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老公竟是校草室友!》作者:夂槿 文案: 【表面克制会装其实早就痴迷老婆到变态文学】 许柠柚近来生活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坏事,一件好事—— 坏事是:他的赛博老公,“迟由”老师退圈了。 知名男色博主迟由,从不露脸,衬衣纽扣更是系到最顶一颗,仅凭借充满力量感的完美身材,与无形中流露出的别样掌控欲吸粉无数。 偶尔的dom感文案更是让许柠柚面红耳赤,许柠柚每次都红着耳尖给他评论—— [迟由老师这样的到底谁在谈!] 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吃不上这等好饭,许柠柚就很郁郁寡欢。 可好事却是:他意外和季砚礼成为了室友。 法学院季砚礼,有着完全不输迟由的好身材,一张帅脸更是堪比建模,还格外冷淡寡言,是全校公认的校草。 许柠柚忍不住把他当成了迟由的三次元代餐。 - 可这样一个完全长在自己xp上的帅哥每天都在身边,没过多久,许柠柚就难免有些蠢蠢欲动。 但他甚至不确定季砚礼是直是弯… 问是不可能问的,在好友教学下,许柠柚百般试探,却屡试屡败—— 无论是他洗完澡出来露着长腿,还是练完舞回来敞着领口,大片白嫩肌肤若隐若现,季砚礼都只面不改色嘱咐:“当心着凉。” 他看恐怖片故意往季砚礼怀里钻,季砚礼也只神情自然安抚:“不怕,都是假的。” 就连他特意买了猫耳发箍戴给季砚礼看,季砚礼竟都能面无表情点评:“质量不错,很逼真。” …… 许柠柚无语了。 可惜季砚礼空有一副戳他xp的皮囊,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还是x冷淡的那种! 撩不动,根本撩不动。 憾而放弃的许柠柚当天便被好友拉去看男模表演,好友还扬言一定要给他找上个“从外到里都契合xp的”。 谁知表演中途,许柠柚起身去洗手间,转身竟就落入了一个熟悉怀抱—— 不知何时出现的季砚礼从后环住了他,向来矜持有度的人此时有力手臂却收得很紧,仿若某种隐晦禁锢。 贴在许柠柚耳边的嗓音低柔一如往常,吐出的话语却透着再也无从遮掩的掌控意味:“你在谈,不准找别人。” 许柠柚:“!!!”【瞳孔地震!】 - 当晚,许柠柚被自己暗中馋过无数次的大手掌着腰磨得眼圈红透泣音连连… 季砚礼竟还十足恶劣低声在他耳边逼问:“宝宝,更喜欢迟由还是我?” 许柠柚终于发现了—— 什么直男x冷淡…统统都是季砚礼装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原来那一句句让他脸红过的“迟由dom语录”,本就都是对他说的… [只准穿给我看。] [让你对他笑了吗?]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会乖?] [我会吃掉你。] …… 而最新一条就在深夜—— 久不更新的迟由忽然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段莹白纤细的窄腰,侧腰位置竟还有颗艳丽的红色小痣。 可此时此刻,那小痣周围却添了一圈明显牙印,仿若野兽圈地昭告主权。 照片配文只有引人无尽遐思的一句话—— 迟由V:吃到柚子了,很甜。 【熟悉的甜辣刺激风味/攻暗恋受对受病态迷恋且有x瘾但前期非常克制会装/受他就好这一口双向奔赴的爱(bing)情/1v1HE双C】 【文案初定于2024/9/12,修于12/24】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腹黑 主角 许柠柚 季砚礼 其它:同系列完结文《假清冷和伪禁欲闪婚后》戳专栏! 一句话简介:赛博老公是暗恋我的校草! 立意:学会面对真实的自己,与自己和解。 第1章   [叫老公太亲切叫老师太疏离叫亲爱的太过火,不如就叫主人,微微的冷漠微微的温暖一根网线连接你和我,主人,晚上好!]   [我的口红实在太不争气了,每天只知道沾碗角沾杯角,什么时候才能沾一沾老公的嘴角!]   [迟由老师您好,我是学神经外科的,为了评测您的手部肌肉力量健康,请您先用这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正直jpg.】]   [明人不说暗话,哥哥,我是你的狗!]   [请迟由老师抽我!看不见吗,我说我是男的,抽我,我是男的!]   ……   刚刚练完最后一组鞭腿转,结束了一上午整整三小时的芭蕾基训,许柠柚正一边压腿放松肌肉,一边刷微博。   窗外正午的日光铺洒满整间练舞室,映亮他盈满清透汗珠的光洁额头,与微微泛红的皙白耳尖…   许柠柚很庆幸,今天是新学期报道第一天,除了他根本没人来练舞,平时上课时觉得略显拥挤的练舞室此时分外空荡,不然…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胆在这里刷这样的微博了。   许柠柚正在看的是一位知名男色博主——迟由。   可虽说是这条赛道上的众多“男菩萨”之一,迟由却又很独树一帜——   他从不露脸,不刻意秀肌肉,甚至每次衬衣纽扣都系到最顶一颗。   他也从不回复任何评论,不讨好任何粉丝,甚至连文案都屈指可数,偶然有过的两条文案还都dom味道十足。   可即便如此,迟由还是成了这条赛道上粉丝最多的之一,且他每次的评论区都是这种画风——   看起来他才是被讨好的那个。   无他,实在是因为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与无形中流露出的别样掌控欲都太无可挑剔了。   譬如最新这条作品,迟由甚至只发了他的手——   那是双完美符合所有手控最佳幻想的手——骨骼分明,十指修长,青筋明显。   一侧拇指接近根部的位置,还有颗不算显眼的小痣。   那双手里此时握着的,甚至并不是皮鞭亦或皮带这种具有明显那方面意味的道具,仅仅是一条打拳用的纯黑色缠手带而已。   可也仅仅是这样一个好似极其随意缠裹双手的动作,那其中暗含的绝对力量感与天然掌控欲,却都仿佛已经顺着屈伸的手指与凸起的青筋满溢而出了。   好像轻易就能让人陷入某种不可言说的幻想…   幻想此时被那双手握着的,并不是什么缠手带,而是自己的…   自己的发丝,脖颈,亦或脚踝。   许柠柚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指尖不自觉蹭过自己莫名泛起细微痒意的颈侧…   太香了…   就是这一口,呜呜,迟由老师,他的精神食粮,他的赛博老公!   许柠柚换了条腿压,边舔了舔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边支着两只比刚刚烧得更红的耳朵尖,又再度点开了评论界面。   他不比广大网友们妙语连珠骚话连篇,于是每一次,在迟由每一条作品下面,许柠柚都雷打不动发自肺腑评论一句同样的话——   [迟由老师这样的到底谁在谈!]   是谁天天都吃得这么好!   羡慕,嫉妒,可也没资格恨呜呜…   仗着练舞室现在没人,许柠柚干脆握拳在地板上象征性一锤,发够了癫,他才准备起身换了衣服去吃午饭。   可恰在此时,手里手机又忽然震动一声,是微博特别关注发博时会有的提醒。   许柠柚瞬间原地蹦了起来——   他的特别关注只有一个人,就是迟由。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吗?   竟然刚刚才看完迟由老师昨晚凌晨发的作品,现在竟就又第一时间蹲到了他的最新更新!   许柠柚迫不及待指尖飞动点了进去。   然而…   两秒钟后,看清迟由发出的最新微博,许柠柚就又忽然失神般倒了下去。   咚——   原地劈了个标准的竖叉。   救救!   他是不认识汉字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不然为什么会看见不到十小时前才好好更新完的迟由,现在竟然,说要退圈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许柠柚不死心般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可屏幕上的界面没有任何变化——   迟由V:本账号自今日起,至未来至少一年内将不再更新,归期不定。   许柠柚忿忿想,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到了这种时候,都没有给粉丝们留下哪怕半句安抚的话语。   只有一句冰冷的通知而已。   什么幸运日…原来是倒霉日!   许柠柚被冰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他颤着手指点开了评论。   毫不意外,入眼满屏哭天抢地,托马斯小火车鸣笛不止。   许柠柚指尖触上屏幕,也正要加入555大军,可手机却又震动了一声。   竟还是辅导员私发给他的信息,不是群聊,没法无视。   许柠柚微愣一秒,还是不得不暂时退出微博点了进去——   孙老师:小许同学,你现在在学校吗?方便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是这样,学校现在为了不浪费宿舍空间,因此统计了单人居住的同学要重新合并宿舍。   看清信息,许柠柚就瞪大了眼睛。   今天开学起他都已经大四了,这时候竟然又忽然要合并宿舍还冒出个新室友,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许柠柚原本是有个室友的。   S大宿舍没有单人间,只有双人间和四人间,艺术学院和体育学院因为相对学费住宿费都更高,所以统一是双人间。   当然,其他学院学生也可以多加住宿费申请双人间。   许柠柚原本的室友是楚温雨,也是他现在最好的朋友,不过楚温雨只在宿舍住了一年,大二就签了娱乐公司做练习生,平时除了一部分不得不上的必修课会回学校来,就连许柠柚都和他见得不多。   因此大二大三两年,许柠柚其实都是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宿舍的。   不知道新分配到的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抿了抿唇,许柠柚还是立刻给辅导员回了信息——   好的老师,我十分钟后就到。   发了这条,他没再耽误时间,原地起身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十分钟后,许柠柚准时赶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活人微死了——   迟由老师乍然宣布退圈的消息已经让他天寒地冻,如果再给他分来一个不讲卫生或者很难相处的室友,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好在辅导员倒也没有吊人胃口的小众爱好,许柠柚一进门就听他开门见山:“是这样的,为了公平起见,学校合并宿舍后的重新分配是全校范围内随机学号的,你随机到的新室友,是法学院和你同级的季砚礼。”   听到这个名字,许柠柚顿时惊讶抬眸。   他原本就猜到了很可能分不到同学院的同学,所以才会有些紧张担忧。   可却着实没想到,竟然会分配到季砚礼…   这位…S大风云人物。   早在三年前季砚礼刚刚进校开始军训起,就已经开始斩获校内不论男女的目光了,听说他那时候每天站军姿收到的冷饮,足够“养活”他们一个班的。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人外形太过出众了——   至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腿长逆天,偏偏还生了张棱角分明的建模脸。   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而后来的三年里,季砚礼更是依靠绝对碾压的专业能力,以及分外冷淡寡言,和他专业极其相称的清冷禁欲性格,一直稳坐S大校草宝座——   和许柠柚这位“校花”一同为大家津津乐道。   不过…   应该没人知道,许柠柚曾在大一那年寒假,和季砚礼有过一次短暂交集。   “小许同学?”辅导员的声音忽然响起,把许柠柚从回忆里拽了出来,“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许柠柚立刻摇头摇得像只小拨浪鼓,顿了顿,他又斩钉截铁加重语气回答了一遍,“我没有任何问题!”   不但没有问题,许柠柚甚至要觉得是老天有眼了——   刚刚让他失去了未来至少一年的精神食粮,现在却就又给他掉下个绝世帅比当室友…   一想到未来一年里虽然看不到赛博老公的新照片了,可每天睁眼闭眼却都能对上季砚礼那么一张帅脸,许柠柚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一下!   不过,沸腾了片刻,许柠柚又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八卦,他稍微冷静了两分,迟疑问辅导员:“孙老师,是已经确定季砚礼会是我的新室友了吗?我之前好像听说…他进校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宿的?”   这还是楚温雨曾经跟他讲过的。   楚温雨这人很神奇,虽然他在校内的时间很短,可偏偏各种小道消息竟然比许柠柚这个一直都在学校里的人还要灵通。   以至于让许柠柚时常怀疑楚温雨不是去当练习生,而是去当狗仔了…   楚温雨当时说起这个还很嗤之以鼻:“们季大校草多高贵?说是有洁癖还是什么的,总之他进校以来就没跟人合住过,一直交双倍住宿费把双人间当单间住的。”   “这…”辅导员显然也变得有些犹疑,他干脆捞过手机拨出一通电话,“你等我再确认一下。”   电话接通得很快,辅导员直入主题:“小张,你确定你们院那个季砚礼同意合并宿舍了?不是说他以前一直都不愿意的吗?”   “以前他确实是一直不愿意,”电话那头的张老师语气听起来也很纳闷,“可这次不知道怎么转了性了,我跟他就提了句他分配到的新室友是谁,他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应下来了。”   许柠柚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默默站在一旁等了片刻,等到辅导员挂了电话朝他看过来,辅导员也没多说什么,只一脸肯定言简意赅道:“行了,跟法学院的辅导员确认过了,季砚礼是同意的。”   许柠柚“喔”了一声,忍不住在心里慨叹——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呐!   他这是不是也能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   -   “天要亡我我真的要山穷水尽了哥!季哥,你是我亲哥!你今天就收留我一晚行不行?反正你们学校今天也才第一天报道,家属那么多也没人会管我是不是本校生…我今天如果回家绝对会被我爸揍得去见我太奶…”   耳机里的人声念个不停,可出租车后座的季砚礼却端坐不动,一双黢黑眼眸从始至终都没从面前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移开,好像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片刻后,许是实在被吵得不耐烦了,季砚礼忽然蹙了蹙眉,低声开口,只吐出两个字:“周道。”   明明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而已,可电话那头的人却倏然一下就噤了声。   两秒后再传出的声音明显比刚刚轻了不少,还含着明显怯意:“我错了哥,我不碎碎念了,求你救我一晚!”   “你自己玩了两个月,暑假作业一笔没动,现在被请家长又要害怕了?”季砚礼的嗓音依然低而沉,语气也并不多重,却莫名就透出股不怒自威的味道,“谁教你这么敢做不敢当的?”   电话那头的周道老实听训,大气不敢出。   其实他和季砚礼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他爸以前在季家当管家,他比季砚礼小了五岁,虽然后来季家遭遇了变故…可他和季砚礼的联系倒是一直没断过。   当然了,主要是他一直在主动维持联系…   周道倒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季砚礼那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是主动的人。   而且周道从小都有些怵季砚礼,倒并不是碍于什么管家儿子和所谓少爷这种身份的怵,只是季砚礼从很小起身上气势就太强了,他稍微沉了脸色亦或语气像现在这么讲话,周道就根本控制不住犯怵,甚至本能里想要服从。   他没敢回嘴,就听季砚礼又转而道:“没法救你,我现在有室友了,没你能睡的地方。”   这句话直接把周道震懵了神,以至于他一时间都要忘了自己现状有多惨,也根本没能注意到季砚礼说到“室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多么不同寻常的轻柔。   仿佛说的并不是室友,而是什么格外亲密的关系一般。   周道当然也不会知道,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季砚礼依然定在电脑屏幕上的目光,是多么不同寻常的热切。   他愣了半晌才惊讶问:“不是哥,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室友?你不是从小都最讨厌跟人睡一个房间的吗?”   周道自三岁有记忆起,就记得季砚礼一直是一个人睡的,他还记得他七岁那年暑假,有天在季砚礼房间看季砚礼拼乐高看得太晚直接睡了过去,而那天也不知季砚礼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竟没有叫人来把他带走,甚至还难得好心给他盖了条毛毯,可谁知睡到半夜周道莫名其妙醒了,这一醒竟就看见季砚礼自己掐着自己脖子,闭着眼睛却还眉头紧蹙呼吸急促,一看就非常痛苦的模样。   当时七岁的小周道吓得连滚带爬去找他爸爸,虽然等他爸来的时候季砚礼已经自己醒了过来,看起来跟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可自那之后周道再没敢留宿在季砚礼房间,等后来渐渐长大了也愈发了解季砚礼,更是知道了他其实从小都很讨厌跟人睡一间房。   季砚礼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一瞬微顿,他对周道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淡声道:“总之,今晚你最好乖乖滚回家里,别再作妖。”   周道回了神,他试图再挣扎最后一下:“不是哥,今天不是才报道还没正式开学吗?你新室友已经搬来跟你一起了?没搬来你就收留我一晚成吗?实在不行我现在过去,就躲一阵躲到晚上我爸睡了我就回家行吗!”   可季砚礼依然不为所动,不过倒是多解释了一句:“我不在学校,等下回去还要再出来一趟,有些东西要搬走。”   周道下意识顺着问:“什么东西?”   他问完,就听手机听筒里沉默了。   周道很快就意识到了,毕竟季砚礼的边界感向来极强,即便是他也不能探听季砚礼不想说的事情。   他正要道歉,却听手机听筒里传出一声很低的气音——   好像是季砚礼很轻笑了一声…?   竟然没再训他还笑了?   周道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可不等他再多想什么,就听季砚礼已经敛了笑音,但竟破天荒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会吓坏我室友的东西。”   讲了这句,任由电话那头的周道满脑门问号,季砚礼却毫不留情丢出句“挂了”,就直接结束了通话。   甚至连点击挂断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依然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屏幕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专业文件,而是一个芭蕾舞表演视频。   此时视频中是个身穿纯白色,宫廷复古风芭蕾舞服的男生,视频不算很高清,此时距离并不足矣完全看清男生相貌,只能看出那过于完美的身材比例,如同造物主最偏爱的杰作,亦能看出舞台追光灯随他舞步而动,他身姿是那么轻盈灵动,好似“白天鹅”的现实写照,仿佛他不是沐浴在光里,而是,他就像是光本身。   镜头忽然推进,放大,聚焦,最终定格在男生回眸微笑的脸上。   这一次,主人公的模样终于清晰起来。   那赫然是许柠柚——季砚礼口中“会被吓坏的室友”。   视频被按下了暂停,季砚礼又垂眼看了片刻,忽然抬起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屏幕。   恰好蹭过视频画面里,许柠柚弯起的唇。 第2章   即将和大帅哥成为室友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   许柠柚得搬宿舍。   辅导员倒并没有直接这样要求,只是问他:“你俩宿舍不在一个区,他在南区12号楼,法学院的辅导员说季砚礼现在人还不在学校,之前只是跟他确认了同意合并宿舍,还没谈具体的,我就先问你了,你是愿意搬过去,还是想等他搬过来?”   只犹豫了很短暂的两秒钟,许柠柚就给出了明确回答:“那我搬过去好了,正好我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情,现在回去就能开始整理东西了。”   虽然辅导员并没有直白点出来,可许柠柚已经很快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自己和季砚礼专业不同,除去都有课要在大教学区上,自己平时还经常要去艺术学院楼,而季砚礼则是要去法学院楼。   季砚礼宿舍所在的南区算是一个中间位置,到两个学院走路大概都要十分钟左右。   而许柠柚现在住的宿舍出门就是艺术学院楼,非常之近,可要走到法学院楼去,估计得走个二十分钟才行。   无非就是以后去艺术学院楼的时候多走两步路而已,这样一个小问题,许柠柚完全不介意给新室友稍微行个方便。   何况他新室友还是个绝世帅比。   因此许柠柚答应得很痛快,不过等他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去食堂的路上,给楚温雨发信息讲了这件事情,楚温雨却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   楚温雨:“什么叫稍微行个方便?柠柚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你未来一年去艺术学院上早课的话可都要再早起十分钟了诶,对早晨来说十分钟是多么宝贵!你这可牺牲大了好吗!”   楚温雨讲话总是这样的,语气特别抑扬顿挫,许柠柚听得好笑,他也直接回了条语音:“哪有你讲得这么夸张?我本来也要每天早起练早功的,不差这十分钟,况且他那边是二楼,还能少爬楼梯了,我觉得蛮好。”   这倒不是许柠柚自我安慰,他现在住的宿舍是顶楼六楼,虽然对舞蹈生来说爬六楼也并不多累,但常年练舞下来,许柠柚膝盖其实有损伤,舞是不能少练的,可楼梯能少爬一些也是好的。   楚温雨倒也知道许柠柚膝盖不好,可他回过来的语音却还是带着一声轻哼:“不管怎么说,柠柚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   这早已不是楚温雨第一次这么说了,不过这一次许柠柚倒是很想替自己辩解一下,于是他半真半假说:“我这可是看在他是个帅哥的面子上好吗!”   谁知楚温雨立刻在语音里惊呼:“我靠柠柚你竟然喜欢季砚礼那一卦的?那种好像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像在看反方律师的类型?”   许柠柚立刻澄清:“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而已!”   事实就是,不论季砚礼是个什么风格,可他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帅哥。   当然了,许柠柚并没有讲出来,比起阳光开朗大男孩,他确实是偏好冷感一些的,最好还能若有似无染着些dom味的…   嗯…总之,就是迟由那样的了!   思绪又不由自主飘到了自己那已经宣告至少会退圈一年的赛博老公,许柠柚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   这下更盼望能早些见到季砚礼了——   就是说,他的三次元代餐什么时候来!   因为去了一趟辅导员办公室,许柠柚到食堂时候已经有些错过饭点,没能吃上他馋了整整一个暑假的小米椒鸡丁拌饭,许柠柚只好在他们舞体生专用窗口买了个夹生菜和鸡胸肉的煎饼带走。   回宿舍的路上,楚温雨的语音还在一条条弹出来,每一条都和季砚礼有关,全都是他听过的真真假假的八卦。   什么追季砚礼的人不分男女不分年龄,甚至有研究生博士生还有已经毕业又回校来的前辈,还是那种家产过亿的大小姐,可季砚礼统统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还有什么季砚礼自己家也曾经是豪门,不过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样的豪门秘辛才没落了,但季砚礼本人绝对还在海城所谓的上流圈里。   后来甚至讲到什么法学院有个学弟为了追季砚礼,给他抄了整整一本法条…   到这里许柠柚实在听不下去了,毕竟最后这条听起来实在有些过于离谱了,无论真假都很离谱。   他好笑得不行,边爬楼梯边按住了语音条,只用一句话就成功让楚温雨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啦好啦,我刚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当然也完全不在意他的八卦了,毕竟我又不是要跟每个室友都相处得像跟你这样要好。”   之后意料之中,收获了楚温雨一长串猫猫贴贴的表情包。   楚温雨还非常热情说要回来帮他一起整东西搬宿舍。   只不过许柠柚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即便对自己的最好朋友也是一样的。   他回到宿舍里坐下来,甚至气息还没平复,就急忙给楚温雨回了一条——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可楚温雨看起来很坚定:我都已经空出时间来了!两边宿舍离得不近,你还在六楼,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不愿再拂好友心意,想了想,许柠柚退了半步,只说自己先整理,等快整理好了再给楚温雨发信息,这样楚温雨只用过来帮自己搬一下就好了。   楚温雨回过来个【猫猫哼哼】的表情包,不过好在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柠柚知道这就是说好了,他也没再继续刷手机耽误时间,而是风卷残云吃掉了有些寡淡的生菜鸡胸肉煎饼,就着手开始整理东西。   说实话,住了三年的宿舍忽然要搬,确实算是个大工程。   舞蹈服日常服专业书日用品,还有些零碎的小东西…都要分门别类装进收纳箱里。   许柠柚暗自庆幸,幸好今天已经练过舞了,不然搬完宿舍还得熬夜去练。   不过好在他生活习惯养成得很好,宿舍本也不乱,边整理边听着蓝牙音箱里喜欢的乐队唱歌,倒也不觉得太过枯燥。   ……   一恍两个小时过去,许柠柚已经整好了三分之二,正努力将一条黑色纱裙塞进已经鼓起来的收纳箱里,宿舍门竟忽然被人敲响了。   许柠柚动作顿住——   这是…楚温雨提前来了吗?   纱裙还没塞进去,总不能直接丢在地上,抱着去开门好像也不太合适——   虽然这只是他曾经跳反串角色时穿过的舞蹈服,可他们毕竟是男生宿舍,如果来的不是楚温雨,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太好了。   一瞬犹豫,许柠柚还是边扬声应了句“马上来”,边飞快站起来把纱裙暂时原丢回了衣柜里,这才小跑过去开门。   来的人果然不是楚温雨,可看清出现在门口的高大人影,许柠柚还是倏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季砚礼!   他未来一年的三次元代餐,竟然还不等他搬过去,就已经自己追上门来喂饭了吗!   说起来,两人也有两个半月没见过面了。   许柠柚上次见到季砚礼还是在上学期放假那天,他拖着大行李箱准备回家,谁知才走到宿舍楼下竟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季砚礼。   那时正值盛夏,天气很热,阳光也很火辣,可当时的季砚礼一身长袖长裤,甚至衬衣纽扣都还系到最顶,就那么站在阳光下,额头上竟也没见分毫汗珠,整个人就像自带降温系统一样。   许柠柚当时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了季砚礼也回望过来的眸光。   不过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间而已,还没等许柠柚想好要不要抬手打个招呼,季砚礼就已经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好像就是无意路过了一下而已。   而现在,这人依然穿着长袖长裤,衬衣纽扣依然系到最顶,甚至臂弯上还搭了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   总之,看起来已经很不像个清澈愚蠢大学生了,简直像是才开完庭回家来的精英律师。   而且…   下颌线轮廓真的好分明,喉结也好凌厉…   胸肌好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衬衣布料看起来都被撑得很饱满。   平时习惯了在网上吃好饭,许柠柚这是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位三次元实体“男菩萨”带来的冲击,好像完全不输迟由老师能带给他的那种悸动!   许柠柚脑袋都有些发昏,半晌才缓缓眨了下眼睛,喃喃自语般问出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太好了,许柠柚还记得自己。   这是季砚礼脑海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至于第二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   许柠柚根本不会想到的,他讲话时候,唇珠饱满色泽柔润的唇瓣微微开合,一小截淡粉舌尖就被季砚礼悄然尽收眼底——   那么粉嫩又柔软,合该被用力含住,亲到求饶才对。   季砚礼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陷入掌心。   可任由脑海内这样恶劣的念头肆虐,表面上,他看起来却依然是冷静自持的,只是呼吸略微紧促了些许,嗓音倒还是一贯的沉稳,措辞听着更是彬彬有礼:“抱歉,没有跟你提前说一声就贸然过来,我刚刚实习回来,才听说了你的辅导员让你搬宿舍的事情,我来就是想问一下,你愿意搬宿舍吗?不愿意的话也可以…”   许柠柚从先前的冲击悸动中清醒过来了,顿时有些警惕起来——   季砚礼现在忽然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又反悔了,不想合并宿舍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得现在立刻马上再多看两眼饱饱眼福!   这么想着,许柠柚目光就已经更向季砚礼腰腹处探去了。   然而,却听季砚礼停顿一瞬,又不紧不慢接上了刚刚话头:“你不想搬的话,那我搬过来就好。”   空气莫名安静了两秒。   许柠柚倏然抬眸,嘴巴都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   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可爱。   实在是季砚礼这句话,有些太出乎意料了。   无论是话里的内容,还是讲话的语气——   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勉强亦或惺惺作态意味。   许柠柚禁不住想——   他们季大校草,好像也并没有像楚温雨说得那么眼高于顶?   又过了两秒,许柠柚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摆手回答:“不用,没有不愿意,而且我的东西都已经整好大半了。”   这次季砚礼没有立刻接话,但许柠柚能够感觉到,对方目光就落在自己脸上,好似在评估自己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样。   许柠柚本该很坦然的,可许是因为季砚礼此时和自己的距离实在太近,先前的强烈冲击感又涌上来了,许柠柚不大自在眨了眨眼睛。   就听季砚礼适时开了口,依然温和有礼:“既然这样,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比如已经整好的东西,我可以先搬过去一部分。”   许柠柚这下顿时更惊讶了——   三次元好饭不但自己送上门来喂他嘴边,现在竟然还主动要帮他搬行李?   这简直不是一般的“男菩萨”好吗!   不过许柠柚是真的不习惯麻烦别人,因此即便短暂动摇了一下下,但很快他就还是摇了摇头,很礼貌回绝了季砚礼的好意:“不用不用,我等下会有朋友过来帮忙,就不麻烦你了!”   许柠柚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在他说到“有朋友会过来帮忙”的时候,季砚礼眸底晦暗神色一掠而过。   可那确实极其短暂而又隐蔽就是了。   “放心,”再开口时季砚礼语气如常,甚至沉稳嗓音自带一种使人信服的奇妙能力,“只是顺路帮你捎过去而已,不麻烦,也绝对不会乱碰乱翻你的东西。”   许柠柚怔了怔,发现季砚礼好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急急摆手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真的不想麻烦你而已!”   可季砚礼依然沉默站在原地,没说“信或不信”,也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一瞬犹豫,许柠柚还是改了口:“那还是麻烦你一下好了,稍等我给你拿!”   反正以后还要做一年室友,这次季砚礼帮了自己忙,自己下次再帮回去就好了。   许柠柚不再纠结,听季砚礼又应了声“不麻烦”,他就将宿舍门彻底开大了,之后转身进去搬收纳箱。   季砚礼依然站在门口没动,很礼貌没有向里半步。   只是…   只是许柠柚今天穿的短袖T恤是个短款,站直的时候T恤下摆也不过堪堪过腰,可现在他弯下身去,衣服就明显往上了一大截…   他那段如同打翻了的牛奶般莹白,又纤细好似不盈一握的窄腰,就完完全全,在季砚礼眼前展露无遗了。   窗外日光漏进来,愈将许柠柚那段本就无瑕的肌肤更映衬得仿佛泛光。   好似什么最上等的瓷器。   那么明亮,清透,又分外夺目。   季砚礼的眸光粘了上去。   那其中饱含着令人但凡瞥一眼都会感到心惊的热切,烧灼,甚至黏稠…   偏偏许柠柚对此一无所知。   不多久,他就搬了两个大收纳箱转回身来。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恰好撞上季砚礼还没来及完全收回的目光。   只是那目光早已变得同先前一样绅士礼貌,不露声色。   许柠柚微怔,下意识顺着季砚礼的视线低头看了看…   他当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于是便看到了身边书桌上,还没来及被他收起来的花瓶——   其实那不是真正的花瓶,只是之前有次楚温雨回学校来在他宿舍里喝酒,之后留下的一只漂亮玻璃酒瓶而已。   许柠柚看它好看,就把它洗干净留了下来,之后偶尔会买两支花插进去。   譬如现在,里面就插着两支已经干枯掉的铃兰。   以为季砚礼是在看这个,许柠柚抬手把它拿起来,朝依然站在宿舍门口的季砚礼晃了晃,他有些赧然笑起来:“我上学期期末时候买的花,一个暑假过去已经变成干花了…还没来及换掉,现在看着是不是有些奇怪?”   可季砚礼立刻就摇了头。   “不奇怪,”他这样说着,目光终于舍得从许柠柚那截已经被藏起来的细腰上移开了,可转而就又定格在了那张正微微开合的唇瓣上,看了片刻,季砚礼又缓声补上两个字,“好看。” 第3章   季砚礼最后竟一口气就帮许柠柚搬走了四个大收纳箱。   当然,这是在他本人强烈要求下达成的。   起先许柠柚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可看季砚礼即便是搬四个大收纳箱,也好像确实搬得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许柠柚的注意力就难以自控开始跑偏了——   他的视线同样难以自控滑向季砚礼的手指,还有手臂…   季砚礼的手也实在很好看,手指很长,骨节亦很分明,更重要的是,在他这样发力握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手背青筋竟同样格外明显。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季砚礼这双手在许柠柚眼前的画面,甚至要和上午时候他才看过的迟由老师的手照重叠。   而那双小臂亦如此,明明是掩在衬衣布料下的,可许是因为正在用力,鼓起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竟好像比直白暴露在外,更显出两分难言张力。   总之,怎么看都跟迟由老师的有得一拼!   许柠柚满足极了。   一直到季砚礼都已经搬着收纳箱离开了,可那双手青筋凸起,又充满了力量感的模样,却还在许柠柚脑海内挥之不去。   香香,好饭!   许柠柚怀着愉悦的心情,給楚温雨发了条告知他自己快整理好的信息,就满身干劲投入到了所剩不多的整理工作中。   