神一起对着许颂, 令许颂的内心更加发毛。   许颂已经发觉示弱无法再改变自己的处境, 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对对方造成威胁,甚至还会勾起对方恶意的玩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无力感。   他渐渐不再挣扎了, 原本脆弱泛红的眼睛变得沉寂,抿唇耷拉着眼皮, 没有张口搭理秦弛。   许颂这副模样好可怜, 秦弛原本散漫的姿态收敛了些,微微放松了扣着许颂的力道。   就在秦弛温柔又心疼地抬手准备去触碰许颂的时候, 许颂趁他毫无防备奋力将手对方掌心中挣脱, 在那一瞬间毫无顾忌朝对方甩了出去。   许颂的动作在秦弛看来其实很慢, 他完全有能力能够躲开,但想了想觉得这么做许颂可能会更不开心,而且许颂打人的力道并不疼,绵软的掌心从脸颊擦过不像打倒像是在抚摸……   于是秦弛决定偏头将侧脸露出来,让许颂打得更准些, 这样不仅可以让许颂消点气, 还能受到许颂的主动触摸,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举措,甚至打完, 秦弛还有些不太满意地将被许颂忽略多次的左脸转到许颂面前,温声说:“这边也打一下吧宝宝,这边也需要。”   许颂闻言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助感。   他的手腕被秦弛攥得有些红,交叠地抵挡在面前,胸腔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看着面前目光狂热的秦弛,许颂喉口吞咽了下,最终无法忍耐地低声呢喃一句疯子。   秦弛并没有因为这个评价而感到不满,反而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温情脉脉地看着许颂:“因为太爱颂颂了,爱得要疯了……颂颂也爱爱我吧,好吗?”   许颂瞪着面前将自己弄得身心疲惫的秦弛,心里近乎气愤地想,这样算爱吗?   秦弛像是能听到许颂心中所想,掌心一点点揉开许颂凌乱的头发,没头没尾地轻声说:“是颂颂太排斥了,所以才感受不到……”   他慢慢地将脑袋放到许颂胸前,顶开许颂的手轻轻蹭了蹭,嘴唇隔着薄薄的布料轻动,传到许颂身上的触感仿佛是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嚅动一般,气息轻飘飘地说:“颂颂不要害怕我,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自始至终,只有秦弛会用这么低微的语气向他祈求一个爱他的机会,许颂不知道对方所表达的感情是真是假,但心却会敏感地因为爱这个字眼颤动。   他的上半身因为秦弛贴上来而十分僵硬,手指无措垂在上空,对秦弛突如其来的示弱有些摸不着头脑。   胸前,秦弛贴着他又开始慢慢说话了,声音仿佛通过从胸腔传导在了耳朵里,声音异常得闷,他继续承诺道:“我以后会听颂颂的话,不会再做颂颂不喜欢的事情……”   许颂闻言想到对对方这两天对自己带来的惊吓有些恼怒,但说话时声音却很小:“你一直在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他感受到秦弛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说这样么……我以为颂颂只是有点害羞。   对什么害羞?被拥抱?还是被亲吻?   明明许颂觉得自己对这些通通都受不了,但如果真的要说不喜欢,其实又不完全。   许颂不得不承认他面对秦弛对自己扭曲偏执的情感时,心里会怪异的感到一丝满足,可当秦弛真正贴到他面前关心了,他心里又会感觉到恐慌和惧怕。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   这么一想,如果说秦弛是个病态疯子,他好像也有点毛病。   许颂短暂地怔愣了,陷入了自己是否也存在精神问题的茫然中,直到秦弛的手开始从他衣领上的空隙往下摸,才警惕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秦弛无辜地仰脸望着他,另一手紧紧环着许颂的腰,几乎整个人环抱着许颂。   许颂低头跟他对视,有些认真地问:“真的会很听我的话吗?”   他的问话像是答应秦弛的请求的意思,令秦弛唇间勾起一道深深的弧度,十分诚恳地回道:“当然。”   许颂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秦弛的面孔,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然而对方的表情很真诚。   他不得不在秦弛期盼的目光下将信将疑地哦了声,忽然提要求:“那你现在放我走。”   秦弛真诚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缝:“抱歉宝宝,除了这个要求。”   “那你先把手机还给我吧。”许颂退而求其次道。   秦弛看着他老老实实把我要报警二字写在脸上的表情,真诚的表情裂得更开,眉角有些抽动,低声说:“这个要求也暂时不行,宝宝。”   许颂闻言心里冒出一丝无名火,凶巴巴下结论:“不是说会听我的话吗,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可以,你在骗我。”   秦弛十分认真地跟他道歉,将话重新承诺了一遍:“除了有关离开我的要求,颂颂的话我都会听。”   归根结底就是不会放他走,许颂心里的一丝小九九被戳破了,有些憋屈扯了下秦弛的头发。   他似乎发觉秦弛对自己无法造成真正的威胁了,于是有些肆无忌惮,而秦弛也的确十分顺从的被他发泄,毕竟许颂的力气真的很小。   秦弛的发质跟许颂不太一样,有些硬,许颂虚虚扯了两下,在这突然相安无事的平静中,感觉心脏有些怪异地发涨。   看着外面将暗的天色后知后觉时间的流逝,他掌心顺着秦弛的脑袋推了一下。   对方享受地阖了下眼,假装没发觉,直到许颂瓮声瓮气地喊了他一声,才佯装察觉。   许颂看着他终于发出一个能够实施的命令。   “你先松开我。”许颂挣了挣,解释地补充了一句热。   秦弛闻言真的松开了他,从床上起来调了调空调温度,束缚在身上的力道消失了,许颂突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不自在地拉过起旁边米色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看着秦弛调完空调温度后朝自己走过来,在他缩进被窝前捞住了他的头,发出了一声很低的闷笑。   许颂这下是真觉得热了,脑袋嗡嗡的,秦弛说什么也没太听清,对方在他脸颊边捏了两下,这种亲昵的感觉对许颂来说莫名受用,许颂下意识眯起眼,反应还有些懵懵的,秦弛就已经出去了。   他在原地龟缩了下,大脑才迟缓地反应过来秦弛刚才是在问他饿不饿。   许颂想听听房间外的动静,但这个房间实在大得有些过分,而且隔音也似乎有些好,不像月湖小区一天到晚都能听到些周边的响动。   秦弛走了,许颂才敢开始认认真真地打探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在安静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秦弛的房间里面的摆放十分奇怪,明明房间洗漱室里已经有大镜子,落地窗旁却还是摆了一个巨大的落地镜。   许颂站在床边被完完全全照了进去,同时也模糊地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痕迹。   他疑惑地朝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镜中,许颂视线惊悚看着面前,大片鲜红、泛紫的吻痕从他的脸颊向下蔓延,宛如纹身一般在脖颈交错,最后隐没在衣领下。   他看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自己大惊失色,低头掀起自己的衣服,小腹与胸前的痕迹比暴露在面前的要更加严重,每处位置都交叠着青紫的印记,宛如被重复不断地盖下了印章。   这时,许颂才发觉秦弛所说的都亲过了,并不是一句恐吓他的空话。 第46章   身上这些浓重而密集的吻痕对情感匮乏的许颂来说冲击有些太大了, 许颂简直无法想象对方当时吻得有多重,他熟睡中竟然没有一丝察觉,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睡着的。   这简直荒谬又恐怖。   许颂有种被陌生人看光的感觉, 羞耻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事实上, 他只能傻愣愣站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不知所措。   许颂的一举一动被摄像头清晰的记录下来, 展示在秦弛的手机屏幕中, 甚至连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毫无保留地传达到秦弛面前。   他欣赏着许颂因为吻痕而慌乱的模样, 唇角诡异而愉悦地弯起,视线黏稠地聚焦在屏幕中的那截腰腹上,指尖仿佛浮现出中午揉捏上去的触感。   许颂的身体比照片中要更漂亮, 甚至比他想象中要更可爱。   如果碰到他的小腹会怕痒地蜷缩起来,像烫熟的虾米, 但如果碰到胸口他又会条件反射地挺起腰, 像勾起的弦。   秦弛每每从许颂身上触碰过去,那些皮肤都会泛起可怜的淡粉, 睫毛也难耐地抖动着, 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发出很小很小的低哼。   明明还没有蹂躏, 就已经委屈起来了。   秦弛本来只是想要轻轻地抚摸,但想到许颂即便晕睡过去也依旧在不老实地勾引他,秦弛便决定让将那些充满诱惑的地方付出代价。   于是许颂也的确在睡梦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只可惜许颂醒来后没有想起睡梦中的任何一丝记忆。   秦弛舔了舔干燥地嘴唇,有些遗憾地想。   房间里,许颂对自己全方位暴露在监控下毫无所觉。   他动作僵硬地将衣服一点点重新放下来, 内心对秦弛的安全指数判定再次进行了更新, 数值直降为零,并且在心里恶狠狠地将秦弛划到警戒范围内。   许颂在房间里认认真真探索了几分钟,而后又趴到落地窗上往外面看。   秦弛家的楼层有些高,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很多地方,但看不到湖月小区也看不到凌航家。   许颂凭着自己对澜城的熟知程度推测自己在北城,这里玩乐的地方不多,大多数是高奢住宅,环境比较静谧,道路也多,四通八达。   许颂不知道秦弛是什么时候来到澜城的,显然在这边买一个房子并且布置好,并不是短期能够完成的事情。   他心里想,然后慢吞吞地蹲下来,将额头抵玻璃上,黑发凌乱地耷拉在脸颊边,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外面车辆稀少的道路,怀疑如果逃出去打车都要好久才能接单。   许颂像蘑菇一样在蹲了几分钟,直到房间门把手忽然咔嗒响了,才炸毛一般站起来,大脑供血不足般晕头转向往门口走。   秦弛看着他同手同脚呆呆的模样,低笑着调侃:“不会走路了吗?宝宝。”   许颂眼前一片眼花缭乱,被对方揽住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秦弛的声音像是从山间传过来的一样空灵,他下意识朝声源看过去,视线清晰后,看到秦弛恶劣的表情,警惕地挣扎了下,但对方没松开。   许颂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其实有点生气,于是抬手以卵击石一般,朝秦弛脸上抓过去。   对方也没躲,这次将左脸露在他面前,脸上写满期待的意思,这让许颂觉得更闷火了。   许颂好像第一次遇到秦弛这样的人,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对对方造成威胁,反而令对方得寸进尺。   这让许颂有些无计可施,最后把自己手收回去,闷声发号施令让秦弛松开自己。   对方有些遗憾地看着他离开的手指,松开许颂之前,掌心藕断丝连般从许颂肚子揉过,麻麻的触感让许颂有些脚软。   房间里没有时钟,许颂不知道时间,下楼到了客厅,许颂才发觉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他早上八点多出的门,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近十个小时。   这罕见的休息时长让许颂有些纳闷,但这个念头很快被胃里的灼烧感代替。   他一整天没有进食,此刻闻到岛台上熟香的焖面,饥饿地吸了吸鼻子。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秦弛穿着淡蓝色小围裙帮他捞面,严峻的表情与动作举止形成强烈的反差,在这片冷白风的空间里莫名沾染着生活感。   许颂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温馨,但当对方端那碟煎蛋焖面,将面条夹到他面前时,他心里却对这种过分亲昵的举措有种说不出来的排斥,甚至微不可闻地向后躲了下。   但秦弛仿佛没有发觉他的不自在,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低垂着,神情有些不自信地说:“我平时很少动手做饭,手艺可能不太好,颂颂先尝一口,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出去吃吧。”   许颂大脑自动识别到出去二字,注意力有所转移。   他看着面前米黄色的面条,咽了咽喉口,想要抓过筷子,但对方手退了退,将筷子挪远了。   许颂跟对方对视了两眼,暗示性地抓了抓手指,但秦弛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模样望着他,仿佛看不懂他的意思。   许颂感觉自己面前钓了一个鲜红的苹果,想要主动去吃根本咬不了,最后只能在对方期盼的视线下张了张口,终于吃到了那口绵软的面条。   秦弛说可能做得不太好吃,但鲜香的酱汁在许颂口中炸开,几乎很轻易地就将许颂的食欲勾了出来,三两下将那口面条咽了下去,一口面条根本无法抚慰许颂空荡近一天的胃。   秦弛收着筷子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的评价,许颂想到只要说不好吃就可以出门,心里有点想昧着良心摇头,但他实在太饿了,于是短暂地抛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告诉秦弛:“做得好吃。”   这像是鼓励到了秦弛,他又给自己递了一口。   许颂怀疑对方会一直这么喂下去,万分不自在地缩着肩膀,小声发号施令:“我要自己吃。”   秦弛即便不太乐意也暂时遵从自己的承诺,将碗筷递到许颂面前,坐在许颂对面,撑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这让许颂再次如坐针毡,他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了,低声问:“哥哥不吃吗?”   秦弛对他的关心十分受用,开心地弯起眼说我不饿,谢谢颂颂,而后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继续直勾勾盯着他,仿佛把他当成了一盘待宰的美食。   许颂越吃头越低,几乎快要埋进碗里,但秦弛抬了抬他的额头让他端正吃饭的姿势,于是许颂有些没办法了,小声请求他不要再盯着自己了。   “不可以喂颂颂吃,看也不行吗?”秦弛有些可怜问。   许颂觉得秦弛喜欢盯着人吃饭是个坏习惯,需要纠正,但又实在有点饿,低着头道塞了一大口面条,很缓慢地搅动着,脸颊肉跟着一下又一下地抖动,声音很含糊地表示:“不行。”   秦弛有些闷闷不乐地低声说好吧,而后低头翻出了手机,真的没再看过来。   身上灼热的视线消失了,许颂不知怎么心里还是觉得不满意,口中的煎蛋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小心翼翼地往对面瞟,秦弛正在安安静静地关注着昏暗的手机屏幕。   许颂往常手机瘾不重,大多时候一天到晚使用手机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但现在他瞥见秦弛全神贯注看着手机的模样,忽然也有些想看手机了,动作有些微弱地往对方方向探头,但还没看到什么,秦弛就将手机屏幕关上了。   许颂嘴上沾满了酱料,眼睛圆圆地望着秦弛,双手紧紧抱着碗筷,脸上写满了被抓包的心虚。   看见秦弛忽然站起身,他抱着碗一缩,有些不受控制地解释:“我没有偷看。”   然而秦弛只是倒了杯水递到许颂面前。   他唇角因为许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而勾起,抬手从旁边抽出餐巾纸,朝许颂走过去,眼底带着戏谑问:“偷看什么?”   许颂要被自己蠢哭了,低头盯着吃空的瓷碗,瓮声瓮气说没什么。   秦弛捞了下他的脖子,将他潦草的脸露出,很细致去擦嘴边的酱汁,许颂想躲,但被扣住了脖子。   秦弛的动作温柔又体贴,许颂感受到纸巾从唇边擦过时心脏酸酸的,很奇怪。   许颂看着秦弛收拾锅碗,一丝不苟的模样和这些混乱的岛台有些格格不入。   他渐渐趴到了桌上看着对方开水洗碗,在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中,其实对秦弛说“很爱”感到费解。   他想要从秦弛的视角下找到很喜欢自己的原因,于是思索了下自己身上的闪光点,然而并没有找到。   许颂趴在桌上,仰头看着对方将餐具归位,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朝自己走过来,忽然问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秦弛闻言微微歪头:“爱需要理由吗?”   许颂很认真地点头,秦弛的步伐停在许颂身旁,轻飘飘哦了声,低头与许颂对视。   这种自上而下的角度很有距离感,让许颂更加不太确定秦弛那个哦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对方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动作连贯靠在他身旁,模仿他趴在桌上的姿势,用额头去触碰他的额头。   有点像两只用触角靠近的蜗牛。   这个想法让许颂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秦弛靠过来后就在一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许颂自己的倒影,仿佛是将他框在了里面一般。   许颂等不到答案,反而被这么久久地注视看得有些害羞了,怯懦地往后躲了一下,秦弛托住他的后脑没有让他逃走,就这么继续与他额头相抵,声音很轻:“就是这样。”   没头没尾的话让许颂没有听明白。   秦弛望着他温顺的眉眼,气息轻缓地打在许颂面颊边,含糊不清说很喜欢。   “聊天的时候笨笨的,很有趣……本来不是很需要……”   “但Siam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如果不将自己想要的东西看牢,他就会在你毫不在意的日子匆匆离去,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秦弛看着许颂懵懂的模样缓缓朝他唇边贴上去,没有把话说完。   秦弛温热气息黏稠地包裹着许颂,令他反应有些迟缓,他的唇缝被秦弛反复的舔.弄,黏热的感觉激得后脊麻意一片。   许颂不知道场面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嘴唇有些虚虚地微张着,感受到秦弛很温柔地吻进来,吻得缱绻又舒服。   他双眼微微闭合着,面颊潮红一片,有些沉浸地陷在这柔和的深吻中。   许颂原本突突跳动的警惕心也被秦弛的吻吞噬了,连自己说过什么,问过什么也忘了,只留下身体意识温吞地张嘴想要迎合。   他承认自己之前其实撒了谎,他还是很喜欢接吻带来的感觉。   晕晕的,像泡进了发酵的黄桃罐子里,仿佛这个世界的困扰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亲昵的舔舐。   许颂以为自己不可能会接受如此亲密的接触,但秦弛每一次靠近都在打破他固有的原则,渐渐的许颂也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会本能地感到抵抗。   许颂有些走神想,感受到他的不专心,秦弛扶着他后脑的手指在很轻柔的按压他的头皮,将许颂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许颂接吻久了,会因为舒服而忘记呼吸,将自己憋得脸颊通红,秦弛松开他时,他因为缺氧脑袋无力地抵在手臂间,唇间沾着秦弛带来的潮湿张口喘息。   他的口腔唇舌都被秦弛吻得很红,眼颊也好不到哪里去。   咔嚓。   许颂混沌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拍照声,他虚虚抬眼朝秦弛看过去,发现对方在举着手机对着他。   许颂原本迟缓地神经瞬间跳动起来,双眼绷得很圆,泛红的嘴唇有些艰难地嚅动着,有气无力问:“你在做什么?”   秦弛打开录像将他迷蒙的模样录进视频里,眉毛邪邪地挑起,答非所问地夸赞:“颂颂这样真漂亮。”   许颂看着那黑漆漆的摄像头,恐惧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一只手撑着桌面起来朝手机抓过去。   秦弛抬了抬手臂,低笑着将手机挪出许颂的触碰范围。   此举有些似曾相识,许颂半个人撞到秦弛身上,手指抓着秦弛的手臂扯了两下,有些闷闷不乐:“不要拍我。”   秦弛闻言十分顺从将录像关了,合上手机屏幕递到许颂面前,欢迎许颂的检查。   许颂亮起手机屏幕被自己的照片吓了一跳。   秦弛的壁纸竟然是几张视频通话截图拼接的照片,里面有他好不同角度的照片。   趴在桌子上的,抱着试卷挡脸的……刚洗完澡晕乎乎吹头发的……   许颂跟自己的照片对视,羞耻地直接将手机屏幕关上了,但很快想到秦弛刚才拍的照片,他又在秦弛戏谑地视线下,重新打开手机屏幕想要解锁。   秦弛的屏幕解锁没有开面部识别,许颂举着手机在对方面前晃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打开。   他只能低头忽略那显眼的壁纸去看那六位数密码,没有思考地问秦弛密码是多少。   秦弛这时恶劣的本性有些原形毕露,装模作样的苦恼说忘记了。   “……”   许颂忍住将手机扔到秦弛身上的欲望,闷头自己对着手机试探性地输了秦弛的生日。   错误的结果几乎在意料之中。   许颂猜测秦弛的密码可能一串无序的号码,对方知道自己根本猜不出来才会轻易将手机递给自己。   他心道,对上秦弛饶有兴趣的视线时,更加确定对方是在逗弄自己。   他不太开心地将手机放回桌面上,准备从对方身上离开,但显然秦弛还想继续以玩弄他为趣,把手机重新递到许颂面前,给出提示:“密码跟颂颂有关,很好猜。”   许颂耷拉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输了一串号码,意料之外的解锁了。   他愣了半秒,没敢抬头对上秦弛调侃的视线,手指迟缓地在秦弛的手机界面打开相册。   刚才的拍的照片和录像原封不动地停留在上面。   秦弛的手机相册很空,基本没什么东西,除了刚才拍的照片,还有些是澜城的街景,甚至不用点进去,许颂就已经知道这些地方在哪里了。   因为这些景色对许颂来说太过熟悉了。   有月湖小区对面的早餐店和批发市场、有上学十字路口的便利店、还有二中附近的文具店……都是许颂时常会光顾会经过的地方。   许颂几乎难以控制转移过去的视线,但秦弛还在关注自己,他只能强行压下惊疑,将第一个视频和照片删了,然后慢吞吞准备将手机递回给秦弛。   许颂那点惊慌的反应在秦弛看来暴露得十分彻底,他没接过手机而是转而指着上面的照片,十分主动问:“颂颂看到这些照片不觉得很眼熟吗?”   许颂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绷得有些红,顺着秦弛的手指看向那些照片有些干巴巴地点头,说哦,对,好像平时上学路过的地方。   秦弛下巴微微剐蹭着许颂绵软的发顶,愉悦地说对呢,他将那些照片一一展示在许颂面前,轻声说:“之前通话时一直不知道颂颂描述的地方长什么样子,所以就拍了很多照片。”   许颂看着里面一个个熟悉的画面,连他和凌航经常光顾的奶茶店都没有漏下,心里几乎瞬间回忆起高考前段时间那股诡异的窥探感,脊背有些发毛。   他微微扬眼对上秦弛认真地眼神,有些不太自然地问:“哥哥……是什么时候来澜城的?”   秦弛像是有些久远的思考了一番,靠在许颂肩膀上低笑:“好像半个多月了呢。”   他感受到许颂身体有些僵硬,嘴唇贴着许颂的侧颈亲吻。   “其实刚找到颂颂就想跟颂颂见面了,但是又怕影响颂颂考试,最后还是觉得遵守约定高考后再跟颂颂见面了。”秦弛语气听起来有些体贴,但许颂注意力只停留在对方原来早就已经找到他了。   许颂心里乱糟糟想,半个多月前,不就是自己刚跟秦弛提完分手的那段时间吗?   “说起来其实有些生气,颂颂无缘无故不理我,还要和我说分手。”   “明明已经约好奔现时间了,颂颂却临时反悔……”秦弛的声音细听似乎有些不悦,说话时手指不太老实地缓慢伸进许颂衣服下摆,指尖触碰到许颂的侧腰时冰冷的触感令他顿时收紧腰干。   许颂回过神阻止秦弛往上抚摸的手指,惊魂不定地望着秦弛,十分没底气地说:“你不要这样。”   许颂说来说去只会几句抗拒的话,不要这样,我不要,似乎连骂人都没有什么攻击性,但秦弛很遵从他的意见,停住手,靠在许颂耳边嗓音低哑地笑了下,将话锋转折,语调变得欢快:“不过没关系,最后颂颂还是来陪我过生日了。”   这个陪字用的很灵性,不论许颂反不反驳,他也的确是在这间房子里暂时无法离开了,甚至连秦弛此刻的拥抱都无法挣脱。   对方低头看了看时间,忽然抱着他往客厅走。   许颂几乎没有被人揽腰托着屁股抱起来过,小时候被家人拎着抱的那种不算。   他难为情地将下巴垫在秦弛肩膀上,耳朵脖子都在发热,感受到秦弛朝大腿根捏了一把,他几乎应激地挣扎了下,紧接着便听到对方恶劣的低笑声。   网络真的能够给人笼上一层虚假的罩子,秦弛在网恋时伪装出来的温柔和体贴大半都是虚假的,其实现实中的秦弛狡猾又恶劣。   但许颂心里虽然这么评价,心里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手指揪着秦弛的尾发反击。   秦弛心情很好将客厅的投影打开,选了一部富有情调的电影给许颂看,而后转身不见踪影。   许颂的注意力一直没有落在电影上,他静悄悄观察了会儿,确定秦弛真的不再附近后,从沙发上起来,趿着拖鞋小心翼翼往入户门走。   一般的入户门从内往外打开很轻易,不需要密码。   许颂尝试性地将手抓在门把手上,很缓慢的、很缓慢的往下拧,时不时来回回头观察身后,在十九度的空调房里脑门热起一层薄汗。   就在许颂将把手按到最低端时,门锁咔的一声,开了。   他惊喜地发力拉开,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忽然叮叮咚咚响起一道规律庆祝音乐声,强拍弱拍的节奏在空荡的平层里异常的刺耳。   许颂的心脏瞬间跳停。   他一点一点回头,直直对上秦弛漆黑愠怒的瞳孔。   看见对方大步朝自己走过来,许颂的呼吸近乎停滞,动作没停的拉开门准备跑出去,然而刚拉开门,猝不及防地撞上另一道黑木防盗门,整个人愣在原地,瞳孔骤缩。   许颂透过条纹缝隙看着外面的冷白瓷砖,手指绝望地攥着另一扇门的门把手,然而却怎么也拧不动。   一道阴冷的风自身后向许颂包裹而来,令他的后背瞬间变得冰冷,不等他回过头,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从地面带起,将他的手指从门把手上一点点剥离。   秦弛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许颂,阴戾而冰冷的声音仿佛从缝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尖锐。   许颂眼前的视野被一道掌心狠狠遮蔽,呼吸也因此捂得很死,徒留下嘴唇无力吐息。   他感受到腰上近乎绞死的力道,发觉对方这次,可能真的生气了。 第47章   漆黑的大门再次被无情地关上, 巨大的撞击声仿佛要将整面墙壁撞碎,但许颂看不见,他被对方毫不费力地自后抱起, 双脚腾空, 整个人没有支点。   看不清的视线与巨大的失重感大大加重了许颂的恐惧。   秦弛如同发怒的狼犬低头死死拱着许颂的侧颈, 呼吸粗重而滚烫, 裹挟着浓烈的怒意:“明明已经很听颂颂的话了, 为什么颂颂还是想要往外跑呢?是不是把你关起来才愿意留在我身边呢?嗯?”   许颂感应到秦弛锋利的牙齿死死抵在他脆弱的皮肤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穿他的脖子,心跳几乎要从薄薄的胸腔中跳出去,惊恐不已地撒谎:“没、没有, 我没有往外跑。”   “没有?”   秦弛凶劣地衔咬着许颂绵软的侧颈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燥郁森冷, “那颂颂开门做什么呢?”   许颂被秦弛捂住了呼吸, 只有嘴巴艰难地吸着气,维持供氧, 他注意力一直落在自己被厮磨的皮肤上, 神经恐惧地紧绷着, 听见秦弛的声音时,混乱的大脑反应迟钝的运作着,想要找到一个应付的借口。   但秦弛并不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衔在许颂侧颈间的牙齿开始收紧,许颂脑中思考瞬间消散全无转而被拔高的危机感占据, 尖叫着胡言乱语:“我、我只是听到有人敲门……”   拙劣的谎言并没有得到秦弛的信任, 他毫不留情地朝许颂的后颈咬下去,尖锐的牙齿在那处绵软的皮肉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许颂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恐惧地哭叫声,手臂慌乱不已地去推搡脖颈上的脑袋, 虚空中的双脚反应剧烈四处乱蹬,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无法将自己从秦弛手中挣脱,甚至连秦弛走路的步伐都无法撼动。   秦弛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将许颂腰腹死死束缚在怀里,让他被迫接受对方戾气地咬.吻,从侧颈蔓延至锁骨,将上午留下的吻痕重新覆盖。   密密麻麻的刺痛令许颂整个人失去了生机,他的眼睫抵在秦弛掌心间,脆弱而痛苦地颤抖着,晶莹的泪水从眼皮缝隙间一点点沿着秦弛的掌心缝隙滑落,喉间发出细微无助的呜咽。   幕布中,两位主角温情的相逢,感动的流泪拥抱。   幕布外,许颂被秦弛压在沙发上,无力抵抗地承受对方的亲吻,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泪水糊的朦胧不清。   秦弛伸手去擦他脸上的眼泪,许颂抗拒地想要躲开,却被对方钳着下颌无法动弹。   秦弛的手指在许颂滚烫的眼皮间擦过,但那温热的液体像是擦不完一般,源源不断从眼尾滑落脸颊边。   许颂的呼吸急促又卡顿,薄薄的眼皮因为肿起,每一条通红的毛细血管都能清晰可见,他面颊,鼻尖都因为情绪激动充血涨红,和那些吻痕融合在一起,可怜又可爱。   秦弛咽了咽喉口,原本帮许颂擦眼泪的手指转而停留在眼睫边,轻轻地挑弄,低不可闻评价:“好爱哭。”   “但这次就算颂颂哭了,我也不会轻易原谅颂颂……”   他一边说话一边捏着许颂的后颈再次把人钳制回怀抱里,许颂防备地将手抵挡在面前,死死揪着秦弛的衣领,抽搐着呼吸没有说话。   秦弛吻了吻他紧闭的睫毛,微不可闻地动了动唇,许颂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有睁眼去看对方,他像是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只要不睁开眼,就不会感受到伤害。   客厅播放的电影进入尾声,两位主角牵手幸福的进入婚姻的殿堂,秦弛也抱着许颂来到了楼上。   许颂在一番无效的挣扎之后,精神短暂地进入了倦怠期,脖颈没有安全感地低垂着,侧颈的牙印仿佛一直在散发着刺痛,但其实早就已经没感觉了,甚至秦弛并没有用力的咬下去。   但仅仅只是收着力气的咬.吻,就已经将许颂吓得不清,感知力也下降到了极点,连自己被抱回楼上的房间也毫无察觉。   他在短暂的平和间以为秦弛的气消了,渐渐放松警惕,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被眼前的画面愣了半秒。   他刚刚才离开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一个样子,不仅挂了彩灯气球还撒了玫瑰花瓣,甚至每个灰色氢气球上还挂着一张照片。   许颂看不清照片里面的样子,虚虚眯着眼。   “本来还可以布置的好一点……”秦弛将许颂放到床上,那双狭长的双眼灰暗而幽深望着许颂,眼底的欲念几乎难以遮掩,轻声呢喃:“但是没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   许颂看见秦弛从床边抽出一条粉色丝带,下意识缩着腿往后退,将身下那片由花瓣围成的、形状完美的爱心图案推得一片混乱。   他在秦弛靠近时撑着床起身准备逃开,然而还没起来就被攥着脚踝拉回对方面前,脆弱的花瓣也随着他们的动作掉落下床,甚至有的被擦碎在米白色被褥中,留下一道鲜艳的划痕。   “不、等等……”许颂看着对方用丝带绑住了他的双腿,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惊恐,他伸手想要去抵抗,然而这完全是自投罗网地将手送到秦弛面前,还没触碰到丝带被秦弛轻易的绑了起来。   长长的丝带从许颂的脚踝、大腿、腰间穿过,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勾勒着他身体的轮廓,最后绑着他的手腕绕过脖颈在脊背绑下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秦弛按住他因为挣扎而擦红的手腕,锋利的眉毛不悦地皱起,低声安抚:“我一会儿就松开的宝宝。”   然而这样的安抚对许颂毫无效果,他剧烈地拉扯自己被绑住手腕,面对秦弛的靠近恐惧地往后挪动。   秦弛居高临下地欣赏自己的礼物,举起相机拍照。   许颂听见刺耳的快键音,应激一般惊慌地埋头躲避,缓慢而惧怕地往床下挪动。   看见许颂快要从床上摔下去,秦弛放下相机跪着床沿将许颂重新拉回来,温柔亲吻他恐慌的额角:“只是拍照而已,宝宝。”   许颂痛苦地避开他的靠近,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要,你松开我。”   他这样好可怜,秦弛决定跳过录像拆礼物这一步,吻着他泛红的鼻尖顺从地好。   许颂泪眼朦胧盯着侧面的巨大落地镜里,秦弛仿佛拆礼物一般,认真地低着头,手指捏着丝带往外拉。   刚绑上不久的蝴蝶结随着秦弛的动作解开,许颂身上的束缚感也随时消失。   他几乎瞬间转过身,眼里带着报复的情绪,狠狠地咬住了秦弛肩膀,生气地挥动手臂,用自己最大的拍打对方。   秦弛顺着许颂炸起的尾发,任由他撕咬,下巴抵着许颂的发顶,胸腔竟然诡异地发出笑声,“这么生气吗?明明最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许颂死死地咬着那块硬肉不放,直到嘴巴都咬酸了才松开,呼吸急促地瞪着秦弛,抬手躲避秦弛的触碰将自己的眼泪擦掉,声音干涩地说:“我讨厌你。”   秦弛抚摸着肩膀上的牙印,眉梢愉悦地扬着,低头抵上许颂的额头,低声说:“不对。”   他透过许颂生气的眼睛看到最本质的东西,语速缓慢地补充:“颂颂明明很喜欢。”   许颂的脸颊因此被气得很红,他手臂紧紧抵着秦弛靠近的胸膛,再次重复:“我讨厌你。”   秦弛轻飘飘嗯了声,拉开领子将另一边肩膀露出来,黑亮的眼睛望着许颂,自顾自地说:“颂颂这边没有咬,不公平。”   许颂扶在被褥上的手指攥了攥,偏头没有理会秦弛。   “颂颂不想就算了。”秦弛有些遗憾道,将衣服重新收拾整齐从床上起来。   许颂警惕地注视着秦弛的一举一动,看着对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灰蓝色睡衣和一件浅蓝色的睡衣。   后面的那件睡衣比前面那套要小,而且也很薄,看起来完全不像秦弛能穿的款式,然而对方却带着那件睡衣一起进入了浴室。   看不见秦弛的身影许颂的神经放松一点,但没等他动两下,对方又出来了,步伐平稳地朝自己走过来了,这让许颂下意识地感到不妙。   因为秦弛说:“蛋糕还没送过来,我们先一起洗澡吧,宝宝。”   许颂几乎是在秦弛抓过来时紧紧抱着被子,大声拒绝:“不,我不要。”   秦弛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将被子一点点从他的手里剥离,温声讲道理:“不爱洗澡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许颂死死揪着被子,“我自己会洗。”   秦弛轻而易举地将许颂的手指掰开,强调:“颂颂洗不干净。”   对方的话简直太荒谬,许颂在对方怀里来回挣扎,声音有些生气地说:“你才是骗子。”   “明明说过会听我的话。”许颂看着被关上的浴室门恐慌地说。   秦弛闻言侧头亲昵地亲吻他的耳朵,不顾许颂的挣扎扯动着他的裤子,低笑着说:“是颂颂先说话不算数呢。”   秦弛浴室里的浴缸很大,像是早就预估了尺寸严丝合缝的安置在浴室末尾,浴缸上面的墙壁是一整面单向玻璃。   室内很清晰地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而室外也有可能看见室内,不过秦弛买的楼层够高,有一定的隐私性安全。   许颂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裤子,有些崩溃地祈求秦弛放过自己,“我不想这样,我害怕。”   这次许颂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对跟秦弛一起洗澡的反应并不是出于羞涩的抗拒,而是出于害怕。   他害怕跟别人一起洗澡,害怕被外面看见,害怕这种过分的亲密,害怕因此受到伤害。   许颂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嘴上说不清,但恐惧却实实在在充斥在眼底,和那些玩闹一般的抵抗不太一样。   秦弛认真观察了会,确定许颂真的对此感到排斥后,松开了抓许颂的裤腰上的手。   他将情绪失控的许颂放在恒温石凳上,低头看着许颂紧绷的眼睛沉默了几秒,蹲下来托着许颂的脸关心地问他害怕什么?   许颂只是笨拙为难地说:“不知道。”   秦弛手指轻抚着他的发梢,像是将许颂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捋平。   他起身调了调浴缸里的水温,将洗浴用品放在许颂能触碰到的位置,最后拉上单向玻璃的百叶窗,重新回到许颂面前,柔声说:“颂颂不太习惯很正常,没关系,以后再一起洗吧。”   许颂愚钝地垂着头,睫毛还很湿,听见秦弛的声音,他心脏酸酸软软的挤压,低低唔了声。   秦弛帮许颂把浴巾和毛巾架在浴缸旁边,教他如何使用浴缸上的按键后,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十分体贴地离开浴室。   许颂捏着衣角在浴缸边呆呆坐了会儿,才将目光从秦弛离开时关上的门挪开,闷头吸了吸鼻子,动作有些笨拙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秦弛往浴缸里放了浴盐,浅蓝色的水里漂浮着一道淡淡的清香,跟秦弛身上的味道很像。   许颂的下巴抵在水面上,被温水包围着反应有些迟钝,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浴室里慢慢高涨的水雾令针孔摄像头里的画面有些模糊,秦弛注视着屏幕微微皱眉,在浴室外调了调恒温系统的强度,直到视频画面重新清晰才满意松开眉心。   许颂没使用过浴缸洗澡,其实有些不太习惯,开水放水都很生疏,洗完澡花了半个多小时,但因为看不到时间,他并不知道。   洗完澡时他拿起秦弛准备好的那件浅蓝色睡衣穿到身上。   那件小小的,薄薄的睡衣在他身上刚刚好,不会很宽,也不会很紧。   许颂扯了扯下摆,觉得就是有点长了,完全盖住了屁股。   想到这里,许颂低头又开始找内裤和睡裤,然而将秦弛的睡衣翻乱了也没有找到,他后知后觉想起来,秦弛先去进浴室的时候好像只帮他拿了一件睡衣……   许颂看着脏衣篓里的衣服,被热气熏红的皮肤好像变得更严重了,他在原地无措地呆了会儿,小心翼翼拉开浴室门,只留出一条缝隙往外看。   他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下意识微微眯起眼来看,并没有在卧室里看到秦弛。   许颂因为等秦弛过来帮他取还是自己出去找纠结了会儿,最后等了会儿,确定秦弛应该没这么快回卧室,才慢吞吞拉开门,循着记忆去拉开衣柜门。   只见这面巨大的衣柜里,一半挂着各式各样的双人睡衣,一半挂着许颂看不太出形状的布料。   他的视线只在那些布料上看了几秒,便没太在意地看向睡衣,发现那一排自己型号的睡衣里,没!有!睡!裤!   许颂有些错愕地抬手去翻找了下,又蹲下来拉抽屉柜子,真的没有。   他拉开第二个衣柜门,里面都是一些常服,抽屉都是袜子和领带,没有内裤。   许颂找了几个门都没有找到,准备关上最后一个门时有些崩溃了。   就在此时,房间门很巧合地被打开了,许颂整个人一震,几乎想要瞬间钻进衣柜里,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半拉开的衣柜前,不敢回头看向来人。   秦弛一副疑惑的模样朝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地自后抱住他,轻声询问:“怎么了?”   许颂身上的睡衣很薄,秦弛的掌心贴上来就像直接摸到了皮肤上一样,让许颂肚子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下。   秦弛感应到了,低笑着揉了下,“好软。”   许颂从浴室出来的热气不仅没有消散似乎跟重了,他耳朵很红,有些不太舒服地夹紧自己大腿,声音低到难以听清:“内裤。”   秦弛疑惑地嗯了声,低头朝他靠近了下听他说话。   许颂不知道对方一开始拿睡衣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难以启齿地抿了抿唇,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你忘记帮我拿内裤了,我找不到。”   秦弛此时才恍然大悟地跟他道歉,揽着他回到第一个衣柜门前拉开,将顶上的一格抽屉拉开,取出一条崭新的内裤递到许颂面前。   许颂看着最顶上那格,连抽屉口都看不清、他起初直接忽略的位置,有些难以置信地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贴身用品放在这么高的地方。   他接过秦弛递来的内裤,脑中不可避免地猜测另一个可能性,但看着对方神情正经的模样又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了,心道秦弛其实也没有邪恶的这个地步……   许颂一只手攥着内裤,另一只手朝秦弛虚虚抓了抓,提醒:“还有睡裤呢,哥哥。”   秦弛闻言低头看向他泛红的指尖,又透过手指缝隙去看那两条笔直白皙的腿,暴露本性地舔了舔唇,弯起眼:“没有睡裤呢颂颂。”   没有什么?   许颂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感应到秦弛的视线看落在自己的腿上。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几乎瞬间将先前推翻的想法重新立了起来,有些恼怒地想秦弛就是这么邪恶的人。   秦弛看到他的动作也适时抬起头,与许颂荒谬的目光对视。   “我要穿睡裤。”他有些坚决道。   秦弛的视线又有些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腿上了,说真的没有呢颂颂。   许颂有些忍受不了地缩了缩膝盖,跑回到浴室将内裤穿上,准备出去时看到那套被翻乱的睡衣。   他开门的动作顿住,慢吞吞收回手回到置衣台前,将里面的睡裤套到了自己身上。   秦弛的睡裤有些大套在他腰上松松垮垮的,裤腿还很长。   许颂有些苦恼地扯了扯裤腰,又弯腰把裤腿卷了几层,直到秦弛敲门了才一脸郁闷走出去。   秦弛倚靠在门边上,看着他走出来,目光落在那条灰蓝色睡裤上,许颂对投来的目光佯装不见,直直略过他,刚走两步被勾住了裤腰。   他惊愕地回过头,只见秦弛单手勾着宽大的裤腰直接拉开一道巨大缝隙,低头直勾勾往里面窥探。 第48章   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正经严肃, 仿佛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工作。   许颂整个人登时烧红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身后挡着秦弛的视线,紧紧揪着裤子很有脾气地瞪向对方, 警告对方松手。   秦弛闻言那张英俊端正的脸上挂满了戏谑, 他不仅没有松手, 手指还十分恶意地勾动着宽松的裤腰, 将裤腰口子拉到了极致。   他欣赏许颂因此着急恼火的姿态, 在许颂退回来反击之前松开。   那本就松垮的裤腰经此一遭变得更加松散了, 绵绵软软反弹在许颂身上,差点从他消瘦的胯骨间滑下去。   许颂只能一只手提着裤腰,一只手气愤地砸到秦弛身上, 想到对方一晚上接连不断的恶劣行径,热气蹭蹭往头上涌。   他望着一脸假正经的秦弛, 有些忍受不了地怒问:“你是流氓吗?”   许颂刚洗完澡, 身上的皮肤都被热水烫软了,透着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用手肘怼着秦弛的腹腔瞪人, 为了显气势, 泛红的双眼皮撑到了极致, 只是那潮湿的头发凌乱耷拉在脸颊边,衬得许颂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獭,表情呆呆的,十分没有攻击性,然而他本人却毫无察觉。   秦弛闻言轻挑着眉, 低头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 像是疑惑不解:“这样很过分吗?”   许颂抿着唇无声地用眼神表示你说呢?   秦弛十分大度说:“那我也可以给颂颂看。”   许颂跳着眼皮去按住对方拉皮带的动作,脸上一片涨红,说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对这样的秦弛简直无奈到了极致, 微微咬着腮帮子,嘴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我并不想看。”   秦弛听见他这么说,像是很苦恼地样子,低头靠近许颂直白地说,“但我想看,颂颂。”   “……”   这比直接拉他裤腰要流氓多了,许颂微不可闻地将裤腰再次收紧了一些,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网恋男友,闷着气声音生硬地说:“请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许颂明确地表达了不喜欢,秦弛原本继续往裤腰试探的手捏紧了一瞬。   他在许颂认真的视线下克制地将手收了回去,语气竟然有些低落地说好。   这么一听似乎对方还要比许颂更可怜一点。   许颂揪着宽大的睡裤后退了几步,自己慢吞吞地将裤腰在腰上卷了三圈才牢牢挂在身上,只是走两步裤腰就散了,卡在胯骨上。   许颂来回折腾了几次,最后放弃了,被秦弛抓在床边吹头发。   被人帮忙吹头发的感觉很奇怪,而且他被抓到了秦弛腿上坐着,感受着对方大腿的温度,更加觉得不自在。   许颂垂着头,上半截身体几乎僵成了石头,脖颈也一直保持着弯曲的姿势。   秦弛似乎发觉了,闷笑着托起他的下巴让他放松。   许颂反应很慢,半晌才哦了声,尽量放松肩膀。   也不知是不是秦弛吹风筒风的温度开得比较高,温风从发顶吹过来熏得许颂的脑袋发胀。   秦弛帮他吹头发的动作很温柔,手指从发丝间穿过,指腹轻轻按压着许颂头皮,酥酥麻麻的。   许颂觉得有些舒服,眼睛迷瞪瞪合上了,发出很轻很轻的气音。   原本吵闹的吹风筒在此刻关停了,许颂那点哼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异常明显,他几乎瞬间清醒了,悻悻然回头,对上秦弛漆黑的视线。   他尴尬地往外挪动了两下想要从秦弛身上下去,但刚动就被秦弛抱得更紧,弯曲的脊背严丝合缝贴上了秦弛的胸腹,许颂这下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心里翻涌着密密麻麻的怪。   秦弛抱着,低头抵在许颂干燥的发间轻嗅了下。   许颂身上原本的沐浴露香味已经消失了,转而一股霸道的海盐清香覆盖,这令秦弛十分满意。   他沉醉地低头继续往下靠近,鼻梁顶在许颂的耳背上厮磨。   酥酥软软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入侵许颂的身体触感,他难受地躲了下,抬手去轻推秦弛的额头,小声说想要下去。   秦弛没有答话,抱着他纹丝不动,许颂屁股被秦弛的皮带磕得有些不太舒服,又推了秦弛的脑袋下,低声说:“你的皮带磕到我了,不舒服。”   见秦弛还是没反应,许颂撑着床沿开始自己往前挪,秦弛的呼吸因此变得急促。   他任由许颂自己往外挪动,手臂依旧锁在许颂腰间。   许颂在原地挣扎半天,感觉屁股要磨出火了才后知后觉地去扯了下他的手指,自然是没有扯动的。   没法从对方身上起来,许颂只能伸手去抓秦弛的皮带,然而当手伸到腰后时,手指却诡异地触碰到了那条金属皮带。   如果说皮带不在他尾锥上,那底下磕着他的东西是什么?   许颂伸手的动作停了,表情有一瞬很愕然。   没等他发出疑惑,秦弛忽然抓着许颂僵硬的手指继续往下探,许颂瞬间爆发出危机感,费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身体因为挣扎而抖动。   秦弛也在此刻暴露压制已久的呼吸,灼热而粗重地打在许颂侧脸上,感受着摩擦的快感,发出低哑的舒叹。   许颂此刻已经发现自己坐的是什么了,感受到身下发烫的部位被吓得要命,几乎着急地扭身撑着秦弛的胸膛,一脸惊恐地让他松开自己。   秦弛低哼了一声,低头追着许颂的嘴唇想要吻上去,却被许颂抬手抗拒地捂住了,秦弛靠近的动作因此停顿下来。   他被许颂捂住了下半张脸,原本低垂的眼皮锋利地上扬,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许颂,携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许颂的心跳因此空了半拍,但很快,对方又乖顺地垂下眼,捂在他掌心中的嘴唇轻微地嚅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好难受……颂颂。”   许颂捂秦弛捂得紧,对方说话时,总感觉舌尖舔到了他的掌心,湿热的感觉令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听见秦弛的话,感应着身下钝痛的感觉,大脑紧绷地想现在难受的人好像应该是自己才对。   但手心传来的湿润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秦弛又开始说话了,有些可怜地望着他:“让我蹭蹭就好了,颂颂,好难受,你帮帮我……” 第49章   说完, 秦弛像是很痛苦地用舌尖怼弄许颂的手心,急促的呼吸在许颂指缝间穿梭,仿佛灼热的岩浆烫得许颂手指蜷缩, 大脑一片混乱。   他在秦弛渴望的眼神下, 慌乱而无措地抖动着眼皮, 喉口艰难地吞咽着无法作出回应。   但秦弛并没有给许颂太多考虑的时间, 他将许颂短暂的沉默视为默认, 拥抱许颂的动作骤然收紧。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许颂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松开捂着秦弛的手,去拽自己身下岌岌可危的睡裤,惊慌失措地想要说话, 然而刚张口就被秦弛咬住了嘴巴,声音断断续续堵在喉间。   秦弛挤弄着许颂的唇缝, 急切地在他齿缝间舔.弄, 许颂身体激烈的抗拒着,身体内的舌尖却十分老实地向外来者靠近, 被秦弛凶猛地捕捉。   许颂有些抵挡不住这股缠绵感觉, 抵抗的动作渐渐变弱了, 气息迷乱地沉溺在这甜腻的吻中,薄弱的意识里虚飘着一股奇怪的悸动。   忽然,一道刺激的麻意从许颂身下涌上来,他整个人应激一般弓起了腰,双眼通红地看向秦弛, 嘴唇难耐地紧抿着。   秦弛毫无罪恶感地继续揉捏, 温柔地亲吻许颂的抖动的眼皮,轻声安抚他:“会很舒服的,不要怕。”   许颂平时很少产生反应, 也很少做这种事情,面对这种生理需求十分青涩,甚至有种害羞的排斥。   他惊慌地摇头说不,但又被秦弛温和地吻了下去,后颈炸起一片绒毛。   秦弛动作温吞地亲吻许颂颤栗的唇瓣,继续低声抚慰他紧绷的神经,“这是很正常的反应,颂颂要学会接纳他……”   被别人触碰的感觉太奇怪了,又更何况那个人是曾经与他隔着屏幕的网恋对象,许颂眼尾被激起一片潮红,原本拽着裤腰的手指虚虚扒在了秦弛手腕上,仰着下巴承受对方的亲吻。   他的心脏像是被挤压了一般酸涨,迫切地想要对这种错误的接触表示抗拒,但耳边不断传来的安抚声蛊惑一般覆盖了他的心智。   许颂抓着秦弛的手半推半就间松懈下来,有一瞬间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他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产生抽搐,红润的嘴唇微张着,发出很低很低的哼声。   许颂的视觉像是退化了,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而触觉和听觉却异常敏感。   他感受到秦弛的手指很轻柔地抚摸着自己耳后,轻声鼓励他做得很棒。   许颂沉浸在潮热的余韵之中,呼吸急促而混乱,无法作出一丝反应,他甚至连腿上的睡裤滑到了地上也毫无察觉,有气无力地靠在秦弛身上。   秦弛趁着此刻,伸手亲昵地揉捏着许颂白皙的大腿跟,嘴唇轻靠在许颂耳边,压着低沉的气息诱哄:“我现在帮完颂颂了,颂颂也帮帮我吧,好吗……”   许颂的意识还有些不太清醒,晕乎乎地望向他,眼底一片迷蒙。   ……   秦弛定的蛋糕到了。   是许颂最喜欢的浅蓝色,里面还有许颂最喜欢的巧克力夹心和蜜桃。   但许颂窝在被子有些不太想出来。   他最后还是没有穿上睡裤,内裤被秦弛蹭脏了也重新换了一条,腿根也很痛。   许颂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被剪掉触角的蜗牛一样,死死钻在被子里。   他刚刚哭了,眼睛很肿,秦弛要给他敷冰他也不太想出来。   于是秦弛隔着被子把许颂抱起来,没有强行剥开他脆弱的外壳,只是掰开一小条缝,露出许颂红红的眼睛轻柔地帮他敷。   眼睛消肿后,许颂又钻进被窝里,脑中的思绪一片混杂。   短短两天,许颂几乎把他认知中出格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他发觉自己好像从背着李洁网恋开始就偏离了固有的轨迹,而现在更是堕落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许颂抱着自己钝痛的双腿,想到自己被收起来的手机以及无法打开的大门,内心恐慌又后悔。   许颂知道很多网恋都会走向骗身骗心的结果,但他没有看到过已经网恋分手了,网恋对象还要找上门复合骗身骗心的案例。   或许自己就会成为这个案例。   许颂微微合上眼,不安地想起秦弛在餐桌前说的话,思维很缓慢地运作着,最后下定论,秦弛当时说的话应该只是哄哄他而已,对方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来喜欢他,只是想要来睡他吧。   秦弛将蛋糕切好后,再次将许颂隔着被子抱起来,找出他的脑袋,耐心地将蛋糕喂到他面前。   许颂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整个人看起来钝钝的,反应很慢。   秦弛承认自己没有克制住,把人吓得有些过火,他指腹揉捏着许颂紧绷后颈,耐心地等待许颂适应过来,轻声细语地叫他张口吃蛋糕。   许颂的视线虚虚地落在桌面上插在蛋糕里点燃的蜡烛,而后又低头看了看秦弛睡裤下面的部位,天马行空地想要将火挪到这里。   但因为许颂的视线,那个位置开始诡异地膨胀了。   秦弛在许颂的视线下拿起枕头很随意地遮挡了下,很抱歉地表示这是一种正常生理反应。   许颂垂眼看着那块枕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眼看向秦弛。   他像是推测了很久,终于得出了这个结果,内心既感到难过失望又觉得应该是这样,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其实你是想睡我,对吗?”   “我突然跟你提分手,你觉得很生气想要报复我,所以来找我复合,玩弄我之后再跟我分手。”   许颂说话时呼吸有些不太通畅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问:“是不是玩腻了,你就放我回家了?”   许颂说这些话时表情有种直白的单纯,没有害羞也没有不自在,眼底的情绪似乎也很平和。   秦弛听完许颂说的话,递蛋糕的动作停顿住了,脸上和谐的表情也开始一点点裂开。   他看着许颂不信任的神情,有些找不准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保持微笑解释:“不,不对,颂颂,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   许颂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垂下眼,避开秦弛的对视。   冷白的灯光打在许颂脸上,将低垂的睫毛根根分明投影在皮肤上,那些刺眼的吻痕包裹着他白皙的面颊,与他此刻安静无声的神态相融,仿佛是落在木偶上的划痕。   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即将超出掌控,秦弛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他有些恐慌地去触碰许颂的脸颊,想要将许颂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原本轻佻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解释:“我没有想要报复,我是真的想跟颂颂复合……”   许颂很轻地嗯了声,像是真的疑问:“你知道我胆子小也不受他们喜欢,出事了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所以才把我关在这里,亲我,弄我,拿绳子绑我,不让我穿裤子,觉得这样很好玩,对吗?”   许颂说话的语气很平不像是质问。   他一直垂着眼,秦弛看不清他的情绪却能看到他苍白微抿的嘴唇。   秦弛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阵阵抽痛,近乎惊慌失措地否认。   他将手里的蛋糕随意搁置在床头柜边,双手急切地托着许颂的脸颊,将对方的视线挪到自己身上,说话时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我没有这样想颂颂……我们在谈恋爱,这只是一种情趣……”   “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恋爱。”没有主动权,受制于人,过度亲密。   许颂惧怕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仅仅只是体会了不到两天就已经感到恐惧了。   秦弛闻言看着许颂消沉的眉眼,挤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温声改口:“我可以改,颂颂不喜欢,我都会改。”   许颂望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最后轻声说:“我想回家。”   这显然有些击溃秦弛刚立下的承诺,他虚假的温柔有些开裂,唇角的笑容艰难地维持着,低声细语地哄着许颂打商量:“这样好不好,我们先谈一周的恋爱,一周之后,我就送颂颂回家。”   秦弛看着许颂抗拒的眼神,神情近乎卑微挽留:“恋爱期间我绝对不会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所以的一切都听颂颂的,好不好。”   许颂对恋爱的定义很纯粹,他认为的恋爱并不是无时无刻的接吻和拥抱,而是精神价值的互通,他们可以一起散步聊天,一起看电影拼乐高,一起逛超市下厨,最后牵手同眠,不含一丝情色因子。   几乎许颂口中的每一句话都与秦弛脑中阴暗的想法背道而驰,但秦弛听完连眉梢都没有抖一下,十分真诚地表示接受,甚至带着一丝试探:“只要颂颂喜欢,我们可以一辈子都这么生活。”   许颂抿了抿唇没有答复,只是确认:“只谈一周就放我走对吗?”   “……”秦弛靠在床面上的手指微微扣紧,脸上的笑容和谐无比,张口温声说:“当然。”   许颂短暂地相信了秦弛的承诺,在对方即将递蛋糕过来时,微微收紧被褥下的双腿,低声提醒对方先将睡裤还给自己。   果然,秦弛之前说的没有睡裤只是一句谎话,他的睡裤其实被秦弛整整齐齐放在第二个衣柜最顶上的抽屉里。   对方这么放很显然是故意的,但许颂已经没精力追究了,他换上合适的睡裤,下床在茶几边自己慢吞吞地吃完了那块蛋糕。   秦弛作为生日的主人公对生日该有的仪式感并不热衷,没有许愿也没有吃蛋糕,并不像他当初和许颂倾诉时那么重视自己的生日。   但在睡前,许颂还是往对方的方向微微靠近了一点点,很小声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两人的约定从刚才就开始生效了,没有经过许颂的同意,秦弛即便再想触碰许颂也只能老老实实睡着另一半的床上,听着猫叫一般地祝贺声,声音暗哑地低应了一声,眉角的青筋因此微微抽动。   许颂对对方的暗涌毫无察觉,他手指捏高了被沿将下巴埋进被子里,摇摇欲坠的意识渐渐进入睡梦之中。 第50章   明明已经约好见面, 又到了快出门的点,许颂忽然发消息说来不了,凌航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举着手机横竖看了许久, 的确是许颂的语气。   颂颂:家里忽然有点事, 可能没办法过去找你了。   凌航:啊?怎么了?   颂颂:我妹生病了, 要陪她去看医生。   许清宝毛病多, 李洁和许高富平时没时间, 都是让许颂照顾。   许颂说后面几天要陪许清宝, 可能没时间出门了,凌航也没觉得有问题。   只是许颂平时跟自己聊天喊他妹都是喊清宝,现在突然发来一句我妹二字让凌航有点不太习惯。   他琢磨了半天最后回了个没关系, 让许颂陪他妹去医院时,多注意安全。   晚上睡觉前, 凌航鬼使神差地去看许颂的微信步数, 只比平时多了一点,应该是陪他妹出门看完医生后就一直在家陪着他妹了。   因为昨晚的约定, 秦弛变得有分寸了许多, 他像是很认真地遵守这个承诺, 早上起来还将许颂的手机归还给了许颂。   消失整整一天,许颂的手机里没有传来任何焦急的讯息。   李洁和许高富以为他在凌航家里,而凌航则是因为秦弛的忽悠以为许颂在家陪妹妹,早上发来好几条关心的询问。   不得不说,秦弛将一切把控得刚刚好, 至少好几天之内, 他们都不会发现许颂消失不见了。   许颂低头慢吞吞地回复凌航的消息,余光时不时落在岛台上切水果的男人上。   秦弛似乎十分相信他不会趁机给家人朋友发消息求助。   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多人遇到困难和危险时会第一时间寻找家人的庇护,再不济也能从中得到一丝支撑的力量。   但在被网恋分手的男友抓到后, 许颂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家人的保护,也不是担心自己是否会受到伤害,反而是怕自己网恋的事情败露后遭到李洁和许高富怒气的谴责。   甚至在许颂潜意识里,李洁和许高富发怒画面要比被秦弛关起来要更恐怖。   所以即便拿到了手机,许颂也没有给李洁发消息,甚至对凌航也作出了隐瞒。   只是七天而已,七天之后就没事了。   许颂抱着手机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感应到秦弛此时端着水果朝他走过来,许颂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机,微微弯着腰,目光僵直地看着前面情绪激昂的战争电影上。   依照许颂喜好的恋爱模式,秦弛早上起来亲手为许颂做了早餐,并且十分体贴地询问许颂的意见准备挑一部合适的电影一起观赏。   许颂不怎么喜欢看你侬我侬的爱情电影也不怎么喜欢看别扭挫折的亲情电影,只对刺激的科幻题材和充满正能量的爱国斗争题材深受喜爱。   正好年初上映的战争片许颂还没来得及看,于是他指了指右上角标着火爆二字的《烈火归魂》,而秦弛的鼠标正十分带暗示的落在封面温情的《爱河》上乱划。   “……”   最后许颂认真无比地看起了战争片,秦弛在岛台切了近半个小时的水果,画面和谐又平常。   李洁和许高富原本让许颂带去凌航家的水果被秦弛切了一半,新鲜的草莓和芒果切成薄片叠成了一朵朵玫瑰的形状,几圈蓝莓点缀在侧,像花丛的彩叶。   这些水果精致地盛在浅蓝色瓷盘里不像是用来吃的,倒像是供人观赏的艺术品。   秦弛将这盘水果放在许颂面前的小茶几上,并且十分细节地为他喝了半杯的牛奶重新蓄满,一副贴心致至的模样落座。   许颂靠近秦弛那边的肩膀有些不受控制地感到紧绷,原本放松的呼吸也随着对方靠近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幕布中,影片已经进入到了小高潮,画面几乎被战火覆盖,激烈的枪.声几乎刺激着观影者的听觉。   许颂原本被秦弛转移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屏幕中,紧张又揪心地望着前方。   秦弛:“……”   这盘刀功漂亮的水果并未能在许颂面前讨到好处。   直到剧情变得平缓了,许颂才有些分散注意力,发觉自己与秦弛坐得有些近过头了,大腿和手臂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的睡衣都是短袖,没有布料遮挡,两道体温很直接的互相传递温度,毫无阻碍地肌肤相贴,大腿的情况也差不多。   许颂感应着那道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越想要忽视,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越明显。   他微微斜眼去偷看秦弛,对方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似乎对这亲密的接触毫无察觉。   许颂舔了下唇,动作有些缓慢地想要往另一侧挪,然而刚动了下,秦弛便关心地靠了过来,低头微微靠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很轻地打过来,音量压得很低问:“怎么了?”   许颂觉得被秦弛靠近的那一半身体都被秦弛的气息染热,僵硬又不自在。   他在对方热切的视线下,局促地揣了下手,虚虚地唔了声想说没什么,但手臂源源不断传来对方的体温,亲密相贴的感觉对许颂来说太怪异了,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飘飘挑了他下的心脏,将里面的血液摇晃得闷涨闷涨的,为了逃离,他最后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我想去上厕所。   说完,许颂面颊有些羞耻的燥热,心里慢半拍地想,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往厕所走呢,这样汇报一样告诉秦弛更奇怪了。   他觉得难堪的样子太呆了,秀气的眉毛虚虚皱着,纠结和琢磨都写在了脸上,秦弛无法忍受地将手抬到了许颂后脑间,在即将揉搓上去时想到两人的约定最终克制及时地停住了。   秦弛看着那双水亮的眼睛,手指在虚空紧紧地握了下,露出有些用力地笑容,几乎一点点挤出几个字:“那我先把电影暂停,颂颂去吧。”   逃离了秦弛的体温,许颂仿佛溺水过后重新喘过气了,呼吸和心跳都有些急切。   他在洗手间的巨大镜面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脸颊和耳朵不明所以的烧红,淡色的嘴唇抿起,神态羞赧又慌张。   许颂对这种不受控制的反应感到茫然,有些苦恼地捧了一手水扑在脸上,勉勉强强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浇个干净。   约定恋爱的第一天,秦弛完全符合许颂想要的标准,陪他看电影,和他一起下厨做他擅长的椒盐虾,说话温柔又幽默,仿佛变回了一开始跟他网恋时的稳重模样,让许颂有些摸不透真正的秦弛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许颂其实没有太多心思去琢磨这些,因为他对秦弛温柔的攻势很受用。   秦弛会帮他提前准备好一切需要的用品。   当然,洗漱用品除外,因为即便许颂想要自己准备也够不着他的睡裤和内裤,因为秦弛十分邪恶地将他的这两样贴身用品放在最高一层,迫使他不得不接受对方帮助。   秦弛知道他喜欢吃椒盐虾,学会做法后,会亲手做给他吃,即便这个做法是他教秦弛的。   对方说很少下厨,做这些很生疏,但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所以许颂十分真诚地认为秦弛是一个做菜十分有天赋型的人。   而且秦弛也喜欢乐高模型,会和他一起拼乐高,虽然秦弛的技术很差,经常分不清积木类别乱递过来增加他的难度,但许颂却不讨厌这种捣乱的感觉,甚至帮秦弛将模型拼出来后很有成就感。   他从一开始对秦弛的触碰不自在、敏感,到约定恋爱的第四天对对方的触碰感到后知后觉、习惯。   秦弛揉他的后颈时,许颂会怕痒的缩着脖子,第一反应不是排斥而是害羞,甚至有时候秦弛开一些恶劣的小玩笑时,会恼羞成怒地锤对方几拳,软绵绵的力道毫无攻击意图。   这样的恋爱模式让许颂感到舒服又沉溺,几乎是他想象中的感觉,他甚至差点忘却了这是一段有时限的约定。   秦弛在澜城买的房子不算小,两百平的复式平层,楼上是主卧,小客厅和书房,楼下是大客厅,健身房和休闲室。   偌大的空间里连客卧都没有准备,将房子主人不接纳客人的想法表达到了极致。   休闲室里的游戏有很多,许颂也觉得很好玩,只是他没戴眼镜,看远处的东西时视线很经常是朦胧重影的,打游戏看电影都要离得很近才能看清,这就导致他本就迟钝的反应变得更慢了。   每次被打死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敌人是从哪里出现的,最后趴在秦弛身旁,郁闷地等对方帮自己报仇。 第51章   豚鼠是一种很容易被驯化的宠物, 前提是需要足够的温和与耐心。   它们胆小易惊,刺激会令它们胆怯、逃跑,但温馨的爱抚会令它们主动放松警惕靠近。   许颂跟它们很像, 太急躁的靠近和迷恋会让他感到恐慌害怕, 而放缓的亲昵也会令他不自觉地产生依赖,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习惯。   他自以为拥有一颗很坚定不移的心, 但却会不自觉地靠近自己所匮乏的东西。   就像许颂原以为被关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与秦弛谈恋爱会感到压抑沉闷, 而事实上, 几天不重样的娱乐活动比他平时在家枯燥无味地看书看新闻要有趣多了。   虽然许颂玩枪击游戏很菜,但他玩烹饪游戏却十分擅长,有条不紊耐心极佳。   每次分工之后, 秦弛上菜动作慢把菜点燃了,他不会生气, 被秦弛操控的小人撞开了, 被抢菜板了,也十分没脾气地说, 那我先帮哥哥上菜吧, 甚至在秦弛忘记分工到处乱跑丢菜时, 一个人安安静静干两份活。   比起玩枪击游戏被带飞,许颂更喜欢玩情侣厨房带飞秦弛,通关后慢吞吞地向黑脸的秦弛献出自己瘦小的肩膀,觉得秦弛靠在自己侧颈上讨取安慰十分有成就感。   秦弛毛躁的发丝戳在他脸颊上又痒又刺,许颂自由的左手揽着秦弛的肩膀, 另一只被对方压住的手放下游戏手柄有些艰难地抬起来挠了挠自己那处泛痒的皮肤。   许颂在这里住了五天, 身上已经被秦弛的味道腌入味了,皮肤散发着清淡的海盐香味,在秦弛呼吸间缓缓勾动。   他鼻梁顶着许颂温热细腻的侧颈, 动作十分轻柔地蹭动,令许颂感到很痒,下意识缩起肩膀,不小心将对方的脑袋夹在了自己的侧颈和肩膀间上。   秦弛的头因此与他靠得更近了,嘴唇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软软的触感几乎令许颂身体瞬间发麻,搭在秦弛肩膀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力道。   秦弛像是对他突如其来地动作感到疑惑,声音很轻地嗯了声,震动的嘴唇擦着许颂的皮肤,轻柔的触感激起一片颤栗,他肩膀又是一缩,将对方的脑袋夹得更紧了。   感受到秦弛加重的呼吸许颂抱歉又无助地去推对方的额头,忍受着那股刺激的痒感去放松肩膀。   秦弛微微从他侧颈挣脱,靠在他的肩头半撑着眼皮看向许颂。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仿佛盛了水一般,柔和地望过来,如同天罗地网般将许颂这条游鱼困住了,他抵在秦弛额头上的手指有些失去力气地弯曲了下,僵僵地维持着触碰的动作。   原本正常的气氛就这么突然的在这一瞬间变得胶着粘稠,暧昧的气息丝丝缕缕交缠起来。   其实这几天两人也有过几次触碰间的旖旎,不过许颂微微转移注意力,就在心里将这种微妙的感觉抹散了,但现在不知怎的,许颂在秦弛深情的注视下有些不想挪动脑袋躲避对方的视线。   他任由这古怪的气氛发酵,那曾经总让他感到怪异的感觉又从细缝里冒了出来,像细绳一般,闷胀酸麻地捆绑着他的心脏。   秦弛轻轻动了下便收得更紧,仿佛将他整颗心都勒到了嗓子眼,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令他呼吸不畅般急促地吸气吐气,面颊露出一丝浅淡的血色。   秦弛额头顶着他无力地手指微微靠上来,俊美的眉眼渐渐在眼前放大,许颂这时候才躲避一般地微微垂低眼,目光虚虚落在秦弛下半张脸上。   对方每天早上都会将脸上的胡茬清洁得一干二净,令这张英俊的面孔更加无懈可击,但许颂起床看到那些细小的胡茬时,觉得对方那样子其实也很好看……   许颂走神了,连秦弛神不知鬼不觉地环抱在他面前也没有及时察觉。   秦弛漆黑的眼珠直勾勾落在许颂微张的嘴唇上,像毒蛇锁定了猎物一般,缓缓朝那处红润的地方靠近。   他环抱在许颂侧腰上的指尖开始顺着睡衣下端伸进布料里,触碰许颂消瘦的腰间。   玩了四天的柏拉图,秦弛急切地需要讨要一些报酬去压制自己躁动的欲望。   他手指暧昧地揉捏许颂侧腰上的皮肤,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泛起一层浅浅的氤氲,像是怕惊动某种小动物一般,轻柔地贴上了那张湿热的唇瓣。   许颂感受到那股绵软的触感时,攥在秦弛肩膀上的手指开始揪得很死,手指关节都因为着骤然地绷紧而透出一股脆弱的红。   他身体僵呆着,眼睛下意识闭合,脑中一道神经扯着他情醒一道神经扯着他纵容,感应到湿滑从牙关滑过,那势均力敌地拉扯瞬间绷成两节。   湿热的气息强势地涌进身体里,缠绕、抵弄,许颂的意识都被冲散了。   秦弛单手撑着沙发,半个人罩在许颂面前,搭在许颂腰间的手指像蛇一般顺着许颂消瘦微显的肋骨慢悠悠往上爬,将那柔滑的布料掀起一大半。   他们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相拥接吻,在闪动着游戏特效的荧屏前深吻,暧昧不清的水声几乎与游戏背景音乐不相上下。   两人好久没有接吻了,湿润的触碰感如同逢遇甘露般令人痴迷,秦弛的舌尖滑着许颂的上颚越钻越深,酥麻的感觉令许颂身体发颤。   没有秦弛撑着他的后脑,如此热烈的亲吻很快让许颂脱力,他虚虚地扬着下巴,逃离一般脊背渐渐往沙发背上陷,秦弛也随着往前贴上来,又是亲密无间地拥抱。   许颂搭在秦弛额间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沿着秦弛的脸庞往下滑,指尖虚虚触碰着秦弛的耳骨,在即将落下间猛得攥紧。   许颂整个人弓成了一道弯曲的弧度,浓密的睫毛间洇出一片潮湿。   他原本乖顺的舌尖也抗拒地推开秦弛的靠近,想要逃离这种钻心一般地刺痒酸麻,挣扎地扭头躲开秦弛的吻,突如其来的分开令唇间藕断丝连地留下一根细白的水线。   许颂张着鲜红的嘴唇急促地喘息着,湿润的眼睛有些愠怒地看向秦弛。   秦弛像是还陷在情动中,表情低顺而迷茫。   他在许颂的视线下茫然地动了动触碰在许颂身上的手指。   许颂的脸颊眉梢激起一片浓郁的血色,难堪又羞耻地咬起唇,将怒未怒地瞪着他。   秦弛像是很慌措地将自己的手从许颂睡衣里取出来,无辜而低微地向许颂道歉,举着自己的手,脸上写满了懊悔,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知道怎么就,就碰上去了,我……”   他这副慌张的模样像是真的做出了一个无意之举,许颂想到对方这几天也的确很有方寸,可能刚刚、刚刚的确有些太过火了,下意识地就碰上来了。   许颂在心里为秦弛解释道,有些不舒服地绞紧双腿,发觉自己刚才的触摸产生一丝古怪的反应。   秦弛微微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脆弱地将头抵在他肩膀上,模样十分自责,让许颂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些凶了。   他微微扯了一下秦弛肩膀上的衣袖,正想要张口说什么就见对方一副内疚而难过的姿态再次珍重地为自己的无意之举道歉,而后惩罚一般独自上楼自省。   许颂虚虚抬着手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看到对方垂头丧气的背影,这让他更觉得自己的反应给秦弛带来了负罪感。   其实对方这几天都十分的克制体贴,即便是睡觉想要拥抱他,也会提前询问一声……而且情侣之间做一些亲密的事情本来就容易往不单纯地方向发展,虽然他们只是维持一周的约定恋爱。   许颂默默低下头,心里有些闷闷想。   他在休闲室里待了十多分钟,没有听到秦弛的任何动静,心里对自己苛责感渐渐加重了,有些腿软地从沙发上下来,趿着拖鞋往楼上走。   二楼的卧室门开着,秦弛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人却不在里面。   许颂在卧室环顾了一圈,最后有些疑惑地往书房走,果然书房门被紧紧扣着。   许颂像蘑菇一样蹲在书房门口,安静地打探了一下里面的动静,也不知是不是隔音太好,许颂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动作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地叫了秦弛一声。   书房里还是没有传来动静,许颂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敲大力了一些,喊秦弛的音量也加高了一些,这回里面终于传来秦弛的声音。   但只是闷闷不乐的哼声。   许颂将手搭上冰凉的把手,想要进去哄一下秦弛的情绪,然而往下扭动时却发现书房门被反锁了。   他顿时有些愣然,靠着门又叫了秦弛一声,温吞地询问:“你怎么把门锁了呀。”   秦弛好像往门靠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一开始要清晰,只是气息依旧很低沉,说他做错了事情,要关小黑屋惩罚自己。 第52章   这个书房许颂很少进去, 因为里面几乎都是刚安置还没塞满书的书架,窗户的采光也不好,就连书房里的灯都比其他的区域要暗一些, 带着有种被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拉上窗帘关上灯的确是个十足的小黑屋。   许颂听见秦弛的话, 心里有些酸软。   他将额头贴在门上, 想要让自己的声音也更清晰地传给秦弛, “我刚刚没有这个意思的……”   临末了, 许颂安抚一般补偿了一句哥哥。   昏暗的书房里,男人攥许颂昨天换下来还没有清洗的衣物磨蹭,周身环绕着灼热黏稠的气息, 许颂的声音像一尾游鱼钻进这封闭的空间里,令秦弛眉宇间的不满足更加浓烈。   秦弛突然不答话了, 让许颂有些苦恼, 但很快他感应到自己抵着的书房门发出一阵阵振动,像是秦弛也在靠着门给予回应。   于是他再接再厉地张口, 因为不会安慰人, 嘴里艰难地蹦出安慰的话:“我知道哥哥刚才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 只是下意识的……”   但他安慰人能力实在是太拙劣,说着说着先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最后不好意思地住了下嘴,干巴巴道:“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哥哥也不要关着自己了……”   许颂额头感应着门板上有频率地敲击, 温声说:“我们继续玩情侣厨房好不好。”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 最后传来秦弛晦涩不清地不好。   明明被蹂躏的人是自己,怎么反倒成了他蹲在书房面前哄秦弛?   许颂在书房门口来来回回跟秦弛搭了好几次话,最后幡然醒悟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 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跟秦弛磨磨蹭蹭在楼上待了大半个小时。   他现在真的有些生气了,“那你在书房反省吧,我自己去玩游戏了。”   许颂放下话,准备转身下楼,原本紧闭的书房门突然打开了,他有些不高兴地回头,发现站在门里的人眼脸很红,像是哭过一般带着细微的湿热。   他原本生出的气闷登时消了,有些楞楞地往前走了几步。   秦弛从书房出来关上门,掩盖里面糜乱的气息,朝许颂走过去,光看表情像是很受伤的模样。   许颂也的确被迷惑住了,收回自己刚才因为生气脱口而出的话,安抚一般去牵秦弛宽大的掌心,语速有些缓慢地扯开话题:“我们一起去打游戏……”   秦弛低头看向他们十指交握的手,像是瞬间被哄好了,那消沉的眉梢微微扬起,点头低低嗯了声。   静置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屏幕终于重新换了画面,许颂低头抓起手柄,牵过秦弛的手有些湿黏。   他扯着纸巾微微擦了下,靠近手指时,鼻尖若有若无地嗅到了一股细微的味道,但还没等他抬起手仔细探究,秦弛就擅作主张将游戏开局了。   许颂只好握着手柄开始认真地做自己的小厨师。   ……   澜城夏季的晚霞是无数人拍照打卡的景色,橙黄的暖光照映下来将整片城市笼上一层金黄的色彩。   秦弛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安置了一张半圆形的摇椅,许颂下午喜欢窝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晚霞,而秦弛在这时候才短暂的展示出自己其实并不清闲一幕,穿着西装在客厅一边赶期末论文一边开会,其实对方完全可以在书房里办公。   许颂有时候会很探究在摇椅上探出头,去查看秦弛的状况,看着秦弛听完汇报烦躁地扯领带,衣冠不整,又看着秦弛压着眉分神修改期末作业,脸色严峻,然后再将视线挪回落日余晖上,而后除非身后出现其他的动静,不然许颂的注意力会一直放在晚霞上,当然秦弛总是会发出一些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   而秦弛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也会开始亲手备菜准备晚餐,这是他这几天来十分规律的程序,不过,比起用程序来形容,秦弛更认为这是一种爱意的表现。   许颂并不知道那冰箱里究竟塞了多少的食材,才能在他来到这间房子起至今第五天都没有消耗殆尽,还是说其实秦弛每天都有往冰箱里面补。   许颂天马行空地走神想,那秦弛是在什么时候去买菜的呢?   他从头捋下来发现,自己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从来没有看到秦弛碰过入户门,最后许颂慢悠悠下结论,秦弛应该是从午休睡着之后出门。   他的脚尖虚虚顶着地板,来回晃动身下的椅子,一副神游的模样,连秦弛走过来也没有发觉,直到对方抵住了他的椅子让他晃不动了,才懵懵地回头。   秦弛还穿着刚才开会时的西装没有换下来,将那副斯文的相貌衬托得更加优越。   许颂望着他,搭在胸前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下。   秦弛扶着椅子缓缓朝他低下头,在与许颂几厘米的距离之外,外面暖黄的光晕将秦弛脸上的五官照映得很柔和,许颂有些看呆了,圆圆的眼睛楞楞地注视着他。   秦弛见状弯起眼,胸腔里传出一道很轻的低笑声,许颂脑袋瞬间热了,面红耳赤地扭头挪开视线,嘴唇不自在地抿起,而秦弛也此时靠近他的耳侧,像是很礼貌地低声问:“可以吻你吗?”   许颂的耳尖肉眼可见地加速发热,视线虚虚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答话,但他下意识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红润的舌尖像蝴蝶一样从秦弛面前一晃而过。   秦弛注视着他舔润的嘴唇,眼底昏暗一片。   许颂在对方着灼热的注视中渐渐败下阵来,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被秦弛压在摇椅上吻得喘不上气。   两人分开时,外面的余晖都要消失了几乎只剩下天空原本淡蓝色,许颂也后知后觉该到做晚饭的点了。   秦弛靠着他的肩膀忽然说家里今晚没食材了。   许颂其实有点没有明白秦弛的意思,没食材了,所以没有办法做饭?还是没食材了今晚就不吃饭?还是……点外卖?   许颂的大脑跳出几个可能性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听见秦弛说:“我们一起出门买吧。”   一起……出门?   许颂听到自己本该最期望听到的两个字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半晌才哦了声,心里也没有翻腾出半丝惊喜。   这其实很奇怪,但许颂没有深究,从摇椅上起来,看了看西装革履的秦弛,又看了看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自己,犹豫地问:“就这样出去吗?”   秦弛看着对方白瘦的小腿、懵懂的表情搭在摇椅上手指捏紧,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如果想要让对方放下戒备接纳自己,总要短暂付出一些牺牲,所以秦弛很好说话地模样张口。   “当然不行。”   许颂这几天在秦弛家里都是穿睡衣睡裤,他装着衣服的背包不知被秦弛放到了哪里,一直没有找到,不过此刻他正好可以直接问出来,说:“你把我的书包放哪里了?里面有衣服。”   秦弛想到那一堆皱巴巴的短袖和黑色长裤,毫无保留地告诉许颂:“扔了。”   许颂闻言瞪大眼,那原本呆呆的表情此刻着急皱在一切,舌头打结:“扔扔扔了?”   秦弛恶趣味地学他说话:“对对对啊。”   这并不幽默,许颂凶巴巴地睨他。   秦弛闷笑着去捞他的头,许颂弯腰朝右甩开,秦弛往右边靠近,他又朝左边躲开,留下有些气愤的后脑朝楼上走。   关上卧室门后,他生气地喘了两口气,知道秦弛其实在衣柜里给他准备了日常的衣服,但对方恶劣地将那一排衣柜锁了,想让他每天穿睡衣。   许颂觉得这没什么所以太不太在意,但秦弛把他自己带的衣服扔了,一会儿出门总不能也穿睡衣,即便秦弛并没有让他穿睡衣出门的打算。   许颂怒气冲冲跑上楼,其实只是低头翻床头柜找那排挂着他衣品的衣柜钥匙。   许颂在不知不觉间几乎熟悉了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东西,每一个物品放置的位置,除了大门密码。   他知道秦弛把衣柜的钥匙放在哪里,所以很轻易地找出来了。   秦弛靠在卧室门边看他打开衣柜,慢慢走过去,弯腰靠在许颂肩膀上轻声问:“怎么样?都喜欢吗?”   许颂看着那一排红黄蓝绿青橙紫,抿起唇不想评价,手指在里面艰难地选了选,最后勾出一件低调的白色短袖。   然而拿出来才发现短袖上正印着一串巨大的卡通猫。   好花哨。   许颂又默默将短袖塞回去了,重新挑了一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灰青色,然而短袖的前面是一串彩色英文。   他手指在里面来回翻,里面居然一件纯色的衣服都没有。   秦弛将橙色的那件取出来比在他身上,十分真诚地表示:“虽然其他的也很好看,但这件最合适颂颂,看起来很活力。”也很张扬。   “……”   许颂安静了数秒,最后揪了一把米白色睡衣,带着挣扎慢吞吞地说:“我还是穿睡衣出门吧,哥哥。” 第53章   穿睡衣出门自然是不可能的, 最后许颂还是穿上了秦弛递来的那件橙色短袖,好在裤子是十分低调的黑色。   秦弛也将身上的西装换了,穿上了比许颂大码的同款上衣。   明明是同样的衣服, 许颂气质青涩得像校园里青春期害羞的小男生, 而秦弛气质成熟得像下一秒要去棒球场打球的运动员, 两人一高一低站在一起却显得“风格迥异”。   许颂第一次对出门感到恐惧, 他在玄关门口就已经埋着头了, 几乎能想象到这样出门会容易引起关注, 不仅仅是因为色彩显眼的衣服,更是觉得秦弛英俊突出的相貌会引起很多注意。   秦弛拉开大门正准备出去,然而许颂却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回头,像是疑惑地朝许颂靠过来, 关心询问怎么了?   许颂有些焦虑地舔了下唇, 声音低闷地说:“还是哥哥出门去买吧,我在家等哥哥就好了。”   说完, 许颂原以为秦弛会毫无犹豫地同意, 毕竟对方应该觉得自己出门会有一定逃跑几率, 能不出去自然是最好,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为什么?颂颂不是说过喜欢谈恋爱的时候一起逛街散步吗?”秦弛说着,脸上浮现着‘我明明是按照你的喜好这么做的,原来你不喜欢吗?’的受伤。   许颂闻言低垂手指微微蜷缩了下,看着对方难过的表情, 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口, 最后小声解释:“我没有不喜欢。”   他扯着短袖下摆,有些困难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这样,出门, 会有很多人看到,我不喜欢。”   许颂不喜欢陌生人过度的注视,也不喜欢收到太多别人的关注,这种感觉会让他条件反射的感到坐立不安。   李洁说他这样是内向,凌航觉得他只是有些社恐,而秦弛……   秦弛觉得这样棒极了,虽然他的确很想享受跟许颂一起买菜的感觉并且以此来放低许颂的戒备,但比起这个,他更希望把许颂关起来,哪里也不用去……所以秦弛也临时反悔了。   但许颂顾及着秦弛难过的姿态,很快又很温吞地补充:“只要我们戴口罩出门,就好了。”   “……”   秦弛刚扬起的唇角僵硬了半秒,像是很老实地表示:“颂颂,家里没有口罩呢。”   许颂闻言又觉得为难了,扯着自己衣服,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噔噔爬上楼,下来时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   这是从秦弛那一排帽子柜里拿的。   那帽子将许颂半张脸都盖住了,只露出一截下巴和淡红的嘴唇,那嘴唇慢吞吞地张合着,说:“这样就好了。”   这顶帽子遮了许颂大半张脸同时也遮住了许颂自己的视线,别人既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别人的脸,自然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关注,某种程度上是掩耳盗铃的举动。   但许颂觉得自己既满足了秦弛穿上了这件色彩鲜艳的衣服又满足了跟对方一起逛街散步的要求,真的好体贴。   秦弛当然不可能知道许颂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看着许颂呆头呆脑的模样,难忍心里想要狠狠蹂躏的念头,最后将手贴在许颂微鼓的脸颊上捏了下,低声说颂颂好可爱哦。   虽然许颂很经常对小猫小狗夸赞可爱,但换到人身上就是很不合适,因为他觉得可爱是一个很没有气概的词,他可以夸秦弛很帅,很温柔,但绝对不会夸对方可爱,所以秦弛也不可以才对。   许颂脸红脖子热想,瓮声瓮气地表达抗拒:“请不要这样说我,以后。”   以前的他可以当做没听过。   秦弛听懂了他奇奇怪怪的倒装句,此时十分顺从地答应。   两人在玄关磨蹭了近十分钟才踏出家门。   秦弛觉得许颂戴着帽子容易看不清路,还容易走丢,进入电梯时就已经十分不放心地牵住了许颂的手。   但电梯到一楼开门时,许颂听到人声下意识将秦弛握着的手抽开,但对方抓得很紧没有成功,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戴着帽子,别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别人,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又十分安分地由着秦弛牵着自己走。   附近的大超市走路会离得有点远,需要开十分钟的车。   许颂还是第一次看秦弛开车的模样,上一次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什么也没看到。   许颂其实也可以考驾照了,李洁在他高考前提过一嘴,但许高富想让他高考后的这个漫长暑假去工业园做临时工,俗称锻炼锻炼。   许颂看着秦弛打方向盘的模样又走神了,但秦弛的余光只能感受到许颂面向自己,开车的动作随性又自然。   但很快许颂没有看过来了,低头突然翻出震动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凌航在给他发消息。   凌航:你妹生病现在没事了?   许清宝平时生病发烧能拖延一周,不过第三天之后就不怎么严重了,不会到需要人时刻照顾的地步,这个凌航也有所了解。   许颂现在看到凌航的消息有种内疚的心虚,只有想到约定恋爱结束,他跟秦弛可能就没瓜葛了,凌航以后也不需要因此为他担心,这种心虚才消退一些,打字说好多了。   以凌航对许颂的熟悉程度自然也猜到他会这么回,几乎很快地就发消息过来约他出去玩。   “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去看海?最近正好,等待两天回来,秦弛估计……”   许颂误触了凌航的语音,反应慢半拍地把语音掐了,只是晚了一步,秦弛十分探究地朝他投来视线。   “在聊我吗?”   许颂几乎在他刚说完话时就很快地答:“你听错了。”   秦弛将信将疑地点头,绕着超市附近寻找停车场。   许颂观察对方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没有注意过来才把凌航的语音转文字,将凌航后半段话看完:秦弛估计找不到人也回首都了。   许颂想到自己跟秦弛的约定,还剩两天自己跟秦弛的恋爱就要结束了,届时秦弛会放他回家,然后自己也会回到首都吧。   莫名的,许颂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得,这明明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许颂没回消息,凌航的聊天框又跳了出来。   凌航:怎么样?咱们就买后天早上的高铁票。   许颂打字的动作很卡涩:后天可能不行,再晚两天可以吗?   凌航:当然可以啦!   身下的车子停了,许颂也及时合上了手机屏幕,秦弛并没有注意他的手机,靠近许颂也只是十分贴心地为他解开安全带,这让许颂心里摇晃的闷涨更盛。   许颂低头拉开门刚下车,秦弛的手便贴了上来,严丝合缝地握紧了他。   这家超市离城市广场有点近,许颂之前跟凌航也来逛过,虽然没在里面买过菜,但知道里面食材都很齐全。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已经买菜回家做饭了,超市里的客流量不多,这让许颂感到比较自在,只是秦弛对这家超市不太熟悉,牵着他的手胡乱逛了几圈在到生鲜区。   许颂喜欢自己安安静静地挑菜,秦弛并不会这些,看着他时不时起青菜研究,时不时举起番茄对比,然后嘀咕似的靠过来解释:“硬番茄酸好吃,软番茄甜不好吃。”   许颂的口味有点独特,平时不怎么能吃酸,含醋类的东西都不怎么吃,但番茄却喜欢酸咸口,不喜欢带甜的。   秦弛用下巴隔着帽子蹭了蹭他的脑袋,许颂捏番茄,他捏许颂的脸,超市里零零散散的过路人目光朝腻歪的两人扫了眼,最后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路过。   两人在超市逛了两圈出来,还在对面的甜品店买了份舒芙蕾。   Q.Q弹弹的面包戳一下凹进去,很快又会慢慢回弹,反射弧跟许颂不相上下,秦弛看着许颂用叉子戳进去时,有种许颂自相残杀的萌感。   许颂在等红绿灯时吃了两口,身旁的秦弛忽然靠过来问好不好吃。   许颂点头说好吃啊,说完,他若有所觉地扬起脸,视线划过帽檐看到秦弛有些渴望的眼神。   许颂木着脸想秦弛刚才在甜品店明明说过不想吃的。   他黑亮的眼睛跟秦弛对视了几秒,顾及着四周逐渐热闹的人流有些犹豫,但见秦弛一副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从上面切下一块举起手递到秦弛面前。   秦弛没有垂眼去看那块递上来的蛋糕,依旧直勾勾望着许颂,就这么张口顺着许颂的动作将蛋糕吃进去。   许颂看着秦弛望着自己缓缓嚼动牙齿,莫名的,有种秦弛口中不是在吃蛋糕而是在吃自己的危机感,双眼很迟缓地眨了两下。   叉子上的蛋糕已经被秦弛吃光了,许颂还有些呆呆地维持着举起的姿势。   直到身侧的绿灯亮了,渐渐有人从路对面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许颂才后知后觉地收回叉子。   他舀了一口放到口中时,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嘴里的蛋糕也变得跟碳石一样烫嘴。   许颂匆匆嚼了几口就准备囫囵咽下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女声,惊讶又疑惑地喊他。   “哥?” 