宿舍门被再次敲响的时候,许柠柚刚好给最后一个收纳箱扣好盖子,他小跑过去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楚温雨,许柠柚立刻弯起眼睛朝他打招呼:“小雨!”   “柠柚!”楚温雨看起来也很开心,他走进门就朝许柠柚伸出了手,“快抱一下,好想你哦!”   他们两个人上一次见面,也是在两个半月前,也就是上学期放假那天。   因为楚温雨当练习生很忙,许柠柚…嗯,他也同样很忙。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假期比上学好像更辛苦,因为他家人布置给他的练舞任务,总是比老师要求的多更多。   两个半月不见,虽然天天都听楚温雨发信息碎碎念说很累,可他看起来倒好像比起之前更神采奕奕了。   不同于许柠柚干净清纯的长相,楚温雨本就属于明媚那卦的,现在又顶着一头很浅的金色头发,更将他衬得格外明亮。   许柠柚看着楚温雨的发色,有些羡慕又真情实感赞叹:“小雨,你这次的发色超级好看,特别衬你!”   知道许柠柚的父母什么样,因此楚温雨并没有说“喜欢就染”这样的话,只是抓了抓头发故作嫌弃:“漂了三次才成功的,感觉头发都要给我毁掉了!柠柚你还是不要染得好,觉得好看可以买假发戴着玩玩。”   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许柠柚点了点头,心头那一点因为不被允许染头发而升起的失落就立刻消散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就准备搬东西了。   可楚温雨站在宿舍正中间把整个宿舍都打量了一圈,顿时就疑惑发问:“柠柚,你东西这么少的吗?”   他以为许柠柚自己住了两年,应该有不少东西才对。   听楚温雨这么问,许柠柚才一下想起来季砚礼来过的事情,他如实告诉了楚温雨:“其实还有四大箱的,但是…之前季砚礼来过一次,他就帮我先搬过去了。”   楚温雨立刻夸张惊呼:“什么?那个高冷面瘫怪主动来帮你搬行李了?”   许柠柚被逗笑了:“你这是什么称呼…”   “我又没叫错,”楚温雨撇了撇嘴,“反正没听说过他这么热心的。”   许柠柚其实自己也是很惊讶的,他随口猜测:“有没有种可能,其实他只是表面看起来高冷而已?”   “哈哈哈哈外冷内热吗?”楚温雨笑出声,“柠柚你怕是小说看多了哦!”   许柠柚就不再说了,他本也只是随便猜的而已,干脆指着脚边的收纳箱转开话题:“好了好了,小雨你先帮我搬这箱好不好?”   “没问题!”楚温雨应了一声,就利落搬起了许柠柚手指的那一大箱。   许柠柚自己则是在一个大的收纳箱上又垒了个小号的,之后一口气把两个都搬了起来。   他其实只是骨架小看着瘦而已,但力气虽然不能跟季砚礼比,可也并不算很小——   毕竟男芭蕾舞演员,有时候是要托举女伴的。   许柠柚和楚温雨都抱得满满当当,才一前一后出了宿舍,一起往南区12号楼走。   两人对一路上收获的注目礼都已经很习以为常,谁也没觉得不自在,想到什么,许柠柚又说:“等全部搬完我们就先去买水,我要顺便给季砚礼带一瓶。”   算作对对方帮自己搬东西的小小感谢。   不过等他们到了新宿舍,敲开门进去后,许柠柚却在未来一年属于自己的书桌上,看到了一瓶自己平时最常喝的茉莉花茶——   双方打过招呼,不等许柠柚问,就听季砚礼温声开了口:“你这边的书柜衣柜都已经空出来了,共用衣柜的上层也清空了,还有浴室里的置物柜也空了一半,都可以直接用,有什么需要直接问我就好。”   听他这样说,许柠柚就又有些惊讶起来——   季砚礼这效率简直比他原以为得还要更快。   难道是因为一个人住宿久了无聊了,所以也很期待他这个新室友的到来?   许柠柚正兀自猜测着,就听季砚礼又语气自然补上一句:“另外,桌上的水是给你的,我想你之前一直在整东西,大概也没空去买水。”   这人实在体贴得有些超乎了意料,许柠柚颇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两秒他才呐呐点头:“好的,谢谢你!”   许柠柚没有说自己原本还准备给季砚礼买水,只想着如果明天对方愿意的话,他干脆可以请人吃顿午饭。   “不谢,”季砚礼摇了下头,唇角略微向上扬了一扬,即便弧度极不明显,可语气听起来好像也更温和了些,“我们都是室友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这好像是句客套话,可季砚礼的语气听起来倒是丝毫不客套,反而好像很认真。   许柠柚内心顿时就又沸腾起来——   毕竟季砚礼顶着这样一张完全戳在他审美点上的脸,同他这样讲话…   即便知道季砚礼绝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可许柠柚还是根本忍不住发散思维替他偷偷补全后面的话——   “我们都是室友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所以想看我哪里,尽情大胆看就好!”   这跟一只香喷喷的烤鸡不停说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有什么分别!   哦,不对,季砚礼可比烤鸡好看多了嘶哈嘶哈~   不过即便心底已经快要被口水淹没,许柠柚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正常形态,他只是又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好哦。”   他这副模样看着格外乖,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抬手摸一摸他的头。   季砚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轻轻捻了捻指腹,又垂眸掩饰般看起了手机。   等季砚礼的目光终于暂时移开了,许柠柚才立刻回神偏头看向身旁楚温雨,同他眼神交流——   你看,季砚礼是不是真的没你说得那么高冷难相处?   楚温雨也同样用眼神回复——   是有些奇怪,但我暂时还是持保留意见!   许柠柚笑了笑,一瞬犹豫,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茉莉花茶。   整理了一下午东西,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口渴。   不过打开瓶盖,许柠柚并没有立刻就送到嘴边,而是转头问楚温雨:“小雨,你要喝吗?”   “要要要!”楚温雨飞快凑了过来,“我今天出来太急忘记买水了,渴死了!”   边小声抱怨着,他嘴唇已经凑到了瓶口准备要喝,反正他和许柠柚是真的要好,这样同喝一瓶水也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恰在此时,一旁又忽然响起季砚礼的声音,是很简短却又仿佛不容置喙的一声:“等一下。”   楚温雨下意识顿住动作抬眼去看,就见面前伸来一只手,修长手指握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我这里还有一箱,”听季砚礼淡淡道,“不够的话随便喝。”   楚温雨愣了两秒才抬手接过——   说来实在奇怪,他禁不住想,明明季砚礼这句话讲得很慷慨大方,可为什么听着…冷嗖嗖的?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楚温雨没再深想,他同季砚礼道了声谢就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大半,随手把剩下小半瓶水放在许柠柚书桌上,楚温雨就抬手揽住许柠柚肩膀,一副豪迈模样:“走了走了,我们回去继续搬!”   许柠柚点头应“好”,却听季砚礼又忽然出声:“我也可以再帮忙一起,现在正好没什么事。”   可这次不等许柠柚说什么,楚温雨就率先回绝道:“不用麻烦你,我们最多再搬两趟就搬完了。”   “对,谢谢你哦,”许柠柚也跟着点头,语气相比起来倒是温软不少,可其实同样是在拒绝,“不过我剩的东西不多了,我和小雨能搞定的。”   季砚礼这次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眸光垂落过来,从许柠柚的脸上,移到他那依然被楚温雨的手轻揽着的单薄肩头,一触即收,这才点头低低“嗯”了一声,没再强求什么。   等许柠柚和楚温雨走出宿舍楼了,楚温雨才敢光明正大蛐蛐人:“不对劲,季砚礼真的不对劲!你去法学院问问看,就连他们同班同学,季砚礼都绝对没给他们既搬东西又买水!”   许柠柚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特别,他想了想,也只能毫无根据随便猜测:“也许只是正巧他今天心情比较好而已。”   这在许柠柚看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他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让他吃一天水煮菜鸡胸肉他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楚温雨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可现在他也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只能暂时终止这个话题。   不过楚温雨之前倒并没有故意逞强,他们确实又搬了两趟,就把所有收纳箱都搬来了。   许柠柚暂时把它们都整齐垒在自己书桌边,才跟楚温雨一起靠在衣柜旁休息。   歇了五分钟,楚温雨就又满血复活了,他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立刻激动抬头:“四点四十,食堂刚好刚刚开餐!走走走,小米椒鸡丁拌饭我来了!”   许柠柚顿时也打起了精神:“我也来了!”   他中午没吃到的小米椒鸡丁拌饭,下午终于能吃到了!   两人一起脚步匆忙往外走,不过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许柠柚还没忘礼貌邀请了季砚礼一句:“那个…要一起吃饭吗?”   可这次季砚礼却毫不犹豫摇了头:“我还不饿,就先不去吃了。”   许柠柚本也只是礼貌一下,没觉得季砚礼会应下来,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跟楚温雨一起走出宿舍并带上了宿舍门。   因此他也并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宿舍内,季砚礼盯着关紧的宿舍门看了片刻,忽然蹙眉握拳抵了抵胃部,缓了片刻,他又抬手从一旁书柜的最上层取下一个药瓶,打开倒出一颗就水吞了。   许柠柚终于如愿吃上了惦念一整个暑假的小米椒鸡丁拌饭,不过吃过饭后,他就又和楚温雨暂时分开了——   楚温雨就是请假跑回来帮他搬东西的,现在搬完了,还得赶回去继续上声乐课。   许柠柚目送楚温雨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也转身回宿舍。   到门口的时候,许柠柚没敲门,是自己用钥匙开的。   季砚礼也还在宿舍,不知道是已经吃过饭回来了还是一直没去吃,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书看起来很厚,许柠柚无意间瞥了一眼,瞥到应该是法律相关的。   他原本没想要打扰季砚礼,因此并没出声,倒是季砚礼自己主动偏头过来,同他打了个招呼。   但也只是打招呼而已,只是问了句“回来了?”,季砚礼就又偏回头去继续看书了。   许柠柚也又要开始整理东西了——   把之前一一装进收纳箱里的,现在又都一一取出来…   麻烦当然是有些麻烦的,可抬头看一眼季砚礼,许柠柚就觉得这麻烦能忍了。   毕竟麻烦一天,换来的可是未来一学年每天吃好饭,这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   当然了,许柠柚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盯着季砚礼看,只敢偷瞄一眼,再一眼而已…   直到瞄得把专业书塞进了衣柜里,许柠柚才懊恼回神,总算收敛了些许,认真整理起了剩下的东西。   晚上九点半,许柠柚铺好床铺下来,终于算是大功告成。   他们宿舍是上床下桌的结构,因此上下床都需要爬床梯,上下床背对外面的时候,许柠柚总隐约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后背。   可等他下意识回头看去时,却只能看到季砚礼专注看书的背影,好像看得很投入,根本没有分给自己丝毫注意。   大概只是一个人住习惯了,现在突然多出个室友不太适应…   这样想着,许柠柚很快便将这种“错觉”抛之脑后,全都搞定后,他才开口问季砚礼:“我先洗澡?”   是商量的语气,很礼貌。   也许是在沉浸式看书,季砚礼迟了两秒才回过头来,他立刻温声应道:“当然可以,正好我还有部分没看完。”   许柠柚这时候才注意到季砚礼的眼角好像都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看书久了的缘故。   简直肃然起敬,他没再多讲话打扰季砚礼,抱着睡衣就立刻进了浴室。   这边浴室也很干净,且可以明显看出并不是突击打扫出来的那种干净,而是一直都被清理得很好,置物柜洗漱台当然同样如此,甚至季砚礼好像有些轻微强迫症,他的东西都按高低大小排列得很整齐。   总之,许柠柚对季砚礼这个天降室友方方面面都真的很满意。   他在这样满意的心情里打开了淋浴,温热水流自发顶流向全身,许柠柚半阖起了眼眸,只觉得忙碌了一天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砰。”   季砚礼重重合上过去三个半小时,却只堪堪翻了两页的刑法总论,抬手用力抵了抵眉心。   淅沥水声隔着层门板时断时续传出来,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好像因此更引人遐思…   仿佛有无形水汽顺着门缝倾涌而出,弥散在空气里,又流淌进季砚礼的口鼻,让他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潮湿而又灼热起来。   是许柠柚正在里面洗澡——   仅仅是这样一个念头本身,就已经足够季砚礼近乎为之发狂了。   就像刚刚也是同样——   许柠柚不会知道,他从今天起要睡的那张床,是季砚礼睡了三年的。   是季砚礼之前特意回来,把自己的床被都移到了对面的空床上去。   既然他不能让许柠柚睡在他怀里,季砚礼病态般想,那至少可以让许柠柚睡在他曾睡过的床上——   感受他身体残留的余温,更沾染他的气味。   刚刚看着许柠柚忙上忙下在那张床上整理床被,季砚礼几近要把面前书页都攥烂了,才堪堪忍下满脑袋发狂般想要站起来,把许柠柚直接按在那张床上的冲动…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   真的那么做了…   许柠柚是不是会瞪着他那双像黑曜石一样漂亮的圆眼睛,像自己求饶?   那双眼睛里,是不是会盈满承受不住的泪珠?   “嗬…”   季砚礼骤然吐出一口灼热的气,他垂头,毫不意外看到了自己精神起来的某处,唇角就勾出了自嘲的弧度。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也许只是短短一刻钟…   水声停了,片刻后浴室门打开,很轻一声响动,季砚礼霍然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回头。   直到身后响起许柠柚轻软一声“我洗好了,浴室可以用了”,季砚礼才转过身,他目光只在许柠柚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甚至不到一秒就又敛了回去。   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季砚礼就也立刻拿起自己的衣服大步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门再次被关上,许柠柚还有些怔然——   虽说自己确实不习惯洗完澡出来被人盯着看,可季砚礼未免有些太注意了?简直像是“非礼勿视”的具象表达!   边这么想着,许柠柚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准备列个明天的练舞计划。   可…听见水声响起的时候,许柠柚却蓦然走了神——   他不自觉脑补起可能出现的画面…   季砚礼的胸肌好像很饱满,手臂上的线条也格外有劲,是不是腹肌也同样会很完美?   嗯…还有那双逆天长腿,完全展露出来还裹着水珠的模样,会不会更具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许柠柚莫名就又觉得口渴了,他抬手端过水杯喝了两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急忙晃了晃脑袋,许柠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要做的计划上——   他这周还是要以基础训练为主,之后从下周开始,除去老师要求的练习之外,就该要着手准备两支不同曲目的单人舞,以应对明年夏天的瓦尔纳大赛了。   所以明天就练…   就练…   季砚礼的腹肌是有六块还是八块?   听说这个是天生的,那他会有人鱼线吗?   应该会有?   又过了两秒,许柠柚再次“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又一次走神去想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样不行,许柠柚干脆暂时放弃了做计划,转而打开平板电脑登入B站,进入自己关注的一个专门分享国内外芭蕾舞经典演出的博主,挑了个很早年的《吉赛尔》净化脑子。   沉浸在舞剧中的时间流逝很快,等许柠柚无意间拉了下进度条才发现,竟然一恍已经过去近半小时了…   水声好像还在继续…?   许柠柚点了暂停仔细听了听,发现确实是还有水声。   季砚礼洗澡这么慢的吗…?   疑惑念头一闪而过,许柠柚正准备重新点下播放继续看,却忽然听见浴室里传出很低一声——   “柠柚。” 第4章   这一声是真的很低很低,透着水声传出来,近乎显得虚无缥缈如同梦呓,许柠柚手指顿住,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然季砚礼洗澡洗得好好的,叫他干什么?   还只叫了后两个字?   许柠柚屏息凝神又听了片刻,可却再没听到除去水声之外的声音了。   不过犹豫一瞬,许柠柚还是站起来走到了浴室门口,以防万一是季砚礼真的叫他有什么事情。   抬手轻轻敲了敲浴室门,许柠柚略微提高音量问了一句:“季砚礼,你刚刚叫我了吗?”   水声依然在继续,许柠柚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等了两秒,许柠柚以为是季砚礼没听到,正要再更大声问一句,就听季砚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只有很简短的两个字:“没有。”   许柠柚耳朵倏然泛起了痒——   这是因为季砚礼在洗澡还隔着门板的原因吗…这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沉,还有些哑?   实在有些好听得过了头,许柠柚忍不住想,这样的嗓音,未免也太适合用来发出一些特别的喘息…   两秒钟后,意识到自己又双叒想了不该想的东西,许柠柚猛然后退一步,他欲盖弥彰般大声回了句“是我听错了!”,就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己书桌前坐下。   可这一次,就连高洁典雅的芭蕾舞剧都无法净化许柠柚了,他满脑袋涩涩念头缠绕在一起像个毛线球,还绝对是黄色毛线球!   是季砚礼这一卦的类型嗓音也都这么…这么低沉性感吗?   那他的赛博老公迟由老师本人,说话声音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又回想起了迟由曾经偶尔发过的两条dom味道十足的文案,许柠柚禁不住想,如果那样的话语,是用像季砚礼这样的嗓音讲出来的,那压迫感简直超级加倍好吗!   仙品,真是仙品。   迟由老师跟季砚礼都是仙品!   许柠柚自顾自想得太过投入,甚至根本没注意到水声早在他不知觉间停了。   直到浴室门被拉开传来响动,许柠柚才倏然被惊回了神。   完全是条件反射,许柠柚下意识就转头看了过去。   眼神中染着些许没能很好隐藏的期待——   虽然他和楚温雨都绝对是会洗过澡后穿好衣服再出来的人,但许柠柚知道有的男生在这方面并不太注意,很可能赤果上半身,下面随便穿条休闲短裤就出来了。   这种类型的在男生宿舍简直比比皆是。   如果是那样…   那他不就可以看到…   然而,许柠柚的期待升起了不到一秒就被打破了——   季砚礼不但穿好了衣服,还穿得非常规矩板正…   下半身一条灰色休闲长裤,上半身竟还是件衬衣。   只不过是件不那么正式的,米色棉麻质地的衬衣而已。   可纽扣依然一丝不苟系到了最顶。   除了头发还明显湿着,刘海略显随意垂在额前以外,季砚礼这副模样就是下一秒去开视频会议也完全没问题。   看着简直不要太禁欲。   而他开口,嗓音温沉如常,寻不到半分先前低哑,话里内容更是温和体贴:“浴室我刚刚拖了地,还稍微有些滑,你进去的话当心脚下。”   这下许柠柚没能立刻接上话来,并不由生出了些许对自己的谴责——   面对季砚礼这样一个绅士温和,禁欲礼貌的室友,自己竟然从见到他的第一秒起就把人当三次元代餐,实体“男菩萨”,而刚刚更是仅仅趁对方洗了个澡,就一直馋馋馋个不停!   会不会确实有些不够尊重,不够礼貌?   可这还不是因为迟由老师毫无先兆莫名其妙就宣布了要退圈!   他早已经习惯吃这一口精神食粮了,乍然戒断可真是很难很痛苦的。   所以…   所以干脆以后多请季砚礼吃饭好了!   他让季砚礼吃饱,季砚礼也让他“吃饱”,这样是不是就公平些了?   这样真的…公平些了吗?   许柠柚没能第一时间安抚好自己的良心,反而把自己想得耳尖都泛起了红——   当然是又羞又臊。   既是害羞的羞,也是羞耻的羞。   他自顾自想得认真,全然不知自己此时落进季砚礼眼里是副什么模样——   耳根那抹薄红很快便向下漫延开来,一路顺着他那截如天鹅般纤长优雅的白皙颈段,缓缓漫上此时因为睡衣领口过大,而一览无余的精致锁骨。   如同在白瓷之上点缀了一抹胭脂,实在妙不可言。   季砚礼倏然阖了阖眸,舌尖更是重重抵上犬齿——   想舔,想咬,想含住不放。   许柠柚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在这里认真反思对季砚礼不够礼貌的冒犯念头,可事实上季砚礼脑袋里的念头,远比他的要恶劣百倍。   更甚至,季砚礼刚刚在浴室里,早已做了跟他比起来要不礼貌百倍,亦冒犯百倍的事情。   半晌之后,许柠柚成功把自己反思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是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他这次终于心无杂念做完了明天的练舞计划,也终于可以安心上床了。   不用再去看迟由有没有更新,许柠柚颇有些百无聊赖随意刷了阵手机,等十一点的睡觉闹钟响起,他就准时放下手机,准备酝酿睡意。   不过闭眼之前,许柠柚还是偷偷看了季砚礼一眼——   季砚礼之前洗完澡出来就又原坐回了书桌前,之后一直到现在,竟然还在看书。   这就是可怕的法学生吗…   许柠柚是真的有被震撼到,他没再跟对方讲话,而是轻轻翻了个身就闭起了眼睛。   今天一天又是练舞又是搬宿舍整东西,不累是不可能的,因此没过多久,许柠柚的意识就沉入了睡梦中。   呼吸亦随之变得均匀而又绵长。   不知过去多久,季砚礼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天是他上大学以来,不,应该说是至少从中学起至今,看专业书效率最低的一天。   缓缓呼出口气,季砚礼放轻脚步走到了许柠柚床边。   他身高足够高,夜视力也很好,即便此时只有背后他自己的台灯泛着昏黄光亮,也足够让他将许柠柚的睡颜清晰捕捉——   许柠柚醒着时看起来就很乖,睡着了就显得更乖。   季砚礼的目光从他纤长卷翘的睫毛,缓缓滑到轻缓翕动的小巧鼻尖,又掠过他睡得微微泛粉的光滑脸颊,最后停驻于那微微张开的,色泽柔润的唇。   就是这张像含着樱桃一样的小嘴,在叫出他的名字,叫出“季砚礼”三个字的时候,让他差一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疯狂的妄念,让他近乎为之着了魔。   而现在,这张唇微微张开着,甚至能隐约窥见一小截淡粉舌尖。   好像引得人不自觉就想要探出手指将其勾住,百般狎昵把玩,又愈发深入,肆无忌惮在那温热口腔中搅弄。   边还想要问一问他:   睡在我睡过的床上舒服吗?   有闻到只属于我的味道吗?   在做什么美梦,梦里也有我吗?   ……   比白天时更要恶劣十倍甚至百倍的念头在季砚礼脑海中翻腾,搅得他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   好像根本难以自控的,季砚礼原本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甚至指尖都已经向许柠柚的唇探去…   可许柠柚依然睡得香甜,对这样逼近的危险无知无觉。   然而,就在那指尖堪堪要触碰到许柠柚唇瓣的前一秒钟,季砚礼却像是从某种妄念中猝然清醒过来般,倏然顿住了动作——   只差毫厘。   只差毫厘,就可能让妄念变成现实。   骤然阖了阖眸,季砚礼自我警醒般向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他垂了眼,再度对上自己那仅仅间隔了不到一小时,竟就又昂首的某处。   事实上,这绝对算不上一件多愉快的事情——   毕竟他的欲望因面前人而生,却又注定无法得到满足。   并不只是这一次。   而是过去的许许多多次,还有以后的许许多多次。   他对许柠柚的欲望与痴迷一体共生,永不知疲倦,亦不会停歇。   那绝非正常人的喜欢亦或爱慕,而是要浓稠很多很多倍的,且无法被稀释的病态迷恋。   他该现在就远离许柠柚的床边,去冲个冷水澡,之后睡觉。   理智如是给他列明规章,可下一秒,季砚礼却又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   他点开了相机,细心确认好关掉了声音与闪光灯,之后镜头对准许柠柚依然无知无觉睡得香甜的睡颜,按下了拍照。   两秒后,季砚礼带着“偷”来的照片快步进了浴室。   他抬手反锁了门,又将手机竖起来立在正对的洗漱台边缘,点亮屏幕,之后,终于自暴自弃般垂手下去…   饱含自厌又懒得讨好,百般敷衍却又难以自控为之兴奋。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起源于屏幕上那张看起来乖觉要命的面孔。   ……   大半小时一晃而过,在短暂的空白中,季砚礼终于停了动作。   生理上的渴望退去了,内心的渴望却变本加厉,如同反噬。   季砚礼打开水龙头,一丝不苟洗净满手浊液。   之后才肯小心翼翼捧起手机,可下一秒,看见什么,他却又猛然顿在了原地——   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他在最后的关头,竟有一滴溅在了手机屏幕上。   而那个位置,竟恰好落在照片中,许柠柚饱满的唇珠上。   好似就此将他玷污。   这个念头腾起的瞬间,完全不受控的,巨大的亢奋与随之而来的,巨大的负罪感一同袭上季砚礼脑海,近乎将他完全裹挟。   他就那样怔然在原地,好半晌后,才抽了张纸巾仔细将屏幕擦净。   之后他终于舍得暂时退出了相册,抬手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可季砚礼却并没有直接上床睡觉,当然,他也没再走到许柠柚的床边,甚至没有往那个方向再看一眼,而是大步走向了阳台,甚至脚步都罕见失了一贯的沉稳。   已近凌晨,入眼是笼罩在夜色中的校园,对面宿舍楼还隐约有些亮着的灯。   不会有人知道全校公认的季大校草此时此刻,站在这一方黑暗中在做什么——   季砚礼抬起了右手。   是刚刚想要触碰许柠柚的那只手,是得为那一滴玷污许柠柚的浊液负责的那只手。   那只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手表。   此时看起来莫名像种束缚。   季砚礼垂眼点亮表盘,又在上面按了两下,直到屏幕上弹出提示——   确定将电击幅度调试到最大值吗?   下一瞬,季砚礼毫无犹豫点下了“确认”。 第5章   许柠柚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他被闹钟叫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罕见有一瞬迷茫,甚至忘了自己已经搬了宿舍。   不过下一秒,一翻身就恰好对上了站在宿舍中间的高大人影,许柠柚就在瞬间清醒过来。   他怎么可以忘记自己已经搬了宿舍!   如果没搬,又怎么可能一睁眼就吃上这等好饭——   此时此刻,季砚礼身上已经不是昨晚那件棉麻衬衣了,取而代之的是件灰色短袖。   还是健身穿的那种,紧身的…   在这过于贴身的布料之下,季砚礼的宽肩,窄腰,清晰的胸肌甚至腹肌轮廓,还有手臂上紧致的肌肉线条,全部都无处遁形,展露在了许柠柚眼前…   那近乎是快要满溢而出的绝对荷尔蒙感。   许柠柚目不转睛看了片刻,忽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   大清早睁眼就给他看这个,真的好怕流鼻血!   看见季砚礼正在低头戴手表,赶在他戴好手表要抬起头的前一秒钟,许柠柚刻意轻咳一声坐了起来,好似有意遮掩什么。   听到动静,季砚礼立刻抬眸看过来,眸光相对一瞬,他就挑了挑眉,率先问“早”,微顿一秒,又关切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睡得很好!”许柠柚点了点头,回答得真心实意,就是不太敢继续看季砚礼。   不然真在正主面前流鼻血了…岂不是很丢人?   于是答完这句,许柠柚立刻就转移了话题问季砚礼:“你…这是要出去运动吗?”   “嗯,”季砚礼点了下头,答得言简意赅,“去晨跑。”   顿了顿,他又温声反问:“需要帮你带早餐吗?”   “不用,”许柠柚微怔一瞬才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也要出去练舞,就顺便去食堂吃了。”   听他这么说,季砚礼也就没再多讲什么,只应了声“好”就抬步往宿舍门口走了。   不过赶在他走到门口,要抬手拉开门的时候,许柠柚又忽然叫住他:“对了,你中午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吃午饭?”   毕竟季砚礼不仅昨天帮自己搬了东西,还从见面起就一直让自己“吃得很饱”…   于情于理,许柠柚都觉得自己该请他吃顿饭。   嗯,准确来说是至少一顿!   可这次季砚礼没有立刻回答,他脚步顿住,片刻后才转身抬头看过来——   此时许柠柚还坐在上铺的床上,和站在下面的季砚礼是一高一低的位置。   季砚礼仰头注视了他两秒,忽然沉声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许柠柚摸不太准季砚礼这么问的意思,他迟疑点了点头,又很快补上一句:“如果你不愿意…”   可话没说完就被季砚礼打断:“好。”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说:“我很愿意。”   许柠柚蓦然噤了声——   虽然知道季砚礼只是在回答他刚刚的话而已,可可可…   可这人大清早就顶着这么一张帅脸仰着头这么讲话,真的很涩瑟好吗!   此时此刻,许柠柚脑海中根本控制不住飘过一句土味语录——   这个男人,还真是该死的美味!   飞快强迫自己停止越飘越奇怪的思绪,许柠柚匆匆丢出句“那中午见!”,就不再看季砚礼一眼,原地转过身去从床梯下了床。   “中午见。”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响在背后。   等许柠柚缓了两秒再回头看去时,宿舍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许柠柚总算长长吐出口气,一溜烟跑进了浴室打开冷水洗脸——   他真的需要冷静冷静!   这种每天吃饱饱的好日子他可是还要过一学年的,况且以前也没少吃他赛博老公给的好饭,可不能天天都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洗漱过后,许柠柚喝了一杯温水,就背上自己的帆布包出了门。   依然在舞体窗口简单买了个碱水面包和一杯无糖豆浆解决早饭,许柠柚到练舞室时,才刚过早上九点。   或许是因为明天才正式开始上课,今天的练舞室依然冷清。   许柠柚换好了练舞服,就独自开始把杆控腿。   ……   基本功的训练总是枯燥无趣的,好在许柠柚早已习以为常。   他心态很平和,即便没有任何人监督,可每个动作也依然会力求做到最完美。   其实许柠柚今天计划要练的内容比昨天更多,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和季砚礼一起吃午饭,因此练到中午十一点半,他就暂时停了下来,换了衣服回宿舍。   许柠柚原本还担心季砚礼不在宿舍,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季砚礼正靠在书桌边看手机,一听见响动他就抬头看了过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走吗?”   一副做好准备等待已久的模样。   许柠柚微微愣了愣——   这人这么饿的吗?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这样想一下,并没多耽误,干脆应了声“走”就又原封不动退出了宿舍,边问跟上来的季砚礼:“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可季砚礼静默片刻,却不答反问:“你昨天下午,和你朋友吃的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许柠柚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一点点奇怪。   就好像是…   一般人就算问这个问题,应该也不会特意问“和谁一起”?   可季砚礼却特意说了“和你朋友”,听着就像在莫名强调什么一样。   当然了,这种古怪感只在许柠柚脑海内升起了一瞬,就又被他自己打破了——   大概法学生讲话都是这么严谨的。   许柠柚找到了自认为很合理的原因,便将那一瞬的古怪感抛之脑后了,只如实回答:“二食堂的小米椒鸡丁拌饭,我和小雨都吃的这个。”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多讲了一句:“很好吃的哦,就是有点点辣。”   他和楚温雨都属于比较能吃辣的,但许柠柚不确定季砚礼吃辣怎么样。   可季砚礼只是“嗯”了一声,就又愈发磨低了嗓音,用一副格外好商量般的语气问:“那你今天,还想和我一起吃这个吗?”   许柠柚已经不再纠结季砚礼会特意强调“和谁一起”的问题了,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当然可以了!”   毕竟他是真的已经馋了一整个暑假了,至少连吃三天不是问题。   季砚礼唇角终于又不甚明显微微扬了一扬:“好。”   商量好了,两人就目标明确直奔二食堂。   他们两个人在学校里的知名度一直都不相上下,也时常会被同学们当作闲聊八卦时的谈资,可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框”,于是一路上,许柠柚明显感觉到了比平时翻倍还不止的注目礼,间或还夹杂一些并无恶意的小声议论。   就是很明显的那种,带着些隐隐兴奋又好奇的八卦语气。   不过许柠柚对此毫不关注,季砚礼就更是完全漠视了,于是两人顺利抵达了食堂。   一进去,许柠柚就带着季砚礼直奔小米椒鸡丁拌饭窗口,弯腰熟练对打饭阿姨比了个“二”,许柠柚扬声“报菜名”:“两份小米椒鸡丁拌饭,其中一份多多加辣哦,谢谢阿姨!”   边这么说着,许柠柚还动作利落赶在季砚礼掏出学生卡之前,就飞快把两人的饭钱一起刷了。   季砚礼动作微顿一瞬,挑了挑眉并没多说什么,可等打好饭找到位置坐下来后,他便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要请我吃午饭?”   许柠柚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一紧,莫名觉得有一点点心虚。   难道要说我这是礼尚往来,你让我吃饱了,我也当然要让你吃饱吗!   许柠柚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绝对下一秒就会被季砚礼当成变态的…   于是一瞬安静,许柠柚就抬起头,用他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注视季砚礼,模样看起来格外坦诚:“因为想要谢谢你昨天帮我搬东西。”   这本来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并不算说谎!   许柠柚努力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于是他又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轻轻颤了颤。   季砚礼蓦然垂了眸。   可片刻后,他垂眼看着面前满盘冒尖的小米椒,嗓音却又莫名沉了两分:“所以只是为了感谢…”   季砚礼这句话嗓音压得太低,此时食堂里又很嘈杂,因此许柠柚没能听清,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很奇怪的,他明明没有听到面前人在说什么,可却注意到了他下颌线弧度好像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紧绷,就像是…不太高兴?   这个念头来得实在莫名而又毫无根据,只是不等许柠柚揣测更多,就听季砚礼开了口,他淡声回答:“没什么,只是问你要不要喝饮料?我去买。”   原来只是问这个,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许柠柚松了口气,急忙回答:“我要酸奶,无糖的就行!”   “好。”季砚礼应了一声,就起身去了卖饮料的窗口。   他回来得很快,手里多了两瓶酸奶,两瓶一样的无糖。   把其中一瓶推到许柠柚面前,季砚礼还特意讲了一句:“我买的常温的,如果你想要冰的我再拿去换。”,等到了许柠柚“不用换”的回答,他才坐下来开始吃饭。   比起这个年龄很多男生的风卷残云式吃饭,很显然,季砚礼吃饭速度并不快,甚至仿佛自带一股慢条斯理的沉稳气质,竟硬生生把学校食堂吃出了高级餐厅效果。   不知觉间,许柠柚也被带着渐渐缓下了速度,边吃边和季砚礼随口聊天。   不过他们聊得也并不算多。   毕竟季砚礼不是楚温雨——   不能时时刻刻都有那么多讲不完的话。   好在他虽然话少,却一直都耐心又专注,尤其是许柠柚眼眸微亮问他“你觉得好吃吗?”的时候,季砚礼咽下一大勺裹着小米椒的鸡丁,回答得认真又诚恳:“很好吃,你下次还可以叫我一起来吃。”   许柠柚立刻就弯起了眼睛,他美滋滋应了声“没问题”,也又埋头舀起了一大勺,也正因此,他当然没有注意到,季砚礼讲完这句话,就边慢吞吞喝了口酸奶,边一只手在桌下轻轻揉了揉胃。   这顿饭进入尾声的时候,竟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有个娃娃脸男生忽然出现在了他们桌旁,他径自把一大杯奶茶放在了季砚礼手边,一副孔雀开屏模样:“砚礼哥,请你喝这个!校门口新开的店,人超多的,我特意排了半小时才买到的哦!”   简直毫不掩饰自己对季砚礼的好感。   周围同学都在瞬间竖起耳朵八卦看过来,许柠柚也捧着酸奶瞪大眼睛——   看戏ing!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季砚礼会是什么反应,许柠柚兀自揣测,像季砚礼这样绅士礼貌的人,应该即便是拒绝,也不会太过冷硬而不留情面?   很显然,他早已经忘记了昨天楚温雨才跟他讲过的相关八卦。   可谁知道许柠柚这个揣测才刚刚闪现,就被季砚礼亲自打破——   只是瞬间而已,许柠柚就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眉眼间褪去了先前温和,他眉心亦略微蹙了起来,显得又沉又冷,语气同样如此,出口的话更是直白而不留分毫余地:“不用,我不习惯喝别人的东西。”   季砚礼这句话话音落下,周遭空气都仿佛冷了两分——   毕竟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那杯奶茶根本就没开过封,可被季砚礼这么讲出来,就像是那男生把自己喝过的东西给他一样。   许柠柚有些被震惊到了,他不自觉咬了咬酸奶的吸管。   桌旁娃娃脸男生当然也立刻就变了脸色,可他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在张口前注意到季砚礼抬眼瞥向他,那眼神中的冷意近乎要化作实质涌出来了。   男生顿时被冻得一个激灵,求生欲使然,他瞬间闭了嘴,抬手抄过桌上奶茶就转身一溜烟跑出了食堂。   活像是再晚一秒就会被季砚礼用法条制裁。   速度快得让许柠柚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和他只是普通同班同学,”季砚礼的低冷嗓音又蓦然响起,将许柠柚拉拽回神,明明同样是这把冷调的嗓音,可语气却分明与刚刚截然不同了,冷漠散去,反而透出两分郑重意味,“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   完全没想到季砚礼会同自己解释,许柠柚惊讶张了张嘴,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真不愧是法学生…季砚礼也太注重自己名誉权了!   为了让季砚礼放心,许柠柚也端正了神色做出保证:“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然而许柠柚讲了这句话,却见季砚礼好像莫名滞了一滞,似是想再解释什么,可最终他也只是问:“吃好了吗?”   许柠柚立刻把刚刚“看的戏”抛之脑后,他放下被自己吸空的酸奶杯点头点头:“吃好了!”   边说,他边站起身端起了自己的托盘,准备送去回收处,正要腾出一只手来拿酸奶杯一起丢掉,就听季砚礼叫住了他:“放那就好,我来拿。”   许柠柚没在这件小事上同他客气,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就乖乖双手托着自己托盘,先一步转身往回收处走了。   食堂里人来人往嘈杂吵闹,先前八卦的同学们更是早在季砚礼冷脸的时候,就都不约而同收回了视线,因此根本没人注意到此时在许柠柚身后——   五分钟前才高高在上说过“我不习惯喝别人的东西”的季大校草,此时竟动作自然拿起了已经被许柠柚吸空的酸奶杯,送至嘴边。   薄唇微启,季砚礼含住了那早已经被许柠柚咬得扁扁的,甚至泛起些微湿意的吸管,轻轻抿了一抿。   眼眸微阖,好似品味。 第6章   第二天起就正式开学了,许柠柚原本自己制定的练舞计划当然还要继续执行,又加上了每天的课程,于是新学期第一周,许柠柚就忙得像只小陀螺一样。   不过“百忙之中”,他这一周里倒是还和季砚礼一起吃了两次午饭。   一次就在开学第一天,两人都要去教学区上早八的课,是一起出门同路过去的,临到教学楼前分开时,季砚礼主动提出来问:“今天中午还要吃小米椒鸡丁拌饭吗?”   许柠柚立刻就弯眼笑了,他难免有些小得意般朝季砚礼挑了挑眉:“是不是很好吃?昨天没吃够对不对?”   季砚礼不置可否,他垂眼注视了许柠柚片刻,才低声答:“是不够。”   当时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莫名觉得季砚礼说的“不够”,好像并不是指吃饭。   可很快他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指吃饭,还能指什么?   于是许柠柚很给面子点了头,虽然已经连吃两天小米椒鸡丁拌饭了,可他也确实还没吃腻,不介意和季砚礼一起再吃一天。   至于另一次一起吃午饭,倒并不是两人事先约好的。   只是因为许柠柚这天下午都是在教室里上纯理论课,不用跳舞,他中午就先回了趟宿舍放练舞服,恰好碰上季砚礼在宿舍讲电话——   许柠柚进门的时候,季砚礼正坐在书桌前,他面前是摊开的笔记本电脑,鼻梁上竟还架了副金属细边眼镜。   镜片看起来很薄,应该没有度数,许柠柚猜测可能是防蓝光用的。   或许是在电脑屏幕荧光的映衬下,这副眼镜并没能让季砚礼更显温和,反而显得他镜片后的黢黑眼眸深沉难辨,仿若幽深寒潭。   斯文败类。   即便知道季砚礼是个真绅士,可看到他这副模样的那一瞬间,许柠柚脑海中还是难以自控浮现出了这个词,他更是不自觉舔了舔嘴角——   谁能想到只是回宿舍放个东西而已,竟就能吃上这等好饭?   季砚礼戴眼镜的模样也太带感了些,许柠柚在心里尖叫,爱看多戴!   大概是听到了许柠柚进门的动静,季砚礼抬眼看过来,边略微加快了语速对电话那头的人收束对话:“昨天QA科技拟定的条款里,对双方合作权责方面不够明确的地方我都已经标了出来,我们需要特别注意第五条和第七条,不给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的机会。”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问:“除此以外,沈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许柠柚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听片刻后季砚礼又应了句“知道了,沈总再见。”就放下了手机,之后见他转向自己问:“吃午饭了吗?”   可彼时许柠柚心神还没从对眼前“好饭”的品味里出来,听季砚礼这么问,他一不留神就秃噜出一句:“谢谢,饱了。”   语气还很是满足。   季砚礼一顿,眉峰微微抬了抬,好似疑惑:“嗯?”   许柠柚被这低低一声倏然拽回了神,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胡话…   救救…!   许柠柚尴尬得简直恨不得直接钻进地板缝里去。   他根本不好意思再同季砚礼对视,只垂头攥着T恤下摆,生硬找补:“不是…我是说,谢谢关心,我还没吃…吃完就该饱了!简化一下就是…谢谢,饱了!”   拜托季砚礼相信一下好吗!   他话音落下,就听面前响起一声模糊笑音,不过极其短促,等许柠柚抬眼去看时,季砚礼已经神色如常,他摘了眼镜随手放在桌上,起身向许柠柚走过来:“正好我也还没吃,一起?”   看起来像是相信了…?   许柠柚悄悄松了口气,立刻点头点头。   不过后来一整顿午饭,许柠柚都吃得很谨慎,生怕对上季砚礼那张帅脸,自己又会一不留神“口出狂言”,好在直到他们分开各自去上课,许柠柚都没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许是真的有“运气守恒”这个说法,许柠柚中午“逃过一劫”,晚上竟就在其他事情上犯了个小错误。   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之前犯下的小错误,直到这天才被他发现——   第二天有芭蕾表演课,老师事先在群里已经分配好了每个人的角色,并要求他们记得上课带好表演服。   许柠柚再度要跳反串了,他的黑色纱裙要“重出江湖”。   可他从收到消息起就开始翻找,找了足足一小时,找遍了宿舍里的大衣柜小衣柜甚至后来找到书柜,竟都没能找到那条黑色纱裙。   明明其他衣服都在的,只有这一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找都没有。   最后,许柠柚泄气蹲在了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回忆上次见到他的黑色纱裙是在什么时候…   两分钟后,许柠柚倏然瞪大了眼睛,灵光乍现——   他想起来了!   他之前搬宿舍那天,正在往收纳箱里塞这条黑色纱裙但还没塞进去,宿舍门就被季砚礼敲响了,当时太着急,他就干脆先把这条纱裙原丢回了衣柜里。   可后来…   后来,他就再也忘记拿出来了!!!   他从那间宿舍搬了出来,后来自然会有新同学住进去…   想象一下陌生的男同学搬进去,一打开衣柜,就会看到里面躺着的黑色纱裙…   许柠柚默默闭眼,但愿新同学不会已经把它当作什么奇怪的东西丢掉了…   不过现在总算想起来纱裙在哪里了,许柠柚不再耽误时间,他原地站起身抄了钥匙就出门,一路飞奔回了自己之前住的宿舍。   一路上,许柠柚都在默默祈祷,祈祷他的纱裙还“安然无恙”,不然明天肯定会被老师训的!   就连到了宿舍门口敲了门等待时,许柠柚都还在心里碎碎念个不停,直到面前的宿舍门被从内拉开,之后,出现了一张令许柠柚略感眼熟的脸。   嗯?   这位同学是…   许柠柚有些怔愣。   只是还不等他回忆起来,面前男生就率先惊讶开口:“柠柚同学?竟然是你!”   许柠柚立刻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不好意思,你是…?”   发现自己没有被认出来,男生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尴尬,他冲许柠柚笑了笑,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孙亦,是体院的,上学期你帮过我一次,我跑步时候扭了脚,是你路过把我扶去校医院的!”   听他这样说了,许柠柚这才想起来上学期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情,难怪他会觉得对方眼熟。   许柠柚立刻应道:“我记起来了!”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重要目的,因此不等孙亦再说什么,许柠柚就飞快表明了自己来意:“我来就是想问一下,你或者你的室友…你们搬来时候有没有在衣柜里看到过一条黑色纱裙?那是我之前落在这里的舞台服…”   他话音未落,就见孙亦急忙点头,一叠声应道:“有有有!我当时就猜会不会是你们艺术学院谁落下的舞台服,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是你的!”   太好了,没被当作奇怪的东西丢掉,明天不用被训了!   许柠柚这下终于松了口气,他也点了点头,顺着说道:“是哦,确实蛮巧的!”   “你等我一下,”孙亦边转身边说,“我去给你拿。”   许柠柚连忙应“好”。   很快,就见孙亦去而复返,他还贴心替许柠柚找了个大手提袋,黑色纱裙就装在里面。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边把手提袋递过来,孙亦边说,“我当时拿出来就暂时放在阳台上了…”   许柠柚倒是并不担心,这条纱裙质量不错,没那么容易被损坏。   于是他摆了摆手,由衷对孙亦道谢:“谢谢你没把它丢掉!”   孙亦连连摆手说“不客气”,许柠柚又随口和他闲聊两句,就挥手告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因此并没有看到身后高大男生望着他的背影,逐渐烧红起来的耳根。   许柠柚回到宿舍的时候,恰好碰上也才刚刚下课回来的季砚礼——   季砚礼应该是刚从浴室里洗过手出来,手指关节上还挂着水珠。   引得许柠柚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直到季砚礼低沉嗓音在面前响起:“你也刚下课?”   许柠柚才倏然回神。   “不是…”他答了一句,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还拎在手里的黑色纱裙,边走过去把它放在了书桌上,许柠柚边简单给季砚礼解释了一句:“我刚刚去了趟之前住的宿舍,因为当时搬宿舍时候没留意,把这件舞蹈服落在那边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可季砚礼听后不知为何静默了片刻,才薄唇微张低声问出一句:“你之前住的宿舍,现在有人住进去了吗?”   不太懂季砚礼为什么问这个,可许柠柚还是如实点了点头:“对,给我开门的是个体院的同学…”   这下许柠柚话音未落,季砚礼眸底就划过一片暗沉。   在这一刻,季砚礼心底忽然生出了极度后悔。   后悔当时没有执意搬进许柠柚之前住的宿舍。   而现在,有人竟不但住在许柠柚住过三年的房间里,竟还有这般好运,保留了许柠柚的衣服整整一周…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这样好运,最好不要被他知道…   可事实上,季砚礼这样的晦暗思绪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而已,他那一瞬的晦暗神态同样转瞬即逝,根本不等许柠柚察觉,季砚礼就又语气如常道:“拿回来了就好。”   许柠柚由衷表示赞同:“没错!幸好找回来了。”   原本讲到这里,许柠柚就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了,可他一抬眼,却发现季砚礼的视线好像落在了书桌上的手提袋上,虽然一触即收——   纸袋这样躺在书桌上,边缘就露出了纱裙的裙摆,看着很蓬。   许柠柚一瞬犹豫,干脆把纱裙拎了出来,在季砚礼面前展开了:“是蓬蓬裙,我上学期跳过一次反串。”   许柠柚这话讲得很自然,毕竟这种事情在他们艺术学院实在很稀松平常。   他忙着低头整理被压皱的裙摆,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季砚礼在看到这条纱裙的瞬间,就再度变了神色——   眸底的贪念与渴望近乎快要倾泻而出。   可也不过瞬间而已,季砚礼就又垂了眸,将所有不可见人的妄念都原封不动压回心底。   表面上,他也只是喉结微微滚了一滚,嗓音略微染了哑意,可依然得体温和,他状似闲聊般问出一句:“上学期五一假期前的社团展演,是吗?”   完全没想到会被季砚礼精准记得时间,许柠柚顿时惊讶发问:“你当时看了?”   他还以为季砚礼对这类艺术活动并不感兴趣的。   季砚礼神情自若语气自然:“那天恰好路过大礼堂,就进去看了看,正好看到的就是你们的节目。”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许柠柚不疑有他,他点了点头给出肯定回答:“对,就是那次的表演。”   不过聊到这里时,许柠柚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巧合的,却令当时的他偷偷沸腾了好久的事情。   时间就是在上学期社团展演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许柠柚例行查看赛博老公迟由的微博。   那天晚上迟由恰好有更新,而更新的内容更是让当时的许柠柚惊得差一点掉了手机——   迟由当时的最新作品依然只有一张照片,可那张照片里,却出现了一样许柠柚以前从没看到过的元素——   正是黑纱。   许柠柚白天才穿过黑色纱裙表演,晚上竟就在迟由的更新里看到了黑纱,是真的很难不为这个巧合而沸腾。   而更令他沸腾的,是迟由整张照片的氛围以及配的文案——   黑纱这个元素只在照片中占据了一部分,并没有被拍到全景,因此不能完全确认这是条黑色纱裙,亦或者只是这种质地的其他什么东西。   但在照片中的角度看起来,它确实很像一条纱裙。   更准确来说,像是一条被人穿起来的纱裙。   照片里只让它露了一角,而另一侧,则是迟由的侧影。   当然了,说侧影或者并不够准确,因为事实上能看清的,也只有那过于高挺的鼻梁而已,至于眉眼亦或嘴唇,全部都在后期处理下隐没进了暗影里。   所以整张照片,看起来就是迟由的鼻尖抵在黑色纱裙裙摆上,模样好似嗅闻。   下颌线轮廓的暗影让他显出微微仰头的姿态,莫名为这个本就格外暧昧的动作,更增添了些许虔诚味道。   许柠柚当时近乎看得出了神。   至于文案…那就更是精准踩在了许柠柚心尖上。   那其实是迟由第一次发照片还配文案,在那之前高冷如他,向来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欠奉的。   当然,那条文案同样很简短,只有dom感十足的一句话——   只准穿给我看。 第7章   那天发现住在自己之前宿舍里的同学,竟恰好是和自己有过一次短暂交集的孙亦之后,许柠柚其实没想过会跟他再有更多交集了。   可有时候巧合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中午在一食堂碰到孙亦的时候,许柠柚是很惊讶的——   他其实一般不来一食堂,这边相对离艺术学院最远,反而离体院很近。   今天纯粹是因为帮刚刚上课的老师一个小忙,过来这边送东西,许柠柚才干脆决定偶尔换个口味,想直接在这边买个吃的带走。   至于为什么要带走而不在这里吃饭…   是因为许柠柚得回趟宿舍拿雨伞——   明明他今天早上出门时候还是晴天,可现在天色却已经变得很阴沉了,看起来就像随时会下雨一样。   下午在教学区还有整整两节大课,许柠柚并不想让自己冒淋雨的风险。   因此看到孙亦的时候,许柠柚原本是准备和他打个招呼就先走的,却没想到孙亦大步跑了过来,还一副热情模样:“柠柚同学!你怎么跑这边来吃饭了?你一个人?正好我也一个人,我们一起吃?对了,我…我正好有些舞蹈节目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   孙亦态度实在太过热情,又说到了什么“请教”,加之许柠柚本就不是个很擅长拒绝的人,而现在面对眼前这位前一天才在无形中帮了自己忙,让自己免于被训的“恩人”,许柠柚就更难以拒绝了…   因此一瞬犹豫,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便一起走进了食堂,孙亦看着很高兴,看起来甚至想要再热情主动给许柠柚把每个窗口都介绍一遍…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饭点快要结束,因此除了舞体生专供窗口和小炒窗口,其他都基本没饭了。   孙亦只好直接问许柠柚:“柠柚同学,你想吃什么?”   许柠柚的目光在小炒窗口上粘了好一阵,那双大眼睛里简直写满了渴望,可最后,他还是转回视线抬手一指舞体生专供窗口的方向,大声回答:“我吃草!”   刚刚才练完舞,他实在不敢吃得太过放纵——   即便许柠柚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其实一直属于“干吃不胖”。   但这么多年过来,得益于家里的“变态”教育,自律好像已经成为了许柠柚刻进基因里的一种习惯。   “吃草”绝对是他们舞体生都会懂的词,孙亦听后立刻就朝许柠柚竖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柠柚同学简直自律得可怕!”   叹完,他又很快补上一句:“那我跟你一起好了,我也才刚刚训练完。”   听他这么说,许柠柚顿时感到心理平衡了两分——   毕竟人总是这样的,自己一个人惨是很惨,可如果两个人一起惨,好像就没那么惨,甚至有些喜感了…   谁知许柠柚想得很美好,等到一起点饭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草”和孙亦的“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的是真的“草”,而孙亦的只是以“草”为基底,上面则铺了满满一层黑椒牛肉…   大概是注意到了许柠柚过于怨念的目光,孙亦摸着后脑勺解释:“我刚做的是力量训练,得补充蛋白…”   许柠柚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祝你吃得开心”咯。   不过为了转移注意力也节省时间,因此一坐下来开始吃饭,许柠柚就立刻将话题转到了孙亦之前提过的正事上。   “对了,”许柠柚忿忿咬下一根生菜,嚼碎咽下去后问,“你刚刚说有舞蹈节目方面的问题要问我,具体是什么?”   “哦对,”孙亦咽下一大片牛肉才说,“就是我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今年体操队那边的女同学们想出个舞蹈节目,最好是那种舞蹈和体操能结合在一起的类型,今天早上她们还在群里问说有没有人认识艺术学院的,我当时一下就想到你了,正发愁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谁想到这么巧,中午就和你碰上了!”   听孙亦这么说,许柠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确实又到了新一年迎新晚会的时间。   不过其实到了大四,已经很少有人参加了。   尤其是他们舞蹈生这边,默认只要大一到大三的学生参加。   咬着生菜叶认真思考了片刻孙亦的问题,许柠柚才回答道:“我是有看过两个这种类型的舞台剧,整体效果也很不错,B站上就能搜到,不如我把名字告诉你,你记下来发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去搜了看一看?”   可孙亦却立刻解锁手机朝许柠柚晃了晃:“不然我们加个微信你直接发给我?这样万一后续还有什么相关问题想向你请教,我也可以直接在微信上问你了。”   许柠柚觉得孙亦说的也有道理,况且他们现在倒是真的能算熟人了,加个微信倒也没什么,于是便干脆打开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互加上了微信,孙亦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高兴了,他一连又炫了三大片牛肉。   后来两人又聊了一阵迎新晚会相关的话题,直到快吃完的时候,孙亦才忽然换了话题,他似是好奇又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对了柠柚同学,你现在的新室友是哪个学院的?”   许柠柚咽下最后一片紫薯,想了想,他干脆报上了季砚礼的大名——   毕竟以季砚礼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他…   果然,孙亦听后就惊讶道:“你竟然跟他成室友了?之前不都说他不愿意跟人共用宿舍吗…”   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许柠柚甚至有些想笑——   是不是真的全校人都知道,季砚礼以前不愿意跟人共享宿舍?   可对此许柠柚也确实不知道季砚礼究竟是怎么想的,因此他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顿了一下,许柠柚又不负责任随口猜测:“也许是他忽然心血来潮改变主意了。”   很显然,孙亦对这个问题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他只能跳过,又转而问:“季砚礼那人是不是很难相处?就是特别高傲,不搭理人的那种?”   经过一周同季砚礼的相处,许柠柚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季砚礼是这样一个形象,明明他只是话少了一些而已,可还是很温和绅士讲礼貌的好吗!   退一步来说,绝世帅比就是偶尔有些脾气也很正常…   季砚礼生了这么一副皮囊,是真的很难不被许柠柚溺爱。   于是这样想着,许柠柚就忍不住替自己的新室友回辩了一句:“没有哦,他人其实蛮好的。”   听他这么说,孙亦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奇怪——   似是在仔细分辨许柠柚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说反话嘲讽…   可不知最后是没分辨出来,还是确认了许柠柚是真这么觉得的,孙亦嘴唇闭上又张开,张开了又再次闭上,最终也没再说出什么。   许柠柚当然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起身一前一后把托盘送去回收处,一同走出食堂的时候,许柠柚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很显然,他没时间再回宿舍拿伞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听孙亦又问:“我去A栋教学楼,你是回宿舍还是…?”   许柠柚顿了一下,只好如实回答:“我也去A栋。”   孙亦肉眼可见就又再次高兴起来:“真巧,那我们还可以一起过去!”   许柠柚点了下头,两人就又同行了一段路,直到进了教学楼才分开——   许柠柚这节课的教室在三楼,孙亦比他更高一层。   因为到得晚了,教室里基本已经坐满,只有前两排还有空位,许柠柚快步走过去,在第二排窗边坐了下来。   老师还没来,许柠柚又侧头看了看外面愈显阴沉的天色,在心里祈祷不要下雨。   或者就算要下,也拜托拜托等他回了宿舍再下。   然而老天爷并没能听到许柠柚的祈祷——   课上一半,两点刚过五分,窗外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吹走两分余韵的暑气,吹进了些许初秋清凉。   引得满教室浑浑噩噩犯困的同学们都清醒了起来。   许柠柚不得不换了个台词祈祷——   拜托拜托,等他下课要回宿舍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   可这一次,老天爷依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许是因为近期有段时间没下过雨了,今天这雨大有要畅快一次的意思,直到两节大课结束,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雨势也没见分毫减小。   许柠柚彻底没了话讲,他慢吞吞整理好了东西,又慢吞吞往教室外面走。   简直像是能晚一秒出去,就会多一分等到雨停的机会一样。   才走到教学楼门口,许柠柚就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雨当然是没停的,倒是有热心同学发现了他没带伞,说要捎他回宿舍,可他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是住在艺术学院旁边的宿舍的,而他现在要去南区,中间还是有些距离的,虽然不算远,可许柠柚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干脆就这么淋着雨回去算了,反正淋湿也就淋湿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便准备冲进雨里。   可他才刚刚迈出一条腿,身后竟就又传来了孙亦的声音:“柠柚同学,你没带伞吗!”   许柠柚脚步骤然一顿,他原又把腿收了回来,转身看向孙亦。   “好巧,”许柠柚抬手朝孙亦挥了挥,“又见面了。”   “幸好这么巧又碰上你了!”孙亦立刻走上前,他利落将手中雨伞打开,不由分说一起罩在了两人头顶,“你要去哪儿?走,我送你过去。”   可许柠柚这次没有立刻抬脚,只是站在原地抬头问:“你本来是准备要去哪儿?不顺路的话就不麻烦你。”   孙亦其实想说“去哪儿都顺路”,可对上许柠柚此时莫名较真的眼神,他莫名就止了话音,片刻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准备去大学城吃饭。”   可听他讲了这句话,许柠柚反倒松了口气。   大学城就是出了校门附近的那片区域,有小区住宅也有很多餐馆。   南区宿舍倒是离那边更近。   “那就谢谢你了,”许柠柚这才终于点了头,“我回宿舍,在南区12号楼。”   说了这句,他才抬步走下楼梯。   孙亦立刻举着伞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可就在此时,许柠柚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明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许是那道目光存在感过于强烈了,许柠柚下意识抬头回望了过去。   却又在看清来人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竟然是季砚礼!   “你…”他立刻就想要发问,想问季砚礼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可只来及讲了一个字,就被季砚礼打断——   季砚礼走近了,开口叫了许柠柚的名字,却只有很低一声:“柠柚。”   瞬间而已,许柠柚耳尖倏然就泛起了麻——   就…这好端端的,季砚礼怎么忽然这样叫他!   之前的一个星期,在宿舍里时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要说话其实不必要每次都带上称呼,偶尔需要了,季砚礼也只会叫他“小许”,听起来就是个再正常普通不过的称呼。   可“柠柚”却不一样。   虽然事实上,许柠柚身边也有不少人会这样叫他,楚温雨,还有一些老师同学都会这么叫,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此刻,季砚礼的嗓音莫名比平时还要更低更沉一些,又混杂进了淅沥雨声里…   总之,就是听得人耳朵又痒又麻的…   许柠柚堪堪忍住了抬手揉耳朵的冲动,晕乎乎用鼻音“嗯?”了一声。   这声“嗯?”完,许柠柚根本没注意到,近乎是同时的——   他身边面前两个男生,一个挠眉毛,另一个蓦然攥紧了手中直柄伞的伞柄。   片刻后,许柠柚才被季砚礼唤回神,听见季砚礼竟直截了当道:“我来接你。”   许柠柚倏然抬起了头,愣愣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高大人影——   而从始至终,季砚礼都像是当许柠柚身边的孙亦不存在一样,他目光始终只拢着许柠柚一个人。   在讲了这句话,见许柠柚看过来的时候,季砚礼更干脆将手里雨伞又往许柠柚的方向倾了倾。   自己半边身体都淋在了大雨里,可季砚礼却像是浑然不觉,依然只一瞬不瞬注视着许柠柚,他又愈发缓下了嗓音,发号施令又好似蛊惑般补上一句:“柠柚,到我伞下来。”   靠…   许柠柚顿时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   季砚礼是什么天选dom圣体吗…?   这一句话都要给他说腿软了!   绝了,真的绝!   今天这雨下得好,下得妙,下得呱呱叫!   在完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被乍然喂了好饭,许柠柚爽得要命,好像已经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祈祷不要下雨的…   可许是因为看他一直沉默没有回应,季砚礼好似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他罕见懊恼般蹙了蹙眉,再开口时竟就一扫先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压迫感,转而变得绅士有礼一如往常。   “柠柚,”他又叫了一声许柠柚的名字,语气从“命令”转变成了请求,“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8章   一直到跟季砚礼并肩走了好一段路,许柠柚脑袋都还在发昏,甚至想不太起来他是怎么跟孙亦告别的…   季砚礼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在dom和绅士间切换这么自如的!   而且…   而且明明是他撑伞过来接自己的,是在帮自己忙,可怎么表现得这么…这么郑重,好像一副生怕自己不答应,不肯跟他走的模样。   对了,来接自己!   许柠柚神智终于回拢了两分,他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人,可这一看,就险些又要忘了想说什么——   不知因为什么,季砚礼这一路也都有些沉默,甚至好像下颌线轮廓都比往常要绷得更紧两分,侧脸在黑伞之下近乎透出些许冷厉味道。   而此时此刻,他修长手指握着伞柄,偏冷白的肤色与纯黑的伞柄撞出最极致的反差,在许柠柚眼里简直是再直白不过的吸引。   许柠柚不知觉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季砚礼低沉嗓音就贴着耳边响起:“有话想说?”   他才倏然回了神。   “对…”许柠柚慌忙收回视线,又掩饰般看向别处,顿了两秒他才找回自己话头,“我就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又刚好在A教上课的?”   “我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回宿舍时候看到了你挂在门板上的雨伞,之后也一直没等到你回来拿,”季砚礼不紧不慢给出解释,“至于后面这个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讲到这里他的话音却片刻微滞。   当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而已,甚至不等许柠柚起疑,季砚礼就又面不改色语气自然接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A教,不过是先过来碰碰运气而已,看来我很好运,一过来就恰好碰上了你。”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真的太自然了,自然得许柠柚根本生不出任何怀疑,反而只觉些许怔忡。   他原本下意识想要脱口一句:“我们好像一直还没加微信,不然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可赶在话音出口前,许柠柚又咬了下舌尖,生生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吞了回去。   倒不是说在意主动提加微信这件事情,只是他现在如果提出来好像时机有些奇怪,就好像加微信是为了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能直接发信息让季砚礼来接他一样。   不太合适。   许柠柚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准备换个时间再提。   季砚礼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见许柠柚没再继续发问,他就转而接过了话端,片刻停顿,还是问出一句:“刚刚那个人,是你同班同学?”   竭尽所能将语气把控得自然如同闲聊。   许柠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季砚礼是在问孙亦,他倒是没觉得季砚礼问这个有什么奇怪,只实话实说道:“不是,他是体院的。”   顿了顿,许柠柚又补上一句:“我昨天回以前住过的宿舍找舞台服,就是他给我开的门。”   许柠柚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季砚礼握着伞柄的手指就倏然收得极紧。   可那只是一瞬而已,在许柠柚视线落过来的前一秒钟,他就已经又立刻放松了力道。   静默片刻,季砚礼又愈发克制着语气,试探般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不然未免也熟起来太快了。   他在心里如是讥诮。   “也不算?”许柠柚想了想,就同季砚礼简单讲了讲,“原本上学期我有天正好碰上他跑步摔倒扭了脚,就把他扶去了医务室,当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直到昨天回老宿舍才发现恰好是他在住的,之后今天也很巧,中午在食堂碰上了一次,他说有舞蹈节目方面的问题要问我就顺便一起吃了午饭,结果刚刚下课竟然又碰上了。”   一口气讲完,许柠柚做总结道:“总之,现在应该能算半个朋友了?”   因为刚刚一偏头看季砚礼就难免出神,因此许柠柚讲这段话的时候一直都垂着头——   假装专心看路ing。   