第54章   周围的鸣笛声和人流声还算嘈杂, 那道声音淹没在其中,音量有些微弱,就像是许颂草木皆兵的错觉, 但他的身体却下意识感到紧绷, 原本咽下去的蛋糕在喉口一噎, 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秦弛原本放松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反应有些迅速地从购物袋里抽出水拧开, 单手抱住许颂的肩膀喂到他面前。   许颂咳得脑袋嗡嗡响, 嘴唇碰到瓶口乖乖喝了几口,将那口蛋糕咽下去后惊魂未定垂着头。   秦弛只以为是许颂吃太急,微微放下腰与许颂保持同一视线, 看着他通红的眼脸,提醒许颂细嚼慢咽。   上一个这么提醒许颂的人还是李洁, 而那时候他才五六岁, 看见零食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狼吞虎咽的幼稚年纪。   许颂抱着水有些害臊,正以为自己幻听了要说什么, 耳边再次听到了许清宝的叫声。   这次的声音很大, 像是就在他侧后方不远。   许颂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几乎瞬间被这道的叫声拉紧了, 原本红润的脸唰得失去血色,那双眼僵僵地与秦弛对视,眼底写满了恐慌和担忧。   他在那道声音靠近时,急切地扎在秦弛身上,将自己掩盖在秦弛的怀抱里。   突然的主动令秦弛疑惑了一瞬, 紧接着他便看到不远处那位与许颂五官极其肖似的女生。   秦弛很轻地挑了下眉梢, 双手顺着许颂的姿势缓缓地环抱住了许颂,安抚一般低头朝许颂靠近,鼻梁将许颂的帽檐抵出一片折痕。   他在许颂紧张的视线下, 忽然吻上了许颂的右脸颊,将一惊一乍的许颂吓得浑身炸毛,双手死死揪着秦弛胸前的衣领。   秦弛因为许颂的反应低笑了一声,很恶劣。   不过很快,秦弛的嘴唇又从许颂温热的脸颊边擦过靠在许颂耳朵旁,低声道:“不会被发现的,颂颂。”   许清宝看着亲密拥抱的两个人,脚步犹豫地停顿住了。   她刚才等红绿灯时看见路对面有个眼熟的身影,眯着眼观察了对方侧脸十几秒钟,越看越觉得像她二哥,于是挽着两个好朋友打算走过去看看。   走过斑马线,许清宝越看越觉得对方像许颂。虽然路灯亮度没有室内灯光亮,但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哥,许清宝还是很自信能认出来的。   许清宝叫了两声许颂都没答应,心里不禁有些不满了。   她看着拥抱中的两人,心想许颂的胆子真是大了,竟然背着他们跟男的搂搂抱抱。   许清宝一边想一边毫无顾及地大叫许颂的全名,跟抓奸似的抬腿准备冲上去,就见那原本埋在许颂侧颈上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直朝她看过来。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孔,许清宝在澜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只是对方锋利的眉宇间沾满了被打搅的阴森和不悦,冷漠而凶戾的姿态不禁令许清宝自下而上的窜起一道刺骨的冰凉。   对方贴着背对着她们的少年耳际吻了下,看过来时,黑白分明的眼里警告的意味浓烈无比。   站在许清宝身后的两位好朋友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形势,觉得丢脸地揽着许清宝朝商场走:“我都说你肯定认错人了,你二哥哪有这么帅。”   “我不是叫他,我……”   “你该不会想说矮的那个吧?怎么可能,人家能看得上你那个书呆子二哥?”两个人捂着许清宝尴尬地朝另一个方向走。   许颂听着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突突跳动的心脏才有了舒缓的架势,只是脊背吓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靠在秦弛怀里平静了会儿,才很微弱地挣扎了下,听见兜里的手机在震正准备去拿,秦弛忽然攥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地将他的手压回原位,嘴唇贴着他的耳骨很轻地嚅动:“等等。”   许颂听得耳朵泛痒,低声说为什么,那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持续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刻意,说话地语速很慢:“是你妹打过来的。”   许颂怕痒地缩了下脖子,闻言哦了声,低头乖乖闷在秦弛怀抱中。   许清宝和自己的朋友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两人,十分坚信地拨打着许颂的通话,然而对面的人没有一丝掏手机的动作。   “就说你认错人了,还不信。”其中一名女生对着固执的许清宝没好气道。   “我哥没接电话,那人也没接,说不定……”   “正常人收到消息都会去摸一下手机吧,你看人家摸了没?连动都没动一下,你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还去不去玩?九点前我得回家的。”   许清宝听着朋友的话,最终将电话挂了抓着手机选择放弃。   许颂看不见人,不知道许清宝还在不在,面前的秦弛一直埋头抱着他,他也只能一直乖乖靠在秦弛身上,感受着身旁的人流一波又一波流转。   直到红绿灯换了三轮,许颂有些忍耐不住地小声问:“她走了吗?”   秦弛压在许颂肩膀上低低嗯了声,半晌才说:“走了。”   “已经走了?”   许颂闻言呆呆确认了一遍。   秦弛低哼了一声,没松开人,还十分轻飘飘地表示许清宝几分钟前就走了。   几分钟前……就走了?   许颂微微瞪大眼睛,感受着秦弛炽热的呼吸,一股被捉弄的气愤感直冲脑门,心想如果不是他主动问,秦弛可能会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抱下去!   许颂抿唇使劲地抖肩膀,想要将秦弛从自己肩上甩开,有些生气地问:“为什么刚刚不告诉我。”   秦弛真的被他抖开了,有些可怜地垂着头:“我只是想要多抱一会儿而已。”   但显然这个一会儿的时长是秦弛所定义的标准。   许颂看着一只手托着他的舒芙蕾,手臂还上挂着食材和零食的秦弛,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他无奈地撇开头,脸颊有些鼓,“我饿了。”   两人出来买菜的这一趟的确逛得有点久,不然许颂也不会在甜品店买舒芙蕾垫肚子。   但秦弛还想带他去配一副眼镜,虽然许颂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半朦胧的世界,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太方便。   刚才虚惊一场,许颂只想快点回去,眼镜说什么也不愿意配了。   虽说他原先那副眼镜是秦弛弄坏的,但读高三开始他近视度数就加深了,本来就打算在高考后换一副新的,所以并不需要秦弛赔偿。   秦弛见许颂依旧有些苍白担心的脸色只能体贴作罢,开车返程。   回去路上许颂翻出手机,真的看到了许清宝打过来的未接通话,对方还给她发了一大串微信消息,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是不是在偷偷做什么坏事。   许颂只说自己刚刚在跟朋友打游戏没看手机。   许清宝自然不信。   许颂对着聊天界面纠结了会儿,翻开相册,发现秦弛这几天用他的手机给他拍了好多乱七八糟照片。   他在那一大堆图片里挑出一张玩游戏时拍的照片发给许清宝,有些笨拙地辩解:我真的在玩游戏,没骗你。   见许颂解释得这么认真,许清宝倒是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最后回了句行吧。   许颂担惊受怕一晚上的心此刻才真正缓和下来。   今天的晚餐是两人一起动手下的厨。   游戏上,许颂会主控厨房里的一切,但现实里,只有他在旁边上油加酱的份儿。   虽然许颂的工作量很少,但他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围在秦弛身后看对方洗菜切菜,尝试性的手在对方身边左探右探,没揽到活,反倒被捏着亲了一下。   许颂被电了一般收回手,瞪了对方一眼。   秦弛没有被凶到反而挑衅地扬起眉,弄得许颂好生气,使劲地去揪秦弛围裙带子,但对方纹丝不动。   许颂松开手又去抓秦弛的尾发,对方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仰头发出低沉的笑声。   许颂觉得没趣了,收回手闷头安安静静看对方切马铃薯。   秦弛刀功好,切片大小薄厚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经常给李洁打下手的许颂都觉得厉害。   秦弛终于秀了一把,切完马铃薯切番茄,切完番茄切鱼片……   最终晚餐的样式除了漂亮的片就是根根分明的丝,不过许颂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他遇到喜欢的食物会不自觉地多吃一点,明明吃了半舒芙蕾,但晚饭时依旧闷头吃了两小碗饭。   怕他吃撑,饭后秦弛喂了他两片消食片。   许颂消食后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回放,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古怪地冒出一种感觉,如果以后都能够这么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   这个想法几乎刚冒出来就被许颂摁回去了。   他余光瞥着旁边对着电脑打字的秦弛,下巴陷在抱枕里,捂得呼吸很闷。   这种幸福只不过是一种短暂的错觉。   许颂垂着眼想。   没有人会一直纵容地陪着他,感情和耐心最终都会消失殆尽的,一切结束的那一刻痛苦将会燃尽所有历经的幸福,所以应该规避风险才对。   许颂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但秦弛靠过来时,脑子又成浆糊了。   “新闻好看吗?”秦弛靠着他的肩膀柔声问。   许颂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完、开始滚动片尾的新闻联播,心虚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秦弛追问看了什么。   许颂反应呆呆地睁着眼答不上话了,半晌才干巴巴说:“忘了。”   秦弛轻笑了一声,逗完他之后提醒他洗澡,起身去微波炉里热牛奶。   一般秦弛这么做就是到快睡觉的时间,许颂朝时钟看了眼,快九点了。   许颂的作息很规律,之前高三复习是十一点三十睡,六点四十分起,现在是调整成了九点三十分睡,七点起。   许颂洗完澡出来正好哈欠连连,秦弛贴心地为他掀开被子一角,并将放温的牛奶递给他喝。   许颂揉着眼睛喝完,在床边坐了会儿,困意上来了才慢吞吞钻进被子里,睡眼迷蒙地看着秦弛进浴室洗澡。   秦弛裹挟湿气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熟睡过去了,下巴钻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浓黑弯翘的睫毛乖顺地低垂着。   秦弛走到许颂身旁认真地注视着他静谧的睡颜,对方脸颊上的痕迹因为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渐渐消失,白皙的皮肤透出鲜活的血色。   他忽然轻声叫了许颂一下。   熟睡中的少年没有一丝反应。   秦弛伸手在许颂脸颊边揉了下,许颂也只是低唔了声,依旧是一副睡不醒的姿态。   秦弛静静端详了半秒,抬手拿起许颂的手机,毫无负罪感地输入了自己窥探到的六位数密码,点开许颂和凌航今晚的聊天记录。   那双平静的眉眼躁动地压低,最后死死捏着手机嘭地按在床头柜边。   秦弛阴翳而愤怒地弯下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许颂身上,那温柔的伪装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撕下,暴露出疯狂而扭曲的本性。   他嘴唇用力地贴着许颂侧脸,发出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看来还没到约定的时间,颂颂就已经约好离开我去找别人了……”   许颂被他用力的靠近拱动了脑袋,微微朝另一边侧开头,闭着眼,呼吸依旧很平稳。   秦弛看着他这幅乖顺的模样,拇指抵在他绵软的嘴唇上蹂躏,许颂眼皮翻动了几下,依旧是那副静谧的模样。   秦弛另一只手肆无忌惮伸进被子里揉捏许颂的腰腹、胸膛,低头痴迷地贴在许颂的脖颈间,气息浑浊而炽热地呢喃:“我不会让颂颂如愿的……” 第55章   许颂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 还梦到自己被一只巨型的章鱼抓住了,往漆黑的深海中下沉。   那巨大触手缠绕在他身上,吸盘紧紧吸附着腰腹上的皮肤, 仿佛腰把他薄薄的皮肉直接勒扯下来。   许颂像是被魇住了, 想挣扎却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章鱼将他卷进张大的口子里, 意识最终消弭在浓稠的黑暗中, 直到睁开眼, 看着前方透着浅淡光线的双层纱帘,才神魂归位。   他仰靠在脸颊边的手指恢复知觉地抽动了下,而后慢吞吞地去推自己腰上的手臂。   也不怪许颂会做这么恐怖的噩梦, 毕竟秦弛抱他抱得太紧了,他的脊背大腿都被对方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在许颂印象里两人睡前都是老老实实各躺各的, 但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起初许颂还会一惊一乍,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   他往秦弛手臂推了两下, 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的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乱, 大股大股涌在许颂锁骨边, 又痒又热。   紧接着,秦弛贴在许颂脊背上的掌心开始动了,顺着许颂的脊椎骨一点点往上攀,最后落在许颂脆弱的后颈上轻柔地揉捏,像是半梦半醒地跟许颂说话:“醒了?”   许颂被捏得全身泛酸, 若有如无地紧绷起肩膀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秦弛一只手安静地在许颂后颈脸颊上抚摸揉蹭, 一只手去抓起桌上的手机看时间。   七点零四分,还真是准时。   许颂一侧的脸颊皮肤被秦弛摸得泛红发热,他不舒服地挣扎了下, 秦弛也适时收回手,笑着起床给他准备洗漱用具。   盥洗室里明明有两个洗漱台,但秦弛偏偏喜欢挤在许颂旁边,用他宽大的肩膀去戳弄瘦小的许颂,令许颂漱口杯里的水摇摇晃晃往外溅。   许颂刚睡醒,大脑还没有开机,反射弧异常地慢,对此并没有任何情绪。   秦弛抢先一步拿走他的面巾,他也是呆楞楞看着,然后跟前几天一样闭上眼,任由秦弛托着后颈揉搓。   他的脑袋随着秦弛擦脸的动作一晃一晃,意识也跟着晃清醒了,嘴巴湿面巾被捂着,声音异常含糊地说好了。   秦弛没听清,他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   对方这时才有些抱歉地收手,将许颂的脸擦得通红可怜。   许颂一般洗漱完第一件事是喝水。   他抱着温水在沙发上一边看晨间快报一边慢吞吞地喝,而秦弛正在半开放的厨房准备早餐,切菜的响动时不时打断许颂看电视的注意力。   许颂坐着坐着就软绵绵地缩下来,这是这几天忽然养起来的坏习惯,许颂想要纠正,但碰到沙发就跟碰到窝一样,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不自觉地就缩在了沙发一角。   他在沙发蛄蛹了两下,在沙发把手边露出半个头观察了下秦弛切菜,然后又继续窝着看电视。   他手指虚虚挠了几下胸前,总觉得那里很痒,忍耐了一阵,闷头掀开衣服查看。   不知怎么,觉得身上的痕迹看起来比他昨晚洗澡时看得还要严重。   明明脸上的印子已经快消了,身上的却迟迟没有变好的迹象,许颂一直觉得古怪至极,但又没有把怀疑放在秦弛头上,只能以身上的皮肤恢复能力没有脸颊上的强来说服自己。   许颂跟那些停留好几天还在有消去,并跟耀武扬威的吻痕对视了几秒,不想再探究胸口痒的原因了,十分羞耻地放下衣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视上。   中午,李洁忽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将许颂平稳的心脏吓得突突往嗓子眼跳。   她觉得许颂在朋友家待太久了,住了六七天,给不给别人造成麻烦另说,只是自己儿子有家不回,留在别人家里跟寄宿似的,太失脸面了。   起初许颂说去找朋友玩几天,他们只以为玩个两三天,并没有仔细问便欣然接受了,本来也没察觉许颂出门了多少天,直到昨晚许清宝提了一嘴,才想起来,自己儿子已经在朋友家待了快一周了!   许颂抱着手机蹲在阳台一角时不时听李洁说话,时不时关注着客厅里看电脑的秦弛。   李洁想让他今天回家,但许颂还记得自己跟秦弛的约定,今天是第六天,明天还有一天……   这场限时的恋爱就好像是一个放松、欢快的美梦,凌航、李洁的消息都像是在提醒他及时清醒过来,但许颂却想完完整整地将这个梦境体验。   他垂着眼,纤细的睫毛在日光下投出一片乌黑的阴影。   安静两秒钟之后,许颂才说话:“我后天就回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李洁只以为他跟朋友玩得太开心了,暂时不想回来,有些苦口婆心地强调:“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住这么久,凌航家里人觉得你讨嫌了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但人家会怎么想我和你爸呢?是不?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跟你爸……”   许颂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在凌航家里,但如果这么说他又该如如何向李洁解释秦弛呢?毕竟他身边只有凌航这一个朋友。   不知怎么,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是一泼冷水,将许颂这几天放松的心情浇得冰冷沉闷,他也像是从秦弛的带来的幻觉中回到现实,没有生机的靠着阳台落地窗出神。   李洁后面都说了什么他其实没听清,只是有些坚持地说:“后天就回去,我约好了。”   “跟朋友约好了也可以临时改主意,你也不看看自己麻烦别人多少天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过家家?平时看见人家爸妈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即便这么说,许颂也依旧没有改变注意,李洁脾气有些上来了,最后冷声说:“行,随你,要不是你爸一直问,就算你一直住那不回来了我懒得管。”   往常听见这些话闷声不响的许颂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   他出门这么多天,李洁和许高富没有发来一条消息,这通电话打过来除了觉得丢脸喊他回家,没有一句关心的内容。   许颂忍不住地往另一个方向设想,假如他跟新闻里那些走丢的人一样,绑架失踪,他们也只会觉得是他自己粗心大意吧。   许颂听着手机里有些有些嘈杂的背景音,心里真的因为李洁的话冒出一种不想再回去的念头。   但他真的缺乏勇气,什么也没说一直保持沉默,最后李洁直接把电话挂了。   许颂抓着手机,佝偻着肩膀低头,有些喘不上气。   他张着嘴很困难地呼吸了几下,听到秦弛在叫自己,抬手捂着脸,尽可能地平静语气回应了一声。   他听见秦弛朝自己走过来了,抱住了他的肩膀,扶起他一直抵在玻璃上的额头。   那里已经发红发痛了。   秦弛一边揉他的额头一边托他起来,关心地问怎么了?   许颂腿蹲麻了,没力气,但对方依旧轻而易举地将他托起来了。   他手臂虚虚遮挡着发热的眼眶,声音很低又很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很麻烦吗?”   秦弛抱着他回沙发,掌心轻柔地罩着他的额头,温声说:“颂颂做什么我都喜欢。”   许颂有时候会冒出一个很小的念头。   其实跟秦弛继续谈恋爱也不错。   他知道对方可能不是真心的,也知道对方的感情可能不会维持太久,但至少他真的能从秦弛身上得到一些想要的慰藉。   许颂好像是被抛弃在沙漠里种子,终于汲取到了一丝浇灌,于是贪婪的想要更多,并不想再考虑这浇灌的水分是否干净纯洁了。   或许他就只能这样贫瘠扭曲的去生长。   许颂想,每一道呼吸都抽得他心肺很疼。   他听着秦弛的温声细语,渐渐放下捂在脸上的手臂,端详着秦弛俊美温柔的面孔,声音很干涩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秦弛认真说是。   但许颂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两遍……   秦弛并没有对许颂一次又一次执拗的确认感到不耐,认真地回答他每一次的问话。   他们抱坐在沙发上,像两个不可分割的连体婴儿,手脚交缠。   许颂坐在秦弛腿上垂头看着靠在沙发背垫上的秦弛,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好。   秦弛像是没有听明白许颂的意思,轻轻托着他的脸,引导地问许颂好什么。   许颂有些放松自己的肩颈,整个人由秦弛的力气支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谈恋爱。”   他看着秦弛一字一句地补充:“我们谈恋爱吧,哥哥。”   认真的,没有时限的那种。   秦弛一直压持的惊喜此时有些显露,眉梢急躁地扬着,因为唇角的弧度弯曲得有些过大,显得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诡异。   他克制着躁动的情绪,稳着声调温柔道:“真的吗?颂颂答应跟我谈恋爱了?”   许颂点了点头,薄薄眼皮低垂着,看着秦弛炽热的眉眼,扯动自己刚才张口呼吸而干燥的嘴唇说:“但是。”   他喉口艰难地吞咽了下,在秦弛紧张地注视中继续说话:“如果有一天,你开始觉得不喜欢我了,或者,你开始觉得我很麻烦了,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不要在我没有准备的时候跟我分手,我……”他说着,喉口忽然哽咽失声了。   许颂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将有些泛滥的情绪憋回去,带着鼻音继续把话说完:“我不想这样。”   他最后的话音落下,秦弛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僵定。 第56章   许颂知道自己贪婪又胆小, 既想要得到和秦弛恋爱和关怀又害怕对方突然抽离感到痛苦,于是认真地打算与秦弛做个商量。   只要秦弛提前一点点告诉他,他就会自己准备好慢慢分开。   许颂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垂着眼, 对秦弛微微变化的神情毫无所觉。   明明从许颂口中得到了谋划的结果, 然而秦弛脸上的得意和喜悦却完全消失了, 原本温柔的姿态有些撕裂。   秦弛以为许颂把捏着这段感情的主动权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然而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甚至对此他的真心感到质疑, 这几乎在打击秦弛对许颂忠诚的感情,令他原本平稳的神经刺激得焦躁无比。   秦弛托着许颂的脸颊想要将许颂的视线挪到他身上,眼底的亢奋渐渐消去只剩下面孔急躁的扭曲着, 极力为自己感情辩白:“不,不, 颂颂, 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分开,我是说, 我爱你……”   他身体激动的向前倾, 几乎贴在许颂面前, 抵着许颂的额头,漆黑的双眼中迸发着浓烈的偏执,语无伦次地说:“颂颂,我爱你,我不可能会跟颂颂分手, 我会一直喜欢颂颂……没有人可以让我们分开。”   他一边说话一边嗅着许颂的味道, 像一个上瘾的疯子,在许颂惊楞的眼神下嘴唇贴在许颂的面颊,气息和声音因为挤压黏糊潮湿:“你以后会知道的,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比我要爱你。”   许颂的脸颊被秦弛的嘴唇撞得微微下陷,双眼有些惊慌地瞪着秦弛的发梢,感受到对方有些变态地舔吻自己脸颊,说话的声音低而阴森:“我怎么可能会舍得放你走呢。”   他像一只狂躁的大狗一样凑吻着许颂的脸颊,力道大得许颂脑袋承受不住地往后仰,原本阴郁的情绪被秦弛突如其来的发疯撞得破碎,有些呆怔地张了张嘴,然而刚发出声音秦弛就变得更加急切。   秦弛吻在许颂的嘴唇间,将许颂断断续续的声音堵回去,急切混乱地发出请求:“颂颂相信我吧……我不是骗子,我保证,如果变心了,我会亲手杀了自己……”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近乎森然,无法辨析内容究竟是一句哄人的话术还是一句认真的承诺。   许颂终于正视自己的感受,承认自己其实就是喜欢这种病态而疯狂的迷恋,浓烈得正好可以塞满他空洞的心脏。   所以就当秦弛是在哄自己许颂也认了,他本质上就是会被甜言蜜语迷惑的人。   许颂微微蜷缩着肩膀,一点点回应秦弛激烈的嘬吻。   ……   许颂真的恋爱了,不是网恋,也不是约定恋爱,但对象却是同一个人。   但许颂知道自己并不了解秦弛。   网恋的时候,他知道秦弛是a大大二的学生,知道秦弛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一个人在外面住,而他对秦弛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可秦弛很了解他。   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知道他胆小缺爱……   甚至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   许颂看着桌上盛着水果的浅蓝色瓷碗、淡蓝色的桌布、蓝色花盆……   之前不知不觉被套了很多话,许颂现在才感到后知后觉。   他想了想,从茶几下面抽了一个蓝色的笔记本和笔,像平时专研学习一样,列下序号和内容,慢悠悠地朝秦弛靠近。   “颂颂不需要了解我太多……知道我最喜欢颂颂就好了。”秦弛停下键盘上打字的动作,亲昵地靠在许颂肩膀上,驳回了许颂的盘问并且回赠了一句腻歪的情话。   许颂有些脸红,不妥协地抱着笔记本,小声嘀咕:“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喜好……我除外。”   秦弛低笑了一声,沙沙的嗓音格外撩人,许颂揉着耳朵去推秦弛的脑袋,礼貌地催促:“请告诉我好吗?”   秦弛正色了一点道:“喜欢打网球。”   许颂准备做笔记的手停下,因为上面已经备注了这一行了,他说别的呢。   说起来神奇,秦弛没什么忌口,南北口味的食物都能吃,挑不出喜欢也挑不出讨厌,水果也是一样。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讨厌的水果和蔬菜都没有?   许颂抓着笔将这两列划掉,认真问:“你不讨厌苹果吗?”   秦弛说不讨厌,他又问香菜呢,香菜也不讨厌吗?   许颂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问了一遍,确定秦弛真的没有讨厌的食物后,在后面又默默给秦弛备注上喜好不同的标签。   “不应该是互补吗?”秦弛真诚地发问。   许颂闻言顿了顿,又把这行字划掉改成互补,抓着笔杆指下一个问题,问秦弛喜欢什么颜色。   听到秦弛说喜欢黑色,许颂再次感到自己与对方的不默契。   许颂平时最经常穿黑色白色的衣服,是因为这两个颜色看起来单调又无趣,可以减少他的存在感。   但秦弛看上去就很高调,喜欢的颜色却这么无聊,比苹果还要无聊。   许颂想要问秦弛喜欢黑色的原因,但秦弛又说他最讨厌的颜色也是黑色。   “……”   许颂捏着笔,瞪了秦弛几秒,语气有些凶巴巴问:“你在耍我吗?”   秦弛没说话只一个劲捏着他的后颈,有些肆无忌惮的低笑。   许颂觉得答应跟秦弛恋爱就是给对方得寸进尺逗自己玩的机会,从答应跟对方在一起开始,中午午休对方扯着他的睡衣不让他入睡,下午看晚霞频繁用手打断他欢快的摇椅,再到晚上故意在他吃饭的时候捏他大腿……   对方进入角色简直快得可怕,令反应迟钝的许颂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这也很明显地提醒许颂,对方前面五天的正经都是装的。   如果秦弛去当演员,许颂一定会在影帝选拔中投秦弛一票。   许颂有些无语地合上笔记本,决定放弃了解秦弛,好在秦弛没有逗他太久,重心再次落在了电脑上,似乎很忙。   许颂好奇秦弛为什么可以在澜城呆半个多月不去学校上学,秦弛说打了申请就没关系,所以许颂利索当然的以为秦弛会在澜城再留很长一段时间。   秦弛的确可以在澜城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但不是现在,而是期末考试之后。   “那哥哥什么时候要去期末考试?”许颂抱着牛奶慢吞吞地喝。   秦弛在身后抱着他,低声道:“十七号。”   许颂原本准备咽下去的牛奶猛得一呛,差点吐出来,闷咳了两下,眼脸一片通红回头看向秦弛问:“今天是十五号吗。”   秦弛似乎没发觉问题地点头。   许颂觉得心里有些受伤,说:“你算好了的。”   他捏着温热的杯壁,手指关节微微颤抖:“七天和我约定恋爱,谈完之后就回首都,还说不是为了耍我玩。”   秦弛贴在许颂脸颊亲吻,声音黏腻:“我没有,宝宝。”   许颂抵挡住对方亲昵的攻势,闷着脸继续道:“而且你后天要回首都了,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如果我不问,你直接走了,我找不到你。”   许颂其实是真的有些难受了,他才刚决定跟秦弛谈恋爱,秦弛后天就要回首都了,而且还没有告诉他。   秦弛认错的态度很快,甚至顺着卖可怜,语气有些低微:“当初是不抱希望才祈求跟颂颂约定恋爱,心想如果颂颂真的不喜欢,以后就不再纠缠颂颂了,今天颂颂突然答应在一起,情绪太激动了才忘了说。”   许颂想到自己当时的态度,心里也觉得有点没理。   他完全没有质疑秦弛所说的不纠缠,抱歉地扯了下秦弛的睡衣领子,在秦弛委屈看过来时,有些羞赧地靠近秦弛脸颊边亲了一下。   原本示弱的男人并没有料到许颂的举动,整个人僵绷了半秒,而后有些急切地重新追着许颂后退的动作吻上去,但许颂顾及着手上的牛奶,躲避地扬着脸,感受到下颌疾风骤雨般的落吻,有些慌乱地说:“牛奶要撒了……”   秦弛掌心精准地握住那杯牛奶从许颂手里取出,放在身后的小茶几上,一只手抱着许颂的肩膀一只手托着许颂大腿,抱着人边亲边往床上走。   许颂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一大跳,双手紧紧抱着秦弛的脖颈,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抬头看向地面,但秦弛压着他的肩颈,他完全动弹不得,心惊肉跳地低头跟秦弛接吻。   他们抱坐在床上接吻,渐渐变成了抱躺着,秦弛压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遮掩在阴影下。   秦弛真的很会亲。   许颂的手渐渐从秦弛肩膀落下来仰靠在床上,身体被酥麻的热吻吻得发热,意识也迷乱无比。   但因为他们靠得很近,许颂感受到了秦弛身下不可忽视的反应,手指虚虚抵在秦弛胸前。   他们头抵着头气息混乱的交缠着,许颂看着秦弛如狼似虎的眼神,心里密密麻麻的打鼓,靠在秦弛身上的手指也微不可闻地打了个颤。   他刚接过吻的嘴唇还很红,湿润的水渍在上面微微闪着光。   秦弛手指轻轻抵在许颂的唇边,因为感受过许颂唇舌的滋味,对那处温热的地方十分着迷。 第57章   许颂觉得唇边有些痒, 很轻地动了下嘴,用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盯着秦弛。   因为紧张他眼睛绷得很圆,一层涟涟的眸光覆盖在上面, 像一潭纯洁的清湖, 散发着无辜的勾引。   秦弛很想立刻溺在里面, 但许颂的神情很慌乱, 膝盖也若有若无地屈着在秦弛面前, 像是下意识的抗拒动作。   其实许颂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做出了这个动作, 他在粗重的呼吸交缠间,只能感应到自己的小腿肚一直在打颤。   许颂感受到那股旖旎的欲.火,在暧昧的对视中越燃越高, 几乎要从秦弛眼底溢出来,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许颂知道情侣之间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很正常, 拥抱, 接吻,进一步的发泄欲望……但他依旧会对太过亲密的接触感到恐惧, 这种感觉是不受他所控制的。   一片安静中, 秦弛忽然动了下, 许颂搭在秦弛胸前的手指也紧接着攥成了拳,绷着肩膀进入了警戒的状态。   他感受到秦弛滚烫的掌心在他的腰、腹、胸腔见来回抚摸,触碰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从身体蔓延的四肢百骸,接连不断攻向他的神经末梢。   许颂抿着湿红的嘴唇,胸腔不堪重负地发出低闷地喘息声。   他的内心对这种亲密情色的触碰不受控制地感到恐慌, 双眼紧紧地闭合着, 漆黑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抖动,神态青涩又慌张。   秦弛的拇指抵在许颂湿红的唇缝间,分开他紧抿的唇瓣, 许颂喘息变得更急促了。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就已经慌张到了极点,双手下意识推着秦弛的胸膛。   秦弛注视着许颂错乱的神色,咬着犬牙俯身在许颂脸颊边重重地嘬了下,发出一道低闷的声音。   就在许颂以为秦弛即将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对方的手突然从他身上松开,那股压在身上的强大的侵略感也随之一并离去。   许颂无措地睁开眼,便看见了秦弛压满欲气的眉梢,整张面孔都因为躁动而显得有些凶戾,但看向他的视线却十分温柔。   秦弛安抚地揉了揉许颂紧绷的肩膀,不再勉强地靠在许颂耳边低声让他先休息,而后起身一脸冷峻燥郁地走向朝浴室。   松松垮垮的睡裤挂在他强壮有力的腰间,垂感很好,几乎不带掩饰地将秦弛的状态表现在许颂的视角下。   许颂如同被烫了一般挪开眼,直到浴室门关上后,才迟缓地回过神。   他以为需要像之前那次一样帮秦弛,没想到秦弛就这么到此为止,一个人去浴室解决了,反应还有些懵懵的。   许颂感受着嘴唇滚烫的发热感,探出舌尖舔了一下,想到刚才接吻的感觉面红耳赤地在床上缩起来。   他脸颊贴在被子上,想要安静地听一听浴室的动静,但浴室的隔音太好了,他连水声都能没有听见,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许颂趴在床上被空调吹得有些凉了,于是按照秦弛的话乖乖钻进被窝里想要等秦弛从浴室出来洗漱。   但此时已经超过了许颂往常的休息时间,即便刚才经历了心惊肉跳的接吻也抵挡不住他沉重的睡意。   秦弛在浴室里对着许颂换下的衣服发泄了一通,睡衣扣得松松散散出来,袒露着大片壮实的胸腔。   虽然许颂的手机还在播放着视频,但他其实早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脸颊在被窝里闷得潮红。   秦弛从许颂虚掩手里取出手机,低头一看,生物纪录片,听着的确挺催眠。   他将许颂的手机搁置回床头柜上,看着许颂乖顺的睡颜惩罚一般地捏了一下许颂的鼻子。   许颂吸不上气只能微微张着嘴呼吸,眉毛不满地皱着像是要醒来的征兆。   今晚的牛奶什么也没加,许颂不像之前一样睡得这么熟,稍微触碰就容易惊醒,秦弛正准备松开手,那双迷糊的眼睛就睁开了,将秦弛的罪行看得很彻底。   秦弛故作平静地松开手,刻意压低嗓音,温声道:“醒了?”   许颂只记得秦弛从浴室出来了,他要去刷牙,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晕头转向地准备爬下床。   秦弛以为他要去上厕所,十分贴心提着许颂的睡裤想要越俎代庖。   这一下把许颂吓清醒了,攥着裤子,扭头看着身后的秦弛,一脸茫然:“你干什么。”   发觉许颂是朝盥洗室的方向走,秦弛遗憾地收回作恶多端的双手,一脸贴心地给许颂挤牙膏装水,仿佛刚才去扯他睡裤的秦弛只是许颂刚睡醒的错觉。   他们靠着肩膀慢吞吞刷牙,许颂视线漫无目的在洗漱台上的镜子里乱转,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条挂在脏衣篓边内裤。   那细小的布料皱巴巴地挂在上面,如果不是因为那显眼的蓝色许颂压根不会注意过去。   许颂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内裤放进了脏衣篓里,现在怎么会半挂不挂的卡在脏衣篓边上?   许颂一边刷牙一边走神,漱完口后想要回头去确认,但秦弛揽着他的腰关心问他是要去上厕所吗。   许颂感受到了卡在裤缝间的手,确定刚才秦弛扒他裤子并不是错觉,他怀疑如果他说是,秦弛立马就会帮他拉开裤子上厕所。   许颂倍感危机说没有。   他也没心思观察那条内裤了,一边打哈欠一边闷头溜回被窝里,看着秦弛后一步从浴室出来,走动间睡衣松散,漏出大片风光。   许颂在健身房看过秦弛健身,倒三角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块块分明,许颂当时捏了一下自己平摊的肚皮,心里其实对这种强壮的身材十分向往。   于是尝试地上了跑步机,调了一个很低的速度,跑了五分钟就累得不行,放弃了。   而秦弛每天都会健身,早上一次下午一次,两个小时多的运动结束游刃有余。   所以能够锻炼出这样的形体,许颂十分佩服……   他手指静悄悄地搭在秦弛身上划了下,隔着睡衣似乎也能够感受到那股凹凸不平的感觉。   他有好奇戳了下,有些硬。   秦弛捏住许颂探索的手指,将下巴靠在许颂发顶上,声音低哑含糊:“别摸了,宝宝,要起反应了。”   许颂被对方直白的话吓得嗖的收回手,老老实实背过身。   他脸上一片炸红,好在开着昏暗的夜灯看得并不清晰,但秦弛能感觉到,靠在许颂耳边低低地笑。   听得许颂很臊。   许颂睡了半个小时重新醒过来,现在精神得有些睡不着,甚至还有些跳脱。   他侧躺着安静了半晌,脊背感应着秦弛的体温,小小声地叫了秦弛一下。   本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没想到秦弛声音十分清明地应了一声嗯,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从背后传来。   他慢吞吞地翻身,发现秦弛不仅没有睡还是十分清醒地睁着眼看他,那双狭长的双眼闪动着浅浅的水光。   许颂不太自在地挪动了几下,又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凌乱无比的额发和一双灵动的眼睛。   他跟秦弛对视,声音被捂在被窝里听起来很闷,“哥哥十七号什么时候回去?”   听见秦弛说凌晨,许颂干巴巴哦了声,而后才有反应过来地扬着头,半张脸从被子里漏了出来,声音有些吃惊:“凌晨?!”   秦弛十七号当天下午考试,机票挑的是上午,但澜城这个小地方没机场,他还得坐高铁去隔壁市。   秦弛也算得顺风顺水生活二十年,头一回这么狼狈,但他乐在其中。   十七号上午赶回去,下午就开始考试,许颂没想过秦弛的时间时间这么赶,他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下,说:“要不哥哥还是明天回去吧,这样正好有时间休息……”   秦弛闻言惩罚一般掐住许颂的脸颊,有些恶狠狠地说不好。   “我早点走,颂颂就可以早点跟朋友出去玩了是么?”他低头贴着许颂的额头,发出不悦地质问。   许颂不知道这两件事为什么会有关联,摇头否认:“我没有……”他说着,往常迟钝的头脑忽然运转得很快,有些奇怪地注视着秦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跟凌航去出去玩?”   他看着秦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认真问:“你趁我睡着偷看我的手机吗?”   秦弛毫无负罪感地承认了,他不仅看了,还把澜城的地标发给了在兰江掘地三尺的好兄弟。   那岂不是把他跟凌航的聊天了什么都看光了?许颂有些呆了,半晌才恼怒地推开秦弛搭在身上的手:“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手机,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颂颂也可以看我的。”秦弛十分大方地跟他做交换。   许颂觉得这是很侵犯隐私的行为,他不喜欢这么做。   “我们在谈恋爱,互相查岗很正常,宝宝。”秦弛认真地解释道。   哦,查岗。   许颂知道这个,网上只有互相不信任的情侣怕对方出轨才这么做,他才跟秦弛正式恋爱第一天,秦弛就已经略过热恋期进入查岗的阶段了?!   许颂在心里胡思乱想,觉得荒谬无比:“你是在不信任我。”   “我只是想要知道颂颂平时都在聊什么。”秦弛否认许颂的观点,并有些难过地说:“但没想到看到颂颂和朋友说要躲着我。”   那都是之前的内容了,按照当时恐怖的氛围,他想要躲着秦弛也很正常……许颂心里这么想,但又觉得是个人看到这样的聊天内容心里都会觉得难过,而且现在他跟秦弛已经在谈恋爱了,那些话听起来便更让人伤心了。   许颂的气闷消了,渐渐爬满了内疚,低声跟秦弛道歉:“我当时只是有些害怕……”   “没关系。”秦弛十分体贴地原谅了许颂,将他圈在怀抱里,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至少颂颂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许颂其实没听清秦弛在说什么,他想十七号那天早上去送秦弛,但秦弛没有同意。   “我可以送完哥哥然后再自己打车回家……”许颂在被子里扬着脸十分认真地给秦弛提建议,眼睛被夜灯照得明亮,像极某种夜里出洞的小动物。   秦弛说不行。   许颂有些不开心了,从秦弛的怀抱里挣脱,顶着被子坐起来,用膝盖压着秦弛,“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秦弛看着许颂张牙舞爪地按在自己身上说话,神经亢奋突突跳,那处被许颂膝盖压着的皮肤颤栗无比。   他说不好。   许颂又不解地质问为什么。   秦弛紧紧盯着许颂说话的嘴唇,要被可爱疯了,很想按着许颂亲,亲得许颂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张着嘴靠在他身上喘气,于是也这么做了。   许颂整个人无力地躺在秦弛身上喘息,眼脸耳朵一片滚烫。   秦弛看着许颂像小狗一样张口呼吸,嘴巴眼睛都湿湿的闪着水光,虽然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许颂泛红的肤色,但却添上了另一种旖旎的感觉。   秦弛不想再去浴室洗一次澡又怕许颂被吓跑,只能先忍着,湿润的嘴唇含住了许颂敏感的耳垂,坏心眼地磨。   许颂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呼吸更急促了,有些无措地去推他的脑袋,发出暗昧不清的低哼。   那手上的力气跟轻抚似的,秦弛反而闭上眼享受这样的推搡,最后才低声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把颂颂带走。”   许颂已经忘了刚才在说什么,忽然听到没头没尾的话,晕乎了半天才理解秦弛的意思。   夜很深了,两人最近都很少这么晚睡,秦弛将许颂重新抱躺下来,继续温声道:“颂颂二十二号那天在家准时等我回来就好了。”   许颂知道了秦弛来澜城的时间,安心了许多,瓮声瓮气地嗯了声,抬手去捂秦弛的眼睛:“我睡觉,你也要睡。”   秦弛闷笑了几声,气息低哑说好。   许颂感受到掌心里的睫毛一动不动地合上了,也闭上了眼,脸颊靠在秦弛肩膀上渐渐入睡。   ……   但十七号那天早上,秦弛起床的时候许颂还是跟着起来了。   他十分认真地帮秦弛检查行李,即便对方只带电脑和平板和一些文件夹回去,也来回帮秦弛检查了两遍。   出门时,秦弛带着许颂录了大门的指纹锁密码又把数字密码告诉了许颂。   “颂颂没事可以常回家里住。”他说得好像许颂以前待的地方不是家一样。   许颂抱着秦弛的书包,好半天才乖乖哦了声,想到自己家,垂眼猜测待会送完秦弛,回家应该要挨骂了。   凌晨五点多的天光有些昏亮,太阳没有出来时天空几乎都是深蓝色。   许颂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跟人送别,许祐上大学那天他都没有跟着李洁他们去高铁站送,没想到头一个人是秦弛。   感觉好奇妙。   许颂又呆呆地走神了,连车拐进了熟悉的道路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如果不是看到常去的便利店,他或许还会继续走神。   “我们不是去高铁站吗?”许颂扭头去看秦弛。   秦弛抱歉地打方向盘拐道,说:“先送颂颂回家。”   许颂紧紧捏着秦弛的背包,闷声说:“我不想先回家。”   车刚好停了,在湖月小区门口,秦弛放下手刹解开安全带朝许颂靠近,但许颂用背包挡在面前,眼里带着情绪看着他,看得人心里泛酸。   秦弛隔着背包与许颂对视,也有些控制不住立马把人带走的欲望,低声诱哄说:“那颂颂跟我一起回首都吧。”   “我们住在一起,以后一起上学,一起逛街买菜,一起做饭看电影……像颂颂喜欢的那样生活,颂颂也可以邀请朋友一起过来玩。”   许颂闻言顿了下,最后又摇了摇头,他现在去不了的,至少要等高考成绩出来填完志愿……   “那怎么办呢?”秦弛帮他解开安全带,揽着许颂的肩膀抱过来,与许颂额头相抵,“我真的忍不住想要把颂颂带走了。”   秦弛很喜欢这样,去靠许颂的肩膀,去贴许颂的脸颊、额头,只要与许颂皮肤触碰了就会很亢奋很满足,但这样看人的视角会很奇怪。   许颂也有些想不到办法了,他被这样注视着,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感受到秦弛的气息直面打来,柔声道:“而且我不想颂颂一个人打车回家,这并不安全。”   许颂闻言微微抿着唇,手里抓着的背包一点点落回自己腿上,有些沮丧地说好吧。   他看起来好失落好可怜。   秦弛将插在两人之间磕人背包取开,随手放到后座,提着许颂的后颈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进,而后亲着许颂的侧颈、喉结,一路往上最后贴在许颂唇上,不舍地讨要了一个绵长的离别吻。   许颂还记得秦弛要赶高铁,明明自顾不暇却时不时地想要分神去看时间,最后晕乎乎地抓着手机下车。   这时候来来往往的人流也不算多,零星一两个,但许颂有些怕遇到熟人,没有让秦弛下车,乖乖站在路边跟秦弛挥手,直到熟悉的车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念念不舍地往家的方向走。   许颂觉得好神奇。   明明高考结束那天见到秦弛他还是那么恐惧害怕,而现在却已经在跟秦弛谈恋爱了,而且还对秦弛回首都感到十分不舍。   许颂回到自己熟悉多年的小区,坐电梯上楼,在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临近六点的家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许高富的呼噜声。   他轻手轻脚关上门,换鞋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想要给秦弛发消息但想到对方现在在开车,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许颂吃了早餐也不觉得困,他在桌边坐着一会儿,看着手机忽然有些无聊。   他跟秦弛住在一起的时候吃完早餐都是做什么来着?   哦,是一起拼乐高。   许颂将凌航之前送的那套乐高拉出来,他当初复习忙一直没有时间玩,今天才真正开封。   他坐到床上对着积木安安静静拼了会儿,头一次觉得这样有些无趣。   许颂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时间才过去几分钟。   这几天跟秦弛的形影不离让许颂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对秦弛的存在感到依赖了。   他的大脑和心仿佛失去了他的掌控,仅仅只是刚分开几分钟,就已经开始疯狂的想念秦弛的出现。   许颂手指紧紧捏着积木,缓慢地躺了下来,脑中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汹涌。 第58章   他视线落在熟悉的上床床板, 鼻尖也萦绕着嗅了十几年的淡香,却突然对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感受不到归属感。   许颂将这个狭小的房间当作自己的庇护所,也将此当作自己的私人空间、遇到危险下意识想要龟缩的地方, 然而仅仅只是在秦弛身边待了八天, 心境就有些改变了。   身下米白色的床单、身旁泛黄的墙面、塞满课本的书桌……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这个房间不再像曾经一样让许颂充满安全感, 除了自己身上停留下来的, 秦弛身上清淡的气味。   这变成了许颂能够再次变得安心的地方。   许颂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很闷, 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打算起来收拾一下房间。   正好高考结束,许颂的房间里还堆了很多杂乱的书和试卷没有整理,他索性直接在房间做一个大扫除, 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拾出来。   这样似乎比搭乐高要有效果,许颂的确没有再想其他事情了, 动手将自己的区域收拾得整整齐齐, 直到听见了手机铃声。   他几乎瞬间摸上了手机。   是秦弛打来的视频通话。   他通过摇晃的镜头看见秦弛原本郁塞的心情瞬间疏通了,有些傻乎乎蹲在书桌前跟秦弛聊天。   “怎么没有回去睡回笼觉?”秦弛关心问。   “我不困。”许颂认真道, 但身体有些叛逆地让他打了个哈欠。   他看见秦弛弯着唇笑, 红着耳朵解释自己真的不困, 他举着手机让秦弛看自己整理的房间,说话的语速慢吞吞的:“我刚刚在收拾房间。”   秦弛一边跟着服务员进站一边关注许颂的镜头,毫不吝啬地夸赞:“收拾的很整齐,好厉害哦,宝宝。”   许颂给秦弛看并不是想要得到对方的夸赞, 只是想要给对方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秦弛夸就夸吧, 他以前也很经常听,但许颂看到秦弛身边有人,羞耻感瞬间倍涨, 用手臂捂着半张脸啊了一声,很小声地提醒:“你不要这样说,会有人听见。”   秦弛将手机稍稍抬近了一些,不太在意周围的存在,低笑着说:“没关系,他们看不到颂颂。”   嘈杂的人声随着秦弛进站变得安静,许颂看见秦弛入座了,镜头的摇晃感也随之消失。   秦弛说五座的商务舱里只有他一人,于是许颂抱着手机陪秦弛聊天。   澜城到隔壁市的高铁近三十分钟,许颂还没怎么感觉到时间流逝,秦弛就已经起身了,他小小唔了一声,低声说到了呀?   他其实眼睛有些累了,眼皮微微耷拉着,大脑却非常清醒,秦弛提醒他去休息,他还有些不妥协地盯着屏幕,打哈欠时,眼尾一片洇湿。   秦弛坐飞机他就不能跟对方聊天了,许颂不想挂断通话。   助理早早在站外等候,看见秦弛静默无声地为他拉开车门,听见上司手机不断传来陌生的声音,腔调温吞。   “哥哥到机场我再去睡觉。”   许颂手机抱得很近,一双大眼睛靠在镜头前,看起来很呆。   秦弛手指干痒地在屏幕上蹭了蹭,十分想要折返回去狠狠蹂躏许颂。   他总是用这种无辜的姿态勾人,秦弛顶了顶尖牙,后悔临走前没有狠狠办了许颂,让他有在镜头前勾引自己的机会。   但急切是没有用的,秦弛想要许颂心甘情愿将自己献在他面前,就不得不多一些耐心,就像诱捕豚鼠的信任心一样。   安静的客厅七点多传来李洁和许高富的动静。   他们还未发觉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坐在客厅看手机,一个在厨房做早餐,说话的音量没有遮掩。   秦弛这时候也要登机了,许颂不舍地跟秦弛说再见,关断通话后像从一场虚幻的梦境跌回了现实。   许颂坐在书上跟秦弛聊了太久,站起来还有些头晕。   他在衣柜边缓了会儿,低头将最后几本书收拾进箱子里,打算找时间将着一堆资料拿去社区回收了。   他听见李洁和许高富两人在客厅吃早餐聊天,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犹豫不决地虚捏着,抉择是否要出去说一声。   如果不出去,那就得等中午李洁和许高富下班回来再出去跟他们打招呼。   但早出房间晚出房间总归少不了两人的火气,许颂心道,最终还是拉开了房门,特地弄出了一些动静。   客厅来的两人安静了下,回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李洁没有说话脸色不虞低头吃面,许高富也不太高兴,说话有些阴阳怪气问他:“原来还记得回家啊?”   许颂觑着两人的脸色,明明在预料之中,却依旧感到紧张,手指不由自主地揪动着衣服下摆,没有出声。   许高富最讨厌许颂这副闷声不响的模样,唯唯诺诺,没有一点骨气和胆量。   许颂站在客厅转角安安静静听他数落,低头小心翼翼去看许高富身旁的女人。   往常还会搭话让许高富适可而止的李洁,心里还积着火,此刻没有搭理许颂无助的视线。   许高富长篇大论抨击完许颂,朝桌面拍了下,“既然这么闲,明天就跟我一块儿去工业园锻炼锻炼。”   许颂这时才有一点反应,眼珠迟缓地转移到油光满面的许高富身上。   对方刚才说话浪费了时间,此刻吃起面来狼吞虎咽,三两口将早餐吃完了,起身抓着公文包不给许颂一丝眼神,朝门外走:“就这么说定了,一天天看见这幅蠢样儿就来气,一点男子气概没有,在厂里多多跟人接触,改改你这幅内向的脾性。”   许颂楞楞站在原地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见许高富干脆利落将门关上了。   只留下母子两人安静的待着一起。   不知怎么,李洁不说话的模样比对方严声厉色的模样更让许颂感到害怕,他一点点挪到李洁身旁,小声喊了一句妈,又给李洁倒了一杯水。   她瞥来一眼,许颂的心下意识收紧,但李洁没有说话,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许颂有些笨拙地伸手去帮忙,李洁也没有不领情。   她看着许颂一副讨好的姿态收拾碗筷回厨房,心里的那点火气有些消了,站着许颂身后看他洗碗,终于舍得张口。   她说话的语气比许高富要平稳,只是声音尖,显得像训斥:“我和你爸不是不同意你假期放松出去找朋友玩,而是出去玩也要有限度,按时回家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想要在朋友家住两天也没多大关系,但七八天留在别人家里住算什么样子?”   “你没心眼看不懂,人家就算是嫌麻烦了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到最后丢得也是父母的脸面。”   许颂再愚笨也知道点人情世故,他从来没有在凌航家待过三天以上,即便凌航的爸妈时常不在,甚至有时候连面都撞不上。   因为李洁和许高富灌输的观念,许颂总是会觉得自己去凌航家玩,使用凌航家的东西会有亏欠感。   所以许颂喜欢攒钱,然后专门用来跟凌航出去玩的时候给凌航买东西,请凌航喝奶茶吃饭,甚至愿意花光大半零花钱给凌航买礼物。   这是他看来,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回报好朋友的方式,即便凌航可能并不在意这些。   许颂忽然有些走神地想到了秦弛。   他思考地想,自己是否也需要想办法去回报秦弛的照顾呢?   可是他的零花钱都花光了还倒欠凌航一万多,好像没有办法给秦弛买东西了,而且秦弛的生日礼物他也没有补上……   李洁看着许颂有些苍白的唇色,语调柔和了许多:“丢不丢脸另外说,我们也不放心你一直在外面待着,平时又不主动发消息聊天,要是遇到什么我们也都不知道,知道吗?”   许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听李洁说话了,他的手维持着机械地洗碗动作,听到李洁的声音停顿下意识点头。   他将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看见李洁抓着电瓶车钥匙准备出门,忽然凑到她身后,有些拘谨地问自己跟爸爸去工业园上班会有工资吗?   李洁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下,说有,四千出头。   许颂本来听到许高富的话不是很情愿去的,但有工资就可以给秦弛补礼物,还可以给凌航还钱,他觉得自己又可以接受了。   回到房间,许颂兴致冲冲翻开购物软件开始给秦弛挑礼物,仿佛那四千块钱已经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   挑着挑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如果要跟许高富去工业园,那就没办法跟凌航一起去看海了,而且他还没有把自己跟秦弛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对方。   许颂点开凌航的微信,莫名有种干了坏事心虚的感觉,打开输入法不知道该从哪里跟凌航说起。   他想了想打算发消息约凌航见面聊,但这个点凌航估计还在睡觉,并没有及时回复。   许颂眯着眼看对着眼花缭乱的购物界面打算继续挑礼物,但眼睛渐渐被屏幕的光刺得有些困了。   他看了眼时间,秦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落地,于是打算睡一个回笼觉,刚合上屏幕,凌航的微信电话就打过来了。   许颂眼睛都清醒了些,接通过来跟凌航打招呼。   凌航估计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许颂听到凌航的声音就心虚,本来是打算先坦白跟秦弛谈恋爱的事情的,但张口时却先说了自己可能没办法跟他一起去看海的事情。   凌航那边一阵窸窣作响,声音有些不太稳定:“没关系,我最近几天也正好没空……你……”   他停顿了下,像是有难言之隐,最后只说:“我现在在跟表哥一块外地旅游,没办法去找你。”   明明大前天还无聊地约他出门,现在就已经跟表哥跑到外地去了,许颂好奇地问:“去哪里了呀?”   “……在云省古镇。”凌航咳嗽了两声道。   许颂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关心地问:“怎么了,着凉了吗?”   凌航唔了声,说最近有点上火发炎。   听他咳得厉害,许颂也不多聊天了,一直提醒凌航起来吃早餐按时吃药。   凌航说好,跟他说了拜拜。   通话挂断时,许颂模糊听到了凌航表哥的声音。   到最后许颂都没能把自己跟秦弛恋爱的事情告诉凌航。   他心里觉得好亏欠,抱着手机来来回回的编辑,但又不想影响凌航旅游,最后打算等凌航跟他表哥旅游回来,再告诉对方。   中午秦弛落地又跟许颂打了个视频,他们几乎跟之前网恋时一样,保持着通话,除了下午秦弛去考试的时候。   晚上,许颂躺在床上跟秦弛聊天,换了好几个睡姿,跟秦弛说了晚安又偷偷睁开眼去偷看手机屏幕。   发现里面的男人也没睡,抓小辫子一样伸手指着对方,催促:“哥哥明天要考试,快点闭眼睡觉。”   秦弛说太紧张了睡不着,但脸上却一脸从容。   许颂也有些睡不着,他跟秦弛不一样,他明天不用考试,只是要跟着许高富去工业园上班而已,对此许颂一点也不紧张,只有对工资的期待。   他真正睡不着的原因是秦弛不在身边。   许颂有点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现在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觉得孤独又冷清。   他侧躺着面向秦弛,将手机抱近了一点,明明自己也睡不着却还在劝对方合眼,“哥哥闭上眼慢慢就睡着了。”   秦弛听从他的话合眼了,许颂开始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去端详秦弛的脸。   秦弛五官锋利,眉骨也有些高,没表情时会让人觉得有些冷峻,而且对方的唇角天生有些微微下扬,不笑的时候便会显出生人莫近的气势。   但许颂的视角里看到的模样又不太一样,他觉得秦弛嘴角向下撇酷酷的,于是对着镜头模仿了下,看着小框里的自己默默道好傻哦。   没等他收拾表情,秦弛睁开眼正好看到他奇奇怪怪的表情。   许颂睁大眼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秦弛的唇角上扬了一瞬,那股冷淡的气质破冰,温声道:“不是说要睡觉吗?颂颂怎么还不睡呢?”   他看着许颂刻意压低的嗓音拖着长长的腔调,听起来异常性感:“快十点了,不能熬夜,宝宝。”   许颂听得头昏脑热,好在开着小夜灯照得不明显。   他呆呆地喔了声,闭上眼说立马就睡了,安静了两秒又提醒秦弛也要闭上眼。   他听着秦弛平稳的呼吸声,终于有了点困意,渐渐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许颂的手机都因为一直通着视频没电关机了。   他给手机充电开机,给秦弛发了一句早安,才慢吞吞去刷牙洗漱。   吃完早餐,许颂还没怎么给秦弛回消息就被许高富催着出门,最后只能留下充电的手机匆匆忙忙坐上许高富的车去工业园。   玩具厂里的工作很无聊,许颂的任务是给木质玩具组装零件。   平时他拼乐高很有趣味,但重复的拼同一个玩具让他觉得很乏味,而且工作的环境也很嘈杂,总是有人找他搭话,聊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不过那四千多的工资又弥补了这些缺点。   许颂在内心开导道。   中午下班,他跟着许高富下班回家。   许高富问他跟其他员工相处的怎么样,许颂低声说了句还好,开车的许高富就啰啰嗦嗦讲起了大道理,想要许颂上完班变得健谈。   但许颂只是安安静静靠着车窗出神,直到到家了才喘一口气。   回到房间看到秦弛一大堆的消息,许颂心脏急得突突直跳。   他刚回拨秦弛的视频通话就被接通了,秦弛焦躁的眉宇忽然出现在镜头里,面孔幽怨的扭曲着,眼里一片阴郁。   他对许颂突然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的行为充满了不悦,压制着有些暴动的情绪,露出有些僵硬地笑容关心:“颂颂突然不回消息要吓坏我了。”   许颂闻言脸上写满了抱歉,软声解释:“是我出门忘记带手机了,对不起,哥哥。”   秦弛漆黑的眼珠紧紧注视着许颂,像是在审视许颂说话的内容是真是假,他没记错的话许颂那唯一的朋友还在跟简澄阳待在一起,那许颂说出门那是去找谁呢?   想到许颂撒谎的可能,秦弛脸上的阴郁更加浓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问:“这样吗?那颂颂是出门去做什么呢?早上到中午整整三个多小时才回来。”   许颂还没有跟秦弛提自己去打零工的事情,闻言认真地解释:“我跟我爸去工业园上班了。”   他想到自己未来一个月要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上班,十分有成就感地告诉秦弛接下来他会靠组装玩具,赚钱到人生的第一笔工资。   秦弛越听脸上的表情越阴沉,无法在维持虚伪的笑容,脸色严峻无比:“不,颂颂,你不需要上班,我在你的卡里转了钱,如果不够你可以回家里的床头柜拿我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许颂原本有些放松的表情因为秦弛凶戾的表情变得怀揣不安,说话有些磕磕巴巴拒绝:“但那不是我的钱。”   秦弛终于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极力地向许颂表现自己的价值:“那就是你的,颂颂,家里的房子也是你的,车也是你的,卡也是你的,我也是你的,颂颂可以随意使用。”   “这样是不公平的。”许颂纠正秦弛的话。   “这很公平。”秦弛再次反驳。   他靠近镜头,说话的声音循循善诱:“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但如果给颂颂使用的话我就会很开心,而我也会用其他方式让颂颂开心,毕竟爱是互相的。”   许颂被秦弛深情的目光吸引,很迟缓地眨了下眼睛,说:“你不能这样,如果我是坏人,你的钱就被骗光了。”   “那就被骗光吧,至少能让我开心。”秦弛满不在乎道。   许颂摇头:“我不能这样。”   秦弛闻言气得牙痒痒,他真想立刻将屏幕里的人抓过来,但事实上,他只能继续诱导许颂,神情落寞说:“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分得这么清呢?颂颂,我们不是爱人吗?这些东西不应该不分你我才对,还是说颂颂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越说越低微,那双多情的眼睛里竟然微微溢出了颤动的水雾。   许颂看着秦弛难过的姿态有些懵了,手足无措地抱着手机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上班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我不想颂颂去尝试这些。”男人微微抬这手臂,难过地撑着额头,模样难受又痛苦。   许颂也因此被感染了,抓着手机有些无助地哄道:“那我不去上班了,哥哥。”   秦弛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不想要许颂用他的手去做日常生活以外的事情,也不想许颂用除他以外的钱。   许颂应该整个人牢牢绑在他身边,只能依靠他一个人才对。   许颂看着秦弛伤心的模样,在屏幕面前有些焦急团团转,重复地表示我不去上班了,但秦弛依旧是那副模样,鼻音很重地问其他的呢,也要分得很清吗?   许颂觑着秦弛难受的脸色只能说不分了,兜兜转转又顺了秦弛好半天才将秦弛的脾气捋顺。   李洁喊他吃午饭都没听见。   许颂匆匆出去吃午饭,在许高富提醒几点出门去工业园时,头埋得很低说不想去了。   许高富夹菜的动作顿时停了,刚皱起眉要说什么,李洁就道:“不去就不去了,好好的跑那种地方能锻练什么,过几天去报个驾校练车。”   许颂闻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许高富浑厚的呵斥:“你就惯着他吧。”   李洁闻言也不高兴了,扭头看他:“谁高考完不是去练车?许祐不也是这样?”   “这不是还有挺多时间吗?让他先去工业园锻炼一个月……”   “厂里缺临时工自己去招,少给我拿儿子说事。”李洁直白地戳穿他的打算,脸色不虞。   许高富被逆了主意,脸上写满了不悦,撑着他那点大男子气概,理直气壮说:“来帮忙还能挣钱又能锻炼他的胆量,三全其美,怎么了?”   两人的脾气一点就燃,瞬间因此争执了一番。   许颂知道自己是风暴的源头,想要插话打断他们的矛盾,被许高富随手甩到桌上的筷子打到了眼睛,痛苦不堪叫了一声。 第59章   两人的声音因此停顿下来, 齐齐看向捂着眼睛的儿子。   李洁原本愠怒的脸色霎时变得冷峻,起身去查看儿子的情况,气愤的眼刀落在许高富身上, 声音尖锐:“你发什么疯!”   许高富显然没发觉宣泄脾气的动作误伤到儿子身上, 面对李洁的指责, 悻悻然想他只是放了下筷子, 又不是故意的, 这算什么意思?   他维持着自己气势, 也走上去查看,嘴里有些没底气地狡辩:“筷子自己过去了,我又控制不了。”   许颂捂着自己的右眼, 钻心地刺痛让他那只眼睛不受控制地流眼泪,眼皮跟粘了胶水一样紧紧闭合着。   李洁让他睁开眼看看, 许颂使劲睁了下, 眼睛又酸刺的感觉下意识合上了,眼周一片通红。   李洁一边抽纸巾一边给他擦眼泪, 问是不是戳中眼睛里了?   许颂当时也没反应过来, 正凑向两人面前想要说话, 就猝不及防地被桌上反弹的筷子戳到了眼睛。   他说是,李洁的火气当即暴涨,抬手大力甩了朝靠上来查看地许高富一巴掌,冷声命令:“赶紧开车,去医院看看。”   “这, 应该没什么事儿吧?”许高富看着自己儿子那只眼睛, 怕许颂那是装的,毕竟他甩那筷子根本没使什么力气。   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的嘟囔,“我小时候被铅笔戳了眼睛不也就出点红血丝?过两天就好了……”说着, 他看见李洁铁青的脸色,终于感觉出一丝压迫感,渐渐摸出车钥匙改口:“行行行,现在去现在去。”   出门前,许颂虚虚朝房间的方向晃了下想要拿手机,但被着急的李洁直接揽着出了家门。   一顿午饭最后吃得混乱无比。   好在医生说许颂的眼睛没出什么大事,上一段时间的眼药就好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花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许高富这时候从做错事里找回自己的底气,一边开车一边朝李洁道:“你看嘛,我都说没什么大事了,搞得我请了半天假。”   李洁坐在副驾驶上抱臂没有说话,许颂在后座抱着一袋药低着头。   他那只受伤的眼睛这会儿也能睁开了,被戳中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因为刚上完药,眼珠子像是布了一层薄薄的雾,眼皮红肿地耷拉下来。   他沉默地靠在车窗,用自己的右眼去看外面的景色,视线时不时的有些虚焦,觉得心好累。   安静的车厢里,许高富的声音还在继续:“就是现在的小孩子太脆弱了,一点小病小痛就要死要活的……像清宝体弱那是没办法,而且每次生病她都哭着不想我们担心,哎,当年……”   李洁听得有些烦躁了,瞥了他一眼警告:“开车就专心开车。”   许高富顿时收了嘴,没了在餐厅跟李洁对峙的气概。   回到家一桌子菜已经凉了,李洁没胃口,许颂也不饿,许高富少有地担责收拾碗筷。   许颂回到房间,打开手机,发觉自己又长时间没能及时回复秦弛的消息。   他低头打字跟秦弛大概的解释了原因,又看了眼时间,对方这时候已经去考试了。   许颂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眼睛,心里盼望着能够在秦弛考完试之后就恢复正常,以免秦弛看到了担心。   工业园是不可能再让许颂去了,报驾校事情也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往后挪,至少要等许颂的眼睛完全没事了才行。   许高富收拾完餐桌,没事找事一样绕着看电视的李洁倒水整理客厅的桌面,表情顺从中带着一丝讨好跟自己老婆搭话。   直到捋顺了她的脾气许高富才重新挂起笑呵呵的笑脸,一边保证跟儿子好好道个歉一边往许颂的房间走。   突然拉开门将准备午休的许颂吓一大跳,他下意识抓住手机塞在枕头下面,回头看见来人,低声喊了句爸。   许高富方才在气头上没感觉,现在那股劲儿过去,心里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虽说他也是每天看许颂这闷声不响的模样着急,恨铁不成钢地想要改改自己儿子的秉性,但有些东西都已经养成习惯了,跟抽烟上瘾一样,哪有那么容易改掉?   许高富就着自己的情况换位思考了下,反省道。   但他身为一家之主的脸面还是有些拉不下来,先是笑着跟许颂随口扯了下闲话,就着大学选什么专业绕绕弯弯说了半天,最后才步入正题。   “那什么,你知道的,爸平时也是对你这性子太着急了,所以才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让你锻炼锻炼。”   “你说你,平时在家也不爱说话,不像清宝和你哥能时不时地跟家里人聊聊天开开玩笑,你说你对家里人都不爱说话了,以后在外面工作了,跟同事怎么相处是不是?或者说上大学,你不爱说话,惹人嫌被欺负了怎么办?平时有什么事,你都不愿意跟家里人说。”   许高富坐在床边有些语重心长地跟自己二儿子谈心,表情也自然地流露出真实的怀念,“明明你小时候还没这么内向的,一天到头抓着我和你妈不放,整天嘴里叽里呱啦,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每天看你这样心里就着急焖火,你知道爸的感受吗?”   许颂垂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好像没有反应的模样,这让许高富有种掏心掏肺对牛弹琴的窝火,但儿子是自己的亲儿子,变成什么样父母也有原因,他只能压着苦火像以前一样去摸自己儿子的头。   许颂余光瞥见黑影条件反射地躲了下,肿着一只眼睛抬起头。   许高富被他有些木呆的样子逗笑了,没因为许颂躲开感到恼火,笑呵呵揽手再次往许颂的脑袋捞了下,这回许颂没躲,打趣:“躲什么,样子怪逗的。”   许颂因为许高富的靠近如坐针毡,听见对方又开始扯回话题跟他说话:“中午那事的确是爸不好,爸在这里先跟你道个歉。”   他说完,拍了拍许颂的肩膀,就当这件事过去了:“改天眼睛好了,爸带你重新配副眼镜,暑假去练车。”   许颂被拍得身体一晃一晃的。   他只想尽快跟许高富结束交流,闷闷嗯了声。   也算出于愧疚,许高富临走前还给许颂转了几百块钱给他当零花钱。   对方走了,许颂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低头翻出手机看着账户里完整的总数里多了一串小尾数,抿唇合上手机屏幕,慢吞吞钻回被窝里。   许颂的眼睛短期之内是不可能恢复原样了,即便他的眼皮不肿了,那眼白上的红血丝却依旧很显眼的停留在瞳孔边,看起来严重又难受。   所以只要一跟秦弛视频,就几乎瞬间被发觉。   秦弛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暴躁,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许颂。   许颂其实有点害怕秦弛发怒的模样,因为那本就锋利的浓眉下压,显得阴沉又肃冷,脸色也是不加掩饰的凶戾,仿佛是刚从哪里爬出来的凶鬼,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他虚虚捂着自己那只眼,小声地解释:“是不小心弄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哥哥。”   秦弛嘴唇阴沉地下扬,低声重复着不小心三字,仿佛能透过许颂遮挡的双手看清那只眼睛可怜的模样。   他有些凶狠地想,许颂的鼻子、眼睛、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属于他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能许颂身上留下痕迹,就算是许颂自己也应该经过他的同意才对……   秦弛额角的青筋因为怒火突突跳动,在许颂怀揣不安的神色下,微微放松语气,反问:“那得多不小心才会戳到眼睛呢,颂颂?”   明明是很轻柔的语调,但结合秦弛阴冷的表情莫名的让许颂觉得脊背发凉。   他不知道怎么答话,迟迟抿着唇,秦弛又很关心地询问他:“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吗,颂颂?我想要听实话。”   许颂缩着肩膀手指虚虚放在桌面上,下巴抵着手背很小幅度地摇了下头,解释地语速很慢:“是因为我说不想去工业园,我爸跟妈吵架的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秦弛找到了元凶,神情阴冷了一瞬,而后保持着虚伪地和善,轻声道:“那可真是不称职的父亲……”   “医生说我的眼睛已经没事了,我爸下午的时候也跟我道歉了,还给我转了零花钱……”许颂想跟秦弛说这其实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的的确确是一场意外的误伤,但秦弛心疼地让自己把手松开让他查看伤况的时候,那种钻心的刺痛似乎又重新爬了上来。   他想到下午许高富问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心里觉得委屈又难受。   对呀,他小时候明明也很活泼,喜欢整天跟在李洁和许高富身后,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幅沉默寡言的模样。   但难道他是突然变成这样的吗?   他明明很早以前就变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也没有在意,为什么现在开始关心原因了呢。   许颂太久没有出声,秦弛以为许颂是在对自己评价他的家人感到不高兴,于是改口道歉:“抱歉颂颂……我没有指责你家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完全没有尽到家人的责任,他们真不应该成为你的家人……”   他点到为止的收音,换一个表达方式:“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总是让你受伤,这实在太不称职了。”   边说他边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其实有我陪着颂颂就足够了,我不仅会尽到一个家人的责任还会是一个十分合格的恋人。”   他边说边扬起笑,似乎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异常自信,但许颂的心里却十分泼凉水地想,没有永久的爱,迟早有一天你会对我没感情的,然后我们就会分手。   不过许颂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破坏此刻温馨的氛围,因为他觉得结果是以后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是享受这一刻的甜蜜才对。   秦弛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心再次遭到许颂的质疑,他看着许颂乖乖地往镜头上靠,距离就好像他们拥抱时那样近,如果不是屏幕将他们之间隔绝,他此刻已经能够吻上许颂了。   但还有四天他们才能相见,秦弛看着许颂单纯的面孔,手指几乎难耐地捏成了拳头。   ……   许颂每天都给右眼按时上药,那原本渗着血丝的眼珠也渐渐得到修复,鲜红的红血丝变成暗红的小点。   只是平时看东西久了,许颂眼睛会干涩流眼泪,这样会把上的药冲走,而且许颂之前剪的刘海长了也十分戳眼睛,所以许颂学动漫里的海盗一样,给自己买了一个单眼罩带着,保护自己的这只眼睛。   他以为这样带会变得很酷,实际上单眼罩戴起来显得特别的奇怪,特别是固定在脸上的绳子横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看到秦弛笑话他了,闷闷不乐地将眼罩取下来,去戳自己的长刘海:“算了,我还是先把头发剪了吧。”   秦弛的笑容瞬间收住了,改口:“这样戴着好看,很可爱。”   可爱,贬义词。   好看,勉强地安慰而已。   许颂在心里剖析完秦弛的话,毅然决然下楼把头发剪了。   秦弛并不喜欢许颂漏出那双漂亮的眼睛,但想到以后许颂只会给他一个人欣赏,他又对许颂剪掉刘海的行为和解了。   他看了眼飞机的航班,忽然出声提醒:“宝宝,我明天就去找你了。”   许颂正手动捂着右眼休息,用一只眼睛呆呆看秦弛,闻言反应了几秒,才发觉明天就是二十二号了!   他有些开心地抿起笑,说好呀。   秦弛单手撑着下巴专注的注视在许颂,眉梢也跟着他的笑容微微上扬,温温柔柔道:“颂颂可以今晚在家等我吗?我保证颂颂明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秦弛说的家是北城的那间复式。   但有上次的前车之鉴,许颂只能在秦弛家待两三天,而且出门还得看李洁他们同不同意,许颂的犹豫让秦弛感到不满,他微微拧着眉,低声道:“怎么了?颂颂不想要快点见到我吗?”   许颂脸颊有些红,他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爸我妈让不让我在外面住……而且他们不喜欢我在别人家待太久。”   秦弛听完谅解地点了点头,但又十分认真地纠正:“但我不是别人,宝宝。”   许颂脸更红了,呆呆地哦了声,有些不安地说:“他们不知道我谈恋爱了,我怕他们知道了会骂我。”   “为什么?”秦弛一副倾听地姿态,“颂颂已经成年了,这是颂颂的自由。”   许高富和李洁两个人都比较传统,不太能接受现在的同性恋爱,时常对同性合法化法令诟病,但偏偏许颂初中时发现自己对杂志里漂亮的女明星模特不感兴趣,偏偏对一些强壮的男性身材挪不开眼,而且注意力更容易被一些帅气的男明星吸引。   他会在脑中胡思乱想地去将一些男明星脸上好看的五官单独拿出来,然后按照自己的审美去组合,然后想象会有多好看。   其实许颂从来没想象成功过,因为他的想象力实在匮乏,直到凌航给他看到秦弛的照片。   许颂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完美的男人,比画报里男明星还要英俊,眼睛、鼻子,嘴巴,完全挑不出一丝缺点,甚至气质要比那些杂志里模特要更胜一筹。   许颂真的好喜欢。   他还把那张照片存在相册里,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   当时许颂并没有想要和秦弛网恋的想法,也觉得对方并不会对平平无奇的自己感兴趣,直到凌航坚持不懈帮他和秦弛牵线……   但许颂还不知道怎么将自己恋爱的事情告诉李洁和许高富,至少最近可能有些不太行。   许颂其实有些下定决心地想,填完志愿等录取结果出来后,将自己跟秦弛的事情告诉李洁和许高富,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他就去首都跟秦弛继续谈。   秦弛听完许颂的打算十分配合地点头,有些腻歪地说:“可是我想每天都跟颂颂住在一起。”   许颂闻言有些为难,他知道秦弛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除非他现在就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但这只会引起两人的怒火。   所以许颂想要找一个稳妥平衡的方式,不想跟自己的家人闹得太僵,他软声安抚秦弛:“只是暂时不住在一起,我会每天出门去找哥哥的,等到时候去上学,就,一起。”   他说到最后有些害羞。   秦弛想要许颂和他的家庭脱离完完全全留在自己身边,但即便那些家人时常会许颂感到痛苦,他也不舍地完全将他们割舍,这一点让秦弛有些苦恼。   不过比起这个,秦弛也不太想让许颂跟那些所谓的家人交锋。   他从许颂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显然已经满意,脸上露出真心实意地笑容说好。   .   午饭时,许颂趁着许清宝逗地许高富笑哈哈的时候,说自己要去找朋友。   许颂这几天都闷在家里,除了中午和下午出门买菜,几乎都是待在房间里,也就许清宝周五回来时,陪许清宝在小区对面的小操场打了几回羽毛球。   听见他说要去找朋友,两人都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颂不太敢报太长的时间,说话的语气有些虚:“待两天,待两天就回家。”   李洁看他眼睛还没好有些犹豫,但见许颂一副期盼的模样,最终松口,“跟朋友打闹的时候注意一点,下次记得带朋友到家里吃饭玩玩,总是跑人家那里不好。”   许颂乖乖点头说好。   观察他半天的许清宝这时候忽然靠到许颂肩膀边,坏坏地笑:“怎么感觉哥最近老是往外跑?”   “刚高考完放松呗?你到时候中考完肯定比你哥要狂,整天不着家。”许高富对着自己小女儿开玩笑。   “那可不会,我最喜欢在家陪着你们了~”许清宝嘴甜道,那双精明的眼睛还是落在许颂身上,心里十分的怀疑,对着许颂又说:“而且你下午就去找朋友,在人家家里住两天就是两天半了,你真的是去找凌航哥吗?”   许颂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躲避着她的视线说是。   许清宝总觉得不对,但总不能当着爸妈的面盘问,于是饭后一直跟在许颂身后,安安静静看着许颂洗碗,突然问:“哥,你上周六是不是去城市广场附近的生活超市了。”   对方突然出声把走神的许颂吓一跳,他捏着碗的手指有些打滑,将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低声否认:“没有。”   他想到自己当时应付许清宝的借口,补充地说:“我当时在跟凌航打游戏。”   “真的没有吗?”许清宝像条尾巴一样跟着他走出厨房,顾及着客厅的爸妈,压低音量继续问,“我那天跟朋友过红绿灯,看到了一个人,特别很像你,而且还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许颂捏门把手动作差点碰了空,强装镇定地拉开房间门哦了声。   许清宝没看出什么破绽,觉得没意思地准备转身,忽然看到许颂凳子上挂着一件陌生的蓝色体恤。   她嘴里嘿了一声直接从许颂身侧钻进房间里,像抓奸在床一样举着那件短袖,嚣张地说:“被我抓到了吧?哼哼哼,现在如实告诉我这件衣服是谁的。”   许颂看见那件秦弛买给他穿的短袖,眼皮一跳,说:“这是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我怎么没见过?而且你平时从来不穿这么显眼的颜色!”许清宝不相信,将那件短袖摊开,想要拿出去问李洁这衣服是不是许颂的。   许颂有些急切地揪住那件衣服的衣角,辩解:“我喜欢这个衣服的颜色,自己在网上买的。”   “哼,你急了你急了,你有秘密!”许清宝指着他继续兴奋道。   许颂被纠缠得有些累了,“那你自己去问吧,反正是我刚买的衣服。”   他松开手,有些紧张地转身收拾自己书包,许清宝见状觉得自己玩笑有些开大了,毕竟她这个老实的二哥的确没撒过什么慌,要是真的有秘密早就被她逼问得承认了。   她看着沉闷的二哥,听说眼睛还被爸不小心戳到了,心里有些内疚。   她将抓皱的短袖挂回许颂的凳子上,有些悻悻然地跟许颂道歉,也不再胡猜乱想了,灰溜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背对着房间门的许颂缓缓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书包想要尽快离开家里。   去北城的路上,许颂忽然想到他们都快一周没住了,冰箱里的东西估计都不能用了,虽说离开时本来也没有多少食材……   于是许颂又在超市下车,认认真真地挑了一些菜和水果才回去,但打开冰箱,诡异地发现里面已经放满了新鲜日期的食材。   他谨慎地回头环顾这个偌大的空间,有些神经质地沿着岛台蹲下,心跳加速地东张西望,确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才给考试的秦弛发消息。   颂颂:[猫猫尖叫.jpg]   颂颂:哥哥!家里好像进小偷了。   颂颂:但是他好像没有翻东西,只补了冰箱。   许颂突然想到新闻里,有些小偷喜欢找一些没人住的房子,自己住进去,手臂上面瞬间炸起毛。   他把自己买的东西塞进冰箱,小心翼翼关上,然后紧张地在家里检查,确定落地窗,门锁都很安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后,跟被抽了骨头一样,全身软绵绵躺到沙发上,看到了秦弛刚发过来的消息。   秦弛:宝宝,是我叫钟点工补的,没有贼,不要担心。   许颂:“……” 第60章   许颂看完消息, 既觉得羞耻又觉得丢脸,抱着手机一点一点往沙发缝隙里挤,几根白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   画面被清晰的录入镜头中, 秦弛透过屏幕关注许颂呆笨的一举一动, 很快, 收到了许颂发过来的消息。   许颂仿佛没有在屋子里蹑手蹑脚上下窜一样, 说:好哦, 哥哥, 我没担心。   秦弛轻笑出声,看着许颂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抓着书包开始上楼。   这个房子的监控遍布每一个角落, 就连浴室里也安置了针孔摄像头,但许颂上次住了一周也没有发现。   他本来还想着房子几天没人住, 应该需要打扫一下卫生, 然而秦弛已经找钟点工打理过了,甚至还给休闲室的绿植浇了水。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许颂一个人, 让他觉得有些孤独。   他在休闲室里一边跟秦弛打视频, 一边玩情侣厨房, 平时特别吸引他的游戏少了秦弛的捣乱都没有那么有趣了。   许颂晚上没有出门,自己下厨将下午买的菜做了,屏幕前的男人在一旁故作惊讶,让许颂想到下午自己提着食材水果打开冰箱被吓一跳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是秦弛恶劣的逗弄,红着耳朵慢吞吞切菜, 转移话题:“哥哥凌晨回来会不会想吃东西呀, 想吃的话我就多做一点留给哥哥。”毕竟菜买太多了。   屏幕中的秦弛果然被转移话题成功了,深情地注视着他,腔调轻柔暧昧:“会, 现在就好想吃颂颂做的东西哦。”   许颂闻言,捏起一块酸酸的番茄在镜头面前晃呀晃,然后一口放进自己口中,故意朝他摆手,一字一句认真调侃:“但是哥哥吃不了。”   秦弛盯着许颂被番茄汁沾湿的唇瓣,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没关系,很快就能吃到了,颂颂。”   微酸多汁的生番茄吃起来有些腥,许颂咽下去后喝了一口温水,张口呼了两口气,小声嘀咕:“有点难吃。”   秦弛的眼珠子跟着许颂的嘴唇转动,看着对方时不时抿唇张唇,躲藏的舌头在口腔里若隐若现。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许颂缠吻的,他会勾着对方湿润的舌头往深处挺,然后沿着上颚滑回来舔.弄许颂的两颗门牙。   仅仅是这样就会让许颂发出承受不及的颤栗,青涩又虚弱地缩起舌尖,吞咽秦弛的气息。   秦弛看入迷了,耳边渐渐听不清许颂的声音,幻听到对方接吻时笨拙的低哼,微弱的声调像一只幼小的猫仔,虚虚软软。   秦弛陷入了跟许颂接吻的幻想里,但这并不能怪秦弛,毕竟他已经五天没有吻过许颂,内心的渴望几乎已经快要占据了整个大脑,更何况那处湿润的地方正在时不时的张开勾引着他靠近。   回去一定要亲得许颂合不上嘴,只能可怜地吐着舌头向他求饶。   秦弛包含恶意地想。   .   许颂在这个充满着秦弛身上的味道的房子里,自己轻轻松松地做了晚餐,一边吃一边跟秦弛打视频。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起初他会对秦弛直勾勾盯着他吃东西感到不自在,而现在,他已经能很坦然地咬着勺子听秦弛说话了。   快到高考出成绩的日子了。   许颂还没有着急了解大学的专业,秦弛就已经给他做全了资料,翻着PPT给许颂介绍。   在秦弛看来,只要许颂喜欢,想要选什么专业都没关系,因为许颂大学毕业并不需要对接工作,只需要乖乖陪着他身边,甚至秦弛已经让助理将分公司总办的休息室改成了一应俱全的娱乐室,方便许颂在里面自娱自乐。   许颂对选专业十分迷茫,对他来说,这么多年的学习,只是为了能够考上一所985或者211,让李洁和许高富他们高兴,至于学习什么专业,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许颂好像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学科也没有特别理想的职业,非要说喜欢……就是看新闻了。   他稍稍表露出一丝动容,秦弛就精准地捕捉到了,笑着为许颂搜集A大新闻学专业往年的一分一段和课程内容。   许颂这个当事人还有些处于状况外,想要考进A大的分数要很高,分数还没有出来,他心里没底。   “这只是在做预估,颂颂,你需要对自己的能力保持自信。”秦弛对屏幕前慢吞吞吃饭的少年鼓励道。   自信这个词对许颂来说特别陌生,他好像天生就做不到向秦弛和凌航一样做事那么有底气。   但许颂不一定需要拥有自信,因为他最需要的长此以往所缺少的鼓励。   显然秦弛能够很精确地为许颂补充需要的东西。   许颂像是有些无所适从地抿起唇,原本有些木讷的表情微微露出害羞,“好吧,我想要学新闻学。”   秦弛紧接着又列出了首都新闻专业的其他几所大学,按照分段和水平排列标注成表格。   秦弛保送上的A大,头一次做这些事情,为此花费了些时间,为许颂初定了几间院校。   许颂晚饭后在客厅懒洋洋地看完了新闻联播,到点上楼洗澡。   他给眼睛上完药,躺在床上平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才去关注镜头。   秦弛此时刚开完会,准备从公司回东郊。   许颂想要在家等秦弛回来,但被秦弛严令拒绝了。   他闷闷不乐地侧躺在床上,半张脸陷在被窝里,只露出受伤的眼睛,眼珠在小夜灯下灰蒙蒙的,看着秦弛,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发出很低的呓语:“有些睡不着,哥哥。”   许颂的意图十分明显,虽然秦弛很享受许颂粘着他不放的感觉,但他不可能让许颂熬夜几个小时不休息,所以软硬不吃地让许颂合上眼。   许颂撇了下嘴,扯过被子将自己埋进去,真的不想搭理秦弛了,但对方叫了几声他又慢吞吞地从被子钻出自己的眼睛。   “让我看着颂颂睡觉好吗?一会儿坐飞机就看不到颂颂了。”秦弛垂着眼眸有些可怜道。   他穿着纯黑色西装,领口深红色领结被扯得有些松垮,原本干净利落地背头在额前散落几根碎发,将面容略显疲怠。   许颂想到秦弛从考试结束就帮自己找专业,然后去家里公司上班开会,忙得连轴转,心里觉得好心疼。   他瓮声瓮气地说好,将下半张脸一点一点从被窝里漏出来,下巴戳着软绵绵的被子,闭上眼希望秦弛能早点出现。   这样的许颂太听话了,秦弛亢奋地想要快点得回到他的身边。   他像一具木偶一样惊悚,漆黑的瞳孔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屏幕,在昏暗的灯光下描绘许颂静谧的睡颜,直到登机的前一刻才不舍地挂断通话。   许颂此时已经熟睡有好一会儿了,但他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一个有些惊险的梦境。   梦里,李洁和许高富来到秦弛的家疯狂地敲门想要抓他回去,他们徒手把那面两层的扒开了,冲进来扯着他的肩膀,表情狰狞地质问他怎么能背着他们跟别人厮混在一起!   许颂被他们摇得喘不上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画面一转,许清宝拉着许祐的衣角指向他,脸上写满了气愤:“我就说他不正常!竟然真的瞒着大家在外面和男人搂搂抱抱,明明一点都不老实,大哥,你快教训他!”   许颂看到许祐捏着拳朝他走过来,恐惧地想要往后退,然而双腿却像灌了铁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拳头落下,下意识抬起手,听到一句熟悉的闷哼。   他刚从玄幻的梦境中心里,整个人还杵在紧张恐惧的气氛里,茫然地扬起头,双眼一片迷蒙。   “怎么了?嗯?”秦弛抓着他虚抬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轻柔地吻了吻,另一只手环抱在许颂腰背间轻轻地拍打,声音有些低哑:“做噩梦了?”   许颂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个属于温热的拥抱了,这一刻被安全的气息包裹身体的感觉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让他想要热泪盈眶。   许颂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微微朝秦弛胸腔靠近,祈求安全感一般将额头抵在秦弛发锁骨边,干涩地咽了咽喉口,发出低闷的应声。   秦弛像是被他吓到的模样逗笑了,掌心一点点顺着许颂光滑的手臂往上滑,最后抚摸在许颂消瘦的脸颊上,心里不悦地想好像瘦了,张口时耐心地询问:“梦到什么了?”   可能是下午提了一下公开的事情,所以才会梦见这些偏现实向的内容,这不同于其他的噩梦,莫名的让许颂有些不想告诉秦弛。   他抿唇摇了摇头,绵软地头发蹭得秦弛下巴有些痒。   问不出来秦弛也没有感到不悦,低头贴着许颂的发顶柔声安抚:“没关系……我会保护颂颂。”   秦弛低低的嗓音像是带了疗愈的效果,传入耳中将许颂心里躁动的不安都抚平,他卡在秦弛手臂间的手指微微收紧,闭眼很轻地嗅着秦弛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   对方似乎已经洗漱过了,但他完全没有听到动静。   说起来还蛮奇怪的,许颂一直觉得自己睡眠轻,在家听到一些响动都会惊醒,但不知怎么,跟秦弛待在一起的时候会睡得很熟,特别是约定恋爱的那几天。   许颂有些探究地想,难道就像偶像剧里面的一样,秦弛就是他的人形安眠药?   许颂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逗笑了,彻底从梦里清醒过来,说话的声音黏黏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两点回来的,好久了……”秦弛的手指顺着许颂的脸颊触碰到他的鼻尖,又虚虚地去查看许颂的眼睛,继续道:“颂颂睡得好熟,没有发现。”   许颂本来还想等着秦弛回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皱了下鼻子,感受着秦弛的手指在他右眼皮上抚摸,心里酸酸的。   “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颂颂。”秦弛抱着许颂的下巴,低头吻上了那里,声音喑哑模糊:“我会很心疼……”   许颂心脏像是被蚂蚁啃食般传来麻痒,触碰的眼皮发出轻微的颤抖,他静谧了半晌才有反应地唔了一声,声音很软。   秦弛顺着他的眼睛、鼻梁吻下来,下巴上的手渐渐挪动耳后,勾着许颂脆弱软绵的耳垂很轻地揉捏。   那一小块皮肉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爱不释手,逐渐发热滚烫。   许颂也因为不断耳边传来的酥麻呼吸变得混乱,身体慢慢蜷缩起来,感觉怪异又难受,抬手去推秦弛,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要,弄我的耳朵,好热。”   秦弛的掌心揉了下许颂整只耳朵,那里连耳骨都散发着超高的热量,他恶劣地低笑了下,问:“怎么这么烫?耳朵害羞了吗?”   