不过也正因此,他错过了季砚礼的现场变脸术——   每听许柠柚讲一句话,季砚礼眸底就要晦暗一分,整个人的状态当然同样也要阴郁一分。   等许柠柚彻底讲完,季砚礼已经是濒临失控边缘了。   就是这个人。   全都是这个人。   既享受过许柠柚的帮助,还住进了许柠柚生活过三年的宿舍,甚至保管过他的衣服!   而现在竟又更进一步和许柠柚有了交集,一起吃过午饭,甚至还准备送许柠柚回宿舍。   他究竟凭什么这么好运?   如果刚刚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季砚礼非常清楚,那么现在,许柠柚就不会是走在自己身边了。   许柠柚会在那个人的伞下,也同他靠得这样近,近得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对方的体温,还会同他闲聊,甚至对他笑…   这样的画面只是稍微出现在季砚礼脑海之中,就近乎能将他激得发狂。   他看得出来,那个人对许柠柚很有好感。   不准。   不准跟别人同撑一把伞,更不准跟别人靠得这么近,尤其是,那些对你有好感的,觊觎着你的人。   不准看向他们,你的眼睛里只能有我。   愈发病态的念头不断涌上季砚礼脑海,让他额角青筋都抽动了起来,可他薄唇一直抿得极紧,甚至因为过度忍耐,已经将下唇咬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漏出一个字音。   好半晌,在许柠柚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季砚礼才倏然阖了阖眸,他在瞬间便敛回了所有不该有的,永远也不能得见天日的病态念头,转而应上许柠柚的话:“听你这么说,倒还真的很凑巧。”   听起来就像普通室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闲聊。   讲了这句,不等许柠柚再说什么,季砚礼就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刚好也又到饭点了,要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吗?”   雨一直还没停,回去再出来也很麻烦,许柠柚便点了点头应下来:“也行,那我们就去三食堂随便吃些?”   三食堂离宿舍最近,这样最方便。   季砚礼当然没有异议,只要能和许柠柚一起吃饭,那么吃什么亦或在哪里吃这样的问题,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许柠柚说是“随便吃些”,实际也确实如此,他只点了一碗青菜肉丝面,主要是觉得下雨天吃些有热汤的东西,会觉得比较舒服。   季砚礼也和他吃了一样的。   两人很快解决了晚餐就回到了宿舍。   进门收了伞,许柠柚才注意到季砚礼半边肩膀都是湿的,可反观自己竟然完全没被淋到。   很显然,一路上季砚礼的雨伞都是朝他这边倾斜着的。   许柠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认真同季砚礼道歉:“抱歉,怪我自己没带伞,害你都被淋湿了…”   可季砚礼抬眸看过来,却淡声反问道:“是我自己主动要去接你的,你道什么歉?”   这话完全出乎了许柠柚预料,相似的场景却完全相反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柠柚下意识喃喃出一句:“原来这样不用道歉吗…”   可他讲这句话的嗓音格外轻,轻得即便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宿舍里,季砚礼也没能听清。   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许柠柚回神,可他当然没有再把那句话重复一遍,只是朝季砚礼露出个笑,之后语气认真道:“我知道了,那就不道歉了,道谢总可以的对不对?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许柠柚讲这句话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浸满了笑意,很明亮,很好看。   季砚礼垂眼看了片刻,喉结微微滚了一滚。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应了一声:“之前就说了,我们是室友,不用这么客气。”   顿了一下,他又干脆结束这个话题:“今天外面有些凉,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许柠柚确实是想现在就冲个热水澡暖和一下的,可他视线落在季砚礼明显还湿着的半侧衣服上,还是立刻说:“你先洗,你淋雨了!”   “不用,”可季砚礼毫不犹豫摇头,“我不冷,刚好我这边还有个实习工作要先处理一下。”   听他这么说了,许柠柚这才不再推辞,抱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门被严丝合缝关上的响动,季砚礼终于抬手抵了抵眉心,缓缓吐出口气。   “有实习工作要处理”当然只是托词罢了,他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亦或准确来说,是发泄一下先前强行压制下的疯念而已。   季砚礼抬步走到了阳台,拉起门,再一次抬起右手点亮表盘,再一次熟练将电击功能调到了最大值。   事实上他发泄的途径并不只这一种,有比这更行之有效的方式,可很显然,他不可能在这个宿舍里使用。   于是电击手环就成为了最快速便捷的一种。   这里面的电流是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的,但被调试到最大值后,也绝对是会有明显感觉的。   季砚礼漠然注视着自己青筋愈发明显的手背,与明显开始发颤的手指,在这样鲜明的痛感里,终于堪堪找回了些许得以继续维持的理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仅仅过了一晚,在第二天就差一点又被打破——   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两人都没课。   在早上起来后,季砚礼晨跑回来,撞上许柠柚要出去练舞前,他主动提议:“练完舞后有空的话,要去校外吃饭吗?”   可许柠柚却拒绝了他。   拒绝的原因竟还是——   “今天可能不行了哦,”许柠柚有些为难看着季砚礼,认真解释,“因为孙亦,就是昨天你碰上的那个体育生,早上发信息给我说还有舞蹈节目的问题要问我,约我练完舞之后在学校里的咖啡厅见面。” 第9章   “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小行星撞地球我的女神要爱上我了吗?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周道一叠声不带换气的聒噪嗓音在耳机里响个不停,季砚礼勉强压着已经快要爆发的躁意,冷声抛出一句:“少废话,来不来打拳?”   听见季砚礼这么问的瞬间,电话那头的周道就明显安静了下来,再开口时语气里甚至透出两分小心翼翼:“哥你…心情又不好了?”   意料之内没有得到季砚礼的回答,周道又赶忙说:“我来,现在就来,是去拳馆还是…”   季砚礼打断他,言简意赅:“来我家。”   “收到,”周道立刻应声,“我现在就过去,最多半小时后就到。”   季砚礼“嗯”了一声,就直接挂断电话并把手机随手丢在了一旁。   他又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走进了卧室——   其实季砚礼内心并不把这里当作“家”,这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居住地而已。   只有能让人心安的地方才叫作家,这么说来,他从来都没有过家。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或许大四这一年的宿舍,会是他这一生里离“家”这个字眼最近的地方。   进到卧室里,季砚礼打开了里侧的衣柜——   因为有额外的衣帽间,因此他在这个房间的衣柜里并没有放过衣服。   原本这里一直被空置,可直到上个周末,终于被另外一些东西填满。   另外一些不可见人的,会吓到许柠柚的东西——   满满一衣柜的,被分门别类整齐安置好的——   不同质地不同款式的长鞭,不同材料不同颜色的手铐与脚环,还有花样繁多的项圈,兽耳,如此种种…   季砚礼站在衣柜前,注视它们的眼眸分外专注,甚至隐约间透出些许狂热。   他当然那样幻想过,幻想过无数次。   幻想将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用在许柠柚身上,幻想许柠柚流下疼痛又愉悦的眼泪,之后被他悉数舔去,复又在他掌控之下流出更多泪来。   幻想许柠柚用哭哑了的可怜嗓音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向他求饶,又被他圈在怀里吻住红肿的嘴唇。   ……   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罢了。   他不会,不舍得,不可能将它们任何之一真的用在许柠柚身上。   于是过往每一次如是幻想的时候,季砚礼都会干脆用相机将想象中的画面记录下来,之后随手发在微博上留作纪念。   时间一长,竟然就这样积累起了不少粉丝。   但季砚礼对当所谓的“网红”毫无兴趣,于是在完全意外之喜和许柠柚成为室友之后,他就干脆决定至少大四这一年,都不会再拍。   毕竟和许柠柚一起生活的每一天,他都必须比往常更为内敛谨慎,克制忍耐。   这样甜蜜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其实很愿意一直承受。   当然,也实在会有很难控制的时候。   譬如今天——   在听到许柠柚又要去和那个孙亦见面,竟还约在咖啡店的时候,只有季砚礼自己知道他耗费了多么大的克制力,才堪堪忍下了想要将许柠柚扣在宿舍里不放他出门的冲动。   可这终究是需要换个地方发泄出去的。   不然…   不然季砚礼实在无法保证,在看到许柠柚和孙亦面对面坐在咖啡厅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在原地站了半晌,季砚礼才缓缓阖了阖眸,好似借由这个动作将所有的恶劣念头都牢牢封回心底,他终于抬手又原关上了面前衣柜门,之后转身,不再留恋般大步出了卧室并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周道来得很准时,30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边站在门口换季砚礼提前给他拿出来的一次性拖鞋,边同季砚礼打招呼:“好久不见哇哥!”   两人上次见面至少能追溯到三个月前,也是季砚礼叫他打拳,不过那次是在拳馆。   这样想着,周道就忍不住又多问一句:“哥今天怎么想起来把我喊到家里来打拳了?”   虽然季砚礼这边房子面积足够大且有专门设置的练拳室,可以前季砚礼不常来,周道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边——   无他,实在是装修风格太冷淡,太压抑了。   每次一进来周道都会有种“不敢高声语”的感觉…   而季砚礼的回答实在很有他的个人风格,他说:“过来有些事情。”   很显然,这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   周道便立刻识趣切换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吗哥?”   季砚礼点了下头,边已经抬步往练拳室走,边淡声丢出一句:“你不用休息的话,现在就过来。”   周道立刻跟上去:“我不休息,现在就来!”   他边说边脱掉了夹克外套,露出里面打拳击时专用的紧身服。   季砚礼之前也已经换好了紧身服,不过下半身他穿得很随意,只是条休闲长裤和常规运动鞋而已。   两人简单做过热身,就戴好拳击手套正式开始了——   如果许柠柚现在也在这里,他绝对是会看直眼睛直呼“好饭”的。   因为毋庸置疑,季砚礼打拳是件极具观赏性的事情。   他每一下挥臂,出拳,旋身,踢腿…都饱含了精湛的技巧与绝对的力量,干净利落,却又绝不莽撞。   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听他的调控,发挥出最佳的,最合适的力道。   ……   刚开始时,周道还能勉强招架,和季砚礼打个来回——   毕竟虽然他最开始是被季砚礼带入圈的,可后来自己也时常有勤加训练,虽然水平肯定不敌季砚礼,但在他们同龄男生里,周道绝对能靠打拳装逼。   可今天情况却好像不太一样——   季砚礼打得实在太他大爷的凶了!   在一连第三次被季砚礼逼到角落毫无还手之力时,周道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哥—哥哥哥!停一下,缓缓,让我缓缓再来行吗!”   季砚礼垂眸看了他两秒,抬手比了个“五”。   见周道点头,他才退回原位,也稍作休息。   其实此时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   既不是在外人面前的冷,也不是在许柠柚面前的绅士。   他额前碎发全都垂了下来,额角难得一见沁开了晶透汗珠。   更重要的是,眉眼间仿佛透着一股戾气,愈将他那本就锋利的骨相衬得攻击性十足。   总之,是许柠柚看到会根本移不开眼的模样。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到,两人准时开始第二轮。   这次周道原本更打足了精神,要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应对,可季砚礼反而显得比起之前略为平和下来,不再那么“招招要命”了。   两人还算打得礼尚往来,当然还是季砚礼一直站在优势方的。   如此又继续了半小时,季砚礼终于主动喊了停。   一结束,周道立刻就毫无形象瘫在了地上喘气。   季砚礼没管他,只是调整了片刻气息,就兀自转身进了浴室冲澡。   等二十分钟后他冲了澡换好衣服出来,就又恢复了往常那个在人前的“高冷校草”模样。   周道也趁这一阵在另一间浴室草草冲了个澡,看季砚礼一副已经准备出门的模样,他忙也穿上外套跟了上来。   两人一起往外走,周道缓过来了就又闲不住开始碎碎念:“哥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哎这次谁把你气成这样?该不会是你那个新室友!你们相处不来吗,他脾气很差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其实周道真的就是闲不住嘴外加好奇心作祟而已,并没有真的想窥探什么的意思,何况他很清楚,季砚礼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根本也窥探不到。   可周道也着实没想到,他完全不走心不过脑猜了句“新室友”如何如何,季砚礼竟就忽然沉了脸色,还语含警告道:“不准这么议论他。”   顿了一下,季砚礼又低声补充强调:“他很好。”   他讲这句话的嗓音压得很低,听起来竟好像莫名透出股足矣称之为温柔的味道…   在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周道顿时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或者脑子坏了——   “温柔”这种词,怎么可能跟他冷酷季哥搭上边!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周道立刻就把这一瞬的念头抛在了脑后,他鹌鹑般乖乖应了声“知道了”,也不敢再问“新室友哪里好”,只慌忙转移话题:“那个,哥,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他们说着话时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季砚礼毫不犹豫摇头回绝:“不了,我回学校。”   不过略一停顿,他又多讲了一句:“我今晚会给你爸打个电话,和他聊聊对你的适度教育问题,算作你今天过来的酬劳。”   周道愣了一秒就原地蹦了起来大呼小叫:“哥,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哥!”   他是真的不擅长文化课也学得不好,早已经想好了要走体育生的路,一直也都认真训练名列前茅,可他爸却总是对此并不认可。   不过周道很清楚,他的话在他爸面前不管用,季砚礼的话却很管用。   又感恩戴德了一阵,直到季砚礼抬手赶他走,周道才准备叫车离开,可他一抬眼,却看见季砚礼并没有站在原地叫车的意思,反而已经要过马路去对面了。   周道立刻疑惑发问:“哥你干什么去?不是要回学校吗?”   季砚礼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对面的——   花店?   周道看了看季砚礼手指的方向,又茫然看了看季砚礼:“哥你要买花?哥你竟然也会养花?”   “不是我养,”季砚礼摇头淡道,“买给我室友。”   讲了这句,他就不再停留,径自过了马路,留下周道一个人在原地惊恐发作——   他哥和那位新室友,真的是正经室友关系吗…?!   ——   “体操和舞蹈本来就不是互斥的关系,它们可以结合得很好,就比如我昨天发给你的那两个舞台剧,就是艺术体操和现代舞的结合,结合好了既能炫技又很富有美感。”   校内咖啡厅里,许柠柚正在兢兢业业给对面的孙亦做讲解。   因为孙亦说他的体操同学们经过初步排练有些怀疑自我,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甚至有些怀疑起了究竟该不该把这两者结合到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孙亦立刻真诚点头,又叹声气说,“哎估计她们主要还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其实她们也不一定要完全自己编舞?”许柠柚喝了口面前的冰美式,被苦得缩了一下舌尖,停顿片刻才尝试给出建议,“可以看一看我昨天发给你的舞台剧,也可以自己多再找一找其他的,之后选中一个进行后期的一些改编和加工…这样可能相对会容易一些。”   “有道理!”孙亦立刻表示赞同,“我等下回去就跟她们说。”   顿了顿,孙亦又看着许柠柚,试探问:“那如果后期她们排练中途,你有空的话,我可以请你过去给她们简单指导一下吗?”   许柠柚想了想,没有把话说太死,只是说:“如果我有空她们也不介意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毕竟他自己近期也真的很忙。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肯定答复,可孙亦看起来已经很开心了,他立刻就重重点头:“没问题的,当然是以你自己的时间为准!”   讲了这句不等许柠柚再说什么,孙亦就忽然飞快切换了话题,他指了指许柠柚面前的冰美式问:“话说柠柚同学,如果不考虑热量问题,你喜欢喝什么饮料?”   ——   舞蹈节目方面的问题对孙亦来说虽然不算托词,但确实也只能称作一个契机。   一个让他能把许柠柚约出来,之后跟许柠柚聊更多的契机。   话题转变太快,许柠柚愣了两秒才捧着冰美式回答:“拿铁,奶茶,可乐,我都蛮喜欢的…”   说到这里,许柠柚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真的高热量的,他都喜欢。   可惜都不能喝。   他这一笑,脸颊一侧竟隐约露出一颗小酒窝来,竟一下就冲散了他平时的乖巧感,反而显出两分灵动与狡黠。   孙亦近乎要看直了眼。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他面前忽然落下了一道阴影——   一大捧种类繁多的鲜花完美阻隔了他看向许柠柚的视线。   孙亦愣愣抬头去看,发现拿着这捧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砚礼。   许柠柚当然也很怔愣。   他完全没想到季砚礼会忽然出现,还带着…   带着这样一大捧鲜花!   “这…”他有些迟疑开口,“你…”   可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如何发问。   可好在季砚礼并没有让他为难太久,很快,季砚礼就低声开了口,他依然好似当孙亦不存在一样,目光只注视着许柠柚,嗓音温沉语气自然:“我刚在校外恰好路过一家花店,想起来你花瓶里的花一直还没换,就顺便买了一些。”   顿了一下,他又认真做出补充:“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各样都挑了两支。”   许柠柚这下是真的更惊讶了,当然,准确来说是惊喜——   他的三次元好饭竟然会主动给他买花耶耶耶耶!   今晚有好东西梦了!   当然惊喜之余,许柠柚确实是从没想过季砚礼竟能贴心到这个程度。   仅仅是搬宿舍那天他随口提过一句花瓶里的花还没换,之后这一周又一直很忙还没来及去花店,可季砚礼竟然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甚至在校外路过花店时就买了这么多花回来给他。   许柠柚真的很难不为这份心意心驰摇曳一瞬。   不过许是看他一直沉默没出声,季砚礼忽然又压低嗓音问:“是都不喜欢吗?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喜…”   他大概原本想说“你或许可以告诉我喜欢什么,我再去买”,可没有说完就被许柠柚打断——   许柠柚回了神,连忙摇头纠正:“不是!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的!”   顿了顿,怕季砚礼不信,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真的都喜欢!”   垂眼看了他两秒,季砚礼唇角才微微一扬,好似如释重负般温声道:“喜欢就好。”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许柠柚才想起来自己对面还坐着个孙亦…   自从季砚礼出现开始,他竟然就完全被季砚礼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此时对上孙亦明显耷拉下去的眉眼,许柠柚难免有两分不好意思,想了想,他主动开口问孙亦:“那个,你还有其他舞蹈方面的问题要问我吗?”   其实当然是已经没有了,可这种时候孙亦不可能说实话之后眼睁睁看着许柠柚就这么跟季砚礼走掉,于是他坐直了身体毫不犹豫点头:“有,当然还有了!”   听他这么说,许柠柚也不好拒绝,只能转而仰头看向季砚礼,小声同他打商量:“我这边还要一阵…不如你先把花拿回宿舍可以吗?”   季砚礼没有立刻出声回答,只是垂眼一瞬不瞬注视着许柠柚。   不可以。   不许再跟他讲话。   现在立刻就跟我回宿舍。   这样的话语一句句划过季砚礼脑海,近乎已经要涌到他嘴边。   可片刻后,他唇角却压得比刚刚更为平直,所有命令式的语句又被他悉数吞回,再开口时,季砚礼的嗓音磨得比刚刚还要温沉,语气更是透出近乎请求般的意味:“我就在这里等你可以吗?刚好我也想喝杯咖啡。”   面对才给自己送了一大捧花的三次元好饭,许柠柚怎么可能说出个“不”字?   何况季砚礼只是想喝杯咖啡顺便等他而已。   许柠柚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了!”   得到了准许,季砚礼才在许柠柚身边空位上坐了下来。   可明明他人都已经坐下了,甚至和许柠柚离得很近,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堪堪一拳而已,季砚礼却又像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他终于分给了对面孙亦一个眼神,居高临下而又警告意味十足。   可很显然,那不过转瞬而已,根本不会让许柠柚察觉。   等他目光再回到许柠柚身上时,就已经自然敛得温和一如往常。   甚至语气都染上了些许小心翼翼味道,他就用这副语气又问出一句“经典语录”:“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第10章   季砚礼这句话话音落下的瞬间,孙亦就没能忍住翻了个巨大白眼——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的,他们学校这位大名鼎鼎的高冷校草竟然这么茶里茶气!   别太虚伪了好吗!   可偏偏许柠柚对此毫无所觉。   此时此刻,他满脑袋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季砚礼身上真的好香哦!   其实这也是许柠柚昨天才发现的。   毕竟之前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宿舍里,可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靠太近的机会,直到昨天季砚礼撑伞接他回宿舍,两人被笼在了同一个伞下,近得手臂都几乎要贴在一起,许柠柚才忽然发现,季砚礼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可明明他也没见季砚礼喷过香水。   而且季砚礼身上的香是那种并不浓郁的,甚至有些冷冽的味道,许柠柚不是很会形容,他只觉得这个味道与季砚礼整个人完美贴合。   甚至有一瞬间许柠柚莫名觉得,他的赛博老公迟由身上,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味道。   那简直是毫无缘由的念头,非要说的话,许柠柚也只能将其归结为一种“感觉”。   以前许柠柚只在网上吃好饭,可赛博老公毕竟只有照片没有实物,主要靠的都还是许柠柚自己的想象。   但现在不一样了。   季砚礼这个人是完全真实的,立体的…   许柠柚不仅仅可以看到他,更可以听到他的嗓音,闻到他的味道。   这对许柠柚而言简直是从没有过的带感体验。   譬如现在,他就活像只吸入过多猫薄荷要把自己吸晕过去的笨猫,自从季砚礼坐在他身边起就开始脑袋发昏。   甚至孙亦同一个问题重复到了第三遍,许柠柚才终于后知后觉回拢了两分神智。   “抱歉,”许柠柚抬手揉了揉眼睛,语气很是歉然,“我刚刚走了下神,没听清你说什么…”   孙亦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但倒不是在生许柠柚的气,只是莫名有种被pk下去了的憋屈感。   刚刚的问题本就是他为了拖延时间随口问的,其实并不重要也没什么水平,可现在看着许柠柚心不在焉的模样,更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个碍眼的季砚礼虎视眈眈…   孙亦只好暂时退让一步:“算了,我其实暂时也没什么重要的要问了…看你也有些困了,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后面如果有问题了会再找你的。”   这正合许柠柚心意,他现在确实更想立刻回到宿舍,安置季砚礼带回来的这一大捧花。   于是一听孙亦这么说,许柠柚便也没有再故意客气,而是罕见直截了当说:“好哦,那我们就先走了!”   边说,他已经站起了身,颇有两分迫不及待意味。   季砚礼当然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跟许柠柚并肩,而是稍微落后了许柠柚半步。   趁许柠柚没注意,季砚礼又回头瞥了孙亦一眼——   以一副绝对胜利者的姿态,无声朝孙亦扬了扬眉。   -   然而没过多久,季砚礼就被孙亦“举报”给了许柠柚。   彼时许柠柚才刚刚安置好季砚礼买回来的花——   花太多了,他的一个小花瓶根本装不下。   当然,季砚礼同时也带回了一个花瓶,款式很简约,可玻璃却是彩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合许柠柚审美。   不过即便分装了两个花瓶,竟依然装不下这么多花。   后来许柠柚又干脆加了一个拆掉外包装的东方树叶瓶,这才勉强够放。   他正把三个花瓶一起排排放在阳台上准备拍张照片,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是孙亦发来的信息——   孙亦:柠柚同学,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你一句,你室友可能对你图谋不轨!   孙亦:他这个人一看就很有心机又虚伪,你可不要轻易被他蒙蔽了!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两条信息,许柠柚看完就瞪大了眼睛,更不自觉蹙了蹙眉——   他不太明白孙亦只是跟季砚礼见了不到十分钟而已,且季砚礼当时的态度明明那么温和礼貌,可孙亦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季砚礼…   这不就是诋毁吗?   况且,说到“图谋不轨”…   许柠柚暗自心虚,真要说图谋不轨,那也是他对季砚礼图谋不轨叭…   毕竟他天天满脑袋都在对季砚礼馋个不停!   可季砚礼不但对他的坏心思一无所知,竟出了学校都还记得给他买花!   季砚礼好,自己坏!   许柠柚顿时就又在心里小小谴责了自己一下。   许是看他在阳台上抱着手机站了半天都没有下一个动作,表情还变来变去的,季砚礼的温沉嗓音又忽然响了起来,语声关切:“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许柠柚倏然回了神。   才在心里谴责完自己,他莫名有些不敢同季砚礼对视,只眼神乱飘囫囵答了一句:“没…没出问题,就是…就是孙亦对你好像有些小误会,我给他解释一下就好!”   讲了这句,许柠柚立刻就又埋头去看手机,思考该怎样回孙亦的信息了,因此他根本没有看到,季砚礼在听到他讲这句话的瞬间,就猝然沉下去的眸色。   斟酌了一下,许柠柚就给孙亦回过去了一条信息——   我想你可能对季砚礼有些误会,他真的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和他相处很好的!   许柠柚刚把这条信息发出去,就听季砚礼又忽然问他:“你帮他的忙,结束了吗?”   微愣一瞬许柠柚才反应过来,季砚礼问的还是孙亦。   “暂时应该算结束了?”许柠柚想了想说,“不过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要我帮忙。”   可下一秒,就听季砚礼又问出个有些在许柠柚意料之外的问题:“你想帮吗?”   老实说,许柠柚基本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每次有同学让他帮忙,他一般考虑的都是自己能不能做到,比如之前孙亦问的时候,许柠柚就只考虑到了自己很忙,不一定有空去帮这个忙。   可他好像确实没有考虑过自己“想不想”。   因此怔然片刻,许柠柚也只能实话实说:“好像也谈不上想不想…就是我这学期一直都蛮忙的,确实不一定再有空帮忙。”   听他这么说,季砚礼也就没再多讲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原本到这里,许柠柚就已经把这段对话当作闲聊抛之脑后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收到了孙亦信息,竟是孙亦主动来说不用他帮忙了的——   孙亦:柠柚同学,她们舞蹈节目的问题不用再麻烦你了,她们自己请了个舞蹈老师来每天帮她们排练!   孙亦:我最近应该也没机会和你见面了…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竟然给我教练举报了我上学期翘了三次训练的事情…我未来至少一个月都被我们教练全方位监管了!   看到这两条信息的瞬间,许柠柚其实脑海内莫名划过了季砚礼的名字。   他想起了昨天和季砚礼的那段闲聊,可某个念头还未完全成形就又已经被他打破——   不可能,一来季砚礼根本没必要去做什么,二来季砚礼也根本不知道他具体在帮的是什么忙,更不会知道孙亦上学期翘过三次训练…   只是确实凑巧而已。   晃了晃脑袋,许柠柚企图晃去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念头,可很突然的,他这一晃竟感觉到了些许头晕…   不是心理作用上的那种头晕,而是真的头晕。   眼前台灯的光晕都好像在瞬间旋转了起来。   幸好这时候是在宿舍没在上课,许柠柚心里这样想着,边干脆趴在了书桌上想要闭眼缓一缓。   趴下去的那个刹那,许柠柚感觉到自己的鼻息喷洒在手背上,好像烫得不太正常…   ……   许柠柚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只是感觉好像一直没有分毫缓解,反而脑袋越来越昏沉。   直到隐约间听见了开门声,他下意识偏头去看,看到了下课回来的季砚礼——   许柠柚这时候是真的已经昏了头了,他时而觉得眼前人是从图片中走出来的迟由,时而又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室友季砚礼。   可不管是迟由还是季砚礼,都是他的香香饭!   饭饭来了,嘿嘿!   许柠柚不自觉稍微坐起来了些许,看着季砚礼向他走近。   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此时他眼尾,鼻尖甚至整个脸颊全都已经烧红了起来,很明显是发了高烧。   季砚礼一进门看到许柠柚的模样就被吓了一跳,他眉心蹙得很紧,语气里透着无从遮掩的忧心:“你还好吗?还能站起来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校医院。”   边这样说,季砚礼边更靠近了许柠柚,准备把他扶起来。   可季砚礼完全没有想到的,在他靠近许柠柚的瞬间,甚至他手指还没来及碰到许柠柚的肩膀,许柠柚竟然就主动投怀送抱——   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埋进了他颈窝。   有那么一刹那,季砚礼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他整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甚至两只手都还罕见无措悬在半空。   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在此刻大概都被他调动了起来,用来忍耐,用来克制,用来维持理智。   可下一秒,季砚礼却更清晰感觉到了许柠柚肆无忌惮喷洒在他颈侧的滚烫气息——   许柠柚,好像在闻他。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的瞬间,季砚礼近乎就要控制不住,想要发狠圈紧此时粘在自己身上的人。   无数个长期以来一直深埋心底的恶劣念头,都在此刻一齐叫嚣着纷涌而出。   季砚礼实在忍耐得太用力了,他手臂肌肉都绷到了极致,甚至手指都隐约发起了颤,生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可偏偏许柠柚自顾自闻了半晌,竟还嘴唇贴在季砚礼颈侧,不知死活呢喃出一句:“嘿嘿,好香,你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第11章   只是瞬间,季砚礼颈部线条就近乎绷出了如刀刃般锋利的程度。   因为许柠柚这样无知无觉讲话时候,唇瓣近乎已经蹭上了他侧颈的肌肤——   那真的是比无数次想象里还要绵软,还要轻柔的触感。   又许是因为许柠柚现在明显偏高的体温,他的唇瓣也因此而变得愈发温热。   简直像刚刚才被高温融化了的热奶油轻轻流淌而过。   刹那而已,季砚礼就清晰感觉到了,他全身血液都在疾速之间涌向了固定的一处。   也就是许柠柚现在真的烧迷糊了,不然他绝对能够感觉得出——   此时此刻,季砚礼某处明显的异样,就那样避无可避,直直抵在了他小腹上。   当然,那也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而已。   下一秒,季砚礼就蓦然阖了阖眸,他在明显变得粗沉的气息之间,竭尽所能绷起最后一根还能称作理智的弦——   手臂陡然发力扣住许柠柚肩膀,但却并不是将人圈紧,而是以一股并不算重,却又毋庸置疑的力道将许柠柚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   之后,把他原封不动暂时按回了书桌前的座椅上。   真的太难耐了…   十分,非常,极其难以忍耐。   该怎么用语言具体描述这种感觉?   季砚礼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如果再晚一秒,他做出来的动作就绝不会是把许柠柚放开了。   再晚一秒,他的大脑就会完完全全被纯粹的欲望占领。   再晚一秒,他就会彻底失控甚至将什么礼法道德都视作无物,只不管不顾全凭本能将许柠柚彻底侵占——   毕竟他的瘾就因许柠柚而起,也只有许柠柚是他的药。   季砚礼不吸烟不饮酒,可在这一刻他却好像感同身受,并毫不怀疑大抵戒烟戒酒也不过如此。   不,季砚礼又忽然修正了他的想法——   戒烟酒都没有这么难…   烟酒成瘾性再高也只是死物,不像许柠柚…   许柠柚是如此鲜活,以至于每时每刻都可能对他发出新的“引诱”。   譬如现在——   许柠柚才刚刚被按回座位上,就又眨着他那双因为发烧而盈满水光,又满是迷蒙的眼眸不满控诉:“不香了,闻不到了…为什么不给闻?”   季砚礼下颌线轮廓绷得极紧,额角青筋更是已经抽动起来。   他先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许柠柚唇瓣覆上来时那一瞬的触感完全引走,以至于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来及深思许柠柚刚刚说了什么。   许柠柚之前说:“你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刚刚又控诉他“为什么不给闻了”…   所以,许柠柚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吗?   许柠柚,喜欢他的味道。   这个念头腾然而起的瞬间,季砚礼就清晰感觉到自己某处被沸腾的血液愈发充盈,膨大,甚至隐约已经到了胀痛的程度…   巨大的惊喜与兴奋完全将他裹挟,以至于让他连眼眸都神经质般轻微发起颤来。   可大概变态的脑回路总是不正常的。   在这样极度的亢奋之中,季砚礼竟还能分出另一丝神智,不知该说是过度敏锐还是太过偏执——   在这一刻,他艰难维持的理智终于有了一瞬松懈。   仅是一瞬而已,他的手已经罕见比大脑先动,赶在理智要叫停之前,一只手已经探过去扣住了许柠柚小巧下巴。   拇指还毫不自觉在许柠柚唇侧轻轻摩挲了一下,季砚礼以一副平时绝不会在许柠柚面前表露出的绝对掌控者姿态,近乎居高临下般沉声问出一句:“认得出我是谁吗?”   大概是并不明白季砚礼为什么要这么问,许柠柚又迷蒙眨了眨眼睛,可很快他就还是乖乖作答:“季砚礼,你是季砚礼,是我的香香饭,嘿嘿…”   不过他后面半句话字音明显已经含混下去,季砚礼没有听清,在此刻也实在听不清了——   许柠柚认得他是谁。   没有把他认成别人。   许柠柚是真的,就是喜欢他的味道。   这对于季砚礼而言,绝对可以称作最高褒奖,无上殊荣也不为过。   骨头里的恶劣因子早已蠢蠢欲动到了极点,每一颗细胞都仿佛在叫嚣着做些什么…   做些坏事。   扣在许柠柚下巴的手指在不自觉间再也难以控制力道,甚至拇指已经难以自控就要压向许柠柚的唇瓣——   想要放肆揉按,碾磨,更愈发深入…   却又在听到许柠柚吃痛般的一声轻哼时,季砚礼终于找回了些微神智。   他倏然放开了许柠柚,收回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全都用力陷入了掌心,近乎刺破掌心的皮肤。   可季砚礼却像是对这样的痛浑然不觉,亦或准确来说,是他需要这样的痛感。   痛感能让他清醒,让他得到些微救赎般的宽恕。   终于向后退了半步,堪堪和许柠柚保持在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季砚礼正准备去喝杯冰水把自己不应当的欲望压制下来,可一抬眸却又恰好对上了许柠柚微微扬起的脸颊——   许柠柚小巧下巴两侧,竟然就这样多出了两道清晰红痕…   毋庸置疑,这是季砚礼刚刚的杰作。   季砚礼并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力道真的太大,还是许柠柚的皮肤实在太过吹弹可破…   他只知道,许柠柚此时这副眼眸迷蒙,脸颊绯红,下巴两侧还印着新鲜红痕的模样,看起来活像是刚刚才遭受了什么凌-虐。   有种极具破碎般的美感。   实在欠x。   也曾有人看过许柠柚这副模样吗?也曾有人这么对待过许柠柚,还在他脸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吗?   不。   只有他能看,只有他能这样对待许柠柚。   只有他。   强烈的满足感与破坏欲一同攀上顶峰,只差一秒,真的只差一秒,季砚礼可能就真的要彻底失控。   可就在此时,许柠柚竟又忽然开了口,他就像是在毫无知觉兀自呢喃:“好热,头好重,想把脑袋摘下来…”   明明许柠柚这句话讲得极轻极低几不可闻,可偏偏季砚礼就是听到了。   他就是在自己极度的大脑轰鸣与鼓膜震荡间,听见了许柠柚这样轻的一声呢喃。   许柠柚在发烧,烧得脑袋昏沉,格外难受。   这个认知终于在此时占据了季砚礼全部心神,仅是瞬息之间便如泥沙扑灭烈火那般,扑灭了季砚礼所有难以自控的欲望。   “对不起…”他竟在瞬间就彻底冷却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愧疚与自责,“我们这就去医院。”   好似狼王暂时敛去了所有镌刻在基因里的侵略本能,甘愿化为独属于一人的忠犬——   季砚礼再无一丝分神,干脆利落背过身,蹲在了许柠柚面前。 第12章   许柠柚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的人最初好像很难分清究竟是他的赛博老公迟由,还是季砚礼。   因为他们给许柠柚的感觉是那么相似——   都是只看一眼,就会让他忍不住想要舔一舔嘴角。   并嘶哈嘶哈发出感叹:饭饭,香香!   可后来很快,许柠柚就觉得自己能分清了——   因为他闻到了季砚礼的味道。   那其实是种很神奇的感觉——   虽然许柠柚清醒时也曾有过瞬间的念头,觉得迟由身上的味道大抵也会是那样的类型。   可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真的闻过迟由的味道,因此无法在潜意识中形成烙印。   可季砚礼却不同。   许是因为切切实实闻过季砚礼的味道,于是即便发烧烧得都神志不清了,可意识深处竟还有着那样的连接——   让许柠柚只要闻到熟悉的味道,就能够凭借本能般,认出季砚礼来。   可再后来,梦境却又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许柠柚只能勉强回忆起大概——   好像是季砚礼蹲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趴在他背上,之后把自己背了起来,一路背去了校医院。   再之后就是在校医院里混乱的检查…   检查过后,季砚礼好像又原把他背回了宿舍?   许柠柚依然混沌的大脑只能记得这么多了,他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半晌,才终于猝然睁开眼睛,彻底醒了过来。   入眼是宿舍的天花板,许柠柚瞪着眼睛愣愣看了两秒,恍然间意识到什么,他倏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可下一秒,不等他来及确认什么,天旋地转的感觉就再度陡然朝他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季砚礼含了明显关切的嗓音骤然响起:“醒了?刚醒不要一下这么猛坐起来,你之前发烧体温很高,现在先缓一缓,调整呼吸,想知道什么我会慢慢和你讲。”   或许是因为季砚礼的嗓音温沉一如既往,甚至好像自带一种镇定剂般的安抚作用,许柠柚不自觉跟随他的指令,慢慢吸气再吐气,很快,那种晕眩的感觉就消失了,只余下些微还没有彻底恢复的昏沉。   直到他低下头,目光清明看向此时正倚靠在书桌边站着的人,两人视线交汇,季砚礼才又温声开口:“好些了吗?你应该已经不发烧了。”   顿了顿,他抬手拿起一旁书桌上放着的崭新测温枪,朝许柠柚晃了晃:“半小时前用这个给你额头上测的,你可以再用体温计量一下腋温。”   刚醒时的某个猜测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许柠柚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直白问出一句:“那个…你是带我去了校医院是吗?”   一瞬停顿,许柠柚耳尖莫名就烧红了两分,他小声又飞快补上一句:“背我去的?”   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季砚礼就蓦然静默下来。   许柠柚不懂季砚礼为什么要突然沉默,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记忆里的片段难道都真的只是做梦?   正兀自在心里这样揣测着,就听季砚礼又开了口,却是不答反问的一句:“你都不记得了?”   这话实在问得灵性。   甚至有一瞬间,许柠柚觉得一定是自己发烧烧坏了脑袋,不然他怎么会从季砚礼如此温和沉静的嗓音里,听出那么一点点哀怨味道?!   许柠柚立刻又晃了晃脑袋,企图晃去这吓人的想法。   好在他这次再晃脑袋没有再感觉到头晕,赶跑了奇怪的念头,许柠柚才又看向季砚礼,他攥着衣服下摆实话实说:“对…我只记得之前我是一个人在宿舍里,还坐在下面书桌前,之后忽然感觉头很晕,我就想趴一阵休息一下,再后来就…都不是很清楚了,只隐约感觉是你把我背去的校医院…”   讲了最后半句,许柠柚停顿一瞬,正准备再补上句“当然也可能是我在做梦”,可他还没来及再出声,就听季砚礼“嗯”了一声。   这一次,季砚礼直截了当给了他明确答案:“对,是我背你去的,你当时发烧烧得不太清醒了,我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样说着,他竟还一副歉然模样,又认真讲了一句:“抱歉。”   许柠柚这下简直想在心里尖叫了——   不是,这都是什么事!   他的三次元好饭竟然主动背了他,还一直背了从宿舍到校医院走路至少一刻钟的路程,这么长时间的亲密贴贴,可他竟然…   竟然,一个细节都想不起来!   而现在,追着他喂饭的季砚礼竟然还反过来要同他道歉?   倒反天罡!   许柠柚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   “不不不!”他脑袋都要摇成了一只小拨浪鼓,连忙一叠声对季砚礼说,“你怎么还要道歉?明明该我道歉的,又给你添…”   可他的道歉又一次被季砚礼打断,就像前一次他因为没带伞而害季砚礼被淋湿时的道歉一样,季砚礼连打断时讲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是我自己选择要背你去医院的,你道什么歉?”   许柠柚再次怔住。   “为了在医院照顾你,你爷爷奶奶特意从老家赶过来,你爸爸特意请了两天假给你送饭,妈妈我成夜在这里陪护,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这都是你欠我们的,你就得用好好跳舞,跳出成绩来给我们偿还!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全家对你的付出?”   诸如此类的话语许柠柚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了,这甚至成为了他的一种潜意识,以至于让他每每听到季砚礼给出的截然相反的答案,总会格外不知所措。   许是看出了他的怔愣,季砚礼又语气自然补上一句:“不用道歉也不用道谢,你可以反过来想一下,如果今天是我生病发烧,你会放任我不管吗?”   许柠柚瞬间回了神,他立刻摇头,提高了音量回答:“当然不会!我肯定也会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的!”   “那不就是了?”季砚礼挑了挑眉,又自然而然切换了话题,“不睡了的话就下来吃药。”   这个“换位思考”很有奇效,许柠柚对季砚礼的亏欠感瞬间消失了不少,但感谢之情当然还是在的,他边在心里想着要怎样给季砚礼一份“回礼”,边乖乖应了声“好”,就转过身去从床梯下床。   季砚礼一瞬不瞬注视他的背影两秒,又蓦然垂眸,掩饰般转了转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环——   许柠柚看起来是真的就像喝醉酒后断片那样,基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是怎样埋在他的颈窝,说喜欢他的味道。   重要的是,埋了不止一次。   是除去之前那一次之外,后来自己把他背去校医院的一路上,许柠柚都一直把脑袋埋在他颈窝,柔软发丝蹭在他的侧颈,小巧鼻尖像小猫那样抵在他的颈骨,嗅闻了一遍又一遍…   看起来是那样喜欢近乎沉迷,陶醉其中。   许柠柚好像也根本不记得了,不记得他在医院里抽血时候是如何因为害怕针头,就把脑袋又埋在了自己怀里。   甚至同时,葱白手指还作乱般摸过自己的胸肌…   许柠柚更是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给他喂药时,他大概是完全烧得理智全无,竟然会把自己的指尖当作糖果,用舌尖轻轻舔过,还翘着嘴角含混呢喃“好甜”。   ……   可这所有细节,季砚礼不仅仅只是记得,而是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为此在带许柠柚来回医院的全程里,就一连使用了三次手环的电击功能——   不是自虐,只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他不得不以此压下被身边人不断激起的强烈感觉,才不至于当众化身禽兽。   而直到把许柠柚带回宿舍里安置好,确认了许柠柚已经睡着,季砚礼才终于得以进到浴室里反锁上门,替自己解决强压了这么长时间的过度渴望。   他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又把许柠柚已经根本不记得的所有细节,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在回想之中不止一次将自己送上虚无的云端——   毕竟,这或许是他此生与许柠柚最为亲近的时刻。   即便当时的许柠柚明显已经意识不清。   片刻之后,季砚礼猝然回了神——   不能再继续回想了,他如是告诫自己,不然再想下去,他绝对还能再石更…   许柠柚已经下了床,此时就站在季砚礼对面,正背对着季砚礼,查看放在他书桌上的医院清单——   他这次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验了血血象也没有很高,医生诊断就是近期劳累过度加上这两天降温受凉引起的,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能很快恢复。   许柠柚放下了心,回过身正准备问一问季砚礼自己之前吃过什么药,可一回身,他却恰好撞上季砚礼单手拎着睡衣要往浴室走,走过他身边时,季砚礼偏头过来讲了一句:“我先去冲个澡。”   可就在此时,因为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许柠柚再次闻到了季砚礼身上的味道——   乍然之间,脑海内有什么被他原本遗忘掉的东西,竟然在这一刻开始复苏了!   最先复苏的…   是最初季砚礼回到宿舍的时候,他走过来好像明明就是要带自己立刻去医院的,可自己竟然抬手就环住了他脖颈,还趴在他颈窝里闻个不停,好像…好像还说了一句:“你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救—命—!   许柠柚简直如遭雷击——   自己这真的是发烧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喝了假酒,怎么可以孟浪成这样!!!   许柠柚在心里尖叫不止。   季砚礼真的没有把他当成变态吗?   可为什么自从他醒来,季砚礼对待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如常?   是真的干脆把他当成了病人发癫完全不在意,还是其实心里觉得他很变态,只是表面强装一下冷静?   如果是后面这种…   那季砚礼会不会明天就去找辅导员要求换宿舍,自己岂不是就要失去这么大一个香香饭了!   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了吗…   这样想着,许柠柚干脆决定先小小试探一下。   眼看季砚礼已经要进浴室了,许柠柚急忙出声喊住了他:“那个…”   季砚礼果然顿住脚步,回头看过来。   可虽然想要试探,许柠柚却又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试探。   他视线在季砚礼的颈窝间打转个不停,半晌才红着耳尖憋出一句:“就是我之前,之前烧糊涂了,是不是对你…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事,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许柠柚话音落下,就清晰看到季砚礼脸色微变。   完蛋,许柠柚想,季砚礼之前果然只是在强装冷静!   季砚礼肯定现在就要申斥他的变态行径了!   然而,许柠柚等了片刻,却见季砚礼神情难辨,最后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又是想到了什么,他竟忽然抬起手,解开了身上衬衣最顶一颗纽扣——   袒露出一小片精壮胸膛。   “柠柚。”季砚礼竟然又一次这样叫了许柠柚的名字,他说出口的话完全出乎了许柠柚的意料,甚至在许柠柚看来,那简直像是某种自我奉献般的邀请,语气里更是暗含了许柠柚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循循善诱意味——   “你是想再闻我一下吗?” 第13章   季砚礼话音落下时,许柠柚没能立刻讲出话来——   他深刻怀疑是自己还没退烧亦或实在太过心心念念,从而出现了什么幻觉。   不然他的好饭怎么会主动邀请他去吃?!   这实在也不可思议了!   许柠柚下意识用力眨了眨眼睛,可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画面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季砚礼依然站在浴室门口,一只手随意拎着家居服,另一只手修长手指搭在衬衣领口——   一副好像只要许柠柚提出要求,他就随时准备继续往下解纽扣的模样。   予取予求。   这个词毫无征兆撞入脑海的刹那,许柠柚就被自己这样的想象烫得脸颊一热。   他不自觉抬手用力搓了搓脸颊,可眼睛却根本无法从季砚礼身上移开。   而季砚礼垂落过来的眸光依然耐心安静,那眸光中蕴着的温和更是同往常如出一辙。   总之,季砚礼此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好心的室友,正在邀请另一个室友尝一尝他新带回来的小点心那样自然。   有那么一个瞬间,许柠柚真的已经迈出腿去,就要扑向季砚礼了。   可下一瞬,他竟又凭借所剩无几的理智发出警报,堪堪顿住动作,原又收回了腿——   不可以!   许柠柚陡然间警惕起来,季砚礼很有可能是在故意试探他!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尚且可以用“烧糊涂”了来解释,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如果真的走过去闻了季砚礼,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变态”罪名?   季砚礼说不定就是要靠这个名正言顺去找辅导员要求换宿舍!   这可不行!   “吃饭”也是讲究可持续发展的,绝不可以因小失大!   这样想着,许柠柚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急急摇头回绝:“不…不用了!”   顿了一下,许柠柚又很心虚替自己解释:“我之前是真的烧糊涂了,如果做了什么奇怪事情冒犯到你了,那绝对不是我故意的…”   其实许柠柚现在也只想起来了最开始那一部分,但他毫不怀疑,自己既然能开这个头,后面就绝不可能轻易收手…   可季砚礼的态度却实在好得出乎了许柠柚意料。   “没有冒犯,”季砚礼嗓音依然温沉如常,他直截了当给许柠柚喂下了一颗定心丸,“你那时候已经完全意识不清了,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有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我完全可以理解。”   许柠柚听得顿时更想谴责自己了——   季砚礼未免太过善解人意,而自己却馋他馋得变本加厉!   季砚礼好好,自己好坏!   许柠柚自我反思得很认真,直到听见季砚礼又低声讲了句“不闻的话,那我就先洗澡了”才倏然回神。   他下意识抬眸看去,只看到了季砚礼进浴室门的背影。   许柠柚在原地又冒了阵烟——   是真的老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不然许柠柚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季砚礼可以把什么“闻不闻”的…说得那么自然而然!   只有自己快要被羞死了!   直到听见浴室里响起了淅沥水声,许柠柚才慌忙小跑回自己书桌前坐下来,想要看看该吃什么药了,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可在看到桌上放着的,缺了一颗的退烧药时,一段记忆又蓦然撞入了许柠柚脑海——   那还是在校医院里,应该是已经看过医生拿到药了,季砚礼取出一颗退烧药递过来,可自己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开了嘴!   当时的季砚礼明显是愣了一下的,可愣过之后他还是很好脾气从善如流,直接把药片喂到了自己嘴边。   而这也就算了,自己竟然烧成那样了吃个药还不老实,竟然探出舌尖故意舔了一下季砚礼指尖!   舔过之后,自己好像还感叹了句“好甜”!   要命…   许柠柚一头磕在了书桌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发高烧时候竟会是这么个德性!   明明他以前在家生病时候从来不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以前身边从没有这么一个精准狙击自己xp的人?   许柠柚兀自思考的同时,所有遗忘的记忆都渐渐全部复苏了。   他想起了自己一路上是如何埋在季砚礼颈窝里,像吸猫薄荷那样吸个不停,也想起了自己抽血时候是怎样把整颗脑袋都埋入了季砚礼怀里…   全都想起来的瞬间,许柠柚已经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   可偏偏又有一丝格外不同寻常的记忆将他生生吊着——   许柠柚深刻怀疑这段记忆完全是自己的臆想。   不然像季砚礼这样一个绅士温和的好好室友,又怎么可能那样用力扣住自己的下巴,还用那样掌控感爆棚的语气问他“认得出我是谁吗?”   完全不合常理!   许柠柚用力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找到理由说服了自己——   一定是自己烧糊涂了,把对赛博老公迟由的臆想,移花接木般转接到了季砚礼身上!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可在说服了自己的同时,许柠柚心底竟隐约生出了些微小小遗憾——   季砚礼如果真的连性格都像迟由那种类型,岂不是会更带感…?   不过这样的小小遗憾真的只有一瞬而已,下一秒,许柠柚就立刻自我告诫——   人要学会知足!   季砚礼现在能每天让他吃得饱饱的,他就应该要格外感激了。   对,感激,许柠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准备送季砚礼一份“回礼”。   他这次准备直接送一样东西,这样好像比请吃饭更显得有诚意一些。   可…送什么比较好?   趁季砚礼还在洗澡,许柠柚忍不住转过身,仔细把季砚礼的书桌连带书架打量了一遍——   企图从中发现一些灵感。   然而很快他就失败了。   因为季砚礼的书桌书架都太过简约了——   除了少部分日常必需品,就是很多很多法学专业书…   总之,没有任何能彰显喜好的东西。   一瞬犹豫,许柠柚又干脆给楚温雨发了条信息,知道楚温雨肯定会想要八卦,因此他直接给楚温雨讲明白了——   小雨在吗!话说你知道季砚礼有什么爱好吗?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想给他送个东西表示谢意,但又不知道该送什么…   楚温雨许是恰好正在玩手机,因此他竟然秒回了,倒是确实没再八卦什么,只是反问许柠柚——   小雨:柠柚你怎么会想起来问我这个?你和他是室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个高冷面瘫怪喜欢什么?   虽然这话也没错,可许柠柚还是不太死心,他手指飞动就又发去一条——   那当然是因为你消息灵通了!小雨你快帮我想一想,有没有听过什么这方面的八卦?   然而这一次“百事通”楚温雨也确实没有给出什么有用信息——   小雨:这是真没有…众所周知,们季大校草看所有人的眼神跟看法条没有任何区别,大家都合理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爱好这种东西。   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许柠柚又忽然想起了楚温雨最开始给他讲过的一条八卦,说是曾经有个学弟追求季砚礼,给季砚礼手抄了一整本法条…   当时他只觉得格外离谱,可现在想来,竟也不是毫无道理…   谁让根本没人知道季砚礼喜欢什么?   这也太难了…   许柠柚正为难间,就听浴室门一声轻响,是季砚礼洗完澡出来了。   许柠柚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与穿戴整齐的季砚礼对上视线的瞬间,他脱口便问:“那个…你有什么爱好吗?”   毕竟与其自己干想想不出来,许柠柚想,那还不如直接问更好。   可他这句话出口,就见季砚礼脚步顿住,眉梢微挑看过来,明显是有些怔愣。   许柠柚只好又生硬找补一句:“没什么…我就,就随便问问。”   季砚礼这才低低“嗯”了一声,可却依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只是缓声说:“爱好…我想一想。”   他当然不是没有爱好。   只是他的爱好,好像都不能说给许柠柚听。   比如说,爱好许柠柚。   爱好x事,只限于对许柠柚。   爱好一百种不同质地的长鞭。   爱好打拳,赛车,射击等一系列刺激运动。   好像无论哪个讲出来,都会吓坏许柠柚。   因此斟酌半晌,季砚礼最后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言简意赅说:“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对运动还算有兴趣。”   季砚礼想,许柠柚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口中的“运动”,究竟是些什么运动。   可许柠柚听后眼睛就亮了起来。   爱好运动好哇!   他知道该给季砚礼送什么当作回礼了!   且说不定,这份礼物既是给季砚礼的,同时也可以算给自己的,嘿嘿! 第14章   晚餐是许柠柚和季砚礼一起在宿舍里吃的。   也是直到饭都已经送到楼下,季砚礼下楼去把它取上来,许柠柚才知道——   季砚礼刚刚洗澡之前已经点好了餐,且好像很理所当然的,点了双人份。   他还特意同许柠柚解释了一句:“你在生病,所以我点的菜都比较清淡。”   许柠柚看着铺满一桌的,热气腾腾的各类菜式,只能呐呐应“好”。   他顿时更坚定了要给季砚礼送东西的想法。   边吃饭,许柠柚边又问了季砚礼一些关于他运动爱好的细节问题,比如除去晨跑还做什么其他运动吗,平时会去健身房吗,一般多久去一次这一类的。   问得越多,许柠柚越觉得自己想送的东西很实用,等吃完饭他就去下单!   而季砚礼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问许柠柚为什么要忽然问他这些问题,而是都一一简短却也耐心回答了,直到看许柠柚没什么问题要再问,他才语气自然转开话题:“今天菜色合你胃口吗?”   许柠柚咽下嘴里格外鲜美的鱼饼点头点头,回答得很真心实意:“好吃!”   他是真的觉得今天的菜很好吃,明明他一直都是爆辣爱好者,可今天的菜是很典型的江浙菜,甚至没有一道有辣椒,可却完全不似许柠柚以前吃过的那样没味道,反而每一道都各有各的风味。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还都很清淡少油,适合他这种需要时刻管理身材的人!   这样想着,许柠柚就忍不住眨着眼睛问季砚礼:“这家餐厅叫什么?是在美团上点的吗?”   许柠柚已经决定要把它列入自己少有的外卖清单里,这样在不想去食堂的时候就可以点来吃了。   可季砚礼听后却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片刻静默之后,他才好似答非所问般讲了一句:“我们好像一直还没加过微信。”   许柠柚愣了愣,乍然没有反应过来季砚礼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get了季砚礼的意思——   “对,”许柠柚急忙解锁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边把屏幕转向季砚礼边说,“现在就加,加了你直接把店铺推给我!”   许柠柚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好奇餐厅叫什么名字上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在他把手机二维码递向季砚礼的那个瞬间,季砚礼呼吸就骤然微滞,甚至连眼眸都轻轻颤了一颤——   互加微信。   这件在许柠柚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可却是季砚礼渴望了不知多久,又在心底为了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契机辗转了不知多少次,才终于看起来好像如此轻描淡写地,讲出这句话。   那只是表面的轻描淡写而已。   许柠柚不会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知道,在此时此刻,季砚礼心底是如何暗潮汹涌,如同过境了一场风暴。   可事实上,那落在许柠柚眼里也不过电光石火的一瞬。   丝毫不等许柠柚察觉什么,季砚礼就已经动作自然拿起手机,扫了许柠柚的微信二维码,并发来一条好友申请。   许柠柚立刻点了通过,又在注意到季砚礼的微信昵称时不由微顿——   季砚礼的昵称是个字母缩写,可却并不是JYL,而是CY。   许柠柚完全先入为主条件反射,瞬间就想到了迟由。   竟然这么巧的吗!   他三次元好饭的微信昵称,竟然和他赛博老公的名字缩写是一样的。   果然都是他的香香好饭,嘿嘿!   许柠柚只是单纯觉得巧而已,也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CY这两个字母可以是很多名字的缩写。   不过出于这个巧合,许柠柚并没有给季砚礼再额外更改备注——   CY足够显眼而有标志性,没必要再改。   他等着季砚礼把餐厅名字发过来,可季砚礼竟然加完微信就把手机原又锁屏放在了一旁,只温声同许柠柚道:“不是美团上点的,餐厅老板是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叔叔,你下次想吃就直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宿舍,给我发信息就好。”   许柠柚这下彻底愣住了,他急急摆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可季砚礼语气依然格外自然,他一脸坦荡道,“如果可以的话,我那叔叔很愿意每天都送他们餐厅的菜来,不过我以前总是拒绝,因为我一个人也吃不多少,以后能和你一起,刚好不怕浪费了。”   许柠柚实在很难不意动——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季砚礼一起吃饭了,他发现季砚礼吃饭好像确实一直都不算多,跟体育生那种暴风吸入毫无可比性,甚至没比自己的饭量大多少。   许柠柚真的很好奇季砚礼是怎么长出这一身肌肉来的,难不成真的就是所谓天赋异禀吗…   过了两秒,许柠柚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思绪又跑偏去想季砚礼的肌肉了…   他耳尖倏地红了起来,忙垂眼囫囵点了点头。   既然季砚礼都这样说了,那就好叭好叭,许柠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再跟季砚礼客气下去,只默默又在心里给准备买给季砚礼的东西提高了预算——   就当给季砚礼付饭钱了。   嗯,各种意义上的,“饭”钱。   饭后,许柠柚立刻就打开两大网购软件,认真研究比对起来。   季砚礼也打开了微信。   他先是给周道发了个1000元的转账,很快就被周道消息轰炸了——   周道:我靠哥?哥你怎么忽然给我转钱,你刮刮乐中奖了吗!   周道:不对,以哥你的资产程度,你根本就看不上刮刮乐!   周道:难道是因为你在我爸那点餐了?那这钱我可不能要!我爸知道绝对要揍我!   季砚礼并不搭理他的废话,只言简意赅发去一条——   收下,不是饭钱,就是今天心情好而已。   发了这条,季砚礼就直接退出了和周道的对话框,转而点开了新设置的,唯一置顶的朋友圈——   连指尖力道都仿佛放得轻缓下来。   季砚礼其实基本从不看朋友圈,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没有兴趣。   对这个功能毫无兴趣,更对别人分享的日常毫无兴趣。   事实上,这个世界在季砚礼眼里都没什么意思。   可总有那么一个例外。   有且仅有这一个例外——   此时此刻,季砚礼不但在看许柠柚的朋友圈,还逐条逐字看得极其认真,那专注模样简直比他工作时看价值过亿的合同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柠柚属于朋友圈活跃分子,但并不是那种一天要发十条废话的话唠型,只是很有生活气息。   比如季砚礼看到了自己买的花——   就是许柠柚前一天才发的,三瓶鲜花排排站在他们宿舍阳台上,迎着阳光开得正好。   许柠柚配文是个很简单的表情——【花花jpg.】   季砚礼还看到了自己吃过的小米椒鸡丁拌饭——   许柠柚这条配文是一句话:馋了整整一个暑假,终于吃到了嘻嘻!   ……   总之,许柠柚朋友圈整体都是这种画风,很日常,很鲜活,好像只要看着他的朋友圈,就能拼凑出他的生活来。   当然,也偶有季砚礼揣测不太出来的。   比如在他们报道也就是搬宿舍那天,许柠柚发了一条没有图片只有文字的——   这是什么大落大起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跌宕伏起的情节!   季砚礼微微蹙眉,实在猜不出许柠柚这是在说什么。   他只能继续往下翻。   可也翻不多久,因为许柠柚朋友圈设置的是“三个月可见”。   即便季砚礼看得很慢很认真,可还是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可见的最后一条。   许柠柚发的照片多,但这三个月里就根本没有他自己的照片,基本都是在发吃喝花草太阳星星,还有一些可爱的小东西。   直到翻到可见最后一条,季砚礼才终于在这张照片里,捕捉到了一点点自己最想看的东西——   这张照片里,出现了许柠柚的手。   当然,许柠柚并不是特意发了自己的手,他发的只是一张在撸狗的照片。   配文是:偶然碰到的乖狗狗,好好摸哦!   季砚礼视线从屏幕上那只如上等瓷器般漂亮的手,缓缓移到那看起来被摸得格外舒服的蠢狗脸上…   片刻后,季砚礼莫名冷嗤一声,他指尖微动点了退出,转而自己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   许柠柚和季砚礼之间的第一条信息,是季砚礼发来的。   是在第二天下午,许柠柚正在大教学区上理论课。   手机忽然震动一声,他低头悄悄解锁去看——   CY:我在快递站,你有快递要取吗?我可以一起取了带回宿舍。   许柠柚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昨晚下单的东西,他急忙点进网购app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物流信息更新,弹出了取件码。   许柠柚急忙复制取件码到季砚礼的对话框,并手指飞动发去一条——   有有有,刚好你取回去可以打开试一试看合不合适,是送给你的小礼物,谢谢你之前带我去医院还请我吃好吃的饭!   季砚礼秒回——   CY:不是说不要和我这么客气的吗?   看到这句话,许柠柚脸颊莫名有些微微发热。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CY”这个昵称,还是因为看文字信息和面对面听季砚礼讲话的感觉并不一样,总之,季砚礼发来的文字信息好像压迫感要更强一些些。   许柠柚脸红了片刻才急急回过去一条——   不是客气,就是真的想感谢你一下!而且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就是感觉你应该用得到。   大概是见他这么说,季砚礼这才没有再多讲什么,只回过来一条——   CY:我现在去取。   许柠柚松了口气,他暂时把手机锁屏放在了一边,认真记起笔记。   一刻钟后,一旁手机就又震动了一声。   猜想着应该是季砚礼已经取到东西回宿舍了,急于想知道季砚礼是否喜欢这份礼物,许柠柚连忙解锁去看。   可在屏幕亮起,看清季砚礼发来的信息的瞬间,许柠柚就倏然瞪大了眼睛,更差一点就手一抖要把手机掉在地上。   季砚礼,竟然直接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他的一张对镜自拍。   只见照片中,季砚礼只穿了一件纯黑色紧身运动背心,过于优越的胸肌与腹肌轮廓都展露无遗。   可更重要的是,他左侧上臂与心脏齐平的位置,此时戴着一个黑色臂环——   那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臂环,而是许柠柚送给他的礼物,心率臂带。   专门用来监测运动中的心率变化。   可这样一个明明非常正经的东西,此时戴在季砚礼身上,却不知是因为他手臂肌肉过于贲张而富有力量,还是许柠柚自己心怀不轨…   总之,这张照片在许柠柚看来,简直比他原本想象得,还要充满不可言说的涩情意味——   臂带原本就会造成一定捆缚感,而此时照片中,季砚礼好像将它收得格外紧,以至于他戴着臂带的那条手臂,肌肉明显比另一侧更为紧绷,甚至隐约显出了凸起的青筋…   格外浓烈的荷尔蒙感近乎要直白溢出屏幕。   让原本再正经不过的心率臂带看起来根本不像运动用具,倒更像某种含有那方面意味的玩具。   仿佛能够象征某种禁锢与束缚。   有那么一个瞬间,屏幕上的照片简直要与许柠柚记忆里的另一张照片重合——   另一张照片,是迟由曾经发过的一个作品。   