许颂虚虚地去瞪他,身体因为那股诡异的触碰感起了反应。   他们面对面抱睡着,秦弛又整个人环抱着他,对许颂的身体反应了如指掌,搭在许颂腰背上的手虚虚往下挪……   许颂紧张地唔了声,去抓秦弛的手腕,抗拒的摇头,气息很粘稠:“我,我不行……”   秦弛去亲他的嘴角、嘴唇,以此安抚他的情绪,还没等顺着唇缝进去,许颂又偏了下头躲开,发出有些难耐地低哼:“不行,刚睡醒,没刷牙……嗯……”   两个不行,秦弛只遵从了一个。   他一只手捞着许颂的脑袋,低头霸道地去吻着许颂的脸颊又去亲他不太明显的喉结,弄得许颂呼吸好急促。   许颂整个人紧张地绷成了烫熟的软虾,那双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雾蒙蒙的,弯曲的脊背随着呼吸的动作颤抖。   他其实有些喘不上气了,这和梦境里那种呼吸堵塞绝望的感觉不同。   许颂像溺进了温水里面,急促的呼吸只能呛到一口柔软的流水,所以他只能张着嘴艰难地进气,发出很低很低的呼吸声。   秦弛看着许颂失神的模样,痴迷地咬.吻他的喉结,仿佛巨狼衔住了猎物脖颈,啃咬、勾扯……   许颂怎么可能经受得了秦弛的围猎,他只是一只无害又胆小的豚鼠,硬生生被摊开柔弱的肚皮,被折磨的晕头转向。   许颂被激出一身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额间。眼脸、耳朵、脖颈一片惨烈的红,只是夜灯之下看得并不清晰。   他仰头无助地喘着气,眼睫一片潮湿,右眼刚上的药都被冲走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秦弛捻了捻手指,在许颂没有反应过来时轻嗅了下,低声说好香啊。   许颂惊恐地发现秦弛要做什么,急忙去推开他即将放到嘴边的手。   秦弛已经微微伸出了舌头,就这么顺势舔到了许颂的手臂,那双狭长的眼睛真的如狼一般发亮,“我只是有些好奇颂颂的味道。”   许颂要被秦弛诡异的行为吓疯了,顾不得自己绵软的身体,舌头打结:“这很脏,不可以。”   “我不介意,宝宝……”秦弛轻笑着去吻许颂泪痕未干的侧脸。   许颂根本没什么力气,秦弛完全可以挣脱,但他不能把人逗得太过了,只能像一只大狗一样去吻许颂的脸和脖颈,一遍、两遍、三遍都不够。   谁让许颂不让他亲嘴呢,秦弛最想要的是去勾许颂的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这么闹了一通,许颂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捏着秦弛的那只手腕以防对方做出什么惊掉下巴的事情,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又羞又恼地起床让秦弛去洗手。   他睡裤脏了要换,在浴室等秦弛给他递新的,偏偏对方有些恶劣,递给他后一直在雾化玻璃门后面提醒让许颂换快一点将浴室腾出来。   视频通话中的秦弛体贴又矜贵,而见面的秦弛却像一个疯狂的醉汉,许颂原本堆积的想念都被这样的秦弛踹远了。   他动作一急差点把睡裤穿反了,换完出来只见秦弛抓着牙刷漱口杯悠闲地靠在墙上,笑着看他毫无急躁之意。   许颂又气又无奈地往前走,心说这个谈了一个流氓有什么区别呢。   但偏偏这个流氓总是关心照顾他,抱着帮他刷牙还要给他眼睛上药。   许颂心道,走到洗漱台前乖顺地张口刷牙,然后顶着满口的薄荷清香被秦弛吻得头晕眼花,回到床上缩着舌头大口呼吸。   浴室大门开着,秦弛里面的雾化玻璃门似乎也没关紧,粗重的喘息声传出来,让许颂身上降下去地温度重新攀升。   许颂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浴室的隔音很好了,因为上次秦弛关紧门,他什么也没听见。   秦弛从浴室出来时许颂已经快要睡着了,在被窝里捂着右眼用另一只眼睛迷瞪瞪地眨着和水晶灯玩干瞪眼。   秦弛给他右眼上药,就在亮堂的灯光检查眼睛的情况,那只眼睛已经快要好全了,只有一点痕迹。   秦弛扫了眼时间,关灯回到被窝里以一种肉夹馍的姿势夹着许颂,将许颂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上,轻声哄他睡觉。   许颂本来已经困了,在秦弛的抚摸中渐渐意识朦胧,忽然间,他的脑神经捕捉了一样东西,忽然说话,上下嘴皮子打架一般含糊问:“……微波炉里的宵夜吃了吗。”   秦弛被他逗笑了,爱不释手地粘着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传到许颂身上很助眠:“凌晨五点了,才问宵夜么?”   那就是吃了的意思……许颂迷迷糊糊想,终于闭上眼完全熟睡了过去。   .   许颂这两天过得好快乐。   早上起来和秦弛一起做早餐,去小公园散步逗野猫,秦弛健身他就趴在瑜伽垫上一边拼乐高一边偷看,午休起来靠着秦弛玩情侣厨房为秦弛收拾烂摊子,傍晚情到浓时在夕阳下接吻……   他就像被泡进了密罐子一样,浸得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开盖子倒出来了,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副驾驶上,脚下是李洁提醒他买回家的菜。   而另一边的男友一脸阴沉地操控方向盘。   许颂悄咪咪地觑着秦弛的脸色,伸手很轻地去扯秦弛的衣边,带着安抚意味儿地说:“明天早上吃了早餐我就出来找哥哥。”   他看见秦弛抿了下唇,在红绿灯等候的间隙凑在秦弛侧脸亲了下,小声地叫了句哥哥。   对方脸色没有转好反而染上了一股欲色,许颂一呆,视线往下一挪,假装没看见地捂着脸扭头。   许颂发现秦弛,真的,气血太旺了。   他这两天被秦弛哄着帮了几回但是对方好像完全没用倦怠一样,很快就变得精力十足,这让许颂感到惊恐。   秦弛将车停在湖月小区对面道路的停车区域,在后座抱着许颂接吻,有些急切地抓着许颂的手,呼吸粗重而炽热喊着许颂的名字。   许颂感觉自己也被秦弛染热了,为了哄人手好酸。   秦弛隔着衣服想要碰他,把许颂吓得大惊失色,他用胳膊肘顶着秦弛坚硬的胸膛,警告:“你不能这样。”   秦弛哑声说对不起,眉眼间压着欲气的模样性感又撩人。   许颂这下是真的热了,眼睛挪到车窗外哪也不敢看,但秦弛占有欲很强,只允许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一个人。   许颂的脸又被秦弛掰了回来,看着秦弛有些泛红的俊脸,下意识抿了下唇。   秦弛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那里,低头咬了上去,一边亲一边低喃:“颂颂……宝宝,好可爱……嗯……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小区门口尽在眼前,许颂简直羞耻到了极点,他被吻地仰起头,手指脱力又被秦弛罩住继续。   但家还是要回的,许颂热着脸抓着超市购物袋准备下车时,手指关节泛红。   秦弛身后抱着他不让他走,不满地去舔许颂的后颈:“我们算是在偷.情吗?宝宝。”   好羞耻,不要说了。   许颂回头想要去捂他嘴,但秦弛把脸放到了他的手掌上,这样的动作,许颂不由得觉得对方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一样。   秦弛漆黑的眼珠望着他,温声说:“明天八点准时来接颂颂回家。” 第61章   许颂提着超市购物袋进电梯, 透过电梯里的镜子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满脸通红,双眼湿亮, 下嘴唇还被秦弛咬得留下了一道凹陷的小印子。   他羞耻地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下嘴唇, 用伸舌头去舔了一下, 覆上水光, 接吻带来的痕迹更明显了。   电梯到了楼上打开, 他几乎下意识捂上了嘴唇, 步伐有些迟缓地往家门走。   下午四点,李洁和许高富还没到家,许清宝又在学校, 许颂打开家门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他将购物袋放到厨房,又洗了下手, 指腹总是时不时地回忆起刚才去抓秦弛时的触感……   都怪秦弛, 许颂都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手了。   他在心里骂秦弛,裤兜里的手机一个劲儿的震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消息。   许颂擦干手指去看, 刚分开的男友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隔着布料毫无羞耻感地向许颂展示自己有些精力过旺的位置。   发来一条又一条涩情的内容。   秦弛:颂颂只帮了一次,还是好难受。   秦弛:今晚要一个人吃饭睡觉了,好孤单。   秦弛: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许颂看见那张照片很凶地发出警告:哥哥!你不要耍流氓!   但文字看起来很没有震慑力,无法表达出许颂凶巴巴恼怒的状态,所以对面很快又回了语音, 笑音喘得不像样。   “我没有在耍流氓。”   对方呼吸又粗又急, 显然没有开车,在做不正常的事情,“我在跟男朋友求爱……嗯……颂颂快说说话吧, 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许颂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原本洗菜的计划都打乱了,怕被回家的李洁和许高富撞个正着,赶紧钻回自己房间里,打字的动作又急又乱。   颂颂:哥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么奇怪。   许颂绞尽脑汁只能这么去训斥秦弛的行为,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想要他发语音。   秦弛太恶趣味了,不打语音通话,故意用语音把逗弄许颂的过程留在聊天记录里,如果许颂此刻反手一个举报,秦弛的微信账号绝对会被封掉!   但许颂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被秦弛缠得没办法了,只能点着发了语音说:“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他没叫哥哥,显得自己有气势一点,对面果然没有回消息。   许颂对自己的震慑力感到自信,然而车里的男人却在反复品味他尾音上扬的腔调,痴迷地笑出了声。   许颂抱着手机等了会儿,确定秦弛真的消停了才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回去继续洗菜准备晚饭,没过多久李洁下班回来将做晚饭的事情接手了过去。   她一边起锅烧油,一边问许颂:“明天就是出分的日子了吧?”   许颂有些傻乎乎的在冰箱旁边站着,闻言有些茫然地啊了声,低头赶紧去看老师之前发的通知,然后局促地说是。   李洁的表情因为许颂这幅不记事的模样不自觉变得严肃,又问:“不会连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都忘了吧?”   许颂因为她的脸色紧张了一瞬,磕磕巴巴说记得,他打在备忘录上了。   李洁轻飘飘嗯了声,并没有抓许颂的毛病的意思,“放平心态就行,考试也有运气之分,既然努力了,成绩考得怎么样不用太放在心上。   许颂本来没有那么紧张,但李洁这么一说,他下意识揣测对方安慰的话语下是否暗藏什么含义。   他的心被焦虑纠缠起来,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原本轻松的心情在这三两句话里瞬间变得沉重。   许颂回到房间里,发现秦弛罕见地没有一刻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他呼出一口浊气,低头将额头抵在书桌上,翻阅了下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   明天要高考出分了,原本沉寂了十几天的同班们都活跃了起来,在群里聊天调侃。   许颂平时在学校就不怎么跟他们交流,微信上跟不用说,他窥屏看他们聊了一会儿,又转头打开凌航的聊天框。   许颂发现自从上次凌航说和表哥一块旅游起,回消息就回得很慢了。   有时候他早上发的消息,凌航下午才回复,晚上给凌航发消息,凌航第二天才会回。   许颂还记得自己要跟凌航坦白的事情,低头打字关心凌航现在去哪一座城市旅游了,什么时候回家呀,然后又说明天要查成绩了,好紧张。   许颂以为凌航晚上才有时间回自己的消息,没想刚发完对方就回复了,说他后天就回家了,到时候想要约他见面。   许颂本来就有话要跟凌航坦白,闻言有些开心地发语音:“好呀。”   因为心虚,他说话的语气有些虚浮:“我正好有话要给你说……”   凌航先是发来一串问号,紧接着直接弹出语音通话。   许颂反应迟钝地点开拨通,凌航语气急切地说:“你你你要跟我说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件事吧?”   一时半会儿许颂也有些解释不清楚,只能先没头没尾地跟凌航道歉:“我上次没去你家,撒谎了,其实清宝她没有生病……”   听到这里凌航就已经猜出一大半了,但还是继续听许颂说话:“其实那天早上是秦弛找到我了,他当时用我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但是第二天他就把手机还给我了,总之我也骗了你,对不起……”   “所以那天是秦弛用你的手机给我发消息然后把你接走了?那他是不是还要关着你求你复合?”凌航板着一张脸,几乎说中了一半。   许颂闻言缩起脖子,虚虚地说对,还没等他为秦弛辩白,就听见凌航靠了声,继续道:“那他是不是还跟你装可怜?你是不是心软了?所以你们复合了?”   他的推理能力简直精准无比,许颂好愧疚地跟凌航道歉,但没说完就被凌航打断了,他其实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秦弛的,只要你们是互相喜欢复合也是应该的嘛……而且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说着,凌航话锋一转,原本和善的声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我们后天见面再聊吧,我表哥回来,正好要跟他算算账。”   许颂呆呆地说好,挂断电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凌航知道他跟秦弛复合会生气,一直斟酌着怎么解释,但其实凌航也只是怕他被人骗而已,知道他跟秦弛复合还是会祝福的。   但许颂不知道的是,通话挂断后,凌航的确是生气得一边骂人一边拳打脚踢。   许颂跟凌航打通话,导致秦弛拨来的通话被占线,他看到满屏的消息时,条件反射地感到紧张,赶紧给秦弛回视频通话。   通话刚拨过去就被秦弛接通了。   男人盯着他,脸色阴冷地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恶鬼,急声质问:“宝宝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许颂莫名打了个寒颤,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动物,无辜地跟秦弛对视,嘴唇僵僵地嚅动:“我刚刚在跟凌航聊天,哥哥。”   “凌航?”秦弛轻念着这两个字,脸上依旧挂满了不悦。   明明是秦弛先大半个小时没有给他发消息,结果他刚找凌航聊了十几分钟,对方就不开心了。   秦弛真的好粘人。   许颂在心里默默地评价,但还是哄着自己的男朋友,解释:“我刚刚把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他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谈恋爱不能瞒着他。”   秦弛原本幽怨的脸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眉毛愉悦地上扬,周身诡异地散发出耀武扬威的气势。   许颂看着他变脸比变天还快,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吗,颂颂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着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颂颂下次跟朋友打电话的时候要跟我说一声才行。”   许颂闻言下意识说为什么?   “虽然颂颂有好朋友,但颂颂要把我放在第一位才行,所有的事情都要把我放在优先。”秦弛十分理所当然地提要求。   许颂还要说什么,忽然房间门被咔嚓拉开,许颂几乎条件反射地按住手机,双手捂在上面,一副心虚地模样扭头。   只见李洁抓着包和手机一副很慌忙的模样,压根没有注意许颂的动作,朝他说话:“你爸回家路上摔骨折了,现在在医院,晚饭你在家先吃不用等了。”   许颂被她紧张地架势感染下意识站起来,张口正想说什么。   李洁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在家好好吃饭。”   说完风风火火走了。   不明不白的交流令许颂感到心慌,他将桌上的手机重新举起来,被这么一打岔已经忘记了秦弛刚才说什么。   他眉毛担心地皱着一起,点开许高富的微信,给他爸发消息。   屏幕里秦弛也短暂地抛下话题,一脸关心问怎么了?   看见许高富回消息说没事许颂才松一口气,回复秦弛的话:“我妈说我爸下班的时候骑车摔骨折了。”   秦弛闻言哦了声,有些虚伪地说:“那没事吧?”   许颂看着许高富十句话里八句破口大骂的语音,换成文字还有些方言翻译不出来,他只能挑了一句能回的话说:“我爸说他现在还在打石膏,已经没事了。”   许颂的注意力被许高富转移了,跟秦弛聊天便有些心不在焉。   家里没了人,他一个人能够自在的一边吃饭一边跟秦弛打视频,但时不时地切出去给许高富发消息,这让秦弛的体贴有些伪装不下去了。   “不是已经说没事了吗?颂颂。”小框里的秦弛浓眉威压,眼底写满了不悦,重新拉回起初被忽略的话题:“颂颂应该把我放在第一位,现在陪着我才对。”   许颂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但还是很好脾气的解释,他的家人受伤了,他很关心是正常的事情。   不,他们已经不配做你的家人了,以后你的家人只有我一个……   秦弛内心阴暗地想要纠正许颂,但显然,许颂现在还没有完全与这个家庭脱离的想法,太过心急容易形成反效果。   秦弛眉宇间阴沉了一瞬,扭曲的面孔逐渐变得低顺,他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道歉,卑微地说:“但我只是想要颂颂陪我说说话,颂颂不在家,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冷清……”   秦弛真的好粘人啊。   许颂再次评价,但对方特地从首都飞到澜城找他,那间复式又那么大,不禁让许颂想到自己那天下午一个人孤零零待里面的寂寞模样。   他的心变得酸酸软软,最后退出许高富的聊天框专心地陪秦弛聊天。   ……   医院里,许高富的腿打上了石膏,整个人在病床上躺着,手里抓着手机骂街。   他这两天过得格外不太对劲,先是亲手接的几个单子都临时跑了,损失惨重,被老板训了一通,心不在焉上班差点跟别人追尾。   不过好在只是出了点擦伤没什么大事,车子也报了保险。   但也足以令人胆战心惊,李洁被吓得够呛,让他请假在家休息调整状态。   他在工业园里混了十几年,凭着经验在好几家大厂里当过总管,但还想往上升是不可能了。   这些私人厂能让外人做到最大就是总管了。   许高富这个总管事情本就不多,工资就能拿八千上万,平时还动用些权利当中介赚零钱,日子可以说很滋润。   他听见风声说最近行业形势不好,玩具厂里要整顿规模辞掉一些人,又联想到自己这几天倒霉运犯的事儿,哪里还敢再请假,要是惹得老板不快饭碗就不保了。   李洁的话自然是被许高富驳回了,家里的车送去保修,他今天上班便只能开李洁的电动车去。   傍晚下班,许高富悠哉哼着曲儿,速度开得又慢又稳,一路开出工业园在红绿灯通行时旁边加速的黑色保时捷卡宴忽然向右变道。   许高富看见这些豪车下意识心惊肉跳,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依旧拐动了车把手的方向,没想体型小巧的电瓶车轮因为猛地向右偏转直接打滑往下倾倒。   下班高峰期行车混乱,小汽车加速过红绿灯,一辆辆电瓶车也不长眼地往前冲。   许高富撞到了右侧直行的电瓶车,右腿直直落地发出咔嚓一道骨头错位的低响,紧接着又被自己的电瓶车重重砸了上来,在耳边传来被他不小心撞到的电瓶车车主气愤的声音,发出尖锐地哀叫声。   许高富越想越上火,虽然他直行拐弯到了另一条道上磕到了另一个人,但最主要原因还是前方的车没有打转向灯突然变道才会吓得他突然拐弯。   想到赔给那个电瓶车主的一千多块钱和自己这住院费,许高富心里就在滴血。   他在嘴里骂骂咧咧,忽然一条短信跳了出来,被他气愤地顺手点开,眼前忽然看到一张眼熟的照片。   那是他一脸惨样在路上抱着腿哭叫的画面。   狰狞丑态的表情被拍摄得异常清晰,仿佛对方当时就在现场!   许高富原本的气愤被一股毛骨悚然代替,他惊恐地看着这张照片,脊背竟然冒出一阵冷汗。   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挑衅?嘲笑?   许高富紧张过后,怒火后知后觉爬上来,想要拨打电话找到这个人,但虚拟号码根本拨不通。   许高富发怒似的想要给对方发消息,一大串怒骂最终变成一个个感叹号留给他自己。   ……   许高富的腿骨骨折需要留院住几天,李洁洗漱用品送到医院又给许高富打饭,确定对方还能行动后,就没那么担心了,空着肚子直接打车了回家。   晚饭和菜许颂都贴心了留了保温,她回来正好可以吃。   许颂这时候刚洗完澡,出来听见李洁说明天要出门回老家一趟给许高富求个符。   许颂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骑车摔了还要去求个符辟.邪,直到李洁把许高富这两天的事情提了一嘴才发觉他爸最近的确特别不顺心。   偏偏许高富这人欺软怕硬,平时在厂里和家里能够耍点官威,在外面遇到谁都是一副大方和气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不对。   李洁脸色还有些疲惫:“总之你爸最近哪哪都不顺,明天还是回老家找婆子求个符吧。”   许颂犹豫不决地问:“我也要去吗?”   李洁说回,她已经在微信上约了,早上点回去,还能求个学.运符。   许颂闻言表情渐渐变得为难,他已经答应明天早上八点去找秦弛了。   而且许颂想到秦弛难缠的模样又想到对方刚在视频通话时提的要求,看着吃饭的李洁,怀揣不安地张口,“嗯……但是明天就要出分了,高考试卷早就批改结束了,求那个符……应该已经来不及了……我本来还跟朋友约好了一起查分……嗯……老家网络好像不怎么好……我……”   许颂低着头,有些艰难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因为没底气说话总是断断续续。   李洁一直在微信上跟神婆发消息,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听见许颂的话很随意地说:“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许颂紧张了大半天,听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赦免,小心翼翼抬眼观察了会儿李洁,确定对方真的不是在说气话,才低低哦了声,慢吞吞地溜回房间里。   吹头发时,许颂心里习惯性地感到愧疚,觉得许高富受伤,他为了谈恋爱撒谎不跟着李洁一起回老家求符的做法,好没良心。   李洁并没有强求许颂回去,但她不知道对她来说只是随口地提一句话,放到许颂面前就是一条强制的口令。   在许颂的眼里,他违抗了一条强制的命令,所以心里会不自觉地感到谴责。   这是许颂多年以来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压迫,最后成为一种潜意识的内部消耗。   所以吹完头发,他跟秦弛聊天时,整个人都有些闷闷的。   许颂抱着枕头问秦弛自己这样是不是很坏,秦弛对他摇了摇头,一副耐心开解地模样:“这只能说明在颂颂心里,我已经变得比他们还要重要,所以作出选择的时候,颂颂才会选择我。”   秦弛露出灿烂的笑容,白炽灯打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整个人完美的有些不太真实:“颂颂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很开心。”   他边说边向镜头靠近,用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深情地望着许颂,嗓音低哑又性感:“希望将来不论发生什么,颂颂都要记得坚定不移的选择我。”   许颂被肉麻得很害臊,但也成功被秦弛诱哄,低低地嗯了声。 第62章   早上八点, 许颂在手机铃声的催促中准时下楼,看到小区门口白色轿车还有些迟疑。   直到秦弛拉下车窗,手指搭在车窗边缘, 很轻地勾了勾, 他才小跑地朝副驾驶过去, 刚上车就被一股力道压在位置上。   刚才坐姿平稳懒散的秦弛此刻托着他的后颈急切地亲吻他的唇角, 像一只饥渴的大狗。   车窗缓缓地上升, 许颂扬着下巴被亲得湿漉漉。   他手指虚虚搭在秦弛胸前, 感受到秦弛的味道霸道无理朝他涌进,喉口艰难地吞咽。   一吻结束,许颂在位置上晕乎乎地歪着头, 怀里忽然被塞了一样东西,分量沉甸甸的。   浓烈的玫瑰花香一点点代替秦弛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许颂反应很迟钝地垂了下眼睛, 看见了怀里一大束鲜艳无比的红玫瑰,花瓣间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秦弛的手指擦过许颂嘴唇间湿润的痕迹, 欣赏着许颂呆愣地与鲜花对视的场面, 像是十分不自信地说:“挑了很久才让店员包扎好, 不知道颂颂会不会喜欢。”   许颂从小到大没收过几次花,成年礼学校统一派发的那种不算,上次高考结束见到秦弛心里只急着逃,对方抱的花完全被他压坏了,最后他也没有收下。   某种意义上, 这是许颂第一次在没有特殊原因时候收到鲜花作为礼物, 但他在跟秦弛谈恋爱,所以这束玫瑰并不是无故出现在他怀里,而是秦弛表达感情的表现。   许颂双手抱着这一大束玫瑰, 鼻尖很轻地嗅着上面的味道,那双眼睛弯起来,将呆愣的表情变得灵动又害羞,他用很小声地回:“我好喜欢的。”   秦弛很想揪着许颂再亲一遍,但他并不想在外面停留太久,唇角噙着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拐出小区。   许颂新奇地去数玫瑰的数量,一共五十二朵,其表达的含义十分明显。   黑色雾面纸包裹下,花瓣之间亲昵地拥挤在一起,最后被金色丝带束缚,娇俏地形成一个完美的上拱弧度。   许颂越看越喜欢,低头不亦乐乎地戳着花瓣上的水珠玩,连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也没有及时发觉。   许颂看到李洁的消息时已经秦弛家地下停车场了,他要看手机,抱不动这么大束的花,只能放到秦弛怀里。   对方单手抱着玫瑰像一个异国他乡匆匆赶来的王子,矜贵又从容。   秦弛真的好好看。   许颂悄咪咪地去偷看身旁的男人,在心里低低地感叹,微小的动作被秦弛洞察得一清二楚。   李洁中午回得晚,叮嘱许颂中午记得把微波炉里的饭菜带去医院给许高富,许颂十分保证地说好,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在秦弛家里。   他才刚从家里出来,两个多小时之后就得回家带饭盒去给许高富送饭了,许颂有些傻了。   秦弛抱着那束花,依旧很俊美的看着他,只是眉宇间挂上了幽怨,直直盯着他:“一定要去吗。”   许颂抱着手机给许高富回消息,只说:“本来就应该去医院照顾爸爸的……”   秦弛有些阴沉地抓着花,手指竟然将包装的雾面纸硬生生抓破了。   许颂觉得来回跑好麻烦秦弛,想要中午打车回家,秦弛的脸色更差劲了,抽走了许颂跟家人联系的手机。   他将许颂紧紧压在沙发里,眼里盛满了扭曲的妒怨,居高临下俯视而来,说话的声音粗哑而阴暗:“他让你受伤,你为什么还要照顾他呢?这是他应得的。”   许颂怔怔往着秦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刚刚那个俊美矜贵的男友此刻额角激动地抽动着,偏执而极端凝视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不禁令他有些犯怵。   许颂被秦弛扣住的手腕很轻地挣扎了下,惊慌地眨着眼睛,真的有些害怕地叫了声“哥哥。”   秦弛阴沉的气势一凝,在许颂恐惧的视线下,一点点收了回去,最后低头缓慢地靠在许颂僵硬的肩膀上,鼻尖沿着肩膀抵上许颂的侧颈,呼吸混浊。   他轻蹭着许颂,声音里带着歉意和失落,嗓音异常沙哑,“对不起……宝宝,不要害怕我,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许颂僵了几秒,忽然感受到侧颈有些潮湿,他迟缓地动了下头,手腕轻易地从秦弛手里离开了,有些无措地落到秦弛的后颈上。   他手指插着秦弛漆黑的发丝很轻地抓了下,将秦弛的头从自己身上抓起来,看见对方泛红的眼皮,才确定颈肩上的潮湿并不是他的错觉。   秦弛愧疚哭了。   许颂抬手去擦秦弛的眼睛,男人乖顺的低着头,细长的睫毛轻微颤动,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模样。   许颂知道秦弛有些粘人,有时候占有欲很强,所以很多行为可能并不是处于他的本意,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这样是不对的,许颂要一点点纠正秦弛,以免对方发展得越来越严重。   许颂深感重任地想,手指贴着秦弛薄薄的眼皮,仰头很认真地望着秦弛,说话的语气很柔软:“我知道的,哥哥。”   “但我们已经在谈恋爱了,以后会一起去上学,还会住在一起,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陪着哥哥。”他用手指轻轻蹭了下秦弛的眼皮,对方睫毛也跟着抖动了几下,硬朗锋利的五官竟然看起来有些可爱。   许颂好像理解秦弛说他可爱的感觉了,他指腹贴着秦弛的脸,露出很温柔的笑:“我爸爸是不小心弄到我的,他也跟我道歉了,他受伤了,我也应该去照顾他的,因为我们是亲人,就像哥哥不舒服我也会照顾哥哥一样……”   天呐,许颂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在哄小孩子,但这么说话竟然也十分有成效,秦弛身上的戾气彻底的消失了,一副听进去的模样说:“我现在就很不舒服。”   许颂关心地说哪里,对方顶着那双深情的桃花眼,认真地说:“心里,心里不舒服。”   “……”   许颂掐了一下秦弛的脸颊,对方脸上的肉很紧绷,根本掐不动,他放弃了,无师自通地靠上去亲了下秦弛的嘴唇,小声问:“现在还不舒服吗?”   秦弛舔了下嘴唇,漆黑的眼珠望着他,倾身再次贴上许颂的嘴唇,与他唇舌交缠,搅动出细微的水声。   直到许颂喘不上气了,秦弛才咬着他的下巴发出很低的呓语:“现在舒服多了,谢谢颂颂医生……”   许颂抬手去捂他的嘴,被羞耻得不行。   终于把人哄好了,许颂重新拿回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看秦弛拿出花瓶花束拆开,情绪稳定地将花一朵一朵放进花瓶里,最后把几个花瓶放置在岛台上、茶几上、休闲室里……整个家都充盈着甜腻的玫瑰香。   对方十分有情调地打开一部爱情电影,挤在许颂身边大鸟伊人地将头靠在许颂肩膀,即便许颂正在窥屏班级里的聊天,冷漠得像一个无情的丈夫,秦弛也依旧能够让自己沉浸在甜蜜中。   许颂实在是不太看得来爱情电影,两位男主角靠着肩膀温情诉说情感的时刻,他有些打哈欠。   这实在是一部无聊的作品,两名男主互相暗恋十年,最后酒后乱性滚在一起,开始互相试探,穿插回应和双方的暗恋细节。   一个多小时的影片,许颂就在男主们的回忆画面里迷瞪瞪地眨眼睛真的快要睡过去了,好在秦弛及时发觉他的乏味,把电影改成了惊醒的科幻探险片,将许颂的精神重新勾了回来。   本该中午吃饭的时间,许颂想要自己打车回家先去给许高富送饭,秦弛关掉了许颂的打车软件,一脸不满地亲自接送。   在医院停车场,许颂为了安抚男友的情绪,承诺自己会尽量在一个小时之内下来和他回家吃饭,然后提着饭盒小跑地往住院部跑。   找到许高富的病房,许颂发现里面还站着几个男人。   他抱着饭盒慢吞吞地朝人群中央的许高富靠近,低低地喊了一句爸,几个人的注视下,紧张地小声问:“怎、怎么啦?”   许高富说没事儿,抓过饭盒开始吃。   许颂感觉到那位戴眼镜的男人看着他露出微笑,紧张地抓了一下许高富的衣服。   许高富上次追尾的事情是他走神发生的意外,但这次摔骨折完全因为对方的原因。   许高富原本不想追究那豪车的交通安全问题,但因为那张照片气愤得直接报了警。   交警找到那辆保时捷卡宴车主判了全责,上午,昨天驾驶车辆的驾驶人来医院协商赔偿。   许高富借着那条短信跟对方有关系在医院跟对方扯了大半天,没想到对方是个能给出几万块钱赔偿金额的活祖宗。   许颂看到那个一副精英做派的男人抬了下眼镜,脸上带着标准地微笑致歉:“本次事故的确是我当时粗心变道导致的失误,我们这边是全责的,也会事故所产生的医疗费和赔偿费尽力,但非常抱歉,您说的照片的确与我们没有关系,或许您可以问问是否是身边熟人对您做的恶作剧呢?”   许颂听明白了大概,原来对方来找他爸协商昨天发生的交通事故,但照片是什么意思?   许高富吊着一条腿,一副大老爷的模样端着饭,看起来又拽又横:“变道不打转向灯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   “您的愤怒我深感理解,所以赔偿金额也能够在协商的范围内稍稍调整。”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将文件递到许高富面前,“你可以填一个预估赔偿。”   对方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商场购买一样物品,听得许颂很不适,但看见许高富不带犹豫地写了一个翻倍的数,他又抿住了唇。   他在病床旁边陪着许高富,直到那几个人离开,才敢小心翼翼地问:“爸,他说的照片是什么呀?”   许高富原本平稳的表情一变,有些不欢快地让许颂别好奇。   那条不明不白的短信压在许高富疑心很重,那条回家半途的道路的确挺多同事下班路过,昨天也有同事当场撞见了。   专门拍下照片用虚拟号码发来恐吓,说明对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许高富动用他那灵活的头脑开始猜想是不是身边哪个被他使唤做事的手下搞得鬼。   许颂陪着许高富吃饭,偶尔低头看手机,秦弛的消息几乎没有间断地发来催促。   许颂看着许高富吃完饭,先回了一句快了哄他,然后就听见他爸问:“嘶,今天是不是出分的日子啊?”   许颂抱着饭盒嗯了声,对方又突然问什么时候可以查分,许颂眼皮直跳,小声地说十二点。   许高富一看时间,拍手:“那好,还有二十多分钟,那快了,待会儿在这查了再回去吧。”   一个小时快到了,许颂兜里的手机静音没停的发出震动,他也跟着紧张起来,嘴巴磕磕绊绊:“嗯……但我跟朋友约好了一块去网吧查的。”   “去什么网吧?搞这么麻烦,不是说手机可以查么。”许高富有些不耐烦道。   许颂腿上像贴了一个定时炸弹,长时间震动无响应后停了很快又震起来,想到秦弛还在停车场里等着,许颂脸上挂上了慌乱。   许高富见他这坐立不安的模样最后作罢,“算了算了,想找朋友就找去吧,记得把成绩发给我和你妈看看。”   许颂得救一般点头,抱着饭盒走出病房,有些笨拙地去翻兜里的手机,电话接通时,对面只有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像是生气时那种急促呼吸。   他坐着电梯下楼往住院部外的停车场走,在嘈杂的环境里很小声地叫了句哥哥。   手机里那道呼吸声缓和了一些,但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严肃:“一个小时零六分。”   “颂颂,你迟到了。”   对方像是审判一般十分准确的念出他的罪行,许颂刚好走到车门前,看见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秦弛严峻的脸。   他还保持着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局促又紧张地说对不起,哥哥。   他青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秦弛车内的手机中,因为延迟,里面慢一秒地再次响起许颂的道歉,从封闭的空间透过打开的车门传到许颂的耳边。   许颂第一次从另一个地方听到自己的声音,脸上挂起别扭的红,他不知道自己跟秦弛说话的声音原来那么的奇怪,腔调又软又绵长,感觉像是在耍性子。   秦弛没出声,只是勾手让许颂上车,许颂看着周身的气势,下意识舔了舔唇,慢吞吞拉开门上车,关上车门后车窗缓缓上升。   许颂落座后,感受到秦弛灼热的目光,死死抱着饭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维持了几秒,秦弛忽然动了,许颂感应到黑影朝自己倾身而来,肩膀微微瑟缩了下,在感应到秦弛的气息时,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和腰被很轻地碰了下。   然后空气忽然陷入了安静。   许颂睫毛抖了几下,睁开眼,发现秦弛一脸戏谑地扶着他的安全带。   “……”   秦弛低头将额头抵着他,喉间发出一道很低沉的笑音,他像是在解释地说:“刚刚等颂颂系安全带很久了,但是颂颂没有动,所以就只好亲手帮颂颂系上了。”   所以刚刚秦弛是在看着他等他系安全带吗?   许颂楞楞地仰着眼睛,脸上爬满了羞耻的红晕,想要下一秒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竟然以为秦弛生气了会抱着他很凶的接吻。   许颂想到自己还无缘无故地闭上了眼睛,觉得丢脸地垂低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哦了声,垂头丧气的模样可爱又可怜。   秦弛恶劣地玩弄完许颂,心里原本因等待的而生出不愉快都被消散了些许,他在许颂猝不及防地时候托着许颂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许颂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秦弛逗弄了,在接吻的时候抱着饭盒去撞对方的腹肌,轻飘飘的力道毫无攻击性。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其实许颂在路上就已经登录网址查分了,然而省里几十万考生卡着时间登录网站,脆弱的网址瞬间崩了,任凭许颂怎么戳都没有反应。   回到家,许颂还坚持地输入密码,一开始查分时紧张的心跳声都已经平静下来了。   确定网址真的用不了了,许颂才放下手机开始老老实实吃饭。   班级群里一帮人在哀嚎,但却没有人成功查到自己的分数,许颂微信罕见地收到好几个同学的消息,询问他的成绩。   许颂咬着勺子有些认真地回复着来之不易的交流,面前的米饭盖满了秦弛夹来的菜,一点也没有动过。   秦弛在旁边阴沉沉注视了他近乎两分钟,然而这警告的视线没有引起许颂一丝警惕,最后许颂手里的手机被无情抽走了。   他还有些呆然,眼睛迷茫地眨了两下,就看见秦弛将他的手机反扣在另一边,温声提醒:“饭要凉了,颂颂。”   许颂看着自己的手机,委委屈屈哦了声,然后在男人专权的视线下,弱小地埋头吭哧吭哧地吃饭。   重新夺回自己的手机,许颂看到班群里已经炸开了锅,班里有许多同学已经查到成绩了,叽叽喳喳发着消息讨论感叹,好几个人凭借着今年偏科撞上优势,逆袭成为黑马。   许颂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已经心跳加速了,心急地去打开网址,然而刚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手机上方就跳出一条官方短信。   他的成绩和排名先他一步出来了。   许颂点进去看清内容的那一刻,浑身僵硬地没动作。   他的高考成绩六百三十七,那是比他平时模拟考分数还要高四十多分。   许颂怔怔看着前方,第一次因为一个数字感到热泪盈眶。   他每天早起上学,抱着厚重的课本笨拙地在试卷上写下一笔一划,每天扎在眼花缭乱的试题里,愚笨而重复地进行练习,明明那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很辛苦。   可是看到成绩的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其实他早就已经累得麻木了,从高一被称为愚笨开始一直到高三进步后得到老师的表扬。   秦弛说错误是提供进步的机会,于是许颂每次都很小心地去寻找做错的原因,一点一点将他们更正。   如果他是个愚笨的学生,那他就只能将所有的知识点一点不漏地放在自己的记忆里,然后建立庞大、完善的学习网,这是一种很笨拙的方式,许颂没有技巧,每一次出错都是他完善知识网的机会。   他把机会抓得很紧,重复不断地刷了好多题,那天运去社区的回收站时,他一个人来回用小推车走了几轮才把那一大堆试卷清空。   许颂这时候才觉得好辛苦呀,他看着短信里的数字想,这就是他三年来得到的结果吗?好像也不亏。   许颂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擦了两下,围绕在睫毛边的潮湿被带走了,视线清明了许多。   秦弛在后面抱着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那条短信,露出温柔而欣慰的笑容:“好厉害啊,宝宝。”   许颂盯着那串数字楞楞地,手指都不会动了,还是秦弛帮他截图纪念。   直到秦弛照着排名开始为许颂调整高考志愿,许颂才如梦终醒,抱着自己的手机,脑袋靠在秦弛的手臂上,动作很迟缓地给凌航和爸妈发消息。   最后才给先前几位问候的同学模棱两可地说了下自己的分数,一下子许颂的微信多了好多条消息,问题单科成绩的,说他厉害的。   凌航欢呼地为他发来祝贺,顺便挂出了自己五百七十多的成绩,喜气洋洋说:我也比平时高两分!   李洁可能还没及时看到许颂的消息,医院里的闲来无事的许高富已经连连发来好几条十几秒的语音,点开便是意外惊喜的声音。   “六百多分啊?!这是你的成绩吗?儿子?”   “很厉害啊哈哈哈哈,没想到还能超过六百分呐!”   “那跟你哥一样读个首都的学校,就读那个金融专业!”对方高兴的大笑,开始自作主张地给许颂做决定。   旁边为许颂模拟志愿的秦弛垂眼下来,许颂对他笑了下,然后给许高富发消息说自己想要念新闻专业。   “读新闻专业能有什么出路?当记者和狗仔么?你别把填志愿当儿戏!你要是不想金融那就挑个汉语言或者师范专业,以后去考公务员吧。”许高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慷慨激昂,仿佛是自己考出了六百多分的成绩正准备做决定选大学。   许颂感应到秦弛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回复:我不喜欢金融也不喜欢汉语言和师范专业,我喜欢新闻学。   许高富的语音发过来了,许颂不敢在点开,转成文字。   许高富: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喜欢能有什么用?能赚钱生活么?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听爸的,一个志愿填金融出来当老板!不然就填师范和汉语言,考公务员当老师,这可是铁饭碗。   对方洋洋洒洒发来好几条长篇大论,许颂转文字看完,喜悦的心情都被冲散了些许,最后回:我不想这样,爸爸。   许高富发来又是一大段大道理,许颂不想看了,有些赌气地退出,发现李洁也给他发了消息。   李洁的记忆还停留在许颂最后一次市联考排名退步两百多,看到许颂的分数十分意外。   她的语音同样带来喜悦的气息,先是赞扬了许颂努力,发表了一下欣慰的鸡汤,然后才步入正题地问他是不是三天之后填志愿,有没有想要去的大学。   许颂跟李洁聊天心情就会好很多,即便有时候李洁会给他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但他依旧愿意去亲近自己的母亲,这是脐带所给予的,与生俱来链接。 第63章   因为刚才跟许高富的聊天, 许颂有些胆怯了,犹豫地跟李洁坦白自己想要去首都念新闻学,心里做足了被扫兴的预想。   但没想到李洁只是哦了声, 听语气还是蛮开心:“那看你喜欢, 这个分数应该可以去首都上学了吧?到时候看看能上哪一间。”   在李洁眼里学校比专业要重要, 毕竟现在大多数专业出来工作不对口, 但名校的噱头倒是挺好用的, 将来回到澜城转个行, 发展依旧会很好。   得到了李洁的支持许颂心里瞬间将许高富的话抛到脑后,对着秦弛的电脑发了几所准备填志愿的学校给李洁,高兴地跟她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一帮人还在沉浸喜悦与焦虑的时候, 许颂已经快要挑好学校了,但填志愿也是一项学问, 秦弛只是新手, 许颂更是懵懵懂懂,最后还需要专业人士做预估。   许颂的分数已经不低了, 可读a大的新闻学还是有点艰难。   虽说无法跟秦弛在同一间大学, 但至少许颂选的那几所学校校区是跟秦弛在同一片区域。   大多时候, 五花八门的课程和紧凑的课表,能够使得不同专业的学生即便处在同一个校区里也无法撞上一面,所以只要在同一片区域里就大差不差。   许颂把秦弛模拟的表格发给凌航看,又跟不少前来祝贺的同学回消息,头一回感受到聊天的烦恼。   他打字慢吞吞的, 导致消息多到回不过来, 最后午休时间到了,被秦弛霸道地熄灭了手机。   许颂正处于反射弧缓慢的兴奋期,趴在秦弛肩膀上, 仰头精神地睁着眼,“我今天不想午休了,哥哥。”   边说,许颂边伸手拿回秦弛手里的手机,但对方稍稍抬手就将他的手机放到了他触碰不到的高度,一副通融地模样说:“既然不想午休那就些别的吧,颂颂刚才已经冷落我好久了。”   许颂看着秦弛如狼似虎的眼神,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微微睁圆眼,脊背后知后觉出一丝危机感。   他在秦弛即将靠过来时猛地拔腿起身,然而刚从沙发上起来就被对方勾住了衣服,猝不及防地往后倒退。   秦弛从后面抱住许颂,发出一道心满意足地喟叹,他手指顺着许颂的肚子往上摸,亲昵地在许颂的下巴上挠了两下,像是疑惑地问:“突然跑什么?”   “……”   许颂弓着脊背,双手死死撑着秦弛的额头,看着秦弛低垂的眼睫羞耻地咬着唇,剧烈的抵抗被秦弛双手轻易地压制。   密密麻麻的刺激对许颂来说太超过了,更令他崩溃地秦弛这次没动手,而是……   许颂的腿很细,大腿和小腿十分匀称,秦弛曾经通过照片去臆想抚摸的触感,也经常在许颂坐着的时候去揉捏,最过分的就是让许颂帮他。   秦弛的掌心按在许颂的大腿上,指腹亲昵地按压,就能能感受许颂紧张不安地颤抖,他几乎不需要多做什么,青涩单纯的许颂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灿烂的阳光洒落进来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是指控他们白日宣.淫的证据。   许颂的眼睛和鼻子通红,像是受到巨大的惊恐。   他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秦弛内心的恶意疯狂暴涨,起身微微朝他靠近。   许颂顿时害怕地往后躲,手指惊慌地捂在秦弛面前,掌心感受到了对方唇间黏腻的液体,脊背都麻了。   秦弛说这是对他高考的奖励,但却让许颂觉得又舒服又折磨,对方想要亲他,嘴唇贴掌心开始强硬地靠近。   许颂嗅到了自己的味道,崩溃地说脏,想要秦弛去刷牙。   秦弛停下动作,歪了歪头,在许颂的视线舔了下唇,十分不赞同地说:“颂颂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对方痴迷地朝他靠近,许颂一边推拒一边扭头,感受到秦弛的嘴唇沿着他的下颌吻了上来,呼吸急促又慌张。   许颂像是在被秦弛一点一点刷新下限,被对方抱着又亲又弄,还要帮秦弛弄,最后身上一片狼藉,他本该感到排斥,但却十分诡异地接受了。   下午回家,许颂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个新,他抱着家里的饭盒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看向秦弛的嘴唇,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秦弛嘴巴跟对方接吻了。   秦弛感受到许颂的视线,疑惑地露温柔贴切的微笑。   许颂匆匆挪开眼,低头没事找事做地看自己的手机。   凌航正在商量明天去哪里吃饭。   其实在澜城,出门除了吃火锅麻辣烫,就是烤肉自助餐。   两人一般商量半天,最后在大众点评里评分排行里选一个顺眼的……   许颂正准备回消息,大脑忽然跳出警戒,看向旁边目前情绪还十分稳定的男朋友,发觉自己跟凌航约好明天见面,还没告诉秦弛。   许颂的危机感瞬间到达了顶峰,像是背着老婆在外面约女上司吃饭的丈夫一样,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下意识感到心虚不安。   许颂在位置上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受到秦弛的注意,他关心问怎么了?   许颂看着前方的路况有些不太敢看秦弛,手指在手机壳上来回扣动,说话的声音犹豫又虚浮:“我明天可能没办法陪哥哥了……”   “……”   许颂感受到周遭的气氛瞬间变了,他小幅度地往身旁瞥了下,看到对方阴沉的脸色,补救似的解释:“因为我跟凌航约好了明天一块吃饭聊聊天,哥哥知道的,我跟他很久没有见面……”   秦弛闻言体谅地点了点头,就在许颂以为此事轻飘飘揭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对方又出声了。   秦弛说:“那就邀请他到家里吃饭好了,正好颂颂还没有邀请朋友到家里玩玩呢。”   邀请凌航到……秦弛家?   许颂想象了一下三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仿佛已经感受到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而且秦弛在的话,凌航跟他肯定没办法自在的聊天。   许颂没有立刻答话,秦弛一言不发地直视着前方,无声地散发着幽怨不满的气息。   许颂有些无助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能发消息去问凌航。   对方显然不想去秦弛家里做客,发来一大串吐槽,最后给了一个十分有安全感地解决方案:没事,那你明天带他一块出来吃饭吧。   许颂对凌航的体谅充满了感动,抬手扯了扯一旁处在低压中的男友,在对方委屈的视线中,软声说:“我已经跟凌航说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凌航吃饭,然后再一起回家,好吗。”   肉眼可见的,秦弛脸色满意了许多,“当然可以。”   然而第二天上午,许颂坐在火锅店里感受到秦弛的视线从隔板后面幽怨地望过来,默默低下头。   旁边凌航在平板上点完一堆食材,看见他低着头,抬眼扫过去,对秦弛无语地撇了撇嘴,又在简澄阳可怜地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垂下眼,带着许颂坐到对面的长椅上,背向着他们。   许颂不知道场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进门时看到凌航身后的简澄阳被刺激得够呛。   他微微靠到凌航身旁,即便知道有隔板将他们和秦弛简澄阳隔开,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有些无措地问简澄阳怎么在这里。   凌航一脸难言之隐,大概地说了下自己在广场遛狗被缠上的经历,总之算得上惊悚。   许颂记得凌航家养了三只狗,其中一只德牧护主特别凶,会咬人,他想象了下那画面默默打了个寒颤。   凌航觉得自己其实还蛮恋爱脑的,简澄阳那天腿和手被咬得没块好肉一边哭一边求他原谅,跟神经病一样,他还诡异地很吃这一套。   许颂跟他道歉自己和秦弛复合了没有及时告诉他,但他其实也没有去旅游,那段时间跟简澄阳纠缠在一起,凌航心里也很愧疚地跟许颂道歉。   他们像两只蚂蚁一样头靠着头把各自的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   看见服务员推着车送菜过来,嘴里瞬间刹住车,两个刚高考结束的大学生预备役端正地看着对方布菜,直到对方离开,凌航才重新张口。   “所以你打算在录取结果出来后就跟你爸妈公开?会不会太快了……”凌航其实是想说,会不会有些太冲动了,虽说现在互相很喜欢但保不准以后会出现什么差错,贸然出柜对许颂来说太吃力不讨好了。   “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以后在首都上学,少一点回家就好。”许颂有些温吞地解释。   “我只是觉得。”凌航下意识朝身后瞥一眼,只能看到店里的隔板,他靠在许颂耳边说:“你们才刚复合,之前都是网恋,现在刚在一起感情都还没有稳定,直接跟你爸你妈说会不会太有压力了?”   许颂垂着眼,沉默了好几秒,才道:“迟早要说的,我就是喜欢男生。”   如果不说才是无形的压力吧。   至少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李洁和许高富的情绪正高兴,那时候把自己的性取向告诉李洁和许高富的话说不定他们的火气能够小一点。   许颂已经做好了决定,凌航也不再多劝,想来秦弛连从首都亲手找到澜城的毅力都有,对许颂也不是随便玩玩这么简单……   然后凌航十分认真地向许颂表示,以后没事记得从秦弛的卡里多点钱充自己小金库。   两人的气氛十分融洽,后方的气焰却有些锋芒。   凌航给他们点了同样的菜,然而这一桌子完全没动。   简澄阳看着自己这位认识多年、并且通过自己的推荐找到对象的好朋友,有些咬牙切齿:“你特么真不是人,当初告诉我凌航在兰江,我请假在兰江找了一个月!结果自己在澜城找到人了也提前不说一声,亏我又是给你介绍对象又是帮你出谋划策,恩将仇报是你们秦家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吗?”   秦弛气定神闲地端着热茶将这些罪名认下了,语气淡淡道:“最后不是告诉你了么?”   简澄阳看见他这幅傲慢淡漠的模样就来气,“老子一个多月没回去,连期末考都没赶上,现在全挂了!”   秦弛深表同情地摆手:“想要收获总是要付出代价。”   简澄阳看着他,幽幽道:“如果你也没考,我还会相信这个说辞。” 第64章   许颂跟凌航开开心心聚了一顿, 短暂的将自己的男朋友抛到了脑后,饭后被秦弛扣在家里的沙发上算账,好半天才放人午休。   晚上许颂在家洗澡看到身上大片的吻痕觉得羞耻又无奈, 幸好没有露出来, 不然许颂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一边想一边穿睡衣, 平时柔软舒服的睡衣套到身上, 从胸口擦过又痒又疼。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许颂揉着湿发想, 觉得这几天跟秦弛待在一起都变得堕落了, 他以前明明很少有反应的,最近总是被秦弛抓着刺激。   他刚吹完头发,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是李洁煮了糖水喊他出去吃。   许颂给秦弛发完消息才收起手机出房间。   客厅里周五放学回家的许清宝已经喝了两碗, 乐呵呵抱拳跟他打招呼祝贺:“提前恭喜二哥录取A大!”   许颂闻言有些认真地说:“我录不上A大。”   在许清宝的意识里考了六百分就是读首都大学的命了,什么填志愿提前批等绕绕弯弯的一概不了解, 她朝许颂挑眉, 一副少骗我了的模样道:“你就别谦虚了,我已经看过群了, 他们都说你这个成绩可以读A大。”   许清宝看得应该是他们的家族群, 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里面。   许颂的成绩在出分当晚就被许高富到处吆喝了还发了朋友圈, 现在别说七大姑八大爷,就连近邻远亲全都知道了。   许祐听到消息也在群里祝贺:听说弟弟最后一次市联考只考五百二十九,没想到高考还能考到六百三,真是撞运气!   大群里一堆亲戚也跟在他身后说许颂幸运说许颂命好。   明明就只是一段高考的数字,他们就能从里面窥探到别人的命运了, 还真是厉害。   而且许颂记得当年许祐凭着六百二十一分录取H大的时候, 这帮亲戚一边夸他哥聪明一边夸他哥努力。   他承认自己愚笨,但并不喜欢别人否认他的付出,而且他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   他企图在群里发些反驳的话, 但这些人仿佛看不见似的,七嘴八舌地给他推荐专业。   许颂想到这里心情就有些闷了,低头端过碗舀着勺子慢吞吞喝糖水,听见许清宝越说越起劲,最后大概地跟许清宝解释了下选专业和分数排名的要求。   许清宝刚刚已经对着自己朋友吹了一波牛了,闻言怂恿许颂别选什么新闻学了,随便挑个能上A大的专业就行了,听起来多风光。   许颂说不行,她便换了副扫兴的表情,撇嘴朝他摆了摆手将糖水喝完,趁着李洁过来前,一溜烟回房间偷偷摸摸玩手机去了。   李洁端着糖水在许颂对面坐下,他姿势下意识僵硬了下,不自觉地往上扯了下领子,莫名有种干坏事会暴露的心虚。   没有许清宝在一旁说话热场,许颂安安静静低头喝糖水,感应着李洁偶尔看手机偶尔搅动勺子的动作,不知怎么从一片祥和的安静里品出一丝尴尬的味道。   从许高富住院那天起,家里就他们两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人多没发觉,原来母子两人之间的氛围这么诡异。   因为许颂不会主动搭话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看手机,李洁说话他也只会干巴巴地回。   即便许颂每次跟李洁回复完就仿佛完成了一项很不错的工作,心里非常有成就感。   平时早上和中午就还好,因为早上李洁忙着上班急匆匆吃完就先走了,而中午许颂又以找朋友为由出门不回家,只有晚上他们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股不自在的气氛。   明明是亲生母子,面对面坐在一起却莫名的有种生疏感,就连李洁自己都搞不明白,这种感觉出现的原因。   她关心地询问了许颂的眼睛怎么样又问他填志愿的想法。   许颂照着问题老老实实地回复完,就完成任务地低下头。   在李洁的视角里看来,整个人又呆又木。   她心里一直觉得很纳闷,明明三兄妹都是这么养,为什么就许颂看起来又瘦又闷,李洁就是这么仔细一想发现许颂比起许清宝和许祐来,还十分不挑食,做什么就吃什么,也不会像许清宝一样不满意了提意见。   李洁撑着桌面看了会儿,直到许颂有些坐立不安了才挪开视线。   就在许颂喝完糖水准备起来洗碗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李洁的声音,语气十分平静地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颂手一滑差点没有抱住碗,他的脸上渐渐弥漫起心虚的红,强装镇定地去看李洁,尽力维持自然地说我没有。   许颂这段时间频繁出门找朋友,李洁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说是谈恋爱了,她便觉得许颂这副一常反态的模样很合理无比。   她看着许颂,双眼睛仿佛能洞察秋毫一般,反问:“真的没有吗?”   李洁对许颂自带着威压的气势,令他脊背紧张地冒出了一层汗。   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李洁笑了一声,又道:“我看你这段时间天天出门找朋友,以前也没有这么频繁,就想着是不是谈对象了。”   许颂僵硬地抱着碗,不知道该回什么,听见李洁又道:“就算是谈恋爱也关系,毕竟要上大学了,很正常。”   许颂想要否认,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要跟家人坦白的,但如果让他现在就承认也怕李洁会继续追问,最后沉默得没有答话。   好在李洁就只是随口好奇了一句而已,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了。   如果只有许清宝好奇的猜测,许颂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就连李洁也觉得不对劲了,许颂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跟秦弛说他这几天先不出门了。   这个消息令原本春风和煦的男人脸上瞬间遍布阴霾,但无论秦弛如何诱哄许颂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令他气得牙痒痒。   许颂说不出门,真的就在家里乖乖待了两天,第三天许高富要出院了,李洁去接许高富出院时,顺便带上了许颂去做体检,还转了钱让他自己去配副眼镜,打算把之前搁置的考驾照日程提了上来。   许颂做完体检帮忙把许高富的生活用品一起拿上车,在住院部跟爸妈分道扬镳。   他低头一边给秦弛发消息一边往最近的眼镜店走,刚走出医院没多远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他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就被紧紧捂住了双眼。   毫无征兆的变故令许颂原本放松的心瞬间提起,慌张又无措地去推对方靠近的胸膛,却依旧无法阻止对方贴上来的动作。   对方急切又凶狠地咬住了许颂的唇,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迫使他仰起头,一只手环抱着他的腰将他的身体狠狠往上提,将许颂挣扎的双手死死固定他们中间无法动弹。   对方虽然身上喷了陌生的男士香水,但许颂从唇间猛烈的舔.弄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嘴巴无力地张着,感受到对方发疯了一样深吻,暧昧的水声中带着一丝气愤的味道。   哥、哥哥……   许颂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闷哼,想要说的话被掩盖在激烈的亲吻中。   他被捂住的眼睛慌措地眨动,手指艰难地往秦弛的胸膛上爬,想要去触碰秦弛以安抚他的情绪,然而却点火一般激起了秦弛更深的欲念。   他去抵许颂的舌尖又去划着许颂的牙齿往深处探,仿佛带着某种频率一般急促又暧昧,紧扣在许颂腰上的手力道轻柔地上下揉捏。   密密麻麻的刺激感仿佛要把许颂的清醒的意识给掩盖了,令他下意识随着秦弛提腰的动作微微垫脚,整个人以一个反弓的姿势被秦弛亲得往后仰,后脑抵着微凉的墙壁。   漫长、急切的亲吻连绵不断,令许颂被撑开的嘴巴开始发酸,他有些喘不上气了,眼尾渐渐洇出潮湿触碰着秦弛的滚烫的掌心。   许颂觉得自己要这么被秦弛吃掉了,承受不及地闭着眼,大脑开始逐渐缺氧,不知道过了过久眼前的漆黑才逐渐被一片灰蒙蒙的光线代替。   他被秦弛按住了后颈,无力地靠在秦弛的肩膀上,感受到那股潮湿的触感一点点沿着耳垂、侧颈蔓延而下,越吻越重,越吻越用力……   不、不对。   许颂惊慌地去护住自己的脖子,然而却晚了一步,秦弛锋利地犬牙抵在他右锁骨上狠狠咬了上去,像一直疯狗衔住了骨头一样任由许颂拍打他的脑袋依旧咬着不放。   直到许颂发出有些崩溃地低叫,他才渐渐松开,欣赏着自己留下的印记,贴在许颂耳边轻声地说话:“这是这两天不见面的惩罚……宝宝。”   许颂的身体因为被咬不断地颤抖着,闻言浓黑的睫毛抖动了下,一点点侧头看着背光之下,眉眼阴冷的男人。   对方在这个角度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五官落在阴影中宛如精雕而出的雕塑,瞳孔也像蛇一样漆黑冰冷。   许颂定定看着自己英俊的男友,平复了半晌,一股被惊吓的气愤后知后觉涌了上来,举起自己双手报复一样往秦弛身上打。   动作又急又气。   秦弛享受地摊开自己的身体任由许颂锤打,露出恶劣又痴迷的笑声。   他在许颂的怒瞪中,微微歪头疑惑地挑起眉,轻声问:“是在撒娇吗,颂颂。” 第65章   明明是疑问的态度, 许颂却从秦弛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他气愤地抿着唇转而抬起膝盖去撞对方,仰眼看着面前暴露本性的男人,脸上写满了脾气。   这两天秦弛没有在湖月小区门口逮到人, 深夜靠着许颂的视频和睡衣过的, 此刻面对许颂生动的表情, 几乎瞬间起反应了, 垂落在两旁的手臂不断发出亢奋的颤栗。   许颂听到秦弛急促的呼吸声, 看见对方的脸上的皮肤开始兴奋而微微抽动, 心跳空了半拍。   他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直到后背被冰冷的墙面狠狠抵住,失去了逃跑的道路。   果不其然下一秒, 秦弛再度亢奋地扑了上来,抱托住了他的脑袋, 表情扭曲又痴狂地贴在他的脸上, 在许颂脸上留下一道道潮湿的热吻,喉间不断地发出含糊不清喟叹:“好可爱啊……颂颂, 好可爱……”   许颂要被亲死了, 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因为秦弛的亲吻的力道又重又急, 让他无法消受,但对方像薅住小动物一般抱住了他的脑袋迫使他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承受着疾风骤雨般的落吻。   秦弛疯狂的模样就仿佛是注射了被兴奋.剂发狂的动物一样,但许颂并没有做什么,心里十分无辜地遭受对方的纠缠, 嘴里只能发出无力地要求:“不要、不要这么大力, 哥哥,会留印子……”   秦弛亲吻的动作顿了下,转而开始揪着许颂眼下那颗细小的泪痣轻嘬, 粗热的气息打得许颂睁不开眼,睫毛直颤。   对方乐此不疲地从他的眼皮吻到右脸颊,又从右脸颊吻到鼻梁、左脸颊,以这种诡异地顺序反复地吻遍许颂的半张脸,许颂心里堆积的火气都被这温情脉脉的亲吻磨没了。   许颂的心脏被秦弛狂热的情感填得满满的,又涨又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盖章一样的亲吻结束了,许颂还没做出反应就被秦弛托着腰单手从地面拔了起来,他下意识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到恐惧,双手紧紧抱着秦弛的后颈,紧接着被对方架起双腿直接抱了起来。   许颂慌乱的看着光线昏暗的巷子,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跟秦弛在这里做了什么,慌张地去扯秦弛后颈的尾发,顶着被吻得通红的脸颊低下头,余光一直注意的巷子两头,声音紧张问秦弛要做什么。   秦弛脸上的笑意因为许颂这幅一惊一乍的模样更加浓烈,下巴亲昵地在许颂脑袋上蹭了蹭,声音轻柔地说:“回家。”   回、回家?   许颂自然知道秦弛说的家是北城那里,但显然他今天并不是出门玩的,手指揪着秦弛的头发,有些着急地说:“不、不行。”   但秦弛并没有听他说话,独断地抬腿往巷子外走,许颂瞬间顾不上说话了,开始在秦弛怀里激烈地挣扎起来,然而却毫无效果。   他在秦弛踏出巷子的那一刻羞耻地低下头埋在秦弛胸膛上,搭在秦弛脖子上的手死死揪着秦弛的尾发,大脑仿佛已经想象到了路人撞见他们时的目光。   好在秦弛的车停得不远,才没让许颂内心煎熬太久。   许颂听到车门想也不想地着急钻了进去,连秦弛说要带他回北城也顾不上了,只想立刻将自己躲起来。   秦弛尾随其后上车,关上车门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后座不大的位置因为秦弛的加入空间瞬间拥挤,许颂背靠在左车门上,看到秦弛朝他伸手有些惊慌地抬手捂嘴和脸,声音被捂得闷闷的,拒绝:“不亲了。”   说是亲,许颂觉得自己像是被舔了一遍,脸颊上全身秦弛亲吻时留下的湿印。   秦弛见状低笑了下说好,手指开始去勾许颂运动裤上的蝴蝶结,没等许颂有所反应就将那活结轻易地解开了。   许颂这条裤子不绑绳子特别的松,平时站直走两步路就从胯骨上滑下去了。   他惊慌失措地抓着自己的裤头,一双眼睛惊愕地望着秦弛,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在巷子被对方欺负得这么过分了,为什么对方还不满足。   好可爱啊……   秦弛看着许颂的神态,脑中疯狂地叫嚣这几个字,心里再次产生靠上去亲吻许颂的冲动。   他的手指从许颂的指缝间擦过,指腹暧昧地摩挲许颂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委屈又可怜,祈求道:“我们两天没有见面了,颂颂,让我碰碰吧,让我碰碰吧……”   对方的掌心隔着裤子猝不及防地揉捏了下,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许颂反应不及地发出低哼,身体如同被电了一样发抖,那双清澈的眼睛被秦弛带来的刺激渐渐挂起雾气。   秦弛真是一个恶劣的家伙。   许颂浑身发软地躺在后座上,抽着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而后又去抽出一张新的去擦自己的脸和脖子想。   他有些后悔自己在医院时提前给秦弛发消息了,这完全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前方开车的男人并不知道许颂心里对他的骂声,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切换了一首欢快的钢琴曲。   许颂最终还是被秦弛掳走了。   准确来说是许颂找了借口说他在广场偶遇到了高中同班同学,中午要跟他们一起聚餐。   秦弛带许颂回家,就跟捕猎满载而归的猛兽一样,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许颂进门后去客卫照了下镜子,确定脸上的吻痕不是很严重后才拉下领子去查看自己的锁骨。   果不其然那里有一块整齐的牙印。   秦弛当时其实咬得并不疼,只是一直用牙齿磕着上面的皮肤,但那时候许颂心理上的恐慌超过生理上的触感,将锁骨上的感觉放大到了极点。   许颂松手又去查看自己身上其他的痕迹,经过两天修养那些吻痕已经消退了些许。   秦弛总是对他又舔又亲,让许颂有时候真的会怀疑秦弛在把他当食物养,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把他给吃了。   他大脑有些天马行空地想道,连门口站着人也没及时发觉,转身差点被吓一跳。   秦弛看着被掀开的一截腰干,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渐渐朝许颂靠近。   许颂瞬间警惕了放下衣服,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有些饿了,哥哥。”   秦弛嗯了声揽过许颂的腰,手指顺着衣边往里探,贴在那处皮肤上旖旎地捏了下,感受掌心间的皮肤越来越紧绷。   许颂真的怕秦弛又要闹他,缩着肩膀去推人,有些小声地请求:“我真的饿了,哥哥,肚子都要叫了。”   “是吗?”秦弛一副担心的模样,原本搭在许颂腰上的手开始往许颂绵软的肚皮上摸,轻柔的触感像针扎一样令许颂肚子那一小块的皮肤发麻发痒。   秦弛并着两支手指突然朝那里按压了下,许颂条件反射地弓起腰,眼睛吓得又圆又大看着秦弛。   对方对自己做法毫无负罪感,像是真的在检查什么一样,一脸正经地下结论:“颂颂的肚子的确有些饿扁了,需要好好填饱才行。”   但真检查假检查许颂都能感觉到,抱着肚子有些没好气瞪他。   秦弛被逗笑了,将许颂揽到面前,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低声哄道:“现在就给颂颂做饭,想吃什么?”   许颂很有脾气地撇了下脸,然后在对方灼热的注视中有些小声地说:“想吃水煮肉片和青椒土豆。”   秦弛做的菜都是许颂喜欢的吃的,所以每次他都会吃很多,然后撑撑地在沙发坐着又站起来走两步缓两下,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这么重复两回就被秦弛抓过吃消食片。   他跟秦弛一起午休睡了觉又在休闲室玩了会儿游戏,稍不留神就到下午三点了。   秦弛见他有些不太想走,顺势从后面抱住他,掌心托着许颂的下巴抚摸,轻声道:“那就留下来吧,不回去了好不好?嗯?”   边说秦弛边靠近许颂的耳朵,嗓音压得又低又哑,传到许颂耳边黏糊糊的。   许颂耳尖有些热,小幅度地摇了下头,“过两天我就来陪哥哥。”   秦弛紧紧抱着他没有松开的意图说:“像今天这样吗?”   许颂唔了声说不是,是来跟他一起住。   许颂没有明确说住几晚,但顶多是不会超过三晚的。   秦弛即便心里十分不满但也接受了许颂的安排,说实话,秦弛总觉得自己在被许颂反向驯化,但偏偏许颂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   下午秦弛先陪着许颂配了副眼镜才送他回家。   许颂其实有些习惯朦胧的世界了,虽然很模糊但景色都能分得清,而且他还十分适应地从这片朦胧中找到了另一种美感。   戴上新眼镜后,许颂视线忽然变得清晰,反而有种落入虚幻的感觉。   他看着清晰的道路一点点往后倒退,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感到犯晕。   许颂的新眼镜是棕色的半框眼镜,戴在脸上显得整个人十分睿智。   这是秦弛挑得镜架,材质看起来很好,但价格却比其他的镜架优惠不少,于是许颂直接采纳了秦弛的意见。   许颂一直撑着下巴看着车窗的高楼,眼睛渐渐适应了新眼镜,看东西不再觉得晕了。   他在小区对面下车,而后又趴在半开的车窗边缘表情有些害羞地抿出了一个笑,“哥哥,再等我一下哦,我去给哥哥拿个礼物。”   秦弛闻言轻挑了下眉,像是玩笑又像是提议:“如果颂颂的礼物是现在陪我回去,那我将会很开心。”   许颂本来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才对秦弛说出要给对方送礼物的话,被一调侃更加难为情,顶着有些泛红的脸颊,认真说:“那很抱歉,哥哥,我要送的不是这个。”   他在秦弛好奇地视线下跑回小区,坐电梯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怕秦弛久等急切地拉开衣柜里面包装好的礼物盒拿起来。   路过客厅时被李洁撞见了,他擦了下脑门上的汗紧张又急切地打了声招呼下楼。   “去找谁呢这么急?”李洁有些纳闷道,步伐下意识朝厨房走,那边的窗户正好对着小区门口,她想看看许颂是去找谁。 第66章   但李洁探头往外看并没有在小区附近看到人影, 只能看到许颂抱着东西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大门死角中。   就在她没什么兴趣地准备转身的时候,许颂的身影从死角中出来,再次出现在眼前, 朝着斑马线走过去。   李洁视力不错, 虽然是四楼的高度, 依旧能看见许颂小跑的动作。   她视野再往远处看去落在了那辆白色轿车上, 车面防窥玻璃令她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许颂也在此刻停在了车子副驾驶旁, 有些远的距离让李洁看不清儿子的表情, 但能看到许颂往外递东西的动作。   她想到许颂刚才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地断定许颂应该是谈恋爱了,回家着着急急带着礼物给女朋友送下去。   虽然李洁没有猜得完全正确, 但也猜中了一大半。   许颂穿过车窗将礼物盒放在副驾驶上,不好意思地擦掉鼻梁上的湿汗, 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秦弛, 脸上表情生涩又羞赧:“嗯……这是补给哥哥生日的礼物……之前说过会在哥哥生日的时候很用心准备礼物的,但当时没有来得及……”   许颂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抖动, 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 像舌头跟牙齿正在打架一样, 艰难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语速非常慢:“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可能不是特别的完美,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嗯……哥哥回去之后再拆开看看吧……”   许颂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着秦弛, 虚虚落在副驾驶上蓝色斑点礼物包装上, 鼻尖紧张地再次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他说完话没有听见秦弛的声音,车内忽然一片静谧。   许颂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难为情,干燥的嘴唇抿了起来, 脸上逐渐漫起的血色。   直到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许颂僵僵垂着的眼皮才微微扬了一点,眼珠有些灵活地跟着转动,看到解开安全带正在朝他靠近的秦弛,心脏紧张地收紧。   说起来很奇怪,秦弛的眼神总是让许颂觉得很有侵略性,即便是平时温柔地看过来,也会让许颂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蚕食。   但秦弛此刻看过来的目光却让许颂觉得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同样是锋利的眉眼,不含一丝杂质漆黑的瞳孔,许颂却莫名地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柔水一般动容,那不是秦弛平时为讨好许颂而刻意伪装的温柔,而是一种真正的、不受控制所表露出来的情感。   许颂趴在车窗边,怔怔地望秦弛,仿佛整个人溺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秦弛伸手托住了许颂的脸颊,手指轻轻地从许颂潮湿的鼻尖擦过,神情触动又柔和地低下头,说话的语调带着难以遮掩的珍重,声音很轻很轻:“怎么办呢,真的想要带颂颂回家了。”   因为运动了一小段路许颂的脸颊很烫,心跳也很快,秦弛能感觉到许颂的脸颊在轻轻靠在掌心里,那是一种安心依靠自己的姿态。   秦弛看见许颂听见他的话后嘴唇小幅度地轻抿了下,像忽然抖动胡须的小猫一样呆萌,那双望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挪开,清澈的眼睛里闪着浅浅的眸光。   “唔,礼物可以陪哥哥回家,但这个是不可能的。”许颂声音很低地说道。   秦弛很想吻许颂,非常想,于是也这么做了。   他不带一丝涩情的俯身吻住许颂,掌心珍惜地贴着许颂的面颊,指腹轻柔抚摸许颂的眼尾。   许颂的耳鬓有些湿,秦弛手指在上面温柔的拨动,勾着许颂的湿发,无比想要许颂能够变小变成一只滴滴滴叫的豚鼠。   这样一只手就可以将许颂托起来,一直将许颂放在身边。   许颂有些干燥的嘴唇被吻得湿润也变得更加燥热了,在秦弛的嘴唇离开后羞赧地从车窗上撤开,迎着淡黄的夕阳跟软声软气跟秦弛说话:“我要回去了。”   “哥哥,再见。”   他朝秦弛摆了摆手,像一道轻柔的温风一样留下告别,步伐混乱地跑回了小区。   秦弛目送他离开,而后缓缓低下头,将那个包装漂亮的盒子拿起来。   他没有听从许颂的话带回去拆开,而后急切又小心地将蓝色彩纸拆开,一点点打开礼物盒。   一个半开放的积木小屋展现在了秦弛的面前。   那是一个极其熟悉的结构,客厅的颜色、沙发、茶几都带着一丝眼熟的感觉,但秦弛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细节上面,而是落在积木沙发上面的两个黏土小人身上。   可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人知道许颂的手巧,许颂的同学们不知道,家人也不知道,但秦弛知道。   许颂总是对动手制作的东西格外有耐心。   那两个黏土小人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精巧,同样的黑发,一个发丝略微凌乱,一个刘海有些耷拉,同样是豆豆眼的五官,但就是能让人从中与现实的人挂上钩。   积木是许颂自己画图在网上定制的,花了六天才到货,他不跟秦弛打视频也不出门,这两天在家一直在拼积木看着网上的视频用石塑黏土做小人,将这个亲手制作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真诚又笨拙包装起来,每一个步骤都沾满了他不善表达、羞怯的喜欢。   许颂好少跟秦弛说喜欢和爱,不会很直白地表达爱意,害羞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反应,所以有时候面对秦弛的热切会躲闪会推拒,但那些他无法表达于口的东西却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袒露出来,这比直接的表达更要戳人心窝。   秦弛温和地垂低头,小心翼翼地将积木从盒子里取出,举在面前与沙发上抓着双手耷拉着刘海的小人对视,眼里的爱意仿佛要流淌出来。   他缓缓地朝小人靠近,在那颗脑袋上吻了下,很小弧度地弯着唇。   我的宝贝。   .   许颂回到家门口,亢奋紧张的情绪像是还没有缓过来,抓着门把手心跳又急又燥。   他将脸颊贴在防盗门上降温,嘴唇上似乎还留着秦弛轻吻时的触感,有些不自觉地闭着眼,露出很浅的微笑。   缓了还没几分钟,家里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许颂受惊一般挺直腰,抬头与防盗门里的提着垃圾袋的李洁对上视线。   许颂有些欢快的情绪还没收敛下去,鲜活的神情被李洁看得很彻底,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继续开第二扇门。   她只当许颂现在害羞还不想把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他们,于是决定配合地不揭穿自己的儿子,只是有些笑着说:“刚刚出门忘记带钥匙了?”   许颂紧张地捏着手指,闻言点头说是。   “热傻了?也不记得打电话让我们开门么?”李洁看着他潮湿的刘海刻意调侃,看着他慌里慌张的进门。   许颂像火烧屁股一样埋头钻进了房间里,刚躺到床上翻开手机,就看到了秦弛发过来的图片。   是对方把他亲手做的礼物拍照发了过来。   许颂看着照片后面的方向盘有些羞怒地想秦弛根本没有听自己的话,将礼物带回家去拆!   他想着,看见照片里,秦弛的拇指和食指以一种捏东西动作捏在刘海小人脸上,然后点开秦弛的语音。   “好可爱哦,颂颂给我生了一个可爱宝宝。”   啪。   许颂听见语音,猛地将手机盖在床上,原本消下去的热度有些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在床上无处宣发地揪了几下枕头,而后才拿起烫手的手机,无视秦弛后面的几条语音,手指重重敲在上面打字。   颂颂:哥哥怎么可以提前拆开!我明明说过让哥哥回去再看的。   秦弛:抱歉哦颂颂,太好奇了就提前看了。   秦弛: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秦弛:也好喜欢颂颂。   秦弛:怎么办呐。   秦弛真的很会说情话。   许颂顶着高温继续忽视对方后面的话,打字道:哥哥喜欢这个礼物就好。   秦弛知道许颂在刻意回避下面的话题,继续发来一大段腻人的话,直到将许颂逗得不再搭理他了才恢复正常。   高考后正是考驾照的高峰期,约考的人数也是往月的翻倍。   澜城虽然是小城市,但也接住了这波热潮,李洁加的驾校教练一直在跟她进行饥饿营销,弄得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许颂去驾校里报名。   说起来也很巧,这个驾校就在北城。   练习的场地距离考驾照的科目二科目三的场地很近。   李洁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舍近求远地选择了这个驾校,而且一对一教学更有助于许颂学车。   李洁是希望许颂能够在一个多月内能够考完证,然后剩下的时间给准备上初三的许清宝提前预预习。   家里出了两个“高材生”,让李洁和许高富在亲戚面前十分得意,许清宝的成绩也很好,想必以后高考估计也能考到不错的成绩。   许颂跟驾校教练加上微信,下载了一堆软件,照着教练的意思回家先刷题,第二天信息审核通过了再刷科目一时长。   从驾校出来,许颂着跟李洁在门口等车,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皮一跳。   他的网恋奔现男友手里举着一碗他平时很喜欢吃的关东煮,面无表情地坐在便利店外,正毫无遮拦地注视着他们。   与许颂对上视线,秦弛脸上冷淡的表情瞬间化开扬着唇朝他挑眉。   许颂感觉到李洁开始朝秦弛的方向侧头,漫不经心地扫了那边一眼,许颂后颈上的毛都要炸开了,朝着另一个方向说:“妈,是那个车吗?”   李洁闻言被转移了注意力,扭头朝右边看过去,认真看了下那辆缓慢行驶的电车车牌号,说:“不是这辆,司机还有两分钟。”   许颂干巴巴哦了声,看见李洁保持着姿势开始低头看手机才松了口气,转头朝着远处的男人凶瞪了下。   对方没有被震慑,反而在车来车往的路边,竖起两根手指轻轻贴在唇边,毫无羞耻心地朝他做了一个飞吻。 第67章   网约车按时在路边停下, 李洁拉开车门回头看见一脸通红的许颂,有些纳闷地问:“很热吗?”   许颂微微垂着头,仿佛还能从余光里感受到秦弛的存在, 瓮声瓮气地唔了声。   李洁让他先上车又从包里取了包面巾纸递给许颂擦汗, 在关上车门后在旁边有些絮絮叨叨地跟许颂说话。   “现在报名了驾校就好好学, 偶尔出门放松可以, 但天天出门放松容易滋生懒惰。”   “我是希望你能争取在八月十五之前拿到驾照, 到时候给你妹补补初三的知识, 她明年也要中考了,要是能跟你哥一样考个一中,大学估计也能考个211或者985。”   许颂取下自己的眼镜慢吞吞擦脸, 因为视线忽然模糊有些听不清楚李洁的话,只是下意识点头, 鼻尖的面巾纸散发一股甜腻的香味, 熏得他有些头晕。   回到小区门口,许颂下车时下意识朝附近看了几眼, 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轿车。   秦弛没有在预料中出现在身边, 许颂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他跟在李洁身后进小区, 感应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许颂若有所感地回头,原本空荡荡的路口里,秦弛正懒散地靠在车门,静静地注视着他。   许颂心里那一点空缺又被填满了,抿着唇抬起手很小幅度地跟对方挥了挥, 然后在李洁转头看过来前走进小区大门。   回到家, 许颂在房间里一边跟秦弛聊天一边去看教练推荐的刷题软件,认认真真刷了十几道题,除了交通基础知识, 其他的专业内容正确率不是特别高,但许颂记忆力好,把正确答案记住后,后面遇到同类题就不会再出错了。   科目一的内容浅显易懂,题目不会绕绕弯弯,对许颂来说比背书还要轻松。   许颂刷两下就上瘾了,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在软件里刷了上千道题,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找到了PK区,津津有味和陌生人玩抢答,将自己的等级和战绩分享给秦弛,十分有成就感地表示自己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成为宗师,甚至还进入了比拼榜的前十。   刷题软件里的这个功能鲜少人感兴趣,位置也在页面的最后面,甚至平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个无聊的交通知识大PK,但却是许颂无意间摸索发现的、最喜欢的功能。   如果不是其中一天要刷学时,许颂可能已经成为比拼榜里的第一了。   许颂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膝盖屈在床上,两条小腿在后方放松的乱晃。   那副新眼睛在许颂鼻梁上斜斜的挂着,他有点骄傲地给秦弛计算自己跟排行榜前一位相差多少次pk胜率,然后又发现后面的人要追上自己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点开pk跟对手抢答。   秦弛朝屏幕凑进了一些,在许颂不知不觉间又截了几张视频的画面。   他听着游戏音效安安静静等了会儿许颂,直到发现许颂连续开了几局,已经玩入迷了,才故作不经意地清了下嗓子。   许颂注意力集中在答题界面上,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许颂连续拿下三十积分和后一位拉开更大的距离后又看了眼自己和前一名的差别,发现还差七十五分,自己就可以赶超对方了,不由得蠢蠢欲动。   就这停顿的间隙,许颂听到秦弛轻轻叫了自己一声,如果仔细咂摸他或许还会发现对方语气中带着一丝被冷落的委屈。   许颂眨了眨眼睛,朝小框里看过去,发现对面的秦弛已经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沙发上,只系了几个扣子的睡衣随着他微微侧躺的动作宽松地散开,漏出大片坚实的胸膛,眼里充满怨念地望着他。   许颂原本悬空在下一局按键上方的手指心虚地一缩,转而将刷题软件退了后台,重新将视频通话点开,抱着手机一副抱歉地模样跟秦弛对视。   秦弛从许颂上扬的眼尾以及微微下抿的唇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许颂是在跟自己卖可怜。   许颂将手机微微举高了一点,微微扬着脸,眼睛也因为需要往上看而撑得很开,自上往下的拍摄角度,会将靠近镜头的眼睛和镜框微微放大,然后通过视觉差显得脸小。   这是许颂胡乱摸索出了角度,并且十分符合他的审美,他觉得这样拍自己会比较平时要好看,于是想要借此跟秦弛装无辜。   不过也的确成功了。   秦弛被许颂笨拙的手段取悦,表情缓和了许多,微微调整了一下躺姿,松散的睡衣跟着他的动作扯动,许颂的视线也不自觉被吸引,落在对方强壮的身材上。   秦弛似乎对此毫无所觉,用手微微撑着头,说话的声音带着懒散的低哑,轻声问:“颂颂是不是忘了什么?”   许颂听得耳朵有些痒,被这么一问短暂地懵了半秒,然后认真地思考了下,他早上和中午都有按时给秦弛发早上好和中午好,刚刚也有告诉秦弛自己在家都做了什么,午休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隔着屏幕给秦弛午安吻……   许颂咳嗽了几下,并没有想起什么,他莫名觉得有些心虚,说话的音量都变小了问:“什么呀?哥哥。”   秦弛耐心地看着他让他再想想,许颂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两天背进去的交通法规,真的不知道还疏漏了什么。   他望着秦弛,这下是真的有些可怜了,手指揣在屏幕前来回拉扯:“我好像真的忘了……哥哥提醒一下吧。”   秦弛在屏幕前低笑了一声,身体随着这道笑声微微牵动,些许发丝从眉梢耷拉了下来,看起来莫名地撩人。   许颂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秦弛取笑了,慢吞吞举起枕头面红耳赤地将自己挡在枕头后面。   秦弛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紧紧攥着枕头的手指,故意道:“颂颂明明答应过的,忘记了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吗?刚刚打视频的时候还为了跟别人答题忽略我,明明说过把我放在第一位的,颂颂总是说话不算数……”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难过,然而脸上却十分戏谑,但许颂用枕头挡着自己看不见,微微动了下漏出自己的眼睛。   秦弛也适时换了一副失落的面孔。   许颂见状觉得好内疚,他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下意识以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抱着手机微微垂着头跟秦弛道歉,并且有些认真地承诺自己以后不会再忘记了,也不再跟秦弛打视频做其他事情。   秦弛像是被安慰到了点了点头,然后用一副体谅的姿态理直气壮地索要补偿。   许颂跟秦弛恋爱这么久以来毫无长进,对秦弛布下圈套一跳一个准,稍稍忽悠两下就晕头转向了。   对方说什么,即便觉得有些困难也扭扭捏捏答应了,直到最后许颂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问秦弛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秦弛看着许颂紧张的表情,一脸认真地道:“颂颂不是说过明天会来陪我吗?但颂颂忘记告诉我出门的时间了。”   “……”   许颂听到最后表情渐渐垮下来,看着秦弛得逞的脸啪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秦弛的通话很快又重新打了过来,被许颂直接挂断。   他好生气对着屏幕敲字:这根本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我今天忘记说了没关系!刚刚答应的事情不算数。   秦弛:这很重要颂颂,如果不提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按时接到颂颂了。   许颂打字解释:我没有忘记,因为我还没告诉我妈妈明天要出门,我也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去找哥哥,所以答应的事情不算数。   秦弛:不行,颂颂,已经答应的事情是不可以改变的。   许颂有些忍受不了地问:你是无赖吗?   秦弛不仅没反驳还认下了,毕竟这只是个打情骂俏的称呼,而他可以得到更大的收获。   许颂被秦弛的厚脸皮折服了,合上手机屏幕不想再搭理对方了,起床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许高富的腿还没有完全好,这两天一直待在家里修养,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仿佛不单单是伤了腿。   白天一整天在客厅看电视刷手机,晚上还得额外吃一顿宵夜。   许颂刚从房间出来宵夜刚好出锅,李洁让他先别洗澡了,过来吃碗云吞。   刚落座,坐在正中央的许高富就说话了,问:“这两天科目一学得怎么样?”   驾校老师说知道在软件里模拟考连续三次九十分以上,参加考试就没问题了,许颂下午就已经做到了,所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情况回答给他。   许高富听了十分满意,拍手夸道:“那就行,考驾照本来也不难,那些要考好几次的纯属脑子笨,你跟他们肯定不一样。”   许颂听了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低头慢吞吞地吃云吞,听见李洁问:“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去第一项考试了?”   许颂张口还没回复,许高富已经摆手替他答了:“那还不行,时长得刷完才能约考,而刷时长每天有限制,至少得一周才能刷完吧?而且这个考试预约也得花时间吧?”   他一副傲慢地模样向没有考过驾照的李洁解释,听起来十分有优越感,但李洁和许颂都没理会他的话。   许颂将嘴里的云吞咽下去,小心翼翼去打探李洁的脸色,斟酌着该怎么跟李洁开口出门去找秦弛。   他听着许高富扯东扯西的话,心不在焉地吃了大半碗,快吃完的时候才开口说自己这两天想要出去玩。   许颂练习题都已经刷熟了,只剩下课程时长只能用手机慢慢刷。   而且那些的网课十分无趣,界面还不能退出,许颂没办法跟秦弛聊天,大多时候都很无聊。   许颂怕李洁觉得他出去玩影响学车,所以这两天就把题刷熟了,他大概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李洁一副很有深意地模样问他:“去找哪个朋友,凌航么?”   许颂撒谎难得不眨眼地说是,其实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把睡裤抓成了一团。   “只找凌航一个人玩?”李洁又追问道。   平时李洁很少问得这么清楚,许颂闻言不由得肩膀紧绷,感受到许高富也觉得有些奇怪地看向了他们,强装镇定地说:“对呀。”   李洁本来是想盘问许颂是不是跑到人女孩子家过夜,但又觉得许颂不是这么没分寸的孩子,而且她心里对许颂是不是谈对象了还保留着质疑的态度,最终随意点了点头说:“下周有时间让凌航来家里吃顿饭吧,不能总是你往别人家里跑。”   许颂听到同意的意思,埋头将最后一口云吞吃了,点头含糊地说好哦。   第二天早上八点,许颂背着自己的书包准时下楼,步伐轻松地往小区门口走。   李洁在厨房收拾餐具,时不时地朝窗往看,只见许颂从大门死角出来,有些欢快地过了斑马线进了那辆有点眼熟的白色轿车副驾驶里。   虽然李洁对车不熟悉也不认识车的牌子,但那辆白色车的车型格外得好认,所以上回她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她有些确定自己的儿子谈恋爱,并且猜测许颂应该是高考前就在谈了,虽说那时候是早恋但高中一毕业,早恋也就成了合理的恋爱,甚至也没有影响成绩。   但怕就怕自己儿子是不是跑到女生家里去住,这样太败坏家里好感了,李洁转头就把话告诉了客厅里的许高富。   这人拍着沙发闻言乐了,“许颂谈对象了?真的?”   李洁说:“猜的,但他前段时间天天出门,不正常。”   许高富平时不太在意家里的小孩是不是天天跑出去玩,只要晚上按时回家就行,但想到许颂上回一周都没回家,也不由得有些相信李洁的猜测。   “那估计是谈了,还真跟清宝之前说的,闷声干大事啊哈哈哈哈。”   儿子谈恋爱,许高富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对许颂是不是跑到人家里住去了毫无反应,反倒还夸道:“这倒是比他哥好一点,现在快读大三了连对象都没有。”   李洁闻言一脸荒谬地说:“好什么好,趁现在还没走远赶紧叫他回来聊聊。”   