那张照片里的人也是这样对镜的视角,区别只是一丝不苟穿着纽扣系到顶的白衬衣,而左侧上臂上戴着的是真正的黑色臂环,皮质的那种。   不过当然,那张照片里看不到迟由的脸,只到脖颈就戛然而止。   可现在,许柠柚能够清晰看到,戴着这样东西的人是季砚礼。   完全没想到季砚礼会直接发这样一张照片过来,许柠柚心脏跳得极快,简直有种公然在课堂上看涩图的错觉。   可令他心跳加速的,却又并不仅仅如此。   真正让许柠柚心跳不已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感到不满足了——   不同于曾经看到迟由那张照片后的感觉,也不同于和季砚礼成为室友之后每天看到他时的感觉…   在此之前,许柠柚只是看到就会忍不住感到满足,就会由衷想要发出“谢谢,饱了”的感慨。   可现在,看着季砚礼发过来的照片,许柠满脑袋都只蹦出来两个大字——   想摸。   想亲手触摸季砚礼那线条明显的肌肉,想亲自体会蕴在那肌肉之下的力量感。   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近乎要将许柠柚点燃,热意早已从他的脸颊一路烧上耳尖,慌张之下,许柠柚心虚一般想要立刻先退出季砚礼的对话框缓一缓。   可他越慌越出错,指尖一动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点进了季砚礼的朋友圈——   许柠柚昨天晚上忙于给季砚礼买东西,今天一早就又要练舞,因此一直还没空刷朋友圈。   于是直到现在,他才看到昨天晚上季砚礼发过一条朋友圈。   可看到的瞬间,许柠柚就愣住了,一时间脸上热意都散去了不少。   因为季砚礼这条朋友圈发得看起来实在很抽象,很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没有图片,只有简单四个字——   真羡慕狗。 第15章   许柠柚是真的很好奇,季砚礼究竟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一条抽象的感慨。   他想在下面评论一句,可指尖微动又顿住——   这是昨天晚上季砚礼发的朋友圈,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一整天了,自己现在再评论,总显得有些奇怪…   更何况他还没有回复季砚礼的信息。   又兀自揣测了片刻,可许柠柚也确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只能把这归结为法学生美好的精神状态——   疑似被法条折磨疯时候的胡言乱语。   许柠柚不再多想,他又做了个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回到了季砚礼的对话框里。   可即便已经看过一遍,季砚礼的照片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许柠柚还是根本难以扼制怦然而动的心跳。   他正思考该回句什么才显得像个正常室友,手机就又忽然震动一声,季砚礼又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   礼物我很喜欢,明天去晨跑就会戴上,谢谢柠柚。   看到最后“谢谢柠柚”四个字,许柠柚脸颊上刚刚消下去的热意瞬间就又攀升回来。   他好像真的很难抵抗季砚礼叫他“柠柚”,无论是面对面还是线上…   又独自发了阵烫,许柠柚才终于指尖飞动回过去一条——   你喜欢就好,不谢嘿嘿!   还顺手发了个【猫猫搓脸jpg.】   回完这条,许柠柚就慌忙把手机锁屏放去了一旁,决定好好听课以平复一下快要爆炸的心跳。   可两秒钟后,他还是没能忍住再次解锁手机,坚决而又飞快,把季砚礼刚刚发来的那张照片保存进了一个新的私密相册。   并命名——新饭饭。   他之前有个私密相册叫“饭饭”,里面全部都是迟由发过的作品,而现在为了以作区分,许柠柚便给季砚礼的照片命名“新饭饭”。   希望未来一年还能存到更多的新饭饭,嘿嘿!   -   许柠柚原本以为自己看到季砚礼那张照片时涌上脑海的“想摸”,只是很短暂的,脑袋短路才会跳出来的念头。   可直到他下课后回到宿舍,见到季砚礼本人时才恍然意识到,那竟然只是个开始。   许柠柚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因为他自从回想起了自己发高烧时对季砚礼做过的种种,潜意识里就一直在遗憾他只记得画面,却完全记不起触感…   还是因为昨晚季砚礼就站在浴室门口,那样自然坦荡问自己是不是想再闻他一下,可自己却根本不敢上前。   总之,许柠柚感觉自己对新饭饭的渴望完全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季砚礼仰头喝水时,许柠柚想要摸一摸他上下滚动的凌厉喉结。   季砚礼去洗澡时,许柠柚恨不能跟进去把他的胸肌腹肌背肌都感受个遍。   季砚礼洗了澡出来擦头发时,许柠柚想要凑上去闻一闻,好奇季砚礼身上的好闻味道究竟从哪里来的。   甚至就连季砚礼好端端坐在书桌前看书,许柠柚都想用指腹描摹一下他那过于锋利的下颌线条…   ……   而这所有“想摸”,终于在周末时候积攒到了一个顶峰。   季砚礼自从收到许柠柚送的心率臂带,第二天早上去晨跑时就真的戴上开始用了。   许柠柚暗自馋了一周,终于等到周末不用上课,可以自主安排练舞计划,他就主动提出了和季砚礼一起去晨跑。   不过去之前竟还遭到了季砚礼质疑,季砚礼向来温沉语气罕见压得有些严肃:“现在天气没有那么热了,早晚温差大,你确定你身体已经好了,不会再受凉反复?”   “我早都好了!”许柠柚立刻说,“我只发烧了那一天,后来就都好了。”   明明他也只是发烧第二天稍微减少了练舞计划,后来就都恢复正常训练了好吗!   许柠柚边说边作势要脱掉刚刚以防万一穿在身上的薄外套,准备也跟季砚礼一样,只穿件短袖出去,以向季砚礼证明一下自己身体没有那么虚。   可还没来及脱掉就被季砚礼呵止——   “穿好,”季砚礼嗓音依然温沉,却又莫名透出股毋庸置疑味道,“冷的话我们随时回来。”   许柠柚非常没出息又感觉到腿软了——   这莫名其妙扑面而来的dom味真的好带感!   因为季砚礼无意之间的一句话,许柠柚一路都在神思发飘,直到和季砚礼一同站在了跑道边,看着季砚礼给自己戴上了心率臂带——   那一瞬间,许柠柚眼睛bling一下就亮了起来。   仙品,真的好仙品…   之前只看到了区区一张照片,许柠柚就已经被冲击得心跳快到一节课都要缓不过来。   而现在,季砚礼就确切站在自己眼前——   他那条被臂带束缚的手臂,就这样毫无遮挡展露无遗,又是这样近在咫尺。   近到许柠柚甚至能够清晰看到他的肌肉纹理,看到他紧绷肌肉下些微充血的痕迹,看到他隐约凸起的青筋…   落在许柠柚眼里,就好像无一不在像他叫嚣——   摸我,快来摸我。   明明还没开始跑步,可许柠柚竟已经感觉到口渴了。   “准备好了吗?”直到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乍然在耳边响起,许柠柚才倏然回神。   他惶然避开视线,急急点头:“好了好了,快开始!”   许柠柚本以为等自己跑起来了,就会暂时把这样要命的杂念都清除一空,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等真正跑起来之后,他的杂念不但没有被清空,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   因为…   因为季砚礼每一次摆臂,他的手臂肌肉都要经历一个发力-略微放松-再次发力的过程。   这个过程原本或许并不算太过明显,可在臂带的束缚作用下,就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尤其是臂带周围那圈肌肉,许柠柚能够清晰看到它们不断张弛的状态,仿若某种无声邀请。   也更因为正在运动,季砚礼渐渐也出了汗,晶透汗珠顺着肩膀流淌下来,蜿蜒过愈发凸起的手臂青筋,又在臂带的位置将悬未悬,带来一种别样欲感。   ……   许柠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下来这三公里的。   他感觉自己好像只有身体在运行,思绪却早已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眼睛更是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能从季砚礼的手臂上移开。   直到停下来休息时,听季砚礼忽然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许柠柚才猝然一下回了魂。   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脑袋埋得很低,根本就不敢同季砚礼对视。   片刻后,许柠柚才攥着手指小声回答:“在看…看你的心率!”   这当然是他急中生智编出来的谎话,语气一听就很没有底气。   可季砚礼好像并没有察觉,他忽然抬手摘下了自己手臂上的心率臂带递过来,语气自然问:“要不要也测一下你的心率?”   许柠柚却没能立刻做出反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又一次被季砚礼的手臂吸引走了。   且口干舌燥感在这一刻攀上巅峰——   许柠柚想,原来比季砚礼戴着臂带这件事情更涩的是,季砚礼摘下臂带之后,他的手臂上就多出了一道格外清晰的新鲜红痕。   与他原本偏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这样的红痕会让人不自觉联想到“凌虐”“脆弱”这样的词,可或许是因为季砚礼肌肉明显贲张,实在与这一类词并不沾边,因此就愈发显得格外反差。   像是被束缚住的野兽。   许柠柚被自己的想象香得头脑发昏,他甚至已经不自觉抬起了手——   想要轻轻摸一摸季砚礼手臂上那道红痕。   可就在此时,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响了起来,语气好似透出些微疑惑:“不要测一下吗?”   许柠柚又一次乍然回神。   他抬在半空中的手顺势接过了心率臂带,稀里糊涂就往自己手臂上套,根本没有注意到看着他的动作,季砚礼喉结微微一滚,眸底滑过一瞬精亮的光——   在季砚礼看来,许柠柚戴上他戴过的臂带,简直就像穿上了他贴身穿过的衣服一样。   都一样沾染了他的体温与汗珠。   只是这样看着,季砚礼都觉得自己又要石更了。   直到许柠柚戴好臂带,上面的表盘很快显示出新的数据,两人才都堪堪被拉回些微神智。   许柠柚低头看了一眼,简直就要羞愤欲死——   他就知道,他现在心率快得惊人!   比他平时做高强度有氧训练还快!   偏偏季砚礼还在旁边低声讲了一句:“柠柚,你心跳好快。”   于是许柠柚就眼睁睁看着听了季砚礼这句话,他心率又在瞬间更往上蹦了一蹦…   简直没出息到了极点…   许柠柚不得不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嗯,可能…可能我很久没跑过步了,不太适应!”   讲完这句,怕他的心率又因为说谎话还要再往上蹦,许柠柚就急忙抬手拽下了心率臂带还给季砚礼。   可季砚礼却也没有立刻抬手去接。   他垂眼盯着许柠柚的葱白手指看了两秒,忽然温声开口问:“可以帮我戴一下吗?我每次单手给自己戴,总感觉不是很方便。”   其实许柠柚刚刚才给自己单手戴了一次,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可许是因为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太过自然,亦或是因为事实上这简直恰合许柠柚心意——   因此许柠柚根本没有深想,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应下来的语气近乎透着急不可耐:“没问题,我这就帮你戴!”   边说,许柠柚边已经把臂带套上了季砚礼的手,又缓缓推到了季砚礼手臂上那道红痕的位置。   臂带需要重新调整松紧,而在调整的过程中,无论许柠柚想不想,他都根本避无可避地,指尖会触碰到一小部分季砚礼手臂上的肌肤。   许柠柚的手指泛着微凉,又很柔软,而季砚礼的手臂恰恰相反,此时如同一块烙铁,烫而硬。   于是每一次触碰,对于彼此来说其实都是甜蜜的折磨——   许柠柚必须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忍住不要把整只手都贴上季砚礼的手臂,一次尽情摸个够。   季砚礼也必须百般克制万分忍耐,才不至于直接攥住许柠柚如蜻蜓点水般在他手臂上不断跃动的手指,从而做出无数荒唐又不堪的事情…   ……   戴个心率臂带而已,加上调整松紧也不过短短一分钟,短得许柠柚根本不够,也根本不敢真的好好感受季砚礼的肌肉触感。   可即便如此,却也足够许柠柚为之头脑发昏了。   他更是在昏昏沉沉间,脑袋里莫名跳出个很惊人的念头——   是不是如果季砚礼成了他男朋友,他就不用再忍得这样辛苦,而是可以顺理成章光明正大,想怎么摸季砚礼,就怎么摸了? 第16章   生理性喜欢。   练舞中途休息时,许柠柚忍不住摸出手机,在搜索网页上偷偷打下了这五个字。   早上和季砚礼一起晨跑时出现的那一瞬念头,当时是真的有惊到许柠柚自己。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即便是对迟由,虽然他每次都在迟由的作品下面评论“迟由老师这样的到底谁在谈!”   可事实上那也只是口嗨而已,或者可以说,那是一种吃到好饭之后发出的由衷赞叹。   许柠柚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迟由本人长什么样,什么年龄又从事什么工作这一类的问题。   总之,赛博老公真的就是停留在“赛博”上的。   可季砚礼却不一样。   季砚礼是就在自己身边的,活生生的人。   在许柠柚过往二十一年的人生经历里,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对一个现实里的,活生生的人出现过类似“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男朋友”这样的念头。   就连他开窍发现自己性取向为男,也都已经是大一时候,偶然刷到了迟由的微博,看完之后竟然起了反应才意识到的。   在那之前,许柠柚全部的课余生活基本都被跳舞填满了。   他的思想也同样如此,许是自幼就在不断接收家里的灌输,许柠柚甚至曾经一度觉得用练舞的时间去喜欢什么人,又开启一段恋爱,是件很罪恶的事情。   当然,他现在想法已经没有那么极端了,只是确实惊讶而已。   因为许柠柚并不觉得自己对季砚礼出现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喜欢季砚礼。   至少肯定不是爱情故事里定义的那种喜欢。   毕竟一来自己和季砚礼成为室友其实还不到一个月,对对方也根本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二来自己也并没有像爱情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如何被季砚礼牵动情思…   所以独自思考了半晌,许柠柚忽然想到了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个词——   生理性喜欢。   他不确定自己对季砚礼是不是这种感觉,所以决定搜索一下以作对比。   网页上很快就弹出了对“生理性喜欢”的释义——   生理性喜欢是指基于人体生理反应而产生的对某人、某事物或某情境的喜欢或满足感。这种喜欢通常源自本能的、无法完全由意识和理性控制的因素,涉及多种生理机制和化学物质的作用。   许柠柚逐字逐句读了两遍,顿时就惊讶瞪大了眼睛。   这…好像真的很符合自己对季砚礼的感觉!   他又急忙指尖微动继续往下滑,看到了“生理性喜欢的表现”——   1.看到对方时会不由自主微笑。   许柠柚立刻点头点头,他看到季砚礼时候当然会想要微笑了,谁看到自己的好饭会不想笑?   2.对对方的气味产生好感。   许柠柚恨不能给这一条点十个赞,这可太准了,他真的好喜欢闻季砚礼身上的味道,不然也不至于连发高烧时候都埋在季砚礼身上闻个不停了!   3.强烈的身体接触欲望。   许柠柚耳尖猝然就又烧了起来,嗯…真的总克制不住想摸季砚礼,这应该也算叭?   4.对对方没有洁癖。   这条许柠柚一时摸不太准,可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今天早上和季砚礼一起晨跑,他当时毫不犹豫戴上了季砚礼戴过的心率臂带,即便那臂带明显沾染过季砚礼的汗珠。   这样说来,也可以算是自己对季砚礼没有洁癖叭?毕竟如果换个人来,比如孙亦…亦或其他什么男生,许柠柚很确定,自己是会有些介意的。   当然,许柠柚觉得这或许也有客观原因在——   因为季砚礼真的很爱干净。   毕竟自己和季砚礼是室友,许柠柚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总之综上所述,这网页上列举的四条,自己竟然可以算是四条全中…   定义符合,表现也对得上,许柠柚禁不住想,所以原来自己对季砚礼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生理性喜欢?   如果是这样,那他想让季砚礼“当男朋友”的想法,好像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想通了这一点,许柠柚总算心情平静了那么一点点。   十分钟定时结束,闹钟响起来提醒许柠柚该进行下一组练习,他急忙退出了网页准备继续练舞。   可解决了一个问题,新的问题又撞进了许柠柚脑海——   他都对季砚礼生理性喜欢,想让季砚礼当男朋友了,可好像还不知道季砚礼到底是直是弯…   这可怎么办才好?   -   小雨:是谁在我之前讲八卦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自己对季砚礼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这才过去半个月而已!柠柚,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哼哼!   看着屏幕上楚温雨发来的信息,许柠柚自己也忍不住心虚——   小雨说的没错,这才半个月而已,自己对季砚礼怎么就生理性喜欢上了?   可上头了就是上头了,这是许柠柚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事情。   他只能故作深沉给楚温雨回了一条——   哎!人甚至不能共情半个月前的自己!   发完这条,许柠柚指尖不停,很快就又补上一句——   所以小雨,你就快帮我想一想叭!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季砚礼的性取向!【猫猫求助jpg.】   没错,许柠柚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向楚温雨求助——   毕竟他实在不敢直接冲上去问季砚礼“究竟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如果万一季砚礼不但是个直男还恐同,那自己这么问了,季砚礼岂不是很有可能会被吓得直接搬宿舍了?   思来想去,许柠柚也只能先向楚温雨打听一下了,毕竟楚温雨的八卦超多。   可很快楚温雨就回过来长长一条——   小雨:哎!恕我爱莫能助!经过我对能想起来的所有和季砚礼相关的八卦进行一系列分析整合,实在无法判断出他是直是弯,毕竟他拒绝过很多女生也拒绝过很多男生,对女生冷漠对男生更冷漠,既不像我身边的直男们天天看胸看腰看腿,也不像我身边的给子们天天看鼻子看喉结看腹肌…简而言之,季砚礼看起来就像根本不喜欢人这种生物。   看完楚温雨的信息,许柠柚沉默了。   他原本还想反驳一句“季砚礼哪里冷漠了?”,可还没来及发出去,就先想到了第一次和季砚礼一起在食堂吃饭时候,刚好碰上了一个季砚礼的追求者…   嗯…季砚礼当时的态度,好像确实够冷漠的。   所以自己更不能轻易暴露了!   不然万一季砚礼真的搬了宿舍,自己别说想摸了,那可是连看都看不到了。   这样想着,许柠柚难免就变得有些丧气,他问也不敢问,打听也打听不到,简直好像无路可走了一样。   可很快,手机就又震动一声,还是楚温雨发来的信息,给许柠柚“指了一条明路”——   小雨:不过虽然我们现在确实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但也不是就毫无办法了!柠柚,我们可以试探他!   许柠柚微微瞪大了眼睛,急急回复——   试探?那我具体要怎么做?   他在感情方面是真的完全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试探别人的性取向。   这次楚温雨没有秒回,而是直到许柠柚都已经回到宿舍了,才看到楚温雨竟直接给他发来了一个word文档…   小雨:我暂时能想到的都写在里面了,柠柚,你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取用叭!记得有结果了一定要给我反馈哦!   许柠柚没有立刻点开看,而是先做贼心虚般偷偷抬头,看了眼正坐在书桌前,戴着金丝边眼镜对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工作的季砚礼,看了片刻,许柠柚才舔了舔唇,暗下决心一鼓作气,把文档打开了。   ……   足足十分钟,逐字逐句把楚温雨发来的“试探守则”阅读完,许柠柚脸颊已经烫得快冒烟了,他简直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迫切需要冲个澡冷静一下,许柠柚晕晕乎乎把手机锁屏放在了书桌上,又晕晕乎乎站起身拿好家居服,抬步往浴室走。   可走了两步,刚刚“试探守则”中最开始的某一条就自动闪现在了他脑海…   在原地站了两秒自我拉锯,片刻后,许柠柚还是脚步一转回到了自己的衣柜前——   他放下昨天晚上才新换的长袖长裤家居服,转而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oversize大卫衣。   之后抱着这件卫衣,许柠柚活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一路小跑就冲进了浴室。   “咔哒”一声,浴室门落锁。   季砚礼蓦然抬手摘掉了鼻梁上的防蓝光眼镜,用力捏了捏眉心。   他其实隐约能感觉得出来,自从早上他没能忍住提出让许柠柚帮他戴一下心率臂带之后,许柠柚就有些躲着他了。   讲话时候不看他的眼睛,刚刚回到宿舍和他打招呼打得格外匆忙,甚至现在去洗澡都要跑进浴室,好像生怕晚一步他就又会做什么一样…   季砚礼无声叹了口气,又难免自嘲般扯了扯唇——   明明他每天都已经在竭力克制万般忍耐了,可稍有不慎,就还是会吓到许柠柚。   但已经发生的不能倒流,特意解释好像也显得奇怪,季砚礼想,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从这一刻开始,比之前再更加谨慎自持,更加克己复礼,以打消许柠柚的疑虑了。   其实“忍耐”这件事情,早已成为了季砚礼人生中的必修课,近乎刻入他的人格里。   加之也已经和许柠柚做了半个月室友,季砚礼觉得自己已经比最初时候好了不少了,至少他不会再在仅仅是听到许柠柚洗澡的水声时,就难耐得近乎原地发狂。   所以,只要一切都像之前半个月那样平稳下去,也许“忍耐”也不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   通过这样条理分明的自我剖析,季砚礼勉强平复了躁动心绪,他又原戴上了防蓝光眼镜,继续看自从许柠柚回到宿舍起就阅读进度缓慢的合同。   一刻钟后,季砚礼脑海短暂被“股权”“资产转让”“担保条款”“违约责任”等一系列专业名词填满,甚至罕见有了两分心如止水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感觉甚至维持了不到半分钟。   因为在季砚礼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瞬间,身后浴室门就又响了一声,传出了许柠柚的脚步声。   经过了这半个月的同住,季砚礼已经很清楚,许柠柚的习惯也是洗完澡穿好家居服后再出来,还是长袖长裤的那种。   因此季砚礼转头过去的时候自认很冷静,他准备语气自然问一问许柠柚晚上想不想再吃之前那家餐厅的菜,然而,在季砚礼回过头,视线落在刚刚从浴室出来的许柠柚身上的瞬间,所有话音就都卡在了喉咙口。   艹。   季砚礼无声在心里爆了句粗——   许柠柚今天怎么不好好穿着家居服出来了!   他全身上下竟只穿了一件纯黑色卫衣。   卫衣很宽大,是典型的酷帅风,可此时穿在许柠柚身上,却不知是因为他骨架太过纤瘦,还是因为他气质太乖,尤其是此时他头发还明显湿着,发丝乖顺垂在额前,水珠正顺着刘海往下滴落,蜿蜒过那截白天鹅般优美而又脆弱的脖颈,又缓缓滑落进卫衣的宽大领口,引人不自觉浮想翩翩…   而他两侧脸颊乃至眼尾都更是被水汽蒸腾得泛起一层薄红。   总之,这件卫衣完全被许柠柚穿出了另一种味道——   透着一种毫不自知的,很纯粹却又很懵懂的涩感。   可这还不是此时最引季砚礼近乎想要发狂的。   在这个刹那,真正夺去季砚礼全部心神的,是许柠柚的腿——   卫衣再宽大,也只堪堪能遮住一小半大腿而已,可也就到这里了…   再往下,许柠柚那双堪比腿模的长腿,竟就完完全全展露在季砚礼眼前。   许柠柚这双腿实在生得极好——   白皙肌肤如同打翻了的牛奶般细腻无暇,线条流畅比例完美,足够纤长却又并不是过于干瘦。   恰恰相反,许柠柚的大腿透着些微恰到好处的肉感,仿佛只是瞥一眼,就已经足矣让人想象出触碰时会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而小腿处又因为他常年练舞,有着再完美不过的肌肉线条,简直不自觉引人陷入幻想,幻想这样一双腿如果发力勾缠在什么位置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态…   季砚礼呼吸都近乎凝滞了,舌尖更是重重抵上犬齿。   无数不堪恶劣的念头一齐向他涌来,不过刹那就冲散了他短短一刻钟前还对自我忍耐度的自信判断。   季砚礼在这一刻罕见陷入了深深怀疑——   许柠柚,这是想要他命吗? 第17章   许柠柚当然不会知道季砚礼在想什么,不然他绝对要替自己喊“冤”,他只是想小小试探一下季砚礼的性取向而已,可没想过什么要命。   倒是现在他自己紧张得要命了!   许柠柚当然不是没被人看过,明明他在数以千计的观众注视下站在高高舞台上,穿着裙子跳反串角色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多紧张,可现在,只有季砚礼一个人在看他而已,许柠柚却就莫名其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许柠柚暗自思考。   毕竟他此时此刻正在做的,虽然名为试探,可在许柠柚自己眼里,其实已经无异于“勾引”了…   他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当然紧张之余,许柠柚可没忘记时刻偷偷注意着季砚礼的反应。   根据楚温雨的“试探守则”中所述——   如果季砚礼看到他露着腿时表情不自然,眼神总若有似无往他腿上飘,那季砚礼是弯的概率比较大,当然反之,如果季砚礼根本没注意他露不露腿,依然照常跟他讲话聊天,那就是直男的概率更大。   其实楚温雨那文档里面还有句原话:柠柚信我,绝对没有1能拒绝你这双腿!   许柠柚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格外难为情,他圆润脚趾更是不自觉微微蜷了起来。   最初时候,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真的就要怀疑季砚礼可能是弯的了。   因为许柠柚很确定,在季砚礼转过头来看到他的刹那,视线就定在了他腿上,之后没有再移开。   且虽然季砚礼垂了眼眸,在浓密睫毛遮掩之下,许柠柚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楚看到他在瞬间绷紧的下颌轮廓。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季砚礼确实对他的腿有反应哦!   许柠柚都准备要在心里欢呼了。   可还不等他欢呼,季砚礼忽然开口,讲出的话顿时就打消了许柠柚刚刚的判断——   季砚礼眉心竟缓缓蹙了起来,嗓音好像也压得比往常更沉,莫名透出一股难以描摹的压迫感∶“这个温度你在宿舍里光着腿,是又想要受凉感冒吗?”   许柠柚这下直接愣住了。   不是,季砚礼这究竟是什么关注点?!   虽然季砚礼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带感,透着那种难以言喻的管教意味…可此时的许柠柚难得无暇品味这口“好饭”,他只觉得很无语——   季砚礼这个反应简直两边都不占好吗!   倒是真的关注他的腿了,可关注的竟然是他会不会受凉感冒…   这除了说明季砚礼确实是个关心体贴的好好室友,根本没法判断弯直好吗!   许柠柚不自觉攥住了卫衣下摆,他现在心情实在很复杂,有些泄气也有些难为情,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些小感动。   因此好半晌,许柠柚才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慢吞吞“喔”了一声,又乖乖应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换。”   讲完这句,许柠柚就快步回到了自己衣柜前,他又原把长袖长裤家居服拿了出来,之后再次快步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门再次被关上,季砚礼才终于眼眸微阖,缓缓吐出口压得灼热的气。   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他冷眼看着自己意料之中又昂然起来的某处,如是斥骂自己。   两分钟后,浴室门又被打开,许柠柚好好穿着长袖长裤家居服走了出来。   季砚礼面色如常换了个两腿交叠的坐姿,语气自然开口问∶“晚餐想吃之前那家餐厅的菜吗?吃的话我现在联系我叔叔。”   许柠柚微愣一瞬,还是诚实点了点头:“想吃。”   季砚礼原本平直的唇角微微抬了抬,他又问∶“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直接报给他。”   “什么菜都好,”许柠柚先是立刻答了这句,可微顿一瞬,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一句,“那个玫瑰茶冻,还能再点吗?”   语气不自觉透出了两分期待。   玫瑰茶冻是当时其中一道菜,格外合许柠柚胃口。   许柠柚本就喜欢甜品,可却因为要身材管理向来都吃得很少,可当时季砚礼特意讲了这个玫瑰茶冻主要成分就是玫瑰花茶,热量很低,因此他当时难得多吃了一些,又心心念念了一整周直到现在。   听许柠柚这么问,季砚礼唇角笑意罕见明显了一些,他点头应道∶“当然能,我现在就和他说。”   边这样说着,季砚礼就摸过手机低头发起了信息。   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机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家居服利落转身,大步也进了浴室,只留下一句:“说好了,等下就送来,我也先冲个澡。”   看着浴室门关上,许柠柚小小叹了口气。   看来他的第一次试探算是彻底失败了…   季砚礼这人简直弯直难辨,看起来像个x冷淡。   当然,如果此时此刻许柠柚能推开浴室门看一眼,只需一眼,他的判断就绝对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浴室里的热气已经快要蒸腾散了,花洒中喷出的冷水自季砚礼发顶流遍他全身,却也依然浇不灭心底的火气。   他眸底都近乎泛起了猩红,眉眼间尽是许柠柚根本不曾看见过,甚至不曾想象过的,沉沦欲望的模样。   所有冷静自持温和关切,当然全都是他竭尽所能在许柠柚面前戴起的面具。   事实上,看到许柠柚那双腿就那样毫不设防展露在他眼前的瞬间,季砚礼脑海里满满充斥着的都是恶劣又不堪的念头。   这双腿只在梦里离他这般近过。   太漂亮了,世上最上等的白瓷亦或玉石也不过如此。   这样漂亮的一双腿,合该被他牢牢锁住攀在腰侧,合该享受他给予的起伏与颤抖,更合该被他吮得肌肤泛红,留下大片独属于他的痕迹…   季砚礼近乎要为这样的想象而发狂,他在冰冷水流中眯了眯眼,终于还是难以自控,将右手探了下去…   低沉而粗重的喘息混进淅沥水声中,又被水声完全掩盖。   ……   可等半小时后,季砚礼穿戴整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就又已经恢复了与先前毫无分别的淡然模样。   仿佛那所有将他裹挟的欲望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不会让许柠柚从中寻到半分痕迹。   晚餐也恰在此时送到,依然是季砚礼下楼去取回来的,依然铺了满满一桌。   两人面对面而坐,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互不知道彼此都“心怀鬼胎”。   “一击不中”,许柠柚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楚温雨给他的文档里还有那么多条,许柠柚咽下一颗饱满的龙井虾仁,绞尽脑汁在想还有哪条能适用进现在吃饭的场景。   直到一顿饭进入尾声,许柠柚正愉快吃他惦念的玫瑰茶冻时候,脑袋bling一亮,来了主意!   许柠柚偷偷抬眸觑了对面的季砚礼一眼,见季砚礼在专心解决最后一片桂花藕,他就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舀起最后一小勺玫瑰茶冻,却故意没有全都送进嘴里,而是勺柄微微偏了偏,沾了一点在嘴角。   做好“准备”,许柠柚才故意开口讲话吸引季砚礼的注意力:“我吃好啦!”   季砚礼果然抬眼看了过来,可下一秒,视线落在许柠柚的嘴角,他目光就微微一凝。   许柠柚当然感觉到了,并忍不住在心里暗喜——   看来他赌对了!   他之前就发现季砚礼是有些强迫症的,看到他嘴角沾了东西,那就肯定会忍不住出声提醒,之后接下来他就可以…   嘿嘿!   许柠柚心里美美打着小算盘,表面努力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还眨了眨眼睛问季砚礼:“怎么了吗?”   季砚礼也缓缓眨了下眼,才低声说:“你嘴角沾到茶冻了。”   计划通!   许柠柚在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他故意没有拿餐巾纸来擦,而是只探出一点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舔对地方,边这样做,许柠柚边还小心翼翼紧张兮兮观察着季砚礼的反应——   楚温雨说:舔嘴角对于给子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冲击。   可很快许柠柚就失望发现,他刚舔嘴角的那一瞬间,季砚礼竟然恰好垂了眼眸,根本就没看到!   这可不行。   许柠柚当机立断鼓起勇气又叫了季砚礼一声,又故意问他:“我嘴角还有东西吗?”   季砚礼眸光这才再次垂落过来。   他不露声色“嗯”了一声,简短道:“还有。”   这次许柠柚赶在季砚礼话音落下前,就又再次飞快探出舌尖舔了一舔,根本不给季砚礼垂眼的机会。   季砚礼握着筷子的手指倏然收得极紧。   眸底更是掠过一瞬暗沉的光。   可那确实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而已,是即便许柠柚盯着看都无法察觉的一瞬,转而就被他敛得无影无踪。   再开口时季砚礼嗓音温沉如常:“还没舔掉,别舔了,用纸巾擦。”   边这样说,季砚礼边忽然松开了紧攥的筷子放下,转而抬手抽了张纸巾递给许柠柚。   可许柠柚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眼看这第二次试探又要不明不白就失败,许柠柚实在不甘心,情急之下他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向前倾了倾身,整个人都仿佛要扑向季砚礼——   许柠柚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的刹那,季砚礼全身肌肉就都猝然紧绷了起来。   许柠柚实在凑得太近了。   近得仿佛自己一抬眼,就能直接吻上那张还沾着玫瑰香气的唇。   就能含住那截一次又一次像小猫探头一样冒出来又缩回去的调皮舌尖,发狠将它吮得红肿发麻,甚至再无力缩回…   近得季砚礼甚至能够感觉到许柠柚喷洒在他脸上的气息。   温热的,轻软的,泛着细密痒意的。   每时每刻都在挑战他的理智,撩拨他的神经的。   季砚礼不敢动,不敢讲话,甚至不敢呼吸——   怕一念之间就会功亏一篑。   可偏偏许柠柚却像是对这样近在咫尺的危险无知无觉,他就保持着离季砚礼这样近的距离,仰着脸张开唇,好似撒娇又亦或只是普通的请求般软声讲出一句:“舔不到,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第18章   许柠柚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就陷入了某种异样的静默——   季砚礼当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或者准确来说,他是不敢做出反应。   想让我怎么帮你?   用嘴帮你舔掉?   还是用指尖沾下来再原送回你嘴里,强迫你含吮舔舐我的手指?   一句更比一句恶劣的话语都已经涌上了季砚礼喉咙,他唇缝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从下颌轮廓以至于全身肌肉都比刚刚更为紧绷——   竭尽所能不要绷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从而说出这般绝对会吓到许柠柚的话,亦或直接将这样的恶劣念头付诸行动。   这实在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其实讲完这句话,许柠柚自己也有些后悔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许柠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他刚刚是真的一时情急,怕第二次试探又这样不明不白就失败,才根本没过脑就讲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现在理智稍微回拢,许柠柚就难免觉得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   毕竟正常直男,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的室友讲出这种话来叭?   万一暴露了自己对季砚礼心怀不轨,那岂不是就要完蛋了!   越想许柠柚越觉得要完蛋,他也不敢仔细揣测季砚礼此时反应了,一心只想要趁季砚礼还在沉默就立刻战术性撤退。   边这样想着,许柠柚边小心翼翼向后微微撤了撤身。   可谁知他才刚刚有动作,季砚礼的低沉嗓音竟就突兀响了起来,只有言简意赅近乎发布命令般的两个字:“别动。”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指令,许柠柚一时怔愣,下意识选择了听从——   真的乖乖不再动了。   下一秒,轻缓近乎温柔的触感就落在了他唇角。   片刻之后,许柠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季砚礼用纸巾帮他擦掉了唇角那一点玫瑰茶冻。   其实那真的只是两秒钟的事情而已,季砚礼探过来的手指一触即收。   可不知是因为季砚礼的动作真的太过轻柔,甚至近乎透出了些微能够称之为珍重的意味,亦或是那一瞬间,许柠柚隐约感觉到了季砚礼指腹的温度…   总之,在意识到的瞬间许柠柚就非常不争气烧红了耳尖,更在心里止不住尖叫——   啊啊啊啊香香饭真的给他擦嘴角了嗷嗷嗷嗷!   满足,快活!   许柠柚悄咪咪美滋滋了好一阵,直到再一恍神他才倏然发现,对面早已没了季砚礼身影,桌上残羹剩饭也都被收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抬头,才看到季砚礼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阳台上讲电话了。   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隔音不算很好,许柠柚隐约听见漏进了一些断续话音,基本全都是法律专业名词,诸如什么“强制缔约”“效力未定”“免责推定”之类的…   猜测季砚礼应该是在讲工作电话,许柠柚正准备也回到自己书桌前做明天的练舞计划,可却无意间瞥到了季砚礼是在用左手讲电话,而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竟然好像在轻微发颤。   许柠柚愣了愣,下意识向前一步更仔细去看,可等他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再看去时,却看到季砚礼已经又换了右手讲电话,看起来把手机拿得很稳,好像刚刚那一瞬的发颤只是他的错觉。   而也不等许柠柚再去深想更多,季砚礼就忽然结束通话转过身,拉开阳台门走了进来。   目光相对的瞬间,许柠柚莫名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样,条件反射般飞快垂下脑袋避开了视线。   直到片刻之后,余光里注意到季砚礼也原坐回了他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许柠柚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又忍不住抬头,偷偷欣赏了片刻季砚礼专注工作的侧影。   之后,忽然之间,许柠柚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他的第二次试探竟然又失败了!   明明他都已经那么努力了!   可最后不但没有试探出季砚礼究竟是直是弯,没“勾引”到季砚礼也就算了,反而自己被季砚礼勾引得晕乎了这么久!   怎么这么没出息哇柠小柚!   许柠柚忍不住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额头。   这样不行,许柠柚暗下决心,接下来他可一定要再接再厉,好好按照“试探守则”里的一一尝试!   –   季砚礼其实察觉到了许柠柚的变化——   就从许柠柚洗完澡后不好好穿家居服出来开始。   最初季砚礼以为许柠柚只是无意。   可短时间内无意的次数多了,季砚礼也就不得不另作他想。   譬如那次晚餐,许柠柚凑他那样近,软声要他帮忙擦掉嘴角的茶冻。   而在当天晚上,许柠柚躺在床上之后,竟又忽然叫他让他帮忙拿落在书桌上的手机,依然是用那副轻软的,听在季砚礼耳朵里像撒娇一样的语气,等从他手中接过手机的时候,许柠柚也没有坐起来,只是从被窝中探出一只手,指尖竟还若有似无蹭过了他的手指。   当然重点是,季砚礼很确定,他之前余光恰好瞥到了,瞥到许柠柚原本都已经把手机放在床边了,却又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又原把它拿下来放在了书桌上,之后上床躺下,叫他来拿…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照常早起晨跑,临出门前正要戴心率臂带,许柠柚恰好醒了,竟一看到他就立刻下了床,还主动提出要帮他戴。   而在这天下午,许柠柚练完舞回来,季砚礼注意到这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没有换好常服再回来,而是脱掉外套就露出了里面的芭蕾练舞服,纯白色的紧身衣愈将他整个人衬得纤细而又单薄,自纤长脖颈到精致锁骨,自那段不盈一握的窄腰到背后仿若振翅欲飞的蝴蝶骨,无一不清晰映在季砚礼眸底,可许柠柚却像是对此毫无所觉,依然一边弯着眼睛同他讲话,一边拎着领口扇风,任由白皙胸膛晃在季砚礼眼前。   ……   除了这些季砚礼还发现,许柠柚和他的肢体接触明显比之前变多了,倒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接触,许柠柚表现得好像都很自然,可季砚礼就是能够感觉出与之前的不同。   诸如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许柠柚不再保持所谓的社交距离,而是手臂都近乎要贴上他的手臂,彼此之间只隔着两层单薄的衣服布料。   有时走到一半或许是恰好聊到了什么话题,许柠柚还会干脆抬手玩笑般拍拍他的肩膀。   又或者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要给他看,可许柠柚却并不直接把手机递给他,而是自己拿着手机把屏幕倾向他,和他靠得很近,柔软发丝都蹭在他的颈窝。   诸如此类的细节越来越多,季砚礼无法再把这所有都归结为“无意”。   可要说故意,季砚礼禁不住深思,许柠柚究竟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说真的,如果做这些事情的人不是许柠柚,季砚礼早就要给对方打下“蓄意接近”“心怀不轨”的标签了。   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碰上过类似情况,恰恰相反,早自初中起,这一类情况就多得根本不胜枚举。   可现在,一旦对象变成了许柠柚,季砚礼就再不敢如此自作多情妄下判断。   又联系起了自己之前越界提出让许柠柚帮他戴了一次心率臂带,好像就是自那之后,许柠柚变得先是躲闪,后又不同寻常的亲近起来…   思来想去,季砚礼得出结论——   许柠柚一定是对他起疑心了。   所以故意表现出的这一系列看似不设防的亲近,都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他是否真的心怀鬼胎。   而季砚礼对此所能做的,除了百般克制万分忍耐之外,也就别无他法。   他不知道许柠柚还要再试探多久才能对他重新放下戒心,也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应对是否都足够谨慎得体,季砚礼只知道自己快要在这一次又一次如同带着砒霜般的亲昵中发狂。   他确实甘之如饴,可再这么下去,季砚礼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理智断裂,彻底失控。   在意识到越来越高频次的冷水澡和电击功能都起不到理想效果的时候,季砚礼终于熬到周五出校,在沈誉集团结束了实习工作之后,他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独自驾车去了一家常去的射击馆。   –   许柠柚这一周都过得很是无语。   因为他的每一次试探,每一次,竟都无一例外失败了!   季砚礼每一次竟都能跳出“弯”和“直”的反应,给出第三种答案——   关切体贴好室友。   比如他假装把手机落在书桌上,等躺下后再让季砚礼帮他递,甚至接的时候还鼓起勇气蹭了蹭季砚礼的手指,可季砚礼却只是温声说:“下次我睡前会帮你检查你有没有再把手机落在下边。”,讲了这句,季砚礼还动作轻柔而又不失分寸,抬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他特意起床要帮季砚礼戴心率臂带,可季砚礼却温和回绝了他:“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阵。”   他特意只穿了练舞服坐在宿舍里,还按照“试探守则”里讲的,边和季砚礼聊天边故意拎着领口扇风,可季砚礼的关注点果然还是:“宿舍里没这么热,出了汗吹风最容易着凉。”   就连他有意制造出的种种和季砚礼的肢体接触,季砚礼竟然都要蹙眉问他“手怎么这么凉?”,之后转头就给他买来一杯无糖热拿铁!   这人怎么可以体贴成这样?!   许柠柚每次都被季砚礼搞得既无语又忍不住小小感动。   只是接连一周都没能试探出结果,许柠柚难免觉得苦恼,毕竟日常相处里他能做的试探好像都已经做了…   然而恰在此时,天降及时雨,楚温雨竟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新场景”——   小雨:法学院文艺部那边有人忽然找我,问能不能请你和他们学院的同学一起在迎新晚会上合作一个节目,节目具体编排可以都听你的!不过你如果最近很忙没空也没关系,我就去回掉他们。   许柠柚近期确实是一直还在忙,他上课加上个人的练舞计划就已经占据了每天大部分时间,可同时,他却又实在很心动于这个突然降临的活动。   一来,许柠柚其实自己一直想再参加一次迎新晚会,当作在大学校园里的谢幕表演,而他们学院大四生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二来,那当然是因为提供这个机会的恰好是法学院!这岂不就意味着,他可能和季砚礼一起上台表演了?那过程中可是试探机会多多好吗!   因此许柠柚只是思考了很短暂的两分钟,就给了楚温雨肯定答复——   我没问题!可以参加~   发完这条他就转而给季砚礼又发了一条信息,开门见山问季砚礼是否愿意一起参加,不过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回复,许柠柚看时间已经晚上快八点钟,理论上季砚礼应该早就结束实习了才对,一瞬犹豫,许柠柚还是没忍住直接给季砚礼拨出了一通语音电话。   然而这通电话竟也没有被季砚礼接听。   当然,季砚礼不是故意不回信息不接电话的,他是确实没听到。   射击本就是一件需要高度专注的事情,加之过程中还要一直戴着专门配备的降噪耳机,因此季砚礼全程根本没听见手机的震动。   直到连续打了近一小时,再次刷新了自己在这家射击馆的个人最高纪录,季砚礼才放下射击枪摘掉耳机,大步走到休息处灌下一杯冰水。   冰水入腹,脆弱的胃部立刻应激般轻微疼痛起来。   可季砚礼却像是对这样的痛感无知无觉,亦或该说是习以为常,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就动作自然拿起了手机。   经过一小时的高强度情绪发泄,季砚礼觉得自己冷静正常了不少,可以继续回去“享受”独属于许柠柚赐予他的甜蜜折磨了。   可他解锁手机才发现,许柠柚竟在大半小时前给他打过一通语音电话。   这是许柠柚打给他的第一通电话,可他却没接到,季砚礼眉心不由蹙了起来,更罕见生出了两分懊恼。   怕许柠柚找他有事,季砚礼准备立刻回电,却又在点进许柠柚对话框时发现,在这通电话前,许柠柚还给他发过一条信息——   柚:我要参加你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了,是和你们学院同学一起合作出一个节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哇?【猫猫探头jpg.】   将这条信息逐字看了两遍,季砚礼简直难以抑制自心底瞬间涌起的狂喜——   许柠柚,竟然主动邀请他一起参加表演?   这是不是说明许柠柚终于对他放下戒心了?   且能和许柠柚一起出现在舞台上,这于季砚礼而言是真的曾经连梦都不敢梦的奢望。   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让季砚礼近乎神经发颤灵魂恍惚,甚至都要完全感觉不到胃痛了。   他指尖触上键盘,准备立刻回复一句“没问题,等我现在回学校后详聊”,可还没来及打下第一个字,手机就又震动了一声,是许柠柚又发来了新信息。   季砚礼急忙垂眼去看,却在看清许柠柚新信息的瞬间,胃痛如翻江倒海般再度加剧起来——   柚:还是算了你忙实习叭!有人和我一起啦! 第19章   “你迎新晚会的节目,已经找到合适的同台表演人选了吗?”   一回到宿舍,季砚礼洗了手从浴室出来,就忍不住开门见山再次问了许柠柚这个问题,甚至语气都极其罕见透出两分没能被很好压住的躁意——   即便事实上许柠柚给他发的那条信息已经讲得很明确了,可季砚礼还是想要当面再问一遍。   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什么不同回答一样。   可很显然,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   “对哦,”许柠柚点了点头,对季砚礼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他还一副很贴心很为季砚礼着想的模样,“是那个同学主动提出来的,我想了想你最近实习工作好像很忙,要到这么晚才能回学校来,就觉得还是不要让排练节目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了!”   那个同学是谁?   谁又在觊觎你了?   我不忙。   就算忙也有空和你一起排练节目。   和你一起的时间才配称之为宝贵。   这样一句句明显不正常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季砚礼嘴边,可片刻之后,却又都被他生生吞回,最后,季砚礼薄唇微张竟只讲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真正想说的话没有一句能说。   问是谁没有意义,问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威胁勒令对方退出吗?   事实上如果可以,季砚礼丝毫不介意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达成目的,可问题是,许柠柚看起来好像很满意现在的合作表演人选…   他无法不尊重许柠柚的个人意愿。   于是最终,季砚礼也只是缓缓阖了阖眸,好似借由这个动作将所有不可示人的晦涩念头,又都原封不动镇压了回去。   半晌,他转过身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法律专业书。   一直偷偷注意着季砚礼的动作,见他已经又开始看专业书了,许柠柚忍不住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季砚礼是真的对这类活动毫无兴趣。   事实上他当然是更想和季砚礼一起表演的,既为了可以继续他的试探“大业”,也因为这件事情本身——能和香香饭一起表演,当然本就是一件快哉快哉的事情!   可之前他问季砚礼的时候没有及时收到回复,又恰好被拉进了法学院和这次活动相关的微信群里。   大家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了他的合作表演人选。   许柠柚也是进群之后才知道的,他们这个节目其实是一个情景舞台剧,前半部分是由法学院的同学们表演法律题材的情景剧,后半部分的抒情阶段,则是有一人弹钢琴一人唱歌一人跳舞。   很显然,许柠柚是那个负责独舞的,而和他有直接合作表演的人就是唱歌的同学,且两人需要配合演绎,因此许柠柚和这个同学之间会有不少肢体语言上的互动。   所以无论怎么看,许柠柚都觉得季砚礼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他当时是想要在群里提一句的,不过竟有人比他先一步提了出来,但还不等许柠柚为此雀跃,群里立刻就七嘴八舌炸开了锅,一条条信息刷得飞快,可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季砚礼进校起除了辩论赛就没参加过任何其他校内活动,难道是没人邀请他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恰恰相反,无论什么活动都有大把人想邀请他参加,可无一例外,季大校草都用“没兴趣”三个字冷漠回绝了。   看完群里信息,许柠柚立刻打消了提季砚礼的想法。   看来他提前问了也是白问,等季砚礼看到信息时候,肯定也同样会给他拒绝的答复!   不过对于不能和季砚礼一起同台表演这件事情,许柠柚也只是有些小遗憾而已,倒也没有如何影响心情,他当然更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还会和季砚礼扯上关系。   当然,季砚礼自己也同样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他就知道了许柠柚的合作表演人选是谁——   次日下午,季砚礼在大教学区上课,其实这学期他们的课已经很少,这节也不是专业课,只是一节公共必修,因此临近下课时候,虽然老师还没离开,可下面同学们已经小范围内放飞聊了起来。   季砚礼向来是不参与这些闲聊的,甚至连听都懒得听。   可今天却很不一样。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从周围同学的聊天中,敏锐捕捉到了许柠柚的名字。   他们竟然在聊许柠柚。   “主要发言人”是个男生,名叫赵立。   “我说真的,许柠柚近看比远看还要好看!”此时赵立就正在滔滔不绝,“我之前只在看他们舞团表演时候看过他在舞台上什么样,以为那是化妆化出来的,不然他毕竟是个男生,怎么可能漂亮成那样?直到今天中午近距离见了他我才发现,他真就是那么好看!素颜比化妆更好看!”   旁边人都立刻笑作一团,有人打趣他:“完了我们立哥,你这听起来可是要弯的节奏哈哈哈哈!”   谁知赵立竟一脸理直气壮回应:“你是没近距离见过他!真对上那么一张脸,谁弯了都正常好吗!”   季砚礼垂着眸,表面上看起来他与往常毫无分别,依然疏离淡漠无心社交,可事实上,他握着笔的手指已经攥得极紧,那力道大得近乎要将手中笔生生捏断。   当然了,赵立以及周围所有同学都对此无知无觉。   有人在好奇问赵立:“你怎么有机会近距离见上他们艺术学院的天仙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赵立瞬间得意笑了起来,“他要参加我们学院迎新晚会了,和我不但要同台表演,还肢体互动多多哦!”   说到最后半句时候,赵立还好像特意咬重了“肢体互动”四个字,边说竟边还挤眉弄眼个不停,明明很正常的合作表演,莫名被他说得染上些别的意味。   “啪!”   季砚礼手里的黑色中性笔再难承受摧残,突兀从中间断裂开来。   残渣掉了他一手,甚至有的都要扎进掌心,可季砚礼竟也只是漠然看着,甚至没有想要抽张纸巾来擦。   他是不敢有动作。   怕一旦有什么动作,那就不是擦一擦手这样简单了。   赵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季砚礼脑海里,可能已经被用不同手段解决了至少十次…   不过事实上,笔被生生捏断的动静其实并不大,更遑论是在此时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下。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季砚礼的不同寻常,关于许柠柚的话题依然还在继续——   一群人正在怂恿赵立把许柠柚喊来教室门口,让大家也都近距离开开眼。   “没问题!”赵立立刻一拍大腿应下来,竟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以我跟他现在关系,那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等着,这就给你们喊来看看!”   边这样说着,赵立竟就真的摸出手机发起了信息。   他身边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季砚礼都不会知道,赵立今天下课之后本就是要和许柠柚见面的,当然,只是非常公事公办的见面——   继续讨论中午没讨论完的,关于表演互动上的问题。   可这不重要,此时赵立满心都只想要在同学面前装个b,因此他故意给许柠柚发了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柠柚同学,我这节课下课会稍微晚些,或许你方便先来教室这边等我一下吗?我在2B–503。   发了这条,怕被许柠柚拒绝,赵立又紧跟其后连甩三个【哐哐磕头】表情包。   这样总不好意思拒绝他了?   果然,等了两秒钟赵立就收到了许柠柚回复——   柠柚同学:没问题!我刚好也在2B上课。   赵立放下手机,愈发得意朝周围同学一笑:“稳了,下课之后都别急着跑,你们很快就能在门口看见他了。”   他每多讲一个字,季砚礼全身肌肉就更绷紧一分,舌尖更是重重抵上了犬齿。   原本在听到赵立用那样一副轻佻语气说出“以我跟他现在关系…”那句话时,季砚礼就已经要难以自控站起身,想要冲到赵立面前拎住他衣领,质问他“你和许柠柚能是什么关系?”“就你也配和许柠柚谈关系?”   可不等他真的将这样的冲动付诸行动,就又听到了赵立的下一句话——   “稳了…”   稳了?   季砚礼的大脑罕见出现了一瞬空白。   难道赵立真的能一句话就把许柠柚叫来?   其实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以季砚礼的智商应该轻易能想到赵立耍了什么样的小手段,可现在他理智都早已岌岌可危,整个人更是近乎被浓重情绪裹挟,自然是想不到那么多了。   因此,季砚礼只是抬眸死死盯着教室门口的方向——   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要知道,许柠柚究竟会不会出现。   甚至不惜做些他曾经最不屑的事情,譬如在心里祈祷,祈祷许柠柚根本不会出现。   然而,季砚礼罕见一次的祈祷并没有被听见,下课铃响后不到两分钟,教室门口竟就真的出现了那道牵引他所有心神,掌管他所有情绪的身影——   许柠柚站在门边低头看着手机,留给教室里众人一个漂亮的下巴尖,还有那段微微弯着的,弧度优美的纤长脖颈。   季砚礼已经听到了周围人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赵立就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在一群人满是揶揄又不乏艳羡的注视下站了起来,边整了整衣领边快步向教室门口走去。   可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股大力忽然重重撞向他肩膀,甚至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句国骂已经要从赵立嘴边脱口而出,可他下意识一抬眼,竟就对上了一道过分冰冷的视线——   竟然是季砚礼。   赵立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尊大神,可在季砚礼那道仿佛淬了冰般的注视下,他不自觉就噤了声。   于是两秒钟后,赵立就眼睁睁看着季砚礼收回居高临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而抬步绕过他,一步步走到了许柠柚面前。   当着班里所有同学的面,更丝毫不顾满脸愕然的赵立,季砚礼忽然抬手,力道格外轻柔而又珍重般,指尖轻轻拨了一下许柠柚垂在脸颊的发丝。   迎上许柠柚明显讶然的眸光,季砚礼低声开了口,嗓音温沉语气自然问出一句:“等久了吗?” 第20章   季砚礼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空气都仿佛陷入了一瞬凝滞——   赵立很沉默,八卦的班里同学也很沉默,就连许柠柚一时之间都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当然,许柠柚沉默的其中至少一半原因,都得追究于季砚礼刚刚竟然莫名其妙拨了一下他的发丝!   就…这忽然之间搞得这么亲密,真的让人感觉很痒好吗!   许柠柚现在只觉得刚刚被季砚礼指尖触碰过的脸颊很痒,心尖更痒——   他这算不算意外有了大收获?   明明他还没开启任何新的试探魔法,可季砚礼竟然就出乎意料来了这么一下!   直男不能对室友这样叭!   不能叭不能叭不能叭?!   许柠柚越想越要喜上眉梢。   不过他还勉强绷住了一丝丝理智,稍微想了一下季砚礼对他讲的话——   “等久了吗?”   可这一想,许柠柚顿时就更疑惑起来。   给他发信息叫他来这里的人难道不是赵立吗…   事实上,在看到季砚礼走出来之前,许柠柚根本就不知道竟然这么巧,他的合作表演伙伴赵立竟然跟季砚礼是同班同学。   许柠柚眉毛都不自觉微微皱了起来,半晌他才迟疑开口:“我…不是,你…”   可却又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许柠柚只觉得现在的季砚礼哪里有些奇怪,赵立也奇怪,眼前整个教室的气氛更奇怪…   果然学法会让人变得奇怪吗?   许柠柚禁不住在心里偷偷蛐蛐,直到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再度在他头顶响起——   可竟根本不是解释什么,而是又蓦然问出一句:“水能给我喝一口吗?我的喝完了。”   他讲这句话的音量当然不算高,可也绝对不是小声,尤其此时教室里很安静,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这边,因此季砚礼话音出口,教室里同学包括赵立竟就都下意识转头向季砚礼的位置看去,之后就又都被不约而同“晃瞎了眼”——   季砚礼桌角就立着瓶矿泉水,明明还剩大半瓶!   这人也就是仗着自己身高肩宽,把许柠柚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许柠柚确实是没看到,也不疑有他,下意识就把手里的茉莉花茶递了过去。   可等季砚礼接过送到嘴边时,许柠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他忙出声提醒季砚礼:“我喝过的!”   可季砚礼听后却连停顿都没有,无比自然就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   许柠柚愣愣看着他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把自己也看得口渴起来。   直到季砚礼又垂眸讲了句“等下再给你买一瓶”,许柠柚才倏然回神,瞬间就又更想在心里尖叫了——   不是,季砚礼这什么关注点?   这是等下再给他买一瓶的问题吗!   难道重点不是他喝过了吗?   季砚礼怎么可以喝得这么自然…这这这,这不是相当于和他间接接吻了吗!   “间接接吻”这四个字浮现在脑海的瞬间,许柠柚耳尖就轰地一下烧红了起来。   可这也不过是片刻而已。   很快,“试探守则”里的提醒事项之一就重重敲在了他脑袋上——   一般来说,同喝一瓶水要么是直男要么是姐妹,10授受不亲!   许柠柚被敲清醒了。   季砚礼这款的,他当然宁愿接受季砚礼是个直男,也绝对不可能认为季砚礼能是0哇!   哎…   许柠柚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现在像被挂在钟摆上摆来摆去。   季砚礼到底是直是弯?!   许柠柚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短短时间里,自己已经走神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听见季砚礼留给他一句“稍等我一下”,才又一次堪堪回神。   再抬眼,许柠柚才发现季砚礼竟然已经朝走廊另一头走去了。   而他身边,竟还跟着个赵立?   两人已经略微走远,许柠柚只隐约听见季砚礼好像在说什么“律所”,听起来像是在谈实习工作的问题。   可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恍惚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但还不等他深思什么,就听教室里有同学和他搭起了话:“那个,你跟我们季神很熟?”   许柠柚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季神”说的就是季砚礼。   他迟疑一瞬,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实话实说道:“我跟他现在是室友。”   这下教室里不少同学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神情,边还夹杂着一些小声感叹——   “原来季神的新室友就是他!”   “那我好像能理解我们向来一个人住宿的校草同学这次为什么破戒了…”   “如果能把这样的美人分给我当室友,别说是破戒了,让我变性我也愿意!”   ……   幸亏许柠柚站在门口,不太能听到教室里的议论,不然绝对要听得全身都羞红起来。   就听刚刚那个跟他搭话的同学又问:“你跟赵立真的要一起表演节目了?听说还是互动很亲密的那种?”   这同学还好像特意咬重了“亲密”两个字。   许柠柚这下愣了愣,他正想澄清一句“也没有那么亲密”,可还没来及张口,刚刚搭话那同学的同桌就朝他歉意笑了笑:“他乱问的,你别理他!”   边这么说,那女生还用力捣了捣身边人的手肘。   许柠柚便呐呐没再多说。   而在另一边的走廊尽头,赵立也很怔神。   他茫然又把季砚礼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锦肃律所?你真的能推荐我过去实习?”   锦肃律所是海城大名鼎鼎的红圈律所之一,要知道每年都有众多法学生们挤破脑袋想要进去,可最后别说真正留下的了,能有过一段短暂实习经历的都是极其少数。   这样的大好机会,季砚礼竟然会平白送给自己?   赵立是有些爱好装B且耍些小聪明,可他并不真的蠢,因此很快就警惕反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别是让他做什么对不起专业的事情,那他可不能干!   可季砚礼却只淡声抛出一句话:“条件很简单,就是换你这次节目表演的名额。”   其实比起“利诱”,“威逼”绝对更符合季砚礼的个人行事作风,可事关许柠柚,他最终还是选了更温和的手段。   节目表演的名额…   反应过来季砚礼在说什么,有一瞬间赵立甚至觉得要么是自己在做梦,要么是季砚礼疯了。   不然这样好的一个实习机会,可季砚礼竟然只是用来交换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校内迎新晚会节目表演?   简直不可思议!   他忙不迭就点头应下来,生怕应晚了季砚礼就要反悔:“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了!季神你想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   从他们聊到许柠柚起,季砚礼就一直紧绷着的下颌轮廓终于在此刻有了些微放松,但他还是强调道:“我只是能给你推荐,至于能不能留下来,要看你自己。”   这一点上赵立倒还是很拎得清的,他根本不觉得季砚礼的条件能算条件,因此还是他白赚了一个推荐机会,尤其是赵立很清楚季砚礼的能力——   即便都还没正式毕业,可季砚礼早已签进了海城金字塔尖的沈誉集团法务部,名义上说是实习,可实际近来沈誉重要法务上,都早已有了季砚礼在其中的手笔。   因此他的推荐,很显然是有些份量的。   “我明白我明白!”赵立应得很是爽快。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赵立现在就是这样,他很显然已经忘了先前季砚礼是怎样撞了他肩膀,还用分外冰冷的眼神睨过他…   此时他就又大胆起来,忍不住向季砚礼八卦:“话说季神你这么想参加这次表演,是不是为了柠…”   可他“柠柚同学”四个字还没来及出口,就又一次接收到了季砚礼比刚刚更为冰冷的视线。   “管好你的嘴,”季砚礼冷声警告,“等下知道该怎么说?”   赵立整个人瞬时一凛,忙闭嘴点头不再多问一个字。   五分钟后,两人回到教室门口,一见到还等在门边的许柠柚,赵立就开门见山道:“那个,柠…”   讲了一个字意识到什么,他又立刻改口:“许柠柚同学,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参加这次表演了,我刚刚得知最近要有一个很重要的实习机会,我得花时间好好准备…”   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化,许柠柚难免怔愣,他不自觉就又看向了赵立身边的季砚礼——   很难说是某种直觉,亦或是一些基于今天奇怪现象的合理推测…   总之,许柠柚总觉得赵立忽然退出表演这件事情,和季砚礼是有关系的。   可他却又根本想不出季砚礼不想让赵立参加表演的理由…   而也不等他再想清楚,就听一旁季砚礼又开了口,嗓音是他一贯的温沉,语气更格外诚恳:“柠柚,或许你愿意给我一个和你一起表演的机会吗?”   许柠柚:“!!!”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哇!   他瞬间就把刚刚所有理不清的念头都抛在了脑后,满心都只想要为了这个结果而欢呼。   虽然绕了一圈,可最后竟然还是能和季砚礼一起表演了!   嘿嘿!美滋滋!   许柠柚自顾自又走了神,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有给季砚礼明确回答。   就听季砚礼又低声开了口,嗓音莫名比刚刚沉了两分:“是不想和我一起吗?”   许柠柚才再一次被陡然拉拽回神。   眼看气氛不对,赵立飞快溜之大吉。   教室里的同学也基本在之前都已经离开了,此时空旷走廊里只剩下了许柠柚和季砚礼两个人。   许柠柚立刻摇头:“不是!我很想跟你一起表演的!”   顿了一下,怕季砚礼不信,他又朝季砚礼眨了眨眼睛,加重语气强调一遍:“真的很想!”   垂眼看了许柠柚片刻,似是确认了许柠柚不是在说假话,季砚礼终于露出了今天下午的第一个笑——   虽然唇角弧度极浅,且转瞬即逝。   许柠柚差一点就又要看出神,堪堪被季砚礼的新话题打断——   季砚礼温沉嗓音里透出两分幽深,又隐约染着些许循循善诱意味,他终于一字一顿将最在意的问题直白问了出来:“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原本和赵立之间,都有哪些亲密互动了吗?” 第21章   许柠柚这下简直想要暴走了——   到底是谁在传这种谣言?!   明明他跟赵立加上刚刚这一次也只不过见了两面而已,连具体互动动作都还没有完全商量好…   可怎么现在赵立的其他同学问这种问题也就算了,连季砚礼都要问!   许柠柚脱口就要澄清说“什么亲密互动都还没有”,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咬了下舌尖,临时刹了车——   等等,自己不是要试探季砚礼的吗?   那这正好是个不能错过的大好机会哇!   且虽然原本和赵立还没完全商量好,但许柠柚确实是已经想了三个互动动作的,现在既然他的合作表演伙伴换成了季砚礼,那在正式排练之前先给季砚礼演示一下,好像也无可厚非?   这样想着,许柠柚底气顿时足了不少,他抬眸迎上季砚礼垂落而来的目光,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模样:“你…先伸一只手出来!”   季砚礼微顿一瞬,就从善如流照做,伸出了自己戴着黑色手环的右手。   许柠柚向后退了一步,非常随意在原地做了一个标准的鞭腿转,之后一个漂亮的衔接舞步向前——   恰好回到季砚礼面前的同时,许柠柚向前展开的右手,葱白手指勾住了季砚礼的指尖。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而已,一触即收,许柠柚就在原地站好了,仰脸看着极其罕见显出些微怔愣神色的季砚礼,许柠柚黑亮眼眸中难得染上两分促狭,他终于笑着开口说:“这是第一个互动动作!”   季砚礼眸光微微颤了一颤,他垂了眼,浓密睫毛掩住眸底翻涌神色,低沉嗓音听起来情绪难辨:“还有什么?”   见季砚礼好像反应不大,许柠柚有点小挫败,不过他很快就又重新鼓劲,开始演示第二个动作。   可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是为了适配进舞台剧情景里表达拉扯之意,因此许柠柚的设计是先靠季砚礼极近,再抬手推季砚礼胸膛的同时向后滑步。   