许高富闻言不赞成道:“他胆量本来就没多少,连谈对象了都没跟我们说,你找他聊两句,他还敢谈么?而且你看他那样是敢胡来的性子么?现在谈恋爱谁不是跟对象在外面订酒店吃饭约会,待会儿我给他转点钱让他对女朋友大方得了。”   李洁一听也有道理,说那她去转点过去吧。   许高富上次跟人要了九万多的赔偿,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会给,此刻十分大方地说他来。   ……   许颂下车时,忽然收到许高富转来的五千块钱,惊疑不定地靠在车门边回消息问他爸怎么了。   爸:给你的零花钱。   爸:赶紧收下吧!   爸:出门的时候跟朋友玩大方点,多请请客,多给人买点东西,知道不?   许颂头一回从许高富手里收到这么大数目的零花钱,来回确认了几次,真的确定是给自己的之后,才收下了,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然后转头将许高富给的零花钱全部发给了凌航。   许颂记得自己还欠凌航不少钱呢。   许颂在靠在门边太久没动了,秦弛从驾驶座下来后绕到他身边,从身后将人抱住下巴自然地垫在许颂肩膀上问怎么了。   许颂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秦弛的鼻尖抵在许颂的脖颈上深深吸了一口,味道淡了。   许颂回家住了几天身上的味道全是家里常用花香沐浴露味,秦弛留下的味道已经完全被覆盖。   他有些不满地在许颂肩膀上乱蹭,嘴唇贴在许颂侧颈上不满地厮磨。   许颂被湿热的触感刺激地缩了下脖子,还记得这里是布满监控的地下停车场,抬手推了推秦弛的脑袋,低声提醒:“我们先回去……”   秦弛说好,然后保持着往后拥抱许颂的动作,跟着许颂往电梯走,两人中间仿佛粘了胶水一样不可分开,导致走路姿势别扭又搞笑。   回到楼上,许颂在前面按密码开门,秦弛就在身后抱着他,高大的身体几乎把许颂包围,然后脑袋钻在许颂脖颈间一动不动嗅着许颂的味道。   打开门,许颂拍了拍秦弛提醒对方,刚往里面踏进了几步,身后的大门就被嘭的关上了,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翻转过来。   身后原本乖顺的男人像是忽然发了狂一般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抵在了门背上,抬手摘掉了许颂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放置在一旁的玄关架子上。   许颂对这一连串的动作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手都反应不及地抬起来,视线就忽然模糊了,虚虚望着前方,只是下意识地张口说:“等等……”   但其实秦弛并不会给一个等的机会,时隔两天再次碰到许颂,他就跟在沙漠里断了几天水突然碰到甘露的猛兽一样,对准许颂的嘴唇疯狂地吮吸。   秦弛对每天晚上隔着屏幕跟许颂聊天根本不满足,或许网恋的时候他很喜欢这样,但现在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更加让他暴躁。   他的舌头灵活又迅速地在许颂口腔深入,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汲取什么,一下又一下滑过许颂的上颚,传来一阵钻心的麻意。   许颂发不出声音,仰着头跟秦弛接吻,呼吸也异常的困难。   他的身体被秦弛紧贴着,双手虚弱地攀附在秦弛强壮的双肩上,眼脸、耳朵脖颈渐渐挂满了鲜红的血色,睫毛剧烈地抖动着。   秦弛吻得很凶,仿佛要把他吃进去了,扣着他腰上的手不老实地四处乱摸,从衣服下摆进去贴着后背摸到腰上,又滑过肋骨去蹭他的胸口。   他的衣服因为秦弛的动作掀起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甚至因为秦弛的抚摸泛起一片浅淡的薄红。   许颂被揉得两腿直抖,手指也有些挂不住,从秦弛的肩膀上落下,胡乱地去抓秦弛的手腕,手指被对方滚烫的皮肤吓得一颤。   他推拒地抓着秦弛的手,对方也的确听着他的话渐渐往下挪,摸到了许颂绵软的肚皮。   许颂刚吃完早餐不久,肚子微微有些鼓起来,弯起一道很小的弧度。   秦弛的掌心罩在上面,任由许颂怎么推都不动了,渐渐的,许颂没力气了,手指虚虚靠在秦弛手臂间,双腿也有些发软。   他喘不上气大脑有些缺氧了。   秦弛感觉到了,贴心地放开他的唇,去吻他通红的鼻尖、湿热的眼睛,最后对着下睫毛上细小的泪痣轻嘬。   许颂依靠着秦弛的支持才没有因为腿软而坐到地上,他艰难地张着嘴大口喘气,就在这一刻间,秦弛原本安静靠在他肚皮上的掌心忽然按压了下。   许颂几乎下意识发出惊呼,但因为没有力气,喉口只能发出一道浅浅的惊喘,气息打在秦弛脸上像一支浓稠的催化剂。   他咬了下许颂的脸颊,尖牙在上面轻轻地磨,然后又靠在许颂的侧颈上,粗重灼热的呼吸打得许颂耳朵泛痒。   “颂颂……”   忽然,秦弛声音低哑又暗昧地唤了他一声。   许颂的意识还有些浑浊,他胸腔激烈地起伏着,双眼迷离地看向秦弛,对上了那双沾满欲.气、漆黑的眼睛。   他的心瞬间一个咯噔,说不清的危机感布满整个心脏,然而他整个人却楞楞地望着秦弛没有反应。   秦弛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皮,掌心托着他的脸颊与他靠着额头,像是安抚一般用鼻尖去轻蹭许颂的鼻尖,将许颂原本不安、躁动的神经一点点抚慰了,才很缓声地询问:“可以吗?颂颂。”   许颂睁着眼虚虚望着前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慌措。   秦弛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只手抱着他的背很轻很轻地拍抚,搭在许颂的脸颊上的手指也很轻柔地抚摸,吻着许颂唇角,声音很温和而含糊重复:“不用怕,我爱你……不用怕……”   许颂感受着对方珍重、轻柔地嘬吻,垂落的双手渐渐地爬上了秦弛的脖子,睫毛下垂,发出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音量细微得仿佛听不见。   但秦弛听到了,他原本抚摸许颂脸颊的手指都因此发出了细微的颤栗。   秦弛慢慢抱起许颂,轻吻许颂的脸颊,轻声地去叫许颂的小名。   许颂整个人依靠在秦弛身上,手指紧张地揪着秦弛后颈上的衣服,些许扯到秦弛的尾发。   但两人都毫无所觉。   许颂的心跳随着秦弛的步伐而加重,脑袋紧紧扣在秦弛的肩膀上,在听到秦弛拉开房间门,忽然声音很小声地问:“会很疼吗?”   秦弛实话实说:“可能会有一点,但也会舒服的。”   许颂埋在他肩膀没说话了。   他感觉到秦弛按下了自动窗帘,打开了小夜灯,又撕开了什么。   许颂有一天晚上在家的时候偷偷点开一些网站看过,但那些东西对许颂来说有些恶心,甚至有些恐怖,看完之后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同性恋。   但现在许颂发觉,如果对方是秦弛的话,他的心里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许颂一开始觉得有点冷,秦弛几乎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将空调关了抱住许颂将人捂热了,才去吻许颂的脖子、肩膀、肩胛。   许颂身上好像没有一处地方是他不喜欢的,甚至连头发丝秦弛都能从上面找到与其他人不同的美感。   秦弛有时候甚至喜欢到想要把许颂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他们融为一体成为密不可分的存在。   这或许是一种生理性的喜欢,秦弛说不明白,总之许颂永远都是他的。   他去蹭许颂洇湿的眼尾,去摸许颂泛红肩头,去听许颂低微的呜咽,去感受许颂的每一次颤抖。   终于以另一种方式,感受到了他跟许颂融为一体的感觉。   许颂呼吸好困难,他抬起左手下意识推了一下秦弛,缓慢的动作被秦弛误解成牵手,被攥着崩溃了一阵,忽然感受到手指被冰冰凉凉的东西束缚住了。   那股触感完全罩住了他的无名指,然后又被他的体温染热。   许颂此刻的大脑很混沌,眼前也朦胧一片,甚至看不清秦弛的脸,只能看到模糊五官。   秦弛怎么可以离他这么远呢。   许颂有些没有安全感地望着对方,突然好想哭。   但其实他前面已经流泪好久了,眼皮也肿了。   秦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于是俯下身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和脑袋,抱歉地去吻许颂的唇角,急促的气息与声音融合,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我爱你,颂颂,宝宝。   但许颂完全没有被安抚到,因为他的动作哭得更厉害了。 第68章   许颂不知道自己在秦弛的怀抱里待了多久, 他将自己想象成了被海水包围的小舟。   海水托着舟免于覆入深海,而汹涌的海浪却又仿佛要将舟颠簸得原地散架。   许颂沉不下海底又离不开这片海面,徒劳无力地感受着滔滔不绝的海浪从身上冲刷而来。   他陷在床褥间, 朦胧的意识其实早就已经被击溃了, 低垂的眼皮直抖, 整个人仿佛真的被海水泡过, 脸颊是湿的, 脖子是湿的, 腰腹也是湿的。   秦弛去揉他浸湿的额发,把他抱起来亲。   许颂下意识挺直腿,小腹微微抽动, 无力地张着唇想要说什么,喉口已经有些发不出声音了。   秦弛的手抚上了许颂涨起的小腹, 隔着那处薄薄皮肤感受被推动的感觉, 手指微微按压了一下,许颂像是被勾住了魂魄, 猛地弓起了腰。   他苦不堪言地偏了下头, 失神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又无助。   秦弛低头亲昵地贴着许颂潮红的脸颊轻声地对他说:“颂颂给我生个宝宝吧……”   许颂听不清秦弛的声音, 他的大脑被搅成了一片浆糊,眼皮耷拉着视野也很模糊。   秦弛贴着他的耳边低声呢喃:“颂颂的宝宝……应该会是一只小豚鼠……嗯……那就生一只小豚鼠吧。”   我不会生小豚鼠。   许颂短暂地有了片刻的意识,十分艰难地摇了下头,幅度小得几乎感受不到,所以秦弛亲着他的耳廓将自己的臆想强加在许颂身上, 不断地向许颂描绘他怀孕后生下一只豚鼠的画面。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颂颂吓一跳, 因为人不可能会生出一个不同物种的孩子,他们会恐惧、会惊奇……”   许颂仿佛真的切身体会到了那种恐怖的场面,即便他生不出豚鼠, 甚至根本没有生育这个功能。   许颂紧紧扒在秦弛身上,身体发出慌张的颤抖,明明已经意识混乱了,却又下意识寻找秦弛的保护。   罪魁祸首扶着许颂的腰分开他的双腿,忽然抱着他从床上下来。   许颂像一只树懒一样迎面挂在秦弛身上,酸软的双手无力地抓着秦弛的脖颈,双腿出于求生本能夹紧秦弛的腰。   秦弛一只手撑着许颂的屁股,一只手抚摸他颤抖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样温声地安抚他:“没关系……颂颂,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和我们的豚鼠宝宝的……”   他对许颂说着庇护的话却又让许颂频繁地陷入绝望的挣扎,反复几次,慢慢的,迟钝的许颂开始发觉秦弛才令自己身陷囹圄的来源,但此刻意识到已经晚了。   他像被蜘蛛网罩住的蝴蝶,意识被毒素一点点侵蚀,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疲惫的眼皮渐渐闭合,最终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许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其实只是完完整整地睡了三个小时,前面半晕半睡的那种完全称不上休息,所以如果不是秦弛一直在摩挲他的肩膀和喉结,他可能还会继续昏睡下去。   房间里关了小夜灯也关了窗帘,一片灰蒙蒙,许颂的记忆和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个淡淡糜乱的味道,整个人懵懵地睁着眼。   靠着床头一直看着许颂的秦弛第一时间就发现他醒了,打开小夜灯,弯下腰抱着许颂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关心问他有没有觉得难受。   许颂下意识收紧了双腿,剧烈的酸楚感随着他的意识苏醒开始自下而上地蔓延全身,仿佛霸占了他所有的神经,甚至许颂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恐慌地扬着眼皮,用那双红肿的眼睛去看秦弛,无措地张了张嘴唇,干燥的喉口仿佛被压了一口石头难以发出声音。   许颂哭了太久又流了很多汗,整个人太缺水了,秦弛轻柔地将他抱到自己身上心疼地给他喂热水。   许颂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了好几天没有碰过水一样,顾不上原本要说什么,低头大口大口地喝水,直到空荡荡的胃逐渐被水积满才活过来一样偏头大口呼吸。   那些糜乱的记忆后知后觉地涌向许颂的脑海,他整个人僵愣在秦弛的怀抱里,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秦弛的掌心还在他的肚子揉了两下,许颂的身体如同应激一般抖动了下,双手下意识推开对方的手,急切的动作拉扯得许颂全身酸软发麻。   秦弛悻悻然收回手,像是很紧张地关心问:“肚子很涨吗?中午洗澡的时候都有导出来的……”   许颂的身上很干爽,但脑中没有秦弛帮他洗澡的记忆,他听到‘导’字全身都炸起毛,注意力下意识集中在身上火辣辣的部位。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几乎包围了许颂整个人,他惊慌地扯过被子才发现秦弛帮他洗了澡却没有帮他换上睡衣,而这个可恶的家伙却给自己穿了睡衣。   许颂的脊背感受着秦弛身上的睡衣布料,艰难而气愤地想要将自己躲回被子里,但秦弛仿佛没有察觉出他的抵抗,托着他的腰重新将他抱了出来,下巴抵在他光滑的肩膀上轻蹭,问:“饿不饿?中午起来煮了粥。”   许颂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开,但身体如同极速跑了几千米一样酸痛沉重,连抬起手来都显得异常费劲,只能用手指死死揪着被子用通红地眼睛瞪他,嗓子如同劈了叉一样发声艰难,导致发出的声音又哑又低:“睡、睡衣,我要穿。”   秦弛的视线从许颂布满吻痕的上身滑过又去看许颂可怜的表情,没忍住在凑上去亲,许颂躲了下,秦弛只亲到了他的下颌。   秦弛想要亲他的唇,追着许颂的动作继续靠近,许颂的脾气被他惹出来了,抬着酸软的手臂去推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警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秦弛靠近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珠观察着许颂写满了愠气的脸色,身体稍稍往后退了几厘米,原本得寸进尺的表情适时变得收敛,赶紧起床去衣柜里给许颂取睡衣。   身后的体温消失,许颂原本被另一道体温遮盖的脊背有些冷,他揪了几下被子在原地做成一个窝,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刚低下头视线就被左手上一闪而过的东西吸引了。   许颂反应有些迟钝地抬起手,借着暖黄的小夜灯去看自己的无名指,上面竟然带着一枚由蓝色小方钻嵌绕成一圈的银戒。   那一圈钻石遇上光异常的闪耀,在他无名指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许颂刚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上的不适中并没有发觉到手指上的异样,此刻惊讶又无措,他完全不记得这个戒指是什么时候戴到自己手上的。   他下意识觉得这枚戒指很贵重,抬起右手想要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   抓着睡衣回来的秦弛眼疾手快牵住了他的手,打断了许颂的动作。   松动的戒指被秦弛重新按回了许颂的手指中,大小刚刚好,男人低下头有些珍重地吻了下许颂的手指,低声说:“这是求婚戒指,颂颂不可以取下来。”   求、求婚?   许颂被秦弛话砸到头脑,懵懵地抬着头看着面前的秦弛,一方面是对这求婚仪式是从什么时候进行的茫然,另一方面是对秦弛忽然跟他求婚的震惊,而且、而且他才十八岁,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甚至他们还没跟父母公开恋爱……   许颂的大脑因为秦弛的话原地短路了,半晌无法作出反应。   秦弛被他茫然的表情逗笑了,放下许颂僵愣的手,凑在许颂脸颊上亲了下,声音十分温柔:“颂颂忘了吗?我是上午跟颂颂求的……那时候颂颂不是感动哭了吗?还喊了老公,嗯?不记得了吗?”   秦弛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循循善诱许颂去构建这一段回忆,然而许颂惊恐地发现他只记得秦弛抱着自己让自己羞耻地生豚鼠的片段。   但无论是求婚还是秦弛让他生豚鼠都是令许颂感到冲击的事情,他的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趋势烧红了,整个人呆呆地扭头看着秦弛,不确定地问:“真、真的吗?”   秦弛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说当然,然后在许颂懵圈的时候,一边亲力亲为地许颂穿上睡衣,一边认真地跟许颂策划订婚的时期。   许颂呆呆地看着秦弛给自己扣睡衣扣子,又迟疑地说:“可、可是我不记得了……”   秦弛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将脑袋靠在许颂肩膀上,有些委屈地说:“颂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穿裤子不认人吗?”   天呐,许颂着听秦弛的话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渣男,特别是在睡完一觉之后,即便最吃亏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几乎很快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哥哥,我、我是说,我还没有给哥哥送戒指……”   话音刚落,那支系好扣子的手变戏法似的在许颂眼前一晃,多了一个尺寸大一圈的红钻戒指,紧接着,秦弛贴心无比的声音也从耳旁传来,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我已经帮颂颂准备好了。” 第69章   秦弛将那枚戒指放到许颂的手上, 并且期待地将自己的左手放到许颂面前,轻声地催促:“快帮我带上吧,颂颂。”   那枚放入许颂的掌心的戒指还带着秦弛的体温。   不知道对方刚才抓着捂了多久, 才将这枚戒指的温度染的如此滚烫, 许颂觉得自己的掌心都要被点燃了。   他楞楞地望着自己的手, 在秦弛有些催促地轻蹭中缓慢握起那枚戒指。   这个只有小小一圈就能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并且成为两个人情感象征的物品。   许颂指腹感受着钻石坚硬的触感, 觉得这种感觉好奇妙。   他第一次给别人戴戒指, 抓起秦弛的手时, 心里下意识感到紧绷,动作生涩地尝试着将戒指戴到秦弛的无名指中。   也是在这一瞬间,许颂才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即便对方十分游刃有余地拿出戒指让他给对方带上,即便对方呼吸和心跳听起来有些平稳, 但微微颤动的手指却掩盖不了秦弛对这一刻的紧张。   明明是一个平静的下午, 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两人却莫名的有种处身于教堂中央的郑重感, 仿佛所有的承诺和行为都在见证之下, 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真挚认真的表情。   许颂将戒指一点点往秦弛的无名指推进, 好像也将自己一点点带到秦弛的身边,秦弛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秦弛,他们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密不可分的存在。   戒指推到最末尾时,许颂能感觉到秦弛的指节抖动得幅度更大了, 身后的男人也激动地贴上了他的侧颈, 嘴唇亲昵地在皮肤上游走,留下一阵湿热的温度,说话的声音异常含糊:“谢谢颂颂愿意让我成为你爱人, 家人……谢谢颂颂……我的宝贝……”   许颂被秦弛亲得很痒,他微微缩着脖子,听着秦弛旖旎的情话,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很小幅度地抬了抬肩膀跟秦弛扯开话题:“好、好了,哥哥,我的睡裤……”   身后的秦弛发出愉悦的低笑声,胸腔的震动从许颂的脊背传来,震得他浑身发麻。   许颂伸手想要从秦弛手里拿过内裤和睡裤,但对方并没有给他碰到的机会,抱起他的双腿开始慢条斯理地为他套上。   许颂觉得好羞耻,扭着头不想看对方抬起他的腿套裤子的画面。   他上半身陷在秦弛的胸膛间,发丝凌乱地耷拉在泛红的面颊上,睫毛乖顺地低垂着,像是全身心交付给秦弛的状态。   那条短款睡裤穿到许颂身上,只堪堪遮挡到许颂半截大腿,依旧有大半大腿内侧的吻痕从睡裤中蔓延出来,痕迹太过暧昧太过涩情,几乎只是看两眼就能够将人内心的欲望勾动得按捺不住。   秦弛忍耐地低下头在许颂的侧颊上落下一吻,而后才将许颂从床上抱起来,钳在许颂大腿上的手指因为躁动的神经发出细微的颤栗。   许颂对如此细微的动作毫无所觉,他像一只在树干上憩息的树懒一样,浑身没力气地挂在秦弛身上,到了浴室才落地。   刚刚躺在床上没有用力气还好,现在踩在地面上使劲支撑身体,酸痛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尾椎,许颂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他下意识脱力用膝盖抵着洗漱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一样微微弯着腰,全靠身后的秦弛支撑着才没有直接缩到地上。   许颂并不否认这种事情所带来的快感,只是付出的代价有些太大了,仅仅体验了一回许颂就有些感到畏惧了,还是觉得以前那样接吻拥抱比较好。   他心想道,感受到身后不断传来不适感,有点害怕地摸了摸屁股,帮许颂挤牙膏装漱口水的秦弛观察到了他的动作,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头靠在他的耳边,温声道:“中午有给颂颂上过药的,不会坏。”   许颂闻言原本搭在身后的手指猛地一缩,低头盯着灰色的洗漱池,脸和脖子一片臊热,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朝秦弛摊开手,有些小声说:“我要刷牙了。”   秦弛低笑着想要代劳,但许颂听到他的笑声觉得更羞耻了,严词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虽然他的手的确很酸,但也没到完全无法使用的地步!   秦弛中午起来炖的那锅瘦肉粥保温了好几个小时,里面的肉都已经煮糜烂了,米粥和肉香完美融合在一起。   许颂只是闻到味道肚子就很饿了,窝在沙发里,转身姿势有些别扭撑着沙发靠背,下巴垫在沙发上眼巴巴等秦弛端粥过来,莫名像窝里嗷嗷待哺的幼崽。   他早上只吃了两个烧麦就被秦弛抓走,历经一番波折,胃里除了起床时喝进去的水,空荡荡一片。   鲜咸入味的粥入口,许颂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复苏了,闷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吃,那间灰蓝色格子睡衣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显得他身形有些消瘦。   秦弛知道睡衣之下的身体也的确十分瘦小,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住了他的骨骼,抱起来有些磕人,也就脸颊显得肉一点。   他这种状态比秦弛刚见面时好一点点,至少现在的血气比较红润。   许颂其实有点挑食,但平时在家里没有表达出来,比如吃饭时遇到不喜欢的菜会吃少一点,遇到喜欢的菜就多吃一点,最后导致营养跟不上消耗有些发育不良。   因为许颂大多时候都吃得少,所以吃饭的胃口很小,一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就很容易吃撑。   他跟秦弛待在一起的时候三餐总是吃很多,然后饭后再吃消食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将自己胃口养大了,导致在家正餐吃太少,饭后没几个小时又饿了去翻零食填饱肚子。   这其实是个不好的习惯,但秦弛还不知道。   许颂慢吞吞吃了两碗粥,胃吃撑了看着屏幕里的动漫开始晕碳,但秦弛抱着他时不时地去摸他的手腕和肚子,弄得许颂很痒。   秦弛让许颂没法安安静静合上眼,许颂就靠在秦弛身上,用脑袋去顶秦弛的下巴,觉得这样很好玩。   两人就这么幼稚玩起了碰碰车的游戏。   许颂很喜欢窝在秦弛怀里的感觉,心里会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两人其实都没有怎么关注屏幕上的内容,严丝合缝地抱坐在一起互相传递体温。   忽然,许颂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与秦弛的喉结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听见对方的闷哼他心一紧,伸手去捂秦弛的脖子,紧张地问:“没事吧,哥哥。”   许颂感觉到秦弛的喉结在掌心里滚动了几下,松开手去查看,对方喉结那一块皮肤有点红,他又十分担心地去看秦弛的脸色,正好对上秦弛有些戏谑的目光。   许颂反应迟钝地眨了下眼,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又气又无语地揪了一把秦弛的短发,没好气地睨他。   这对秦弛没有造成任何威胁,甚至他还靠在许颂肩膀上肆无忌惮的笑。   许颂有点生气了,抬手想要将人推开,但秦弛像是没察觉出他的脾气一般,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忽然一脸关心地问:“颂颂刚才回头是想说什么吗?”   许颂被这么一提醒,瞬间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大脑缓慢地回忆了下,而后一脸认真看着秦弛点头说:“对。”   他朝秦弛摊开手,有些着急地使唤秦弛去楼上帮他取手机。   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秦弛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将许颂的手机取下来,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打开交通学习系统,刷脸,打卡,播放视频。   “差一点就忘了……”许颂抱着手机嘀咕道。   他给李洁的计划是在一周的时间刷完科目一抓紧预约考试,要是漏打了时长导致约考时间往后延迟就不好了。   许颂虚惊一场想,将打卡成功自动播放视频的手机随意放到沙发一旁。   秦弛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莫名有种被捉弄的错觉。   显然许颂心思单纯,并没有刻意恶搞的想法,这反而让秦弛更觉得又气又好笑,没忍住伸手去揉许颂的脸颊,在许颂有些茫然的注视下,将他白皙的皮肤上揉出一片红。   许颂遭受突然其来的袭击,懵懵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真的好无辜。 第70章   上午运动量对许颂来说太过超标, 他窝在秦弛怀里安安静静休息了一阵,眼皮又开始耷拉下来,最后被秦弛抱回了楼上。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   明明睡了几个小时, 许颂反而看上去更没精神了, 他表情恹恹地张口吃秦弛喂过来的饭, 往常喜欢食物在口中忽然变得很平淡, 没吃两口就饱了。   秦弛捂了一下他的额头又给他测体温。   一整天还好好的人到了晚上忽然有点低烧, 秦弛的脸色有些凝重, 他抬手去扒许颂的睡裤,原本还有昏昏沉沉的许颂一脸惊恐地攥住了自己裤头,眼里写满了控诉, 语气异常荒谬地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捉弄我。”   秦弛去亲他的额头, 低声哄道:“没有, 我看看是不是有些发炎。”   许颂手指关节泛着羞耻的淡红,蔫吧的垂着头, 声音很小地责备:“……你说过上药了。”   的确是仔细上过消炎药了, 但没想到还是会有疏漏。   秦弛神色难以掩盖的严肃, 心疼地揉了下许颂晕乎乎的脑袋,轻声地说:“是我不好,先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请医生过来。”   做这种事进医院,让许颂恐慌无比, 他更加抗拒了, 用那双没精神的眼睛去瞪秦弛,最后好憋屈地瘪着嘴说:“受伤了,都怪你。”   秦弛一边点头顺从许颂嘴里嘀嘀咕咕的骂自己发泄情绪, 一边将许颂攥在睡裤上的手取开去查看情况。   许颂夹着腿,哆哆嗦嗦抱着枕头面靠着绵软的沙发靠背,感受到屁股嗖得一凉,羞耻地将头紧紧埋在沙发里闭着眼,整个人僵硬无比。   耳边传来布料的摩擦声,是秦弛在弯腰查看他的屁股,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打在尾椎上时,许颂的手指猛地收紧,呼吸也有些急促,嘴巴被捂在抱枕里,声音很闷地问:“严重吗?”   秦弛盯着那块毫无异常、粉白的位置喉结微不可闻地滑动,心里腾升起一股恶劣的想法,低声说先检查一下。   许颂不知道身后的情况,闻言只能僵僵地哦了声,下一秒浑身跟被电了剧烈地抖动了下。   他睁着浑圆的眼睛惊愕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秦弛,表情生气又可怜地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秦弛面对许颂质疑的目光,神色如常从里面收回手指,帮许颂拉上了内裤和睡裤,一副毫无私心的表情说:“刚刚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事。”可能是上午弄太久了,许颂的身体受不了。   许颂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像是在说他刚才想多了,逐渐变得面红耳赤。   他感觉身后一阵发热,也不知道是刚刚碰的还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许颂羞耻地将自己一点点,慢吞吞挪姿势窝回沙发里,用抱枕去捂自己的脸。   秦弛洗完手回来,弯腰将自闭的许颂抱起。   因为低烧,许颂面颊浮着一层异常的闷红,睫毛可怜地耷拉着,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头晕晕的,呼吸也很闷。   他脑袋靠在秦弛肩膀边,有些委屈地说:“好难受,以后不做了。”   秦弛抱歉地蹭了蹭他的头,只是说:“颂颂身体太差了。”   许颂感受着秦弛走路带来摇晃,说话温吞地表示:“我在学校体检的时候,报告单上写着很健康。”   秦弛专横地说:“那不准确,明天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许颂想到集体体检时垫脚量身高,不吃饭量体重的同学们,心虚地吸了吸鼻子。   “可是我现在很不舒服,明天做不了体检。”   “那就后天。”   秦弛将许颂放到床上,去浴室放热水准备给他洗澡。   “可是后天我要回家了。”许颂在秦弛路过时揪着了他手里的睡衣一角,不依不饶地说。   秦弛很轻易地从许颂手里夺回了那一小块布料,弯腰在他发热的脸颊上亲了下,不留情面地说:“那看来颂颂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自信。”   许颂被戳穿了,很不高兴地洗完了澡,被秦弛吹干头发,自顾自蛄蛹回被子里,头昏眼花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然而还没两秒又被人重新挖了出来。   他生气地睁开一只眼睛去看秦弛,对方反而去亲了一下他令一只沉重的眼睛,低声安抚地说:“上完药再睡。”   许颂看到秦弛手里的药膏和棉签,屁股下意识收紧,语气虚浮:“刚刚不是说没、没事……那就不上药了……”   刚说完,屁股就被轻轻拍了一下,力道虽然很轻,但威力却很强,许颂因为那股酸痛的刺激感皱起脸,眼尾刺激出一片潮湿。   “不上药不行。”秦弛拧开药膏去掀他的睡裤。   或许是上午坦诚相见让许颂的接受能力变强了,他现在羞耻归羞耻,至少不会觉得很抗拒,整个人焉了吧唧地趴躺在床上,偶尔因为上药的刺激身体抽搐。   秦弛虽然很想坏心眼地捉弄许颂,但对方的精神实在太差了。轻轻给许颂上完药,秦弛抱着许颂疼惜地亲吻他的脸颊,声音含糊而低哑地说对不起。   许颂快睡着了,觉得好吵,有些大胆地去捂秦弛的脸,秦弛安静了几秒,吻了吻他的掌心,最后轻轻地将他重新放回被窝里。   好在许颂的低烧只是身体素质太差对上午剧烈运动后知后觉的反噬,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只剩下身体使用过量的腰酸背痛。   许颂胃口很好的吃完了早餐,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新闻时,秦弛在旁边贴心地帮他按腰捏腿。   许颂发现秦弛不仅做饭很厉害,按摩的技术也是一流,捏在小腿上力道时轻时重,将那一片的脉络揉得又热又麻,总之好舒服,所以他很自觉地在秦弛从右小腿按到大腿后将另一条腿挪到秦弛面前。   许颂的小腿很瘦,仿佛秦弛一只手就能圈住,拇指压着那层薄薄的皮肉揉下去就能碰到许颂的腿骨,顺着往上揉到大腿这种瘦才得到一丝缓解。   许颂皮肤白很显印子,两条腿全是秦弛按摩时留下的红色指印,仿佛覆盖了一块巨大的玫红花纹淹没在充满吻痕的腿根下,稍稍看多几眼便让人心猿意马。   新闻放完了,许颂此刻正在抓着手机跟凌航聊天。   他还记得答应李洁他们下周邀请对方来家里做客的事情,此刻正认真的跟凌航窜口供。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大腿跟有些痒,像是被一把刷子刷了上来,疑惑地抬起眼,紧接着便看见秦弛抱着他的大腿,低头贴在了他的腿根上。   许颂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感,天也不聊了,双手撑着沙发去抽自己的大腿,但他力气太小了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腿从秦弛的手上解救出来,直直感觉到对方湿软的嘴唇吻在了他的腿根上,小腿肚条件反射的打颤。   他感觉到秦弛有些激烈地贴着他的腿往上走,赶紧坐起来用双手去推秦弛的头,与对方漆黑的眼睛对视,带着不满地指控:“不是说好帮我按摩吗?”   秦弛被许颂推着扬着头,下巴依旧不舍地贴在许颂腿上,无辜地说:“这是按摩的报酬,颂颂。”   许颂闻言心里自动跳出无赖两个字,他脸上写满了荒谬和无语,抬手使劲去拔自己的腿,说:“那我不按了。”   秦弛被许颂的小表情逗笑了,松开许颂的腿起身去亲他的脸。   许颂赶紧抱着脸不让秦弛靠近,“不让你亲。”   秦弛去摸他的腰,他也赶紧去推对方的手,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也不让摸。   秦弛要被可爱死了,最后扣着许颂的手指在沙发上将人吻得喘不上气。   许颂休息了一天还按了摩,身体的不适感消失了许多,除了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秦弛说要跟他做体检,就真的预约了私立医院。   这天早上无视许颂的抵抗,三两下给人给套上衣服,因为有些项目要空腹,两人没吃早餐就出门,许颂整个人都蔫蔫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两人带着口罩都能闻到味道,许颂做完基本检查又去抽了血。   他有点体虚,刚抽完血就有些没力气,但还要照彩超,秦弛在休息区抱着他缓神,看着许颂眼皮苍白的肤色,隔着口罩亲了下他的侧脸,低声哄道:“做完下一个就吃早餐。”   医院里时不时人来人往,许颂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秦弛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好哦。   许颂这种情况秦弛不用等结果也能猜得到他有点低血糖,用纸巾给他擦虚汗。   做完彩超许颂是真的要犯低血糖了口罩之下的嘴唇很苍白,刚走出科室就被秦弛扒开口罩喂了一口甜腻的奶糖。   许颂跟汲取到水分的枯植一样十分缓慢恢复精神,迟钝的知觉也在逐渐复原,他感觉到秦弛抱他抱得很紧,低声问他:“不是说很健康的吗?”   对方说话的语气很轻,不像是质问,反而像是一种无奈的心疼。   许颂嘴里含着糖,默默地缩了下脸颊,含糊地说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秦弛托着他的脸颊又往他嘴里喂了一颗糖,认真地注视着许颂,“颂颂应该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许颂其实不太理解爱护的标准,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也会发育不良,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运动,但他很经常散步,身体素质应该也不会很差才对,可又很经常被别人传染感冒。   这么一想,许颂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的确是有一点点不健康,但和大部分人比起来,这算得上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许颂的眼里好茫然,秦弛揉着许颂的后颈也不强求,以后有他来把控许颂的身体状况就好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中午在附近餐厅吃的饭,许颂有点儿不太喜欢,逮着几道菜慢吞吞地吃,最后压根没吃多少。   秦弛知道他饿了嘴里也不说,带着直接拐到上次城市广场附近的那家甜品店买舒芙蕾。   许颂遇上这些喜欢吃的东西胃口立马就回来了。   秦弛看着他满心欢喜地打开包装盒先把顶上的蓝莓一口吃了,然后一勺一勺往嘴里塞,偶尔挖一勺十分认真地扬着脸递给自己,忽然问:“平时在家都吃了什么?”   许颂挖蛋糕的动作一顿,大概地回忆了下。   家里平时吃得都很固定,一锅汤,一道清炒蔬菜一道混炒蔬菜,剩下的蒸鱼和糖醋排骨炒牛肉等等几乎是混着上,到了周末许清宝回来还会多一道椒盐虾和竹丝鸡。   许颂不怎么喜欢吃鱼,也不怎么吃糖醋排骨,蔬菜也不喜欢吃胡萝卜娃娃菜,但是他在家即便觉得不喜欢都会少少的吃一点。   因为李洁和许高富老是指着许清宝和许祐骂挑食,他不想被说。   他们挑食得到了李洁和许高富的谴责和想要的菜单,许颂不挑食得到了不喜欢的食物和他们的夸奖,所以许颂既觉得难受又觉得这样也不亏。   但他的心理很奇怪。他偶尔会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小小的暴露出自己不喜欢吃这样东西,暴露的方式就是吃得少一点,这样即表达了他不喜欢吃也表达了他虽然不喜欢但不挑食的优良作风,是许颂笨拙又别扭表达自己想法的手段。   但因为这样的表达太过于细微,所以李洁和许高富并没有发觉异常,许颂也习惯了这么小心翼翼地挑食。   所以本质上,许颂是承认自己这么做的手段是属于挑食,因为对不喜欢的食物无论再怎么忍耐他也咽不下去太多。   许颂只是对秦弛报了下家里经常吃的几道菜,秦弛就已经洞察秋毫,看着许颂咀嚼的脸颊,捏住他的脸不让他动。   “在家不挑食?”   许颂虚虚地从秦弛身上挪开,含糊地说没有。   秦弛想到许颂中午挑食的方式,气笑了,将许颂虚浮的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眼里带着严峻看他,很直接问:“在家吃完饭饿了都吃什么?”   许颂看着秦弛的眼睛,喉咙咕咚一声将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呀。”   秦弛依旧那副明察秋毫的模样,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许颂心里的想法一般,让许颂心里打鼓。   秦弛捏住他的脸不让吃蛋糕,许颂坚持了半分钟就说实话了,“吃、吃了饼干和面包薯片。”   那些饼干都是年货剩下的,因为味道不怎么符合许清宝的口味一直在储物间放着,面包薯片是李洁平时从超市带回来的临期食品。   后面的解释许颂没有实话实说,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注视着自己的男朋友,好怕惹对方生气,所以很小声地补充:“我很少吃的。”   只要人不放在眼皮底下就过的不好。   秦弛看着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压在心里的气闷压根没地方使。   秦弛觉得自己的脾气被许颂磨平了许多,明明气得不行,最后还是松开许颂的脸颊,提着许颂的后颈,咬着牙十分无奈地说:“这个习惯不好。”   许颂十分赞同地点头表示自己下次不挑食了,然后在心里抵抗地说偷偷吃秦弛也不知道。   刚说完,许颂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懵懵地咬着蛋糕叉子跟秦弛对视,发现自己被对方捏着后颈按在了原地。   秦弛对他说不对。   许颂愚笨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说:“什么不对……”   “颂颂可以挑食,不喜欢吃什么就告诉他们……”秦弛停顿了下又改口,“不喜欢吃就不吃了,我给颂颂做。”   许颂十分缓慢地眨着眼睛消化秦弛的意思,发觉秦弛是想要亲手做饭送给他吃,许颂难以想象这样会多麻烦,赶紧摇头拒绝:“……我不喜欢吃,跟他们说就是了,不用这样。”   秦弛说可以,许颂还没放松几秒就听清对方又说:“那颂颂每天吃什么都要拍照发给我看。”   秦弛的意思意味着他不能只是口头哄哄而已,而是要真的在家里把自己的口味告诉李洁和许高富。   虽然只是沟通的事情却让许颂倍感压力,但许颂不想秦弛总是因为他做那么多事情。   许颂边吃边想道。   他们刚刚从甜品店出来时,没有往回停车场的方向走,而是亲昵的抵着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往江边走。   刚刚在跟秦弛聊天许颂还没有发觉,现在注意力放到路上,他才发现今天的人流量比往常要多,明明是工作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许颂时不时感受到迎面而来打探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想。   他抱着快吃完的蛋糕一点点推秦弛的肩膀上,空闲的手很小幅度地抓了一下秦弛时袖子,很低声说:“哥哥,要不回去吧,感觉好多人。”   秦弛闻言微微侧头和一个路人对上视线,对方看着秦弛漆黑一片的瞳孔莫名心里发凉,扭头大步地与他们路过。   他看着许颂抓着叉子躲在自己肩膀旁有些别扭的小表情,顺势牵住了许颂靠近的手低声说好。   许颂因为秦弛的动作跟不好意思了,手指微微蜷缩了下,紧接着被秦弛握得更紧。   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感受到秦弛炽热的体温从掌心间传递而来,觉得自己被秦弛的体温感染了,变得好热。   他们牵着手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甜品店门口,等待红绿灯回对面生活超市的停车场。   许颂的蛋糕快吃完了,还剩最后一小块。   他肚子有点撑了吃不下,于是用叉着送到秦弛面前,圆圆的眼睛很真诚地看着秦弛:“我吃不下了,哥哥吃吧。”   秦弛很喜欢这种为许颂收拾残局的感觉,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只是旁若无人地张口示意许颂自己将蛋糕喂过来。   在有些热闹的地方喂秦弛吃东西对许颂来说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他脸上不自觉弥漫起一层淡淡的血色,最后在秦弛神情的注视下垫脚将那块蛋糕放到秦弛口中,然后自顾自带着空包装盒落荒而逃一样去扔垃圾。   然而刚侧身许颂就迎面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本应该是学生上学的工作日,许清宝却穿着私服,双手抱着胸,一脸抓奸的姿态看着他。   许颂原本放松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猛地紧缩,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身旁嘈杂的人声如同潮水般从耳边褪去,只剩下自己妹妹那双审判的眼睛。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附近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许清宝肯定看到自己和秦弛刚才做了什么。   许颂甚至从许清宝意味深长的表情里看到那股熟悉的、狡黠的感觉。 第71章   惊慌和无措像燎原的烈火一样蔓延至许颂的全身, 他身体僵愣地定在原地看着许清宝弯起笑叫自己哥哥,嘴唇徒劳无力地嚅动着,喉口却压了石头一样发出回应声音, 只有手中的纸盒包装被他焦灼地捏紧。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刻, 腰间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支撑住了。   秦弛将他一点点拉回原位, 低头亲昵地贴了一下许颂的脑袋, 以这种方式将许颂恐慌的情绪一点一点安抚回去, 像是带着疑惑看着面前与许颂容貌有些肖似的许清宝, 轻声重复了句:“哥?”   许清宝盯着这个当初曾经见过一面的帅哥,大脑再次想起了那次和朋友出门时撞见场景,不由得感到不满。   显然她上次并没有认错, 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许颂,她哥害得在朋友面前丢脸不说, 面前这个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哥夫”的男人还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 不禁令许清宝更加不悦。   秦弛上次给她带来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她一副昂首挺胸傲慢的姿态盯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脸上写满了警惕。   只见上次对她脸色冷峻的男人忽然如沐春风地弯起笑容来,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十分动人心弦。   许清宝的表情不自觉有些收敛了, 没什么气势地继续睨着秦弛。   “原来是颂颂的妹妹么?”秦弛对许清宝排挤的态度视若无睹,十分自然地笑着朝许清宝打招呼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秦弛,是你哥的男朋友, 你叫我秦哥就好了。”   许清宝被秦弛主动搭话的姿态弄得有些被动, 本质上,许清宝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有些不自在地哦了声, 语气不那么坚定地回了句你好。   她没想到许颂跟秦弛提过自己,心里对许颂不老实的埋怨消失了不少,表情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朝秦弛道:“咳,我叫许清宝,你那个跟我哥一样叫我就好了。”   秦弛对把控节奏和气氛的能力很强,看似温柔可亲的微笑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心,三两句话就改变了许清宝的态度,让许清宝不自觉地往外倒话。   她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说话不会考虑是否会冒犯别人,用很直接的语气问秦弛:“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网上。”秦弛言简意赅地解释。   “网恋呀?真想不到……”许清宝边说边点头,看了看气质突出的秦弛又目光重新落到自己有些畏畏缩缩的二哥身上,两人对比起来不是一星半点的不合适。   正如那天她的朋友所说,这么好看的帅哥怎么可能喜欢无趣老土的许颂呢?   许颂跟她对上视线垂在身后的手有些紧张地揪了一下秦弛衣摆,脸色很苍白地低低嗯了声回应许清宝。   许清宝打量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忽然又问:“那你们谈多久了?半年?一年?”   她看着许颂紧张的模样边说边笑,语气有些夸张地调侃:“不会好早之前就谈了吧?!”   许颂闻言艰难地张了张口,还没发出音节耳朵便被秦弛很轻地蹭了下,对方贴在他耳边很轻地笑了下,说话的语调很轻缓:“我也希望可以早点认识你哥呢。”   许清宝个子低,秦弛即便弯下腰靠在许颂耳边也依旧需要俯视她,这样的姿态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明明是眼里带笑看过来,却让许清宝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戏谑感。   她干巴巴地哦了声,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敏感又开始扯别的话。   许颂已经没心思听许清宝说话了,他莫名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虚虚望着地面,忽然感觉到秦弛的掌心很轻地揉了下自己的后颈。   他侧了侧头,是秦弛让他先去把手里抓着的包装盒扔了。   许颂感觉到许清宝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动作停顿了下,但他有些不在乎了,秦弛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抚慰了他所有的低闷,让他有底气无视许清宝直接离开。   许颂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许清宝想要回家将他跟秦弛的事情告诉爸妈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他隐瞒在先,许清宝气不过也很正常,而且最后他还是会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的,这只是时间快慢和他是否有心理准备的区别。   将捏得不像样的纸盒扔进垃圾桶里,许颂在原地缓了口气,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步伐很缓慢地往回走。   许清宝和秦弛面对面站着,许颂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能看到双方和乐融融的模样。   看见许颂回来,许清宝忽然十分主动地跑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语气有些雀跃说:“秦哥想要请我吃饭。”   她靠着许颂的肩膀上,一边晃他的手一边祈求地问:“可以吗可以吗?”   许颂不知道秦弛是怎么让许清宝带刺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下意识看向秦弛。   秦弛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和许清宝接触位置上,那张看似和善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显露着难以遮盖的不悦,但又在许颂看过来时很快地转移目光跟许颂对视,有些轻佻地朝许颂扬了下眉。   很显然请客并不是许清宝讨来的主意,而是秦弛的提议。   许颂有些犹豫地看着秦弛,最后在许清宝的祈求声里很温吞地应了一声,将自己的手臂一点点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许清宝对此也不在意,开心地翻出手机不带犹豫鸽了朋友的聚会,然后照着秦弛的意思给爸妈发消息帮许颂找了一个晚归的借口。   明明可以跟秦弛待久一点,许颂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情绪,身旁的许清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断地令他的大脑响起警报声。   许清宝跟着他们过了红绿灯,一起来到生活超市附近的停车区,围着那辆白色的轿车感叹:“秦哥,你还有车呀。”   秦弛淡淡嗯了声,伸手帮许颂开副驾驶门,等许颂上车后习以为常地弯腰想要为他扣安全带。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许颂感觉到车门边探究的视线捂住秦弛的手,压着声音很低地叫了句哥哥。   因为紧张许颂的眼睛睁的很圆,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秦弛低头望着他这幅怀揣不安的模样,很像受惊之后准备钻洞的豚鼠。   他舌尖抵了抵锋利的尖牙,忽然俯身去亲许颂。   许颂被秦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下意识侧头,重重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将那一片皮肤压出一片淡红。   他惊慌地去抓秦弛的衣领,指腹从秦弛的喉结擦过,发出一道很小地抵抗,“不、不行。”   秦弛很想咬住块温热的软肉,但最终只是用舌尖舔.抵了下放过这片地方,又安抚地吻了下许颂的鼻尖,声音很哑:“我会解决,不用怕。”   秦弛的身形遮挡了许清宝的视线,她站在后车门边只能看见两人靠在一起。   她好奇两人在做什么,于是往前挪了两步,发现原来是秦弛在给许颂系安全带。   这种事情许清宝只在偶像剧里见过,她身边早恋的朋友谈恋爱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坐电动车,对比起成年人的恋爱实在是太幼稚了。   她如果要谈,那肯定也是谈一个成熟的帅哥。   许清宝心想,站在后车门等着秦弛开门。   但对方给许颂系好安全带后,关上副驾驶门毫不留恋地去了驾驶座,留下许清宝呆呆站在原地。   她表情有些不高兴了,抱着手站在原地不动,结果就看见面前的车开始发动了,许清宝脾气也耍不出来了,赶紧拉开车门进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听到动静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脸上很快露出歉意地笑容问:“妹妹刚刚原来没上车吗?不好意思呢。”   “……”   听见对方一脸真挚的道歉,许清宝莫名觉得憋屈,她干巴巴地说没事,低头自己去扣安全带。   许清宝想吃烤肉,餐厅和他们有着七八公里的距离。   秦弛车速开得很慢还绕多了几个红绿灯,导致将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半个小时,许颂吃进肚子里的舒芙蕾都消化一大半了。   到商场地下停车场时,许清宝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到了餐厅对着菜单心急如焚地勾选了一排的肉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   她一个人坐在一边面前还跟秦弛和许颂隔着一根吸烟管,仿佛是一个多余地存在,而且对方每次慢条斯理地烤完肉,将那些嫩肉放到了她哥的盘里,只给她剩下一些烤焦的肉片,许清宝对秦弛积累的好感瞬间降至冰点,偏偏对方对她难看的脸色毫无所觉,神色如常地问她什么时候放的暑假。   许清宝有点脾气了,说话的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热切,十分不耐烦地说:“昨天。”   秦弛像一个称职的亲戚一样关心她的期末成绩,许清宝的脸色更差了。   她后半个学期都在跟舍友一块搞画画赚钱,成绩下降得特别厉害,期末考试还掉出了年级前一百。   许清宝声音十分冷硬地说还行,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分数和排名。   这个话题适可而止,但秦弛又问起了她暑假作业。   许清宝夹着那块烤焦的牛肉,胃口都要被问没了,有些记恨地捏紧筷子,想要找到反击的机会,但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能刺痛对方。   首都户口保送a大,长得帅家里还有钱,这种人会跟他哥网恋?怎么可能!而且门不当户不对,许清宝不相信地咬着筷子,有些恶毒地说:“你家里人同意你跟我哥谈恋爱吗?”   秦弛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这让许清宝有些快意,但很快又听到对方说:“他们同不同意并没有关系,我是独立户口,跟你哥结婚很方便。”   “咳,咳咳——”许颂嘴里的肉差点卡在了喉咙里,脸颊憋得通红。   “结婚?”许清宝像是终于找到一处把柄,看着给许颂递水的男人,啪地按下筷子:“那可不一定,我爸我妈不支持同性恋!”   包厢里许清宝的声音十分尖锐。   许颂有些泛红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秦弛无视许清宝的话去摸他的喉结关心地问:“还呛吗?”   许颂擦了擦眼尾咳出来的泪水,摇头说没事。   许清宝被忽略了,有些生气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哥肯定没办法结婚,反正我爸我妈不接受同性恋,你有钱也没用。”   而且许清宝并不认为秦弛能跟她哥谈多久,说不定网恋什么的只是一时兴起……   “这样吗?”秦弛终于从许颂身上抽神看过来,表情伤心地说:“真的没办法吗?我跟你哥是真心相爱。”   好耳熟的台词。   许颂莫名落入了某种狗血的桥段,但他的妹妹并不能甩出一百万让秦弛离开,而且他跟秦弛是不是拿错角色了?   这个时刻,许颂竟然有些异想天开的走神了。   “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吧……我可以帮帮你们。”许清宝见状有些得意改口。   许颂对许清宝熟悉的语气感到警惕,抬手去扯秦弛的衣服不想他们再攀谈下去,但秦弛已经开口了,一副认真地姿态感谢许清宝。   许颂有些分不清是谁在忽悠谁,只能感觉到气氛又诡异地恢复了起初那种其乐融融的状态。 第72章   许清宝喜欢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这是十多年来李洁和许高富给予她的特权,也是许祐和许颂两位哥哥对体弱的妹妹给予的纵容。   她的脾气在学校可以对同学们有所收敛但面对自己的亲人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某种程度上跟李洁和许高富对事对人的态度有着高度的共性。   许颂对许清宝而言, 是这个家里为她兜底的存在, 所以许清宝会下意识将许颂的位置放得很低, 同时习惯了这个哥哥对她的逆来顺受, 让她不自觉地产生出可以控制的错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 许颂是家里让许清宝比较依赖的存在, 她的小心思依靠许颂来获得全身而退,久而久之也变成了理所应当,直到上一次从许颂手中讨要手机失败后许清宝才有种超出控制的感觉。   她很小气, 当时心里是很不满的,但又怕闹僵自己跟许颂的关系最后选择妥协, 好在许颂后面变回了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让许清宝原先那一丝脱离控制的危机感自然而然消失了。   许颂谈恋爱了,许清宝的第一反应是审视秦弛, 试探对方对她是否存在威胁, 是否能够像许颂一样对她逆来顺受。   一旦试探的结果不顺从心意, 许清宝便会不自觉开始寻找其他办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威胁是她长此以往最擅长的手段,只需要找到破绽进行胁迫就能轻松达成目的。   这是许清宝从许颂身上得到经验。   所以当秦弛顺着她的心意暴露出示弱的姿态时,许清宝终于感到心满意足。   她本来不满意秦弛做许颂男朋友的想法也因此改变,这看似是一种认可其实是一种将对方拉进可控制范围的得意。   特别是饭后散步的时候秦弛给她送了的见面礼, 让许清宝的态度瞬间180度转变, 即便这让她觉得有点像是在从她手里收买她跟许颂这么多年的感情。   但许清宝稍微挥挥头就把这个莫名想法转到脑后了。   她乐滋滋提着新款的平板和潮牌快两人几步走在前方,偷偷摸摸用手机拍照发给自己的朋友炫耀,还把一开始撞见许颂跟秦弛抱在一起的照片发到小群里趾高气昂地让她们为上次的误解道歉。   许颂看着许清宝喜悦的背影, 心里感觉无力又难堪,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秦弛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笑着说:“第一次见面送些小礼物很正常,嗯?不是吗?”   因为身高,秦弛需要弯着腰才能作出这个动作,导致走路的姿势异常别扭,但他毫不在乎,就这么‘大鸟伊人’地环着许颂,发出细小地调侃:“只需要花钱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妹妹哄好,这简直是一件不需要花心思的轻松事……但是哄颂颂开心却不能这样,只能很用心一点点去捂,颂颂好难搞哦……”   最后的几个字他几乎贴在许颂的耳边,拖着长长的尾音,语调轻挑又缓慢仿佛是在调情。   许颂的耳朵被温热的气息吹得发热发红,大脑都跟着烧空了,在热闹的商场里下意识缩动被秦弛压着的肩膀。   他有些艰难地侧过头,原本郁闷的表情因为秦弛的情话变得羞赧,眼脸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他们步伐停顿在安全通道门旁,亲昵地靠在一起,秦弛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倾听许颂的说话。   许颂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他这段时间的安然好像被许清宝打破了,触须一点点爬到现实,于是发现他跟秦弛差别好大呀。   许清宝很贪心毫无顾虑的指着想要的东西让秦弛买单,而他也好贪心,想要秦弛的爱答应跟秦弛在一起,然后导致秦弛需要从首都来到澜城找他。   一直都是秦弛在付出,一直都是。   许颂这一刻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无力和难过,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朝哪些方向想,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秦弛带来什么,发现自己就好像一个多余的挂件,需要秦弛每次都围着他思考一个适合摆放的位置,而且他很麻烦,他还是一个很容易损坏的挂件,总是需要秦弛的维护。   这不公平,他跟秦弛并不合适。   秦弛仿佛感受到了许颂要逃跑的征兆,原本和谐的脸色因为许颂的想法一点点崩裂,面部神经随着阴沉地抽动。   他双手死死抱着许颂,紧紧埋进许颂的侧颈上以此遮掩自己逐渐阴森的真面目,声音又低又沙哑,听起来有些委屈:“很公平,颂颂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并不需要那些虚表的东西,我需要的是颂颂的爱,全部的、毫无保留的……”   关起来。   不行。   他总是想跑,关起来。   不行。   再忍忍……他会主动来到我身边……以后都会……   秦弛鼻梁紧紧贴着许颂的侧颈,感受着那股脉搏跳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道:“我只需要这个……颂颂……我们在谈恋爱,不是在做交易,颂颂这样想我会很伤心,而且颂颂可以给我带来很多东西,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东西,颂颂以后就知道了……”他像一个痴情的疯子边说边露出甜蜜的笑容,嘴唇与许颂脆弱的脖颈靠得很近。   许颂没有听明白秦弛后面含糊不清的意思,但他的想法被否定了,秦弛重新给他填充了新的内容,他愚钝的大脑顺着秦弛的话笨拙地运作,发觉秦弛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应该给予秦弛需要的东西才对。   许颂心道,微微侧着头低低唔了声。   他整个人被秦弛从侧边拥住,眼前大半光线被秦弛遮挡,像被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但他却很安心,微微抬着手触碰到侧颈的脑袋上,很很缓慢地拨动,声音好低地为自己的敏感跟秦弛道歉:“我错了,哥哥。”   “没关系……”秦弛的嘴唇最后还是贴上了许颂的侧颈,留下缠绵潮湿的亲吻。   他们就在热闹的大商场一角,动作亲密而温情,嘈杂的人声却仿佛被隔绝了一般无法进不了这片细小旖旎的空间。   两人仅仅短暂地贴近在一起,心就对这种简单、温暖的拥抱感到满足,只是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忽然,许颂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道剧烈的震动,细小的响铃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他被秦弛像大狗一样笼罩着,动作有些被束缚导致取手机的动作异常迟缓,手机铃声即将挂断时才接通电话。   秦弛也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眉宇间沾满了被打搅的不悦。   电话里,许清宝的大嗓门充满了不快:“哥,你跟秦哥呢?去哪儿了!”   许颂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有些抱歉地抬头跟秦弛对视,而对方眼里完全没用忽略许清宝的愧疚,直接对着手机淡淡道:“在洗手间。”   秦弛的声音很低沉,很好认,许清宝瞬间识别出来了,声音便小了一点:“哦,那我在刚刚买衣服的店门口等你们……”   秦弛嗯了一声,伸手替许颂把电话挂了,抱着人磨蹭了一会儿忽然扶着许颂的腰关心问:“还难受吗。”   许颂第一反应没有发觉对方在问什么,直到秦弛又揉了一下他的腿:“今天走了这么久……”   许颂反应过来后脸颊爆红,被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燎过一样发热。   他本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地方,而且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但秦弛这么一问,他的感官瞬间放到了身下,大半天才呐呐地说:“我、我没事。”   秦弛低笑着去亲他:“下次……”还没说完就被许颂捂住了嘴。   他顶着通红的脑袋,羞耻地说“没有下次了。”   秦弛只是挑了下眉,没答话。   两人又磨蹭了几分钟才去找许清宝,看见两人回来许清宝本来因为被落下有些情绪,但转头看到影院那脾气又没了,一脸笑嘻嘻地说要给他们制造约会空间,然后在影院里挑了一部想看的动画电影。   场内大半亲子家庭观影,儿童吵闹声十分嘈杂,许清宝看得不亦乐乎,但并不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场地。   从影院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许清宝自认为整个晚上玩得畅快淋漓,在后座跟朋友的聊天记录聊了好几页。   从湖月小区门口晚上看可以看到许颂家里那一层一片漆黑,夫妻两人应该是休息了。   许清宝抱着大包小包下车,十分讨巧地跟秦弛道谢,笑嘻嘻道:“放心吧,我会先保守你跟我哥秘密的,等你们公开了来再帮你跟我爸和我妈说话,他们最听我的话了。”   她有些得意地扬着下巴跟许颂对视,想让许颂出声为自己说一些证明的发言,但许颂在低着头打哈欠没有看到她的暗示。   “困了?”秦弛去捞他的头关心道。   许颂嗯了声,因为许清宝在一旁看着,跟秦弛接触特别不自在,说话有些小声:“我回去了,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最后许颂张了张唇,无声地叫了句哥哥。   再次被忽略的许清宝蹲在地上,嘴里一直发出有些不满的抱怨,直到许颂跟秦弛分别才起身往小区里走。   绕进花园秦弛便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许清宝用手提着袋子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提着好重,哥你不帮我一下的吗,你以前不这样的,谈恋爱都变了——”   许清宝嗓门没轻没重,尖得得许颂耳膜发痛,他帮她提过纸袋,低声说:“大家都睡了,我们说话小声一点。”   许清宝不太在意地哦了声,心想楼上的阿姨阿公早上老是清晨放广场舞曲吵着她睡觉,她都忍了,自己凭什么体谅他们,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许颂应该是怕爸妈听到她的话,于是对着自己的嘴巴比了个叉。   但安静没几秒刚进电梯她又开始说话了,笑嘻嘻:“哥,你跟秦哥是在哪个交友软件认识的?”   许颂闻言有些迟疑地思考了下,说:“……微信?”   “我问的不是这个……”许清宝脑子一个灵光改口,“那你们怎么加上微信的?”   许颂其实不太想跟许清宝说太多自己跟秦弛的事情,但许清宝向来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只能温吞地解释了下。   “还是凌航哥人脉广呀……”许清宝边说边靠到许颂手边,有些扭捏地问,“那你可不可问问凌航哥还有没有认识的帅哥?给我也介绍介绍……”   许颂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慌:“你还很小,这是早恋,不对的。”   “学校里大把人早恋,这有什么,而且我想跟你一样网恋……”许清宝也知道这样不好,要是被爸妈知道了估计要扒了一层皮。   许颂有种带坏妹妹的无措,严肃地阻止许清宝的想法。   他们已经从电梯出来了,却没有进家门,像谈话一样面对面蹲在门口,严峻地进行对话。   但严峻的只有许颂,他忍着困跟许清宝解释早恋和网恋的危害,许清宝越听越不耐,最后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早恋不好网恋很多骗子,我不谈了行吧。”   许颂觑见许清宝的脸色知道再说她就要开始发脾气了,他不想许清宝大晚上闹起来,只好闭上嘴。   他先小心翼翼拉开门打探家里的情况,室内只开了玄关的小束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看来李洁和许高富是真的睡了。   许清宝见状提着东西回房间拆包装,将玄关的拖鞋踢得一团乱。   许颂低头沉重地呼了一口气,慢吞吞将玄关收拾好,听秦弛的话回到家乖乖洗澡上床睡觉。   许颂走了一天,的确有点累了,但睡觉时他的大脑皮层还在迟缓地活跃着。   他想到了下午被许清宝撞见时的无措和惊慌内心还有余悸,但很快又想到了秦弛和许清宝和平相处的场面。   这件起初让他感到惊恐无法挽救的事情,就这么秦弛轻飘飘地化解了,让许颂久违地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感觉,他内心像被包裹住了踏实安定,落入温暖的海浪中。   ……   许清宝十分信守承诺地没有将许颂谈恋爱的事情透露出去,早上李洁问他们昨晚做了什么时,将早就大好的腹稿说出来,撒谎的技术炉火纯青。   许颂咬着虾饺时不时地应和。   “家里有电视不看非要跑出去看什么毛病?”中途许高富插嘴道。   他靠着腿伤连连续续请了近半个月的假,厂里的老板说等不下去了,直接他提前结了工资,这下好了后面都不用去上班。   许高富又恼又气,现在腿快好了,还得换厂找工作,联系了大半一起的人脉,全都不缺主管只招普通工。   八千多工资变成五千,许高富一脸不乐意,主要是觉得干了几十年落到最低端的那一工种,觉得掉脸儿,说出去的不得让以前厂里那些手下笑话死?   丢脸可谓是要许高富半条命,他这几天脾气都有些呛人。   “那是电影,家里的电视可没有放。”许清宝哼道。   “看什么不是看,挑挑捡捡,什么坏毛病……”   父女两人在餐桌上你来我往的拌嘴,李洁跟往常一样边收拾碗筷回厨房边叮嘱许颂中午出门买什么食材。   许颂靠着冰箱心不在焉地听完,想到秦弛说过的话有些艰难地尝试开口,几番来回都没发出声音。   李洁说完话低头洗碗,他就在边上呆呆看着也不走,最后还是李洁回头被他吓一跳,才没好气地先问:“怎么了?有话要说?”   许颂浑身紧绷,嘴里组织着语言,半天不知道这怎么表述,只能断断续续道:“我,好像不太想吃,中午的菜。”   他觑着李洁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有点不喜欢吃胡萝卜,那个鱼和娃娃菜……嗯……也有点不太想吃。”   吃了好几年,突然说不喜欢吃,李洁下意识皱起眉以为许颂在没事找事,但很快又听到许颂补充:“我有点想吃土豆炒青椒。”   许颂搭在衣摆边上的手攥得很紧,微微低着头,“或者,或者椒盐虾……清宝也喜欢这个,我来做就好了……”   其实前几天午饭大半都是许颂做的,李洁如果能早点回来,就直接接手。   听他说完,李洁哦了声,大脑像是从微弱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丝的细节,半晌才道:“不喜欢就换别的菜呗。”   许颂有些欣喜地说好,还没等抿起唇又听到了李洁没好气地说:“不喜欢以前怎么不说?一天天只吃那几口饭,弄得跟杆子似的,想吃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又不是不做。”   明明也没批评什么也没说他挑食甚至算得上是关心的话,但许颂听了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他身体有些细微地晃动着去撞旁边的门框,视线虚虚落在地上,好久才嗯了声。   家里的菜基本上都是照着一大家子的喜好做的,夫妻两人没什么口味忌口,许清宝和许祐两人遇到不爱吃得菜碰都不碰,没有想吃的菜也会撑着桌子不动筷,只有许颂什么都吃,让李洁下意识觉得他不挑。   她不知道许颂在矫情什么,现在才说出来,简直是没苦找苦受,一天到晚就吝啬地吃那几口饭,每次让他多吃一点就跟要了命一样苦着脸。   如今李洁记忆一串联,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她没察觉许颂突然坦白的诱因,只有下意识想再补上一句冷嘲热讽,但回头看到许颂出神的模样,又忽然发觉,许颂的性格就是这样,半天吐不出几句话,看着老实其实心里大半想法都不愿意告诉你。   话到嘴边了,李洁又只能改口:“都给钱让你买菜了,平时想吃什么就自己买,脑子怎么这么不灵活。”   许颂循规蹈矩惯了,李洁说什么他从来不会去改变,让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干什么,买菜自然也是。   原来他一直都可以自己选择,原来这些东西说出来这么轻松就结束了,可许颂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   他始终忘不了准备说时身上压着几座大山的沉闷感,有些干巴巴说好哦,这时候才像得到赦免一样,慢吞吞挪着自己步子路过嘻嘻哈哈聊天的父女两人回房间。   饭桌上的菜调整了,许颂进食量肉眼可见地增加,就像宠物终于找对了饲料,吃东西不再那么牵强。   许颂不是不挑食,只是他挑食的手段太高明了,这让李洁既不好受又恼火。   她几次发现许颂吃得多,都以为许颂当时饿,根本没想过是许颂遇到不喜欢的菜就吃的少。   .   许颂照着计划刷完时长火速约了科目一考试,他对理论知识几乎毫无压力,考了一串满分回家。   那天中午凌航正好来许颂家吃饭,他也报了驾校一脸认真向许颂取经,以后还想找许颂一块练车。   毕竟许颂马上要开始学科目二,上实践了,凌航羡慕不已,许颂一开始也有些期待,直到第一天去驾校学时,开着低档慢吞吞学了一天的倒车入库,兴致瞬间消弭了。   不过练车的地方在北城,距离家里有点距离,早上中午下午来回跑太麻烦了,让许颂有十分合理的借口去找秦弛,每天早上出门下午才回家,   但许颂对学习的心十分强,大部分时间老实在驾校练车,只有中午才跟着秦弛回去吃饭。   他学理论知识学得轻轻松松,上手碰车脚总是不听使唤,离合刹车两头踩,油门是半点不敢动。   后面第一个项目学熟了点,教练都回室内喝茶了,也就秦弛十分有耐心的在车上陪着他。   但秦弛不能跟他对话,因为秦弛一说话许颂就分神。   他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认真,眼皮紧紧的绷着,嘴巴也不自觉抿起。   秦弛占了教练的位置座在副驾驶上,等他终于练完一轮又是帮他挂挡又是给他递水,妥妥的田螺男友。   而许颂回报的方式就是中午被人掳回家,又亲又弄,下午睡完午觉再继续练车。   直到许颂学会了固定的几个项目后,才有点斗致昂扬的劲儿,结果太过兴奋,倒车差点带着男朋友一块冲上后草坪,吓得一个急刹,猝不及防地把自己跟秦弛晃到前面,最后又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回原位。   许颂握着方向盘好无辜地跟秦弛对视,默默回空挡,语气虚虚地解释:“不、不小心碰到油门了。” 第73章   还不等秦弛说话, 教练先从前方心急如焚跑过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但因为关在车窗许颂什么也没听清。   他稍稍按了下车窗按键, 那层隔音的玻璃打开, 教练苦口婆心的训话与室外的高温一齐传了进来。   对方一边让他练车不能急躁乱了节奏一边提醒他科目二考试不要动油门, 边说边往副驾驶走, 打算拉开车门带着学员重新走一轮。   恰在此时, 秦弛降下车窗先朝教练点了下头, 道:“刚刚没盯住,下次不会了,我带他再走一轮, 您回监控室看看?”   教练闻言一顿,点头说也行。   临走前, 他又提醒道:“可不能踩油门啊, 离合脚刹和油门不能乱……”   许颂早就脸颊红到脖颈了,整个人呆呆傻傻地抓着方向盘低唔, 教练走了还半天没还好意思挂挡, 直到听到秦弛的低笑声才慢吞吞地挪动脑袋去看对方。   他的脑袋被秦弛揉了好几下, 脸颊热得跟外面的高温不相上下,对方知道他被教练训得不好意思,偏偏还十分戏谑地去托他的脸颊,带着笑腔明知故问:“脸上这么红,是开车窗太热了吗?”   许颂听出了对方的调侃, 通过晃自己的脑袋去甩秦弛的手, 有些恼羞地说我不理你了,然后闷头开始把车窗关上,动作小心翼翼地开始重新出发。   这回许颂警惕认真了许多, 前面三个项目都没什么问题,只在半坡熄了火。   平时许颂单独练习的时候都好好的,但今天载着秦弛开始联通练起来时漏洞百出,不是半坡出错就是转弯压线,也不知道是否跟起初一脚油门怼上草坪有关。   眼看着许颂越练越闷,还没到中午休息的时间,秦弛就把人带走了,还跟教练请了两天假,毫不留情地驶出驾校。   许颂趴在车窗上好郁闷地看着外面的路标,小声地说:“我下午还想再练练……”   “学太急不好,这两天放松放松。”秦弛拒绝道。   许颂也不想急,但昨天收到z大录取通知书时,李洁顺嘴问了他科目二的学习状况。   虽然对方当时是笑着说的,但许颂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虑,觉得可能是自己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学习科目二,让李洁觉得他学得有点久了。   他被秦弛抱在副驾驶上接吻,湿软的舌在口腔中温吞地缠弄着,在安静的车厢里发出暧昧的水声。   原本只是浅尝可止地接吻,但许颂分心了,秦弛能感觉到,掌心顺着许颂的脊背往前方抚摸,在对方有些走神时惩罚地捏了下。   许颂的脊背瞬间弓起,被堵在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那双乌黑的眼睛渐渐浮起一层湿雾。   他双手下意识去推秦弛,细小又无力的挣扎着,直到秦弛的手指开始放松力气才渐渐停下动作,然而对方的手并没有离开,转而在顺着他的皮肤旖旎地轻揉,指腹刮过,像带着电流一样,引起一片剧烈的酥麻。   许颂的脸颊又红了,不知道是接吻喘不上气憋的,还是秦弛揉他胸口揉的,总之整个人开始发热,意识也开始变得软软绵绵。   秦弛退出舌头,许颂口中含糊不清地低哼变得更清晰了。   许颂呼吸又急又重,手指无力抓着秦弛的手腕,有些难受地望着秦弛想要以此恳求对方别弄了,但他忘了秦弛是个喜欢捉弄他的恶劣家伙,这么做除了助长对方恶意的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许颂感觉到秦弛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他原本急促起伏的胸腔随着秦弛离开的手开始变得缓和,然而下一秒,面前的衣服就被猝不及防掀开。   许颂放松的心瞬间提起,惊恐地望着秦弛,在看似透明的车窗下,手足无措去捂自己的肚子。   许颂其实不知道秦弛想要做什么,但他嘴里下意识地拒绝:“不、不行……”   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大超市买菜回家做午饭,车子已经停在大超市的地下停车库里。   中午正值下班高峰时间段,时不时有车从入口开进来,车灯在低亮的停车场内闪烁,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许颂,他和秦弛可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这让许颂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秦弛当然知道许颂在担心什么,宽大的肩膀将许颂整个人遮挡在阴影中,低头贴在许颂发顶低笑。   他将衣摆放到许颂唇边,顺着许颂的太阳穴一点点吻下来最后靠在许颂耳边低声诱哄:“一会儿还要去商场不做什么,颂颂咬着衣服让我亲一会儿就好了,嗯?”   许颂整个人都被秦弛遮挡,看不到那些路过的车灯了,只能看到秦弛昏暗的眉眼,在阴影中十分俊美。   许颂没有反应,秦弛又开始用那种低哑黏稠的声音说话了:“颂颂上午开车安全带勒得我胸口疼,现在就当是补偿我好了……”   许颂的耳朵被秦弛的气息染热了,他明明没有作出反应,但秦弛像是看出了他害羞的动摇,手指贴着他湿热的嘴唇将衣摆放上去,许颂只能紧紧咬着,双手无措地去抱秦弛的头,感觉胸口被吻湿了。   这种感觉像钻心一样令人抓狂,许颂身体不由得紧绷,肩膀抖得异常厉害。   他放在秦弛脑袋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揪紧,想到秦弛说还要去商场不做什么,只亲一会儿,信任地忽略那股怪异的酸涨感。   他煎熬地等了几分钟,直到那股怪异的感觉逐渐被一种麻木地刺痛代替,整个人难受地蜷缩起来。   许颂其实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只是感觉应该过去好几分钟了。   他无助地扯动秦弛头发,想要把秦弛推开,但对方紧紧贴在身上纹丝不动,甚至托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下走,许颂此这时才惊恐无比地发觉自己被骗了。   秦弛经常用这样的手段捉弄他,但许颂丝毫没有长记性,此刻只能断断续续去叫秦弛的名字发出艰难无比的挣扎。   许颂最后没有跟秦弛进去买菜。   他有些可怜地坐在车里,因为只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短裤,双腿感到不适地紧紧贴在一起。因为挺直腰,胸口会跟衣服布料磨得很疼,所以许颂只能弓着腰靠在大开的车窗边看手机,后座的纸袋穿着他换下来的内裤。   家里的大群正在因为许祐找了女朋友喜滋滋地聊着天。   许祐这个暑假没有回家说是找了一个女朋友,首都本地人,假期要在首都陪女朋友。   这可谓是一个惊天大消息,李洁和许高富两人早上才知道,现在中午大群里已经在帮忙筹划领证和婚礼了,明明他们还没见过许祐的女朋友,什么也不了解,只知道女方姓李,甚至李洁和许高富都没见过对方的照片。   但他们对聪明靠谱的大儿子很放心,毕竟听许祐的意思,两人已经稳定谈了快一年了,足够到思考下一步的时候。   许颂看着这些亲戚猜测他哥女朋友的脾气,爸妈乐呵呵为他哥女朋友说话,心里有点儿羡慕。   许颂本来也是打算最近跟家里人坦白的,许清宝这段时间也十分遵守承诺地帮他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讨论几对同性结婚明星,想要借此减少他们的偏见。   许颂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至少看他们聊天时是带着点笑容的,而且偶尔还会顺着许清宝的话开玩笑。   许颂不追求自己坦白时能跟许祐一个待遇,只希望他们能平平淡淡接受就好了。   车里暧昧的味道散去了,秦弛也提着购物袋回来了,还带来许颂最近很喜欢咬的肉干,以此抚慰刚才捉弄许颂过度的火气。   但许颂忽略不了自己裤子里面空荡荡的感觉,咬着零食大半个人侧靠在车窗上,只给秦弛留下一个羞愤难哄的背影。   秦弛去碰他,他就用肩膀抖开,嘴里咬着东西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地警告:“我要生气了。”   秦弛看着对方鼓动的脸颊肉,强忍着把人揣过来的冲动,发动车子回家。   车内浅薄的味道被一股浓烈的调味料味代替,秦弛其实不同意许颂吃太多零嘴,今天许颂借着机会一连开了两包,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许颂上次医院报告超乎预料的正常,只有血糖低和体虚等小毛病,但防患于未然,秦弛对许颂的健康掌控十分严格,还让许颂戴了一个检测每日健康数值的手表。   一天的心率、睡眠、进食等拨动都实时反馈在软件上……还有一天的运动路径和定位。   许颂其实带不惯手表,就像他戴不惯戒指会把戒指串在脖子上一样——其实这样也戴不惯,但为了让秦弛开心,许颂便忍耐着戒指贴在胸前磕碰感,而且有时候还会掉到他的背后,在他躺下的时候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   总之在许颂的视角里,他好体贴,虽然不习惯戴这些东西,但秦弛让他戴他就戴了,不让他吃太多零食,他忍着少吃了,反观秦弛,总是以捉弄他取乐。   许颂心想道,准备伸进购物袋里将第三包肉干翻出来,忽然听到秦弛提醒的声音。   “里面是颂颂这周的零食,吃完就没有了哦。”   许颂闻言手指勾开袋子去数,发现里面只剩下五包肉干了,对方算好了一天一包,但并不告诉他,于是故意让他毫无所知地透支了明天的零食。   秦弛果然是个十分恶劣的人。   许颂提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裤子,更不想跟秦弛说话了,车子到小区停车库也不等对方帮他解安全带,自己提着其中一个购物袋一骨碌溜下车。   明明穿着裤子许颂却有种走光的羞耻感,他双手用购物袋挡在身前,头也不回往入户电梯通道走,以此展示自己短暂不易安抚的脾气,但感觉秦弛没有跟上来,他又在转角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回头去偷看,正好跟十几米之外守株待兔的男人视线对个正着。   许颂发觉自己又落入秦弛圈套了,很不开心地抿唇,这下真的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电梯里,故意去按电梯的关门键。   就在电梯关一半的时候,本该还有一段距离的秦弛忽然插了进来,许颂被这个危险的动作吓一跳,即便知道电梯门有检测功能也有些惊吓地去按开门键。   电梯门检测到人已经自动打开,秦弛顺利进到了电梯里,气还没喘匀,看见许颂慌张的样子,低笑着低头凑过去亲。   许颂原本积攒的脾气都他吓没了,此刻乖顺靠在秦弛身上,抖着眼皮去推秦弛侧腰,声音被吓得有气无力:“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秦弛一边亲一边道歉,终于成功把人抱到怀里。   他们都是一只手提着购物袋,拥抱姿势十分怪异地走出了电梯。   许颂打开门放下购物袋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换裤子,但秦弛还抱着他不放,他就只能仰头将下巴靠在秦弛肩膀上,双手抱着秦弛的弯下的脖颈乖乖地跟对方拥抱。   “颂颂好久没有陪我睡觉了。”靠在他肩膀上的秦弛忽然低声道,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通过面对面拥抱十分清晰传递到许颂身上,震得他心脏好麻。   许颂低低唔了声,已经猜到了秦弛下一句会说什么了。   秦弛这几天午休抱着他提了好几次,许颂也有些想要过来跟秦弛住,但想到李洁昨天问他学车的情况又怕她不同意。   许颂纠结间,肩膀上的秦弛又说话了,声音低低的,很低落:“颂颂昨天拿了录取通知书,我还没有给颂颂庆祝。”   录取通知书是昨天下午到家的,许颂当时还在驾校练车,回去时快递已经被拆了,里面的录取通知书和学校的纪念品等等都被摆在客厅。   许颂还没看到,许高富朋友圈的人就已经先看到了。   李洁当晚特地在外面订了个位置庆祝,一家四口在附近的餐馆吃饭,点得都是许颂喜欢吃的菜。   虽然没能亲手拆通知书,但许颂无疑是高兴的,晚饭时吃了很多,还被许高富教着喝了两杯酒,回到家脸颊通红地给秦弛打视频嘴里叽里咕噜的说胡话。   秦弛想到这里有点不高兴,自己都没让许颂喝过酒,他凑过去咬许颂泛红的耳垂,尖牙去摩擦那片软肉,带着小肚鸡肠恶狠狠问:“酒好喝吗?”   许颂因为耳垂酥软下意识缩脖子,他抱着秦弛脖颈的手有些紧绷,感觉到对方不高兴,而且喝酒的确对身体不好,所以很小声地说:“不、不好喝,跟气泡水一样难喝。”   他的话将秦弛的不满抚慰了,口中的力道开始收敛但依旧叼着那块地方不放,用嘴唇去抿去用舌头去舔,把许颂弄得浑身发软。   他手指有些脱力地去揪秦弛的发尾,声音又软又虚地说不要弄我了。   秦弛听从他的话松口,然后将自己埋在许颂的脖颈间,有些可怜地去蹭许颂,发丝刺的许颂皮肤泛痒,说话的语气也让许颂的心软绵绵的,低声祈求:“颂颂这两天不用练车,留下来陪我吧……不要回去了。” 第74章   许颂很吃秦弛这一套, 每次对方用温情又轻缓的语调说话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心软动摇,然后答应秦弛请求。   所以现在也不例外。   许颂很小幅度地朝秦弛的方向偏头,即便心里对李洁会不会同意他不回家没底, 也依旧动摇地低唔了一声。   秦弛听到答复在他颈间满意地笑了, 笑声低沉又沙哑, 从颈间沉沉地传来, 听得许颂耳朵泛痒。   他被秦弛环抱着, 头昏脑热的感受着秦弛的呼吸, 差点连自己本来要打算做什么都忘了,半晌才抬起手去轻推秦弛的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去换裤子了, 哥哥。”   秦弛依依不舍地蹭了他两下松开许颂,在他往楼梯的方向走时又勾住了许颂的衣摆, 将人晕头转向地拉回来, 然后在许颂有些不高兴地注视下,盯着许颂的短裤有些戏谑地挑眉, 道:“只换裤子?不需要内裤吗?”   许颂闻言脸再次炸红, 紧紧捂住自己裤子, 想到自己根本够不到衣柜最顶格的内裤,瞬间感受到了秦弛满满的心机,上一秒还倍感温情的许颂绷起脸,想要张牙舞爪地冲上去攻击秦弛,但以他的攻击力最后也只能被人扒裤子捉弄, 所以他只能以守为攻, 绷着脸说:“要。”   他顶着小表情的样子太可爱了,秦弛一边笑一边发力,只用一只手臂就将许颂猝不及防从地上拔了起来, 以许颂反应不及的速度将他抱进了怀里。   许颂这段时间长了点肉,抱起来软绵绵的。   秦弛抱着人步伐平稳地往楼上走,这很容易让许颂联想到一些不太纯洁的走向。   他手忙脚乱地在秦弛怀里乱动,手指紧紧扯着秦弛的衣领,惊慌无比地望着秦弛,嘴唇哆哆嗦嗦地动:“还、还没吃午饭……”   秦弛走了几步台阶,闻言对上许颂怀揣不安的表情,内心的恶意翻涌,他原本浅浅的笑容瞬间变深,环抱在许颂腰间的手指暧昧地摩挲,故意道:“晚点再吃。”   许颂刚刚在车上才被秦弛弄了一回,好惊慌地拒绝:“不、不行……”   他挣不开秦弛拥抱,被对方抱着大步流星进入房间,刚放到沙发上就被扒了裤子,许颂要被吓呆了,死死揪着卡在膝盖弯上的短裤,一边叫一边不让秦弛脱,最后被对方猝不及防弹了下腿根。   许颂整个人都被弹软了,手指一脱力裤子彻底从身上脱离,慌乱无比地去缩自己的腿,他被折腾得面红耳赤,什么也顾不上地去捂自己的腿,闷着头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秦弛流氓。   直到秦弛攥住他的脚踝给他套上内裤,许颂才茫然无措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刚刚都急红了,乌黑的眼珠上还蒙了一层湿漉漉的光,此刻可怜又懵圈地看着秦弛给自己套上内裤又套上睡裤,半晌都没从事情的转机里反应过来。   把人耍得团团转秦弛就满意了,低笑着去亲许颂的眼皮,好无辜地说:“这样也算耍流氓?我明明好正经帮颂颂换裤子。”   “……”   许颂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羞耻地抬起手臂去遮挡秦弛靠近的嘴唇,半天在憋出一句话:“我、我现在好饿,要吃青椒炒肉。”   他转移话题的手法非常拙劣,带着莫名的萌感,秦弛终于放弃继续逗许颂,托着他的脸颊亲了下,说话难藏笑腔:“好吧,现在就去给颂颂做饭。”   许颂说饿了并不是为了扯开话题随口一说,他早上七点起来吃早餐然后出发练车又在停车场跟秦弛闹了一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消耗了一上午,他是真的饿了,午餐时乖乖吃了一碗半的饭。   饭后许颂抱着手机一边找借口跟李洁聊天一边散步消食,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跟李洁迂回才能得到对方的准肯,没想到对方很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李洁因为许祐找女朋友的事情心情好,许颂突然发消息过来,她也跟着联想到了什么,顾及着许颂的脸皮,问他以前在学校除了凌航,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许颂认真思考了下,平时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课代表和同桌,但那些顶多算同学,所以很老实地回没有。   李洁真正想关心地自然是儿子的恋爱问题,但许颂是成年人了,她关心得太仔细显得很不给儿子个人空间,只能点到为止地问完,借着许祐的事情表示如果许颂找了对象,她也会很开心的接受。   李洁这句话就像给许颂打了一计定心针,让他原本对坦白感到怀揣不安的心安稳了一点,许颂没看懂李洁的暗示,有些开心地回:好哦。   秦弛走过来时,许颂刚合上手机屏脸上还留着笑意,他看见了,把许颂从桌边拉过来一齐落入沙发中,像是好奇地问:“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许颂也不隐瞒回道:“我妈。”   他心情好,整个人有些跳脱,将手机随手放开后,有些艰难地在秦弛身上翻过身将自己挪成与秦弛面对面,双腿爬了两下才跨坐在秦弛大腿边坐稳。   许颂的双手紧紧搭着秦弛的肩膀,因为跨坐在秦弛身上使得他占据高位,需要低头跟仰躺的男人对视。   他刘海长得快又有些长了,凌乱得抖落在面前,弯弯的眼睛被遮了一大半,笑容十分腼腆:“我哥谈恋爱了,她很开心,还说如果我谈恋爱了,她也会很开心。”   秦弛停顿了半秒才想到许颂说的哥是谁,眉梢很轻地挑了下没打断许颂的话,一副很专心聆听许颂说话的模样。   许颂有点害羞了,微微弯下腰,转而去抱秦弛的脖颈,学着秦弛平时的样子像小猫一样将脸颊贴到秦弛下巴上,对方明明每天都刮胡茬,许颂却莫名感受到细微刺感。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有些小声地说话,表明自己准备已久的决心:“我也想像我哥一样跟我爸我妈坦白我们的关系。”   许颂觉得他跟秦弛也谈了很久了,从网恋开始到现在也半年多快一年了,跟许祐的情况差不多,虽然对象性别上跟许祐比起来有偏差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感情才是衡量爱的方式,性别不是。   许颂心里想。   秦弛对许颂的话感到十分惊喜,他用掌心去托许颂的脸,一只手就撑着许颂的下巴将他低头的脸面向自己,看着许颂认真的表情心跳情不自禁地乱了半拍,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趋向柔和。   “我会陪颂颂一起面对。”他手指拂过许颂微长的额发,轻轻将那些稍长的发丝捋到一边,笑容很温柔:“争取得到他们的祝福,就算他们反对也没关系……”   边说秦弛边将许颂脖颈间的戒指勾了出来,十分深情地说:“虽然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会很遗憾,但我们依旧会很幸福。”   话毕他又低声补充:“当然,如果能够得到颂颂家人的认可就更好了……”   许颂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解释:“我妈和我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脾气有些冲,但心不坏的……”   秦弛一副了然的模样,去捏他的脸,关心问:“那颂颂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呢?需要好好准备礼物去见叔叔和阿姨才行。”   许颂本来是打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两天跟家人坦白自己谈恋爱了,但被许祐突然让抢了先,现在又在陪着秦弛,于是只能往后稍稍挪一挪。   他想先跟李洁坦白自己谈恋爱了,然后再介绍他们认识秦弛,所以至少也要一周的时间。   秦弛托着许颂的腰将他一点点往上挪,直到自己足够亲吻对方的距离,然后与许颂鼻尖相抵,听从许颂的安排轻声说好。   ……   许颂原以为秦弛说庆祝他考上Z大只是想要他留下来陪对方的借口,没想到秦弛真的准备了礼物。   那是一只有些小的暹罗鼠,呆呆地坐在笼子,看到陌生人害怕地瑟缩了下,动作很缓慢地转动身体。   许颂抓着秦弛递过来的草料伸进去,那只豚鼠有很缓慢地靠了过来,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紧接着有没停地吃了好几口,下一秒忽然定住,许颂也跟着屏住呼吸,很快,那豚鼠又开始动了起来,一点点将许颂递过去的草全吃了。   许颂好喜欢这个宠物,蹲在娱乐室落地窗边跟豚鼠对视,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连秦弛准备晚餐了也没发觉。   从娱乐室出来时才发现对方很有仪式感地布置了烛光晚餐。   为了烘托氛围,秦弛特地调暗了客厅的灯光,让室内与室外的灯光点点呈现出细微的融合,唯一的缺点就是许颂不喜欢吃牛排。   他在一片暧昧浪漫的气氛里,为了不让秦弛的心意浪费,小口地嚼那一小块全熟的牛肉,今天动工过度的腮帮子嚼得格外费劲,但即便他认为他没有一丝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面前的牛排还是被秦弛换走了。   对方给他重新做了他喜欢吃的番茄浓汤面,也把昏暗的灯光也被调亮了。   “不喜欢吃应该告诉我。”秦弛有些无奈地与许颂乌黑透亮的眼睛对视,“颂颂要学会自己表达自己的感受,不需要迁就别人,喜欢和不喜欢可以直接的表现出来。”   许颂只是想要维护秦弛的浪漫。   “但本质上,我只是想要让颂颂开心。”秦弛边说边醒酒,单手取出两个红酒杯。   许颂埋头吃面的动作停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秦弛往酒杯里轻缓地倒入红酒。   红酒的味道很香,许颂吸了吸鼻子面前番茄的味道都快要被那股甘甜的香味代替了。   “颂颂可以喝一小口尝尝。”秦弛手指抵着杯底轻轻地挪到许颂面前。   这杯红酒好像比啤酒好喝,许颂有些生疏地抓起酒杯,鼻尖靠在杯口附近又闻了一下。   他握酒杯的动作很笨拙,但秦弛并不纠正他的拿法,而是配合地跟他干杯。   许颂觉得这种碰撞的感觉好奇妙,准备喝之前抓着酒杯望着秦弛举了下,虽然没说话,但秦弛又朝他碰了上来,玻璃之间发出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许颂满意了,嘴唇贴着杯壁小小地抿了一下,嘴唇涩的,什么也尝不出来,于是又在秦弛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闻起来甘甜可口的红酒喝起来没有却没有那么甜,甚至带着一丝偏酸的辛辣感,比啤酒好喝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会比昨天的酒好喝么?”秦弛凑在他身边,温声问。   许颂喝了一口面颊就充血了,感觉胃有点热。   他皱着脸听从秦弛的话实话实说:“好喝一点点,但是也有点难喝。”   秦弛听见答复低笑了声,将许颂的酒杯接过去,从容地将剩下的那口喝完了,然后往许颂的酒杯里放橙汁。   许颂喝完红酒便有些晕晕的,后面吃完面喝了橙汁才好一点点,他看着秦弛平静自若喝红酒,像是喝饮料一样从容地喝了好几杯,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趁着秦弛收拾岛台的功夫抱着秦弛的酒杯又抿了一小口,还是一样的辛甜,但许颂小小地咂摸了一下,品到了一丝回甘甜香。   他放下酒杯,大脑逐渐热了起来,许颂昨晚喝酒的时候也热,但没现在这么热,这次好像是从身体里面烧到脑门上一样。   许颂原地眨了两下眼睛,一边扯衣领一边同手同脚回沙发,刚躺下眼前瞬间变得飘飘然,吊灯像云彩一样拖出长长的尾影。   秦弛有些意外地端起那杯少量的酒杯来到客厅时,许颂已经躺在沙发伸手在虚空抓了很久的星星了。   他看到秦弛的头跟着星星转,好惊恐地想要去抱秦弛的头,手指从秦弛的脸颊滑过,嘴里嘟嘟囔囔:“头、哥哥的头在飞。”   秦弛稍稍往后推离许颂远了点,他便恐慌地想要追着秦弛坐起来,快急哭了,没头没尾地说:“不能没有头。”   秦弛被他逗笑了,将最后一口酒喝完,随意搁置在桌面上,再次走向许颂终于被许颂心满意足地抱住了脑袋,但下一秒,许颂发现自己也跟着转起来了,害怕地紧紧抱着秦弛脖颈,手指揪着秦弛的衣领。   秦弛享受着许颂的依赖抱着许颂上楼。   秦弛每踩一次台阶,许颂便能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几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抱秦弛上,被放到楼上的软垫上也不敢松手。   “喝醉了比平时还要粘人……”秦弛贴在许颂耳边轻吻,想到什么脸色又有些差了,紧紧贴着许颂滚烫的脸颊,沉声命令,“颂颂酒量这么差,以后只能跟我一起喝。”   许颂能听得请秦弛说话,但他脑子无法反应句子的意思,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秦弛,由内到外连呼吸都散发着热气:“我好晕。”   他终于发现不是秦弛的头在转了,是自己在头晕。   秦弛去捂他的眼睛:“这样就不晕了。”   许颂发现闭上眼的确好多了,秦弛松开手也十分乖顺地闭着睫毛,但秦弛去扯他衣服时他又睁开了眼,表情呆呆地问:“你干什么。”   秦弛望着他表情有些可怜:“好久没做了,颂颂。”   许颂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感,手指抓着衣服不放:“疼。”   “喝了酒,会没那么疼。”秦弛去吻他的手指哄道。   许颂瑟缩了下,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   “当然……”秦弛去摸他的尾椎,“如果颂颂说疼我会立刻停下来。”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从而降低人的感官。   许颂觉得自己陷在云上面,自己被云剥开了,然后又被涌进身体,他觉得好涨好麻,手软了,脚也软了。   他其实觉得疼的,但另一种感觉更突出,占据了他单一的神经,于是两种感觉交加的时刻,许颂只能感受到占据上风的感受,让他本能地想要追着这种感觉。   秦弛问他疼吗?要停下吗?许颂张着嘴巴喘气,答不上来,于是秦弛又问他舒不舒服。   许颂抱着肚子,半晌,舌头才艰难地嚅动,声音断断续续:“唔,好奇怪……”   秦弛问许颂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许颂说不知道。   他混沌的大脑运转了好久,才在秦弛接连不断的问话中直白地说出来。   秦弛抱着夸他好棒,很厉害。   许颂这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多夸奖,心脏都被秦弛的话填满了,亲昵地撑着秦弛,很缓慢地很缓慢地靠近,一点一点将自己主动融进云里。   许颂很少喝酒,因为不怎么碰酒精,所以很容易醉酒,但他醉了但不会断片,醒来会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回忆起醉酒的事情。   就像他前天喝了许高富递的啤酒,回家亢奋地跟秦弛视频的细节他早上起来记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次醒来也一样,而且以旁观者的视角清楚地回忆昨晚的一切让许颂觉得更羞耻了。   他蒙进被子里想要重新睡回去,但闭上眼那些画面更清晰了。   秦弛掀开被子时,许颂已经自己把自己炖熟了。 第75章   秦弛好笑地将许颂捞出来, 掌心顺着许颂闷热的发丝间捋过,将遮挡在许颂眼睫上的额发顺开。   许颂忸怩的神态毫无保留的露出来,水肿的眼皮不好意思地耷拉着, 看起来害羞又可怜。   昨晚主动趴到秦弛身上的画面对许颂来说太超过了, 他半天缓不过来, 垂着脑袋脸颊都还在发热。   秦弛单膝跪在床上, 就在这个姿势把呆愣的人抱进怀里, 按摩一般去轻揉许颂的脑袋, 将许颂紧张的神经舒缓,然后才靠在许颂的肩膀上温声细语地问:“饿不饿?”   昨晚情到浓时的夸奖声与秦弛此刻关心的声音融合,许颂跟触发机关一样睫毛颤动了, 抓在被子上的手也跟着一点点揪紧。   他尽可能地将那些糜乱的画面从脑中驱开,钝钝地躺在秦弛怀抱里, 嘴唇因为缺水好干, 还因为昨晚蹂躏过度动起来十分麻。   许颂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哑着说:“饿。”   秦弛抱着他起床洗漱, 高大的身材像一堵墙将许颂在洗手台前笼罩的严严实实。   许颂垂着头刷牙漱口, 宽大的睡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挑起, 露出棘突下大片淡紫色吻痕。   秦弛掌心托着许颂的腰,目光在上面流连忘返。   苍白干燥的嘴唇碰到了水像被滋养的花一样变得血色湿润,许颂咕咕噜噜将口中的泡沫漱干净。   他正准备去接秦弛准备在一旁的洗脸巾,脊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湿热的触感,抬起的手指猛然抖动。   许颂有些惊愕地回头, 只能看见秦弛的发丝。   对方仿佛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一样, 沉醉地埋在他的身后,嘴唇贴着衣领边缘覆盖在那些痕迹斑斑的皮肤上嘬吻,又麻又痒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直窜尾椎。   许颂的身体昨晚好像被秦弛亲坏了, 现在变得十分敏感,仅仅只是被亲了一下腿和手就软了。   羞耻和无奈占满了许颂的心脏,他浑身酸软疲怠,没力气地佝偻着背想要挣开秦弛,软声说:“你不能再弄我了……”   秦弛闻言克制地停下亲吻,微微抬头将鼻梁抵在许颂的后颈上来回轻嗅,而后又收紧了拥抱许颂的动作,但好像怎么做都不满足。   许颂窝在楼上懒人沙发上吃完早餐,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午餐后,原本有些迟钝的大脑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他想到自己昨天投喂的豚鼠,连早上的新闻联播回放都不感兴趣了,精神奕奕地从沙发上撑起来让秦弛带他下楼。   那只豚鼠秦弛早上已经喂过一次,但许颂去看时,它还在不停地啃草,旁边食物碗上准备的苜蓿草已经被吃一半了。   许颂抽出几根提摩西去喂它,它压根不搭理自己。   许颂见状举着草回头跟秦弛对视,有些担心地说:“它怎么不吃?是不是胃口不好?”   秦弛看着睁圆眼睛津津有味啃苜蓿草的豚鼠沉默了半秒,然后将食物碗上的那盘草撤走,面前的食物没了,它呆呆定了好几秒,扭头哼哼唧唧去咬许颂递过去的提摩西。   “呀,你干嘛去撤它的草,它都不高兴了。”许颂一边手里没停地往里面递草听它嘟嘟嘟叫一边控诉秦弛的行为,双眼新奇地落在黑白分明的豚鼠身上,注意力完全被这只新宠物吸引。   那豚鼠的眼睛很圆,黑溜溜的闪着水光,吃东西又呆又慢,某种程度上和投喂的人不相上下。   秦弛遭到埋怨没有不悦反而低笑了一声,在许颂一脸专注喂豚鼠,低头凑过去亲他的脸颊。原本没多少力气蹲着的人被怼亲的差点坐到地上,眼睛睁得浑圆没好气瞪他。   这下跟窝里的那只豚鼠更像了。   秦弛将软垫抽过来捏着人肩膀坐下,而后又将豚鼠的饲养攻略塞到许颂手里。   许颂一脸认真看饲养指南。   「豚鼠是非常需要主人陪伴和关爱的宠物!它们会通过发出声音从而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所以主人需要经常进行投喂、摸头等方式促进你们的感情,让它学会自己的名字,感受你的关心和爱……」   许颂第一页还没看完,就感受到秦弛凑到了他耳边,说话气息温温热热的:“我们还没给儿子起名字呢。”   儿、儿子?   许颂闻言差点连字都看不明白了,脸颊涨红,反应呆呆地哦了声,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那、那叫什么好呀。”   秦弛假意思考地轻声嗯了下,最后温声提议:“跟颂颂姓吧。”   搞得好像真的在给孩子取名字一样。   许颂脑袋嗡嗡发热,面红耳赤低头用手机翻出取名大全,一个字一个字找了起来。   但取名工作对许颂来说实在太有挑战了,他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搭配,毕竟给宠物取一个人的名字太奇怪了。   秦弛端着豚鼠的主粮和水果进来时,十分关心地问他想好了吗。   许颂皱着脸摇头,最终把取名的难题给秦弛:“想不出来,还是哥哥还取吧。”   秦弛将那碟小盘子放进豚鼠窝里,在许颂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正中下怀的神情,几乎不费多少时间地凑到许颂耳边,轻声细语道:“那就随颂颂的名字来取,叫颂宝吧……”   含糊的叫法不知道是真的在给豚鼠取名还是在拐弯抹角的调情,如果是后者,秦弛的目的很轻易地就达成了,毕竟许颂的脸皮实在薄得可怜。   “颂宝,颂宝?”秦弛抓着一颗蓝莓递到豚鼠面前,一边勾引一边叫,把好脾气的豚鼠都闹恼火了,转头去吃碟子里的粮,他有些无辜地扭头跟许颂道:“儿子不理我。”   许颂听得脑袋发热冒烟,板着脸认真地一字一句反击:“说明它不喜欢这个名字。”   “有吗?”秦弛轻挑了下眉,继续对着前方没停地喊:“颂宝颂宝颂宝颂宝……”   前方吃东西的豚鼠没有反应,许颂就先受不了了,手里抓着一把草想要直接捂到了秦弛面前,对方终于露出得逞的大笑,攥着他靠近的手,低头去亲他的脸颊妥协:“好了好了,我不叫了。”   前方的豚鼠被两人的动作打搅,咬蓝莓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又慢吞吞地用门牙啃了起来,两瓣嘴唇吃得上下抖动,吃完了一颗蓝莓后,它就跟尝到美味一样,嗅着小碟里蓝莓慢吞吞地啃,将三个蓝莓吃完了开始冲着两人嘟嘟叫。   许颂给它递胡萝卜和草也不吃,他赶紧去翻小册子,看完有些苦恼地说:“它好像喜欢吃蓝莓,但是一下子吃太多好像不太好……”   许颂虽然嘴里嘀嘀咕咕,但还是犹犹豫豫地从自己的果盘上捏了一颗蓝莓递过去,豚鼠咬了一口瞬间安静了。   它小口小口地咬许颂手里的蓝莓,那两只黑色的耳朵动起来一抖一抖的,又呆又萌,许颂看得心都化了,小心翼翼用手指去摸,小小声惊呼:“它真的好软哦。”   许颂没养过任何东西,这还是头一次,此刻连身上那股酸软的劲儿都忽略了,一心一意地往豚鼠嘴里放胡萝卜嘴里嘟嘟囔囔哄它吃。   这待遇秦弛都没受过,不禁有点不满,但让许颂饲养一只宠物会能够许颂的心更加牵挂地留在他身边,秦弛又短暂地释怀了,转身给豚鼠搭开放式活动区。   许颂坐在软垫上看他动手,有些跃跃欲试,但刚动了下腿就被酸痛感刺激得不行,最后又抓着痒痒挠慢吞吞给豚鼠顺毛继续跟它培养感情。   他看着豚鼠休息了一阵,从窝里出来慢悠悠跑到另一边上厕所,好惊喜地朝秦弛说话:“它会自己去上厕所诶,好厉害!”   早早让人训练过的秦弛一边拧螺丝一边点头,一脸正经开玩笑:“它还会后空翻,想看吗?”   “哇,好厉害。”许颂信了,双眼亮晶晶朝他看过去,不假思索地说想看。   秦弛拧螺丝的动作一顿,表情少有的受窘。   他在许颂期盼地催促下,脱下手套朝许颂走过去,用叉子从果盘里戳了一颗蓝莓出来。   窝里的豚鼠看见了顿时起身,耸着鼻子嘟嘟叫着跑出来。   许颂举着痒痒挠好新奇地看着秦弛用蓝莓在空中转圈让豚鼠翻一圈,他本来纳闷豚鼠听得懂他们说话吗,下一秒那黑白相间的豚鼠就在原地很快地转一圈,秦弛让它再来一次,它就真的转了一次。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后空翻但也足够令许颂惊喜,他乐得眉开眼笑,凑在秦弛手臂边的脑袋一拱一拱的说好厉害。   秦弛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这不算什么便听见许颂又道:“真的好厉害哦,会自己上厕所还会转圈圈,简直是天才豚鼠。”   秦弛得意的眉梢一耷拉,牙痒痒将旁边抓着蓝莓对着豚鼠跃跃欲试的人直接从软垫上托起来。   许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懵圈地抬起眼看秦弛,下一秒就被咬住了嘴唇亲得七荤八素喘不上气,最后还被勒令回去睡午觉。   “我抗议,我还要跟儿子交流感情——”许颂被人抗在肩膀上蹬腿。   秦弛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尾椎上轻柔按压,意外不明道:“我们也要继续交流感情。”   许颂下半身瞬间麻了,他刚刚的气势灭了大半,凑在秦弛耳边嘴巴慢吞吞嗫嚅着,声音又低又软:“嗯、嗯……我有点困了,还、还是睡午觉吧……”   秦弛被他能屈能伸的模样逗笑了,没使力气地往许颂屁股上拍了一下,他小小地惊呼了声,好憋屈地说:“你不能弄我了,我的屁股好疼,后天还要练车!”   “不弄后面。”   许颂闻言下意识曲起膝盖,碰到床一脸惊慌地抓着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半张脸闷在被子底下,声音闷闷道:“前面也不行。”   许颂这半个多月身体素质的确养好了不少,昨晚折腾了一场,白天还有力气打滚,脸上的气色也足。   秦弛就这么顺着被子将人捆在怀里,咬着他的脸颊厮磨。   许颂双手卡在被子里反倒方便了秦弛,完全抵抗不了地被亲了满脸,只能无助地反复缩头躲避,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抗议:“睡觉,我要睡觉……”   秦弛一边亲他一边伸手进被子里乱摸,呼吸粗热地说亲一会儿,亲一会儿就睡。   许颂觉得自己就是一块黏土,每天被秦弛揉、捏毫无抵抗力。   最后他嘴巴被亲肿了,身上的被子也被秦弛扯了一大半,身上全身吻痕和抚摸留下来的指印,但秦弛却还是觉得怎么摸都摸不够。   他掌心顺进许颂的睡衣里将他圈到面前,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严丝合缝地贴紧才稍微满意地低头吻许颂的额头,声音懒洋洋道:“好了,睡吧。”   闹了一通,许颂这下是真的困了,小小打了下哈欠,嵌在秦弛的怀里迷瞪瞪合上了眼睛。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太紧,浅淡的阳光从缝隙间穿进来,留下一道岁月静好的光晕。   ……   作为新手饲养员,许颂的学习态度可谓百分之二百,他不仅认认真真记下了饲养手册里面的所有内容,还亲手为豚鼠搭配晚餐,并且为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许白。   许颂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豚鼠身上有一半的颜色是白的,而不叫许黑是单纯觉得这么叫难听。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叫豚鼠白白、许白都没反应,但秦弛叫一句颂宝,那家伙立马从窝里爬出来了。   许颂严重怀疑秦弛私下对豚鼠进行了训练,于是也一直对着豚鼠念自己取的名字,但效果不佳,于是只能向秦弛妥协。   许颂太喜欢颂宝了,仅仅两天半的时间,他的相册里就拍了一大堆豚鼠的照片和视频,数量即将赶超他偷拍秦弛的照片。   回家的那个下午他一脸不舍地捧着软乎乎的家伙道别,还提前为豚鼠准备晚餐放在保鲜柜里。   这只宠物的确如秦弛所料地加重了许颂的牵挂,毕竟是第一次养宠物,许颂正处于新鲜感十足的阶段,聊天总是会拐到豚鼠身上,但注意力很快又会被秦弛三两句拨开。   许颂欢快的心情写在脸上,吃晚饭时很轻易地被其他人察觉了。   许高富抖着筷子问他:“这两天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嘛,都跟朋友干啥了?”   许颂闻言收敛了下表情,有些犹豫地说没干什么。   的确没做什么,这两天几乎都是跟秦弛待在家里养豚鼠,傍晚才一块出门买菜散步,但就是这么稀疏平常的活动,却让许颂感到无比满足和幸福。   他想在此刻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但面对夫妻两人淡笑着聊天的模样忽然又没了勇气。   饭桌上唯一一位知情人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压低声音说:“真什么都没干吗?”   许颂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含糊说真的。   下一秒他的后脖子就被许清宝点了一下,陌生的触碰让许颂整个人吓一激灵,他有些不舒服地侧过头看向许清宝,脸色有些苍白。   许清宝见他反应这么大只能悻悻然朝自己后颈点了点,嬉皮笑脸道:“哥,你这里很红哟。”   “什么很红?”对面聊天的李洁被两人的交流吸引,抽空瞥了一眼过来。   许颂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后颈,指腹贴着皮肤磨蹭了几下,吞吞吐吐说:“脖子被蚊子叮红了。”   李洁闻言也没起疑,只道:“药膏放在电视柜里,饭后自己去涂。”   许颂唔了声,因为许清宝的提醒不太敢弯下脖子,吃饭的姿势特别不自在。   许清宝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凑到他身旁低声打趣:“哥,下次记得让秦哥收敛一点,要是爸妈看见咋办?这我可帮不了你们。”   许颂不想理她,捏着筷子三两口把饭吃完,赶紧从餐桌上溜走,回到浴室去查看自己后颈上的痕迹。   那吻痕留得有点高,恰恰卡在衣领边缘,许颂往面前扯了扯领子,那道痕迹就被挡住了,他松了口气,回去继续收拾餐桌。   李洁没让他洗碗,自己在水槽旁边拧开了水龙头,头也没回道:“我洗就行了,你回去吧。”   许颂闻言小幅度地往后挪了下腿,听到客厅里球赛的欢呼声又停下了动作。   他手指搭在推拉门上,在这一片平和的环境里纠结地扣动,思考着是否现在先把恋爱的事情告诉李洁,但还没有说,恐慌就先一步霸占了许颂所有的情绪,让他的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发麻变软。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许颂最后却还是没勇气张口,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里。   许颂坐在床边看着秦弛发来的豚鼠视频,耳边总是能听到客厅里的电视音和李洁许高富交谈声。   两个小人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拉扯,一个让他抓紧时机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一个给他推断坦白后李洁和许高富朝他刨根问底的预想。   许颂像是把自己撂在了火架上一样煎熬,直到秦弛的视频通话打过来,那些恐慌的感觉才从身上褪去。   遇到困难选择退缩是他有些难以遏制的本性,所以到最后坦白的想法被许颂再次延后了两天。   他拨通了秦弛的视频,手里抱着枕头半张脸被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秦弛问他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回消息。   许颂不自觉地扣动枕头说:“刚刚在吃饭。”   秦弛瞥着那一行异常的数值,又问:“聊了什么呢?颂颂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许颂心脏下意识跳慢了半拍,心说这么明显吗?   他去看小框里的自己,因为只露出一双眼睛许颂根本没从里面看出自己哪里不对劲。   “没聊什么,就问了我这两天在外面玩了什么……”说着许颂有些不自然地揪紧枕头,十分严肃道:“哥哥下次不准再亲我的后颈了,都露出来了。”   秦弛轻笑着弯起眼问:“被发现了?”   “差一点……”许颂微微耸着肩膀,脸颊埋在枕头上,眼睛被光照得湿漉漉的,“总之被看见了不好。”这些痕迹实在太轻浮了。   秦弛以为这是导致许颂情绪波动的原因,十分真诚地跟许颂道歉,但并不打算听从许颂的话,笑着说下次亲轻一点。   许颂闻言拉起脸,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骨头,而秦弛就是那只爱舔骨头的狗,每次都在他身上留下一堆湿痕和印子。   秦弛喜欢这个比喻,但他觉得还可以纠正一下:“毕竟狗和骨头只是单纯的掠食者和食物的关系,可没办法做.爱,颂颂。”   对方靠近在镜头前,英俊的五官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就这么以一种正经平常的神态将那两个过于暧昧的字直白地念出来。   许颂脑子霎时烧起来,卡在手指间的手机一时不稳迎面摔在床单上。   许颂实在是没遇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在秦弛得逞的调笑声中重新举起手机,羞恼的面容重新照入镜头。   他看着男人戏谑的眉眼,心说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二话不说就将视频挂了。   秦弛的消息伴随着通话铃声再次咚咚咚发来,许颂非常有骨气地将手机晾进被子里。   他转身从衣柜翻出立领睡衣,头也不回地去浴室洗澡,洗完澡之后看完秦弛发来的豚鼠照片也不搭理人,最后才在睡觉前给对方发一句晚安。   许颂看着秦弛发来一大串可怜的控诉,现在已经能够辨别秦弛卖可怜和认错区别,所以很有脾气地打字:我真的不理你了。   “昨晚说不理谁?嗯?”   第二天一早,许颂被秦弛掳上车,大半个人被压制在副驾驶上。   秦弛一只手伸进许颂宽松的短裤里轻揉,另一只托着许颂的下巴,在许颂惊呼时,舌头顺着他张开的双唇伸进去,又凶又狠地搅弄,把对许颂大半注意力落在豚鼠的不满和许颂昨晚不回消息的账一并算了。   他吸着许颂的舌根,去勾去撞,气息又重又模糊地继续逼问:“颂颂昨晚说不理谁?”   许颂被亲得眼尾一片泪花,眼前雾蒙蒙,嘴巴酸下面也不好受,舌头被对方勾着连说话都异常困难,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弄了,我错了。   但秦弛这个人很可恶,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依旧不放过他。   许颂的嘴巴都被要亲麻了,还记着等会儿要去练车,可怜地吸着鼻子喘息:“车、还要练车……要迟到了,不要亲我了。”   秦弛趴在他胸前用尖牙磨了磨那片脆弱的皮肤,声音粗哑:“不准不回消息。”   许颂被他弄得身体一片火辣辣,唔了声,只能胡乱点头答应。   .   许颂将近三天没练车,刚坐上驾驶座都有点儿生疏了,没发动时手脚在位置上乱动找回感觉。   不过生疏归生梳,学的东西倒还没忘,头一轮开车时,许颂开车的速度缓和,点位也准,全部项目走下来比上次练得要顺畅多了,后面练久了才开始频繁出问题。   许颂刘海太长了,秦弛没让他剪他就一直留着,现在练车总是干扰视线,刚刚教练又提了一嘴,他停下车,有些苦恼地捋到一边,但只要低头就会掉下来。   正想着,许颂便感受到秦弛的掌心忽然朝额头上贴了过来。   他微微低下头,有些条件反射地往秦弛的掌心里蹭,但没想到那掌心顺着他的发丝往上捋,将那一撮刘海直接捋到了脑门上。   还没等许颂有所反应,那些发丝就一股力量牢牢地固定在了脑袋上。   他因为这奇怪现象懵懵地眨两下眼睛,然后抬头去看后视镜。   只见自己的额发悉数被一根蓝色的发圈禁锢,在脑门上顶起了一撮“冲天炮”。   许颂呆了。   一方面是对秦弛帮他扎头发的蓝色发圈由来感到茫然,另一方面是那些头发被乱糟糟扎到头顶上,将他的额头露出来的样子好、难、看。   许颂反应过来时几乎不假思索要把那撮头发薅下来,但秦弛不让。   对方义正言辞道:“这样不挡眼睛。”   “这样好难看。”许颂忍不了地瞥了这个奇怪的发型好几眼,真的觉得好怪好丑哦。   “有吗?”秦弛边说边用手去弹那些冲天的发丝,十分认真评价,“这样好可爱。”   许颂心里大言不惭地怀疑秦弛的审美不符合主流,就像对方喜欢他留长刘海一样。   凌航说留长刘海就是不好看,很非主流,但秦弛很喜欢,现在把他的刘海一根不剩地扎到头顶上也是,明明又怪又别扭,秦弛竟然还觉得很可爱。   不过许颂最有包容心了,即便他真的觉得这个发型好难看,但秦弛觉得喜欢他也就不是在意了。   许颂顶着这撮丑萌的“冲天炮”拧动车钥匙重新点火开车,匀速练习了两圈,眨眼就到中午了。   澜城这时候的阳光正盛,从车里出来,许颂险些被热浪冲晕过去,刺眼的阳光晒得他眼眶都疼。   秦弛将防晒外套穿到他身上,单手勾着帽子扣住许颂的脑袋,带着他往驾校的停车场走,低声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许颂满脑子都是回去看豚鼠,秦弛早上出来陪他练车,那小小一只豚鼠孤零零留在家里肯定很孤单,而且要是把秦弛准备在餐碗里的草和粮吃完了肚子饿怎么办?   许颂这么一想,都没心思想自己吃什么了,赶紧扯秦弛的衣袖问:“哥哥不是说让人在颂宝窝附近装了一个监控吗?快给我看看。”   秦弛这个家伙特别有心机,装了监控怕许颂回家顾着看豚鼠不愿意理他,特地不给许颂开发监控权限。   秦弛打开自己的手机,在许颂探头过来时微微抬手躲开许颂探求的目光,从一众监控设备里找到最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点开递给许颂看。   因为近视,许颂习惯性把手机抱得很前,即便带着眼镜看得清楚也控制不在这个习惯,他埋头盯着实时的监控录像。   那只黑白色的小豚鼠正抱着提摩西干草吭哧吭哧地啃,小餐碟上面的东西还有大半没吃完。   “放心了吗?”   秦弛去提他后颈,在他还想继续看时将手机抽走,十分不满地说:“有了新欢就忘舍旧爱,不是说过把我放在第一位么?”   许颂本来眼睛跟着秦弛手机走,闻言收回视线,眼珠子虚虚乱转,说我没有呀。   秦弛看他这副样子就想亲,忍着等人上了副驾驶,连副驾驶门也不关,暴露本性地衔着许颂的嘴不放。   许颂提心吊胆地扬着下巴,挣扎不开只能顺从用舌头去碰秦弛,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满意一点,尽快结束这个惊慌无比的接吻。   秦弛显然摸透了许颂的想法,勾着许颂主动探过来的舌尖发了狠地去搅,许颂承受不及地发出呜咽,呼吸又急又粗,眼脸被憋得通红。   许颂头顶的头发还没放下来,被他脑袋顶在靠垫上歪歪斜斜反弹戳到秦弛的额头上,很痒。   秦弛将那根发圈勾回兜里,又稍稍把车门掩盖了点,垂眼开始放轻力气细细地吻那两瓣发热的嘴唇、绵软的舌头,然后在滋滋水声中气息浑浊地说:“怎么亲都不够,该怎么办呢……”   许颂混沌的大脑响起一阵警报,他怕秦弛真的控制不住做得太过分,出于自保本能的,断断续续地说:“嗯……够、够了。”   秦弛咬住他的下唇,在许颂细小的低哼声中恶狠狠地说不够。   秦弛说话的语气好凶,许颂手指不自觉攀上了秦弛的脖颈,拇指贴着秦弛热血愤张的侧脸含糊不清地求饶说:“我错了。”   许颂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他好无辜,嘴巴早上才狠狠受了一遭,唇舌敏感无比,此刻又被秦弛纠缠不放,只想通过求饶让秦弛终止这个令他又舒服又酸麻的吻。   秦弛不去搅他的舌头了但又含着他的唇珠不放,许颂唇珠本来小小一个,现在被秦弛嘬亲得有些发肿。   不过和被咬过下唇比起来状况要稍微好一点点。   许颂听到有交谈朝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吓得手腿乱蹬,脑袋也不老实地乱拱:“有、有人过来了……”   秦弛舌头尖在许颂唇珠上滑了下,才起身顶着欲色未退的面容慢条斯理给许颂系安全带。   许颂微微样子头,嘴巴有些合不上。   他嘴唇被亲得又肿又红,下唇还被秦弛的牙压了一片牙印,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样子。   秦弛揉开许颂头顶杂乱的头发才关上副驾驶座上车。   秦弛开着车驶出驾校,像往常一样往附近的大超市开,半路上,许颂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手臂有些没力气去抓裤兜里的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时还晕在湿吻里的意识都清醒了一半,下意识坐直身体接通电话捂在右耳边。   秦弛不知道许颂的这个动作是否出于无意,因为许颂将手机放到了距离秦弛比较远的位置,就让秦弛无法能够听清楚手机里面的声音。   许颂双手抓着那部手机,肩膀下意识内扣听到李洁的声音小声地喊了句妈。   手机另一端的李洁嗯了声,先是语气平平问:“现在还在驾校练车么?”   许颂有些老实地回刚练完正准备去吃饭,说完他有些疑惑地小声问:“怎么啦?”   李洁说没什么,就是打电话让他练完车中午直接回家吃饭。   许颂闻言下意识感到纳闷,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早上也没提前跟他说要回家吃饭,怎么现在临近中午十一点才突然打电话叫他回家?   许颂想说这样好麻烦,还是不回去吃了,但李洁说一不二,留下一句没什么事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吧,就将电话挂了,许颂压根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   车子在红灯时停下,秦弛敲着前方的操控台想要提醒许颂把右耳的手机换到左耳来,但许颂跟李洁简短的通话正好结束了。   秦弛不知道他交流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满,但许颂下一秒就将自己跟李洁的通话内容复述了出来,说话表情有些为难:“我妈让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许颂本来也想跟着秦弛回去看豚鼠的,李洁一通电话把两个人的心情都搅乱了,他看着秦弛愈发难看的脸色,好愧疚地伸手去勾秦弛的手指:“突然说的……我也没想到。”   去超市买菜的计划完全打断,秦弛过了这个红绿灯只能拐弯往另一个方向开,虽然眉梢十分不高兴,但也没对许颂生气,只说:“中午回去要按时午休,晚点出门练车也没关系。”   许颂听话地点头,还有点得寸进尺地提醒:“要拍颂宝的照片和视频给我看。”   秦弛真是拿这人没办法,在湖月小区对面停车时,下车把人压在副驾驶上恶狠狠地揉了两下脑袋才说:“知道了,给颂颂拍。”   许颂穿着防晒衣下车,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在路边笑着挥手跟秦弛告别,转头一步一步地过斑马线。   直到许颂的身影进入小区消失不见了,秦弛才驱车离开。   许颂步伐有些缓慢地进入居民楼,脸颊被热气闷得红扑扑的。   他一边脱防晒衣一边进电梯,刚按完楼层就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微肿的嘴巴。   秦弛刚刚亲得太严重了,现在都还没消下去。   许颂用手背贴上去感受了下,嘴唇还有些发烫,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感觉这么一搞,嘴巴更肿了。   许颂暂时还没想好解释的借口,只希望李洁他们看不出来。   他心想道,从兜里翻出钥匙插进锁里,卡顿地拧了下,畅通无阻地拉开了两扇门进入玄关,看到了迎面坐在客厅里面色严肃的李洁和许高富以及呼吸有些抽噎的许清宝。   眼熟的场面伴随着熟悉不详之感令许颂放松的心瞬间拉进了冰冷的泥潭中。 第76章   两道审视、愠怒的视线像冰刃一样将毫无准备的许颂直直钉在原地, 令他手脚开始不由自主发凉。   眼睛是可以说话的。   它可以将那些冷漠的、怒气的、愧疚的情绪无声的表达出来,甚至有时候会比那些直白语言要更具攻击性。   明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不明就里地进入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像是只要划出一个口子, 那些酝酿的低压就能瞬间将人吞噬, 从而拉扯出巨大的风暴。   许颂仅存的力气紧紧攥着刚才在电梯里刚脱下来的防晒衣, 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想要在这片无声的压迫中, 找到一丝说服自己镇定的依托。   他的脊背僵硬地挺着, 肩膀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扣,就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缠着他的双肩绕绑在审判的十字架上,就连胸腔起伏都变得钝涩无比。   许颂知道这一刻的来临是迟早的事情, 他心里也一直在准备将一切亲口告诉他们,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 即便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畏惧。   他不对瞒着李洁和许高富跟秦弛谈恋爱感到后悔,只是不受控制地对即将到来的疾言厉色感到应激, 这是长期以来积攒在许颂骨子里的本能, 是他感到恐惧的根源。   所以当看到许高富骂骂咧咧从沙发上起身, 怒气冲冲举着巴掌准备朝他过来时,许颂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给我坐回去!让他自己把话说清楚。”   李洁冷脸抓着许高富的衣摆,竟将近两百斤的男人直接拉回了沙发上。   许清宝也慌慌张张地扯着许高富的手臂,一边抽噎一边求情:“不是说好了只谈话不动手吗。”   许高富脾气没比李洁好多少,以前怒气上来也跟李洁动过粗。   几个小孩年纪小可能都没印象, 两人其实曾经因为一些生活琐屑闹过两次离婚, 后面孩子大了互相磨合感情才重新平稳,但许高富脾气的根还在,真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摔东西打人并不是做不出来。   许清宝前面一顿好哭, 差点呼吸碱中毒才把暴跳如雷的许高富压住了。   许高富呼吸急促地坐在沙发上,脾气暂时被压制回去,竖着一根食指指着门口,嘴里依旧冒着火:“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啊?许颂,找一个男人谈恋爱,恶不恶心?恶不恶心?啊?我看你是疯了!我看你是……”   粗哑的质问声像利剑一样往许颂的身上扎,他脸色苍白地微垂着脖颈,视线虚虚望着前方的地板,就连呼吸都带着针扎的疼,像是浑身血肉都被绳子绷紧了,稍微扯动一下就会发出皮开肉绽的疼痛。   “够了!”   李洁发出一道歇斯底里地怒斥,尖锐的声音像钢针一样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许高富的话不由得被打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自己情绪,冷声说:“你先让他自己说。”   许高富胸腔腾升了一阵,像是憋着火要说什么但转而又平息了回去,扭头坐在沙发上面不再说话了。   混乱吵闹的客厅终于归于平静,但也只是深水之下的暗涌罢了。   李洁叫他坐到沙发对面把话从头到尾说清楚,她并不听信许清宝杜撰的事情经过。   从进门开始的第十三分钟,许颂终于坐了下来。   他像一个接受审判的犯人一样被单独留在长沙发上,而对面压着脾气的李洁、怒火中烧的许高富、愧疚害怕的许清宝则是一个阵营里的审判官。   他们要他把犯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用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许颂的呼吸好困难,他浑身的血液好像已经凝固了,体温降至到了冰点,在这压迫地氛围里只是微微张口,就有一股强烈地想要干呕的欲望。   他一整个上午没有进食的胃也忽然在此刻发难,传来剧烈的绞痛。   “你现在只要把跟那个人的事情说清楚,我跟你爸都不会生气,我知道你胆子小,肯定是被强迫了才会……”   “没有。”终于,许颂艰难地发出了第一道声音。   他感受到胃酸在肠胃中强烈地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呛上喉口,干咽了下,继续轻声说:“没有人强迫我,我本来就喜欢男的。”   重新合上唇,许颂只能感觉到气氛在这一刻坠入更冰冷的境界。   李洁下意识捏着手边尽可能碰到的东西,拇指死死压着电瓶车钥匙扣,刚刚离得远没有注意到,现在看见许颂有些异常的嘴唇,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哪有什么本来?你先,现在先从头到尾把跟那个男人认识的事情告诉爸妈。”李洁脸色有些差劲地转换话题。   她想要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许颂的问题,只当这是许颂因为疏于关心而引起的叛逆心,但手里逐渐被捏变形的亚克力钥匙扣足以证明她的内心腾升的不耐和怒火。   许颂不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他现在真的太难受了,喉口仿佛被人一直掐捏着,干呕的感觉几乎难以压制。   他像是被压垮了后颈,一直垂着头,嘴唇红润的血色正随着他的状态而变得惨淡。   “我们,是去年九月,在网上认识的。”他语速缓慢地说话,几乎每几个字就要停顿下来干咽喉口。   “然后呢?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了?”李洁控制着说话的音量,维持着平和的语调问他。   许颂低声说没有。   “我们一开始只是普通的网友关系,秦弛的脾气很好,他每天都会陪我聊天,还会教我做题……然后我们就网恋了。”许颂不想说太多自己跟秦弛相处的细节,因为里面充斥了太多他对这个家庭的消极情绪,被李洁和许高富听见也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李洁在听到网恋两个字有些压不住怒意,拔高音量说:“所以你们就这样网恋了,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让他过来找你?”   许颂像是没有感受到她濒临爆发边缘的怒火,低声说:“我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找到我了,我们本来就互相喜欢,见面后就直接在一起了。”   其实事实并没有许颂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他就是这么简短地解释完了,在两道阴沉的视线下,继续补充:“秦弛的脾气很好也很幽默,他会陪我拼乐高陪我练车也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照顾到我的感受,所以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幸福……”   “幼稚!”许高富终于听不下去了,拍着桌板蹬起身,旁边的许清宝原本抓在许高富衣服上的手指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甩开顿时吓得又哭又叫。   许高富几乎带着发狠的气势去扯许颂的衣领,就这么抓着许颂胸前的衣服,将这个怯懦、愚蠢的儿子从沙发上提起来,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还是小孩子吗?给一颗糖,带你玩两圈就眼巴巴地跟着人走?!”   许颂低垂着眼虚虚看着茶几上的平板和手机,就这么任由许高富扯住他的衣领怒叫,脖子被勒地发红泛疼。   他身上的短袖因为往上被死死揪了一团,将腰腹大片的皮肤露了出来,那些还没消却、淡红的痕迹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李洁的视线下,将她一直压制的火气也再此刻骤然爆开。   李洁情绪激动地伸手掀开他的下摆,近乎目眦尽裂地瞪着他,声音像是被劈开了一样尖锐,对着他急促地大叫:“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许颂!说话,快告诉我!”   许颂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拆卸的木偶,脖子和脑袋被分到了许高富的手里,躯体和四肢被李洁死死地把持。   两道暴怒的质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仿佛想要挤走他胸腔中最后一口.活气。   许颂被强行掰起脸,脸上的眼镜早在刚才被许高富弄掉了,此刻双眼被刺目的灯光照得又痛又晕,完全看不清许高富和李洁说话的嘴脸。   他胸腔困难地起伏,好像真的要被分解断气了,耳边只能听到尖锐地嗡鸣声,李洁的嘶声叫吼、许高富的咆哮、许清宝的哭叫声都开始随他远去,有些昏沉地闭上眼。   也就在这一刻间,身上的束缚感骤然消失了。   许颂重重落在沙发上,惯性地冲击让他条件反射地重新睁开眼,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他气息微弱而迟缓,目光虚虚看着前方。   李洁扬着手死死揪着许高富的衣领,呼吸急促地瞪着许高富,双目几乎已经通红:“你勒他脖子做什么?!他都喘不上气了!”   许高富也没想到刚才的动作勒住了许颂脖子,但他此刻怒气冲天,拉不下脸来解释什么,带着情绪依旧声音如雷地指着沙发骂:“养这个儿子有什么用?在家里苦着张脸,别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跟哈巴狗一样跟人走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添堵。”   啪!   正在查看许颂情况的李洁闻言高高扬着手,瞪目再次给许高富结实地甩了一巴掌。   她面颊气得通红,怒火仿佛要从瞳孔中溢出,死死盯着许高富,声音嘶哑地警告:“你要不给我回房间,要不给我闭嘴。”   一直躲在旁边的许清宝也又慌又怕地去扯许高富的衣服,声音发抖地求情:“爸,你先坐下好不好。”   许高富因为气血上涌,脸色涨红,左右脸被扇两掌,脾气本已经到濒临爆发的边缘,最终还是在小女儿的劝声中坐回沙发上。   许颂虚靠在沙发上微微侧着脸,脖颈间留下一道显眼地勒痕,他听着李洁的问候,睫毛很细微地抖了下,苍白干燥的嘴唇微微嚅动,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就知道。”   三人一开始没听清许颂的声音,李洁准备凑过去听时,许颂滚动刺痛的喉结再次说话了,音量忽然拔高。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蠢,觉得我丢脸,觉得我添堵。”   许颂侧着脸,稍长的刘海遮盖了他发红的眼眶,只留下直挺的鼻梁和微微抖动嘴唇,说话时唇角像是嘲讽地微微上扬,嗓音沙哑说:“我早就知道了。” 第77章   李洁原本弯腰探身的动作定住了, 坐在沙发对面的许高富和许清宝也听见了许颂少有的、发泄的声音,他们竟然在第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都有些怔怔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许颂撑在沙发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但他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只能一点点将手指紧紧握成拳, 压着有些哽咽的声音继续说话:“但明明, 我已经在尽力地去做你们喜欢的事情, 成为一个听话懂事孩子, 考一个好看的成绩、成为一个百依百顺的哥哥,无条件照顾妹妹的情绪,但你们依旧会不满意。”   说到这里, 他近乎艰难地吞咽了下,声音变得细微脆弱:“可是谁来理解我的感受呢。”   三个人渐渐从许颂的话语中回过神, 脸上不自然的流露出各种细微的变化, 但更占据上风的是养育多年的付出被遭到质疑而腾升的恼怒。   李洁眼里带着荒谬的怒火盯着许颂,原本关心的神情霎时气得铁青, 声音冷硬无比:“什么叫考一个好看的成绩?什么叫百依百顺的哥哥?让你好好学习难道还有错吗?难道书是读给我们的吗?还是说你觉得你作为哥哥对妹妹多照顾一点很不应该?你大哥也不是这么照顾你和清宝的吗?!”   她距离许颂太近了, 几乎就在站在他的面前, 强大的压迫感与说话的气息直面而来,每一句说话声都在许颂耳边几乎放大到了极致,振得他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许颂的心脏从踏入客厅的那一刻起极速地跳动,像是拧了发条,强迫地超负荷运作。   那不是因为兴奋、喜悦而产生的跳动, 而是恐慌、难过激发出来的, 从而令他整个人逐渐变得疲怠无比。   许颂只是单纯想要他们能够以他为出发点考虑一下,给他多一点温和的、细心的关心。   但李洁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总是说一些让他很无力很伤心的话呢,许颂有些痛苦地想。   他维持一个动作在沙发上靠了太久, 身上的骨头都开始疼了,才在李洁话音落下的几秒后重新找到力气说话:“所以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对吗。”   李洁阴沉的脸色一顿,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哑口无言,但很快地调整过来,说:“妈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我这样很难受。”   许颂微微撑直身体,忽略脖颈间火辣辣的痛感,嘴唇轻轻地嚅动:“已经难受很久了,所以这次可以满足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他边说边仰起脸看着李洁,想起上次通话时李洁说的话,轻声继续说:“妈妈明明也说过假如我谈恋爱了也会很开心的。”   其实她的话经常不做数,就像刚刚说过不会生气,可许颂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忘记了承诺怒不可遏了,但许颂心里依旧带着一丝丝希翼,希望李洁能够在此刻理解他。   然而李洁的沉默让他失去了继续抬头的欲望。   “矫情!”许高富忍耐地听下来,再次怒斥地指着他说:“你每天就在家就想这些不着边的东西?许颂,你现在也十八岁了,一个大男人娇不矫情?幼不幼稚?!”   “你以为对方真的喜欢你吗?只不过是图新鲜感随便玩玩而已,最后照样可以找个女人生孩子过日子,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颂垂下头,听着许高富暴怒的声音,脑中堪堪维持平静的线被一点点崩裂,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情绪地反驳:“我就是这么幼稚,因为你们总是忽略了我的感受,而隔着屏幕的网友仅仅只是通过我的语气就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做到十足的关心,所以我就这么肤浅地对一个网友心动了,因为那天你们都忘了我的生日,远隔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网友却会花时间给我准备一份生日惊喜,所以他表白我就直接同意了,我网恋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许颂承认自己跟秦弛之间的感情很浅薄、很不纯粹,他因为缺爱、自私、贪婪,选择跟秦弛网恋,想要不需要付出就能感受到全心全意的关心和喜欢,其实后面也选择及时止损过,但他已经离不开这种畸形的爱了,甚至他愿意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假如秦弛跟他分手了,他就自己安安静静找一个地方死掉。   他就是这么一个这么没用的人,没有爱就会死掉,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许颂的话像是把这个家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照顾给否定了,令李洁和许高富都震怒无比。   她带着难以置信地望着许颂,难以将面前的许颂与往日乖顺的二儿子联想起来,说不清是感情被质疑难过还是失望,抖着声:“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许颂肩膀被李洁情绪激动地推动,骨头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抬起头对上李洁心寒的目光,忽然忍不住地笑出声。   他跟许清宝长相肖似,这个笑容莫名地让人联想到许清宝往常狡黠的模样。   这就是血缘关系带来的共性。   李洁许高富虚伪好面子,许祐自私虚伪,许清宝任性自私,他们是一家人,许颂不可能没有这些劣性的基因,如果没有干预,他应该也会像许祐和许清宝一样,自私自利、贪婪虚伪,可他性格却养成了现在这样。   逆来顺受,愚钝缺爱   因为他没有被助长脾气的环境,于是扭曲长到了这个方向,这是一件好事,但却也是一件让他痛苦的事情,可骨子里,许颂依旧会有那些劣性,就比如此刻,他也不再将为他们考虑,肆意地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他们的想法,说话无所谓是否会伤害到他们的心。   “我一直都这样啊,我很小气,总是会把那些不好的东西记住,就像七岁的时候,清宝生病,你在医院跟爸说当初二胎是清宝的话就不用受苦了,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他有些认真地往望向许高富,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所以爸刚才说把我生下来添堵其实是心里话吧,早知道当初二胎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喜欢同型恋的儿子就直接打掉好了,本来也不打算再要一个儿子的。”   许颂在许高富愈发铁青的脸色轻飘飘摆手:“没想到吧,我什么都能听懂。”   坐在沙发一角唯一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许清宝听完有些懵了,她下意识看着许颂心里竟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慌措地叫了声:“哥……”   但许颂并没有搭理她。   他好像觉得说完这些还不够,想要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将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于是仰头用那双乌黑的眼睛去看李洁:“你说大哥很照顾我和清宝,可是你知道小时候你每次让他照顾我,他都不情不愿带我出门,然后让朋友一起把我埋进沙子里吗?你知道他每次回来都要使唤我给他收拾房间帮他抄作业吗?还是说你知道他在我高三的时候每天晚上打游戏吵着我睡觉午休的时候霸占我的床使唤我给他倒水?又或是。”   许颂深吸了一口气,弯起来的眼睛不受控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你知道他很想让我从那个房间搬出去,甚至怂恿我去储物室睡觉?”   他看着怔楞的三人,因为情绪大起大落有些精力不济,声音开始变低:“我知道这么多事情,可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第78章   许颂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总是沉默寡言地、唯唯诺诺地坐在角落里,一大家子欢快聊闹的时候,像一朵不起眼的蘑菇一样弯腰低着头与热闹格格不入。   他们抱怨许颂懦弱的性格、抱怨他没男子气概, 然而却又习惯许颂逆来顺受的模样, 在许颂终于泄露出一丝脾气时, 第一反应不是反省, 而是有种权威被挑战的不悦。   李洁觉得许颂的话太荒唐了, 荒唐中带着一丝无力, 就像当时得知许颂原来挑食,以前还要没罪找罪受地在他们面前装出什么都不挑的模样一样无法理解。   她完全想不明白许颂为什么要矫情地憋着这些话,最后自己把那些东西熬成了莫须有的苦衷, 然后再对他们进行控诉,明明她跟许高富撑着这个家庭也很累。   他们心里自始至终都爱着自己亲生的小孩, 但不可能将精力完全放在三个小孩身上, 偶尔会发生疏忽再正常不过。   然而许颂轻飘飘几句话指责他们不作为,将这个家庭其他的温情和美满揭过让李洁一种在看许颂无力取闹的无奈感, 几乎直言直语地质问:“那你当时就及时说出来呀?我们每天这么忙, 要赚钱要养家, 怎么可能会时刻注意到你们的事情,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呢?”   情绪反馈无法得到回应,许颂开始全身不受控制地发热颤抖,呼吸急促无比地低声喃喃:“是啊, 为什么不及时说出来呢, 为什么同样在一个家长大,我却不能像清宝可以毫无理由地发泄大闹,不能像大哥一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负担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却做不到。”   许颂抬头看着他们一张张无辜的面容,崩溃又无力地反问:“难道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小的时候心智不成熟,怕许祐不带他玩,所以被许祐欺负了也不敢说,再长大了一点,变勇敢了,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了,于是开开心心跑去医院,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到了初高中又被成绩的攀比削得颜面无存,几次尝试倾诉的念头都在他们夸赞许祐的声音里消失。   许颂在这个家庭里感受不到太多的保护和关心,心里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那些受过的委屈和不满因为他一年又一年的退缩而拖延了堆积,到最后说出口时只有一段话语的描述,真正难过的感受早已经留在了岁月长河里,受过的痛可能都愈合了,聊起来只会让听众觉得不痛不痒无理取闹,因为他已经错失了最合适的控诉时机。   假如真的将这些话再次提起,也只能起到引发矛盾的作用。   所以许颂后面选择将这些话咽会肚子里,开解想,他们在一个家庭里,即便会有偏心、忽略、偏见的存在,但依旧是至亲至爱无法分开的一体,长大以后保持一个适合的距离就好了。   但这一刻许颂决定将这一层安慰的说辞撕开,直白地说:“因为你们不在乎,因为你们总是忽略我的感受,因为在你们眼里总有更多的东西排在我的前面,就像每次买东西最后才想起来问我要不要一样,甚至。”   许颂抖动睫毛,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睛,顺着发热的皮肤落下,将一小片衣料洇湿,他呼吸不畅地喘了下:“你们很偏心,哥哥做事永远是比较可靠的,他永远比我聪明,妹妹永远是不懂事的,她做错了什么就一定跟我有关系,而我学着懂事,每天回家做家务,不挑食不睡懒觉,努力学习地去讨好你们,但你们只能看到我的缺点,就像现在我学着清宝的样子发脾气,你们除了质问,没有一句关心和安慰。”   他讨厌这种情绪激动流泪的感觉,咬牙仰起头,抬手胡乱地去蹭,近乎艰难地吞吐:“我,明明,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就,不能哄我一句呢?”   许颂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沙发的许高富短暂地从他身上挪开眼,李洁原本想要继续责备的话也咽了回去。   就连许清宝也低头看着鞋尖没有反应,虽然许颂说的话大半都在控诉李洁和许高富的不公,但她莫名也有种被埋怨的感觉。   许颂其实在家里很少哭,在许清宝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见过,即便她再怎么任性耍闹,对方都能够包容。   她出生的时间很好,从有记忆的时候许颂就已经很懂事了,会整天带着她在小区公园玩也会陪她看动画片,每次被捉弄都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许祐就没有那么多耐心,虽然会陪她玩,但几乎没多久就甩手掌柜溜走了,最后依旧许颂一边抓着练习册一遍陪她玩娃娃。   许清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里,她听见许颂吸鼻子的声音内心后悔又内疚。   如果不是早上回房间的时候她没忘了反锁房门,李洁中午找她的时候就不可能拉得开房门撞见她玩平板。   许清宝知道许颂最近准备跟家里坦白,所以实话告诉李洁平板是许颂对象送的,想要帮许颂稍稍铺垫铺垫,但最后没忍住在李洁的好奇下提前帮许颂跟李洁坦白了。   她有些得意忘形地认为自己可以帮许颂解决这个难题,却没想到反而引火烧山,将局面弄成了现在这样。   客厅忽然落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只剩下许颂细小的抽噎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刻意被压制在喉咙里一样,听着让人难受。   他们是不想承认许颂所说的话的,于是转而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以维持自己的权威,说话的语气也尽可能听起来平和:“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情,把你跟那个人谈恋爱的事情解决。”   说到底是亲生儿子,李洁看许颂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让坐在沙发上的许清宝进房间回避,一边抽纸巾一边递给他,放缓语气:“你现在先告诉爸妈,你跟那个人现在发展到那一步了?”   她不受控制去掀许颂衣服,难以想象地那些痕迹是怎么产生的,有些找不到声音地继续问许颂:“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许颂任由着他们打量,早在一开始他就是跟扒皮的老鼠没什么区别了,此刻仰着头视线虚虚望着前方不动,抿着干燥的嘴唇,神情消极沉默。   许高富也压着恼火说:“你说我跟你妈不关心你,要是不关心你还问你这么多做什么?要是别人,我们才随便他们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就是因为担心你才问这么多,你也不想被以后那些亲戚戳着脊梁骨议论对不对?而且你也不知道那人干不干净,被骗了怎么办?爸妈不是不关心你,就是太关心了太急火,知不知道?”   他有些苦口婆心说完,许颂还是没有反应,表情变得不耐起来,李洁朝他撇了下手,而带着纸巾坐到许颂身边,也开始说话:“你爸说得没错,我们一开始也是关心则乱,网恋这种东西本不靠谱,里面都是骗子,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比你大的男人,你也说了你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跟对方在一起的,那说明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男的对不对?”   她就像是在哄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一样放柔语气说话,看见许颂的睫毛抖动了下,觉得有些效果又继续道:“所以你现在跟那个男的分开还来得及,爸妈都不会怪你,清宝跟人要的东西咱们也把钱转回给人家,你觉得爸妈哪里不好,以后我们就改,你哥也是,爸妈去说,行不行?”   这就他和许祐的区别。   他哥找了一个对象,爸妈都会帮着他哥跟所有的亲戚说话,觉得很有面子。   而他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就像看到污点一样,反复劝说他放弃,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在于秦弛是否是骗子,而是怕被亲戚知道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觉得丢脸吧。   许颂在心这么想,攥着纸巾抬手压在自己眼睛上没有答话。   李洁这回耐心了许多,继续低声哄他:“听话,颂颂,不要再耍脾气了。”   她少有地叫起了许颂的小名,但许颂没有反应,他消耗过度,其实有些犯低血糖了,整个人开始眩晕发慌,对手表再次发出身体异常的振动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熟知两人的秉性,许颂或许会跟一开始一样轻信他们的话,但现在,经过多次的沟通,两人的信任值在许颂这里已经降低到了极点。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耳边李洁和许高富反复劝说的声音好吵,忽然轻声说:“早就来不及啦。”   两人闻言停住了声,他们听到许颂声音微弱地自问自答:“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吗?”   “高考结束那天。”许颂微微侧靠着沙发,视线虚虚落在李洁脸上,脊背已经开始满是虚汗,依旧撑着把话说完,“我没有告诉他家里和学校的地址,但他还是找到了我,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跟他分手好久了。”   “你知道我看到他在校门口跟那些接孩子回家的家长站在一起,心里有多害怕吗?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他有气无力地咕哝道。   他感觉到李洁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开始用力,也感觉到许高富站了起来,严肃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转头往城市广场那边跑,最后还是被他抓住了,他抱我,亲我,想要把我带走……”许颂有些狡黠地话音一转,“不过最后我还是成功逃走了啦,所以那天回家我脸上的印记不是别人打的也不是摔的,是他亲的。”   他视线发虚看不清李洁的模样,所以继续无所谓地动唇:“还记得一周没回家的那次吗?其实我没去找凌航,早上在小区就被他带走了,那一周我都跟他在一起,睡觉、吃饭、拥抱……情侣之间的事情我们几乎都做了,我发现我还是好喜欢他,比网恋的时候还要喜欢,我根本离不开他,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复合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许颂!”   李洁按着他的肩膀神情近乎扭曲地瞪着他想要打断他的话,没有发觉他越来越苍白的唇色。   许颂在这强烈地摇晃中弯起眼,继续说:“所以我不会跟秦弛分手的。”   “疯言疯语!”许高富忍了半天,终于震怒地朝许颂大步跨过来,捏紧的拳头显然攒足了力气,想要把不知廉耻的儿子收拾一顿。   就在许颂在一片眩晕中闭上眼睛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这是好几年前装上的装置了,声音没有刚买时那么清脆甚至有些哑涩,但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却显得有些动听。   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门铃愣了下,家里如果有人来访一般都会提前两天约好,好方便提前准备饭菜招待,现在突然有人来找,他们也只能想到对面的邻居。   许高富收住手,依旧暴躁十足地指着许颂急声厉气说:“等会儿在收拾你!今天不把你腿打断我就不是你爸。”   许颂偏着头,脊背的冷汗渐渐蔓延到了脑后、耳鬓,他像竖起刺的刺猬,侧身微微弓着腰一只手紧紧掐着左腹,突突跳动的神经在此刻微微缓解,朦胧地想到自己好像快一个小时没有跟秦弛联系了。   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有给他拍豚鼠视频吗?   许颂很想现在就去看看手机,但李洁还十分阴沉地盯着他,尝试的动作只能停住,他在逐渐失去力气的眩晕中闭上眼,不知道这场突然到来的浩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请马上从这里出去——”   李洁尖锐地叫声忽然在耳边回响,许颂有些感应地侧头,但是眼皮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扯动了一下,落到一个更加坚实的地方,紧接着被按住嘴唇,塞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入口。   许颂此刻的感知力很差,舌尖乏力地顶着那块东西半天才感觉到熟悉的甜味,他仿佛整个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意识随着灵魂飘上了空中,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直到那一丝甜腻的味道传遍五脏六腑,失去的体温与感官一起慢慢恢复,整个人仿佛从水来捞出来一样潮湿。   许颂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下意识偏头躲了下,但脸颊还是被托住了,那只手很轻地从顺着他的下颌擦过,将他耳边的湿发一点点捋开,熟悉的感觉让许颂不受控制的热泪盈眶。   他嘴唇无力嚅动,耳边却听不见一丝声音,他像是终于在无力之间找到一丝安全感,紧缩地身体渐渐松开往对方的方向靠近,发虚身体也开始逐渐恢复力气,听到四周混乱的叫声。   “你、你赶紧把我儿子放开!不然我报警了!”许高富握着被撞开的手,气急败坏地瞪着沙发上的陌生男人,警惕地朝沙发靠近。   李洁也双眼紧紧盯着长沙发末尾,将许颂从她手里抽走的男人。   李洁在超市收银这么多年对识别人脸的敏感度很高,见过两面的人她几乎都能留下印象,她很确切自己曾经见对方四五次,三四次都是在小区附近。   这一瞬间,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危机意识让她立刻感到胆战心惊。   秦弛旁若无人地凑到许颂耳边轻声问他还好吗?   许颂大口地喘着气,强烈的心悸感依旧还没退去,他看着秦弛反应缓慢又迟钝地眨眼,像是确定对方出现的真实性。   秦弛在两道灼热的视线下,又往许颂嘴里放了一颗,指腹贴着许颂的嘴唇没有收回。   他在这片紧张的气氛里,抬头毫无压力地跟两人对视,面上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微笑。   “来得急忘了带见面礼,伯父伯母好,我叫秦弛,是许颂的男朋友。”他仿佛并没有做出破门而入将许高富推倒在地,把许颂直接从李洁手里抽走的举措一样,谦虚有礼说道。   李洁太阳穴突突直跳,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放在许颂身上的手,手指下意识攥上了桌上的保温杯,直直对着他,又怒又紧张地发出警告:“把你的脏手从我儿子身上拿开!你们这些骗子,凭什么要祸害我儿子!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开始翻开手机打电话。   “拿开?”秦弛眼神落在许颂侧颈的勒痕上冷了一瞬,而后将自己的手从许颂唇上拿下来,转而微微扶着许颂肩膀,像是疑惑地说:“颂颂差点低血糖休克了,伯父伯母原来没有发现吗?”   李洁的目光随着秦弛的话落在许颂脸上,发觉许颂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她微微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抓许颂的手。   对方躲了下,忽然自顾自撑着沙发很缓慢地站起来了,秦弛也随着许颂的动作起身,托在他腰上的手从来没有松开,关心地问:“怎么了。”   低血糖对大脑带来的损坏是不可逆的,许颂的此刻反应已经迟缓到了极点,动作也十分迟钝。   他身上原本竖起来刺荡然无存,此刻手指很小心翼翼地勾到了秦弛的衣服上,然后一点点揪紧,整个人有些呆呆垂着头,嘴巴动了好久才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回、回家。”   他明明就站在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空间里,电视墙上还挂着一家五口的合照和他幼年时的照片,甚至他常穿的衣服、常用的生活用品还放在房间里,嘴里却反复地跟一个陌生的男人重复着回家。   李洁伸出去的手霎时楞住,难以想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看着许颂对着陌生的男人靠近,像孩子一样让对方带他回家,脑中几乎走马灯地飘过许颂从小到大的画面。   刚出生时,小小一只跟像从猫窝里掉出来的猫崽一样软绵绵的,学牙牙语时,第一句话是妈妈,稍微长大了一点真的就跟小猫崽一样,每天跟在她和许高富身后活泼乱跳,但画面往后走,许颂在他们的忽视中慢慢长大,最后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她耳边忽然再次想起自己地质问声和许颂崩溃地反问。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道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李洁回过神看着他们往门的方向走,发现许颂的距离开始离她越来越远,脸上的怒色转而成了恐慌,有些急切地叫许颂的小名,想要叫他过来。   许颂听到了她的叫声,很迟缓地回了下头,乌黑的眼睛认真地望过来。   李洁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眼眶有些红地又叫了声颂颂。   “你先过来,我们这次好好谈谈好吗?”她放缓声音诱哄道。   许颂虚虚地眨了下眼,他像是在分辨内容的真实性直直看了李洁好几秒,最后没有说话地回过头。   她眼睁睁看着许颂继续去扯秦弛的手,心像坠入了冰窟一般发冷。   “跟他扯这么多干嘛?”许高富怒气冲冲指着他们背影,几乎咬牙切齿地警告:“许颂,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来这个门,以后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你信不信以后……”   李洁回头死死瞪了他一眼想要让他闭嘴,打算改口先跟秦弛交谈,秦弛的声音就已经从身后传来。   “密码是卡的尾号。”秦弛抽出一张卡放在玄关柜上,一副真心实意地模样回过头,高大的身影将许颂遮挡的严严实实,拉开门,“就当是感谢伯父伯母这些年对颂颂的照顾。” 第79章   话音落下, 不等许高富急眼,那扇大门便无情地关上了。   所有的争执、混乱在这一刻间骤然切断,化为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像警钟一样将两人高涨的情绪敲醒。   许高富盯着那扇大门, 先是短暂地顿愣住了下, 而后瞪着眼睛追上去拉开门。   门外的走廊楼道里早已没了人影, 只剩下显示屏上不断掉落的电梯数字, 提醒他们许颂真的跟着别人走了。   他对许颂没有被自己的警告震慑感到难以置信, 心里甚至对许颂真的跟人走了感到懊悔,气急败坏地去按电梯,手捏着手机给许颂打电话。   本以为会打不通, 却出乎意料拨通了,传来许颂低闷的声音:“爸。”   许高富闻言心里那一丝懊悔骤然散了。   就知道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子还是搅不出什么水花, 他不悦地冷呵了声, 带着冷嘲热讽的语气让许颂现在识相回来认错来得及。   许颂整个人被秦弛拢着,他抓着手机, 疲惫地垂着头, 听着见许高富数落的声音, 客厅里沉闷的感觉仿佛再度缠绕了上来,令他再度感觉呼吸困难。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通许高富的电话,或许是心里依旧存着他们态度会发生转变的期盼又或者是想要让自己这次的决心要跟决绝一点。   只是结果依旧那么的不如意。   他好几秒没有答话,听筒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许颂的咳嗽声和呼吸声,就在许高富面前的电梯门重新打开时, 才传来虚飘飘的气息, 他像是疲惫到了极点低声说:“我不回去了。”   “你……”没等许高富开始骂,手机里就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声线比许颂要更成熟, 语调也更有气势。   “刚刚不是替颂颂感谢过伯父伯母这些年的照顾了吗?”秦弛从许颂手里拿过手机,像是真的感到疑惑。   他将许颂紧紧揽在怀里,低头微微贴许颂额头,像是带着安抚一般很轻地贴吻。   许颂原本难受的情绪被那股轻柔的触感一点点抚慰了,手指下意识揪着秦弛的衣摆,半个肩膀几乎靠在秦弛胸腔上,听着秦弛开始继续说话,语气慢条斯理的,反而听得人一股无名火:“以后会由我好好照顾颂颂的,伯父不用担心。”   说完,干脆利落地关断了电话,没给许高富发威的机会,将对方那一口火死死堵回了喉咙里,只能冲着电梯门发泄。   许高富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进小区的,只能猜到许颂把小区电梯门的密码告诉了秦弛,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家门口,最后堂而皇之地将许颂带走,留下一张意味不明的银行卡。   许高富捏起那张卡还没看清就被李洁一手拍到了地上。   她阴沉地盯着许高富,仿佛在审视什么,神情近乎愠怒质问:“你拿这张卡干什么?”   许高富只是随手拿起来扫两眼,心里并没有动其他心思,但在李洁的目光里却莫名有种被洞察的心虚,有些悻悻然解释:“就是随便看看。”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清白一般,转身回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看球赛。   电视声音出来,客厅原本压抑的气氛冲散了些许。   李洁在原地站了会儿,弯腰把那张卡拿起来,最后放进了锁柜里。   许清宝蹲在房间门边打探了很久,察觉门外变得安静了,以为他们已经谈妥了,才小心翼翼拉开门,却发现客厅里,许高富脸色阴沉地看着球赛。   另一边餐厅,李洁正在端菜,她十分敏锐地发现了许清宝,不冷不热地叫她过来吃午饭。   推延了一个多小时的午饭,菜色都没有那么新鲜了,就仿佛是他们这一天的心情变化。   许清宝坐在两人对面,在安静地动筷声里莫名有些不自在,她想开头说点什么,但看着李洁和许高富两个都冷着脸半天找不出一句话,卡顿了好几秒才小声地问:“怎么不叫哥出来吃饭呀……”   李洁没说话,只有许高富冷嘲热讽的声音:“叫什么叫?他已经跟别人走了,以后别再提他。”   许清宝还是说什么但看着李洁越来越不耐的脸色,识相地住了嘴,在这片压抑的氛围里三两口扒完饭,重新溜回房间里。   幸好李洁收了她的平板并没有收走她的手机,许清宝关上房间门,拿出手机找到那串陌生的号码再次播打过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多面才接通,她喂了声,语气有些差劲地朝电话另一端说:“你不是说你来我家可以说服我爸和我妈吗?现在我爸我妈的脸色更差了!”   秦弛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翻炒着锅里的青椒肉丝,身体小幅度地倾斜去看阳台上喂豚鼠的人,眉梢轻微地挑了下,无所谓地笑出来声。   许清宝听到对方事不关己的声音更加气愤了:“我没有开玩笑,你、你赶紧把我哥送回来,不然我爸我妈就真的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这有什么影响么?”   许清宝听到对方淡淡的声音愣了下,有些没理解地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爸你妈同不同意并不重要,从现在开始,你哥是我的了。”秦弛单手将菜完完整整盛进碟子里,撕下温柔体贴的伪装,语调轻轻:“感谢妹妹帮我开门。”   “你、你是什么意思?”许清宝闻言瞪大眼睛,语气有些急切问:“你把我哥带到哪里去了?”   然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许清宝很少吃瘪,气得手抖重新打电话过去,然而这次电话却没再拨通。   她不敢告诉爸妈,自己在接到秦弛电话时让小区门卫给对方开了门,也不敢让爸妈知道自己把电梯门密码告诉了秦弛,只能在原地气得边骂边踹。   “该吃饭了,颂颂。”   秦弛弯下腰朝蹲在地上的人靠近,说话的语气异常温柔。   许颂手指放在豚鼠身上很轻地触碰,听着豚鼠时不时发出的声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整个人安静又沉默。   秦弛掌心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抚然后绕过手臂落到腰间,从后面将他缓慢地抱起来,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关心地说:“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许颂微微垂着脑袋没有反应。   他带着许颂去洗手,掌心托着许颂的手仔细地清洗,然后再用方巾擦干。   许颂低头认真地看着水流从手上擦掉,手指上的草屑干净了,但他却依旧觉得手指被什么覆盖着,准确来说是他整个人。   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笼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压得他身体很闷,甚至心脏都觉得难受,整个人消沉又低迷。   秦弛贴着许颂单薄的后颈缓慢地挪到许颂的侧颈边,嘴唇微微贴着他的皮肤,声音很沙哑地道歉:“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许颂微微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没事。   秦弛将许颂转过来,托着许颂的脸颊将他低垂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目光从许颂低沉的眉梢、苍白的脸颊滑过,最后缓慢将他抱紧,垂头与他额头相抵,说话的语气很轻柔:“难受了就不要撒谎,好吗,颂颂。”   许颂低着头,听到他的声音,回来路上一直在维持平静的情绪像开了阀一样不受控制的涌上来,眼眶骤然开始发热了。   说没事其实是假的,他是真的很难受,从回家进门那一刻起就开始身心就开始超负荷运作了。   那些慌乱、不安、委屈的情绪还有余悸地盘旋在许颂心里,此刻才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实感,真真正正地开始释放。   他身形很短暂的停顿了下,而后就像一个被抛弃在水流很久沉溺的布偶,双手紧紧地扯着秦弛脖颈上的衣领,就仿佛扯住了一个浮木,喉口发出细微的呜咽,几乎每一句话都不成调。   秦弛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掌心拍着他的后背,缓步往餐厅走,即便听不清许颂在说什么也依旧缓着声音说没事了没事了。   秦弛将许颂的脑袋轻轻从肩膀上托出来,抓着纸巾去擦许颂潮红的眼睛。   许颂没有忍着情绪地全部发泄出来,把秦弛肩膀都洇湿了。他手臂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眼皮肿肿地耷拉着,后知后觉得好狼狈。   但秦弛好像没有发现许颂的不自在,从他滚烫的眼皮和脸颊擦过后,抓着纸巾要许颂揩鼻涕。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许颂吸了两下鼻子,用双手去接他的纸,但对方趁他反应慢已经捂到了他的鼻子上,让他呼一下。   许颂此时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了,只有被人捏住鼻子的崩溃。   他有些受不了地抽着气,认真强调:“我自己可以,谢谢。”   他这么说秦弛才不再坚持。   许颂刚回来就喝了一碗甜藕粉,但可能是太饿太久,现在吃饭时肚子依旧很空,吃饭有些控制不住狼吞虎咽的欲望,但只是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胃开始感到隐隐作痛。   秦弛让他休息一会儿再吃,抓着冰毛巾给许颂敷眼睛。   许颂眼皮冰冰凉凉的,但靠在秦弛身上的脊背很温暖,他有些朦朦胧胧地想这一切是梦吧。   和秦弛谈恋爱,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都是许颂以前无法想象出来的事情,他不由得感到质疑。   但许颂真的好累,他早就精疲力尽了,就连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   秦弛听着他平稳地呼吸,将毛巾取下来,便看见了对方紧闭的眼睛,泛肿的眼皮敷过之后消了许多。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许颂因为呼吸而轻微颤动的睫毛,手指在许颂的脸颊上反复地抚摸,一点点将他抱紧,低声喃喃:“为什么要为他们难过呢?颂颂以后有我就够了。” 第80章   许颂自然无法作出回应, 因为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许颂毫无防备进入了深眠,掉入混乱的梦境里,梦见自己再次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李洁和许高富笑着跟自己和秦弛谈话。   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太真实了, 许高富托着茶水谈天说地, 秦弛淡笑着回应, 李洁指着桌上的水果催促他尝尝。   许颂反应楞楞地抓去一颗鲜粉的荔枝, 秦弛想要帮他剥开, 但在李洁和许高富的注视下,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自己戳着果皮慢吞吞地剥。   粉色果皮刚戳开一道口子就漏出里面淡黄的果肉。   许颂迟钝地盯着那里, 直到变质的汁水顺着那道口子往外流沾了满手才反应过来。   他运气不好,拿的荔枝是坏的。   “怎么了?”李洁探身看着他, 闻不到那股变质难闻的味道, 眼弯弯地反复催促他:“这个荔枝挺甜的,怎么不吃呀?”   许颂手指捏着那块果肉, 动作很缓慢地抬起头跟她对视, 看着对方言笑晏晏的模样, 喉口半天发不出声音。   “对啊?怎么不吃?快吃啊。”   托着茶水的许高富此时也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松垮的眼皮下眼珠紧紧盯过来。   “不吃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嗯?许颂,你吃不吃?”对方说话的表情忽然越来越狰狞,站起身想要越过桌子朝他走过来, 动作和神态忽然和现实重合。   许颂呼吸开始急促了, 手指抵在湿软的荔枝上,指腹都被泡得发白发皱,就在对方即将抓上来的时候紧紧闭上眼。   许颂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 只有捏紧的手指被掰开了。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弛攥着许颂的手,拇指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关心地问:“做噩梦了?”   许颂意识还有些昏沉,反应呆呆地耷拉着眼皮,好久才唔了声没从梦境里走出来。   秦弛一边亲一边安抚许颂,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抱里,让他心里酸酸软软的。   许颂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一直在攥着秦弛的手指,醒来后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胃里空荡荡的泛疼。   秦弛托着他闷红的脸颊亲了下,轻声说:“可能是中午吃太少了,我去煮碗燕麦粥给颂颂吃,怎么样?”   许颂在秦弛的怀抱里嗯了声,在秦弛起床时有些恹恹地伸直腿,侧躺在盯着对秦弛下地,在对方准备走时手指下意识抓到了秦弛的衣摆。   秦弛感觉到拉扯回过头,看见许颂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手臂和半张脸,用那双湿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有些可怜巴巴。   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弯腰用双手托着许颂的脸颊又是摸又是捏,最后才与许颂抵着鼻尖柔声问:“是不是不想一个人在楼上?”   许颂睡了一觉嗓子好干,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   他躲开秦弛炽热的视线,语速很缓慢地说:“我想下楼。”   秦弛低笑着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就这么带着人下楼。   许颂没有像平时一样害羞反抗,就这么乖乖地抱着秦弛的脖颈,很没安全感地将脸颊贴在秦弛的肩膀上。   到了楼下秦弛没有放他下来,许颂也没有催促。   他看不见秦弛在做什么,只能听到声音。   水烧开了,麦片罐子被打开了……   许颂趴在秦弛身上想象对方的动作,然后又开始慢慢地走神了。   他睡了一觉醒来,情绪又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低迷的状态。   许颂开始对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如果先顺着李洁和许高富的脾气,然后让他们一点点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最后再让他们和秦弛见面,或许结果会好一点。   但真正站在两人面前,面对那些质问时,许颂的心就乱了。   他无法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保持冷静,沉默不语是他一贯用来逃避和搪塞的手段,可这一次就行不通了,于是不善言辞的他开口就把一切搞砸了。   他的大脑开始不断回忆这十八年和李洁和许高富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从好的地方开始美化,从委屈的地方开始恶化,两种感受钻在他身体里仿佛要抢出一道主导权。   “晚上还是要按时吃正餐,现在先吃一小碗垫垫肚子。”秦弛侧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沟通,没听到许颂的回应又低低“嗯?”了声。   许颂短暂地回过神,其实没听清秦弛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又不开心了?”秦弛单手就能托着他,另一只手去掰他的脸颊,温声温气关心问:“怎么了?”   许颂跟那双狭长的眼睛对视,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巴,表情是说不出的茫然和难受:“我不知道。”   秦弛去亲他,舌尖勾着许颂的唇角轻舔,在许颂微微张开唇时钻进缝隙里,滑过牙齿往深处缩着的舌尖纠缠,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水声。   许颂被秦弛撑着后颈,微微弓起身低头双手紧紧抱着秦弛的后颈。   对方亲得很温柔,就像是一种温吞的抚慰,许颂沉溺在这股湿软酥麻的感觉里,那种难受的感觉短暂的被接吻带来的刺激代替了。   秦弛把他抱到沙发上亲,掌心在他脊背上抚摸,最后又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指腹轻抚着上面乌青的痕迹,感受到许颂瑟缩了下,秦弛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内心阴森的戾气。   他含着许颂的嘴唇,气息粗热地问:“疼吗?”   许颂起初没发觉秦弛在摸他的脖子,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直到秦弛亲着又问了一声,许颂才有些慢半拍地说没事。   秦弛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头从许颂湿红的唇珠舔过,低声说:“他们总是把你弄受伤,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伤心呢?”   许颂的嘴唇好麻好烫,他有些躲避地抿了下唇不让秦弛的舌尖再次伸进来搅弄,在秦弛转而去吻他的唇角时,很小声地说:“我控制不住。”   秦弛亲吻的动作停顿,听到许颂难过又无力的声音:“因为我们是家人,虽然他们有时候很坏,但有时候又很好,我知道他们还是爱我的,就是比其他人少而已,我控制不住想要多一点,他们给不了我就开始难受了。”   许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在自我劝说的呢喃:“其实这怪不了他们才对,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我……”   “是颂颂要得太少了,所以他们才没看见。”秦弛重新吻住他的唇继续轻声地安抚:“没关系……以后颂颂就向我索要吧,我不会嫌多。”   就算血缘会纠葛着许颂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许颂的心、情绪会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最后那些可笑的家人只能不知不觉是淡出许颂的世界。   秦弛心道,抱着许颂微红的脸颊温声提议:“这几天我们去外面散散心心吧。”   他在许颂有些茫然的视线里补充:“颂颂之前不是说想看海吗?”   ……   坐上去往海岛的游轮时,许颂还有些懵。   昨晚秦弛收拾行李时他就呆呆的,看着对方定行程,打电话叫人照顾豚鼠。   许颂旅游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开在市区附近爬山逛寺庙,只有小时候记不太清楚那次,再加上长大后许祐生日去的那一次。   按照原来的规划,假如秦弛没有出现,他或许有可能会跟凌航一起去隔壁市看一次海,现在虽然过程都错了,但结果差别不大。   许颂依旧看到了深蓝的海水,浪花裹挟着咸腥的大风迎面翻涌而来,让他大脑都放空了。   秦弛的朋友在海岛上开了一间度假酒店,临海的位置风景很漂亮,房间向海的方向基本上都是落地窗,能够很清楚听到海浪的声音。   晚上听起来很助眠。   许颂好喜欢蹲在窗边看风景,在秦弛家喜欢这样看夕阳,到了岛上的酒店喜欢这样看海,清晨起来就在窗边看得一眼不眨。   秦弛拿着防晒乳要往他晒红的脸上擦,许颂闻到那股香味皱着鼻子想要躲开。   “这里太阳毒,等会出门会晒伤。”秦弛边说边将许颂脸颊扳回来,将白色的乳膏放到他的脸上抹开。   许颂闻言蹲得很紧绷,十分认真地看着秦弛的脸,秦弛手指擦到他眼皮边,让他闭上眼睛就乖乖闭上眼睛,擦完又重新睁开眼问好了吗?   他正经的小表情让秦弛生出了一丝捉弄的想法:“没好,身上还要擦。”   许颂哦了声,将没有衣服遮盖的手臂放到秦弛面前。   秦弛没动,提醒:“衣服里面也要擦。”   许颂闻言迟疑了下,但还是相信地揪起了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的太阳这么毒吗?穿着衣服也会被晒伤呀。”   但他衣服还没从脑袋上脱下来整个人就猛地一哆嗦,弓着腰手打架似的缠着衣服去推秦弛,发出很轻很轻的惊呼。   秦弛掐着他的白皙的腰,在他胸前又舔又咬,许颂此时已经发觉自己被捉弄了,衣服重新套回去后,手指软绵绵地抓着秦弛的头发,然而怎么推都推不动,最后有气无力地蹲坐到了地上,被弄得眼睛鼻子通红。   秦弛给他手上擦防晒霜时,扭头不理对方的搭话,秦弛一边笑一边凑过去亲他,他用手臂挡在脸上不让靠近。   许颂护住了脸护不住脖子,出门前像是被宣誓主权一般,侧颈吻了大片红痕。   虽然涂了防晒,秦弛还是给许颂带来件防晒衣。   两人吃了早餐才出门,外面的温度的确很高,好在秦弛给他戴了顶渔夫帽。   许颂好怕他晒中暑,抓着头上的帽子想要给秦弛,但对方一只手就把帽子按回了他的头上,弯下腰低笑着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许颂被这猝不及防的接触吓炸了毛,睁圆着眼睛左右打探,觉得没人注意到才没好气地去推秦弛手臂。   秦弛被推得纹丝不动,反而把人揽过来,笑着说:“这里没有熟人,颂颂怕什么?”   这里真的很热,即便站在椰子树下温度也不凉快,许颂跟秦弛的皮肤隔着布料贴在一起跟贴了块热铁一样。   他想要挣开,秦弛就抱得越紧,有些急切地小声说:“好热,不要抱我了。”   秦弛又要去亲他,许颂赶紧捂脸,但对方突然把他从沙滩上举起来,他吓得去抱秦弛的脖子,就这么被顺利地咬住了嘴唇。   “这里和澜城不一样,没人会觉得奇怪,不用怕。”   亲完人,秦弛想要去捞埋头揪着帽子的许颂,他反应很快转弯从秦弛的手臂上绕开,秦弛再去抓,许颂又往另一个方向躲。   秦弛被逗笑了,使了个假动作看着许颂傻乎乎白转了一圈,然后正中自己下怀。   许颂被抱住的时候懵了,扭头凶巴巴地瞪对方,这样的眼神不仅没有震慑对方反而令秦弛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像是感知到危险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扭开脸不敢看秦弛了。   度假的外国人很多,附近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同性情侣穿着情侣泳裤亲密地躺在沙滩伞下托着酒杯聊天,对比起来,穿着短裤短袖的许颂跟秦弛真的好保守。   秦弛真的不能再逗人了,怕忍不住把许颂带回酒店做一顿,去牵着他的手问他想去哪里玩。   酒店里有水上乐园和泳池,但里面人很多,许颂不太喜欢,低头思考了会,决定抓着秦弛的手去海里找螃蟹。   这片海滩太漂亮了,浅蓝色的海水干净得像果冻一样。   许颂在浅水区什么也没找到,不气馁地牵着秦弛往礁石的方向走。   那里有很多的贝壳和海螺,颜色和图案很漂亮,许颂的注意力被这些小东西吸引,螃蟹也不找了,蹲在地上认真地捡贝壳。   多了手里抓不下,许颂就塞到秦弛裤兜里面,转头就把对方两个裤兜塞满了,但他还想往里面塞点,探究地卡着秦弛的裤兜,手指戳进去挪动小海螺填空隙,忽然戳到一块陌生的触感。   许颂挪贝壳的动作停顿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一点点将手从短裤兜里收回来,还往里面硬塞了两个海螺,才有些僵僵地抬起头去偷看秦弛,没想跟对方晦涩不明的眼神对个正着儿。   “……” 第81章   许颂悻悻然地低下头,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指着沙子上的贝壳,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哇,这个贝壳的颜色好漂亮哦。”   他说完, 身边没有传来秦弛附和的声音。   因为垂着脑袋, 渔夫帽的帽檐掩盖了许颂大半的视野, 他看不到秦弛动作也不知道对方的表情, 心莫名有些打鼓。   听到对方踩着沙子靠近的声音, 许颂膝盖僵硬又缓慢开始弯曲, 就像蜗牛遇到危险提前把自己缩进壳子里一样越弯越矮,下一秒就要蹲下去了。   但许颂还是晚了一步,秦弛单手托中了他的胸腹, 十分干脆利落地就将人从沙滩上直接揽了起来。   许颂又慌又急地乱挣,嘴里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弛明明还没说什么, 许颂已经不打自招了。他唇角浮起笑意, 轻飘飘嗯了声,动作快而稳地将许颂翻了个面, 掐着许颂的腰紧紧按到自己身上, 掌心托着许颂的屁股揉掐了一把。   许颂被掐得尾椎都麻了, 下巴被迫卡在秦弛的肩膀上,脸颊热得通红,语气有些急促:“我、我还要找螃蟹、堆沙堡,我还要……唔!”   秦弛往那处软肉又掐了一下,听见许颂羞愤地倒吸了一口气, 愉悦地低笑出声。   他独断地推翻许颂的规划, 说:“现在太阳晒,待太久不好,傍晚再出来。”   现在回酒店才不好!   许颂闻言颇有危机感地心道。   他好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体, 想要把秦弛的手挣开,秦弛力道不重地往许颂屁股上拍了一掌,温声提醒他老实点。   许颂被抱得好热,腿上都是沙子,从日光强烈的沙滩进入到阴凉的走廊里视野都是昏的,反应过来时,腿上的细沙都被秦弛洗干净了。   秦弛将许颂塞的一大堆贝壳和海螺全部翻出来清洗,所有的贝壳和海螺清空后,他的裤兜里还埋了一层的细沙。   秦弛故意展示给许颂看,他就十分不好意思地蹲在秦弛身边笑,整个人热得汗津津的,好呆好腼腆。   秦弛将许颂脸上的眼镜取下来,用打湿的面巾捂到许颂脸上降温,而后又顺着他通红的脸颊去擦鬓角和额头的汗水。   “有没有好一点?”擦完,秦弛勾着他的下巴关心问。   许颂的刘海都被擦到了两边,露出清晰的眉眼。他乌黑的眼睛水润润的盯着海螺和贝壳,嘴唇很红:“我不热的,哥哥。”   秦弛手指往他嘴唇上揉了一把,打算先暂时放过许颂,捞起许颂心心念念的海螺开始清洗。   许颂提着小篮子十分勤劳地在秦弛身边帮忙收干净的海螺和贝壳。   “我看网上说,小海螺可以串成手链和项链。”许颂看着水流冲走海螺上的泥沙,忽然道。   他抓起其中一颗粉螺伸出太阳下很认真地打量,海螺壁上的水很快就被太阳烘干了,失去了水的光泽,海螺原本的颜色就像拢了一层雾。   许颂嘴里嘀咕着好漂亮,心想那就给秦弛做一串吧。   因为海螺寓意着永恒和圆满,所以他也给秦弛做一串吧。   如果秦弛给他永恒的爱,他也许愿秦弛人生圆满。   ……   回到酒店,许颂将篮子里小的、形状漂亮的海螺挑出来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又用绳子去量秦弛的手腕和脖子,比对之后,发现自己捡的海螺有点太少了,决定晚上再去捡多一点。   许颂想要搜一下串海螺手链和项链的教程,但他的手机留在了澜城没有带过来,只能去找秦弛的手机,但转头便与安安静静站在身后看着他的秦弛对个正着儿。   对方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眉宇间散发着不加掩饰的欲气。   许颂刚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察觉,房间里那个一米二的大浴缸秦弛都已经放好水了。   他反应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掌心还在伸在秦弛面前,嘴里说着话:“手机,哥哥。”   秦弛朝他靠近,唇角噙着浅笑:“先洗澡吧,颂颂。”   许颂视线不自觉落到秦弛黑色短裤上,然后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喉口,感觉晚上出门捡海螺的事情要泡汤了。   他默默将目光挪开,嘴里磕磕绊绊地说:“我,嗯,想晚点再洗。”   “晚点水就凉了。”秦弛抱住他,贴心地提醒。   许颂还想企图挣扎一下:“我们、或许可以晚上再洗的,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短裤就被秦弛脱了,嘴里的声音有些变调:“我、我自己脱就好了。”   套房浴缸对面的墙面也是可以赏景的落地窗,白天炽热的日光让人有种暴露在视野的羞耻和惊慌感。   许颂剥光衣服泡在浴池里,有些害怕地抱着浴缸石壁想要去抓窗帘拉绳,奈何他手不够长根本够不到,只能无助地回头让秦弛去拉。   对方很恶劣,把他脱干净了,自己穿着浴袍还在浴缸外站着。   秦弛走到帘子边在许颂期盼的目光下抓起拉绳,然而却没有动。   许颂好急地推着秦弛手臂催促他:“你快拉上呀。”   秦弛的手纹丝不动,只是弯下腰将脸放到许颂面前很轻地挑了下眉。   “……”   许颂真的好想直接往这张脸打一巴掌,但他现在身不由己只能不情不愿地在秦弛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对方这才把帘子拉上,慢条斯理地脱浴袍。   许颂抱着浴缸壁没敢抬头,假装很忙地研究旁边的洗发液和沐浴露。   他感觉到水流在向自己靠近,脊背被像扎了针一样麻。   忽然,他的后颈被秦弛碰了下,整个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   秦弛闷笑着将许颂从浴缸壁上扒开,从后面抱着许颂,手里抓着花洒去打湿他的头发。   许颂感受着身后难以忽视地磕感,好紧张地闭着眼。   他头发湿了,秦弛往上面沾了洗发液,手指揉出很多泡沫,那些泡沫顺着许颂的后颈流到池子里将池水的颜色都染白了。   许颂垂头担心了一阵,发现秦弛是真的在给他洗头,心里那点警惕心慢慢消失了,有些懒洋洋地闭着眼。   秦弛抓着许颂的手搓泡沫卸防晒,而后又往许颂的脸上擦洗面奶。   秦弛很喜欢帮许颂做这些,这会让他有种许颂没了他连洗澡都不能自理的错觉。   当然,也仅仅只是错觉。   洗完澡,许颂看见秦弛往浴缸里放换了一池水,还往里面加了精油和浴盐,他觉得大事不妙地想要从浴缸里出去,光滑的小腹就被秦弛一掌拢住了。   “颂颂去哪?”秦弛将许颂拉回来,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下巴抵着许颂湿漉漉的脑袋轻声问。   新的池水还没放完,堪堪到许颂的脚背,没有水温的阻隔,许颂身后感受到触感更加真实了,仿佛能感知到跳动的脉络。   他有些退缩地说:“洗完澡了,去换穿衣服……”   秦弛轻笑了一声,气息黏稠地缠绕在许颂的耳垂边,掌心顺着许颂的小腹往胯骨的方向抚摸。   许颂真的瘦,胯骨很明显,身上的几两肉估计全长在屁股和大腿上,摸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其他地方磕人。   许颂弯着膝盖呼吸有些热了,眼睛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只能感觉到秦弛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摸。   即便以前也做过了,许颂依旧会觉得亲密无间的接触很羞耻。   许颂起初只是觉得有些凉,慢慢地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地涨痛感。   他有些青涩地咬着嘴唇,眼皮在抖,好恐慌好无助地去抓秦弛的手,心里就总是想要挣扎逃跑。   秦弛空闲的手将许颂的脸颊侧托过来,低头去跟许颂接吻。   湿热的舌头搅进来,许颂心里的恐慌也被搅没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起初在无助什么,因为秦弛用手弄他的时候,没有跟之前一样亲他,而且他还看不到秦弛的脸。   只是细微的变化就已经让许颂恐慌十足。   秦弛的手指揉着他的耳鬓、头皮,温吞地去勾许颂的软舌,侵略性的气息完完全全渡进许颂的身体里。   他没有安全感颤着睫毛微微仰头追秦弛的吻,手在抖,小腿和腿根也在抖,像一只被提住后颈瑟瑟发抖的猫科动物。   渐渐没入许颂腿根的浴缸水被搅得波浪汹涌,浅蓝色的水波就在外面翻涌的海水一样漂亮,频率也十分相似。   许颂好不容易重新抓到了浴缸壁,手指紧紧扣着不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一下。   秦弛去咬他耳朵,去揉他的脑袋,许颂根本没办法反抗,因为喘息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他们半推半就地从浴缸里出来,有些混乱地回到了床上,室外的阳光热烈,将许颂透红的皮肤照得清晰无比。   秦弛面对面抱着他,许颂视线却虚焦得看不清。   他哭得厉害,鼻尖红红的,眼睛肿肿的,迷茫地看过来,让人更想再多做些什么。   明晃晃的单纯和无辜就是许颂勾引的手段。   秦弛捏着许颂的大腿,近乎恶意地心想。   许颂不知道一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对时间没有概念,只能感觉到秦弛给自己擦背擦肚子……然后帮他吹干头发。   中途还被喂了几口粥,许颂当时朦朦胧胧地发觉应该是到正午了,但是眼皮好重,吃完喝了温水又睡着了。   最后醒来,傍晚去找海螺的计划不出所料的泡汤了。 第82章   许颂拖着绵软的身体, 心里十分忿忿不平地决定将给秦弛做手链的时间挪后一天,第二天起来就真的在酒店窝了一整天。   主要许颂本来就不怎么运动,每次做完总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虽然他也怀疑是不是秦弛弄太过分了, 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弱。   毕竟同样耗费一场, 秦弛第二天不仅力气抱他走路, 还能健身, 而他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好累哦。   许颂这一天不是趴在沙发上看海就是占秦弛的手机用家里的监控看豚鼠刷宠物视频。   他刘海长得遮眼睛, 总是要把那些发丝捋开,做什么才不会被打搅,导致时常需要在脑门上扎一戳“冲天炮”。   一开始觉得怪异的发型许颂现在都已经快看顺眼了, 在秦弛电脑办公的时候,顶着一撮发丝仰头将秦弛的背当作靠垫, 懒洋洋地靠在上面, 举着手机刷别人发的豚鼠吃播。   豚鼠嘟嘟嘟的叫声伴随室外的海浪声一起传入耳中让许颂觉得十分解压,只是身后时不时响起的键盘声有些煞风景。   他觉得身后秦弛敲键盘的声音有些吵了, 所以慢吞吞坐起来, 想要下床去翻耳机, 刚碰上棉拖鞋就被人揽住了腰。   “去哪儿?”秦弛单手托着笔记本回头,有些关心地看着他。   许颂继续低头挪动屁股去够地上的拖鞋,老老实实地说:“去找耳机。”   他刚说完就感觉腰上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咻地挪回了床中央。   许颂呆了半秒,好不解地回头, 问:“你干嘛呀。”   秦弛把下巴垫在他那撮头发上, 把那“冲天炮”压成了一朵花,声音欠兮兮的:“不放你走。”   许颂又没力气推他,只能反手去抓秦弛的脖子, 这样力气不大气势也不足。   许颂一整天都沉迷于手机没有怎么搭理秦弛,白天不是在沙发上乐呵呵地盯着手机,就是在床上刷视频,完全跟那些染上手机瘾的青少年没有区别,本来就近视,这样一直看着手机对眼睛更不好了。   秦弛这么给许颂套罪名,然后在许颂吃惊的目光下收走了手机。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还不算太晚,于是说:“颂颂不是说想要捡海螺吗?现在去正好合适。”   许颂感应着自己有气无力的腿和身后隐隐涨痛的屁股,好像听到十分荒谬的建议,表情异常不满地看着秦弛:“你弄得我全身都痛,所以我不想去捡了,我现在只想休息。”   秦弛闻言表情有些受伤地去揉许颂的小腹,嘴里说:“技术有这么差吗?”   许颂被揉得脊背都弓了起来,脑袋也跟着发烫,控诉的气势都没了,声音发虚:“别、别揉那里……好酸。”   秦弛就喜欢逗他,手指从小腹摸到肚脐然后猝不及防地滑去掐许颂的腰窝。   许颂对这些地方本来就敏感,被掐一下脊背都跟着发麻泛痒,他瞬间回忆起了昨天的片段,好惊慌地去抓秦弛的手:“不要再弄我了,感觉好不舒服。”   把人逗炸毛了,秦弛就满意了,将手从许颂的睡衣里撤出来,闷笑着去亲他。   许颂也没脾气地躺在秦弛的怀抱里,接吻时像小猫喝水一样伸舌头,动作青涩又笨拙。   他们在床上抱着亲了好久又静谧地拥抱了一会儿。   秦弛还有事情还没有做完,许颂保持面对面拥抱的姿势跨坐在秦弛身上,没骨头一样低头抵在秦弛的肩膀上,听秦弛敲键盘的声音,一开始觉得没规律,慢慢地感应到了节奏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弛合上电脑,许颂早就不知道梦到哪里去了,几根手指无意识在秦弛的腰上乱蹭。   秦弛把许颂轻轻放进被窝里,将许颂头上的那撮头发拆了,那些发丝凌乱地在许颂脑袋上炸开,些许落在许颂红扑扑的脸颊边,模样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爱。   秦弛没忍住举着手机在各个角度对着许颂拍了好几张照片。   许颂不是很喜欢拍照,总是有些自卑地觉得自己的照片不太好看,在秦弛相册里看到不喜欢的就会偷偷地删掉,所以秦弛随手就那些照片拉入隐私里。   许颂不知道相册有隐私功能,所以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令他无法接受的照片。   睡觉的、发呆的、洗澡的……甚至还有各种刚做完意识模糊被拍下来的照片。   许颂不在的时候,秦弛经常把这些照片翻出来解闷。   这两天手机落到许颂的手里,相册里便拍了很多其他的照片,第一天下午来到岛上在市区吃的当地美食、晚上的夜市跟第二天早上拍的大海和贝壳海螺,还偷偷给秦弛拍了照片。   他特别喜欢玩实况功能,觉得这跟录像差不多,只是录像的时间很短,所以几乎每个照片都是实况。   秦弛随手一张进去就是许颂用手指指着自己洗贝壳海螺的侧影,靠着实况的功能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这是一个全人动的清洗机。”   许颂的声音出来,秦弛就憋不住笑了,窝在被窝里的人浑然不觉地耸了下鼻子呼呼大睡。   秦弛点开其他照片,大部分都是许颂借着拍照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秦弛将许颂的罪行全部看完,惩罚地捏住许颂的脸颊,其实一点恼火的意思都没有,低声说话也带着浓重的笑腔,十分没好气说:“原来背后这么想我呢。”   许颂没有危机感的闭着眼,被提住脸颊也全然没有惊醒的意思,秦弛决定用许颂的方式报复回去,特意留了几张照片没有放进隐私里。   翌日,许颂果然又羞又怒地发现了秦弛的报复。   他神秘兮兮地抱着手机看着前面验票的秦弛,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发现他在干什么后,偷偷对着秦弛拍照,小声地说:“秦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呆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不够狠,趁着对方没有发现又偷偷拍了一张:“秦弛每次吃雪糕都没有勺子。”   许颂本来还想再拍一张,但秦弛回头了,他只能假装什么也没干的模样,握着手机脸上写满心虚地主动说:“我们现在要先去玩什么呀,哥哥。”   感觉到秦弛视线从手机上略过,许颂手指下意识缩了下,而后便听到对方笑着说:“去坐过山车?”   许颂闻言往园区里尖叫声最大的方位瞄了眼,看着过山车在空中旋转屁股好像开始隐隐作痛了,伸手勾了下秦弛的手指,没头没尾地小声说:“嗯……其实我还没好全。”   脑袋帽檐遮盖了许颂大半的脸,秦弛的角度只能看到许颂红润的嘴唇,动起来扭扭捏捏的,暗示:“我听说园区里有企鹅。”   秦弛假装没听懂地哦了声,对捉弄许颂乐此不惫,故意说:“坐完过山车就去看。”   早上听到去岛上的海洋主题游乐园玩,鲤鱼打挺一样从被窝里钻起来的人闻言此刻十分为难地朝秦弛肩膀上撞,感觉纠结得不行。   虽然许颂没有玩过过山车,但是他看着别人玩就觉得很可怕,而且老是转来转去肯定坐着不舒服,如果秦弛真的想玩,那他也可以体贴一下,忍忍就过去了。   许颂这么想着,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干呕的声音:“下次再也不玩了呕……过山车转得我好难受呕……而且我晕车……”   许颂听得牙酸,他觉得自己为秦弛付出得好大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下半身一脸正经胡说八道:“那哥哥去坐吧,我有点不舒服。”   秦弛听完终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许颂此时仰头看过去才发现秦弛戏谑已久的表情。   他好无语地用膝盖去撞秦弛的腿,对着秦弛欠兮兮的样子,后悔自己刚才拍照没有骂得再狠一点。   秦弛边笑边抱他,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凑过去亲许颂,虽说园区工作日客流量没有周末火爆但好歹是旺季,周围依旧不少客人。   许颂听到那些声音不好意思地想要躲开秦弛的亲吻,但这人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   许颂只能毫无抵抗地感受到了对方重重地嘬了自己脸颊一下。   那么用力亲过来,肯定亲红了。   许颂抓着渔夫帽几乎想要把自己的脸藏进帽子里面。   秦弛提一下他的帽子,他就往下揪一下,两人仿佛在玩什么追逐小游戏似的,走到另一个场地里面。   许颂去过动物园,但因为去的那家场地不大,园里几乎都是陆地生物,海洋生物的种类特别少,企鹅更不可能有。   这个海洋主题的乐园很大,甚至有个超大的水族馆。   许颂本来想去看企鹅,但是在水族馆隧道里走不动道了,掌心捂着玻璃,在蓝调的灯光下,盯着里面的鱼群,一只手抓着拍了好多张照片。   明明很喜欢,但秦弛给他拍合影时,许颂说什么也不乐意。   秦弛并不强求,只是在许颂看入迷时顺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许颂浑然不觉地被拍了好几照片,甚至连自己刚刚偷拍秦弛的内容都被听完了也不知道,等发现手机被拿走时已经晚了。 第83章   他赶紧朝秦弛跑过去想要把手机抢回来, 但秦弛人高马大,许颂跟对方比起来简直就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秦弛将手机稍微举高一点许颂就没辙了,只能攥着秦弛的领子, 仰着头跟秦弛大眼瞪小眼, 很憋屈地命令:“你不能拍我。”   秦弛脸上的笑容虽然漫不经心, 但身体却顺着许颂的动作微微倾斜, 勾手机的手在许颂面前晃了下, 戏谑地说:“这样不公平吧?颂颂不是也拍了我的照片么?”   被直接揭短比自己发现露馅的感觉要更加羞耻, 许颂脸颊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好不自然地躲开秦弛的视线,因为有些理亏小小声的嘀咕:“那我删掉就好了。”   他脑袋上的渔夫帽因为刚才动作太大掀歪了, 卡在帽子里的刘海也掉了下来乱糟糟的,和忸怩的表情一起看着很滑稽。   秦弛用空闲的手去捋许颂的头发, 帮他把帽子扭正, 笑声很低地说不好。   秦弛知道许颂很不自信、畏惧镜头和注视,许颂很难改变这些习惯, 但至少要学会在他面前变得坦然自若。   秦弛将手机重新放到许颂手里, 看着他有些拘谨的小表情耐心而引导地说:“拍照是一种很好的记录方式, 或许以后很多东西我们都淡忘了,照片也能让我们找到回忆,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   许颂以前很少拍照,他觉得这样很别扭,自拍、他拍都很别扭, 就像班级合照时他会不自觉站到最后一排不显眼的角落里, 在大家欢声笑语地倒数声中垂低头;跟家里人拍照时会感到不自在地缩着肩膀僵硬抿唇一样。   许颂始终会觉得照片里的他很奇怪,姿势怯懦又拘谨,不好看也不自然。   许颂知道照片里那就是他现实的样子, 是连他自己也不太愿意接受的呆板、无趣的样子,所以每每看到自己的照片许颂都忍不住想要删掉。   审美是主观意识决定的,许颂因为自卑会苛刻的审视自己,也会因为喜欢给秦弛加上很多滤镜。   就像秦弛并没有许颂意识中那么完美一样,其实真正的许颂也并不是他意识中那么差劲。   他好像很无趣、很笨,跟不上潮流,说话干巴巴的,但其实他也会开玩笑胡扯,甚至通过努力成功地考到了六百多分的成绩,录取到了理想的专业。   他一直笼罩被否定的意识里,即便到了新的环境也很难改变习惯。   许颂被压在帽子下的表情好为难,手紧紧捏着手一直抿着唇,像是在做一项十分艰难的抉择。   他没有出声,秦弛单手托着许颂的肩膀,微微弯下腰与帽檐下的许颂对视,眼里带着笑说:“颂颂犹豫了好久,是因为我拍照的技术太差了吗?”   只要许颂点点头,秦弛就会顺着许颂的意思把刚才的请求收回去,但有些超乎意料的,许颂摇了摇头。   他眼睛里闪着秦弛倒影,脸颊被隧道灯光印了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原本难为情的神情变得有些害羞,声音很小地说:“好吧。”   秦弛像是没听清地朝他靠近了些,低笑说什么?   许颂盯着秦弛的俊脸觉得这样说话好别扭,但还是异常艰难地补充:“就是拍照……可以。”   秦弛询问的神情只是凝了半秒,听到许颂的答复,露出愉悦的笑容想要抱着许颂亲上去。   许颂还记得自己在海族馆人来人往的隧道里,赶紧用手去捂秦弛的嘴。   对方有些轻佻地扬了下眉,就这么顺着许颂掌心继续嘬,气息又热又湿在指缝间流窜,让许颂觉得更怪异了。   他赶紧推开秦弛的脸,有些谨慎地看向四周,对上一个小孩好奇的视线时,绷不住地从脖子到红到了全脸。   许颂不知道那小孩偷偷观察了他们多久,好害怕对方会被他们带坏,所以从隧道里出去看企鹅时,他都明令禁止秦弛做出除牵手以外更加亲密的动作。   秦弛十分委屈勾着许颂的掌心,陪他一起坐上单节车厢的观光列车,微微弯腰将下巴垫在许颂的肩膀上,望着许颂眨眼,表情看起来很失落问:“真的不能亲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人看见的。”   单节车厢的观光列车比较有隐私,但也只是比普通的要去强一点,左右两边的窗户依旧是镂空的,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车里的人。   不过好在轨道是绕着整个园区走的,虽然逛娱乐区域时看到的人很多,但进入到一些景色观赏区域就没有人影了。   秦弛的表情虽然很无辜,但他一只手勾许颂的掌心,另一只手也在环抱着许颂的腰动作轻微地揉蹭,明里暗里地作出左右许颂的小动作。   很显然,许颂的意志力并没有那么坚定。   他在秦弛含情脉脉的注视里败下阵来,低头有些害羞地闭上眼朝秦弛靠近,然而脖子弯曲了好久都没有碰到秦弛。   他有些茫然地张开眼,看见一脸坏笑的秦弛才发现原来对方故意在他闭上眼睛靠近的时候往后退。   明明是秦弛主动要他亲,他真的靠近了,秦弛竟然还要故意逗他玩儿!   许颂真的生气了,绷着表情想要抬头扭开脸去看风景,但还没挺直脖子就被秦弛按住了脑袋,咬住了嘴唇。   对方亲时还带着低哑的调笑声,像是在对刚才的捉弄成功耀武扬威。   许颂闭着唇不给继续亲,他就亲得更重,掌心也勾着许颂的衣边碰到了那段细腰,旖旎地朝胸腹抚摸上去,手指从某处地方刮过让许颂防不胜防地张嘴呼了一声。   嘴唇失守了,秦弛轻而易举地闯入了牙关,食不知味地勾弄深吻,将那片温热的区域搅动得湿软无力,将许颂刺激得眼尾洇湿。   许颂大脑都是麻的,他本来就反应慢又被吻没了意识,最后连列车驶出观景区也没发觉,直到被亲得手脚发软仰头喘气听到游客的嬉笑声才发现他们已经到游乐园另一边了。   秦弛毫无负罪感地看着许颂一脸慌措,甚至有些餍足地依靠在许颂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们在游乐园玩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把里面的项目玩完,许颂的确还没休息足,走路久了总觉得腿软,到了午饭时间便疲惫地上了车,跟着秦弛去附近餐厅吃特色菜。   这里海鲜多,做法各式各样,许颂对味道十分敏感,吃不了一点生的,所以有一大半吃法他都品尝不了,但即便这样,许颂也尝到了不少美味。   他上午玩得好满足,下午回到酒店一消退下来瞬间焉巴了,跟被抽了活力似的,钻在被子里打盹。   秦弛将今天拍的照片传到电脑上,打算到时候回去打印出来,他侧头看着脑袋垫在枕头上,上下眼皮打架的许颂,伸手去托他下巴,笑着问:“困了怎么不睡。”   许颂有点迷糊地唔了声,含糊说等哥哥一起。   秦弛抱着电脑的话,许颂就只能自己硬邦邦睡在旁边,他不好意思直白地说想要秦弛抱着自己,于是傻傻地在秦弛大腿边等着秦弛一起睡觉。   秦弛闻言心像是被捏了一角似的,酸软无比,他将电脑放到床头柜边,将许颂揽到怀里抱稳,然后去帮许颂揉腿,低声问:“腿还酸不酸?”   休息了一下许颂已经好多了,他很困艰难地想要摇头,实际上完全没有做出动作,反而因为秦弛揉得很舒服懒散地舒展着眉毛,转眼就睡过去了。   两人下午没出门一觉睡到了黄昏,在酒店露天餐厅一起看夕阳,这里给许颂的感觉太轻松了,他几乎想不起来任何的伤心事来。   白天就算是待在酒店里看海听海浪声都会很开心,更别说白天出去玩傍晚还可以去海边捡贝壳和海螺回去给秦弛串手链和项链。   只可惜许颂的大脑里始终提着一根筋,提醒他被荒废的练车,甚至还在手机里刷到推荐视频里关于豚鼠长时间没有主人陪伴就会产生抑郁的解说。   虽然他每天通过视频监控看到豚鼠跟别人互动时依旧十分活泼,也依旧很担心,甚至有点吃味。   许颂自己都还没跟新宠物完全混熟,看着别人跟豚鼠互动自然心里不好受。   秦弛原本制造牵挂的目的达成了,但没想到第一个坑害的就是自己。   他计划的其他度假活动还没实施,许颂就有点恋家了。   “我们去海洋主题游乐园,又去海湾玩了潜水,还去热带植物园收集了标本……”许颂趴在秦弛的肩膀上将这一周去过的地方一一数过来,捂起自己的手指高高举起手臂跟秦弛笑。   “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哦!玩得都很开心,感觉已经够了呀,颂宝一个人,唔……”许颂停顿了下,重新找了个措辞,“一个猪在家会很孤独的。”   “专门请了人在家照顾怎么会孤独?”秦弛将他的手按会原位道。   秦弛这话跟那些生了小孩不照顾,把孩子丢给保姆照看的富豪工作狂一样,许颂表情十分反对地说:“这不一样,而且我还要练车考驾照,我好久没学了,会生疏的。”   而且许颂觉得旅游好花钱哦,他以后上班的工资好像根本养不起秦弛。   是的,许颂还想像秦弛一样,以后工作了反过来养秦弛。   幸好许颂没有把想法说出来,不然秦弛真的会感动得抱着他狠狠干一顿。 第84章   秦弛闻言十分不乐意, 并没有立刻回许颂的话,他将目光挪回电脑上,面上云淡风轻, 打字的力道却变大了, 漆黑的眼珠盯着电脑屏幕, 将键盘敲得发出啪啪啪的痛叫。   许颂看着好疼, 赶紧去捂他的手, 在秦弛带着怨念的视线看过来, 嘴里卡顿了半天才组织出语言哄人一样问:“那哥哥还有什么最想玩的?我们多玩一天再回家?”   从许颂口中听到回家这个词让秦弛不悦的情绪抚慰了,他看着许颂青涩的面庞,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的确有一个很想玩但还没玩的。”   许颂闻言有些顺从地点头:“那我们明天去玩吧!”   “不用明天。”秦弛朝屏幕对面发了几条消息, 关掉了电脑朝许颂说道。   许颂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如果是去玩的话, 天色已经黑了。   秦弛将电脑放开朝许颂侧身,带着细微请求的语气说:“只要颂颂是真的愿意陪我玩的话, 今天就可以。”   许颂是真听不了秦弛卖可怜, 而且他本来也很愿意陪秦弛去玩的, 闻言十分认真地点头:“当然可以呀。”   ……   “不、不行!”许颂又急又慌道,双手死死按着秦弛的手臂,眼睛就只是往对方手上的衣服看一样就羞耻地想要埋进地缝里面。   秦弛表情无辜又受伤地看着许颂,语气异常低落地控诉:“颂颂明明答应过会陪我玩的……”   许颂看着那件只有一块布料,甚至连内裤的作用都比不上的衣服, 总觉得好像在家里的衣柜见过, 但他此刻太惊慌,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是条件反射抗拒:“我答应的不是这个, 我说的是、是跟哥哥去外面玩。”   “去外面吗?”秦弛看着那块布料犹豫了下,不太愿意地说:“颂颂想要在外面穿也可以……”   秦弛的语义曲解让许颂简直要崩溃了,他整张脸爆红地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秦弛的手指压住了嘴唇,秦弛低头看着许颂睁圆的眼睛,弯着唇很耐心地说:“颂颂说话要算话,我只想玩这个,玩完明天就回家。”   玩完,他明天都不想回家了,许颂在心里十分憋屈地叫道。   许颂的想法几乎写在表情上,秦弛被逗笑了,手指勾着许颂睡衣上面的扣子开始往下解开,许颂挣扎地揪着衣服下摆最后一枚纽扣,有些可怜兮兮地问:“只是穿一下就可以了吗?”   秦弛舌尖顶着尖牙笑容不太真诚地说对。   许颂好像能感觉到秦弛在忽悠自己,被拆了上衣手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头,拆开的衬衫从他肩头滑到了臂弯处卡着,随着跟秦弛挣扎的动作摇晃。   许颂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自己去浴室穿……”   秦弛闻言勾他裤子的动作终于停住了,不强迫地将衣服放到许颂手上,好体谅地说:“当然可以啦,宝宝。”   明明秦弛早就把他看光了,而且对方还特别喜欢给他洗澡穿衣服,照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羞耻才对。   但许颂看着这个挂满线条的布料,觉得还不如不穿呢。   “好了吗?颂颂。”秦弛的头趴磨砂玻璃门上,目光紧紧盯着许颂朦胧的身体,手指轻敲着玻璃催促。   许颂说等一下,手忙脚乱地找带子往身上套,几乎是几根线条组成的衣服太难穿了,他根本不会穿。   秦弛的脸快要在玻璃上挤变形了,声音蒙蒙地问:“好了吗?颂颂穿了快五分钟了……”   说完,他十分假意地补充:“需要帮忙吗?”   许颂不可能把对方放进来,他一边低唔一边往肩膀挂带子,穿完根本不敢往全身镜看过去,捏着门锁说好了。   趴在门上的人影子后退了几步等着许颂出来。   许颂有些不舒服地缩着肩膀,将锁开了,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探出头,对上秦弛漆黑的眼睛时完全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秦弛朝他张开双臂摆出拥抱的姿势,诱哄道:“到这里来,颂颂。”   许颂有些局促地抿着唇,停顿了好久才慢吞吞走出来,但身上穿的并不是秦弛想象中的样子。   浴室里挂着有浴袍,许颂穿好时没忍住还是把浴袍套到了身上。   这本来是许颂用来遮挡穿的,腰带没有系得太紧,走路时衣摆翻动漏出许颂若隐若现的腿根和薄薄布料,反而比秦弛预想中要更加刺激了。   许颂手指抓着腰带结站在秦弛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声说:“穿在里面了,哥哥看一眼后我就回去换掉。”   秦弛没答话,目光灼热地描绘着许颂低垂的眼睫又从许颂的锁骨落到许颂缓慢解开腰带的手指上,忍耐滚了滚喉结,难掩恶意地揣测许颂一起穿着浴袍出来,还要在他面前脱下来,是在故意邀请自己吧?   是吧?   在许颂解开带子的那一刻,秦弛心里确切地说是,动作急躁地勾住了许颂的腰,在许颂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人带到了床上。   浴袍被秦弛的手撑开了,他连看都没怎么仔细看,掌心按在许颂的小腹上连带着那写镂空的带子也压住了,发狂一样急切地去亲许颂的肚子。   许颂蹬腿想要顶开他,说话声音哆嗦不已:“不是说好了,只看一眼……”   秦弛朝许颂锁骨上咬了一下,手指勾着那些带子轻轻地勒起又弹回许颂身上,不疼就是揪心的痒,许颂瞬间断音了,呼吸变得很急促。   “我反悔了……颂颂……宝宝……”秦弛跟一只发疯的大犬似的在他身上乱亲,手指四处乱揉,弄得许颂发出剧烈的低呼。   “不、不行……”   “可以的,颂颂,好久没做了。”秦弛不由分说地凑过去亲许颂的嘴巴。   这几天怕弄累许颂没法出去玩,秦弛一直憋着,既然许颂说不想再出去玩了,那秦弛也就不再忍着了。   许颂哪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只知道秦弛做得很重,每一下都比上一次还要重。   他神魂都要出窍了,捂着肚子很害怕。   “捂着做什么?”秦弛去亲他的手背像是不解的问。   许颂根本说不了话。   他身上那间“衣服”的质量很差,带子被秦弛扯了几下就断了,最后成了一块废布,被秦弛邪恶地绑在许颂腰上当腰带。   许颂睡得昏天黑地,洗澡都没醒过来,自然没没发现对方朝他腰上做了什么。   他吹干的头发一撮一撮耷拉在额角边,眼皮也肿肿的,因为累了睡着的呼吸也很重。   秦弛勾了两下许颂的刘海,的确有点长过头了,回去后就帮许颂剪短一点吧。   剪短一点点,能露出眼睛就行,不能剪得太漂亮,会招人。   许颂每次在驾校练车都有人主动找他搭话,要不是许颂反应愚钝,连对方套微信的意思都没理解出来误打误撞地把人无语走了,秦弛或许真的会当场发作。   这两天在岛上玩也是,明明许颂就在他身边乖乖站在也有没眼力见的外国人跑过来问路,不识字难道还不会自己开导航么?   秦弛当时脸色有些差劲拆穿对方,还宣誓主权地咬了许颂脸颊一口,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对方和许颂都吓了一跳。   秦弛越想越不满,捏着许颂的腿根直接挤了进去。   许颂不舒服地皱起眉,好像要被弄醒了,但秦弛没动,他适应了那种感觉之后又熟睡过去了。   秦弛关掉床头灯,将许颂嵌进自己的身体,严丝合缝契合的感觉让他舒服地叹慰了声,才闭上眼睡觉。   许颂是在一股难言的感觉中醒来的,他其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下意识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僵硬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秦弛感受到他动了,下意识将下巴靠到他后颈,嘴巴亲昵贴在他的颈窝乱蹭。   许颂炸毛一样推开秦弛的脑袋,扯动的动作让他感觉到揪心的麻。   许颂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缺失了一部分一样空空的,但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   秦弛揽着他的腰想要把他拉回来,许颂好生气地揪住了秦弛的头发,用自己此刻最大地力气去扯,在对方茫然无措看过来时,说话的声音又哑又气地说:“你,没有弄出来。”   秦弛一脸没睡醒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许颂。   “一晚上,肯定,受伤了。”许颂断断续续道,此刻好想打秦弛。   秦弛好无辜地说忘了,掀开被子去看,除了红了点,没有任何异常。   许颂总觉得麻,上完药还是觉得奇怪。   秦弛还是没订当天的机票,定了第二天下午的。   许颂抱着手机还在生气,秦弛在许颂身后按腰捏腿,一副认错的样子,但许颂知道秦弛这个人最坏了,每次认完错下次继续犯,一点都不真诚。   许颂做好的手链和项链都不想送给秦弛了,回家之后,把海螺手链缠到了豚鼠的身上。   小家伙很喜欢,朝着他一个劲地叫,还会转圈。   秦弛看见了从许颂手里夺下还没往豚鼠身上套的项链,很委屈地看着他:“颂颂不是说好送给我的吗?”   许颂感受着隐隐约约泛酸的身体,表情很硬气地低声嘟囔:“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秦弛闻言嘴里急躁重复着“不行”,抓着项链往脖子上套之后还跟豚鼠抢手链。   许颂看见豚鼠被拿走手链着急地往笼子外面爬,赶紧从秦弛手里夺回来套回豚鼠身上,好脾气地说:“它要就给它嘛,哥哥一串它一串刚刚好的。”   秦弛盯着许颂手里的小家伙,牙要咬碎了,最后也只能妥协,但第二天趁着豚鼠睡觉,又偷偷从豚鼠窝里勾了出来,害得豚鼠醒来叫了好久。   秦弛跟许颂对视毫不心虚地说:“手链我还是不想给它。”   许颂真的很难将秦弛和跟豚鼠抢东西联系起来,但事实就是这样。   他只能想办法将带回来的贝壳里一个一个放到豚鼠头上,直到放到它不叫了,就把那块贝壳留给儿子当新玩具。 第85章   当初临时决定出门, 许颂因为心情太闷连手机遗漏在房间里也没有发觉。   整整八天回来,许颂的手机充满电一开机,积攒的消息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许颂没有点开来看的勇气, 仅仅是看着那些消息叠到了四十多条就重新合上了手机屏幕。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喜欢玩手机, 旅游那几天只是沉迷于云养豚鼠而已, 现在儿子就在身边, 手机被许颂揣在兜里, 只能短暂地起到看时间的作用。   秦弛不知是洁癖还是什么, 特地把那条套在豚鼠头上的手链洗了两遍,放到面前闻了下,上面只有清洗剂的味道。   他有些不太满意地将小海螺上的水一一擦干, 然后趁许颂不注意的时候把手链塞进许颂衣兜里。   许颂对这些小动作毫无察觉,他正蹲在地上抓着痒痒挠给豚鼠犁毛, 突然想到自己明天要去练车的话, 晚上应该要先发消息跟教练打个招呼。   但一想到点开微信可能会看到什么消息,许颂不受控制地有些退缩了, 给豚鼠挠痒的动作也渐渐没了节奏, 弄得对方不满地吱吱叫。   秦弛看这家伙不顺眼好久了, 见状从许颂手里抓过痒痒挠惩罚地往豚鼠脑门上轻巧了下,疾言厉色地说:“小崽子凶爹,倒反天罡。”   豚鼠哪听得懂,双只爪子抱着杆子又咬又叫,乌黑的眼睛里仿佛还冒着凶气。   秦弛越看越乐, 勾着杆子左右转, 豚鼠抱着不放也跟着艰难地乱蹦。   许颂看秦弛欺负猪看不下去了,没使力气地拍了秦弛手臂一下,十分无奈地说:“你不要耍它玩了, 它会生闷气的。”   刚说没两秒,那豚鼠就跟听懂了一样,放下杆子转头在窝上边叫边生闷气。   秦弛指着窝里那一团回头看向许颂,要被气笑了,说:“它在碰瓷吧?”   碰瓷说不上,毕竟的确是秦弛逗猪再先,许颂开了一盒颂宝最喜欢吃的蓝莓放到秦弛手里,催促他赶紧把豚鼠的气哄顺。   秦弛这二十多年来只哄过许颂一个,甚至以后也只想顺着许颂一个人,并且不打算再多加一只豚鼠。   许颂见秦弛不乐意又见豚鼠可怜巴巴地叫,觉得好无奈。   他不想“家庭”不和睦,所以帮秦弛将蓝莓放到痒痒挠上,让秦弛动动手臂将蓝莓送到豚鼠面前。   小家伙闻到味道就馋了,爪子趴着护栏朝他们探头。   许颂看见了也有些急地戳秦弛的肩膀不断催促道:“哥哥快点给它呀。”   秦弛将手往里面伸了一点,半途又停了下来。许颂刚疑惑地低下头就被对方怼上了嘴唇。   秦弛把人亲了一口后,才稍微情愿地将蓝莓送到豚鼠面前。   许颂被突然袭击得好无语,趴在秦弛手臂上的手十分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秦弛被打了反而还笑出声,他往宠物碗里填了两颗蓝莓后,放下痒痒挠侧身抱住许颂的腰直接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许颂再次被突然袭击,没怎么反抗地双手环抱住了秦弛的脖颈,接受度很好地低下头看向秦弛。   大半长发丝耷拉在许颂脸颊边,还有些许碰到了秦弛的额头,许颂脾气很好地问他:“突然抱我干嘛呀。”   “不知道,就是很想抱……”说着秦弛又托着许颂的脸颊重重嘬了一口,声音低哑地继续补偿:“很想亲颂颂。”   毫无准备的情话最为致命,许颂羞赧地避开秦弛的视线干巴巴地哦了声。他感受着秦弛灼热的目光,也不知道脑子这一瞬间想到哪里去了,忽然小小声地商量:“以后一个月只做一次就好了。”   秦弛闻言放松的眉梢有一瞬间皱了下,像是没听清地说:“什么?”   “就是那个,我们一个月,只做一次就好,多了不好。”许颂有些难以启齿地重新补充了下。   “不行。”   秦弛几乎没有思考地直接拒绝了,快得许颂都来不及反应。   他脸皮薄说出这些话已经很困难了,听到秦弛的拒绝面红耳赤地说:“反正最多最多只能两次。”   秦弛没有表态,侵略性地目光让许颂有种被猎捕的感觉,他下意识想要逃,但被秦弛抱得很稳。   秦弛托在许颂屁股的手,轻轻掐了下,许颂瞬间抖成了筛子,有些抵抗地说:“我、不要抱了。”   秦弛这时候又很快地回话了,说:“不行。”   在许颂眼里一周一次就已经很高频率了,因为每次做完他都要好久才能消化那股麻软的感觉,秦弛要是一直弄他,他肯定受不了。   秦弛抬起手指将遮挡在许颂面前的刘海捋开,露出那双乌黑的眼睛。   他表情看起来又害羞又苦恼,嘴唇抿着,眉毛也微微皱着跟秦弛对视,躲开秦弛捋头发的手,有些不高兴说:“你也老是说话不算数,不是答应过什么都听我的吗?”   秦弛顿了下,显然有些忘了自己当初哄人时说了什么。见许颂有些发脾气的样子,他顺从地把许颂放到了沙发上,换了一副温柔体贴的面孔:“听,都听颂颂的。”   秦弛这么说,许颂才开心了一点,将手重新搭到秦弛肩膀上,抱住秦弛的脖子,将脸颊贴在秦弛的侧颈上,嘴里低声嘟囔:“那再抱一会儿。”   许颂脸颊太软了,靠过来跟棉花似的,秦弛不敢扭头,只是抬手轻轻去揉他的脑袋,许颂有些舒服地闭上眼,心想难怪秦弛平时好喜欢钻他脖子,这里的确好暖好舒服。   他们在客厅抱了会儿,而后一块出门逛超市买菜回家下厨。   秦弛炒菜,许颂偶尔帮忙打下手,没事情做了就趴在秦弛肩膀上看他切菜雕花。   土豆片削成的花煮熟撒上椒盐还没有炒土豆丝好吃,只能起到一个美观的效果,但许颂并不想打击秦弛,所以在秦弛问他觉得味道怎么样时,一脸认真的夸赞:“这个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土豆花。”   许颂觉得不好吃还答非所问硬夸的样子太逗了,秦弛忍俊不禁:“不好吃下次就不做了。”   许颂顶着小揪揪呆呆地哦了声,埋头吃饭时,头顶那撮头发也会跟着吃饭的动作摇晃,有种诡异的萌感。   秦弛没忍住用手去弹了一下说:“待会儿吃完饭帮颂颂把刘海剪一下吧,有点太长了。”   许颂闻言十分赞成地点头,顶上的头发差点摇成了虚影,他也觉得刘海太长了不方便,现在都已经到他鼻梁了。   吃完饭,趁着秦弛洗碗的功夫,许颂勤快地将家里的剪刀翻出来又找了一块围巾,对方转过头来,许颂已经放下刘海围上围巾端了一张小圆凳,坐在阳台边垂头乖乖等着了。   看见秦弛转身,他手里举着一大一小的剪刀朝秦弛招手,搭配那蓝色的围巾,看起来好呆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哥哥。”   秦弛眨了下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上前没忍住勾了下许颂的围巾,觉得许颂好逗:“怎么还带上围巾了?”   剪刘海是一项十分有难度的工作,许颂之前自己剪每次都弄得到处碎发,扫起来很麻烦,后来学会了往脖子上挂围巾兜碎发,剪完只需要把围巾洗干净就好了。   许颂认真地解释完,取下眼镜后把两把剪刀递给秦弛,然后又贴心地拿着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直。   长长的刘海已经戳到了许颂的鼻梁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秦弛:“哥哥快剪吧快剪吧。”   秦弛把那些头发勾起来露出许颂水亮的眼睛,故意笑着调侃:“颂颂这么放心我啊?要是剪得不好看怎么办?”   许颂觉得秦弛剪得再难看应该也不会比他自己以前剪得还要丑,有些放心地说:“没关系。”   秦弛的确剪得比许颂以前要好看,毕竟许颂近视,自己剪头发看得困难剪得也困难。   秦弛帮他剪,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头发的状况和形状。   秦弛不给许颂剪太短,只要不遮视线就行,要是长了,下次他还可以继续帮许颂剪。   少了一截头发,许颂的眼前都一片光明了。   秦弛托着许颂的脸颊,用拇指他眼皮和鼻梁上的碎发蹭开,而后又带他去洗手间洗脸。   许颂擦完脸,对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新发型,虽然没有理发师剪得那么有层次,但也很好看。   秦弛果然比他要厉害。   许颂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新刘海心说。   秦弛看着他的动作环抱住他,低笑了下问他满意吗?   许颂很诚实地点头。   秦弛有些得意地扬了下眉峰,抬手朝脸上点了点,直接明示地说:“Tony老师的小费呢。”   许颂被他直白得不好意思,转过头动作有些轻地垫脚朝秦弛指过的地方亲了一下,小小声地说:“可以了吗?”   许颂这么问就是给秦弛得寸进尺的机会,他当然会说不可以,于是许颂又朝秦弛的下唇亲了下,抬眼对上了秦弛狭长多情的桃花眼。   一股旖旎的气氛在看不见的地方朝他们席卷而来,许颂下意识咽了咽喉口,微微挪开视线,转而去看秦弛的嘴唇。   那里刚才被他亲过一次,因为太快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唇色依旧淡淡的红。   但也不知有什么魔力,许颂看着秦弛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再次朝秦弛缓慢的靠近,亲上去时头昏脑热地伸舌头舔了一下。 第86章   秦弛的呼吸在这一刻间骤然加重, 胸腔也紧接着开始剧烈的起伏,热而急促的气息打在许颂脸上,令他心里莫名一咯噔。   许颂不敢抬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双手默默扶上洗手台龟速地想要往后挪, 然而他刚发出动作, 秦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上来。   他脊背被秦弛的掌心按住了, 毫无挣扎的机会, 只能通过往后仰头躲避对方追过来的亲吻, 嘴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等、等等……我错唔……”   秦弛根本没听许颂说话,他亲吻的力道很重,仿佛要立刻把许颂吞之入腹一样, 顶着许颂的舌尖发狠地搅。   许颂被吻缺氧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有气无力仰着头呼吸, 被秦弛抱起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感到危机感。   直到对方上楼梯了,才后知后觉地抓住秦弛的头发, 如临大敌地提醒:“一个月。”   秦弛听到许颂惊慌失措的声音, 轻笑了一下。虽然秦弛的确挺想弄的, 但是许颂还要练车,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友,应该暂时在正事上体谅一下。   他拍了拍许颂不安分的手,温声说:“不做,去洗澡。”   许颂闻言瞬间安分了, 想到现在的确到该洗澡的时间了, 他埋在秦弛肩膀上唔了声,有些苦恼地说:“我还没跟教练说练车的事情。”   秦弛把他放下,转头在衣柜上挑睡衣:“我昨天已经跟教练说了。”   许颂本来坐在小沙发上摸兜里的手机, 闻言意外挺直腰板去看秦弛:“哥哥什么时候加了教练的微信呀?”   “第一次陪颂颂练车的时候。”   其实更早,许颂说练车秦弛就提前物色驾校了。   许颂没什么怀疑地哦了声,正要把伸进口袋里拿手机的手拿出来,手指忽然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他顺着勾出来一看,竟然是秦弛跟豚鼠抢回来的海螺手链,难怪刚刚一直觉得磕。   秦弛抱着睡衣路过,见许颂疑惑地勾起手链,毫不心虚地跟许颂拿过来,然后在许颂的目光下,凑上去闻了下,确认上面已经染回了许颂的味道后,慢条斯理地套到手上。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看得许颂又懵又惊奇。   秦弛笑着牵起许颂还举着的手,提醒他:“该去洗澡了,颂颂。”   许颂闻言唔了声,注意力从那条手链上转开,起身跟着秦弛往浴室走。   自从知道浴缸对面的墙可以投影之后,许颂经常在洗澡的时候找动画看,现在秦弛放水的时候,他也抓着秦弛的手机找动画。   上一次那集没看完这次就继续接着看。   许颂喜欢看一些外国的喜剧动画,即便童年看了很多遍也看不腻,甚至有一些剧情,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也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秦弛从来不看这些东西,而且他非常不喜欢白忙活一场的感觉,所以对这部每一集都是一只猫从头到尾无法成功捕猎老鼠的动画更找不出看点。   不过那只猫出糗的片段能够将许颂逗笑,其实也并非无聊透顶。   秦弛淡淡想,将泡泡放到许颂的肩膀上又揉开,温声问:“那只蓝猫最后追求到白猫了吗?”   许颂唔了声,说没有。   许颂表情有些伤感地说:“他太穷了,最后白猫跟一只有钱的黑猫走了,他看着白猫和黑猫结婚,抑郁了,想去卧轨。”   许颂觉得这集最伤人了,蓝猫三番五次追求被黑猫对比下去的片段让人十分啼笑皆非,虽然很搞笑,但内核却是悲伤的。   秦弛觉得走向倒是很正常,失败者自然得不到好结局,但下一秒他又听见许颂小声的嘀咕:“我以后也要多多赚钱才行。”   秦弛闻言差点没抓稳浴巾,他低头跟许颂湿溜溜的眼睛对视,嘴里准备对蓝猫批判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语气很柔和地说:“颂颂不需要这样,那只白猫太肤浅了,爱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他边说边给许颂擦水套衣服,将那害人不浅地动画关了,抱许颂的脸颊亲了下,笑着说:“我不缺钱,只缺爱……”   他贴着许颂发烫的脸颊气息轻缓地说:“所以颂颂多给一点点吧。”   许颂刚洗完澡全身都是热的,他手指抓着秦弛的一角很小幅度地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秦弛说的多给一点,但他以后肯定会努力赚钱养秦弛的。   许颂心道。   秦弛看着他思考的样子低笑了下,轻声说:“做.爱也是爱的一种,颂颂以后陪我多做做就好了。”   “……”   许颂闻言原本真情实感的想法都抛到角落去了,浑身爆红地推开秦弛靠近的脸,有些拙劣地转移话题:“我去吹头发了,哥哥洗澡吧。”   话毕,许颂也不等对方反应,脚底就跟摸油似的地往外跑。   秦弛后脚浴室出来时,许颂已经抓着热风筒垂头开始嗡嗡吹头发了。   他背对着秦弛,只留下白皙的后颈和凌乱的后脑勺,但秦弛去衣柜拿衣服时,看到了他依旧闷红的侧脸和耳垂。   许颂余光感应到秦弛若有若无的视线,吹头发的动作都僵硬了,好在对方这回没再继续逗他拿着睡衣回浴室了。   也不知是热风筒温度太高了,许颂吹干头发,脸颊还是很红,他跑到空调面前吹了会儿那股有些热的温度才降下去。   他想看一看时间,手在大腿上摸了会儿,低头才反应过来这套睡衣没有兜,手机洗澡前被放到茶几上了。   许颂去将手机拿过来点开屏幕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多还没到九点,如果睡觉的话有点早了。   许颂的视线落在时间上又不由自主地被下面的消息吸引。   他的微信里有几十条未读信息,电话也有三个未接。   许颂心里对这些消息是感到抗拒的,但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不看,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解锁了屏幕。   三通未接电话一个是许高富打的,剩下两个是李洁打的。   李洁最新的那一通电话就在前天。   许颂没有点回拨,而是手指有些缓慢地滑到了微信上。   软件刚进去还在加载,消息按着先后顺序一条一条地往外蹦。   看到许清宝的认错和李洁许高富发来的消息,许颂不太意外,但看到许祐的,他心里却下意识一咯噔,像是预兆了不好的感觉一样。   他手指有些犹豫地在屏幕上停顿,最后深吸一口气点开许祐微信,预想中不好的内容并没有出现,甚至有些超出预料的是,许祐给他发来了好几条道歉的消息。   哥:小时候不懂事没分寸,也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很在意这些事情。   哥:而且我平时在学校太忙了,所以放假回家的时候想好好放松一下,没想过原来这么影响你。   哥:很多事情妈都告诉我了,哥先在这里跟你道个歉,以前那些事情的确都是我的问题。   哥:你也别因为我跟爸妈吵架了,而且你突然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他们心里也不好受,赶紧回家吧。   .   哥:?   哥:看到消息了没?回一下。   已经是七天前的消息了,估计是那天离开家以后,李洁和许高富跟许祐也通了电话。   许颂不知道对方发的消息是不是出于真心,就算是,他现在也暂时没有面对他们的精力。   退出许祐的微信,许颂又把许高富和李洁消息看了。   微信上,许高富的语气要比现实中要平和许多,连续发了两天的游说,发现许颂没回消息后就压不住脸面的放弃了,只有李洁一直在连续不断地给他发消息,苦口婆心想要他回家再谈谈,或者带着秦弛一起来吃顿饭也没关系,就她和他们两个好好聊聊,不带上许高富。   她或许也知道许颂一直很听她的话,在家里也最亲近她,所以才这么说。   许祐和许高富他们,许颂可以不回,但面对李洁这几天连续不断发来的消息,许颂却很难地保持平静。   他抱着手机沉默了好久,手指在输入法敲敲删删,最后还是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弛一身热气贴上来时,许颂下意识挡了下手机。   秦弛朝他手机瞥了眼,而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去贴许颂的脸颊,还没擦干的发丝弄湿了许颂的侧脸,吐着热气不明不白说:“我洗头了。”   许颂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开来,手忙不迭地抓着秦弛脖子上的浴巾去擦秦弛即将滴水的头发。   他对秦弛这番行为十分不赞成地提醒:“哥哥这样要把被子弄湿了。”   秦弛竟然还云淡风轻地嗯了声,说:“那颂颂帮我擦头发。”   对方说话的嗓音有些低哑,语调微微拉长,竟然让许颂莫名觉得秦弛是在撒娇,他心里软绵绵的,说好,将手机放到一边,起身去拿吹风机。   秦弛趁许颂转头的功夫,将他手机里的内容全部浏览了个遍,他在许颂转身前一秒放回了原位,一副无害的样子朝许颂笑。   许颂丝毫没有发觉秦弛的小动作,他给吹风筒插上电后,软声软气地叫秦弛快过来。   他很少给秦弛吹头发,秦弛不主动提,他不太好意思主动给秦弛吹,即便想过也总是因为害羞放弃这个想法。   秦弛的发质比较硬,长度也修理得刚好合适,不会长到扫到脖子下面也不会太短,许颂手指插着发缝捋过去就像在玩什么解压小游戏一样。   他学着之前看到秦弛梳背头的样子,用热风筒把秦弛额发全部吹起来,觉得好玩。   秦弛也没脾气一样闭着眼由他折腾,头皮被许颂手指摸得很舒服。   秦弛的额发被吹得太久,等头发吹干时已经吹成背头定型了,他毫不吝啬地夸奖许颂:“好厉害,颂颂还给我做了一个造型。”   许颂赶紧拿梳子帮他梳回去,但一梳,那头发朝四处散开,看起来反而变怪了。   许颂见状不好意思得耳朵红了,他又把那些头发重新梳成背头,手忙脚乱的样子逗得秦弛止不住低笑。   闹了一通,许颂原本看完消息有些复杂的心情都没了。   他在秦弛抱过来时乖顺地仰头去靠秦弛的肩膀,忽然叫了一声哥哥。   秦弛抱着他往床上走,闻言轻哼了一声,胸腔振动的感觉十分清晰地从许颂的背后传遍四肢百骸,让许颂莫名充满安全感。   他本来是有些犹豫的,这一刻忽然变得很安心,软声地说:“我妈妈想跟我们见面聊一聊。”   秦弛闻言像是很意外地样子,偏头跟许颂对视,温声说:“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听到秦弛这么说,许颂碰到床坐稳后将手机拿过来,这次没有再秦弛遮掩面前遮掩地打字,“嗯……我先回妈妈的消息问问。”   秦弛十分耐心地点头,下巴垫在许颂肩膀上看他给李洁发消息。   这个时间刚九点出头,李洁还没休息,许颂的消息刚发过去时,她就回复了,发来了好几条语音。   前面两句是关心的话,后面才步入正题地说:“妈妈这几天都有时间的,你和他一起选个时间好了。”   李洁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要温和,只是有些急切,可能是因为许颂好几天没有消息,所以有些紧张。   许颂以前很希望李洁可以多多温和地关心他跟他说话,但现在听到了反而不是什么滋味,他不想发语音,打字的动作很缓慢:我和秦弛最近也都有时间的,上周只是去旅游了,我没带手机……   许颂下意识地想要把一切解释清楚,但他停顿了下,又把解释的话全部删了。   “怎么把后面的话删掉了?”靠在肩膀上的人温声细语地问他。   许颂垂着眼看不清情绪,声音轻轻地说:“就不说太多啦,说太多容易把事情搞砸。”   秦弛抬起头在他脸颊亲了下,柔声说:“这跟颂颂没关系……”   许颂很小幅度地点头,最后将对话框里的话发了出去。   颂颂:我和秦弛最近都有时间的,妈妈。   李洁看到消息有些试探地问:“那明天中午,我们见面一起吃顿饭好吗?就我和你们一起,没有你爸和清宝。”   许颂听完语音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秦弛,想问问他的意见,但秦弛已经按下了语音,语气十分温和地说:“当然可以的,阿姨,我来订餐厅吧,本来也该请您吃顿饭的。”   许颂见状有些傻眼了,李洁似乎没想到秦弛会主动发来消息,说话的声音有些僵硬:“你好,没事,还是我来订吧,毕竟是长辈。”   秦弛闻言也丝毫没有察言观色的意思,继续发语音:“颂颂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来订是应该的,明天颂颂练完车,我们过去接您。”   李洁那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好,麻烦了。   秦弛十分贴心地说不麻烦,应该的。   许颂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聊天把事情定下了,反应还呆呆的。   聊天的人变成了秦弛,李洁没再好意思继续聊下去了,跟许颂发语音道了晚安。   秦弛这才蹭着许颂的脸颊问他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许颂给李洁回了一句晚安,忽然发现,李洁为数不多地跟他道了晚安,心里感到有些酸胀。   许颂没答话,秦弛不满地凑过去咬他脸颊:“颂颂快理我。”   许颂脸颊都被秦弛咬湿了,赶紧偏头去看秦弛,他刚刚走神没注意听秦弛说话,跟秦弛对视时,露出有些虚虚的笑容说怎么啦。   秦弛抬手揉了下他的眉梢,警告地说:“不许胡思乱想,把明天中午想吃的东西告诉我。”   许颂短暂的想不出来,毕竟要请李洁吃饭,于是他把李洁的口味告诉了秦弛。   秦弛听到一半掐住许颂的脸颊,导致他说话变得异常艰难,他停住声看向秦弛,听见对方提醒地说:“我可没问阿姨吃什么。”   许颂口齿不清地哦了声,嘟囔:“我想不出来,还是选一家妈妈喜欢吃的餐厅吧。”   秦弛的意思是要把许颂放在第一位,但看着许颂傻楞楞的样子,即便对他的话不满也不舍的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捏着他的脸,柔声说:“那我决定吧,好晚了,按时睡觉。”   许颂闻言赶紧点头乖乖放下手机,钻进被子里,乌黑的眼睛望着秦弛,朝旁边拍被子示意他也躺过去。   秦弛揉了下他的脑袋,将窗帘和灯都关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许颂钻在秦弛的怀里,缓慢地蛄蛹了下,将脑袋卡到舒服的位置后,小小声地跟秦弛道:“晚安哦。”   秦弛环抱着他,掌心轻轻托在他脸颊边,轻蹭了几下,在昏暗的光线下低声说晚安。   许颂闻言才乖乖闭上眼,真正的开始睡觉。 第87章   虽然很久没练车了, 但许颂刚摸上方向盘,肌肉记忆就回来了。   他练得还算顺畅,直到临近正午, 想到要和李洁见面, 无法全神贯注才开始出小错。   教练觉得他科目二时长打够, 学得也差不多, 就可以约考试了。   许颂本来对约考试不太自信, 但点进平台才发现最近的日期他都排不上了, 只能约到十天之后的。   “练多了容易乱,现在这个情况约考刚刚好。”教练背着手朝许颂念个日期让他报名,乐呵呵地继续道:“这考完科目二呢, 就简单多了,科目三没有难度, 科目四更不用说。”   许颂照着教练的话约到了十一天后下午的场, 对方看见了放心地点了点头,热情地跟他聊起了科目三的内容。   许颂从软件退出来下意识瞥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出头了, 李洁快要下班了。   他不太好意思打断教练的话, 心里又有点急,手指一直无意地勾着秦弛的衣边乱抠,没动两下就被按住了。   秦弛扣住了许颂三根手指,从他的食指指腹捏到了无名指,在许颂微微侧身看过来时才松开他, 笑着跟教练搭话:“多说多乱, 科目三的东西等他考完试再细说也不急。”   教练闻言也点头,见时间不早了,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告别。   顺利结束话题让许颂如释重负, 他揪着秦弛的衣摆,三步并作两步似的往停车场走,嘴里小声地提醒:“快十一点半了。”   快到李洁下班的时间了,这里去李洁上班至少要二十多分钟,要是没赶上红绿灯还得多耗费好几分钟……   许颂心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时间,潜意识里觉得迟到是一种很严重的事情。   秦弛给他系安全带时,见他一副思考的呆样,没忍住捏了他腰上的痒痒肉一把,问他:“想什么呢?”   许颂缩着腰笑得好艰难,喘匀气了才催促地说:“我感觉现在好晚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秦弛闻言没忍住朝他脑袋上揉了他两下,带着安抚意味儿地说:“来得及,不用紧张。”   许颂本来没有觉得自己在紧张,只是怕迟到下意识有点急,但随着车子驶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许颂心跳越来越加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紧张了。   自从上次在家里不欢而散,他已经一周没见过自己的家人了,甚至阴差阳错的没有跟他们联系,某种意义上跟离家出走没有区别,是比许颂偷偷找男朋友网恋还要出格的事情。   许颂不受控制地预测待会儿见面的场面、李洁的神态、以及可能发生的对话和走向。   他手心不知不觉冒着汗,表情开始变得不那么轻松。   秦弛很快地发觉了他的异常,放缓了开车速度,温声关心:“怎么了?”   许颂短暂的回过神,想要摇头说没什么,但他在秦弛面前无所遁形,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我有点紧张。”   秦弛看他紧绷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该紧张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如果你妈妈不喜欢我……”他故意拉长调子,在许颂认真看过来时,回复正常的语速,“要我离开你怎么办?”   许颂被调侃得不好意思,手指扣着手机壳小声地嘀咕:“这个,上次好像说过了……”   秦弛这下笑真不出来了,缓缓地说:“那我这是亲自订了一份鸿门宴?”   许颂被他的语气逗乐了,撇着头没忍住笑出声。他郁闷的情绪都被秦弛弄没了,半晌才喘过气,反过来认真地安慰秦弛说不会这样的。   秦弛也跟轻哼了一声,打方向盘转弯,继续说:“我也觉得阿姨只是想跟我们随意聊了聊,一起吃顿饭,颂颂不用太担心。”   三两句话绕到了最初的起点,许颂还没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点头,神情的确没有一开始那么严峻了。   这个红绿灯口转弯很快就到李洁的上班的地方了。   许颂看见眼熟的地标,呼吸都放轻了,有些笨拙打开手机给李洁发消息。   他有点怕李洁找不到自己,还有些主动地下了车。   李洁这时候已经下班了,提着包在同事旁边心不在焉的聊天。   她本是想要主动发信息问许颂有没有过来,但又怕消息发太多,许颂不高兴。   李洁以前总是下意识觉得许颂性格沉闷,却忽略了很多许颂形成这种性格的原因,她或许是想过的,但大脑很快又被其他事情占据了。   她没有把许颂的变化太放在心上,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许颂这样的性格不会像许清宝那样不安分闯祸,除了安静了点不讨喜,并没有什么坏处。   但凡事憋太久容易适得其反,许颂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受,闷声不响太久产生逆反心理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每个青春期被忽视的叛逆少年一样,或许只是许颂的叛逆来得晚了点。   李洁这些天在心里一直这么对自己说,甚至在看到许颂有些怯懦地站在超市门口喊自己妈妈时,心里说不上来难受。   因为李洁知道许颂性格钝反应慢,朋友也少,别人随口说什么,他都会当真,所以看到许颂身后朝她招手的男人,她心情更加难以言喻的苦涩。   秦弛有些贴心地给李洁拉开后车门,脸上维持着真诚的笑容:“听颂颂说您喜欢咸口的粤菜,我附近订了一间粤菜馆,听说很正宗,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洁下意识朝秦弛身侧的人看过去,许颂微微埋着头好像在对着地面上的石砖出神。   她笑容客气地对秦弛说随意就好,想要坐进里面叫许颂也进来,但对方已经帮忙关上了门,李洁只能短暂地隔着车窗看两人靠着交流。   其实他们也没说什么。   许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地板发呆,秦弛低笑着叫了他一声,在他回过神时,去搭他的腰:“想什么呢?”   许颂其实没想什么,刚刚一直在低着头神游,他顺着秦弛的步伐往副驾驶走。   拉开车门时许颂想到李洁在车后座,上车之后十分不自在地抓着安全带眨眼睛示意秦弛关门,他自己系就好了,但对方更看不懂暗示似的,抓着他的手也要帮他一起系上,弄得许颂不好意思抬头看后视镜。   秦弛关上副驾驶门的间隙,他听到李洁叫了自己一声,有些紧张地绷着肩膀嗯了一声,又很生硬地叫了声妈妈。   或许是因为矛盾过后,各自心里依旧存在着难以抹去去的芥蒂,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李洁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仅仅一周没见,她跟许颂竟然有种生疏的局促感。   李洁没有找到第二句可以跟许颂交谈的话,秦弛就已经拉开车门进来了,他十分自然地询问李洁空调是否合适,调完之后还摸了一下许颂的手感受体温。   即便是细微的动作放到李洁的眼里都几乎放大了十几倍,令她倍感不舒服。   她当然是希望许颂有所反抗的,或许是轻微的躲避、不习惯也好,但许颂连被对方摸了一下都没有察觉。   李洁短暂地挑不出秦弛的毛病,对方从刚才见面起便十分地从容,并没有把她放在需要应对的位置,甚至有些自在问起了许颂的事情。   李洁不会在外人面前太过暴露自己的情绪,通常会通过淡笑的方式表现自己的镇定,也并不想跟外人聊太多许颂小时候的事情。   许颂一直都是不怎么会聊天搭话的,秦弛放松地跟李洁聊天,他就安安静静地抓着安全带,认认真真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李洁想要跟他说话都无从下口,半晌才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许颂身上,轻轻唤了他一声问他现在练车练得怎么样。   许颂脊背下意识坐直,有些僵硬地朝后视镜瞥了眼,对上李洁平和的神情,不自然地说:“还、还行。”   李洁也不指望许颂能够多说什么,听到答复的声音就已经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快驾驶座的声音紧随其后,语调微微上扬:“颂颂现在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教练中午才让他约考。”   李洁微笑的唇角停滞了下,看着后车镜里的倒,继续跟许颂说话:“已经约好考试了吗?什么时候?”   许颂不像秦弛那么会找话,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张嘴干巴巴地报了个日期就结束了话题,而秦弛还能顺着他的话补充:“颂颂本来觉得没底,不想太早考试,没想到前面的日期都排满了,约到后面的时间正好合适。”   李洁目光一直落在许颂身上,淡笑着说:“这样吗。”   许颂感应着对方的视线,动作有些卡顿地点头,低声说嗯。   李洁能感应到许颂在紧张的,但她不知道许颂在紧张什么,她至始至终都是很平和的状态在跟许颂交流,却只能感觉到许颂肉眼可见地变得局促。   又或者说许颂正在抵触她的交流,所以才会简短而含糊地回答她的询问。   但无论许颂是倾向于哪一方,都让李洁感到很无力。 第88章   秦弛提前订了包厢, 菜品也早早点好了,三人落座就能上餐。   餐桌上大半菜符合李洁的口味,她几乎没有怎么动过转盘, 而对面的许颂和秦弛也是。   他们各怀心事地在各自的区域动筷, 像是形成了一道行径分明的界线, 即便有秦弛在跟李洁说话周旋, 她也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默不作声地转了下转盘, 将这道界限打断了, 莫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几乎没过几秒,对面的许颂抬头准备夹菜,但刚看到面前的煎酿茄子, 握着筷子的动作停顿住了。   他朝餐桌两边看了会儿,想吃的几道离得有点远, 最后只够其中一道香芋排骨, 夹了两块碗里后,又埋头继续慢吞吞地吃。   即便酱鱼和煎肉卷在许颂面前热腾腾冒着香气, 他也没有感兴趣地朝盘子里动过筷子。   李洁终于发现那行径分明的界限的由来, 秦弛十分精巧地将符合他们口味的菜品控制在他们的周围, 使得他们不需要频繁地转动转盘交流,保持各自停留在自己的区域里。   对方这个方式对李洁来说可能会比较浅显,她能够很快发觉不对劲,但对许颂却不一样,他并不会发现问题, 甚至不会揣摩喜欢的菜为什么会绕在自己面前。   所以这个做法对许颂十分适用。   许颂只会在自己够得到的区域里动筷, 因为转动转盘可能会产生细微的交流,他即便有喜欢吃的东西也不愿去亲手转动转盘。   或许李洁刚刚将许颂面前的菜转得再远一点,许颂就会因为够不到自己喜欢吃的菜, 转而放弃地去吃面前不怎么喜欢的煎肉卷,最后降低食欲选择性地吃饱。   这就是许颂的习惯。   李洁在这一瞬间发觉后,说不清情绪地抬手准备将转盘调回去,但有人比她先一步转动了转盘分毫不差地将两道界限复原了。   她抬眼对上秦弛谦虚有礼的微笑,短暂地停顿了半刹,而后不经意地点头挪开眼,用余光感应两人的交流。   仅仅只是普通的互相偏头说话,李洁就已经能感觉到许颂面对对方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放松,虽然说话压着音量,说话的语气却没有跟她交流时那么紧绷。   李洁并不是单纯地想要约他们见面吃顿饭,她原本是想要跟许颂再认真的谈谈话的,只是想到上次在家里客厅不美好的回忆,担心许颂会拒绝,才将转而将秦弛也加了进来。   但现在事实和她猜测的没什么区别,许颂也的确在抵触跟她交流,让李洁十分地束手无策。   她不明白许颂为什么真的能够放心对陌生人放松警惕,却对自己生活多年家人紧张戒备,李洁其实并没多少时间去弄清楚许颂的心理,因为这次聚餐结束,如果许颂没有跟她回家的话,李洁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听话的儿子会成为她最大的苦恼,甚至苦恼之余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这家粤菜馆里做的菜味道的确很好,但李洁口中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时不时地去看许颂,看见对方发觉她的视线下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转而将目光挪到了秦弛身上,最终决定跟秦弛好好谈谈。   然而张口时,李洁才发觉自己除了见面时跟对方打招呼说的你好,根本没记住对方叫什么,只能喊出一个姓氏。   秦弛也没有再介绍一次自己的全名,而是笑着说:“阿姨直接叫我小秦就好,我只比颂颂大两岁。”   李洁有些尴尬地应了声,忽然道:“那你跟他哥哥一个年龄。”   提到许祐,许颂瞬间想起了对方上周给他发的道歉消息,肩膀有些僵硬。   秦弛像是意外地说好巧。   “听颂颂说,哥哥在首都上学,或许有缘还撞见过呢。”   李洁只是笑了下,没有顺着他的话聊下去,继续她的正题:“之前听清宝说你不是本地人,家在首都,那你跟许颂的事情家里人……”   她点到为止的停下,还想继续说话时,秦弛已经答话了,丝毫没有被询问的压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们很开明,知道后非常支持。”   许颂闻言差点被香芋噎住,闷得脖颈开始泛红,没有勇气抬头偷看李洁的神情。   “……哦,都已经知道了吗,这样……”李洁有些语塞地搭腔,竟有点找不到下一句话说什么。   “如果阿姨同意,我跟颂颂今年就可以订婚,领证可能需要两年时间,不过可以先办其他仪式……”   许颂抱着杯子吨吨灌水把喉口的香芋咽下去,有些艰难地在桌子底下去捏秦弛的腿,让他不要说了,但秦弛好像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手掌顺势包住了许颂的手直接牵了起来。   许颂连挣都挣不开,头昏脑热地听他说话。   “我知道现在跟阿姨提这些很早,但我认为将一起尽快定下来,才能让我们更有安全感。”   我们这个词用得很奇妙。   他带来的意思既可以这么做是让不信任的李洁更有安全感,也可以是让依旧有些动摇的许颂更快地从他身上找到归属感,当然也可以让秦弛能够更牢得攥住许颂。   李洁显然不是想要来聊这些的,她脸上的淡笑很僵硬,听完这些话全然没有安心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些东西跟结婚了还可以离婚一样虚,只有许颂才会被诱惑,但李洁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是说:“希望你没有开玩笑。”   秦弛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当然。”   他们交谈时,许颂没有插过一句话,似乎一直低着头,李洁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好像在发呆。   许颂一只手捏着筷子,另一只手隐隐拔了大半天,身体都呈现着微微倾斜的动作,他感应李洁的目光顿时正正坐在原位埋头,同时脖子烧上脸的开始发热。   李洁以为许颂被看得不自在,挪开眼后继续不咸不淡地说:“不过现在提这些的确太早了,我希望你们两年后再提也不急。”   秦弛依旧毫无负担地保持着笑容点头。   李洁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许颂身上,她知道许颂今天不会跟她回去了,但她依旧有很多话想要单独跟他谈谈。   李洁的目的对秦弛而言很明显,但他却丝毫没有危机感地以去结账为由起身,在许颂有些惊愕地看过来时,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才松开许颂的手往包厢外走,停留在半掩的门边。   终于得到了母子独处的机会,李洁脸上的神态不再那么虚假了,她眉眼疲惫望向怀揣不安的许颂,轻轻叫了他一声,费解又肯定地问:“你在怕妈妈?”   许颂抖了下肩膀,微微坐直腰,像面对审判的犯人一样,不自觉将双手俯到台面的边缘,有些小声地否认。   李洁看着他紧张的脸色没有像以前感到恼火也没有揭穿。   她注视着许颂微微低垂的脸,眼睛几乎跟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鼻梁和嘴巴隐隐带着些许高富的影子。   跟亲手养大的孩子弄成现在这样,李洁说不上来的难受,甚至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他们只来得及将脾气发泄出来,许颂就选择跟别人走了。   李洁想说那天自己和许高富在客厅说的话不是出于本心,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先扯一下别的东西铺垫,温声问:“这几天,在他家玩得开心吗?”   许颂搭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地扣动了几下,小幅度地点头,说开心。   “平时都在做什么?”李洁又轻声问。   许颂有些纠结地盯着面前的碗,眼睛跟着上面的花纹乱走,他像是在斟酌回答什么话才合适,过了几秒钟过去才温吞地说:“去看了海,捡贝壳,还去了游乐园,潜水……”   说完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声地补充:“潜水很好玩可以跟很多漂亮的鱼一起游泳。”   李洁听完哦了声,没有感受到许颂有些别扭的表达,只是顺着许颂的话说,潜水的确是一项很不错的活动,不过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许颂其实没必要补充最后一句话的,但他只是想要李洁稍微,稍微的想起什么,比如许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带许祐去潜水,答应过会在他和许清宝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去玩一次,但最后没有实现承诺反而还把他的生日忘记了。   许颂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这里,他总是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跳到不知名的一个记忆里,然后着魔一样胡思乱想,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有些埋怨地觉得自己因为几个字甚至一句话当做记忆锚点瞬间想到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东西,他们却不可以,最后纠结难受的只有他自己感到不满。   许颂现在也希望李洁能够像他一样想起这件事情,稍微想起一点,然后对他说一些安慰的话,这样他就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了。   但李洁完全没有想起来,她铺垫了一下气氛,才开始步入正题:“上次在客厅里的事情,妈妈代替你爸一起跟你道歉,你知道你爸脾气燥,有时候说得是气话,不是真的不让你回家了,他这几天在家里总是走神想你的事情……”   她看着许颂抖动的睫毛,继续温声地劝说:“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我们给你的关心不够,现在也一直在反省,你哥,我们也已经教训他了,他也认识到了错误,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努力地去改。”她将自己的立场往后退一步,语重心长,“你现在想跟男生谈恋爱偶尔住在一起都可以,妈妈都接受,但那始终是别人的地方,最后你还是要自己回家的,对不对?”   许颂其实没听李洁说什么了,他从刚刚开始就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半天没有反应。   李洁把能说的都说了,但许颂依旧不为所动,她既感到心累又感到无奈。   “你要跟着他不回家,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我们只是想想就已经很担心了。”说到最后,李洁的声音泄出一丝真实的难过。   许颂听到了这句话,反应有些迟缓地抬一下头,他看着李洁一边疲惫地抬手去搓自己的脸将梳的整洁的发型都给蹭乱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酸痛,张开嘴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许颂知道李洁想让他回家,可他现在已经完全对那个地方产生了恐惧,就像触底反弹一样,曾经他能够忍受很多的东西,但现在光是想到站在家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   他手指慢慢地收紧,有些沉默地安静了好久,才出声解释:“我本来,也打算好上大学以后一个人过的。”   李洁身形一顿,像是没听清楚许颂在说什么。   许颂视线落在虚虚的一点上,声音很缓慢很缓慢地说:“现在,只是现在多一个人陪我而已。”   “就算以后分开了。”在李洁的注视下,许颂认真地一字一句把话说完:“至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就够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周围随着许颂最后的话音变得寂静,他微微抬起眼看到李洁震惊又难过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地抿起唇,好像无意识间再次把一切搞得很差。   有时候无心说的话,反而更加伤人。   李洁怔愣了很久才从那句本来打算以后一个人过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许颂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在认识秦弛之前,高二?高一?还是初中,明明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一句幼稚的玩笑话,许颂却在心里认真的默念很久了。   李洁只能觉得心里很苦涩,一股强大的失败感几乎她喘不过气。   许颂想要挽回地张口补充:“其实是我的问题,我总是想要你们主动关心我,我……”   李洁捂着脸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别再说了。 第89章   李洁几十年来的生活并不顺风顺水, 但那些坎坎坷坷都没有让她感到挫败,然而此刻在知道许颂真实的想法后,她心里一直努力维持平静的防线难以遏制地被击溃了。   她怀着苦衷地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对三个小孩的照顾, 从学业上、生活上、喜好上, 即便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 也已经在尽可能去均衡了, 可现在李洁才悲哀地发现, 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在许颂身上并没有得到太多成效, 就像栽花施错肥料一样,即便她在土壤里堆积了厚厚一层,那些无效的养分也无法让花吸收成长, 甚至会因为错误的肥料堆积,加速植物的衰竭。   在这个家庭里, 那些关心和爱像是卡在缝隙里面一样让许颂难以感知, 他切实能感受的伤害和不平等要比关心还要多,到最后, 李洁发现自己根本怪不了许颂。   因为在许颂的匮乏精神世界里, 这已经是他深思熟虑过后最好的选择了, 即便这在李洁他们看来很幼稚,就算没有秦弛的出现,许颂也会在上大学之后,摆脱他们独自一个人生存。   许颂在网上搜过很多勤工俭学的办法和兼职的工作,也在笔记本上笨拙地规划过自己的计划, 虽然很不成熟, 但已经下定了决心。   秦弛是许颂贪心网恋的蝴蝶效应,是打乱他规划的意外。   许颂想要把情绪握在自己手里,但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性将情感寄托其他人身上, 他将在对家庭渴求的、得不到的反馈,一点点转移到了秦弛,秦弛能给,他就被牢牢绑住了。   许颂清楚地知道做这样不好,甚至觉得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永恒的爱,但一辈子这么长,他以前已经难过很久了,后面只想尽可能地开心一点,这时候对和错已经对许颂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就这么陷入一片沉闷的寂静中,许颂局促地低着头,李洁捂着半张脸缓冲情绪。   但她看到许颂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仰头喘了口气,屈指压着发热的眼眶,张了张抖动的嘴唇,半晌才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妈妈知道了。”   忽然听到李洁的声音,许颂低垂的睫毛抖动了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扣动着手腕上微微震动的手表。   这种带着频率的震感是秦弛远程操作的结果,会让许颂很清楚的知道对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从而心里更安定一些。   “不想回家也没关系。”李洁深吸了一口,想要以此将上涌的情绪压下去,露出有些勉强的微笑。   她也不年轻了,虽然相貌跟同辈比起来显小,但眼尾也挂了许多细纹,这几天一直在想许颂的事情,眉眼间更是不可避免地露出疲态。   许颂印象里的李洁做事总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即便跟许高富拍桌争执也依旧气场强大,但此刻却有些消沉低迷。   李洁描绘着许颂的面孔,脑中难以遏制地涌出大片回忆,是许颂很小时候的,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每天抓着自己跟许高富裤脚呵呵笑。   她好像很久没看过许颂开怀大笑了,许颂长大后变得那么腼腆,合照总是不自在地抿着嘴,让他们觉得他好像不喜欢拍照,所以李洁很少给许颂拍个人照,许颂出现的照片,几乎都是合照。   但李洁刚刚无意瞥见秦弛手机屏幕发现壁纸上面都是许颂的个人照片,许多神情和动作,她几乎没有见许颂在他们面前表露过。   一股说不清的酸涩涌上喉口,李洁干涩地咽了咽,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细微的抖:“家里永远会留在你的位置,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回来。”   “许颂。”她轻轻叫了声许颂的全名,在许颂抬头时凝望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在劝说:“不要总是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吗。”   许颂放松的手指无意识地缩动了下,视线有些虚地跟李洁对视,像是在辨析这些话的真实性。   他总是当真了又被骗,渐渐地不再那么轻率的相信他们的话了,只是很小幅度点头低声嗯了声。   李洁很想跟往常一样抬手去揉一下许颂的脑袋,但这个桌子的距离太远了,像一道界限隔开了他们,最终只能捏着手指,去翻自己的帆布包。   许颂有些茫然地看着李洁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递过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去上学,之前你哥开学都要用这些东西,虽然不想回家,但还是要去上学的对不对?”   直到李洁将那些挪到面前,许颂才看清那些东西是什么,盯着文具袋里的录取通知书和档案有些短暂的愣住了。   李洁是想要带许颂回去,但出门前依旧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许颂真的犟着不回呢?鬼使神差的,她把这些东西带上了。   这些东西本来是可以让他回家的筹码,但李洁却直接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许颂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情绪终于有了剧烈拨动的预兆。   “你爸脾气躁做事不靠谱,很多事情要比普通人要转好久才能接受,以后不开心了可以跟妈妈说,清宝也一直在想你,有空给她回回消息……”李洁有些说不下去了,就此哽住,缓缓地吸气,笑了下:“不论怎么说,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对不对。”   许颂可以接受李洁大声责备自己,但却听不了她用温和的语气这么跟他说话。   许颂心里有一种犯了大错的罪恶感,好像自己成了一意孤行破坏了整个家庭和谐的坏人。   因为他知道李洁和许高富很多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偏心,也知道他们刀子嘴豆腐心,很多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他好,甚至他自己也十分别扭,总是喜欢把习惯和想法躲起来,想要他们亲自来发现。   他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着苦衷,直面对上最后只能落下两败俱伤的结果,最后他们不好受,许颂也没有想象中的释怀。   许颂眼睛已经开始泛酸了,他这次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很艰难地点了下头,伸手一点一点将文具袋拿到手里。   李洁抓着包起身,这次来到他的座位边,很轻揉了下他的头,低声说:“好了,快一点钟了,我要去上班了,下次有空回家吃饭好吗?”   许颂闻言抓着文具袋的手指有些收紧,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但还没等他答话,秦弛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他手里捏着账单故作不知情地跟李洁打招呼,有些热情道:“阿姨现在要回去了吗?我跟颂颂送您吧。”   对方结账结了十多二十分钟,进门又进得凑巧,李洁不可能察觉不出问题,脸上的神情收了收,朝他不咸不淡地摇头,说:“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你……们自己回家吧。”   秦弛爽快地说好,随意客套了两句走到许颂身边毫无遮掩地牵起他的手,低头关心他有没有吃饱。   李洁走路的脚步放得很慢,她听见许颂说饱了,又听见秦弛温声问许颂要去商场散步消消食还是直接回家。   在走出门口时,李洁还是没忍住回头想要看许颂一眼,只见刚才站在许颂身边的秦弛此刻已经曲身抱住了许颂,掌心托着许颂的脑袋,覆盖在她揉过的地方轻柔地抚摸。   李洁的视角只能看见许颂乖顺地侧着头垫在对方肩头的背影,紧接着意外地对上秦弛的双眼,那双细长的桃花眼里,瞳孔是浓稠的黑。   对方即便被她撞见也似乎没有慌乱的感觉,反而舒展眉梢地朝她弯出一道弧度标准的微笑,直白地看见许颂跟对方真实的相处方式李洁步子有些不稳地顿了下,最后有些匆匆挪开眼抓着挎包离去。   许颂最后没有选择去附近的商场散步消食,他心情有些被影响了,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坐在副驾驶上翻李洁留给他的文具袋。   里面放的东西很多,学籍档案、录取通知书,户籍复印件……还有一张眼熟的银行卡。   是那天秦弛在他家留下的那张。   许颂指腹压着银行卡边缘,那处薄薄的皮肉随着他的力气一点点往下陷,附近皮肤都被挤压得泛红充血,直到秦弛从他手中将卡躲走才怔愣地回过神,看着秦弛紧张的脸色,呐呐地说不清话。   秦弛托着他的手指检查确定没受伤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指示牌绿色时一脚油门发动车子往前开,车速比一开始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许颂对秦弛冷脸的样子有点怵,手指抓着安全带看着前方,有些小声地提醒:“超、超速了,城市道路限速60公里……”   秦弛没说话也没有看过来,只是默默将车速放慢,脸色还是很凶。   许颂中午跟李洁聊完天后心情本来就不好,秦弛突然这样,情绪更低落了,有些生气地抓着安全带侧身背对着秦弛去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小区地下停车场也没有转身,听到秦弛解安全带下车关门绕车头朝自己副驾驶走过来,许颂又赶紧低头将身体转到另一个方向背对着车门。   身后的车门咔哒一声打开,许颂下意识一激灵,秦弛粗重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他仿佛感受到不详的预感一般脊背发毛,下一秒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了,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没等许颂有所反应,他整个人被秦弛掰着肩膀挪了过去,就连身上的安全带也被对方又快又狠地解开。   他刚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被秦弛堵住了嘴巴,声音也死死地堵了回去。 第90章   秦弛亲得又重又急, 仿佛要把他吃进去一样,捏着他的后颈,舌头带着火气用力地朝里面撞, 像是想要戳进许颂的心脏里。   急势的吻让许颂应接不暇, 他舌根、口腔都被秦弛发狠地搅了个遍, 嘴巴无力地张开着, 只觉得又麻又软酸, 想要合上唇, 但秦弛一只手托着许颂的脸,拇指钳在他脸颊,让他强硬地张着嘴。   许颂能感觉到秦弛在生气, 因为后颈被捏得又点疼,他小小地挣扎了下, 那股强大的力道就放松了, 但依旧又深又重地吻着他不放,痛而麻的刺激感和舒服的感觉互相拉扯, 占据了许颂的大脑皮层。   此刻生理感受压过了心理感受, 许颂原本积攒的烦恼、郁闷都短暂地抛到了角落, 晕头转向地揪着秦弛的衣服。   秦弛看着许颂双眼变得迷离,圆圆的眼睛里可怜地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像傻了一样屏着呼吸,忍了忍,还是给了许颂三秒时间喘气, 不多不少的暂缓过去, 滚着喉结继续去吸许颂发软的舌头,去咬许颂湿红的嘴唇。   一场汹涌的吻结束,许颂虚弱无力地张嘴喘息, 身上的力气几乎都流失了,被秦弛抱起来也没有精力挣扎。   许颂乖顺地趴在秦弛身上,侧头埋在秦弛侧颈边,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感受秦弛的怀抱和平稳的呼吸,觉得对方这会儿应该消气了。   他听着电梯开门的声音,家里的门锁输密码的声音,而后又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敏锐地闻到里面传来的熟悉气息。   许颂飘在半空的神经终于落到了实处,像苏醒的小动物脸颊在秦弛肩膀上乱蹭。   秦弛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下,但还是没有心软抽手去揉他的脑袋。   许颂听见开门声慢吞吞睁开眼,有些主动地准备从秦弛身上下来换鞋,但还没等许颂有所动作,紧接着就被抱着腿往上托高,他有些慌措地撑着秦弛的肩膀,有些茫然地回头,下一秒就感觉到屁股一凉。   一道不轻不重地力道从许颂身后传来,更直击人心是手掌拍上来时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许颂大腿根下意识紧绷了下,第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秦弛再次朝他屁股上打了一掌,强大的羞耻感和屈辱感才像烈火一样烧上了上来,整个人又慌又叫蹬腿挣扎:“你、你,放我下来……啊!”   然而还没说完,屁股再次被打了一掌,秦弛牢牢钳着他的双腿,盯着许颂慌措憋屈的脸,眉宇间少有地带上了威压,声音冷硬:“刚刚为什么用银行卡去割自己的手?嗯?”   “我,没有……”许颂呼吸有些急促地否认,手指虚虚去扯自己腿根上的裤头。   秦弛钳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再次惩罚地朝那处软绵绵的皮肤打了一下,表情依旧严肃:“还狡辩?”   如果他不是发现及时,许颂继续手指对着卡压下去,手指软组织可能就要压挫伤了。   许颂上次被打屁股已经是幼儿园的事情,他憋屈又无助跟秦弛对视,想说本来就没有,刚刚在车上只是走神抓银行卡抓得太用力了。   但秦弛冷脸的样子威慑力太强了,让许颂心里的解释显得很没底气,最后张口很小声地说我错了。   秦弛并不是想要听许颂道歉,他看着许颂耷拉着脑袋的模样,还是没忍住败下阵来,一边给他拉裤头一边温声说:“以后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许颂手指有气无力地收缩了下,闷闷地说哦。   “不开心了?”秦弛帮他穿上裤子,低头去看许颂垂着的脸,轻声哄问。   许颂小幅度地摇头说没有,但心里其实对刚刚被秦弛扒裤子打屁股十分的介意。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小表情很明显,所以才会闷着头否认,秦弛忍不住凑到许颂嘴巴又亲了一下,低笑着说:“我好像没打疼吧?嗯?”   不疼归不疼,许颂觉得被男朋友打屁股教训太羞耻了。   他短暂地不想再给秦弛答话,但看着秦弛专心致志低头帮他换鞋子,还是没忍住,低头声音很软地解释:“刚刚抓银行卡,走神了,不是故意用卡压手的,哥哥。”   秦弛知道许颂刚跟李洁聊完心情不好,本来是想把人带回家继续哄,但看到许颂施虐一样用银行卡去压自己的手,原本稳定的情绪瞬间控制不住了。   他帮许颂换完鞋,放人从身上放下来,低头抵着许颂的额头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话:“没有下次,颂颂,你这样我以后根本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任何一个细小的问题都有可能让许颂受到伤害。   秦弛有些疑神疑鬼地想。   许颂不知道自己刚才走神用银行卡去压自己的手和自己以后一个人出门有什么关联,但秦弛担心的模样让他的心像被捏了一块一样又酸又软。   他望着秦弛,不由得有些认真地承诺:“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哥哥。”   秦弛盯着许颂的嘴唇低低嗯了声,安静抵着许颂贴了几秒钟,追着许颂脸颊又亲了一口才把他放开。   秦弛真的好喜欢亲人,早上起来要亲,刷牙洗漱了也要亲,吃完早餐也要抱着亲一下,好像把亲他当作做完一件事后的句号。   许颂有些天马行空地想道。   他回过神,看着秦弛换鞋的背影,忽然很小幅度地抿了一下唇,眼珠子缓慢地盯着一个地方转动,表情凝重得像是在进行一项重大的思考。   半晌,许颂脑中重大的思考结束了。   他扶着玄关门柜,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悄咪咪靠近,在被发觉前抬手朝目标拍过去,然而还没碰到就被秦弛眼疾手快抓包了。   他好心虚地睁圆眼睛跟秦弛对视,表情有些无辜的抿着嘴唇,好像在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但“作案工具”已经被秦弛牢牢抓住了,于是动作和神态便显得十分不和谐。   秦弛捏着他的手指抬高,神情十分戏谑地故意问:“这是要做什么?报仇雪耻?”   他把许颂的手越抬越高,许颂抽不回手又不够高只能跟着垫起脚,一副好可怜的样子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刚刚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不是在盘算要打回来吗?”秦弛把他拉到面前,继续笑着追问。   许颂被完完全全猜中了计划,心虚地扭开头假装没听见。   秦弛乐忠于逗许颂,不亲口承认就一直追许颂耳边调侃,终于在许颂洗手的时候把人弄恼羞成怒了,被溅了一脸水才心满意足靠在许颂肩膀上低笑。   ……   许颂听从了李洁的话给许清宝他们都回了消息,或许是李洁跟他们交代过的缘故,许高富看到他的消息没有语气咄咄逼人的让他回去,只是随口跟他闲谈,许清宝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回复她的消息撒泼打滚,有些试探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许颂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只是有些笨拙地说自己要睡觉了。   许清宝有些不开心地回:好吧,那至少还是要回家的嘛!你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玩。   许颂本来真的打算关上手机睡觉了,看到这条消息还是没忍住回复:我不想回去。   许清宝看到他的消息有些生气问为什么?!   颂颂:因为这样会让我不开心。   许清宝看到许颂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回家为什么不开心?回家明明最好了,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打羽毛球一起点外卖看动画片!   许颂真的有点困了,回了一句我也不喜欢打羽毛球和一个晚安的表情包,表示话题的结束。   然而许颂关掉了手机,另一头的许清宝看到他的消息,将前面的那句不开心联系起来,顿时炸毛一样地在床上乱蹬,赶紧起床准备去许颂房间闹,然而刚站起来,就反应过来许颂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有些气愤锤了下枕头,啪啪啪给许颂打字:我不管!你就是要回家陪我!   然而这次对面却没了回信。   许清宝想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但又想到李洁说许颂以后没什么事暂时不会回家了,让他们平时找许颂聊天不要胡乱使脾气,只能将情绪忍回去,继续给许颂发消息。   确定对方真的睡觉了,她只能罢休地让许颂明天记得给自己回消息,最后默默跟着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许颂半张脸窝在被子里,手有些没地方放地胡乱搭在旁边对着电脑开会的秦弛大腿上,故意去给他挠痒痒。   秦弛一边听对面说话一边去抓许颂不安分的手指,揉着他的手腕低声问:“是不是吵到了?我去书房……”   许颂顺着秦弛的指缝缓慢地扣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钻进被子里没有答话。   秦弛微微扬着唇,将被子掀开掖到他下巴下面,温声细语地提醒:“闷着睡不好。”   许颂好怕他跟自己说话被对面的人听见,有些谨慎地朝电脑眨眼睛。   秦弛闷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耳机说:“没开麦。”   虽然知道秦弛没开麦,但许颂还是压低声音凑到秦弛腿边小声的提醒:“但是他们能看到哥哥在做什么——开会的时候开小差。”   秦弛很想去捏他的脸,但手被许颂牵着,面前放着电脑,另一只手不方便动作,只能作罢地去晃许颂的手。   秦弛开完会,许颂已经紧紧扣着秦弛的手指睡着了,秦弛要起身放电脑都十分艰难。   动作稍微大一点,许颂便有些醒了顺秦弛的方向挪动,迷迷糊糊说胡话。   秦弛放下电脑回来,许颂已经斜着占了一整床,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秦弛抱着他睡回床中央时,嘴里十分紧张地嘟哝:“文、文具袋……”   说的应该是李洁给的那些东西,中午刚带回来没多久就被秦弛悄咪咪带到书房和许颂的身份证一块锁柜子里去了,许颂还以为放在车里。   秦弛去捏他的嘴巴不让他嘀咕,许颂嘴唇动了两下,真的就没声音了,淡红的嘴唇肉肉地嘟着。   秦弛松开手,许颂的嘴唇就抿了回去,侧头静谧地朝着他的方向呼吸。   见状,秦弛满意地将许颂抱紧,露出尘埃落定的笑容。   以后就是我的宝贝了……   .   许颂的科目二考试十分的顺利,虽然进场等号的时候一直从候场紧张地跑出来找秦弛,但上场的时候一轮就直接考完了,拿了个满分。   当晚秦弛亲手做了一个水蜜桃蛋糕作为庆祝,但第二天许颂半身不遂躺在被窝里喝粥时,觉得这个所谓的庆祝根本另有其人。   水蜜桃蛋糕他没有吃多少,奶油全被秦弛吃进去了,弄得他身上、脸上又湿又腻,早上起来身体仿佛还留着那种怪异的感觉。   许颂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一次扣一,然后艰难的拿出日历,在昨晚的日期上画一个岔,将日历放到秦弛面前,用那把沙哑的嗓子十分认真地说:“昨天扣一次,八月只剩最后一次了。”   秦弛像是没听懂得“嗯?”了声,将粥喂到许颂嘴里让他吃,许颂只能住嘴先把粥吃了,随即便听到秦弛低声说:“昨天不算。”   许颂差点一噎,好着急地说:“为什么?”   秦弛端着碗,一脸后悔可怜的样子望着他:“昨天我们都喝醉了,不清醒……”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我们当时都不清醒,我不是故意出轨的!”   许颂看到这个片段虎躯一震,耳熟的话让他瞬间想到了上周,秦弛在他面前祈求划掉那次计算的次数时说过的内容。   许颂愚钝的大脑像是一个瞬间被点通了一样,扭头看向岛台上哼歌切菜的秦弛。   无比的确定,对方,当时是在卖可怜忽悠他。 第91章   岛台上穿着围裙切菜的男人感受到他的视线, 抬头和对上眼,浑然不觉地朝他弯起一个浓情蜜意的笑容。   许颂很想在秦弛身后加一个恶魔尖角尾巴,方便他能够时刻警惕对方作恶, 但显然是不可能, 于是让此刻后知后觉的许颂十分烦恼不满。   他从沙发上下来, 趿着拖鞋哒哒往楼上跑, 在秦弛有些疑惑挑眉间消失在楼梯转角, 再看见让人时, 许颂手里已经拿着那本眼熟的台历。   秦弛心里发出警铃,表面却像是没有察觉许颂靠近一样,姿势懒散地垂着头炒酱料。   许颂抓着台历在他身边安静地等了会儿, 确定对方还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后,只能伸出手去戳了戳秦弛的手肘。   对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回头, 手里还在重复地翻炒的动作, 让许颂莫名对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罪恶感。   秦弛像是带着询问朝他稍稍偏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哑地轻声说:“怎么了?嗯?”   对方英俊的面庞骤然靠近, 许颂反应慢半拍地顿住, 看着那双漆黑温柔的眼眸, 脸和脖子不受控制地开始红了。   他不敢跟秦弛对视的将视线虚虚挪到在锅里咸香的番茄酱汁上,嘴里呐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秦弛轻笑了下,凑到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柔声道:“快做好了,颂颂回到沙发上再等一下。”   许颂被他低哑黏稠的气息糊弄得晕头转向, 连自己本来要做什么都忘了。   他面红耳赤地扣着台历, 在秦弛温柔的注视中反应很迟缓地点了点头,最后有些同手同脚地走回沙发上,像烧掉脑子一样呆呆将自己脸捂进抱枕里, 闷了好半天才清醒了一点。   他抓着本来打算跟秦弛理论的台历,在沙发上纠结地扯着抱枕,然后又偷偷抬头小心翼翼去偷看对面的秦弛。   猝不及防对上对方的飞吻,许颂赶紧把脑袋缩回了沙发靠背下面,脸颊像是再次感受到了对方重重亲过来的感觉一样发热。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台历塞进柜子里,意识不太清醒地想,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再被秦弛忽悠。   许颂跟着教练学了几天的科目三,正常上路已经没问题了,只是开得比较慢。   在驾校练车和道路上练车的感觉特别不一样,在道路上不需要一板一眼记点位,开起来的确更教练之前说得一样轻松,许颂练了一周就约考试了。   许颂的科目三和科目四是一天考完的,通过后从考场出来直接申请了驾照,只花了两三天的时间驾驶证就邮寄到家门口,成为一个可以正式上路的新手司机。   秦弛说要可以让他平时多练练车开熟,将车钥匙交给了许颂,于是许颂认认真真地在秦弛的车前车后贴上实习标签,发动车子龟速上路载着秦弛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市区路多车多,比考科目三时郊区路况要复杂多了,许颂一路上提心吊胆,恨不得两只眼睛当初四个用,一边看两边后车镜一边看前面差点把自己的脑袋转成陀螺。   秦弛没忍住抬手按住他的脑袋,手动帮他固定在前方,笑着说:“右边的路况我帮你看,安心开吧。”   许颂一脸严峻地点头,依旧以18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缓慢进发,眼睁睁看着电瓶车一辆辆从身旁开过,留下嘲讽的喇叭声。   许颂见状心里有些焦虑,脸上透着薄薄细汗,小声说:“我好像开得有点太慢了,哥哥。”   秦弛轻轻“嗯?”了声,看着一个个在许颂身后超车的电瓶车和其他小车浑然不觉地说:“有吗?这个速度刚刚好。”   他这么说,许颂自信了点,继续小心地控制刹车前行,往常半个小时的路程许颂开了一个小时。   当他以十分公式化的方式将车停稳后,憋了半天的气终于长长呼出来,手软脚软地躺在位置上,仿佛完成了一项史诗级大工程。   秦弛低笑着给他揉肩捶腿,凑到他身边十分诚挚地赞叹:“颂颂带我出门买菜,好厉害哦。”   许颂气还没喘匀,闻言脸色涨红地谦虚道:“还、还好吧。”   秦弛顺着他的肩膀揉到他又烫又红的脸颊上,捏着那两块肉,表情真诚的继续夸道:“第一次开车出门开得又快又稳,真的特别厉害。”   许颂原本开了一路消耗殆尽的精力闻言重新充沛起来,心里对开车不自信感到退却的想法也消失了,有点不好意思地主动说:“那、那待会儿我来继续开回家吧。”   “当然可以。”秦弛十分鼓励亲了他一下,“我们待会儿或许可以多买一些东西回去,庆祝一下颂颂今天巨大的进步。”   许颂觉得有些夸张地嘀咕:“其实也没有厉害到这个地步啦。”   秦弛有些爱不释手地在他的脸颊上又揉又捏,低笑着靠在他肩膀上说非常需要呢。   许颂觉得秦弛真的好喜欢庆祝好有仪式感,虽然每次庆祝最后的走向都有些不太对……   “唔……”   许颂被秦弛提着后颈垂着头,嘴唇因为对方的亲吻强迫得撑得很开,口腔被秦弛深入的舌尖搅动的水声连连,发出不堪重负地低哼。   他根本想不起来是怎么跟秦弛是抱坐在一起的,明明刚才好好的一起吃饭后甜点,他只能感觉到秦弛带着蓝莓果酱味道越吻越深,搭在腰上的掌心也逐渐顺着腰往上抚摸。   许颂考完驾照就没有事情做了,这两天在家几乎就是陪着豚鼠玩,而且这段时间被秦弛养出了点肉,人抱起来有些软绵绵的,摸起来手感像块海绵。   距离上次做已经过去一周多了,秦弛这几天有些憋不住了。   秦弛每天在浴室对着许颂的睡衣弄不满足,晚上也只能抱着人亲,这样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把自己弄得更煎熬。   他盘算着时间,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半亲半抱着带着许颂上楼。   许颂被亲得很舒服,闭着眼睛时不时发出细小的气声,听得秦弛呼吸有些加重。   他揉着许颂的头皮一边亲一边手指扯许颂的裤腰,在被许颂发现拍开时,抵着许颂的脑袋乱拱。   他抓着许颂的手,嘴里有点可怜反复地说难受,要许颂帮帮忙。   许颂被秦弛握住的手指像被烧一样缩了下,浑身被秦弛的体温染得高热,他眼脸一片烧红,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秦弛对视。   秦弛兴许是真的很不舒服,薄薄的眼皮浮着一层淡淡的血色,低眉顺眼地望过来,跟传说中魅惑的妖魔一样摄住了许颂所有的目光,令他短暂地无法挪不开眼。   见他没有反应,秦弛贴在他耳边压着嗓音继续用低微的语气请求,呼出的粗热气息像羽毛一样从许颂耳边挂过,令他感到一阵阵发麻泛痒,心脏也跟放进热蒸笼里焖蒸似的发涨跳动。   对方嘴唇贴着许颂的脸颊点火一样地亲,像是真的受不了了一样含糊不清地叫他的名字。   他嘴上、脸上表现的好像真的难受到要死掉一样,另一只手却勾着他衣服细微的摩挲。   许颂此时还掉在秦弛的圈套里,看着秦弛痛苦难耐的模样,心软又纠结地说:“可是……”   但他话还没有说话,秦弛就堵着他嘴巴亲,以此打断他接下来可能会拒绝的声音,然后像一只无害的大犬一样,低头去蹭许颂的颈窝。   许颂的视角只能看到秦弛浓密的睫毛和看似十分没有攻击性的面庞,对方一直在可怜地重复要难受死了。   莫名的,许颂竟然从秦弛的语气听到一丝撒娇的感觉。   他对即将要做的事情本能地感到紧张发软,觉得自己都要被秦弛带坏了,一直听秦弛煽动,心里也有一点点的动触。   许颂脑袋又昏又热,转都要转不动了,在秦弛灼热的视线下,迟疑又迷糊地点了下头,还没等补充这次要算次数了又被秦弛吻住了嘴巴,对方并没有给他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许颂这次是真的要昏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无法作出反应。   他像快棉花一样要被秦弛抱化了,大脑好像供氧不上一样让他想要仰头大口喘气,但偏偏张开嘴就控制不住声音,只能抿着唇好艰难的呼吸,依旧有些不受控制断断续续小声低呼。   不知过来多久许颂才缓过神,艰难地去推秦弛的肩膀,双眼带着湿雾地去看秦弛,想要让对方缓一缓。   秦弛对上他的眼睛短暂的顿了下,觉得他这样好可爱哦,又开始贴着他的脸颊重重地去亲。   许颂脸颊被他亲得湿漉漉的,被汗浸湿的鬓发也一撮撮耷拉在脸颊边,看起来好狼狈好可怜。他又推不开秦弛,只能在这崩溃的情镜中,后悔地想以后再也不会答应秦弛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许颂无视秦弛可怜的求情,给台历上的昨天打上一个鲜红的红叉。   秦弛企图为最后的希望挣扎:“昨天是颂颂答应要帮我的,不能算。”   许颂闻言觉得好荒谬,他不可能主动让自己变成闲鱼在床上躺一天,明明是秦弛一直在求自己帮忙,现在怎么能倒打一耙?!   他好气愤地给今天也画了一个红叉,板着脸看向秦弛,坚定自己态度的一字一句认真说:“以后这件事的解释权归我所有,所以上一次的也要算,这个月我们不能做了。”   他看着秦弛有些裂开的表情,继续认真地补充:“哥哥答应过会听我的话的。” 第92章   “……”   秦弛撑着床面跟许颂乌黑的眼睛对视, 确定依旧无法动摇许颂的决心后,双手一松,半个人嘭的落到床上, 脑袋埋在许颂的怀里一动不动。   许颂被秦弛牢牢压在原地, 伸手去推、去叫他的名字, 他都跟失去了生机似的没有反应。   许颂只能先将笔和台历放回床头柜上, 然后用双手去撑秦弛的脑袋。   然而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没有将对方的脑袋抱起来, 许颂不禁怀疑对方在故意跟他暗暗较劲。   许颂昨晚流失的力气本来就多, 就几秒钟的功夫,双手便乏力泛酸了,只能跟着弯下腰趴在秦弛的耳边好声好气地叫他快起来啦。   许颂来回低声哄了好几次, 见秦弛还是没有反应,有点不开心地去揪秦弛的头发:“你压得我腿好麻。”   对方闻言终于有了点动静, 稍稍从许颂腿上挪开, 隔着被子去埋许颂的小腹。   许颂那里又涨又酸,感受到重量就跟被电了一样, 身体瞬间炸毛。   他赶紧伸手去推秦弛的脑袋, 缩着腰有些急促地说:“这里也压得不舒服。”   秦弛的脸估计在被子里埋太久了, 皮肤烫得可怕,许颂手指碰到他的脸颊时被湿热的温度吓一跳。   湿?   许颂贴在秦弛脸颊上的手指摸了下,顺滑的感觉似乎跟闷汗不太像。   他赶紧低头托起秦弛的脸,在秦弛和被褥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对方有些发红的眼皮以及微微吸气的鼻子。   许颂懵了,对方很快地从他手里挣来, 一言不发地重新埋进了被褥里。   秦弛平时卖卖可怜生生气, 许颂都觉得没有什么,但对方哭的话,对许颂就有些恐慌了, 这跟对方平时稳重的模样相差太大了。   他去抱秦弛的脑袋,对方故意压着被子不起来,弄得许颂有些着急,只能弯腰靠到秦弛耳边,好担心反复地说怎么了呀,你先抬头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他嘴巴都要说干了,对方才有松动的迹象,不再故意跟他较劲地往被子里埋脸,许颂好费劲地将秦弛的脑袋托起来,看着对方湿红的眼睛,张嘴大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嘴笨不会说话,甜言蜜语也做不到手到擒来,最后只能先憋出一句:“你别哭呀。”   秦弛整张脸在被子里捂得通红,下巴垫在他的手掌上,眼睫湿漉漉耷拉着一言不发,模样看起来潦草又狼狈。   许颂还没见过秦弛这样,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恐慌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新奇,虚虚地从秦弛脸上挪开眼,底气不足地说:“怎么突然这样嘛……那就这次不算好了……”   “不好。”秦弛估计是哭好久了,说话的嗓音又哑又低。   许颂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没原则的让步,秦弛还说不好,这让他很为难,但对方将脸颊贴在他的手掌上,炽热的呼吸打得他的手臂一片密密麻麻的痒,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分散了,有些小声地问秦弛想要怎么办。   秦弛贴着他的手像是真的思考地停顿了几秒,语气低微地说:“以后都不算了,好不好……”   许颂几乎没有思考地否决了,他看着秦弛消沉的表情,软着声说:“这样不好,我们要学会节制,网上都说这种事情做多了不好,会虚,而且每次做完我都没有力气出门,腰和腿好几天都很酸,以后上学会影响我上课的。”   秦弛一边拉许颂的手一边攀到他身上有点不太服气地说他肯定是网瘾重最近看手机看坏了。   许颂闻言好无语地用胳膊怼秦弛,但因为力气很小毫无攻击性,对方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他亲着他痕迹斑斑的侧颈,有些委屈地继续低哼:“上学是下一个月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放长假……不应该好好放纵一下吗?以后可能就没什么时间做……”   秦弛现在完全没有什么成熟稳重可言,像一个巨大的赖皮鬼,扒在他身上乱摸乱揉,专挑许颂敏感的地方,弄得许颂大脑又昏又热,最后继续在许颂耳边诱哄:“这个月就算了嘛,颂颂月底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们就没空天天待在一起了。”   许颂对大学生活还没有概念,以为跟高中一样要在课室待一整天,闻言有些动摇了。   的确假期也没有多少天了,稍微放纵一点点好像也没有什么……   许颂总是不长记性,因为他知道秦弛不会做伤害他,所以很容易被对方软磨硬泡地没了立场,最后连续好几天没踏出家门,家里的地方倒是每处都碰了个遍。   许颂觉得自己真的要散架了,他有些没眼看家里的东西,浴室的落地镜,客厅的摇摇椅,健身房的瑜伽垫……因为这些东西仅仅只是瞥一眼,就想记忆锚点一样,激出许颂当时灵魂濒临出鞘的画面,令他想要原地钻缝。   一连几天下来,许颂觉得自己好像记住那些感觉了,有时候秦弛只是往他腰上掐了一下,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觉得发涨,手脚放软,跟被按了开关一样。   .   许颂大学大一的开学时间在八月下旬,其实算起来也很快,大概八九天的时间。   秦弛打算这两天带许颂回首都,他近两个月没回去,因为远程办公并不是特别方便,大部分工作都是叫人代理。   许颂对提前去首都没有什么意见,他觉得秦弛在澜城陪他已经好久了,对方早一点回到首都的家可能会更舒服一些。   他把自己要去首都的消息告诉了李洁,不过最后家里其他人也知道,在一家人的小群里一起跟他聊天。   许颂这段时间都是通过这些方式跟家里人联系,偶尔私聊偶尔在小群来大家一起聊,他莫名的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很不错,不用见面,每天只需要在手机上互相关心几句,因为距离恰到好处的舒服,聊天气氛便变得很……融洽。   许祐知道他要提前去首都,在群里笑呵呵说要请他吃饭,带他提前见识见识首都的节奏。   但许颂其实不太想见他,所以在群里没有很明确地答复过。   “许颂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是吧?几点到首都大机场啊?哥去接你吧?额,还有你那个什么……网恋对象?是吧?”晚上许祐又开始在群里艾特许颂发语音了。   许颂窝在秦弛的怀抱里面,将语音转成文字看完,动作慢吞吞地打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机场,我没看机票。   许祐在语音里嘿了声,催促他赶紧去看一眼。   这其实是许颂不想让许祐接机找的借口,他已经很尽力地给许祐递台阶了,但对方好像没有感觉到。   他有些苦恼地对着聊天框停顿了好久,最后去网上搜了一下婉拒特别成功的话术,复制了一条之后小小的改了一下,发出去。   对方果然沉默了,只剩下许清宝笑岔气的语音和李洁的问候。   网上的办法果然很好用。   许颂心想,有些认真地再次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婉拒话术,语气礼貌中带着一点点的欢笑,看着特别舒服委婉。   “很感谢哥的好意,但是我们明天还有其他的行程安排,所以还是算了哈哈哈。”身后的秦弛照着屏幕里的文字消息一字一句缓慢地念了出来,最后没忍住被这句认真的拒绝逗笑了,低声问:“他们发了什么?”   “我哥明天想来机场接我们,但我不想他来所以就婉拒他了。”许颂低头回复李洁的消息有些认真地说道。   秦弛闻言笑得更厉害了,胸腔的震动震得许颂脊背发麻,他好奇怪地回头看秦弛问:“你笑什么呀。”   秦弛在许颂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闷笑着说他拒绝得很棒。   许颂怀疑对方并不是真情实感地夸他,而是在嘲笑他,但许颂没有证据,抿着唇从秦弛的怀里挪开,自己钻进被子一角继续聊天。   他不仅要回家里小群的消息,还要回凌航的消息。   对方现在每天忙着学车,知道许颂要去首都后,天都要塌了,问许颂不能晚点去吗?不是还没开学。   回首都是秦弛最近两天临时问许颂的决定,许颂也直接答应了,所以有些老实地告诉凌航他们明天要就出发了。   凌航闻言只能说好吧,等他有空就去首都找他一块儿玩。   凌航最后还是选了省内的大学,不仅跟许颂隔了几小时的航班还要跟简澄阳异地恋。   凌航觉得这样没什么,跟之前网恋的时候差不多。   许颂自顾自抱着手机聊天,被冷落的男人连续摸了他好几下都没有得到反应,有些牙痒痒地扣着许颂的腰把他自己揽到身上来,双腿夹着许颂胯骨将他牢牢卡在自己的面前。   许颂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一跳,手机没拿稳直接掉到了秦弛胸肌上,还没抓回来手机就被秦弛夺走了,对着几个界面发了晚安后,就直接熄灭了他的手机屏幕。   “你干嘛呀。”许颂看得急了想要跟秦弛抢手机,但对方手指一转就将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许颂被对方扣住了腰,活动的范围有限,不仅拿不了手机还反抗不了对方发疯一样的舔.吻。   他被亲着亲着就不反抗了,甚至因为秦弛搭在腰间轻柔地抚摸发出舒服的低哼。   他几乎是压在秦弛身上的,乖乖地揣着手撑在秦弛硬邦邦的胸腔上,闭着眼沉溺在对方的吻中。   他膝盖一直虚虚抵着一个地方,后知后觉是哪里后,许颂有些呆呆地跟秦弛对视,搭在秦弛胸腔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缩了下,预想到了什么脸颊开始发热。   秦弛低笑了一声,他瞬间闭上了眼,但想象中扯开睡裤的动作没出现,对方在他发热的脸颊上嘬了一下,声音低哑戏谑地说:“明天要坐飞机,就不弄了。”   秦弛的话说得好像许颂很想做一样,他整个人瞬间红了,眼睛圆圆地盯着秦弛,说话吐字不清地辩驳:“我没有想。”   秦弛提着他的后颈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懒洋洋地故意逗他说:“或许吧。”   许颂好恼羞成怒,挎着脸对着秦弛的胸腔张牙舞爪:“我就是没有。”   秦弛不答话只笑,弄得许颂好恼火,他想要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还没翻身就被秦弛稳稳夹了回去,对方低笑贴在他的耳边,气息轻而微哑说:“好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许颂不听他说话故意在原地蛄蛹,被拍了下屁股才瓮声瓮气地哦了声,秦弛跟他说晚安,他也小小声地嘟囔晚安。   许颂很喜欢被秦弛紧紧扣住的睡姿,这样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会让他不知不觉睡得很熟,做噩梦的话也能够第一时间被秦弛发觉,半夜惊醒也可以第一时间感受到秦弛的存在,会让许颂很安心。   许颂在睡意朦胧间迷迷糊糊地想到了颂宝每天钻睡的棉窝,他这样也好像把秦弛当成窝哦。 第93章   许颂早上是被秦驰亲醒的, 他眼睛好困,跟打不开一样,眼皮重重耷拉着, 脸颊被秦驰怼亲得有些变形。   他好半天才迟钝去推秦驰的脑袋, 在对方往嘴上亲时赶紧捂着脸, 含糊不清地说:“还没刷牙……”   秦驰贴在他手背上蹭了下, 而后起身抱着他起床,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说:“现在刷。”   他们肩靠肩站在洗漱台前洗漱, 刷牙的动作和频率莫名得默契,许颂大脑还没开机完毕,低头盯着洗漱台面神游。   脑中的记忆从学车拿到驾照一点点缓慢地跳转到现在, 漱完口动作一顿,忽然扭头问秦驰:“几点了呀?”   秦驰抓住毛巾给他擦脸, 闻言按了下台面上的手机说:“七点四十八, 怎么了?”   许颂听到时间才松了口气,他脸颊被秦驰擦得有些红, 动作很缓慢地摇头说没什么。   就是差点忘记他们今天要去首都了。   秦驰看着许颂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低笑着垂头去跟他接吻。   许颂有些乖顺地仰着下巴, 双手下意识抱着秦驰的脖颈, 被亲得有些舒服地闭着眼,脑子里的东西都被短暂清空了,直到肚子叫了一声才回过神。   他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窘迫地跟秦驰对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了。   秦驰笑着去揉他的肚子,温声问他说早上想吃什么。   许颂脑子里惦记着时间, 怕磨蹭晚了出门耽误时间, 于是随口说了个容易煮熟的挂面。   秦驰做早餐地间隙,他有些百无聊赖地绕着家里逛,需要的东西秦驰早就收拾好了, 也专门请了人托运行李和颂宝。   家里的生活痕迹很浓,娱乐室里绿植长得很旺盛,昨天玩过的游戏手柄也在桌面上放着,许颂在娱乐室里的沙发上坐了会儿,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点点的不舍。   这个让他觉得熟悉、温馨的环境短短两个月留下了太多的回忆,现在要从这里离开去往另一个新的地方,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许颂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因为未知,这种临近离开的惆怅才在他的心里更加得旺盛。   秦驰在娱乐室找到许颂时,见他一直盯着阳台的花,以为他担心走了这些绿植没人打理,靠在许颂耳边温声说:“颂颂放心,家里请了人定期打理,那些花不会凋谢的。“   许颂闻言低低唔了声,从阳台挪回视线偏头跟秦驰对视,有些认真地问:“我们下次什么回来呀?”   秦驰揉着他的脑袋单手揽着他的腰抱起来,边往客厅走边柔声说:“颂颂想要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许颂闻言心里的怅然才消散了些,有些开心地揪着秦驰的衣领,挺直腰低头去跟他撞着额头,瓮声瓮气地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秦驰看着他微微嘟囔的嘴巴,逗许颂玩似的去追着咬他的嘴巴,许颂见状赶紧要躲,两人在客厅玩了一阵的幼稚追逐游戏才落座吃早餐。   背着书包从家门口离开时,许颂最后又往家里看了一眼,不舍的撞着秦驰的手臂小声地说:“寒假的时候回来好不好?”   秦驰托着他的脸颊,低笑着说当然可以。   对方这么说,许颂才满足地去按电梯下楼。   许颂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在飞机上仅仅三个小时就过去了,跟着秦弛下飞机时,许颂还有些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他脸上带着口罩,额头上还挂着半拉开的眼罩,因为没戴眼镜,低头走路都有些看不清视野,需要秦弛牵着。   接送的人早早在外面侯着了,许颂跟着秦弛从vip通道出去就上了车。   许颂睡太久了脑袋昏,反应呆呆地爬上车后,才想起来自己落下的书包,有点急得回过头:“书、书包……”   秦弛捏着他的脸扯开口罩,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调笑地说:“不要了。”   里面装得都是许颂开学要用的材料,怎么敢不要,他推开秦弛想让他不要再开玩笑了,这真的很重要,但还没说话,前方的司机先发出了声音,捂着眼睛哎哟地叫。   许颂后知后觉车里还有其他人,推秦弛的动作更用力了,整个人瞬间挂满血色,好局促好羞耻地将口罩重新往回扯。   前面的司机还见热闹不嫌事大地回头看着他们调侃说:“怎么又不亲了?害羞了?”   许颂被问得快要钻进缝里去了,半个人窝在座位里不好意思抬头。   程匀深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难怪把秦弛迷得五迷三道。   他探着头还想继续逗两句,紧接着就被一道犀利的睨视逼得清空念头。   只见刚才跟头舔狗似的贴在别人身上又笑又亲的好兄弟眉眼压着威气朝他瞥过来,双指指着他朝前方摆了摆,无声的警告他把头转回去。   程匀深不仅对对方双标的态度感到无语,还对这么多年的友情深深感到不值,他悠悠转头唏嘘:“千里迢迢过来接人,一句道谢不说就算了还瞪人……”   许颂听着前方说话不禁有些好奇地抬起眼朝后车镜看过去,但没戴眼镜,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程匀深一边摇头嘴里一边说:“我算是看清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当是喂了狗。”   秦弛被这么调侃没有一丝反应,察觉到许颂一直在通过后视镜偷看程匀深,脸色唰得黑了,说话很不客气地让他住嘴开车。   程匀深对上许颂那双清澈的眼睛,更想打趣了,不要命地继续调侃:“看到没?小弟弟,我跟你说这种人极其不靠谱儿啊,看着凶神恶煞情绪还不稳定,改天我还是重新……”   话没说完,肩膀就被一只手压住了,巨大的力道仿佛把他的肩膀和座椅钳到一块,让程匀深不禁扯眉,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吧?你来真的?”   秦弛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眉梢一股燥郁反问:“改天重新什么?”   程匀深听秦弛语气就知道这人是真生气了,倒是没想到随口说两句玩笑真能把秦弛逼急,但跟身后那双疑惑又担心的眼睛对上后,又有点理解秦弛了。   这小弟弟好像的确是三两句话就会被人骗走的样子。   程匀深诡异想到上次在宴会上看着秦弛舔狗一样朝对面发消息画面,赶紧清咳了两声,睁眼说瞎话:“改天我还是得重新了解一下好兄弟的本性才行,毕竟有些人就是面冷心热,看着凶,心地可是十分善良可亲的,是不?小弟弟?”   许颂被陌生人连连喊了几次,有些局促地揣着手,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笨拙地点头,差点把额头上的眼罩甩了下来。   秦驰帮他把眼罩口罩取了又给他戴上眼镜,许颂能看清了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看秦驰这个有趣的朋友长什么样,但仅仅只是看到了一眼,脸就被秦驰强行挪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表情十分不满地托着他的脸,不允许他看别人。   许颂觉得秦驰好搞笑哦,一边挣开他的手一边小声说:“你不要逗我了,还有人在……”   秦驰还是托着他的脸不放,许颂只能十分不好意思地侧着脸,听到前方的程匀深边开车边笑着跟他自我介绍:“……我听说你今年刚好十八,那跟叫秦驰一样叫我匀深哥就好了。”   许颂本来想叫人,但秦驰有些坏心眼儿地捏住了他的嘴巴,导致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许颂好无奈地去推他的手,在前面开车的人要疑惑看过来时含糊不清地说:“匀、匀深哥好……我叫许颂。”   “许颂啊?名字挺好听的。”就是有点耳熟。   程匀深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思考道。   许颂从秦驰手里成功挣脱开后,报复地朝秦驰脸上抓好几下,只是对方不仅没有被攻击的恐惧反而还闭着眼往他手上贴,把这当作调情,让许颂真是拿秦驰没办法。   他心里总觉得忘了什么,但又短暂的想不起来,于是只能暂时把脑中的思索抛到一边,低头翻出自己的手机看消息。   许请宝他们一个小时前还在群里聊天问他到地方了没有,许颂抱着手机给他们回消息,也不知道秦驰的朋友要带他们去哪里。   程匀深早就约了包厢,照着秦驰的意思点了半桌粤菜半桌本地菜。   许颂的口味跟他这个人一样愚固,基本喜欢哪几样菜喝口味就只接受哪几样东西,几道本地菜几乎吃得很少。   他吃饭的时候不会主动说话,程匀深跟秦驰聊天朝他搭话时,他跟上课被突然点名的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地挺直腰半看过去,看起来又呆又憨,让程匀深忍不住还想去逗两下,看他晕头转向。   第三次还没开口就被秦驰踹了一脚,对方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过来跟被冒犯领地雄狮一样冷。   程匀深见状也不敢再跟许颂打趣了,非常有压迫感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悻悻然动筷子想也不至于占有欲成这样吧?以后要是许颂上学跟人交朋友那不得炸了?   许颂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暗涌,慢吞吞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后,大脑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偏头又惊又慌地睁着圆眼睛看着秦驰,有些着急地扯着秦驰衣服小声说:“我的书包。”   秦驰感叹他迟缓的反应现在才得到回弹,有些坏心眼地跟他靠头,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学许颂平时说话的语气低声说:“已经下飞机好久了,那该怎么办呀?”   许颂是真的有些着急,抓着手机想要站起来说:“那要回去找才行……”   秦驰说好也跟着起身。   程匀深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站起来说:“怎么了?”   秦驰勾走他桌上的车钥匙,嘴里说着去机场手却比了个先回去的手势。   程匀深看了看好焦急的许颂又看了看自己一脸坏样的好兄弟,由心地对许颂被秦驰纠缠上感到可怜,最后抬手跟许颂说拜拜。   许颂紧紧跟着秦驰的脚步进入地下停车场,找到车后有些着急地拉开副驾驶门,促不及防地与座位上眼熟的蓝色书包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   身后的秦驰一脸惊喜的样子说:“原来书包在车里呀?真是虚惊一场呢。”   光听对方的语气,许颂就没听出多少意外来,而且还故意学着他的语调说话,许颂好无语地回头:“你拿了干嘛不告诉我呀。”   秦驰虽然喜欢逗许颂,但心里却有个度,如果许颂有生气的倾向就不会再满足趣味地继续下去,几乎很快就软下脸来哄人。   现在也是抱着人赶紧认错,说话时嘴巴靠在许颂耳边,发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哑,听得许颂耳朵发麻。   他顶着发烫的脸颊,很好脾气地说:“下次不可以这样逗我了,我刚刚很害怕,没有材料的话我就不能去上学了。”   秦驰听到许颂说害怕,心里瞬间被罪恶感占满了,埋在许颂的肩膀上,对刚才的行为感到又愧疚又懊恼,声音内疚地再次低声跟许颂道歉:“对不起……颂颂,我以后不会再乱开玩笑了。”   其实许颂也没有多生气,更何况秦驰还帮他把书包拿了。   秦驰靠在他颈窝上,呼吸打过来又热又痒,许颂还记得他们在餐厅的地下停车场里,由着秦驰抱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好啦,我不怪哥哥,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匀深哥吧……”   “不回去了。”秦驰在他脖颈间抬起头,继续道:“我们直接回家,他还有事。”   许颂觉得秦驰的朋友好像都挺有趣的,比如刚刚的程匀深又比如喜欢观星的简澄阳……   许颂抱着书包胡思乱想道。   秦驰驾着车子掉头直接往东郊开,怕许颂刚吃完饭晕车速度开得有些缓,许颂趴在窗上看着首都的风景觉得和澜城差别好大,疗养院比澜城的医院还要大。   许颂看着首都疗养院的大门缓缓从面前略过心里感叹道。   身后的秦驰忽然说:“我妈就在里面修养。”   许颂反应有些慢半拍地唔了声回头,秦驰看他淡笑着继续说:“改天带你去看看她好不好?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许颂闻言有些紧张地双手揪着安全带,说话有些卡壳地说:“阿、阿姨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呀,那、那我见面的话要跟她说什么呀?”   秦驰温情地看着他局促慌乱的模样,脸上的淡笑转而被真心实意的笑容代替,柔声道:“不用担心,她状况不太好,估计说不了什么话。”   秦驰以前没有跟许颂说太多家里的事情,有时候许颂问他也没有回答仔细,此刻像是凿开了一点缝隙,许颂有些关心地继续问秦驰妈妈情况。   “精神层面的问题,不好治疗,只能一直待在疗养院里修养。”秦驰说。   许颂想到了好多精神类的疾病,抑郁症、燥郁症、焦虑症……但他不太愿意将这些给秦驰的妈妈挂钩。   他不太会安慰人,嘴也很笨,只能低头有些缓慢地朝秦驰伸手,手指虚虚勾着秦驰的衣服,很笨拙地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秦驰看着下方许颂攥紧的手指,微微仰着唇角点头。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第94章   许颂习惯了常年湿度高的环境, 刚来首都这几天不太适应干燥的空气,水土不服有些严重。   他时不时的流鼻血,脸颊也有些干燥起皮, 一天喝十几杯水也缓解不了喉口干涩的吞咽感, 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   秦弛将许颂活动的区域都开启了湿度调节, 每天抱着人起来抹面霜、喝雪梨汤, 才让许颂水土不服的症状在第四天有所缓解, 至少嗓子没那么干了。   许颂好几天没出门, 在屋内适应逐渐下调的湿度,秦驰去公司忙,他就带着蓝莓在别墅里溜豚宝, 自己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秦驰每次回来不仅无法体会许颂在家门口迎接他的画面,甚至需要先上楼把人和豚鼠一起抓下来。   “今天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秦驰箍着许颂的腰抱起来边按电梯边问。   许颂双手还高举着豚鼠, 见小家伙吱吱不安地扒着他的手指急忙道:“今天没有不舒服, 哥哥先放我下来。”   秦驰闻言没有放人下来,只是从许颂手上抓过豚鼠, 在电梯门打开时直接放了出去。   小家伙逃出生天方向感很好地往自己的地盘跑。   因为这只小宠物, 秦驰家里好几个位置都定点装了豚鼠窝, 以防豚鼠找不到自己的地盘。   许颂眼睁睁看着儿子跑了,有些不满地去揪秦驰头发。   对方去公司会梳背头,额发全都一丝不苟地梳起来,将额头和英俊的眉眼毫无保留地露出来,加上穿了西装, 看起来更加有气场, 但许颂朝秦驰头发揪了两下,就把那发型弄乱了,凌乱的发丝落在眉角边, 有种年轻气盛的张扬。   许颂看得不好意思继续抓下去了,口干舌燥地舔唇从秦驰脸上挪开眼。   秦驰掰着许颂的下巴将他的脸颊挪回来,追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用那双多情的眼睛含笑着注视着他,声音低哑地问:“突然扭头做什么?”   许颂抿着被亲过的嘴唇,望着那张英俊的脸庞,不知在想什么手指微微勾着秦驰的领带边缘,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秦驰的耳边靠近,好小声地飞快说了一句话,而后很快地重新抬起头,很腼腆的笑。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叽里咕噜飘几个字,秦驰其实并没有听清,有些旖旎地捏着他的后颈,笑着说:“嘴里嘟囔什么呢这么小声,没听清哦。”   许颂不知道秦驰是不是真的没有听清,有些扭捏地纠结了下,最后还是低头很小声地、真诚地重新重复了一遍:“就是觉得你好好看哦。”   说完,又开始不好意思的笑。   秦驰很难想象许颂这样跟他说话不是在勾引他,他放松的眉毛几乎难以遏制地下压,原本温柔眼眸里渐渐染上了一丝欲气,直勾勾盯着许颂青涩的脸庞,吞咽着喉结,呼吸开始加重了。   来首都这一周因为许颂水土不服,秦驰一直没舍得做,下周许颂就得开学军训了,到时候估计又得节制……   秦驰对呼吸越来越重,盯着许颂的目光也变得炽热。   许颂对秦驰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几乎不受控制地缩紧膝盖,感觉后背开始发麻,他有些紧张地挠了下秦驰的脖子弱弱地张口:“我们先吃……”   然而还没说完,秦驰便有些急切地亲了上来,宽大的掌心一边揉他的尾椎一边噌他的腿根,在激烈的亲吻中含糊不清地说:“先吃点别的。”   ……   许颂是真的受不了秦驰那么重的弄,仿佛咬把他们揉进一个身体里。   他肚子里空空的,感觉里面只有液体在晃,体力一流失就饿得眼冒金星。   秦驰很有分寸地停下来,紧紧抱着人去吃饭,一勺一勺亲手把饭喂进许颂嘴里。   但许颂注意力一直放在别的地方,胃口都要被秦驰弄没了,慢吞吞吃了半碗饭偏头就说饱了,但秦驰一动他又立马开始说饿。   秦驰把整碗饭给许颂喂完,还让他缓了会儿才边抱边走上楼,明明有电梯,秦驰偏偏不用要去走楼梯。   许颂有些无助地抓着他的手,垂着头有些喘不上气。   屋里客厅、走廊都开了中央空调,他鼻尖脸颊全是热汗,抿着嘴唇气音破碎。   他以为秦驰要回房间,在失重感中坚持了好久,视线模糊地看着房间门从眼前路过,有些煎熬地收紧肩胛,嘴里没办法跟秦驰说话就只能用湿润的眼睛跟秦驰对视。   对方看见了,狎昵地贴着他红彤彤的眼皮亲吻,嘴里痴迷地低反复呢喃:“真好看……明明好看的是宝宝才对呢……”   许颂觉得自己的胃一动一动的,完全在超负荷的运行,手指不自觉地抱住肚子,偏头躲开秦驰湿热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够了吗。   秦驰假装没听见,只是一味地埋头苦干。   许颂很好脾气地闭着眼连秦驰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这个家太大了,比澜城大平层要大好多,平时许颂带着颂宝乱窜时没有觉得累,此刻却要累昏了一样扒在秦驰肩膀上,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不受控制地张着嘴低呼。   秦驰不知道碰了什么,许颂模糊听到了帘门被拉开的声音,而后被很轻地托了下脸颊。   他得到片刻的喘息,挣开雾蒙蒙的眼睛去看秦驰。   对方嘴巴在动,但许颂有些分辨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秦驰微微带着他的脑袋转落去看到了一大面朦胧的照片墙。   对方知道他现在看不清,特地往前走进了几步,让他去看那些照片。   许颂此刻的反应很钝,大脑几乎无法传达信息,他像发呆一样盯着其中一张他陷在枕头里双眼虚焦的照片,好半天才有所反应地去看秦驰,有些无助地张着嘴巴。   秦驰低笑着去亲他,温声说:“是不是很好看?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的纪念墙……”   说着,他忽然发出亢奋的战栗,动作也变得更加急切,语气近乎疯狂地低声喃喃:“希望有一天整个书房都能够被颂颂的照片填满……想想就好幸福啊,颂颂……宝宝……”   许颂嘴唇无力地动着,想要说你是变态吗,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动嘴巴的样子像是在讨亲,于是秦驰又低头去咬他的嘴巴。   许颂想要用手指去推他的脸,但因为缺乏力气,只能虚虚贴在秦驰的侧脸上,仿佛是在亲昵的抚摸,将对方弄得更加兴奋。   许颂第二天没办法溜豚鼠了,只能躺在软垫上玩手机让豚鼠在自己身上乱爬,秦驰出门前想要找许颂讨离别吻,低头凑上去只能受到许颂打过来的巴掌。   力气不轻不重完全是在调情,秦驰在心里这么给许颂扣帽子,顺着许颂的掌心继续往下亲,然后又被许颂惊慌失措抓着手机拍了一掌。   这次的感觉不一样了,硬梆梆的手机屏幕拍上来把那片脸颊拍得通红。   许颂慌措地抓着手机,收着自己被舔湿的手,睁圆着眼睛无辜地看着秦驰脸上的印子,有些说不出话。   秦驰偏头不以为然地摸了下脸,趁着许颂懵圈的间隙继续凑过去,亲了许颂脸颊几口才有些满足地整理弄乱的西装和领带,跟没事人一样甜蜜十足地跟许颂道别。   许颂简直拿秦驰毫无办法,好脾气地目送这个斯文败类出门后,低头继续看手机。   许祐这几天一直给他发消息,一开始是问他来首都跟对象住哪儿,许颂没说具体的位置,只说在东郊。   许祐听了,有点酸地说:“哦,东郊那边啊,我也有个兄弟在那里住,你那个对象在哪个楼盘?”   许颂不了解这些老实地说不知道。   许祐闻言也不气馁像是对地方十分熟地让许颂报一下周边的环境他就能知道了,但许颂没有老实告诉对方,因为他不想许祐知道,只说秦驰的家很大。   这许颂倒是没说谎,秦驰这边是独栋大庭院的别墅区,室内的区域的确很大,而且两户之间因为庭院距离得很远,也十分有隐私。   许祐一听提了句大平层啊?就你跟他一起住?   许颂没回,对方也不觉得冷场地话多说:“对了,爸妈还没跟我说过你对象叫什么名字呢,一直你对象他他他的叫着真拗口,他叫什么名啊?”   许颂这时候选择性的回消息了,慢吞吞地打字说:他跟你同岁,现在在a大上学,脾气很好的,名字叫秦驰。   许祐盯着那串同岁、a大、脾气好、怎么看都觉得是在阴阳自己,但看到最后两个字时拧起了眉,没感觉到自己轻蔑的语气说:“我听说a大挺多人冒充这个人进行网骗,你可别被人忽悠了。”   难得许祐这么关心自己,许颂有些开心地回道:我有他身份证,就叫这个名字的,他是真的那个,不是骗子,你放心吧。   许祐也是脑轴了,差点忘了两人是一块坐飞机来得首都,如果有问题许颂怎么可能不知道?许祐只是有点不太愿意相信,许颂跟那个闻名的秦家大少爷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以网恋的方式。   那天聊完,许颂发现许祐话变得好多。   不是说想要来东郊找朋友玩两天顺便替爸妈好好来看他,就是说兄弟两应该好好一块吃顿饭。   许颂一开始说自己水土不服没法出门,许祐笑说这算什么,适应几天就没事了,一连几天发消息想要见他,弄得许颂好为难。   他以前都没有觉得许祐这么热情这么关心自己。   许颂抱着手机看到许祐新发来的消息苦恼地想道。 第95章   不过就算许颂真的动摇了想要答应许祐的邀请, 他这几天肯定也是没办法出门的。   秦驰昨晚做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了好多吻痕,脖子、手臂、甚至还亲他脸颊的时候太用力把他右边的脸给亲紫了。   那些痕迹耀武扬威似的留在暴露在外的位置上,许颂光是在镜子上看一眼就已经要受不住钻进地缝里, 更别提就这么出门别人看见。   他对着手机绞尽脑汁了半天, 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继续搪塞许祐。   许颂三番五次的回绝让许祐觉得很驳面子, 他脸贴热屁股好几天, 耐心最后耗竭, 不咸不淡地回许颂, 那算了,我本来也不是有空,每天还要陪你嫂子逛街约会, 说不定以后你来找我,我都没时间搭理你。   许颂没从这句话里察觉出什么情绪, 反而对许祐的放弃松了口气, 慢吞吞地打字说好哦。   对面十分干脆利落地不回消息了。   许颂乖乖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看到上面跳出正在输入中的提醒, 最后把微信退了, 翻身去抓一直扒自己睡裤裤头的豚鼠。   他双手绕着小家伙的两个胳膊把它从地上直接抓起来, 十分疾言厉色地板着脸质问:“你扒我裤子想要干什么呢?嗯?想干什么?”   边说他边低头去顶豚鼠的脑袋,揉着豚鼠软绵绵身体开始吸宠物,对着颂宝逗了两下感觉昨晚被秦驰吸走的精气都回来。   他上午家的运动量很低,几乎是待在开放式娱乐角逗豚鼠,累了就躺下来给秦驰发一条消息。   秦驰秒回了, 他就戳着键盘举报对方上班偷懒。   秦驰摸鱼丝毫没有负罪感, 跟那些喜欢“剥削”的资本家似的,对着镜头说:“老板做什么都不是偷懒。”   许颂有点哑口无言,低哼着埋进枕头里, 只露出一双水亮的眼睛明晃晃地注视着屏幕,听到有人敲门,他有些担心地压低声音说:“你忙吗?你忙吧我挂啦……”   许颂嘴巴捂在枕头里面说话的声音本来就闷,压低声音秦驰其实没听清,他只能看到许颂顶着一脸无辜的眼神忽然把视频挂了,脸上维持的笑容瞬间僵硬。   进门的助理好奇地窥探了一眼,将一周的议程安排放下后就离开,秦驰单手撑着头顶着气势汹汹的架势重新给许颂回拨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反应还有些懵懵地低举着手机,一边走路一边垂着脸,声音听起来隔得很远:“怎么啦?”   秦驰诡异的体验了一把豚鼠的视角,看着许颂疑惑的表情被突然挂断视频的火气都消了,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放软:“刚刚为什么突然挂了?”   许颂茫然地啊了声,“没有呀,我刚刚说了。”   秦驰有些不满地怼在屏幕上,语气十分不开心:“可是我没听见。”   许颂正在给颂宝准备猪粮,注意力一直落在脚下扒叫的豚鼠身上,手机随意放在小物架上没怎么听清秦驰说什么,端着小碟子抬起头时就只能看到秦驰幽怨的表情。   经验告诉许颂完蛋了,所以他把小碟放到豚鼠窝里后,立马抱着手机跟秦驰说话:“好快十一点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许颂这么说好像在很想秦驰一样。   秦驰原本因为被忽略了而不悦的心情瞬间被抚慰了,神情愉快了些,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今天不忙,现在提前下班。”收拾你。   许颂听着对方微微上扬的语调,感觉到危机感的一激灵说:“旷、旷工不好吧。”   秦驰从抽屉里勾出钥匙,随手带走桌上的文件,低笑:“那就回去居家办公。”   许颂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有些迟钝地说:“那回来的时候路过商场可以再买一盒树莓和蓝莓的夹心巧克力吗?家里没有了。”   开放式娱乐角里有零食柜和小冰箱,上面放了不少零食,其他的许颂吃得少,喜欢的肉干类又被秦驰限制了数量,最近开始喜欢上了水果夹心巧克力。   冰箱里一共存了五盒,许颂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打开吃几个,早上想吃的时候打开发现已经空盒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微微竖起一只手指不是很贪心地小声强调:“两种口味都只买一盒就可以了。”   秦驰随口应下了,许颂很开心地在坐在玄关边跟凌航聊天边等到秦驰回来,勤快地帮秦驰提购物袋。   秦驰少有地体验到了一回“疲惫”下班回家,男朋友在家门口迎接到温馨画面,他捞住人有些牙痒痒地贴到许颂的脸颊上去亲,许颂低着头翻购物袋很习惯地没有躲开。   他在一堆小盒子小瓶子上面翻了又翻,然而却没有找到那两盒巧克力,带着一丝丝担心问:“你忘了买吗?”   秦驰嘴唇贴在脸颊边厮磨,呼吸有些粗热说:“什么。”   “蓝莓和树莓。”许颂点到为止地暗示了下。   秦驰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笑着说买了呀。   他手指跟着伸进购物袋里,在许颂期待的目光下翻出一个粉红色一个蓝紫色的避孕|套。   许颂反应慢半拍地盯着上面的英文,半晌才又急又气躲开秦驰靠近的嘴巴,不太开心地瞪着他,脾气很好地理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驰追着他的脸想要亲:“我不知道……买错了吗?抱歉呢宝宝,但还是先用了吧,不要浪费……”   许颂双手急忙怼住他的脸,有些惊慌失措:“昨天才。”   他卡壳了下,最后说不行的。   秦驰被捂住嘴巴,吻着许颂的掌心含糊不清地说:“可以的,那里没事。”   许颂想跑,但被秦驰一只手揽住腰就跑不动了,他护着裤头秦驰就去亲他的嘴,他去捂嘴秦驰就去扯他的裤头,最后许颂两边都失守了。   ……   许颂第二天窝在床上,觉得这样下去是真的不行的,人的胃口是会被养大,马上要开学了,秦驰应该从现在开始学会节制。   他这么跟秦驰商量道,但还没说完,对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要去地下车库一趟。   许颂有些耐心地在沙发上等几分钟,看着秦驰提着购物袋回来,大脑瞬间想起了昨天中午的回忆,条件反射地缩起膝盖,一脸警惕问:“这是什么?”   秦驰将袋口向许颂倾斜,看见里面的夹心巧克力包装,许颂有些意外地扒了下袋子,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你买了呀。”   秦驰轻嗯了声,将其中一盒塞到他手里剩下到一起放去了冰箱。   许颂盯着那盒巧克力,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最后索性不想了,靠在沙发上拆开那盒巧克力开始慢吞吞地吃。   许颂开学的时间在25号,走完开学手续,还没怎么熟悉专业同班的同学,就得军训了。   秦驰其实不太想许颂参加,本来水土不服刚适应,平时也不怎么运动,突然参加半个月的高强度锻炼,身体根本吃不消,但许颂很憧憬上大学的感觉。   他在网上刷了很多大一军训的视频,觉得还蛮有趣的,钻在秦驰睡衣里从领口冒出来,边亲对方的下巴边说:“我看他们穿迷彩服都好好看,绿色的,我高中穿得是蓝色的,不好看。”   秦驰哦了声,表情依旧不怎么高兴。   许颂有些笨拙地又去亲了一下秦驰的下嘴唇,仰头跟他对视,有些腼腆地说:“我给你看看高中军训的照片好不好?就是有点怪。”   他这么说秦驰终于有了点反应,许颂赶紧翻出手机,把微信收藏的照片翻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给秦驰看。   第一张是个合照,因为时间有些久了,微信又有些压像素,照片里每个人的脸都很糊,但秦驰还是很快地找到了许颂,指着倒数第二排右边最后一个帽子盖住眼睛的人说:“这是颂颂吗?”   许颂很不自在地点了下头,说:“是不是很难看。”   高一的时候身高还没发育,个子只有一米六,拍合照都不能站最后一排,只能放到倒数第二排最男生最矮的位置。   秦驰闻言仔细看了下照片里面驮着背局促地揣着手低头的许颂,脑袋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就是四肢有些瘦……   许颂那时候没有拍单人照,只跟着班级拍了合照,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是差不多的姿势,看来稚嫩懵懂。   “真可爱……”   秦驰全部看完没忍住低声喃喃。   他之前还没翻过许颂的微信收藏,没想到漏了这么重要的地方呢。   秦驰一边拿着许颂的手机把照片转到自己手机上,一边心道。   许颂见状十分尴尬地想要把手机夺回来,秦驰凭着自己手长的优势,在许颂够不到的地方把许颂微信收藏都翻了个遍。   许颂收藏里有以前李洁和许高富跟亲戚聊天时发得他小时候的照片。   秦驰看到这些照片十分惊喜,他拥有很多许颂现在的照片,但许颂小时候的照片仅仅只在许颂家客厅看过一眼,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了。   许颂真不知道怎么就从看高一军训的照片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看着那些只能称得上纪念不能称得上好看的照片被秦驰全都保存到对方的手机里了,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脸颊又烫又红地小声请求:“你、你不要存了。”   秦驰闻言没再存了,他已经许颂的照片存完了,有些满意地欣赏那些照片,没忍住道:“颂颂小时候也好可爱哦,笑起来牙好小。” 第96章   那是许颂一岁的照片, 牙还没长齐的,头发也很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镜头, 单纯又懵懂朝镜头笑。   那时候许清宝还没出生, 许颂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 是李洁和许高富对他倾注感情和注意力最多的时候, 也是许颂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只可惜许颂那时候太小了, 现在几乎想不到那时候的记忆了,只记得小时候蹲在沙发边,看着李洁拿玩偶逗许清宝的画面。   他应该也是得到过这个待遇的, 所以有时候许颂会翻出这些照片,试着去回忆、去想象自己小时候被李洁和许高富环顾逗闹的感觉。   不过上了高中, 许颂没有这么频繁地去翻那些照片了。   像是对现实有了些实感, 他渐渐发觉过去的东西是渴望不回来的,总是羡慕的在心里通过回忆和想象的方式去品味, 其实只不过是在对自己进行无声的凌迟而已。   许颂看着秦驰低笑着重新滑看那一张张熟悉的照片, 情绪复杂的同时又十分羞耻难当地去捂他的手机, 说话近乎卡壳的阻止:“真的好啦,你不要再看了。”   秦驰细微的感觉到了许颂的情绪,顺着他的动作摁灭手机屏幕,低头揽住许颂的腰将人勾回自己怀抱里,用后抱的姿势将许颂的脊背与自己严丝合缝地贴紧。   他垂头埋进许颂的侧颈里, 嘴唇在许颂侧颈皮肤间轻蹭, 忽然有些正经地说:“看完这些照片,真的觉得很可惜,真想亲眼见见颂颂以前的样子。”   说着, 他抱许颂的动作微微收紧:“但想到以后能够陪着颂颂又很庆幸,虽然没有办法参与颂颂以前的生活,但至少余生能够和颂颂一起生活。”   秦驰说话的嗓音很轻,带着细微的沙,许颂听得耳朵软,脖子也被秦驰呼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肩膀不受控制为微微往上扣。   许颂觉得秦驰说话好肉麻,听得他心脏又酸又胀的,好半天都不会说话一样,嘴唇慢吞吞地扯动:“你不要总是说这些话哄我了。”我会真的很相信的。   秦驰闻言埋在他颈间发出一阵低闷的轻笑,有些探究地侧头贴许颂的耳朵温声说:“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哄人呢?为什么?嗯?我明明只是在说实话……”   他边说边抬手去托许颂的脸颊,将对方的视线扭向自己这边,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眼神吃惊又受伤的望着许颂,猜测道:“颂颂是在怀疑我的感情吗?”   许颂跟秦驰对视,反应还有些迟钝地眨着眼睛,下一秒秦驰就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装作抹眼泪地用眼睛去蹭许颂的侧颊,嘴里低哼:“我的心真的要被伤透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浮夸,许颂已经听出了对方是在故意逗自己,觉得秦驰好搞笑。   秦驰浓密的睫毛戳得许颂脸颊皮肤又痒又麻,许颂笑着后仰着脸想要躲开,但刚仰脸秦驰就贴蹭了上来,一个没坐稳整个人踉跄地往右边倒。   秦驰抱着许颂,一只手撑在软垫上缓冲,嘴巴对着许颂脸颊一起往下倒,最后直直亲了上去又朝着许颂的嘴唇靠近,咬吸着许颂的下唇不放。   许颂抬手推了一下秦驰的脑袋,没推动,他张嘴有些艰难地说:“你不要咬了,嘴巴会肿的……”肿了出门会被别人看到。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怕秦驰听到了又故意反着来,在他嘴巴上咬一个印子。   秦驰尖牙抵着许颂发热的下唇磨了磨,舌尖顶着许颂的牙关进去开始深吻。   许颂抱着他的脖颈,乖顺地闭着眼回应,喉结有些温吞地滚动。   秦驰一边亲一边去揉他的喉结,将许颂整个人揉得冒红。   许颂开学了四天,秦驰就禁欲了四天,后天许颂要去军训,秦驰更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跟许颂接吻,通过贴蹭发泄。   许颂去军训第一天早上,秦驰将充满电的风扇和糖放进许颂书包里,提醒他头晕不舒服要及时打报告。   好多话对方昨晚已经叮嘱过一遍了,许颂也不傻,他把书包背上后侧头朝秦驰脸颊亲了下,很有耐心地说:“我知道了。”   秦驰看着宽大笨重军训服里的许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头凑过去要亲。   许颂见状赶紧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早安吻已经亲过了,我现在要去上学了。”   秦驰眉宇间沾着欲气,很轻地蹙了下眉,最后亲了一下许颂的手背,低声说:“现在天气热,觉得不对要及时说……”   许颂其实已经数不清这是秦驰第几次说了,他很受用地一边听一边用肩膀去撞秦驰的胸膛,最后才扭捏地说:“我知道了,再晚一点出门就要迟到了,中午一解散我就会来找哥哥的。”   秦驰看着他好半天才低低嗯了声,帮许颂拿水杯和帽子出门,把人送到z大门口的停车区,秦驰抱着人又磨蹭了会儿。   许颂感觉自己脸颊上的防晒都要被秦驰蹭光了,有些担心地按了下手机看时间,确定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放心地去戳秦驰的脑袋,小声提醒:“好了,哥哥。”   秦驰有些不太舍得地放开人,有点后悔没让许颂进a大,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只能在校门口看着许颂进去。   这个门离许颂集合的操场很近,步行大概要花五六分钟的时间。   清晨的气温还不是很高,许颂穿着长款的军训制服不觉得热,他戴着帽子几乎遮了眼睛,低着头看手机陪秦驰聊天更是半张脸都被掩盖了。   到了操场时,许颂发现他还来早了几分钟,足球场里还没几个人,他站在放着班牌的区域,朝前面的空地拍一一张照片,缓慢地打字:好像来早了一点点,操场好少人。   消息刚发出去,许颂就收到了几条秦驰不高兴的控诉语音,为了哄对方,他顺着秦驰的话,悄咪咪观察四周,偷偷朝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因为动作又急又紧张,照片里的他有种偷偷干了坏事的心虚。   许颂看了两眼觉得好丑,想要把消息撤回来,下一秒秦驰的语音就弹出来,说话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腔:“帽子戴得歪歪的,怎么这么呆?”   许颂闻言下意识抬手摆正帽檐,听得面红耳赤,打字:是刚刚你抱我的时候撞歪了,我没有镜子,看不到。   秦驰低笑着哦了声,十分没诚意地说抱歉啊,宝宝。   许颂好无语地找到最近收藏的火柴人打架表情包给秦驰连续发出去好几个,最后才在教官的哨声中赶紧打字跟秦驰告别。   刚刚还空旷的操场在临近集合的时间点瞬间人满为患,许颂放下书包和手机之后有些无所适从的低着头站在班级队伍中。   附近许多人已经互相熟悉开始攀谈,只有许颂有些格格不入,即便开学的四天他也依旧对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丝印象。   一般互相比较熟络的都是住校的同舍同学,许颂申请了大学走读,自然跟绝大部分人不熟悉,附近的人似乎也对他没多大印象,时不时地朝许颂闷红的侧脸打量过去。   直到按照排练列队时,才有人对许颂有些印象,拍着他的肩膀朝他微微侧头,有些自来熟地笑说:“你不戴口罩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秦驰每次接吻总是亲得很重,总是在许颂嘴唇上、脸颊上留下痕迹,导致许颂不得不戴着口罩出门。   他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有些局促地抬眼去看对方,面对陌生的答话有些不知所措,反应不太灵活地嗯了声。   打招呼的人许颂是有一点印象的,好像姓陈。   陈描见他有些社恐,这几天一直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禁有些关心问:“你住哪个寝室?改天我去找你玩儿?”   他边说也不等许颂回答就默认许颂同意了,笑嘻嘻继续邀请:“那中午咱们一块儿去吃饭吧!东食堂牛肉拌饭可麻香了。”   许颂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陌生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另一个方向挪了下,额头有些焦虑的冒汗,口齿不清:“谢、谢谢,我不住,学校,中午回家吃。”   对方一听,以为许颂是个结巴,咋呼的声音放慢了:“哦,没事儿,以后有空再一块吃哈哈。”   许颂感觉好多人在注意这里,心里有些绝望,直到教官吹哨了才缓了一口气。   几轮休息,许颂抱着手机给秦驰发消息,陈描都有些热情地主动过来朝许颂搭话。   对方是个社交高手,休息的时候能左拥右抱一帮人,围过来让许颂呼吸都困难了,好想钻进手机聊天框穿梭到秦驰身边。   中午解散,许颂稀里糊涂加了一帮人的微信好友,满头是汗撑着伞往校门走,早上来时步伐轻快,中午回去时腿都站军姿站软了。   帽子下面的脸跟放进热水里煮熟的蛋似的,冒着热气,见到秦驰,许颂眼睛发亮地往他身上冲。   他在即将撞到秦驰时想到自己这一身汗,及时地制止脚步 ,看了看穿着笔挺西装的秦驰和练一上午疲惫潦草的自己,最后有些烦恼地叫了声哥哥。   秦驰蛮不在乎地将他揽过来带上车,一边帮他摘帽子擦汗一边笑问:“练了一上午,有趣吗?”   虽然很累休息被很多人围着很尴尬,但不乏是有乐趣的,许颂站军姿大半时间都看其他同学跟教官耍宝罚练,而且他还加了很多微信好友,因为陈描认识了不少同班同学。   “陈描?”秦驰听到许颂开学这几天第一次提到的人名微微挑眉,手打着方向盘调转方向,说:“今天刚认识的同学?”   许颂抱着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点头:“他好热情,帮我认识了很多人。”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们围过来,我会觉得很尴尬。”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秦驰温柔地注视着许颂,视线从许颂湿漉漉的发丝下低垂的眼睛描绘到微抿的嘴唇。   他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不怎么把这个叫陈描的人放在心上,继续关心许颂:“上午练得真的很有趣吗,后面应该要练好几天的军姿,还要踢正步,从早上一直到晚上,真的没事吗?”   许颂忙着继续给新加到好友改备注,不以为然地点头:“我觉得还可以。”   秦驰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嗯了声,忽然又温声说:“颂颂可以先练两天,觉得累了,还是有机会申请免训的。”   许颂闻言有些疑惑地唔了声,心里有些茫然,明明前几天还说得好好的,早上秦驰除了叮嘱也没多说什么,怎么现在又突然提到免训了? 第97章   他抱着手机微微朝秦驰偷瞄过去, 见对方神情平常地注视着前方,应该只是单纯的随口一提。   许颂知道一连半个月高强度运动会很累,不过这些都在许颂的承受能力内, 最主要是许颂对军训有种热血的向往, 就跟平时在家看战争片一样觉得振奋。   许颂应了一声就没表态了, 秦驰放松到唇角微不可闻地下垂, 无声加快行驶的速度。   九月到来, 各大高校陆陆续续开始筹备开学和军训了, 秦驰开车从南路开过,能看到不少穿得许颂一模一样的学生结伴出行。   怕许颂饿,秦驰带了椰冻糕。   许颂打开车载冰箱看到了好惊喜, 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用勺子捞了一块放进嘴里, 软软凉凉的椰冻入口就化了, 味道又香又甜。   他抱着盒子很喜欢地往嘴里又塞了一块,声音含糊不清地问秦驰要不要吃。   秦驰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朝许颂靠了下, 等着许颂喂。   许颂特地挑了一块大的给秦驰, 抱着盒子顶着凌乱的刘海认真地望着他,说:“怎么样,好吃吧?”   椰子味不是很浓甜也不是很甜,秦驰随意地品了下,觉得也就哪样儿, 然后在许颂递过来时又吃了一口, 重新发动车子时才在许颂期待的视线中点头说不错。   听完秦驰的评价许颂才有些满足地低头继续吃。   秦驰余光关注着他因为嚼动而起伏的脸颊,刚刚因为许颂没有顺着心意答话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温声道:“但是不能吃太多, 回去还要吃正餐。”   许颂盯着盒子里最后五块椰冻糕,心里默默地反抗想,你说晚了,我已经吃了一半多了。   秦驰不想占用许颂太多休息时间,早就让阿姨备好了午饭,回家就能动筷。   许颂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才吃饭,饭后在客厅里消完食就上楼午休了。   秦驰抱着人给他揉腿,感受到许颂呼吸很平稳的熟睡过去,微微起身将另一边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秦驰这段时间没怎么浏览过许颂的手机,主要人就在眼皮底下,没必要再多余的去看那么紧。   他没有用许颂刷脸打开,而是十分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密码。   刚刚许颂洗澡的时候,秦驰在他手机上开了免打扰,他没怎么看手机,又没听到消息提示音,吃饭时直接把手机放去充电了,饭后也没留意手机。   秦驰打开许颂的微信,里面有几个陌生的头像给他发了消息,还有没见过的两个小群里艾特了许颂。   秦驰面无表情地先点进顶上还在发来消息的名字,将对方发来的食物照片和语音全部看完,最后打字。   颂颂:抱歉,可以先不要再发消息过来了吗,他现在已经睡着了,提示音很吵,他会睡不稳。   屏幕另一端的陈描看见这串话,看着手机的静音功能沉默了下,荒谬中带着一丝疑惑回问:你好,你是?   颂颂:你好,我是他对象,颂颂性格有些内向,不太喜欢跟人聊天,听说上午你带他认识了很多同班同学,非常感谢,改天有空我请客一起吃顿饭吧。   陈描:没、没事,哈哈,不用了。   颂颂:应该的,不用客气。   秦驰发完不再做任何回复地删除了这段聊天记录,从对方的界面退出,点开其他的消息,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内容。   他用许颂的语气随意回复过后,手指滑着许颂的微信界面继续往下滑查看他最近跟家人之间的交流。   跟李洁和许清宝的私聊都是中规中矩的问候闲聊,许颂跟许高富不怎么私聊,几乎都是在一家人的群里点到为止的互相聊几句。   秦驰从上次看过的日期开始衔接,手指一点点往下滑,盯着你来我往的聊天记录,自动略过玩笑和跟许颂无关的逗趣,最后在一周之前的片段停顿。   哥:唉,这几天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想要见见许颂请他吃顿饭,没想到他比我还忙呢。   清宝:哈哈哈,大哥在开什么玩笑呀,二哥还没开学,哪里忙了。   哥:这我就不知道了,每次约他都说没时间@颂颂,平时都在忙什么呢?跟我们说说呗?   颂颂:没有忙,最近有些水土不服很难受,没办法出门。   妈妈:不舒服就不出门了,好好休息。   颂颂:嗯嗯!   哥:这算什么,多出门走两天就习惯了,天天在屋里待着更难适应。   爸:你哥说得有道理,你估计是平时太少运动了,身体素质差,多走多运动就没事了。   颂颂:好哦。   难怪那几天老是在家里溜豚鼠下班抓不到人。   秦驰冷眼将群聊记录全部看完,手指在许祐的备注上冷漠地轻敲。   怀里的人对手机被窥探毫无察觉,熟睡地挪了挪睡觉的姿势,最后将脸颊埋在秦驰的胸膛上,细长睫毛低垂,呼吸很平稳。   秦驰将手机放回桌上,眉宇间压着阴郁低头去蹭许颂的脸,对方被怼的一动一动的也没有反应。   他手指有些珍惜地在许颂脸颊上抚摸,抱托着许颂的脸颊亲吻,最后有些无奈的低声喃喃:怎么这么笨,没了我该怎么办呢?   他最后的话音里流露出来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觉得许颂没他不行的庆幸,一种诡异的能够给许颂做些什么的满足。   ……   许颂后面几天训练的感觉很不错,白天站军训练习分列式,晚上听军事理论,就是觉得陈描跟自己说话时有些奇怪,但后面被选去战术方阵后,跟对方减少了交流,那一丝奇怪又被许颂忽略了。   虽然练习时摸的是模型枪,但许颂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回家时在副驾驶上描述了一路,秦驰很捧场地听,在需要的时候发出一些感叹词,让许颂很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分配去当人质的角色,只说了些有趣的内容。   许颂训练下来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这让秦驰的免训计划完全无法得逞,只能在帮许颂洗澡时,拿湿毛巾去擦许颂有些晒黑的脸,仔仔细细地观察,最后心疼地说:“晒得太厉害了,鼻梁都有些掉皮。”   许颂低头用手指蹭了下又贴在镜子上照了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而且训练了几天,晒黑了一点让他看起来好像比较威严比较有气势了。   许颂不太在意地朝秦驰仰头,脑袋抵在秦驰的胸前,抿嘴笑:“不严重,涂药膏就好啦,我们有时候也会去体育馆里面练习的。”   秦驰就这么抱住他的脑袋让他没办法站立起来,导致许颂只能后仰着挺腰,无助地跟秦驰对视。   秦驰有些不太高兴地垂着头,没头没尾地说:“a大明天开学。”   许颂想要起来听秦驰说话,奈何仰着头被定住了,只能倒看着秦驰的脸,觉得这个视角好诡异。   即便这样他也脾气很好地接秦驰不明不白的话,软声说:“开学了?很好呀。”   秦驰闻言气得牙痒痒,把人转了一圈扭正回来,对着他的嘴唇直接咬了一口,没用力,就是用牙齿抵着他的嘴唇若有若无的磨。   许颂低呼了声,不知道他怎么了,紧张地推着秦驰的胸膛让对方亲轻一点,他没法戴着口罩训练的。   秦驰把许颂压在洗漱台面上亲,一只手勾着许颂的腿弯让他站不稳地往上坐。   许颂仰着下巴,舌头被秦驰勾地软得要命,身体跟被电了一样感觉麻麻酥酥的。   秦驰勾在他腿弯上的手开始往上走,接吻的力道和呼吸开始越来越重。   许颂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赶紧抬手抓着他的手腕,手指关节紧绷得泛起粉,口齿不清地说:“不行……”   秦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说话的声音粗哑得可怕:“不进去。”   怕许颂累,秦驰一直憋着,最过分的时候就是趁着许颂睡着抓着他的手发泄,连蹭都不敢蹭。   既然许颂还有精力训练,那倒不如先救救他。   秦驰的脸和脖子冒着一股欲.求不满的色气,低头压着眉,薄薄的眼皮底下欲念翻涌,却只能一只手抱紧许颂,呼吸急促地蹭动。   许颂也好久没弄了,随便碰一下,眼睛里就激起了水雾,睫毛抖得厉害,说话的声音打颤发虚:“我、我还要训练……”   秦驰低嗯了声,说很快就好了。   许颂听信了,手紧紧抱着秦驰低垂的脖颈,感觉对方的皮肤好烫,比他站在太阳底下晒着还要滚烫,烫得他要化了,化在秦驰的身上。   等好久,要崩溃了,秦驰也没好,抱小孩一样颠他。   许颂怕摔更怕秦驰这个时候这样抱他,有种弱点暴露出来会被不小心直接击穿的错觉,小腿慌乱的抖动,想要落地。   秦驰捏了一下他的屁股,难耐地蹙眉,呼吸有些炽热地温声警告:“嗯……不要动了,颂颂。”   许颂闻言只能顺着他,觉得下面火辣辣得疼,跟平时踢正步被迷彩裤反复卡裆一样难受,扒在秦驰身上揪着秦驰的头发,催促他快一点。   秦驰要许颂主动亲他,许颂做了,要许颂用手帮他,许颂也做了,最后还是花了好久才好,许颂真的好困,但是腿根好疼,怕明天训练会难受。   秦驰拿着药膏过来,掰开许颂的腿埋头上药,盯着那片通红的皮肤,脑中闪过那些旖旎的画面。   他喉结微不可闻地上下滑动,最后却只能紧紧咬着牙忍耐,内心有些阴暗地开始筹划下周许颂训练结束该怎么讨回来。 第98章   等上完药, 许颂已经耷拉着眼睛摇摇欲睡了。秦驰洗手回来,看着他那副抓着被子迷瞪瞪的模样,坏心眼地单膝撑床凑到许颂脸颊边怼亲, 把人逗醒了又爬上床把他抱进怀里, 掌心揉着许颂的头发轻哄。   许颂眯着一只眼睛, 有些不高兴地去推秦驰靠近的面庞, 声音带着困倦:“……你好烦呀。”   秦驰得了便宜还不饶人, 欠兮兮地用鼻梁去顶许颂的脸颊, 继续骚扰他。   许颂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秦驰,真的要开始睡觉了。   秦驰不依不饶追上来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手臂抱着许颂在睡衣里胡乱抚摸许颂的腰和肋骨。   许颂现在长了不少肉,摸起来软绵绵的, 很舒服。   许颂由着他乱碰, 脾气很好地闭着眼睡觉,直到秦驰开始不安分地嘬着他后颈亲, 才有反应。   秦驰这样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但许颂帮也帮他了, 蹭也给他蹭,有些无奈地回头眯着眼看秦驰,软声问:“你干嘛呀。”   秦驰也不说话,把他整个人转过来,抱着乱亲。   许颂怕他又想弄, 一直绷着腿, 好声好气地提醒:“明天还要早起。”   “我知道。”秦驰埋在他锁骨边亲吻,跟大型犬似的鼻尖抵着他的皮肤轻嗅,好半天才低声说:“我明天上午有两节专业课。”   许颂知道的低嗯了声, 心想秦驰难道是有些厌学不想去上课吗。   秦驰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模样,有些不高兴地咬着那片皮肤,哑声提醒:“要上到十二点。”   许颂军训十一点三十分就解散了,这就意味着秦驰明天没办法亲自来接他回家了。   其实这种时间安排不同情况的很正常,毕竟两人不同校又不同专业,后面军训结束,许颂新课表调整出来,估计也跟秦驰很少对得上,这是迟早要习惯的事情。   要上学的话本来就没办法时刻待在一起的。   许颂这么想道,觉得秦驰真的好黏人。   他看着秦驰趴在自己胸前情绪低落的模样,莫名得觉得有些可怜,手指捋动秦驰的额发抚慰对方的情绪,柔声细语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先打车回家然后等哥哥一起吃饭。”   秦驰当然不可能放心许颂打车,发顶蹭着许颂的下巴摇头:“不用打车,家里会有司机接颂颂。”   他感受着许颂的抚摸,像休憩的猎犬一样合着眼,声音低不可闻:“如果颂颂不用去训练就好……”   许颂闻言老实地说:“那怎么可能呀?”   话语刚落感觉秦驰又开始发脾气咬他锁骨了,许颂不会说哄人的话,只能干巴巴安慰道:“只是不能一起回家而已,没事的,哥哥。”   秦驰听了还是不太满意,但许颂明天还要早起,只能不情不愿地亲了许颂下巴一下,声音沙哑地说好吧。   许颂莫名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妥协的味道,虽然不知道秦驰在妥协什么,但至少人是哄好了,没有再继续闹他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出门,许颂顶着羞耻在后座任由秦驰亲了好久才成功抚顺秦驰对中午无法跟他一起回家的不满,弄得许颂在校门口下车时都没好意思看司机。   许颂自从被分到战术方队,就不需要再跟班级队伍集合,但还是需要班级签到。   他每次都来得比其他人要早几分钟,在班级场地等班长带着名单过来签名,今天也不例外。   许颂找了一张干净的石凳坐下,抱着手机一边跟秦驰聊天一边乖乖等班长过来,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许颂还以为是班长在跟自己打招呼,反应有些迟钝地回头,发现来人原来是陈描,有些不太熟练地朝对方抿笑着说早上好。   陈描平时没见许颂怎么笑过,被晃了一眼,反应慢半拍地抬手摸着后脑勺也回应道早上好。   许颂以为对方只是来随便打个招呼,听完有些尴尬的想要重新低下头看手机,但下一秒听到陈描不太自然地叫了他一下,说话有点吞吐:“嗯,那个,你后面那个低头很容易漏出来,额,就是那个你要是觉得没什么当我没说哈哈……”   许颂起初没听懂,手指顺着对方指着的地方摸过去。   那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碰上去麻麻的而已,但后知后觉想起来那里昨晚被秦驰亲过后,许颂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面红耳赤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领子往上扯。   陈描见他一脸慌乱的模样,赶紧道:“已经遮住了,这样没事儿。”   许颂也不敢抬垂低头了,他挺直着脖颈有种想要遁地的冲动,说话卡顿地跟陈描道谢。   “呵呵,没事儿,你对象还挺猛的么哈哈哈。”陈描调节气氛地玩笑道。   许颂好尴尬,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点头。   陈描其实有点好奇,许颂这种白净削瘦的类型会找到什么对象,想到上次对面发来的消息,不由得推断出一个强势、占有欲强的形象。   不过御姐的话跟许颂在一起的确很搭,典型的互补类型。   陈描这么乐呵呵继续跟许颂开玩笑,听得许颂手机都有点拿不稳了。   许颂压根无法把御姐一词跟五官锋利的秦驰联系起来,他脑子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秦驰长发的样子,被诡异的浑身炸开毛,圆圆的眼睛跟陈描对视,好半天才低声嗫嚅:“我、我对象是男的。”   这次轮到直男陈描不会说话了,他原本开玩笑的表情异常僵硬,看着这位白白净净的南方同学,终于发觉,上次许颂对象发消息过来的语气让他总觉得想不通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难怪上次发消息过来这么凶,原来是男的啊哈哈哈。”   上次……聊天?许颂听得疑惑,小声问:“你们聊过?”   陈描第一时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道:“就刚加上好友那次啊,我给你一直发消息,他说吵着你睡觉,其实手机开一下静音就好了嘛……”   许颂记忆里自己跟陈描刚加上好友的那天并没有聊天记录,只有后面对方发消息提醒他更换集合场地的消息。   他虚虚抓着手机,觉得陈描应该是没必要胡扯的,而且秦驰知道他的手机密码,完全有可能给陈描发过消息。   许颂对秦驰用他的手机给别人发消息不告诉他,还要删掉聊天记录不让他知道的行为感到好无语,但又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在秦弛的聊天界面,一直按小猫挥拳表情包弄得对方一头浑水。   许颂不想现在就跟秦弛算账,打算中午回去再跟对方当面好好理论一番。   秦驰莫名其妙收到许颂一堆表情包,但再怎么发消息对方都不理他,脸色有些黑,只能安慰地猜测许颂是收手机去训练了。   好在陈描很包容,没有因此介意,还继续跟许颂搭话问他要不要参加下周军训结束之后的团建。   许颂向来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的,他在高中十分边缘化,班里有小聚会几乎不怎么带他,就算带了他,他也只能闷头在角落安安静静地看其他同学聊天。   但陈描热情邀约,让他不好推脱,许颂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中午解散,许颂撑着伞边吹小风扇边看秦驰给他发来的消息,他上午休息的时间少,没怎么摸到手机,导致秦驰阴差阳错被晾一上午,消息堆了一百多条。   许颂好久没有体会到这么压迫感的感觉了,仿佛回到高三网恋的时候,赶紧打字跟秦驰解释。   他一冒消息,秦驰就把视频打过来了,许颂看了看时间,对方还是上课的时候呢。   他犹豫接不接的间隙,秦驰的消息催命符一般接连不断弹出来,从头到尾只有一句:接电话。   许颂怕再接晚一点就不好哄了,赶紧接通视频,顶着刚从训练完红扑扑的脸和湿漉漉的刘海跟屏幕中急躁的男人对视,赶紧软声软气地喊了一句哥哥。   对方眉宇间的躁郁因为这句称呼消散了些,盯着他不说话。   秦驰那边不算安静,许颂能听到教授中气十足的说话声和如有如无的咳嗽声。   他有点身临其境地压低声音,用气声对着手机跟秦驰解释:“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今天训练任务好重,我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拿手机,只让喝水去洗手间。”   秦驰用笔敲了两下屏幕,手指随意指了下耳边,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许颂赶紧转回正常的音量,哄道:“好啦好啦,我不压低声音说话了。”   秦驰总算满意了一点,说不了话也不愿意挂视频,要一边看许颂一边听许颂说话。   许颂便只能举着手机跟他分享上午的趣事,司机已经在校门口候着了。   前两天学校的大二大三学生已经开学了,每天放学人流量都很大。   许颂穿着军训服,他们会自动避开一些,让他有种被当成异类的感觉,他不由得把伞往下拉了一点,把注意力落在屏幕里听课的秦驰身上。   对方很随意地穿了一件白T,面前还有一个很大豚鼠图案。   这件衣服是许颂一时兴起挑的颂宝的照片在网上订做的,但他没想到秦驰真的会穿出门。   他觉得秦驰这样还怪可爱的,没忍住笑想要截图下来。   秦驰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忽然对着他竖起着一根手指朝脸颊点了下。   这是对方平时暗示他亲过去的手势,许颂真没想到秦驰上着课还在想这些。   他犹豫地没动,最后在秦驰皱着眉头第二次暗示时,红着脸举起手机往面前靠近了一下,当作是在亲对方。   许颂觉得真的不能再继续跟秦驰打视频下去,影响对方上课不说,他怕等会秦驰还要他亲,不亲肯定会生气。   秦驰不仅黏人,而且还容易很容易耍小脾气。   许颂心道,趁着秦驰现在心情转好,望着镜头很认真地说:“不能再打视频了,哥哥都不认真听课,我要上车回家了,回家等哥哥回来吃饭好不好?”   许颂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把手机拿得很前,只露出半张脸,秦驰得视角只有许颂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眸,像勾子一样勾得秦驰没法拒绝。   “好喽,我真的挂了。”许颂把手机抬远了一点露出半个身体,朝镜头挥手:“哥哥拜拜哦。”   说完,许颂才挂断电话,扫脸出校门。   秦驰的车车形很漂亮,很好找,许颂几乎很快就上了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司机打招呼,问:“有等很久吗,我走路有点慢。”   对方笑呵呵说也才刚到,等着许颂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还没开出去,许颂身旁的车窗忽然被一道黑影罩住了。   他被吓一跳,有些惊慌侧过头,只见许祐神情有些激动地盯着他,两只手敲着车窗,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许颂好久没见过许祐了,跟对方的聊天也止步于半个月前,没想过会这样猝不及防撞见。   对方衣整不齐,头发也跟两天没打理似的潦草凌乱,下巴也带着胡茬,跟往日张扬蛮横的模样天差地别。   车内的隔音很好,许祐叫嚷的话许颂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对见到许祐还有些震惊,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副很激动地样子,反应十分迟钝地想要打开车窗,也就在这个时候司机忽然发动车子开出去了。   许祐眼睁睁看着轿车从面前开走,顾不上四周戏谑看热闹的目光,急躁地握着拳头边喊边往前追。   许颂见状也有些手足无措地让司机停车,对方有些为难地往车后镜扫了眼,最后还是在最近的停车位停了下来。   许祐追上来时已经上气接不上下气,撑着车把手一边喘气一边喊许颂开门。   许颂对许祐这幅急躁的模样有些害怕,只小小地拉开了一条车窗缝隙,小声地跟许祐打招呼,问怎么了?   “怎么了?”许祐听到他那无辜的语气,心里就憋了一股子火,但想到自己还得找对方帮忙,只能硬生生把那股气憋过去,尽可能摆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问:“你为什么拉黑我的微信还有电话?”   怕这么说像质问,许祐还额外补充了一句:“害我没法联系你。”   许祐说话的语气虽然尽量克制了,但粗哑的声音依旧让许颂觉得很刺耳,他面对许祐像是刻进记忆一样感到恐惧,下意识缩起肩膀,茫然地低声否认:“我、我没有。”   而且就算私人电话和微信真的聊不了,他们也可以在群里聊天,不可能真的联系不上。   许祐也不跟他揪着这件事不放,手扒着车窗急道:“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我们先慢慢聊一下。”   许颂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因为许祐的声音急剧上升,全部神经几乎紧绷在一起,身体不由自住作出防御抵抗的状态。   许颂不想放他进来,怕对方是想要跟他一块回家,他不想让秦驰见到许祐,手指紧张地抠着手机壳边缘,气息有些不稳地说:“就、就这样聊好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家,很赶时间的。”   许祐眼珠子突挤在眼睛里,嘴唇白,眼袋也重,完全没有了英俊的影子,他在心里低骂,尽量放缓语气说:“这么聊也行,就那什么,你让秦驰帮个忙,找人给我弄一个担保……”   他看着许颂那副蠢样子,烦躁不安地低啧了下,努力维持和平的语气改口道:“你就让秦驰帮我个忙,然后把顺便把他微信推过来,剩下的事情我来跟他说就行,就你这嘴巴三言两句估计都说不清。”   对方的目的性很强,就连反应迟钝的许颂都能第一时间察觉,他不知道许祐想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许颂不可能把秦驰的联系方式给许祐,说话的声音异常紧绷回绝:“我、我帮不了。”   “你……”许祐本来想骂他,但临近嘴边及时止住了,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只能依靠许颂来解决。有求于人让许祐不得不的低声下气地跟许颂说话,咬着牙祈求:“许颂,我还是不是你亲哥?你就帮哥一个小忙,秦驰不是你男朋友吗?那就是他帮忙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许颂对许祐闭口不谈的东西感到不安,问:“你要他帮你什么?”   “就一小忙,让他给我找人写担保书而已。”许祐嘴里云淡风轻的概括,表情像是看到胜利的曙光,紧张到了极点直勾勾盯着他,像一只贪婪的狐狸。   许颂被他盯得脊背冒冷汗,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有些担心地刨根问底问他写这个要做什么。   许祐要被问急了,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扣着车窗只含糊不清地说学校要用。   他不愿意让许颂知道太清楚,更怕被家里人知道,所以被许颂拉黑了联系方式也不敢在家里的群喊话许颂。   他在z大几个门蹲了两天才抓住许颂,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许颂走,一副善解人意地模样急切道:“你只要让秦驰答应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来跟他说。”   因为几天蓬头垢面,许祐说话的嘴脸看起来异常狰狞丑态,整张面孔在许颂眼睛里扭曲放大到了极点,令他恐惧恶心。   许祐的出现打碎了许颂这今天平静的生活,让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感到窒息,他开始后悔停车听许祐说话了。   因为许祐的阻绊,现在已经临近十二点了,快到秦驰回家到时间了,许颂很想回家,等秦驰回来一起吃吃饭,然后没有烦恼的一起午休,整个人焦虑地扣动着身下的软垫,呼吸有些急促。   许祐见他不说话,似乎开始动摇了,捉住机会继续好声好气地劝他,搭车窗上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秦驰在一起了,那他也算咱们家的一份子了,互相帮帮忙不是很正常……”   许祐话音未落,就听见车内传来许颂一贯清脆的、小声的嗓音。   “我不想这样。”   许颂垂着头,说话时脸颊很轻的动着,语速很缓慢很疲倦:“我帮不了。”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几乎还没等许祐作出反应,面前的车就灵活而迅速地朝道路开了出去。   许祐连再次追上去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车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只留下许颂很轻的一句抱歉在夏秋的风中飘旋,让许祐只能像跳梁小丑一样,在原地羞怒又无力地胡骂乱踹。 第99章   干燥闷热的风穿行在车辆缝隙间, 顺着车窗缺口呼呼向车内涌进,将车内人发丝吹得凌乱。   许颂垂着头,眼睛被风吹得发干, 手却没力气去关上车窗, 最后还是前方开车的司机敏锐察觉, 关了窗点播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他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对不断振动的手表和亮屏的手机恍若未觉, 一个动作维持了好久才渐渐有一丝恢复知觉的迹象, 心脏仿佛还在动荡不安的剧烈跳动,震得他四肢发麻发软。   许颂拒绝许祐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仅仅只有隔着屏幕回绝的那几次。   他以前从来没有在许祐到威压下成功鼓起勇气当面拒绝过对方的要求, 甚至有些时候对方只是单纯地使唤他而已。   因为直面的沟通能够让许颂清晰的看到到许祐的情绪、神态,会让许颂不受控制地感到退缩恐惧。   然而真的做到这一步, 许颂心里在感到恐慌、担忧之余, 竟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他身边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单打架,一个贴在他耳边有声音尖锐地谴责他拒绝许祐的做法, 如果许祐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帮忙, 那么他的做法简直无情无义至极。   但另一个却抱着他脖子说这样做得很棒, 遇到不喜欢做的事情要勇敢拒绝才对,更何况拒绝的人是讨厌又可恶的许祐,你难道忘了对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哼哼哼。   或许是因为许颂一直对许祐以前做过的事情很介意,心里不由自主地偏向第二道声音,他逐渐开始听不见那道谴责的声音了。   许颂发现自己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会把那些对他不好的事情记很久, 还会因为对方吃瘪感到幸灾乐祸。   他也控制不住,他也没办法。   许颂这么走神地想道。   秦驰从司机口中得知许颂没什么事后,单手将手机重新甩回副驾驶, 躁郁地直视着前方继续加大油门,往常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压缩了大半。   许颂前脚刚到家上楼洗澡,后脚秦驰从地下停车场上来了,眉宇间压着风雨欲来气势电梯直上二层,目的明确地往浴室走。   许颂洗澡时没有防备,仅仅只是随手关了浴室门没有反锁。   秦驰进来时,他还在搓头发,被突如其来顶开门声吓了一跳,还没回头就被扣着腰紧紧揽住了,光滑的脊背压在短袖上冰凉的印花上,激得许颂下意识打颤。   但发现破门而入得是秦驰后,许颂慢半拍地去抓腰上进扣的手臂,顶着满头泡沫傻楞楞回头去看秦驰,对对方这么快回到家感到吃惊,而后才发现秦驰脸色有些差劲,疑惑不解问怎么了呀?   花洒几乎瞬间将秦驰上半身淋湿了,他不在意收紧力道,把许颂揉在自己身体里,压着火气地盯着他,最后又在许颂呆懵无辜的表情里败下阵来,掐着许颂湿漉漉的下巴直接咬上去。   亲上去的第一瞬间,秦驰只能感受到许颂嘴唇上湿甜的水味,许颂的嘴唇跟他这个人一样脆弱,稍微重一点就容易留下痕迹。   秦驰尖牙衔着他的下唇狠狠地磨了下,不解气地顺着许颂的唇缝顶进去,又重又凶地去搅许颂脆弱的口腔、软舌。   许颂对对方发脾气似的重吻茫然又无力,手指湿漉漉地去扯秦驰肩膀,但对方那里太湿滑了,他抓不稳,徒劳无力地扯了几下,最后只能去揪秦驰的尾发。   花洒将拥吻中的他们浇得潮湿又狼狈,秦驰却仿佛旁若无觉,紧紧扣着许颂的下巴发了狠地亲。   许颂头上还顶着白色的泡沫,遇到水融化的顺着皮肤往下流,很滑稽,他必不可免地闭眼睛,一边仰头想要躲开水流一边挣扎地发出难受的低哼。   秦驰停下吻,扯过旁边的毛巾给他擦脸,手指顺着许颂的脑袋去揉他的发丝,就这么突兀又直接开始给他洗头,也不说话。   许颂是真的猜不中秦驰的心思,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置气,主要是怕猜错,只能有些听话地垂着脑袋任由对方帮忙洗。   洗干净了头上的泡沫,秦驰又开始往他身上搓沐浴露。   许颂这段时间有些习惯秦驰帮他洗澡了,乖乖地朝对方摊开手臂,脑袋微微靠着秦驰湿漉漉的胸襟,反应很慢地察觉什么,仰脸有些急地小声道:“你衣服湿了。”   秦驰少有地没答话,赌气似的依旧在他肩头揉泡泡,淋湿的白色短袖半透不透挂在他身上湿答答的滴水。   许颂脊背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高热的体温。   他对秦驰突然这样不搭理自己有些委屈,但又很担心地去抓秦驰对手,说话的声音很闷:“你快把湿衣服脱了。”   秦驰盯着他不动,最后蹭过去抱他的脸跟他额头相抵,掌心一点贴揉着许颂的脸颊,终于愿意开口地动了动唇,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哑:“现在知道担心的感觉有多难受了么?司机说有人追车,我打了这么多电话,颂颂都没接,我很担心,只是今天中午没有亲自来接颂颂就出事了,这让我怎么能够放心颂颂一个人去上学呢?嗯?颂颂……”   他突然一次性说了很多话,许颂有些没听明白睁着眼,放学面对许祐没有释放的情绪此刻有些卷土重来的架势,让他此刻鼻酸得有些说不出话,好久才断断续续说:“穿湿衣服会感冒,你不要这样。”   秦驰抱他的动作一顿,很快干脆利落的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重新严丝合缝地抱住许颂,一边用热水帮许颂洗掉沐浴露一边低声为自己没有及时回应的行为道歉。   许颂感受着秦弛拥抱和温热的水流,动荡不安的心逐渐落到了实处。   许颂知道是因为自己一直没回秦弛消息,对方太紧张了才这么置气,他垂着脑袋很小声地说没关系。   “但是以后赌气可不可以不要突然不和我说话,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颂有些担忧回过头,睁着被水雾笼得湿漉漉的眼睫望着他,语速很缓慢地补充:“这样很像冷暴力。”   秦驰的心好像被许颂三两句话戳破了,自责和内疚洪水一样涌进去,撞得他整个人又疼又涨。   他关掉花洒,取出毛巾温柔又小心地擦掉许颂脸颊上的水珠,后悔又认真地说好。   他们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吃完午饭,许颂看了看时间,感觉午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想不睡午觉了陪豚鼠玩一会儿,但秦驰想让他请假下午留在家里休息。   许颂犹豫了下,最后在秦驰祈求的目光下同意了。   许颂的辅导员是个很好说话的,很快就批准了他半天的请假。   许颂军训之后好忙,没多少时间陪颂宝,几乎都是秦驰在陪,现在秦驰要上课,两人都没法陪着颂宝。   许颂怕时间一长,豚鼠高需求得不到满足产生抑郁,心里有些担忧地思考再养一只豚鼠的可能性。   因为网上都说豚鼠是群居动物,养两只有伴的话会更好。   秦驰对许颂的意见向来持双手赞成,也喜欢成双成对的寓意。   于是许颂当场开始在网上给颂宝找朋友,要看面相听话脾气好不凶的,他担心给颂宝找小伙伴不成反而还找了一个冤家,所以找得格外仔细。   秦驰坐抱着许颂,许颂盘腿垫着豚鼠,一家三口温馨地窝在沙发里。   秦驰下巴垫在许颂肩膀上看着他翻手机,忽然温声询问:“中午追车的人是颂颂哥哥吗?”   许颂翻手机的动作一顿,低低唔了声,有些主动地把许祐中午说过的话跟秦驰坦白:“他想要让我找你帮他弄担保书,但是我觉得不放心,就拒绝了他的请求,而且我也不想麻烦哥哥……”   秦驰长长“嗯?”了声,鼻梁抵着许颂的侧颈轻笑着直言:“颂颂的事情不是麻烦,只要颂颂愿意,我可以帮他。”   许颂很快地摇头说不要。   “我不知道他想要担保书做什么,他不愿意说实话肯定是做不好的事情。”他以自己对许祐的了解推测道。   秦驰有些惊讶地抬头跟许颂对视,意外地说:“他没有告诉颂颂?”   许颂闻言望着秦驰,迟缓地眨眼:“没有呀,他不愿意说。”   见秦驰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许颂有些紧张地好奇:“哥哥知道吗?”   秦驰嗯了声,但又不太确定地笑着补充:“听朋友提过,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许颂扭着身体转身,豚鼠因为他的动作吓了一下,有些不高兴地嘟嘟叫,他赶紧把小家伙抱到地上放它去吃东西。   豚鼠一走,沙发里就变成二人世界了,许颂也完完全全调整姿势面对面跟秦驰抱着,好想知道地关心问:“是什么事情?”   秦驰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概括才能让许颂更好的接受,只能先言简意赅地说F大校方正在对许祐进行开除学籍的处理。   开除学籍一词对许颂来说太遥远了,他只在高一的时候听说过一次,对方处分的原因是校园欺凌导致另一方重伤,然而当这个对象换成了许祐,许颂难以将这个处分和自己的哥哥联想起来,毕竟许祐平时对他态度再怎么恶劣,也会在其他人前作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不然,许祐在初高中也不会做到好评连连。   许祐好不容易擦边进了首都的高校在亲戚朋友面前赚足面子,又给李洁许高富长足了脸,真要收走他最引以为傲的一部分,留下重重一笔黑点,那不是在要他的命吗? 第100章   甚至就连许颂自己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冒冷汗, 更无法想象李洁和许高富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到许祐中午沧桑的样子,心里有点儿动容,但任何处罚都有原因,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受到学校最重的处分……   看着许颂思考不安的模样, 秦驰托住他的脸颊, 手指压着那两块绵软的脸颊轻揉, 眼神真诚道:“颂颂如果想帮的话, 我就找人帮他做担保, 虽然学校目前已经初步做了处分的决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扭转的余地,毕竟是颂颂的哥哥, 我不想颂颂因为这件事难过。”   许颂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垂着眼说:“他被学校处分开除学籍, 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许颂猜得的确没错, 许祐之所以会被学校开除学籍,是因为许祐四个前女友合力提供了一份长达三十页密密麻麻的PDF。   这份PDF投进了学校举报邮箱, 并且还被打码上传在了吃瓜公众号上引起众愤, 最后被解码导致学校官号沦陷。   F大作为注重校风的高校, 不仅将品行德育列在校规最重要的部分,还跟学分体系挂钩,经查核实后,几乎当晚学院就进行开会和讨论。   许祐虽然长得不是极致帅气但也小有特色,军训的时候因为学校公众号内一张偶然入镜的照片在校内走红, 得到了不少示好追求。   在上大学之前, 课业成绩和相貌就是许祐能获得吹嘘和崇拜的东西。   上大学之后,阶级差异变大,这种感觉在首都更加凸显, 许祐发现两个曾经对他来说绝对的优势跟学校里的富二代比起来完全上不了台面。   即便因为校公众号里的照片小火一把也没有别人一辆豪车拉风,虽然跟那些有钱人比起来显得平庸,但跟普通人比起来许祐绝对足够突出。   他发现脸其实也是一种十分赚钱的手段,比起当网红来钱多风险高,许祐更想一点一点往上爬,通过努力亲手得到那些富二代的待遇。   于是许祐在一帮追求者里挑中了条件最好的第一任女朋友,是一个同校网红小模特,长得不错,原生家庭不怎么样,高中靠自己接活赚钱,混到大学已经小有名气,赚钱多也舍得给他花钱,唯一的缺点是心理有毛病,经常发病需要吃药。   许祐跟她谈恋爱第一看中的是那张脸,第二是她的人脉和钱,谈了才知道对方躁郁症那么严重,在借着机会认识到第二任女友后,很快借着冷暴力和对方隐瞒病情的借口“和平分手”。   第二任女朋友条件比第一任好,长得漂亮还是独生女,家里的服装公司虽然不少特别大,但是本地老字号,跟不少有钱人有定制合作,缺点是性格太作太娇,不在一个校区,每次要求许祐休息时间必须赶去另一个校区陪她上课,虽然有专车接送,许祐还是不太满意,在跟她交往期间物色到更好的对象后以不合适为由分手了。   许祐第三任对象是隔壁大学的学生,长得清纯性格文静,家境不错,人脉资源比第二任更广,主动帮他牵线金融公司兼职,许祐对她驯化得很满意,对方几乎没法离开他,但没想到有一次没轻没重导致对方怀了。   许祐花了不少精力才让她瞒着家里人流了,这件事之后让他更加谨慎,觉得这个女朋友也没以前那么讨欢心了,找到第四任对象后,二话不说跟对方分了。   第四任对象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家里地外贸公司在一线城市很有名,跟本地许多富二代一个圈子。   许祐能搭上对方纯属靠前任用资产担保帮他弄了一个俱乐部会员名额,成功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搭线后,许祐终于半个身子踏进首都地富二代圈子,发现里面的有钱人也分等级,那些a8a9只是遍地的末流。   第四任女友没有前面三任好拿捏,许祐能淘到好处和金钱,但却能感觉到不能完全把握对方,知道对方要出国留学后,假意求她留下了,对方自然没让步还有些愧疚地给了他一张副卡,许祐面上不舍地开始异地恋,拿着钱转头盯上首都富人圈里称得上名号的李家。   虽然李家从发家那年就被圈子里讽刺暴发户,但他们家里的金矿也是实实在在多,开办的新能源项目公司收益也挤进了国际排行,第四任跟李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意思。   用对方的副卡成功追求李旋佳恋爱后,许祐的目标才算真正实现了大半,他再次找借口和第四任结束异地恋,开始踏踏实实哄住李旋佳,也成功得到了认可,向家里人公开。   许祐对自己仅仅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实现阶级跨越沾沾自喜,要不都夸他聪明呢,连续五个女人身边流转,他从来没有留下过马脚,仅仅只是一些闲言碎语完全不成气候。   许祐走在校园里越能感觉自己与芸芸众生的与众不同,直到学校收到他的举报邮件。   他做梦也没有料到,四个阶层参差的女人,竟然会联系上,并且事无巨细地将他做过的事情列下三十页PDF,里面音频视频链接、聊天记录一应俱全,并且眼尖网友还把他以前做私人小贷公司的事情扒出来,这件事情几个前任和李家都没查出来。   虽然事情到了几乎难以挽回的地步,但只要有人脉还是可以摆平。   可许祐唯一的人脉就是李旋佳,对方当天知道这些事情后就带着保镖扇了他几巴掌,不仅给校方施压尽快出结果,还扬言后面几天不会给他好过。   许祐在外面边躲李旋佳边找许颂,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最绝望的日子,然而找到许颂之后许颂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许祐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许颂的号码有陌生电话拦截功能,其他帐号也不允许陌生搜索。   他起初害怕这件事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败露,但真的要走投无路时,他不得不妥协先跟许高富坦白,被骂了一顿之后,听到许高富说会帮他解决长长松了口气,半哭不哭地承诺痛改前非。   许颂是晚上接到许高富的电话,那时他刚心不在焉的洗完澡出来。   他中午听完许祐被学校处分的缘由,认知仿佛都被打破了。   在公众号搜到PDF看到里面的文字和图片,许颂陌生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被亲戚和李洁许高富夸赞的亲哥,即便许祐对他的态度其实也很恶劣,许颂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许祐的能力,甚至许颂以前也有羡慕过许祐的成绩和性格。   PDF里面的内容太震碎三观了,许颂知道许祐很坏但没想过他会坏成这样。   如果真的答应许祐让秦驰帮忙弄担保书,不仅仅在相当于包庇许祐犯过的错误,还是对另外几名女生的二次伤害。   许颂单单只是想到里面的文字就觉得如鲠在喉,整个下午都在刻意忽略自己看到的内容。   难怪许祐不想让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估计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许颂觉得好恶心好气愤,原本要找秦驰理论用他手机给别人发消息删聊天记录不告诉他的事情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在午休时还做了一个被许祐掐着脖子威胁找秦驰给他做担保书的噩梦。   许高富忽然打电话过来,许颂看到备注先是意外了几秒,而后才没什么防备地接通电话。   他意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自从那次离开家他跟秦驰去旅游时,许高富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通的那一次起,对方就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了,平时只在微信群里聊聊天,就连私聊都很少。   许颂不知道许高富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跟他聊什么,只是看到备注就出于下意识的呼吸加速,四肢紧张发麻。   他听到电话拨通后听到许高富熟悉的声线,粗哑的笑着跟他打招呼说晚上好,心脏止不住地开始加速振跳,嘴巴不太会说话一样干巴巴地叫了声爸。   “在干什么呢?呵呵,现在还在军训吗?”许高富说话的语气少有的和蔼,莫名的让许颂觉得像平时许高富讨好亲戚时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睛将这个想法抛开,尽量缓解自己的紧张,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刚洗完澡……嗯……今天下午请假了下午没去学校,但明、明天还要去军训的。”   许高富随意地哦了声,没好奇也没关心许颂为什么请假,只是笑呵呵地问他现在在首都待得还习惯吗?在上大学的感觉怎么样?   许颂有些意外许高富关心的寒暄,同时心里又有些警戒地觉得这样的话术似曾相识,很像许高富要做什么事提前做的铺垫,但许颂觉得这样去揣测自己的亲人不好,有些负罪感地垂下头,心里对许高富的关心感到暖洋洋,小声地答复:“现在习惯的,每天都觉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呵呵开心就好。”许高富闻言客套地附和道,有些步入正题地试探问:“你最近和那个秦,额,秦驰是吧?感情还好吧?”   虽然不知道许高富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许颂听到了有种对方态度松动的错觉,有点开心地说:“很好呀,他很好的。”   许高富听着他有些欢快的语调,心里求自己亲儿子的压力都放松了,说话的语气逐渐不太自然,藏着一股低声下气的憋屈,忽然叹声:“颂颂啊。”   听见对方忽然叫自己小名,许颂放松的肩膀一塌,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泛酸,说话的语调很松懈:“怎么啦。”   听着许颂低缓的声音,许高富心里莫名感受到一丝亏欠,嘴里想要说的话短暂一梗,几秒过后,低声改口道歉:“爸之前,在客厅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是我亲儿子,爸不可能真的不要你回家的,我跟你妈其实一直都很想你回来。”   许高富忽然跟他道歉,许颂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僵僵地盯着被褥,好酸涩地轻嗯了一声,缓慢地说我知道啦。   许高富又问他过年回家怎么样,一家人好好聚着吃一顿饭。   许颂闻言想到了秦驰,不知怎么答话地沉默了下。   许高富也没强求,干笑着说:“不想回也没事,以后有空就回,爸妈给你做喜欢的菜吃的,怎样?”   许颂也不知道许高富怎么突然这样,低声下气寒暄的样子让他好不习惯,垂着头手指有些无所事事地扯着蚕丝被子上面的勾花游神,直到许高富忽然又叫了他一下,那股不自然的语气再次传来。   “颂颂啊。”   许颂低低唔了声,听到许高富半咳嗽地说:“你帮爸一个忙,让秦驰给你哥弄一个担保书好不好?你哥犯了错,学校要开除他的学籍,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啊,要是被开除学籍,这二十几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里,而且那些东西可是要在档案里跟一辈子的……”   许高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朦胧得像是隔了朦朦的一层纱,许颂本来陷在情绪里的大脑像是被瞬间泼了一瓢冷水,冰冷的感觉蔓延,冻得他浑身发凉发抖,就连对方后面请求的话语都听不清了。   他艰难地维持着呼吸,胸腔迟钝地一起一伏,整个人仿佛生锈了一样无法动弹,好半天嘴里才嗫嚅地发出言简意赅的声音:“不。”   许颂吐出的气息很虚,虚得许高富第一时间没有听清,停顿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低哄地劝许颂帮忙:“再怎么说他是你哥,只要让秦驰随便帮一下,这件事很轻松地就解决了……”   “那其他人呢?”许颂有些反胃地问:“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许高富一梗,即便良心遭受谴责,也依旧道:“他们到底是不相关的人,你哥是我们的血亲……”   “他让别人流产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如果是清宝这样被骗呢,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坏吗,他。”许颂有些喘不上气地停顿了下,最后控制着情绪地打断电话另一端许高富企图狡辩的话,“我不会帮的,我讨厌他,他好恶心。”   “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亲哥呢?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提什么讨厌不讨厌的……”许高富下意识发出袒护。   “宝宝?”许颂身后忽然传来秦驰低沉的叫声,他虚拿着手机,不受控制地调低音量,缓慢回过头。   秦驰刚洗完澡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裤,脖颈间挂着粉色毛巾,单手捋着头上的湿发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   他目光落在许颂耳边的手机上,轻轻挑了下眉峰,一边朝许颂走过来一边好奇地低问:“在跟谁打电话呢?”   电话另一端的许高富隐约听到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线,收住为许祐辩解的话,有些激动地恳求:“颂颂,你听爸爸的话,就帮这个忙行不行?你哥不能被开除学籍啊,这样你让他以后怎么办呐?你让我跟你妈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抬起头啊,是不是?这样,你不好意思说的话,让爸去跟他说,你把手机递给秦驰就行……”   许颂手机音量虽然开得很低,但秦驰走过来低头朝他靠近时依旧能听清,这一刻许颂有种说不出的难堪,垂着眼有些说不出话。   “怎么了?嗯?”   秦驰像是什么也没听清似的抬手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关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贴到他脸颊边一啄一啄亲他,好担心地温声低问:“谁惹我们颂颂不开心了?嗯?我去教训他。”   电话另一头许高富仿佛若有若无的背景音,许颂没有理他,秦驰也跟没听到一样,皱着眉去舔许颂的唇角,声音低低哑哑地喊他:“不要闷着不说话,颂颂……”   许颂微微张了张嘴,秦驰就顺势吻了进去,勾着许颂的舌尖着迷地吸,搭在许颂下巴上的手指也深入地揉着许颂的下唇。   他们有些忘我的接吻,只是手机里不厌其烦叫唤的声音有些破坏气氛。   秦驰压着眉有些烦躁地从许颂手机把手机接过来,冷冷喂了声。   许高富听到秦驰的声音,以为是许颂服软把手机交到秦驰手机,看到希望地调整语气想要让他帮许祐,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秦驰淡漠至极地轻嗤。   “抱歉呢,伯父,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算,都是颂颂做主的,你还是问问颂颂的意见呢。”他说着握着手机递到许颂嘴边,鼓励地去蹭许颂额头,冷漠的语气一转,很温柔地轻问,“颂颂觉得我该不该帮忙呢?”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也乍然一顿,带着哀求意味地叫了一声许颂的小名想让他心软。   许颂很轻地吸了吸鼻子,忽然问:“你刚刚跟我道歉,就是为了帮哥哥求情吗。”   许高富眼皮突突直跳急忙否认。   “算了。”许颂有些失落地打断许高富的话,好像对失望的感觉都有些麻木了,缓缓道:“我讨厌他……”   他的话还没说话,许高富就已经近乎有些急切地苦求:“那就当是为了帮爸爸,行不行?颂颂?看在爸的份儿上……”   “也讨厌你。”许颂自顾自地补充剩下的话,让电话另一端的许高富陷入了短暂地哑口无言,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备注的爸爸,说话的语调变得平静,“所以我不会帮他的……再见。”   说完,几乎没等许高富再次出声,秦驰已经帮他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免打扰之后随意甩到旁边,鼓励地抱着许颂去亲他的眼皮,嘴里低低呢喃地夸赞许颂这样做得很棒。   秦驰的头发还没擦干,发丝湿漉漉地耷拉着水滴,顺着脖颈滑过胸膛和坚实的腹肌,留下亮亮地水光。   许颂从上面挪开眼,笨拙地掩盖情绪捂住秦驰靠近的脸,抓起他脖子上的毛巾一边忙给他擦头发一边道:“头、头发,要弄湿被子了。”   秦驰握着他的手一起擦自己的头发,浓情蜜意地望着他,柔声说:“这是许祐应得的结果,颂颂不用想太多,也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感受,那是他们自己该承受的代价。”   许颂知道,但心里说不愁闷是不可能的,许高富少有的用这么耐心这么温和的语气跟他聊天,没想到却是为了许祐,拒绝许高富时听到对方语塞的那一刻,许颂心里有种报复的扭曲感。   他或许是跟秦驰很像,可能都有一些恶劣因子,所以才能十分相融地互相吸引互相喜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吸引。再久一点吧,他已经没有太多所谓的亲密关系了。   许祐不是、许高富也不是,许清宝和李洁也挤不进这一行。   真的只有秦驰。   只有你了……   许颂在秦驰温情的视线下,缓慢地朝他靠近,最后闭上眼主动吻在秦驰的唇边,青涩地学着秦驰的模样去接吻去主导。   但他太不熟练了,吻技也很差,舌尖生涩地抵在秦驰唇缝间不知所措地舔缩,像小猫第一次试探喝水一样笨拙。   秦驰亢奋地收敛着急促的呼吸,一点点让许颂吻进来,抓着毛巾的手激动得青筋暴动。   吻着吻着,许颂后知后觉地眼睛有些酸涩了,有些烦躁那股不受控制的情绪,睁开眼睛跟木头一样的男人对视,把脾气耍到他身上:“你为什么不动,我亲得很累。”   秦驰太喜欢许颂耍脾气的样子了,没有攻击性,像豚鼠扒着裤脚焦急地嘟嘟叫一样,只能感觉到好呆好可爱。   他低笑着跟许颂道歉,单手揽着许颂低头重新吻下去,这次主动权完全落到了秦驰手里,许颂几乎被吻得七荤八素,对方去吹头发时他还满脸涨红地抱着被子喘气。   许颂侧躺着,脑袋半陷在枕头上,借着落地镜认真地观察秦驰,去看对方的眉眼鼻梁,最后又去盯对方的嘴巴。   那些不好的心情仿佛都消散了,只剩下眼前英俊的面孔。   他大脑有些混乱地突然冒出一个之前刷到过的视频,说两个经常接吻的人会慢慢地长得越来越像。   许颂照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去看秦驰锋利的眉眼,想到他们每天都不腻地亲来亲去,好担忧地想到如果秦驰长得跟他越来越像该怎么办。   他喜欢秦驰现在的样子,很帅,但如果长得像他那就没那么帅了。   秦驰不知道许颂的脑袋瓜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没道理的东西,吹完头发回来就见他一点纠结思考的样子,凑上去想亲。   许颂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担心地说:“我们还是少亲点吧。”   秦驰原本平静的眉梢急躁地拧了起来,低声说什么?   “如果你越来越像我,就没那么帅了。”许颂直白地告诉他自己的烦恼。   秦驰第一瞬间还没接到他的脑电波,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推着许颂的手指继续凑上去:“嘴里叽里咕噜胡说什么,像颂颂不是更好看吗?我要多亲一点才行。”   许颂危机感十足捂住自己的嘴,瞪圆眼睛:“可是我觉得不好看。”   秦驰有些受伤地说:“原来颂颂是颜控吗?”   许颂承认自己抛不开秦驰这张脸,犹豫地点了下头。   他被许颂逗得好乐,凑过去亲许颂的手背,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最后是颂颂变得越来越像我呢?嗯?快把手放开让我亲。” 第101章   许颂闻言犹豫地顿了下, 捂嘴的力道有些松懈,最后被秦驰半推半就地顶开手。   对方顺理成章地吻住了许颂的唇,强势的气息顺着感官席卷而来, 几乎瞬间占据了许颂的舌腔, 不禁令他条件反射地感到头皮发麻。   许颂被亲舒服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扬起下巴, 很生涩地去伸舌头迎合。   秦弛注视着许颂情不自禁闭起眼的模样, 揉着许颂的微微滑动的喉结越吻越深。   许颂虚虚搭着秦弛的大腿的手指也开始随着秦弛的重吻慢慢收紧, 脑袋逐渐感到发热发涨。   接吻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仅仅只是唇齿相贴却有种神经触须互相交缠的错觉,在脑中炸开一片又一片电流般的烟花,令人越来越沉迷……最后擦枪走火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   许颂被亲的手脚发软, 秦驰带着他的手去弄不行,只能去蹭许颂的腿, 低头与许颂额头相抵, 眉梢急躁又难耐地皱着,一副无所泄发的模样。   许颂其实还蛮喜欢看秦驰皱眉的样子, 莫名觉得很带感, 发软的手指去戳他的眉心。   秦驰掀开眼皮带着欲气直直看过来, 追着他继续亲过来,这次的感觉不一样,对方像是在发泄躁动不满的脾气,只用嘴唇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怼亲许颂的脸颊。   许颂上下受敌,有些承受不住地侧身, 嘴里艰难地发出低哼:“轻一点……”明天还要去学校。   “还有四天。”   秦驰贴着他的脸颊, 忽然呼吸粗重道。   低哑的声音在许颂耳边平地炸开,带着一丝秋后算帐的意味儿,令他不禁脊背炸起毛。   许颂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上午跟陈描聊天的事情, 抖着腿哆哆嗦嗦道:“我、我跟同学约好了,军训结束一起去团建的。”   秦驰闻言有些激动地咬住了他的脸颊,又气又狠地衔住不放,独断道:“不许去。”   许颂感应到脸颊上湿热的挤压感,低低啊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推他:“不能咬,会留印子的。”   秦驰就要用尖牙去磨他的脸颊肉,恨不得在许颂身上打下标记,让所有人能够识相地望而止步。   许颂上下接受磨难,直到秦驰结束了,才费劲地用双手去推开秦驰的脸,瞪他:“你是不是用我的手机给陈描发了消息还了删聊天记录!”   秦驰用湿巾给许颂擦腿根的动作一顿,撇着唇莫名有股心虚的味道,说:“怎么了。”   许颂带着教训的意思用膝盖去撞他手臂,认真纠正道:“这样是不对的,你可以看我的手机,但是不能瞒着我给人乱发消息。”   秦驰以为许颂会生气,提前摆出一份低眉顺眼的模样,听完有些疑惑地哦了下,忽然有些坏的笑了起来,故意误解他的意思:“颂颂的意思是说不瞒着就能发吗?”   许颂果然被反问得噎住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只能慢吞吞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秦驰真的好喜欢他呆呆的样子,控制不住去揉他的脑袋的欲望,抱着他去揉去亲,怎么做都不满足地低哼:“下次不会了。”   许颂头发被对方揉得炸开毛一团乱,脸颊也被亲得湿漉漉,脾气很好地说:“你别这样弄我了……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的。”   秦驰好想把他揉进身体里,或者把他变成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娃娃,但事实上秦驰只能关灯,抱着人团进被子里,鼻梁抵着许颂的发顶,忽然气息低缓说:“不可以玩太久。”   许颂一开始还没听懂秦驰在说什么,疑惑在秦驰身上挪了好几下找到舒服的位置停下后,才反应过来秦驰说的是团建的事情,他在秦驰的轻揉中很小幅度地弯起唇,最后小声说好哦。   .   许颂本来担心后面几天还会在校门口遇到许祐,但或许是那天他拒绝得很彻底,对方选择了放弃纠缠,他这两天都没有校门口遇到过许祐。   但这天下午放学看到李洁发来的消息时,许颂放松的再次紧张地咯噔了一下,一股说不清的疲惫感开始缓慢地爬上全身。   他在手机页面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点进去,因为恐惧听到那些刻意煽情的语气,许颂选择了将那些语音转成了文字。   然而预想中怨他没有帮许祐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李洁发来的消息里大半是对许祐和许高富行为斥责。   李洁是在中午下班时才看到F大公众号发布的处分公告才知道许祐的事情,当场气得差点晕过去,回家得知许高富早早知道还让许颂找秦驰帮忙后,更是直接跟许高富大吵了一架。   她骂许祐做过的事情,骂许祐活该被开除学籍,但心里依旧带着不舍的痛惜,却没想下午就接到电话,得知许祐因为私人小贷公司非法盈利犯罪被逮捕,要判刑的通知。   李洁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家庭这么糊涂,像一块块参差不齐的拼图,强行挤压在一起,最后磕碰发烂得离谱,但这么多年了,她没办法舍弃任何一块块拼图,即便觉得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也只想去尽力的拼好,导致自己折磨又无力。   她或许时找不到宣泄情绪的对象了,结婚多年的老公本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看似靠谱优秀的大儿子更是个彻彻底底的败类,还在学校里上学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小女儿更是不可能,兜兜转转只有最安分、最听话的那一个才是她能够诉苦的对象。   许颂看着李洁骂完许祐后压抑又无力诉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该如何安慰李洁,删删改改打字了打了很久,最后看到李洁新语音说算了。   妈妈:日子还是要过的,只要你哥以后在牢里愿意改过自新,四年过去还能重头再来,你也不要因为你爸让你找秦驰帮忙的事情太怪他,你爸这个人本来就不靠谱。   许颂看得有些哑口无言了,最后一点一点将自己用心打下的内容删除,只回了一个嗯。   他在客厅跟李洁聊天聊了太久,一直唤他过去吃饭,却被冷落秦驰有些不高兴了,穿着围裙倚在岛台边怨念十足地望着他。   许颂合上手机屏幕没再看李洁发来的消息,赶紧跑到他面前,扯着他的手指哄人一样地解释:“我刚刚在跟我妈聊天。”   秦驰语调好平地哦了声,依旧抱着手臂一副我还是很不高兴的模样。   许颂真受不了秦驰这副怨气冲天的表情,觉得好搞笑,但他忍住了,因为真的笑出来,那就完蛋了。   他扯着秦驰的手臂,踮脚有些笨拙地在秦驰唇上亲了一下,见秦驰皱起的眉梢放松了,又朝秦驰亲了一下,但这次的效果没有第一次好,许颂有点无计可施了,觉得秦驰十分无理取闹的模样说:“你这样不行,我是在跟我妈妈聊天,又不是在跟同学聊天,这样你也要不高兴吗?”   秦驰顶着那张酷脸轻轻哼了声,“我就是这么小气。”   许颂好想笑,但他忍住了,伸手去扯秦驰的脸颊,有些认真地评价:“好厚的脸皮。”   秦驰眼疾手快攥着许颂准备收回去的手,在对方有些错愕的时候发力抓到面前,低头亲咬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颂颂现在才知道吗,我不仅厚脸皮小心眼占有欲还很强,所以颂颂不能把注意力分散太多在别人身上。”   好无理的要求哦。   许颂嘴里胡乱地哼声道,但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在岛台边闹了一通才开始动筷,喝汤时,许颂忽然将脑袋凑到秦驰肩膀上,有些心情复杂地说:“我妈说我哥要被判刑,听说是因为非法放.贷,要判四年。”   秦驰像是有些意外地挑眉:“是吗?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许颂很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重新把脑袋挪回去埋头喝汤,瓮声瓮气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那么坏,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改过自新。”   说完,他又凑到秦驰肩膀上说:“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秦驰看着他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然伸手去捂许颂的脸颊,在对方觉得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一本正经说:“热的,不冷。”   好冷的笑话,许颂眼皮一耷拉,真的觉得好无语。   秦驰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偏头跟他头对头,温声说:“颂颂明明是这个世界上心最软的人了,他受到应有的惩罚颂颂不觉得偏袒,是因为颂颂拥有公正的判断能力。”   许颂突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从秦驰身上挪开眼,好不自然地哦了声,红着耳朵摆正身子开始继续吃饭。   秦驰低笑着看着他害羞的后脑勺,用手逗他的耳朵:“改天一起去见见我妈怎么样?医生说她最近恢复得很好。”   许颂闻言瞬间挺直腰板,顶着泛红的脸颊侧看过来,有些卡顿地说:“什、什么时候呀?”   许颂这周四就结营了,周五没课,秦驰预估了一下,最后道:“这周日吧。” 第102章   周四下午, z大主校区军训结营仪式顺利的举行结束,卸下笨重的迷彩服的学生三五成群朝校外涌。   解散前,陈描搭着一帮同学的肩膀特地提醒了许颂, 团建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约好了一个时间点从学校一块坐地铁出发, 但许颂不行, 他得回家一趟才能把身上那身宽松的迷彩服换下来。   秦驰虽然松口同意了许颂跟同学聚会, 但送人过去的路上列了一大堆要求, 比如每隔半小时必须回消息啦, 聚会不可以喝酒啦,不能随意吃别人递来的任何食物,不能随意跟陌生男人搭话啦……   许颂靠着靠垫都好听话地点头, 但其实抱着手机回消息,没有太听清楚秦驰说了什么。   到了露营烧烤的停车场, 他后知后觉感到紧张地挺直腰, 对这些团聚互动有点儿向往有点恐惧。   许颂其实很羡慕那些朋友成群的人,他心里其实也想要交朋友, 但因为很容易质疑对方交友的真心对对方的热情下意识感到畏惧抵抗, 这么多年, 只有不三心二意、耐心的凌航让许颂放下戒备真心实意地跟对方成为朋友。   秦驰知道许颂刚刚没怎么用心听,帮许颂解开安全带时将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抬手托住他的脸扭到自己的方向,注视着许颂乌亮的眼睛,最后温声道:“晚上九点我会准时接颂颂回家, 不许忘记接电话。”   许颂这真的听进去了, 反应很温吞地点头说好哦。   许颂到时正是一帮人忙碌的时候,男生们场地里准备烧烤,女生们靠在长桌边拍照。   看见许颂过来, 女生们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指这位置让他坐。   许颂腼腆地摆了摆手,在她们有些嬉笑的打趣中慢吞吞挪到了一帮人里对他来说比较熟悉的陈描身边,打算帮忙打打下手,但对方说不需要,他就只能默默找一个空位帮忙涮酱递碟子。   别人偶尔交头接耳的打趣开玩笑,女生们也聊着八卦时不时跟张描打闹,许颂在这片热闹里有种格格不入的多余感,直到开始边吃边玩小游戏了,那种感觉才微微消退。   但游戏输了要罚酒,许颂答应过秦驰不喝,最后还是安静地坐位置上看着陈描被几个女生连番捉弄。   对方被一直灌酒也不生气,反倒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让许颂觉得纳闷,最后不知是谁提了一句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都跃跃欲试起来。   许颂或许真的不合适参加这些活动,又或者是真的不合适交朋友,在这片欢声笑语的环境里后悔地想要回家了。   但陈描带着一身酒气按着他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说:“许颂也玩,不然他老在坐着不说话看着我们玩,怪闷的。”   许颂在一众视线里,不自在地摆了摆手:“我、我不喝酒……”   “输了不罚你喝酒,放心吧!”陈描一边拍他肩膀一边说道。   许颂觉得好难为情,但陈描也只是好心关心自己,只能点头,没想到第一轮就转到了自己。   他不知道大冒险的内容出不出格,有些保守地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选择了真心话。   大家玩和闹都挑人,知道许颂社恐,特地挑了了个十分常见的真心话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颂刚要点头说有,大着舌头的陈描就先一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提问题的人摇头说:“你是不是放水啊?人许颂都对象了。”   其他人又没跟秦驰对上过,哪知道这些,一脸意外地望着许颂,笑里带着调侃像是想不到腼腆内向的许颂竟然是这边人里唯一一个脱单的。   许颂被弄得更尴尬了,说完有喜欢的人后,为难地说不想玩了,其他人见状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调侃,同意后继续玩了起来。   “你是不是害羞了?”   旁边的女生忽然撑着下巴靠过来,身上香水的味道很浓,许颂不习惯地吸了吸鼻子躲了下,紧接着看见对方竖起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脸,笑得很戏谑说:“这里好红哦。”   许颂闻言有种想要从这里逃离的冲动,抓着手机局促又紧张的睁着眼睛说不出话。   女生觉得许颂太逗了,又问:“你对象长什么样呀?有照片吗?”   许颂被问得纠结又无助,紧紧捏着手机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有照片的。”   女生怀疑觉得如果自己下一句提出要看照片得话,许颂的表情会更加窘迫不安,即便她是真的好奇许颂的对象会哪种类型。   对方见好就收地止住了话,令许颂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低头去看手机,发现秦驰刚刚突然给他发来好多条消息,赶紧点开去看。   秦驰:颂颂现在在做什么?   秦驰:还在跟朋友玩游戏吗?   秦驰:有没有喝酒呢?   秦驰:玩游戏的时候要记得跟同学注意距离哦。   秦驰:颂颂?   秦驰:宝宝?   秦驰: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秦驰:[未接电话]   秦驰:[未接电话]   秦驰:是喝醉了吗?看不到消息吗?   秦驰:我现在来接颂颂回家吧。   许颂被秦驰一连串的消息吓一跳,怕秦驰担心,赶紧打字回复:   我没喝酒的,哥哥。   刚刚在跟同学玩游戏,手机静音了没看到消息。   许颂回完消息过了好久对面都没有反应,就在许颂开始怀疑秦驰是不是已经开车过来没有看手机时,对方的消息才跳出来。   秦驰:这样吗,刚刚颂颂好久不理我,害得我好担心。   许颂看了看自己上一次回消息的时间,也就是十多分之前,还没到约定的半小时必须回消息一次的时间,有点不解秦驰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秦驰很快又发来新的消息问他在跟同学玩什么游戏。   许颂被转移注意力,很老实回: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运气好差哦,第一局就被转到了。   秦驰:或许是转盘的问题呢,跟颂颂的运气没关系。   许颂局促不安的心情瞬间被秦驰的话驱赶了,抿着唇有些想笑地说:好哦!   秦驰:那颂颂真心话和大冒险选了什么呢?是大冒险吗?   许颂想到刚才尴尬的场面,脸又有些红了,他回了一句我选了真心话,而后无论秦驰怎么问都不愿意再继续说了,只回一个表情包表示自己有在看消息的,就是不想告诉他问了什么真心话。   仅仅只是一会儿功夫没留意,许颂被一众起哄声打回神时,陈描已经和一开始灌他酒最多的女生拥吻起来了。   附近都在鼓掌,只有他不明所以地抱着手机,女生告诉他陈描最近一直在追那个女生,刚才用真心话跟对方表白成功了。   “你不知道吗?”她微微偏头疑问道。   许颂有些不解地摇头。   “你跟徐心姚不是一起在战术方队吗,平时都是一起签名去方队的,陈描休息的时候不是很经常跑去找你们聊天吗?两个方队隔这么远,休息时间就十五分钟他还总是跑去找你们,不是想追人难道是单纯的找你聊天呀?”她像看木头一样看许颂,最后没忍住笑道。   许颂闻言短暂地想到了那些细节,反应很迟钝哦了声。   他以为陈描在很热情地跟自己交朋友,原来是把他当借口追人啊,许颂惊讶之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幼稚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自陈描和徐心摇确认关系的那一刻结束,大家开始准备去团建的第二安排,去唱k通宵。   许颂看了看时间,刚好差不多九点,于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打算去露营地外的等候区走等秦驰来接自己。   陈描挽留了几次,许颂都坚定拒绝了,最后对方只能遗憾地朝他招手说拜拜。   许颂没怎么回应地闷头朝外走,最后蹲在等候区角落,拍下自己的影子发给秦驰发消息。   颂颂:我已经提前出来等哥哥啦!   颂颂:鹦鹉仰头骄傲.jpg   秦驰:好哦,颂颂,我已经快到了,再等我一分钟   秦驰:摸鹦鹉头.jpg   许颂举着手机反复看这段聊天内容,慢慢把脸埋进膝盖里,觉得聊得好腻歪啊。   秦驰说还有一分钟就到,其实只花了十几秒钟就出现在许颂面前了,快得让许颂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腿有点蹲麻了,没法第一时间站起来,在秦驰过来抱他起来时,有些可怜地说:“等、等我再缓一下。”   秦驰顺着许颂的意思,跟他头抵头去轻嗅许颂身上的味道,有种领地被侵犯的不满,低声问:“怎么一股香水味?”   许颂吸了吸鼻子没怎么闻出来,但知道应该是刚刚跟旁边都女生聊天沾上的,解释:“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很浓吗?”   秦驰用手在他脸颊上乱捏,说话的声音十分不高兴:“很浓,不好闻。”   许颂腿有些缓过来了,踩在地上软绵绵的,仰头亲了一下秦驰的脸颊,小声说:“好了,回去了。”   秦驰掐在他腰上的手猛然收紧,低头追着许颂想要吻深一点。   露营地有点偏,其他人在里面打到车后开始陆陆续续出来,说笑声有些大。   许颂听到了心一提,扯着秦驰的衣领侧开头去躲,对方的嘴唇从他脸颊擦过,压着眉头对他躲开的动作很不满,想要继续朝嘴唇追上来。   许颂赶紧抬手捂住,紧张地睁圆眼睛望着秦驰漆黑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们先上车回家好不好?”   秦驰被他捂了半张脸,不依不饶地压着许颂的掌心亲了下,呼吸的声音十分粗重。他目光炽热的跟许颂对视,双眼像猎犬一样锋利明亮,让许颂有种立马要被吃掉的错觉。   许颂感应到那些声音开始朝他走过来,甚至能听到陈描跟别人打闹的叫声,肩膀紧张又无助地紧绷,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跟他们介绍秦驰。   许颂很恐惧他们打趣的眼神,即便他们可能并没有恶意。   就在许颂觉得自己要被陈描他们看到的时候,秦驰忽然动了,高大的身影牢牢把他罩在身下,抱着他往副驾驶走。   许颂将脑袋紧紧埋在秦驰侧颈间,听着那些耳熟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直到被抱进了车里才有些松懈地放松肩膀,刚抬起脸就被秦驰压在副驾驶上重吻。   秦驰的车其实也没有停太远,如果那些人往停车区的方向走,依旧还是有可能会看到许颂,这种暴露的感觉让许颂不禁紧张地收紧牙关,有些抗拒秦驰的深入。   秦驰在许颂胸腹揉了下,突如其来地动作让许颂条件反射地弓起腰,注意力落到下面上面就松懈了,被秦驰轻而易举地霸占。   他们亲了好久,直到陈描他们都坐车离开了,才停下来。   许颂偏头靠在靠背上,感觉全身都是麻的。   秦驰给他系上安全带,瞥见许颂红润的嘴唇,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回到副驾驶后,扫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七了,回去得耗半小时。   他有些迅速地发动车子调头,眼底压着欲气提速回东郊,道路两旁的绿化几乎都快成了虚影,副驾驶上的人还反应迟钝地翻储物柜里的小零食。   许颂晚上因为不自在,没怎么吃那些烧烤,最后只吃了个四分饱,总觉得肚子空荡荡的,但他不好意思跟秦驰说,找到储物柜里的曲奇饼干,一边偷瞄秦驰一边慢吞吞地吃。   “没吃饱吗?”等红绿灯的间隙,秦驰有些关心地偏过头来,伸手摸头肚子,扁扁的,好像没存什么东西。   许颂想不承认都难,把曲奇咽下去,老实巴交地说:“有点。”   秦驰的手顺着他的衣服摸到他的脸颊揉了几下,二话不说拐道最近的饭店,给许颂点了一份他最近很喜欢吃的蟹黄盖饭。   秦驰看着许颂细嚼慢咽,忽然温声问:“聚会好玩吗?”   许颂嚼动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不太开心地说:“不好玩。”   “跟我想象中聚会的不一样。”他垂着眼有些失望地说:“以后都不参加了,还是在家开心。” 第103章   他以为自己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特别是军训的这段时间陈描那么热情主动跟他聊天,让他逐渐放松对新环境的戒备,知道对方原来是在用他当借口追人之后, 许颂原先的念头瞬间被失落掩盖了, 甚至许颂不可避免地对自己那几天的迟钝感到懊恼。   不过陈描虽然有那他当幌子的嫌疑, 但也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相处, 只是陈描大大咧咧, 想法没那么许颂那么纯粹那么实在认真。   许颂本来很羡慕那种朋友三五成群热闹的模样, 然而实际感受下来,却发现这还不如跟凌航在微信上聊天舒服自在。   或许他就是不适合认识太多新的人,就像不容易接受新的事物一样, 喜欢窝在自己舒适的范围里,稍微遇到波动就往后缩, 因为许颂本质上是一个很被动很戒备很高需求的人, 只有强势的步步进逼才能让许颂因为无处可躲开始软化的选择接纳,但并没有太多人会有这个耐心去接近许颂。   这么多年也就凌航和秦驰而已。   秦驰抬手轻揉着他沮丧的脑袋, 眼底闪过微弱的眸光, 顺着许颂的话点评:“这种聚会的确没什么意思, 如果在家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一起陪颂宝和驰宝跑酷,光是想想都比那些无聊的聚会要有趣呢。”   驰宝是许颂在同城认认真真挑了好久才买回来的新豚鼠,前天刚到家,才二个月大,小小一个十分听话。   这次名字是许颂取的, 很难不是带着报复的意味儿, 即便秦驰十分喜欢许颂给新豚鼠起的称呼。   两只豚鼠还没合笼,隔着亚克力围栏相望,只有秦驰在或者许颂在的时候才会放出来玩, 这两天相处得很融洽。   许颂这么一听,对参加团建更后悔了,一副好沮丧的样子想,的确还没在家陪豚鼠好玩,他这段时间都好少陪颂宝哦。   秦驰被他脸上的小表情逗笑,托着他的侧颈柔声细语轻哄:“反正后面还有三天休息,今晚浪费了也还有很多时间,嗯?”   许颂嚼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唔了声,开始专心吃饭。   晚上毕竟吃了点东西,许颂虽然饿但也吃不完一大份蟹黄拌饭,最后剩下一大半吃不完。   许颂左顾右盼,确定包间里的服务员已经出去了,才伸出手指动作又小又慢推着碟子,像干亏心事一样挪到秦驰面前,被发现后,有些很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朝他笑。   “吃饱了?”   秦驰看了看那碟子问,在许颂使劲点头的动作下伸手捏了下许颂肚子上那块肉,涨了点,的确是要吃撑了。   他在许颂不想浪费的注视下三两口将碟子里剩下那半份解决了。   从饭店出来,秦驰牵着许颂在沿街走了几圈消食,最后才重新带人上车回去。   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严重超过许颂往常休息的时间,他本来有些困,但泡澡碰到水后瞬间清醒了。   他双手扒着浴缸,懒懒散散地仰头让身后的秦驰更好帮他洗头发,许颂身上那股不小心沾染的香水味逐渐被一个淡淡的海盐味代替,秦驰在许颂湿滑的后颈轻嗅了下,帮许颂冲干净头后,一点一点把转到自己到方向来。   无论一起洗过多少次澡,对上秦驰硬实的胸膛,许颂依旧会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睛,拿泡泡去胡乱搓自己的手臂。   他军训这段时间漏在外面的皮肤都晒黑了点,手臂到肩膀、脖颈到锁骨这些位置都有一条滑稽的分层。   许颂就逮着那个位置乱搓,感觉秦驰一直在直勾勾望着自己,目光像游蛇一样在他面前滑动,不由得慢慢坐低身子往下滑,把自己的胸口往泡泡下面埋,期间忽然一个打滑差点整个人埋进水里。   秦驰一只手托着他低腰把他捞起来紧紧抱着,抓着面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脸,如果不是某处蓄势待发的部位一直戳着他的话,许颂或许会很感动。   他抖着腿根微微曲起膝盖默默隔开秦驰逐渐靠近的腹肌,手指不稳地抓住浴缸壁,刚要说什么就被对方用面巾捂住了嘴巴。   许颂有些惊愕地望着秦驰如狼似虎的眼神,挣扎的动作还来不及做就被对方夹住了腰,牢牢固定在了对方的怀里。   他反抗的声音被秦驰捂在面巾里什么也听不清,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   秦驰忍了大半个月,动作又重又急,十分恶意地捂着许颂的嘴巴,在许颂没有防备呜叫的时候再松开。   许颂在一片水声里猝不及防地听到自己清晰的哼声,很无措地咬起唇,因为压抑声音胸腔急促的收缩。   秦驰在浴室弄他,弄完一回出来还有空在落地镜前边抱着他边给他吹头发。   许颂上面热下面也热,整个人像泡进里热水里,要化了,没力气地揪着秦驰的睡衣,发丝干了,面颊和脖颈还是湿的。   秦驰抱托许颂的手臂青筋微微暴起,低头去亲他湿热的眼皮,许颂以为吹干头发就要结束了,被压到床上时还有些反应过来了,半晌抖着嘴唇发不出声音。   许颂逐渐分不清自己是在浴室里还是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只能感觉到秦驰亲得很用力。   他好像被秦驰吃进去了,意识卷在高热中分解,最后混乱模糊的合上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许颂看见时间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一睁开眼就被抱着他的秦驰发觉了,关心地给他递水揉腰,温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许颂浑身都不舒服,他真的要散架了,连早上和中午被秦驰迷迷糊糊灌了粥都没意识。   军训半个月都没让许颂这么浑身酸痛过,秦驰仅仅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做到了,许颂真的好想打他。   感受到许颂没力气地朝自己腿上打了下,秦驰还以为对方在跟自己互动,恬不知耻凑过去亲他的脸颊,低声细语地说:“饿了?”   许颂偏头躲开他的靠近,半晌才温吞地哑声说:你离我远一点。   但秦驰自然不可能听从他的话,继续凑上去用鼻梁压着他的脸颊,十分腻歪地乱亲,许颂又没力气反抗,只能很无奈地接受。   许颂这两天窝在家里,最大的活动就是站起来走路,甚至第一天走路都费劲,只能在沙发上捏两只豚鼠。   凌航说国庆假期要来首都玩,许颂有些开心地抱着手机跟凌航聊了好久的天,还给凌航云吸豚鼠,秦驰从头到尾抱着许颂偷听两人聊天也不觉得多余,甚至总是一直妄想动手动脚夺回许颂的注意力。   凌航太无语了,视频通话结束后,打字吐槽问:他一直都这样吗?有点太欠了吧。   许颂急忙保证下次不会给秦驰打搅聊天的机会。   凌航也不是特别介意,就是单纯感受到了秦驰对他霸占许颂时间的不满想吐槽两句,简澄阳说过秦驰这个毛病是遗传,所以只能用关爱智障的表情表示谅解。   “还没聊完了吗?”   吃晚饭的间隙,秦驰再次探头朝许颂手机偷看过来,虽然聊天记录早晚会被秦驰看到,但许颂此刻还是藏着不给他看,板起脸:“不许偷看。”   秦驰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然后假装用平板看文件点开许颂已经登陆同步的微信,在许颂没注意的视角下正大光明窥探许颂跟凌航聊天。   直到许颂聊完,无意间朝安分的秦驰那边瞥脸眼才发觉,好生气去抢对方的平板,觉得很荒谬地望着他:“你怎么这样?”   秦驰被质问也不心虚道:“不小心点进去的。”   秦弛绝对是许颂见过最无赖脸皮最厚的人,他很无语地抱着平板不想搭理秦驰,但对方还要缠上来捏他后颈,许颂反抗地挣扎了下,听到秦弛低笑着问:“颂颂想明天什么时间去疗养院?”   他这么一提醒,许颂瞬间想起了要去见秦弛母亲的事情,不由自主感到紧张,乖乖被捏住,眨着眼睛跟秦弛对视,有些卡壳地问:“哥哥觉得什么时候去好呀?”   “明天早上吧……”秦驰思考了下,揉着许颂的尾发,轻声提议道。   许颂很没主见地同意了,紧接着又听到秦驰靠过来,气息很轻说:“她……内心跟表面看起来差别很大,颂颂不要被她骗了。”   ……   许颂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也可能参加高考紧张的感觉都忘了,此刻的感受占据上方,许颂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   秦驰偶尔跟疗养院院长谈话,一只手牢牢牵着许颂,力道比平时还要大,仿佛怕许颂下一秒消失不见了。   碍于院长还在发言,许颂有些不好意思打断对方跟秦驰说话,只能暗戳戳掐秦驰的腰,想要以此提醒对方手牵松一点,但发现没有效果后,只能好奇地偷看四周的环境。   这家疗养院绿化做得很漂亮,从停车场走出来一路都是各式各样的花和树,沿路飘着一个浅淡清香。   他看着护士推着一名老人笑嘻嘻从湖边穿进小树林,又看着几个中年人穿着病号服一块在方桌上下棋,医生站在旁边给他们倒水,画面十分和谐。   但进了室内,跟院长坐电梯到了中层,那股被风景掩盖的压抑被冷白灯光和消毒水味释放出来,走廊过路的每一个护士脸上几乎写满了严肃和警觉。   秦驰让院长不用带了,抬手捏了一下许颂被其他人吸走注意力而扭开的脸,把对方的目光挪到自己面前,笑着说:“她这段时间应该休息得很好。”   许颂跟着秦驰走到转角的那一间病房,心里有些打鼓地问:“我们会不会来太早呀?”   秦驰看出了他的紧张,偏头和他相抵,轻声道:“她说不了话,不用紧张。”   许颂才不是因为这个感到紧绷,他只是对未知有些惊慌,秦驰从来没有给许颂看过他母亲的照片,除了昨天那一句不明不白的评价。   所以许颂想象中,秦驰的母亲应该会很严肃,看起来应该会很凶,至少比李洁还要凶。   但真的看到本人之后,却发现对方和他想象的样子恰恰相反。   秦驰的母亲,孟嫦柳跟李洁的年龄差不多,然而岁月却像是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样,相貌看起来姣好又优雅,细眉微垂,静谧地望着窗外,平静柔和的面容散发着一股温柔无害的气息。   听到声音,对方微微偏头看过来,目光第一瞬间锐利地落到许颂身上,漆黑的瞳孔像一团乌黑的浓雾,让人看不清里面在翻涌着什么。   许颂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想朝对方笑,对方也朝他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眼珠缓慢地滚动了下落到秦驰身上,最后又没什么反应地重新看着许颂,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孟嫦柳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但许颂却逐渐开始发觉对方不达眼底的淡漠,就像某种披上伪装的冷血动物,看得让脊背开始发凉,让他终于对秦驰昨天的话有了一丝实感。   他听到秦驰在低声的说话,手指微微搭上了自己的脸颊:“我今天过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带颂颂看看你,顺便让你认识一下我的男朋友,许颂,我这一生的伴侣。”   秦驰一边介绍着一边将许颂的脸渐渐挪到自己的方向,不再让孟嫦柳注视许颂的正脸,语速缓慢而轻扬:“他有些胆小,但脾气很好,能够容纳我所有的缺点,也很依赖我,我们几乎无时无刻待在一起,接吻、拥抱、做.爱……”   秦驰突然低笑了下,在许颂羞耻又不明所以的视线下直接亲上他的脸颊。   许颂本来还在因为秦驰最后那句话感到羞耻不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弄更加涨红局促,紧张地睁眼圆眼,受惊地抖了下,下意识无措地看向在场的第三个人。   只见孟嫦柳手指微微在扶手上扣动,细瘦的手臂因为用力暴起大片青筋,和她那张平易近人的面孔形成对比强烈。   许颂不知道她这个反应是因为秦驰亲自己还是因为别的,有些害怕地靠近秦驰的手臂,很小幅度地缩了下肩膀。   秦驰垂头抵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地说没事。   “她只是有些发病,但不是因为颂颂,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果然孟嫦柳上一秒的轻微扭曲的神情变得平静还笑着朝许颂招了招手,行为间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许颂没动,有些无助地望着秦驰无声询问自己要过去吗?   秦驰没点头,他就一直没动,看着孟嫦柳温柔耐心地朝自己笑,一直用手不断地唤他过来,直到秦驰轻笑着打断:“看来你也很喜欢他……”   孟嫦柳虽然说不了话,眼睛里却透满了怨恨和不满,秦驰对那道目光视若无睹,甚至有些真诚地对孟嫦柳喜欢许颂表示感谢,带着遗憾地说:“但我只是带他见你一面,马上就要回去了,希望下次有空还能再来看你……”   他边说边笑,揽着许颂转身,轻轻留下一句话:“顺便带上我们的婚礼请柬。” 第104章   跟着秦驰踏出门的那一刻, 许颂没忍住虚虚回了下头,有些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孟嫦柳脸上毫无保留的阴沉不甘,被许颂发觉后, 她诡异地露出无害的微笑, 想要继续引导许颂靠近。   许颂步伐迟缓地卡顿了下, 还没有所反应, 身旁的秦驰偏身将他嵌入怀抱里, 对方一点一点拉上那扇洁白的大门将孟嫦柳彻底隔绝, 有些关心地贴在他的耳边,嘴唇轻轻地厮磨问他觉得害怕吗?   许颂反射弧其实有些长,他起初是有些害怕的, 但秦驰的妈妈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只是动作和神态看起来诡谲了点, 而且秦驰也说过孟嫦柳心理上有问题, 或许对方也控制不住那些反常的行为,所以他后知后觉思考过来后, 有些老实地摇了下头, 想问秦驰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疗养院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而且许颂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秦驰其实对自己的母亲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对方对秦驰也是。   许颂从没有见过像秦驰和孟嫦柳这种气氛如此诡异的母子氛围,他无法想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至少在此刻,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秦驰不太高涨的情绪, 即便对方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   许颂手指微微勾着秦驰的手指, 小声地说:“我们现在看完阿姨,是不是应该回家啦?”   秦驰听到许颂的声音,眉梢很轻地扯动了下, 冷淡的神态逐渐变得柔和,牵着他的手笑着说好。   顺着走廊回去的路上,许颂听到有间病房大门不断传来剧烈的拍打声,一下又一下混乱的节奏像是某种急躁的发泄。   秦驰牵着许颂的手,忽然轻声说孟嫦柳发病严重的时候也会这样,疗养院这一层楼住着的都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病人,疗养院的医生熟悉和这层楼每一个病人的症状,会制定专门的治疗方案。   许颂半知半解地点头,拐角的时候那道没有节奏的敲门声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就看见几名医生带着病历从那间敲门的病房走出来,互相交谈着离开。   许颂很佩服医生能够给别人带来生机,但同时心里也带着天然的抗拒,因为他不喜欢生病,也不希望身边的人生病,他想到孟嫦柳,微微收紧被秦弛牵动的手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入电梯。   离开了最压抑的一层楼,疗养院的生气再次回来,两人从侧厅出来,迎着鸟语花香走了另一条小道去露天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的车并不多,应该这个时间是没什么人来看望,两人上车时才刚好又来了一辆车。   秦驰抬眼扫了下车牌,动作没停地继续插车钥匙,许颂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看枝头上的两只小鸟互啄,但很快那两只鸟就被车声吓动飞走了。   许颂好奇地朝刚停下的那辆车看过去,远远的看见司机给后座的人开门,还没看清下车人的面孔,秦驰就开着车走了,他没再好奇地撇回脸。   回家的路上,许颂始终都在偷偷地观察秦驰的情绪。   因为之前听秦驰说过,他家里是合作婚姻,父亲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平时只有母亲会偶尔关心他,所以许颂一直以为秦驰会跟母亲的关系好一点,直到今天在疗养院,许颂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秦驰见到孟嫦柳时那一瞬间的厌恶。   但之前秦驰什么也没有告诉他,许颂不知道这是因为秦驰心里有顾虑不愿意告诉自己,还是不信任自己。   他知道那些事情可能涉及秦驰的伤心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提,只是心里对秦驰有所保留的行为很没有安全感,极力忽视那股说不出对失落,关注秦驰的情绪。   许颂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跟秦驰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异常,回到家很平常地跑去放两只豚鼠出来散步。   刚从沙发路过就被秦驰一把揽进沙发里,许颂有些惊慌回头,对上了对方有些戏谑的神情,责备地睨他。   秦驰将脑袋靠上许颂的肩膀,就像压住他的心脏一样,沉甸甸的。   许颂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感觉那点隐藏的情绪好像有些无所遁形了,不自在地挪开眼,忽然听到秦驰说:“我妈妈的病其实是先天性遗传。”   他们抱得紧,秦驰前胸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十分清晰地传来,震得许颂脊背发麻。   许颂反应十分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几秒后才接话说:“什么意思呀。”   “先天性人格障碍缺陷。”   秦驰微微将头埋进许颂的颈窝里,声音带着难言的哑:“一种无法治愈的精神类心理疾病,因为人格发展偏离正常水平,她无法适应正常社会情感,猜疑、偏执、情感漠视……几乎会交错发作,听说在她十七岁之前得到过控制,但随着年龄增长情况开始越来越难控制,到最后已经没有了控制的办法,只能把她送到合适的地方疗养。”   说好听点是疗养,其实就是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关起来不让她对别人做出不当的举动。   秦驰说自己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并不假,甚至是孟嫦柳一手促成的结果。   当年秦家资金链突然遭受重创,产业濒临破产负债,是孟嫦柳主动跟秦家提出联姻,让秦家起死回生。   孟家是当年数一数二的高门,孟嫦柳作为孟家独生女,说是联谊,事实上是入赘。   秦驰的父亲秦明盛为了秦家忍气吞声跟孟嫦柳联姻,逐渐日久生情,两人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温情。   直到孟嫦柳精神缺陷逐渐暴露,一点点将秦明盛的感情逐渐消磨殆尽,特别在得知秦家出事是孟嫦柳的手笔后,秦明盛对孟嫦柳彻底没了感情。   他在孟嫦柳的监禁下忍气吞声,想方设法获取孟家的股份,最后在秦驰十岁时顺理成章地将孟嫦柳送进疗养院,秦驰也在那之后搬出了主宅,一个人住在了东郊。   秦驰出生的时候,孟嫦柳和秦明盛之间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孟嫦柳的控制欲很强,致力于将用在秦明盛身上的手段一点一点传授在秦驰身上,而秦明盛因为孟嫦柳对这个儿子感情并不深。   秦驰完美地遗传了秦明盛锋利的五官,幼年时期或许并不明显,但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明显。   孟嫦柳很喜欢这个儿子,她唯一的孩子,仿佛跟秦明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俊朗、聪明,每一次教导秦驰都让孟嫦柳有种面对秦明盛进行驯化的错觉。   秦驰把孟嫦柳教授的东西第一次实践在那只误入主宅的暹罗猫身上,获得了第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并将暹罗的英文Siam直接作为它的名字。   他把Siam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但Siam很活泼贪玩,经常会在保姆打扫房间时偷溜出去,几乎很快被孟嫦柳抓到了。   孟嫦柳没有对秦驰私自养猫的做法感到生气,反而将猫送回他的手里。   “喜欢的东西应该时刻控制他的行为,让他牢牢握在手里,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从你身边溜走。”她似笑非笑地提醒,希望秦驰能够从中学到更真切的道理。   秦驰虽然遗传秦明盛的相貌,秉性却完全继承了孟嫦柳,他很擅长伪装,有着一套自己的认知体系,孟嫦柳的引导仅仅只是在他原有的思想中进行扩充,甚至有些时候对孟嫦柳的话十分鄙夷。   所以即便孟嫦柳发出过提醒,秦驰从来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拥有一只专属的宠物,这让年幼的秦驰异常得意忘形,他经常表面顺应孟嫦柳的要求,内心却对孟嫦柳极度不屑和厌恶。   秦驰允许Siam在别墅内任何地方自由活动,只限则了Siam活动的时间。   别墅里所有的保姆都认识这只整天耀武扬威乱串的暹罗猫,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但没人能够碰到这只猫,Siam只有秦驰能够触碰,就连孟嫦柳当初抓到Siam那回,都被这只猫凶蛮地抓伤了手臂。   孟嫦柳在多次对秦驰警告无果后,决定亲手给秦驰留下的教训。   说到这里,秦驰声音停顿了,云淡风轻的神情里终于流露出真实的怨恨,“她在我七岁生日的时候虐杀了我的猫。”   孟嫦柳说过驯化的过程最需要耐心,要目标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所以她让秦驰继续养着那只暹罗猫,一年、两年、三年……直到所有人都容纳了Siam的存在,秦驰也不再对她感到警惕时,猝不及防地对Siam下手,像玩弄猎物一样乐此不彼地看着Siam奄奄一息逃回秦驰的房间。   别墅里所有的保姆亲眼看完了全过程,只有上私教课的秦驰和教师不知情,甚至在事后,孟嫦柳如同无事发生一样还带着保姆们一齐为秦驰庆生。   他至今记得那天的细节,孟嫦柳尖锐的声音、扭曲、得意的表情、鲜红发腥的指甲。   秦驰没提在三年后在孟嫦柳生日宴上,抓住水果刀在会场对孟嫦柳下手的事情,有些脆弱地抱紧许颂,微微低垂着眼,细长的睫毛难过地耷拉着,吸取着许颂身上的味道:“后来她因为病症加重被送去疗养院治疗,我也离开主宅……Siam是我养过的第一只宠物,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养过宠物,直到遇见颂颂,才让我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起养了颂宝和驰宝。”   许颂听着秦弛说话,只觉得睁着的眼睛又干又涩。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温柔体贴的秦驰是怎么在这么压抑冷漠的环境中长大的,也无法想象秦弛亲眼看着自己的宠物死在自己房间里是什么感受,他在此时此刻,仅仅只是听着秦弛语气平静地描述就已经觉得压抑得有些喘不上气。   明明是秦弛的经历,许颂却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得疼。   秦驰察觉了他的情绪,贴许颂的脸颊温柔亲了亲,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淡笑,低哄地说:“之前一直不愿意说就是不想颂颂听了难过……”   他嘴唇贴在许颂皮肤间轻轻地厮磨,柔声细语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已经快释怀了,现在有颂颂爱我,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许颂胸腔被酸胀感填满了,很笨拙地学着秦驰平时的样子去抱他的脖颈,不太熟练地去摸秦驰的头,好久才软声说:“如果哥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答应跟哥哥去看阿姨了。”   秦弛蹭着许颂的掌心,微微弯起眼,说:“还是要去见见的,她现在住进疗养院后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她跟秦明盛的结局不太好,但我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至少要让她知道我过得很幸福才对。”   许颂发现秦弛真的太为别人考虑了,即便被伤害过也依旧在为对方做考虑,让他又气愤又心疼,最后有些没办法揪着秦驰的发丝,重重地亲了一下秦驰,好半天只憋出一句闷闷不乐的话:“哥哥以后不要理他们了。”   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只是当时做出动作的一方不是许颂而是秦驰,许颂的行为、想法好像有些被秦驰潜移默化了,有时候下意识地会跟秦驰一样做出一些强硬的举动,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捧着秦驰的脸好心疼地说:“他们那么坏,根本不值得哥哥关心!”   在秦驰的眼里,许颂现在真的很像被踩了尾巴胡乱咆哮的猫,凌乱的发丝微微炸开,表情认真又生气地凑在秦驰的面前说话。   秦驰和孟嫦柳其实很像,同样的道德感低下、同样的感情漠视、同样的阴晴不定,但他的耐力、控制力比孟嫦柳要强多了,他也会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反复伪装,直到最合适的时机动手。   曾经他对孟嫦柳的朝自己的宠物下手毫无防备,后来对方也没有预料到秦驰会在她庆生宴上报复,将她经营的和善形象打破在人前,让秦明盛也成功顺水推舟将孟嫦柳送进疗养院里,成为这个家庭中最大的受益人。   不过秦驰对这些向来不太在乎,在失去Siam之后,他曾一度对身边的事物失去兴趣。简澄阳和程匀深作为秦驰的好兄弟知情人也十分两肋插刀地想过为送一只新的宠物拯救自己那阴晴不定的好兄弟,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后面秦驰将Siam做成标本,让它以另一种方式保存下来,搬出主宅后安置在东郊的地下室收藏室里,继续每天重复无趣的生活,直到看见视频里有些模糊的许颂,秦驰有些僵冷的心脏好像重新跳动了。   滚烫的血液一泵一泵运输至秦驰四肢百骸,携带着那股强烈的、想要得到某种东西的欲望再次一点一点爬上他的心头,让秦驰禁不住亢奋的神经。   孟嫦柳徒手握着水果刀刀刃的那天,曾扭曲地盯着秦驰,仿佛从发疯的秦驰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尖笑着一字一句说秦驰以后也会跟她一样的下场。   但很可惜,许颂不能生,秦驰要不了儿子,而且许颂也跟虚假利益的秦明盛完全不同,秦驰甚至因此有些优越地贬低孟嫦柳差劲的眼光。   许颂缺爱、内向依赖、容易丧失安全感,而他偏执、专一、控制欲强……跟许颂是完全互补天生一对。   孟嫦柳跟秦明盛名存实亡分道扬镳,而他跟许颂会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秦驰把许颂带到孟嫦柳面前就只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就宣告她的失败和自己的成功,甚至还借此得到了许颂主动的亲吻。   他眼底盛着满意的笑容,在许颂关心地目光下指了指嘴唇,柔声问:“可以再亲一下吗,颂颂?”   现在秦驰说什么,许颂都乖乖地顺着,虽然平时他也很听秦驰的话,但现在许颂心里更多是想安慰秦驰,他动作生涩地再次亲了上去,舌头很轻地舔了一下秦驰的唇缝,有些不聪明地撑开着眼皮跟秦驰对视,吐出着气音问:“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啦?”   秦驰喉结很轻滚动了下,握在许颂腰上的手轻轻地摩挲揉动没答话。   许颂想了想,抱着秦驰的脑袋再次凑回去亲,说话会含糊不清的,“你不要再不开心啦……”   秦驰微微张唇,让许颂笨拙地吻进来。许颂抓着秦驰发丝的手指收紧,舌尖不熟练地去推秦驰湿滑的舌,舒服的感觉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秦驰等他自己玩够了,才抱紧许颂开始重亲,跟许颂的小儿科比起来,秦驰的吻就像风暴中的急风骤雨,每一次加深都让许颂四肢百骸不受控制地发出颤抖。   上次做太重,许颂后面有些伤到了,秦驰没有继续哄着许颂做,压着欲气冲天的眉梢蹭许颂的腿。   许颂好乖地抱着他,一边忍着摩擦的痛感一边抱着秦驰发红的脸颊亲,秦驰有些得寸进尺地抓住许颂的手去碰,喜欢看对方犹豫纠结地顺着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   晚上,许颂的新课表出来了,他大一的课不是很多,但前面几天上午下午都占了课,周四周五还有晚上的课,不过跟秦驰的课表比起来,时间很宽裕。   秦驰把许颂的课表存进自己的手机里,看着蹲在地上跟两只豚鼠挠痒痒的人,关心问:“颂颂明天下课放学后是想回家还是来a大找我呀?”   窝在地上的人犹豫了一瞬,有些好奇地问:“还可以去找陪哥哥上课呀?”   秦驰嗯了声,说抓得不严。   许颂还是蛮想去陪秦驰上课的,但他又有些怕附近的人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在原地纠结了好半天。   秦驰见状垂着眼体贴地说:“如果为难就算了,我没关系的,虽然不能早点见到颂颂,但晚一点回到家还是可以和颂颂在一起的……”   许颂听他语气说得好失落,想到秦驰上午说的那些事情,心里觉得酸酸软软的,于是牺牲很大地说:“那我去找哥哥吧,到时候戴口罩就好了……”   秦驰闻言露出高兴感动的神态:“好哦,颂颂,我到时候会去接颂颂的。”   许颂其实还没去a大逛过,他刚到首都时水土不服严重出不了门,后面开学又紧接着开始军训,虽然在网上各种照片,但毕竟没有去过,无法真实的感受那些场景的位置,陪秦驰上课到话,也正好可以逛逛a大。   第二天下课,许颂在车后座一边翻口罩一边想道。   许颂在秦驰上课的教学楼下车时,秦驰还有几分钟才能下课,秦驰说室外亭子热,教学楼一层有室内等候区,有供冷,要好好戴着口罩。   许颂手里打字说好,人却站在树荫有些傻乎乎地给周围的建筑拍照,一边新奇地乱逛,一边发给凌航聊天,稍不留神几分钟就过去了,就听到教学楼内的铃声才有的反应过来的往回走。   秦驰发消息过来说过让他在那一个位置等,所以顶着热红的脸赶紧进一楼大厅,在秦驰指明的位置落桌,双手趴着桌面有些期待地朝走廊方向看。   陆陆续续有下课的学生坐电梯下楼从走廊里走出来,许颂在这些陌生的面孔里寻找秦驰,无意间跟别人对上,惊慌又忐忑地低下头,几秒后再重新往走廊看。   秦驰说在下楼了,但许颂还是没有看到对方,周围的位置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落桌,他压力有些大地抓着纸巾擦汗,慢吞吞地打字催促秦驰:哥哥,你快一点哦。   他的消息刚发出去,身边就突然响起一道陌生声音跟他打招呼,问他是在等人吗?   许颂脸颊涨红抬头看过去,搭话的人是个齐肩短发的男生,眉眼细长,有些男生女相。   陌生人搭讪,不回话好像不礼貌,但回话又有些尴尬,许颂只能点头。   “真的在等人?等朋友吗?”对方有些自来熟的撩着头发坐下,笑容有些灿烂。   秦驰提醒过很多次不要随意跟陌生人搭话,但对方真的跟许颂对话时,他下意识很局促很紧张地回答,虽然只是低低嗯了声。   对方突然笑着朝他面前伸手,许颂被吓得猛得后退,把椅子挪出了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很惊慌地盯着对方。   短发男生见状有些歉意的笑了下,收回手,说:“只是看你脸有些红,是觉得很热吗?”   许颂闻言依旧有些紧绷:“我、我刚刚晒的,谢谢关心。”   对方被他都笑了,撑着下巴注视着他,变戏法一样手里出现一张纸条,放到许颂面前,说话有些深情款款:“我好像对你一见……”   “嚓——”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话,忽然猛的往右一滑,整个人在许颂的视线里消失了。   许颂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顺着男生消失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秦驰气势汹汹扣着张凳子,给那个男生转了一百八十度送到右边另一张桌子上,脸色有些难看地警告:“他有对象。”   对方被撩人被正宫抓了也没有羞耻心和恐惧感,狐狸眼一弯贱兮兮看着许颂,有些无辜道:“小哥哥刚才不是说在等朋友吗?”   许颂感觉对面的秦驰好生气啊,整个人像是在冒火,声音虚虚补充:“男、男朋友……”   “听到了么?”秦驰带着耀武扬威地气势反问,扫了眼桌上的纸条,伸手牵着许颂起来,临走前还不爽地冷眼睨了短发男生一眼。   短发男生有些无语地轻哧了声,喃喃道:“有对象又怎么了,这样偷情才更刺激。” 第105章   许颂被秦驰牵着手, 微微缩着肩膀十分悻悻然地打探面前男人的神情,见对方压着眉表情看着又冷又凶,有些不知所措地重新埋下脸, 盯着白色地面。   刚下课的教学区一层十分嘈杂, 刚下课的、准备去上课的混杂在一起, 几个电梯口都站满了人。   许颂总感觉有很多目光朝他跟秦驰看过来, 不禁有些加快脚步, 几乎是黏着秦驰走, 这让秦驰心里躁郁的情绪好转了许多。   他回头用拇指蹭了下许颂还有余温的脸颊,柔声说:“口罩呢?不是说带了?”   许颂闻言赶紧把口罩从自己包里翻出来,在秦驰的目光下老实解释:“刚刚在外面好热, 我忘记戴了。”   秦驰没说什么,手指亲昵地在他脸颊上揉了两下, 而后帮他撕开口罩包装, 动作轻柔地给他戴上,只留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即便这样, 秦驰也依旧有些不满足, 手痒地忍了忍,最后揉着许颂的头带他走楼梯。   秦驰这节课的教室楼层不是很高,等电梯不如走楼梯快,而且楼道里人少,许颂能跟自在。   进了楼梯, 许颂有些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肩膀不自觉抵上了秦驰,偷偷觑着秦驰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 于是没话找话的试探说:“a大的建筑好有特色哦。”   秦驰低低嗯了声,在有人下楼时单手紧紧将许颂揽在怀里。   秦驰就只回了这么短的话,让许颂没办法分辨对方是否是在耍脾气,只好继续道:“刚刚那个人就只是过来搭话,没做什么的,哥哥。”   秦驰又嗯了声,说:“我知道。”   许颂听秦驰这么说,觉得他应该是没生气的意思,小幅度地晃着他们牵着的手,有些好奇地说:“他留着短头发诶,我还没见过男生留这样的短发,而且他看起来好漂亮……”   他话没说完,就被秦驰猝不及防夹在了楼梯转角,感受到秦驰由内而外的散发怨气,许颂后知后觉住了嘴,不知所措地拉了一下秦驰,有些呆地叫了声哥哥。   秦驰单手撑着墙,把人牢牢束缚在怀里,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抵着许颂的额头恶狠狠地蹭了蹭,声音很粗哑:“看来颂颂很喜欢他?”   许颂此刻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赶紧摇头,舌头有些打结地否认,“没、没有,我只是没见过,觉得很新奇……”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低眼,几乎含糊不清地补充:“我只喜欢哥哥一个人……”   秦驰呼吸一滞,脾气瞬间被这句话拿捏了,单手勾开许颂的口罩,有些急切地凑上去亲。   许颂两只耳朵警惕地听着楼道内的响动,感应到楼下有人爬楼梯的声音,紧张地抓着秦驰的发尾想要躲。   秦驰无所畏惧地追着他的舌头嘬,滋滋的水声在耳边尤为暧昧清晰,许颂整个人羞耻透了,感觉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惊慌失措地紧闭着眼逃避现实。   秦驰低笑了一声,在紧要关头放开了他,贴心地给头晕眼花的许颂戴回口罩,揽着他缓慢往上走。   秦驰这节上的是行为金融,许颂听不懂这些,乖乖在秦驰旁边充当陪读,拿着秦驰的平板玩单人经营小游戏。   许颂有些庆幸自己戴了口罩,因为刚刚跟着秦驰一起进门时,教室里有一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就像在看什么稀有物种一样,就连玩游戏,许颂都能感觉到有人时不时回头看过来,然后跟同桌交头接耳。   他一直在刻意忽视那种感觉,但控制不住走神多想那些人在讨论什么,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秦驰单手把他的脑袋重新揽高,关心地说:“不要看太近,对眼睛不好。”   许颂乖乖地哦了声,只好继续僵着脖子集中注意力看平板,但他依旧控制不住心里胡思乱想,秦驰亲手给他递水都让他有些不自在了,双手抱着保温杯,没忍住微微靠在秦驰肩膀边,低声说:“哥哥,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秦驰闻言揉着他的后颈,担心地问怎么了?   他局促地抿了下唇,有些别扭地小声说说:“可能是因为我来蹭课,好多人看过来……”   秦驰朝周围扫了几眼,了然地笑了下,温声道:“他们应该只是好奇我们的关系。”   他在许颂惊疑、探究的表情下,退出了许颂平板里的微信,搜了一个论坛点进去,打开里面第一条热门给许颂看。   许颂只见热门主贴是他坐在一楼休息区抱着手机惊慌失措望着秦驰和那个短发男生的照片。   帖主当时应该就在他们附近只是没有听清他们说话,所以才把照片发出来问。   贴底下有一个听到他们交流内容的人把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而后这个贴子就爆了。   一半是在质疑许颂跟秦驰的关系,不少人想要知道许颂的身份,甚至有少数人觉得许颂只是秦驰的朋友,不太相信秦驰恋爱了。   秦驰观察着许颂,确定他都看完了,微微偏头与许颂相抵,拖着长音轻声暗示:“还有好多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哦……”   许颂此刻哪有时间思考秦驰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拍了照片挂在几百多层楼的帖子上讨论,整个人都吓呆了,有些无助地放下平板望向秦驰,有些焦虑问这个要怎么办,可以删掉吗,好多人讨论啊。   “当然可以颂颂,我联系一下管理员就好了。”秦驰有些体贴道,当着许颂的面跟管理员进行沟通,很快贴子就被封了,但紧接着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帖子。   大大的标题写着:热门帖子没了,不会是正主辟谣封的吧?   许颂点进去一看,还是在讨论上一个贴子的内容,求助地看向秦驰。   秦驰跟管理员再次沟通后,有些抱歉地跟许颂解释:“虽然这个贴子也没了,但很快又会有新的帖子的,颂颂。”   秦驰看着许颂可怜无助的眼睛,认真道:“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觉得好奇而已,这没什么的,或许我们公开关系他们就不好奇了。”   “在、在帖子里面吗?”许颂有些惊恐地盯着论坛咂舌。   秦驰被许颂的小表情逗笑了,轻声说:“不用,在朋友圈公开就够了。”   两人谈恋爱的事情虽然家里人都知道了,但还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过……   许颂对这种类型的公开不公开不太在意,觉得他们现实中家人和要好的朋友知道就好了,但秦驰显然十分在意,比起对亲人和朋友公开获取认可,他更想要在媒体上公开宣示主权,只是因为许颂不喜欢才一直忍着。   许颂知道公开的话是需要露脸的,秦驰会放他的图片,他也会放秦驰的图片,就像身边很多谈恋爱的朋友那样,但是许颂觉得把自己的照片挂到朋友圈好羞耻,而且他觉得他长得不够好看,发出去会很尴尬。   秦驰知道许颂在想什么,他总是很自卑,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觉得自己哪里哪里不好,但那都是许颂在长期打压的环境下对自己的心里暗示。   许颂的长相并不普通,他遗传了李洁的相貌,五官线条比较柔和,乌黑温润的眼睛看向别人时像游鱼一样灵动勾人,甚至因为身上携带的那份独有的青涩、少年感,会让人产生强烈的靠近欲望,不然也不会一出门就被人搭讪。   秦驰从不吝啬对许颂夸赞,能力上的、容貌上的,他不是在哄许颂,每一句话都出于真心出于实际,许颂只是反应比较迟钝,但他很聪明也真的很好看。   许颂听秦驰说话听得脸红脖子热,即便戴着口罩也控制不住捂着脸,羞耻到极点地让秦驰不要说话了,他好想这节课赶快结束,然后回家找到沙发钻到角落里躲起来。   “颂颂要学会正视对你真实的评价,那个短发的男生之所以跟你说话是因为他见色起意,我当时很生气,但又没有办法,因为颂颂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太招人了……”   许颂好像死掉了,抱着脑袋埋在平板上一动不动,只有露出通红的耳朵一角证明他还在羞耻中挣扎。   秦驰好想现在就亲上去,把这个呆呆的宝贝狠狠地亲晕,但课堂显然不是一个为所欲为的场所,即便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秦驰只能收敛着笑声,轻声细语道:“那我挑照片公开啦,颂颂。”   许颂挣扎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秦驰假装没看见说:“颂颂不说话就是同意喽。”   “……”   许颂此时依旧没法发出声音了,脑袋被秦驰的话砸得乱糟糟,只会摇头,直到下课被秦驰揽起头,才顶着闷湿的眼睛跟秦驰对视。   “照片已经选好了,我公开发这张好不好?”秦驰一边揽着他走路一边将手机递给许颂看。   那是一张秦驰前天拍的照片,当时许颂正双手齐用地给两只豚鼠梳毛,秦驰叫他时没什么防备的抬头,被拍到时表情还带着懵圈。   秦驰没有选那些趁许颂睡着偷亲的合照已经很收敛了,总归还是要公开的,只是早晚问题,许颂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艰难地点头同意了。   秦驰见他同意了还不满足,温声催促道:“颂颂也要记得发我的照片哦。”   在许颂眼里,秦驰每一张照片都很好看,但点开相册鬼使神差地选了偷拍秦驰喂两只豚鼠的那一张。   文案是秦驰编辑的,他们用得都是同一句话,一前一后发出来,在他们的界面紧紧相贴,两张相似的照片一上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许颂盯了好几秒,终于知道那股和谐感是什么了,这两张照片就好像精心挑选出来的情侣照一样,动作和角度都高度的一致,一时间说不清是他们拍照角度太过默契还是他们没有任何商量选中最合适的一组图片的巧合。   许颂紧张地看着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的朋友圈以自己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点赞上涨,评论也从疑惑到祝福刷满了屏幕。   受敏感不安影响,许颂总是喜欢把结果想得很坏。   他一开始怕发了这条朋友圈会遭到议论,因为他很少公开地给别人展示自己的生活,这种把自己主动放到别人面前供对方浏览的感觉会让他不自觉地产生不好的预估,然而在收到许多祝福之后,这种忐忑的心理逐渐被高兴和满足代替。   他心里一片暖洋洋,真诚而笨拙地一点一点回复自己朋友圈里的留言,看到中间那条时动作停顿了下。   李洁:祝福,颂颂开心幸福就好[玫瑰]   自李洁发了这句话,后面陆陆续续看到的亲戚也发来了祝福的问候。   许颂发这条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所以他的微信里的亲戚都能看到他跟男生恋爱的动态。   许颂手指有些呆愣地也一一回复过去,很快李洁给他发来私聊,问他国庆假期回家吗,要不要带秦驰回家一起吃顿饭。   许颂盯着这行字,抬眼看向岛台上哼曲的男人,对方穿着他在网上定制蓝色豚鼠围裙,感应到他的视线时柔笑着挑了下眉,温情款款朝他做了个飞吻。   许颂红着脸不太镇定地低下头,这次没有再询问秦驰的意见,很缓慢地打字:我们国庆假期不回澜城,谢谢妈妈。   对面因为他的回复安静了几秒,是觉得这个答案出乎意料还是觉得是别的,许颂不知道,只是最后有些客气地回道:好,没关系。   许颂退出她的聊天界面,没有回复同样一直在弹消息的许清宝,对方无非是在哭诉他去首都后,她在家仿佛举目无亲,许祐出事后李洁和许高富开始把管她管得很严,每天过得很压抑。   他放下手机,就像放下了一直压在他背后很沉重的东西,一点点朝自己的幸福靠近,最后被秦驰稳稳抱住。   “怎么了?”秦驰抱紧忽然跑过来的人,低笑着去亲他的脸颊。   许颂汲取着秦驰的气息、体温,一点一点闭上眼,小声地说:“哥哥会一直喜欢我吗。”   秦驰眉梢因为小声突然的疑问轻抬了下,嘴唇贴在许颂的脸颊边,低笑时喉结性感的滚动,发出低沉的声音:“我会一直爱颂颂……”   许颂将脸埋在秦驰身上,嘴巴很轻地动了下,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秦驰像是没听清地戳他的脸颊,温声问:“颂颂说什么?”   许颂被戳中的那片皮肤一片发热,他在秦驰的注视中羞耻地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小声地嗫嚅:“我也是……”   秦驰揣着糊涂朝他靠近,继续追问:“也是什么?”   许颂紧紧闭着唇没说话,他不说,秦驰就一直追着他明知故问,直到许颂最后受不了,埋着脸说出那句对他来说过于肉麻过于难以启齿的话。   “我、我也会一直爱哥哥。”   秦驰紧紧抱着他,伸手托着许颂的脸颊一点点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拔出来,看着许颂害羞、真诚的脸颊,珍重地低头贴上了许颂的唇。   他另一只手握着许颂的肩膀,手指上的戒指刚好和许颂脖子上掉出来的那枚戒指巧合的贴在了一起。   两枚戒指染着他们的体温,通过另一种方式展示着两位主人的亲密,此后经年累月,幸福缠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