谁知他靠近季砚礼的时候,根本无暇思考季砚礼的反应,自己倒先被季砚礼的灼热气息熏染得耳尖泛起了红…   等他抬手推季砚礼胸膛的那个瞬间,当然就更没出息了,满脑袋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啊啊啊我终于亲手摸到香香好饭的胸肌了嗷嗷嗷!   好硬好有力量…呜呜仙品!   直到季砚礼的声音再度响起,又问出一句“还有其他的吗?”,许柠柚才倏然回神。   其实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已经透出没能很好藏住的哑意,可此时晕晕乎乎的许柠柚什么都没察觉到,他愣了两秒才反应回来季砚礼刚刚问了什么,忙急声回答:“还有一个!”   他一定要在最后这个动作里,好好观察季砚礼的反应!   这次许柠柚干脆也不做舞蹈动作铺垫了,他竟直接抬手,抚上了季砚礼侧脸。   指尖顺着季砚礼的凌厉眉峰轻轻下滑,描摹过季砚礼锋利而又流畅的脸部线条,最后停驻于他那有如刀刻般的下颌…   许柠柚力道刻意放得很轻,他强忍着莫名活跃起来的心跳,努力将注意力专注在季砚礼的脸上。   准确来说,是季砚礼的神情反应上。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恍惚觉得自己真的要试探出什么结果了——   因为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季砚礼下颌轮廓绷得极紧,眼睫在轻颤,就连呼吸都好像有了些微凝滞。   这一切都无一不在昭示着,季砚礼对他的触碰并不是毫无反应的!   因为这个发现,许柠柚心脏都跳得比刚刚更快了。   可那也只是转瞬而已。   走廊里忽然起了一阵风,许柠柚不自觉眨了下眼,再睁眼时,季砚礼刚刚所有好似不同寻常的反应竟就都消失不见。   他依然保持着原先动作没有动,也没有回避开许柠柚的手,却又仿佛视若无物般开了口,低声问出一句:“柠柚,你之前对赵立,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给他演示的吗?”   “身体力行”四个字好像还被他咬得很重。   许柠柚猝然一下被惊回了神。   他慌乱收回手还向后退了小半步,完全不懂季砚礼的关注点为什么总能这样偏差!   “那当然没有了!”许柠柚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急急澄清,“我跟他又不熟!”   他对赵立又没有任何多余想法,怎么可能在正式排练之外这样给赵立演示?   许柠柚此时一心都只想打消季砚礼对他莫名其妙的误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态度有多双标——   季砚礼眸底掠过一瞬格外愉悦的光,所有晦暗念头都被强势镇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因“许柠柚只会这样对待自己”而生出的十分餮足。   他低低“嗯”了一声,嗓音终于原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沉,语气亦如此:“我会配合的,无论什么样的互动动作,我都会配合。”   尚未被许柠柚察觉的侵略性与攻击感都在瞬间原又消弭无形,季砚礼复又恢复了他在许柠柚面前那惯有的予取予求姿态。   许柠柚心尖微微一动,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了季砚礼的有力手臂上。   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满怀期许问出一句:“托举,也可以吗?”   –   一刻钟后,舞蹈室内。   季砚礼朝许柠柚伸出双手,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展露在许柠柚眼前。   “要点我都记好了,”他语气中染上两分温和安抚意味,“放心,我会托住你。”   许柠柚点了点头,可还是不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   虽然理智上确实对季砚礼的肌肉力量感十分放心,可紧张这种情绪实在不受理智掌控——   毕竟以前都是他托举女伴,这还是第一次作为被托举的对象。   又做了个深呼吸平复情绪,许柠柚沉下心来,原地做了一个非常利落漂亮的阿拉斯贝克——   左腿绷直脚尖直立,右腿伸直向后抬到90度,与此同时左手臂向前伸,右手臂伸直向右后方…   只是瞬间而已,他此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与往常不同了。   先前的些许紧张与羞涩情绪都消散不见,只余对自己的专业,对自己的全身肌肉都充满掌控感的自信。   这个舞姿将此时此刻的许柠柚自纤长脖颈,到单薄肩背乃至整个削薄腹部,还有两条长腿都勾勒出了极其流畅而开展的线条。   他背后的一双蝴蝶骨更因此时姿态分外明显,半隐于白色紧身练舞服下,近乎透出一种嶙峋而又轻盈的美。   总之,此时许柠柚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极了迎风展翅又振翅欲飞的仙鹤。   季砚礼近乎难以隐藏快要自眸底满溢而出的,狂热痴迷与病态渴望。   许柠柚,合该是他一个人的飞鸟。   合该被他独占,被他私藏,又为他起舞。   无数晦涩念头再一次席卷上季砚礼脑海,几近将他吞噬,裹挟。   可恰在此时,许柠柚略显疑惑的声音忽然响起:“季砚礼?”   仅是这样一句轻唤而已,季砚礼就瞬时从晦暗的漩涡中心抽离出来。   他没有开口讲话,只是猝然阖了阖眸,下一秒,便用实际行动给了许柠柚回应——   依照许柠柚先前的指示,季砚礼微微下蹲,双手手掌托住许柠柚核心紧收的腹部,双臂猛然发力,轻而易举分外稳当,就将许柠柚直接托了起来,举过头顶。   是真正“举重若轻”的具象化体现。   那一瞬间,许柠柚简直想要尖叫出声。   当然不是因为惊恐,而是因为兴奋。   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冲上许柠柚脑海,近乎让他的灵魂都在瞬间为之震颤起来。   直到片刻之后被季砚礼稳稳送回地上,许柠柚都还没能立刻回神。   直到听见季砚礼沉声问:“我做得还好吗?”   许柠柚才猝然被唤回了神。   他顿时忍不住原地蹦了一下,笑意自眼角眉梢漫延开,甚至连嗓音都被浸透:“好,超级特别好!季砚礼你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许柠柚此时此刻完全沉浸在了格外愉悦的兴奋之中,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引人遐思…   季砚礼额角青筋重重一跳,竭力克制才讲出一句“没问题就好。”,之后不等许柠柚再说出更多要命的话,季砚礼又立刻抿唇跟上一句:“抱歉稍等我一阵,我去下洗手间。”   抛出这句,季砚礼就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向舞蹈室外走去。   许柠柚站在原地望着季砚礼罕见透出些微焦急的背影,愣愣眨了眨眼。   直到此时他的理智才终于稍微回拢,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提出“托举”的目的——   是想要进一步试探季砚礼哇!   可等他和季砚礼真的做这个动作时候,许柠柚满心都被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刺激感充满,根本把什么“试探”都抛在了脑后。   这样不行,无论怎么说他都不能错过这次和季砚礼一起表演的大好机会!   许柠柚认真思考起了还能做什么,很快,他眼睛就亮了一亮——   对了,季砚礼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这次编的这套舞,其实是女舞步?   许柠柚微微眯了眯眼,活像只要做坏事的小猫一样,脚步飞快溜向了更衣室。   –   洗手间最角落的隔间内,季砚礼单手替自己解决不受理智控制的迷乱渴望,大脑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痛斥自己的荒唐不堪,另一半却又根本难以自控,一遍遍不断回想许柠柚赐予他的所有甜蜜折磨。   许柠柚勾住他指尖时手指的温度,许柠柚靠近他时喷洒在他侧颈的气息,许柠柚指尖描摹过他侧脸时所勾起的酥麻痒意…   当然还有刚刚,托住许柠柚小腹时所清晰感受到的,那样温热的,柔软却又透着明显肌肉韧性的独特触感。   和无数荒迷恶劣的梦里如出一辙。   不,远比梦里,还要更为诱惑迷人。   ……   最终,季砚礼是在耳畔一遍遍回荡着的“季砚礼你好厉害真的好厉害!”中,彻底释放。   许柠柚根本不知道,自己讲这句话时是番什么模样——   眼睛亮得仿佛泛光,睫毛都在簌簌轻颤着,脸颊甚至耳尖都因兴奋而染上了一层薄红…   是那样可口欲滴,引人垂涎。   季砚礼喉结又重重一滚,他终于推开门走到洗手池边,垂眼仔细洗去满手浊液。   等他走出洗手间又特意买了两瓶水回到舞蹈室门口时,整个人自然又已经恢复了在许柠柚面前的惯常温和模样。   季砚礼觉得自己能心如止水,再托举许柠柚至少十次。   可他这样的“自信”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在推开舞蹈室门的瞬间竟就又被打破——   许柠柚,竟然换上了一条裙子!   还不是季砚礼曾经看过的那条黑色蓬蓬裙,而是一条纯白色的纱裙。   即便许柠柚此时并没有戴假发也没有化妆,可这条纱裙在他身上却没有显出分毫违和——   像花瓣般绽开的袖口让他露出的纤长手臂看起来像灵动的翅膀,胸前的金丝刺绣在白炽灯光下仿若刻在他身上的印记,收束的裙腰愈发勾勒出他那把不盈一握的窄腰,四散开来的裙摆更如同仙子赐予众人的凡尘。   季砚礼握着门柄的手指攥得极紧,明明刚刚才解决过一次,可在这一刻,全身血液竟又根本不受控制般向那同一处激涌。   心跳近乎要将鼓膜震破。   可偏偏许柠柚却根本不知正在被一头何等危险的“野兽”注视,他在看到季砚礼的瞬间,就弯起唇角朝季砚礼绽出一个格外明媚的笑。   下一秒,许柠柚竟还双手轻轻拎了拎裙摆,略含羞怯却又掩不住期待般对季砚礼问出一句:“我好看吗?” 第22章   “好看。”   大礼堂后台,季砚礼抬眸透过化妆台镜望着许柠柚,忽然薄唇微张,低声吐出两个字。   略一停顿,从镜中迎上许柠柚微愕眸光,季砚礼又沉下嗓音,语气分外真挚而诚恳强调一遍:“柠柚,你很好看,抱歉过去这么久才回答你这个问题。”   其实季砚礼心里对许柠柚的夸赞之词远比这样简单一句多很多,甚至多得根本不正常了——   如同在心里供奉神明,却又无时无刻不想要亵渎神明。   于是最后能讲出来的,也不过只有一句“你很好看”。   可即便只有这简单一句,也足够许柠柚惊讶了——   因为就像季砚礼自己说的,事实上,距许柠柚之前问他“我好看吗”,已经过去一周了。   那天许柠柚为了试探,拎着裙摆鼓起勇气对舞蹈室门口的季砚礼问出这个问题,可季砚礼只是在原地静默看了他两秒,神情难辨,就忽然开口道歉说自己还要再去下洗手间,之后不等许柠柚来及多问什么,季砚礼放下手里的水,竟就转身又快步离开了…   留下许柠柚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许柠柚倒也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些疑惑季砚礼是不是中午吃坏了东西…   不然怎么刚刚去洗手间已经去了近半小时,一回来不到两分钟竟就又要去?   那天后来两人没再继续排练,因为眼看季砚礼又去了半晌都没回来,许柠柚干脆很善解人意给他发了条信息说第二天再排练。   这一次的试探就又这样不了了之——   许柠柚当然不会知道,季砚礼是被他刺激得接连石更了两次…   而接下来一周的排练,许柠柚都只穿着普通练舞服,季砚礼也没有再表露过任何异常——   除了每晚回宿舍后,洗澡时间好像变得比之前更久了一些。   可许柠柚觉得这也很能理解,毕竟季砚礼有些轻微洁癖,每天排练难免出汗,洗澡更久些也很合情合理。   时间一晃就到了今天——   法学院的迎新晚会,他们终于该上台表演了。   许柠柚完全没想到时隔一周,季砚礼竟然又会提起这个话题。   还是用这样一副…   这样一副好像很认真又很正式的语气。   莫名的,许柠柚脸颊就又有些发烫,竟比他那天拎着裙摆那样问季砚礼时还要感到不好意思。   连睫毛都忍不住簌簌轻颤起来。   他此时已经上好了妆,睫毛上刷了一层银色的粉,这样轻眨时就像蝴蝶在扇动翅膀一样灵动。   季砚礼注视片刻,又忽然垂眸拿起一旁冷水,欲盖弥彰般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在胃部应激的痛感中寻求到片刻镇定。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直到有同学进来叫他们候场,才将这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打破。   五分钟后,前一个节目结束,在主持人的引导词尾声中,情景舞台剧拉开序幕。   许柠柚和季砚礼并排站在幕布后一起等待,许柠柚忽然偏了偏头,贴在季砚礼耳边小声讲出一句:“你…你也很好看,超级帅,真的!”   尤其是今天,季砚礼其实完全没上妆,他那张建模脸实在没有化妆品发挥的空间,也不像许柠柚是为了适配舞台角色而化妆,因此只是打理了发型,穿了一套剪裁良好的西装。   当然,不是那种常规商务风,而是一套和许柠柚的白纱裙分外相得益彰的黑色廓形西装——   肩部过于锋利的剪裁愈发凸显出季砚礼宽阔的肩背线条,只极其随意在下腹部位置系了一颗纽扣,露出里面深灰色暗纹的领带,整套西装垂感极佳,难得削弱了两分季砚礼长相中自带的强烈侵略感,反而为他添了些许矜贵优雅之姿。   许柠柚早已在心里嘶哈嘶哈一百遍了。   此时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季砚礼隐在昏暗中的喉结就难以克制滚了一滚——   许柠柚也觉得他好看。   这是不是至少说明,许柠柚对他这副皮囊还算有两分好感?   在这一刻,季砚礼极其罕见想要稍微感谢一下他那对不正常的父母。   至少还算留给他了一副不错皮囊,能勉强讨得许柠柚两分欢心。   “我的荣幸。”片刻之后,他如是回答许柠柚。   帘幕后的环境本就昏暗而逼仄,季砚礼讲这句话时嗓音压得很低,又靠得太近,许柠柚耳朵顿时就又泛起了一阵酥麻,直到台上场景变换——   终于到了他和季砚礼上场。   许柠柚才瞬间敛去了所有杂念。   许柠柚和季砚礼出现在舞台正中的那一刻,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台下的掌声与欢呼声就已经跃上了今晚的顶峰。   校草和天仙同台,这可绝对是校内的世纪名场面了!   直到舞台另一侧钢琴声响起,台下才稍微安静下来。   可很快就又在季砚礼握住话筒,开口唱出第一句歌词,许柠柚跳出第一个舞蹈动作的时候,台下欢呼声又陡然直转即上——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听季砚礼唱歌,季砚礼唱歌时的嗓音和他平时讲话差别不大,都是一样低沉而又冷冽,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利落,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鼓膜,更敲击在每个人心尖。   这虽然不是大家第一次看许柠柚跳舞,可每看一次,却又都会被惊艳一次。   尤其是今天许柠柚又一次跳了反串!   黑长直的假发被高高盘起戴上花簪,华丽却并不浮夸的舞台妆让他在追光灯之下,愈显灵动宛若仙子。   白色纱裙完美契合进许柠柚的个人气质——   好似月光下润泽又微微发亮的珍珠,亦似昏暗夜色中的清透月光。   毋庸置疑,许柠柚在芭蕾舞方面是绝对的专业水准,他对自己全身肌肉的把控感堪称登峰造极,每一个旋转,跳跃,踢腿…都是那般轻盈却又不失力量感,刚柔并济,流畅又充满韧性。   观众席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都无一不沉浸在眼前绝佳的视听盛宴之中,更是随着许柠柚和季砚礼一次次短暂的亲密互动而为之心动不已——   指尖相触,时而靠近却又时而推拒,当然还有轻抚脸颊…   离舞台近的同学们很快就都发现了一件事情——   每一次互动,许柠柚每一次靠近,季砚礼的视线都会专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那目光中蕴着台下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温和,甚至就连当时歌声,都好像不自禁变得软化两分…   直至进入尾声时最后一个互动——   托举。   许柠柚一个近乎腾飞在空中的完美大跳,接落地之后重心极稳的十数个原地鞭腿转,最后滑步到季砚礼面前,应和进季砚礼最后一句歌词,做出最后一个舞蹈动作——阿拉斯贝克。   与此同时,季砚礼放下话筒,半转身面对许柠柚而站,就像他们这周早已练习了很多遍那样,微微下蹲,双手托住许柠柚腹部,将许柠柚稳稳托举了起来。   在这个瞬间,台下掌声与欢呼声热烈到了极点,声浪近乎要将大礼堂顶掀翻。   他们看过男芭蕾舞演员托举女芭蕾舞演员,可这绝对是第一次看到由两个男生完全托举这个动作,竟还完成得这样完美而振奋人心——   许柠柚于空中依然保持着“迎风展翅”的舞姿,核心紧收,体态优雅而又流畅,轻盈得像一只真正的飞鸟。   而稳稳托住他的季砚礼,看起来也是那样轻而易举不见丝毫费力神色,眉眼间只显一贯的沉稳与罕见的温柔。   仿佛许柠柚是他的飞鸟,而他是许柠柚永远的庇护所。   直到钢琴声也歇了,帘幕缓缓阖上,台下众人都还久久没有回神。   当然,其实许柠柚自己都没有彻底回神。   他一直都知道,即便在台下排练过数十上百遍,可真正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还是最与众不同的。   舞台上的时刻是那样无与伦比,美妙绝伦。   尤其是,在有一个自己十足满意的搭档时,这样的美妙感就更会无限倍增。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许柠柚眉眼都是飞扬的,他忍不住一叠声同季砚礼碎碎念,“我们今天的配合超级棒,整体效果超级好!这绝对是我最完美的一次演出之一!”   季砚礼走在他身边,闻言忍不住唇角微微扬了一扬,嗓音温沉应道:“我很庆幸没拖你后腿。”   相比起许柠柚的激动荡漾,季砚礼看起来好像淡定很多,就连讲话都是他面对许柠柚时一贯的谦和内敛。   可只有季砚礼自己知道,所有温和内敛都不过是他强行戴上的面具而已,面具之下,他早已忍耐克制到了极点——   才能堪堪忍住不要对许柠柚就地做出任何,任何远比舞台上设计好的互动,要更亲密百倍,同时也更恶劣百倍的举动。   他真的和许柠柚一起站在了舞台之上,在众多瞩目之下,完成了这样一场让许柠柚满意的演出。   更重要的是,许柠柚竟然穿了裙子。   曾经在台下看许柠柚穿裙子演出时,季砚礼满心都是发狂般的独占欲,只想让许柠柚只能穿给他一个人看。   可这一次却不同了。   这一次,虽然台下那样多人都看到了许柠柚穿裙子时的模样,可季砚礼想,只有他能站在许柠柚身边,只有他能将许柠柚托举,只有他,能触碰到这样的许柠柚。   只有他。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季砚礼整颗心脏都充盈,这样曾连梦都不敢梦的奢望终于变为现实,季砚礼又怎么可能不为之精神沸腾,甚至灵魂震颤?   想亲手撕下许柠柚的纱裙。   再一下下将许柠柚吞吃入腹。   想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渴望,来庆祝这样难能可贵的珍惜时刻。   季砚礼垂在身侧的手指早已紧攥成拳,指尖全都陷入了掌心,甚至他已经暗中用了一次手环的电击功能,才能勉强克制住所有已经满郁在心口的,就要破土而出的病态冲动。   直到两人一起回到后台的更衣室。   季砚礼维持着绅士礼貌的表象,竭力将语气磨得与往常无异:“你先换衣服,裙子不方便。”   许柠柚没同他推脱,点头应了声“好”就转身进了更衣室。   他换衣服一向很快,早已有了肌肉记忆,先熟练抬手绕到身后去,拉这条纱裙上交叉在整个背部的绑带。   然而半分钟后,许柠柚就意识到了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下台之后人太多环境又很昏暗,在推挤中他的绑带勾缠在了哪里,总之,现在许柠柚看不到自己背后情况,却能大致摸出来绑带完全交缠在了一起,他这样背着手根本就解不开…   当然,解不开也就意味着脱不掉。   许柠柚急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犹豫要不要叫季砚礼进来帮忙。   毕竟这条裙子设计就是这样,绑带一旦解开,整条裙子就都会彻底散落开来,再无遮挡…   虽然同为男生,这根本上倒也没什么问题,可许柠柚清楚自己取向,尤其是面对季砚礼时,他还是难免有些害羞而又不自在的。   但也不能就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况且…   况且自己不是还要继续试探季砚礼吗!   想到这个,许柠柚顿时不那么纠结了,正好试探了这么久都没得到结果,不如“来剂猛料”,季砚礼如果真是弯的,总不能这样还分毫不露叭!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不再犹豫,他扬声对门外喊了一声:“季砚礼?你在吗?”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季砚礼的低沉回应:“我在,怎么了?”   许柠柚急忙压下门柄,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对上门外季砚礼投过来的视线,许柠柚立刻小声提出请求:“那个…你能进来一下吗?我裙子后面的绑带出了些问题,现在脱不掉了…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许柠柚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就见季砚礼倏然从休息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更衣室门前。   他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只是黢黑眼眸定在许柠柚探出来的小脸上。   不知是因为有些难为情,还是因为先前表演的激动荡漾还没完全褪去,许柠柚脸颊乃至耳尖与眼尾,都还泛着淡淡的红。   涂过唇釉的嘴唇看起来也比往常更嫣红一些,一张一合着讲出这样的话,听进此时季砚礼耳朵里,无异于在发出别样的邀请——   邀请他将所有在脑海中激荡不已,却又被强行镇压的荒迷念头,全部都在此处付诸实践。   邀请他亲手脱下,亦或准确来说,是亲手撕下那勾起人无尽妄念的纱裙,再做出更多渴望已久的坏事。   邀请他将许柠柚轻轻采撷,细细品尝…   就在这一方让许柠柚根本无处可避的狭小空间里。   季砚礼下颌轮廓绷得极紧,眼眸都近乎因这样的想象而神经质般轻颤起来。   直到觉察到许柠柚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迟疑,季砚礼才倏然阖了阖眸,沉声反问出一句:“柠柚,你确定要我进去帮你吗?”   嗓音透出掩不住的哑意,好似发出最后的提醒。   有那么一个瞬间,很难说是因为感觉到了季砚礼此时语气和往常不大一样,亦或是刻在生物本能里对危险的警觉,总之,许柠柚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即便尚不清晰明朗,可他已经不自觉想要反悔了。   “还是算…”   许柠柚原本想说“还是算了,我自己再努力一下”,可他只堪堪开了个头就被季砚礼打断——   “我来帮你。”   抛出这四个字,季砚礼没再给许柠柚反悔的机会,而是抬起手,以一股并不重却又毋庸置疑的力道,猛然拉开了更衣室的门。   仰头愣愣看着季砚礼大步走进来,高大身影瞬间让本就狭小的空间逼仄起来…   关门落锁声响起的刹那,许柠柚眨了眨眼,心尖忽然莫名重重一颤。 第23章   许柠柚怔怔站在原地, 微仰着头,与关好门转过身来的季砚礼对视。   纤长脖颈拉出格外漂亮的线条。   或许是因为更衣室的空间真的太过狭小了,季砚礼又实在太高, 发顶都近乎碰上了隔间顶板。   加之这里也没有内置灯, 只有从隔间外漏进来的些许光亮, 仿佛给眼前画面都打下了一层朦胧滤镜,显得不甚清晰。   而季砚礼此时逆光而站, 眉眼都隐进了昏暗里, 看起来深而浓重, 眸底神色更似乎幽深难辨, 像汪深不见底的潭。   总之,许柠柚莫名从此时的季砚礼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完全有别于他平日里温和绅士模样的, 很强烈的压迫感。   许柠柚下意识抿唇做了个吞咽动作, 心脏在不知觉间跳动得很快, 原本垂在身侧的葱白手指更是不自觉攥紧了裙摆——   连许柠柚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现在这样的反应, 究竟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直到听季砚礼开了口,低声讲出一句:“放心,我不看你。”   许柠柚才倏然回神。   理智还没彻底回拢的大脑尚且有些迟钝,没能第一时间想明白季砚礼这句话的意思。   可也不需要他再仔细想明白了,因为下一秒, 许柠柚就眼睁睁看着季砚礼做出个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举动——   季砚礼忽然抬起手,单手拽下了原本系得分外端正的领带。   那一瞬间的动作随意又透着些许不羁,简直帅得许柠柚想要尖叫。   可许柠柚还没来及在心里发出尖叫, 季砚礼的下一个动作竟更加出其不意——   他竟毫无停顿,直接抬手将领带蒙在了眼睛上!   双手握着领带两端交叉在脑后,干脆利落给自己打了个结。   季砚礼的动作里甚至透出两分熟稔,仿佛早已这样做过很多次了一样。   确定了领带在脑后系好,他才又低声开口对许柠柚道:“好了,我现在来帮你解绑带。”   这人仿佛随着蒙眼睛的动作,将先前那片刻的压迫感一同悉数敛了回去分毫不剩,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可此时的许柠柚已经完全看愣了神,更止不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起来——   不是,季砚礼这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领带蒙眼睛是件多么具有涩情意味的事情哇哇哇!   尤其是他还长了这么一张完全戳中自己审美的脸!   许柠柚的目光简直像被粘在了季砚礼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领带的宽度堪堪够覆盖住季砚礼那双轮廓过分深邃的眼睛,可却又因他明显高耸的眉骨与鼻梁,光滑布料被撑起了向外凸出的弧度,让这个本该含有两分弱势的姿态,生生在季砚礼脸上显出了别样神秘莫测的味道。   而也正因眼睛被蒙了起来,于是他下半张脸乃至脖颈的存在度都好像变得比往常更高了——   因呼吸而微微翕动的鼻翼,近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削薄的唇,还有那有如刀刻般凛冽的下颌轮廓,以及…   以及极少能被完全捕捉到的,因领带被拽开而松散了衣领,从而展露无遗的凌厉喉结。   这一切所有,在此时此刻都仿佛无一不在发出某种引诱的信号。   许柠柚无意识舔了舔嘴角,黑亮眼眸里明晃晃映着一个大字——   馋!   太馋了!   不过他馋着馋着,脑海中却又蓦然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   那是他以前曾看过的,他的赛博老公迟由的一张作品。   那幅作品中的迟由也是如同现在的季砚礼这样,将眼睛蒙了起来。   最大区别或许只是,迟由那张作品里用来蒙眼睛的东西,并不是领带,而是打拳用的纯黑色缠手带。   可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许柠柚觉得一定是自己昏了头,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此时此刻眼前季砚礼的模样,和脑海中迟由那张照片里的模样这般相似,甚至近乎重叠?   “柠柚?”直到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骤然响起,许柠柚才猝然回神。   许是一直没有听见许柠柚出声,季砚礼语气中罕见染上了两分迟疑意味。   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暂时的视觉剥夺,季砚礼下意识微微偏了偏头,企图用耳朵来捕捉许柠柚的回应。   他自己大概并没有意识到——   这副姿态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头过分敏锐,正蓄势待发准备将猎物一击即中的猎豹。   可偏偏“猎物”本人好像并没有这个自觉——   饭…好饭…   香,太香了呜呜!   许柠柚在心里感叹不止,只觉得他今天吃的这口香香饭简直已经到达了next level,甚至忍不住抬手按住了鼻尖,生怕自己会不受控制流出鼻血。   “我我我在…”又过了片刻,他才猛然找回些微神智,终于出声回应,一时之间甚至都打起了磕巴,“可可可以帮我解了!”   边这样说着,许柠柚边急急忙忙转过了身背对季砚礼,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把季砚礼扑倒!   大概是终于得到了他的肯定准许,季砚礼喉咙间溢出一声模糊笑音,不过稍纵即逝。   许柠柚还没来及仔细分辨,就猝然被身后覆上的温热触感激得头皮一麻。   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是季砚礼的指尖,落在了他的后颈…   明明十多分钟前才在舞台上触碰过季砚礼的指尖,感受过他手指的温度,可现在的感觉却又好像截然不同。   许柠柚只觉得自己后颈被季砚礼触碰过的那一小片肌肤,都像被烫到了般烧灼起来,他不自觉缩了缩脖颈,像只应激反应明显,又过分敏感的猫咪。   而也是直到这一刻,许柠柚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努力摒弃掉所有不合时宜的杂念,竭力稳住语气真诚发问:“季砚礼,你这样蒙着眼睛,真的能解开绑带吗…”   许柠柚禁不住想,自己解不开绑带就是因为在身后看不见,所以才叫季砚礼进来帮忙。   可现在季砚礼也干脆蒙起了眼睛,那究竟要怎么帮他解开绑带?   “能,”可季砚礼给出的回答简短而又肯定,略一停顿,他又发布命令般补上一句,“不要乱动。”   许柠柚根本就对季砚礼这样极其偶尔流露一下的dom感毫无抵抗,他呼吸都不自觉微微滞了一滞,边小声回了句“没有乱动”,边还干脆抬起手臂,双手撑在了面前墙壁上,以更好稳住自己的身体。   甚至完全忘了可以用语言提示一下季砚礼,绑带的大概位置。   只任由季砚礼的指尖,在他后背轻轻流连,缓缓游弋…   简直乖得不像话。   而他没有出声阻止,季砚礼也就像是把这当作了一种默许——   指尖顺着许柠柚后颈缓缓下滑,一路轻轻描摹过许柠柚的后脊,好像唯有这样才能准确找对绑带的位置一样。   他力道把控得是那般轻柔,如同在爱抚什么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许柠柚撑在墙壁上的手指都不自觉发力攥起了拳,近乎要被后背上的酥麻痒意惹得腿脚发软支撑不住。   救救…   不就是帮忙解个衣服绑带吗?怎么被季砚礼搞得这么涩涩…!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甚至都要怀疑季砚礼是故意的了——   故意蒙上眼睛,因为看不见而不得不依赖指尖的触感,从而把“解绑带”这件本身很正常的事情,变得像现在这样难以用言语形容…   可这也确实只是瞬间而已。   下一秒,许柠柚便就自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并忍不住在心里申斥自己——   他怎么可以用这样恶劣的方式去揣测季砚礼?   季砚礼这样绅士礼貌的人,怎么可能故意做出这种事情!   明明季砚礼是为他着想怕他尴尬,才特意把眼睛蒙起来的。   都是自己心里不干净,才看什么都不干净!   这番自我申斥倒是很有奇效,许柠柚生生把自己申斥得不那么头脑发昏腿脚发软了,而恰好季砚礼也好像终于找到了绑带的正确位置,虽然许柠柚看不到身后情况,可至少,后背上不再有像刚刚那样流连不止的触感了。   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绑带的拉扯感——   这至少可以证明,季砚礼确实已经开始解绑带了。   许柠柚终于偷偷松了口气。   只要季砚礼能够顺利给他解开绑带,之后他快速换好衣服,那眼下这引人头皮发麻大脑缺氧的荒唐状况,就可以到此画下句号了。   他此时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想要叫季砚礼进来的初衷,是为了进行第n+1次的试探…   只一心想要让眼下的磨人与难耐快些结束。   可没过多久,许柠柚就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说季砚礼确实本就话少,可现在未免也有些太过沉默了。   其实许柠柚以前也不是没跟人一起换过衣服,相反,对于一个日常要上舞蹈课还多次上台演出的人来说,并不总是能有独自换衣间的。   有时偶尔出现像绑带解不开这样类似的情况,互帮互助一下也很正常。   可许柠柚从来没觉得这是件如此漫长而又引人无限遐思的事情。   毕竟每次大家一起换衣服时候,总是吵吵闹闹的,根本就不可能让人生出分毫旖旎念头。   不像现在…   现在,季砚礼一言不发,自己也一言不发,于是整个空间都格外安静。   安静得许柠柚甚至能够听到季砚礼的呼吸声。   均匀的,可却好像比起往常来,要略微急促一些,也低沉一些?   许柠柚还能够听到,身后绑带布料与季砚礼指腹不断摩擦而生出的窸窣声…   并不重,也没什么规律,可在眼下氛围里,反而更引人不断生出无限想象。   想象着季砚礼蒙着眼睛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勾缠着凌乱的白纱丝带,又因为暂时被剥夺了视觉,使得动作并不同往常一样干脆而利落,反而染着些微略显迟缓的犹疑…   好像不自禁间就透出了两分“剪不断理还乱”意味。   仅仅只是这样想一想而已,许柠柚竟就又一次成功把自己想得烧红了耳尖。   不知过去多久,他在一个恍神间才终于勉强找回两分神智。   为了让此时气氛能够稍微变得正常一些,许柠柚又攥了攥手指,终于开口小声同季砚礼讲话:“你…快要解开了吗?”   再不解开他真的快要不行了!   可话音落下,却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季砚礼的回应。   又过了两秒,许柠柚正要疑惑叫一声“季砚礼”,就听他低沉嗓音自身后传来——   低低“嗯”了一声,答得分外简洁果断:“快了,别急。”   许柠柚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季砚礼此时声线听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紧绷,就好像…   像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一样。   许柠柚掉线了很久的理智终于后知后觉开始回拢,头脑中某根神经微微一动——   他毫不犹豫,再次继续找话题同季砚礼搭话:“对了,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集体聚餐?”   这一次季砚礼倒是没有停顿就给出了回答,可却比上一次答得更为简短,好像真的惜字如金一样:“是。”   许柠柚“乘胜追击”:“等下一起去吗?”   这下季砚礼干脆不讲话了,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许柠柚这下彻底确定了——   季砚礼真的是在有意回避讲话!   可为什么要这样?   是怕讲话会难以控制泄露出什么情绪吗…   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隐约之间,许柠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试探出什么结果来了,可恰在此时,他后腰一侧腰窝位置,竟忽然被轻轻蹭了一下——   那其实真的是很轻又很短促的一下,甚至停留不到一秒,大抵只是季砚礼在解绑带时无意之间,骨节掠过而已。   可许柠柚的大脑却在刹那之间变得空白一片,整个身体都乍然紧绷了起来。   是真的极其突然而又迅速,全身血液竟就以沸腾之势全都涌向了一处。   许柠柚惊诧发现——   自己就这样毫无预兆来了感觉…   不…   或许,也不是毫无预兆。   自季砚礼走进这一方空间起,许柠柚脑海里的混乱念头就根本没有断过。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季砚礼被领带蒙起眼睛的性感模样,他指尖在自己背部流连时激起的酥痒触感,过度安静的气氛,落在自己背后略显粗沉的呼吸声,还有绑带与手指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疑是造成现在这个结果的引火线,与催化剂。   而季砚礼刚刚无意间在他腰窝蹭的那一下,当然就是最后的引燃点——   这是许柠柚一个人的小秘密。   腰窝,是他全身上下最为敏感的地方。   许柠柚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有了反应的瞬间,最先涌上来的情绪其实是慌乱——   完蛋,如果被季砚礼发现了怎么办?   他到现在甚至都还没能确定季砚礼究竟是直是弯,如果季砚礼其实就是个直男…   直男又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会对他有感觉的室友?   所以,绝对不能让季砚礼发现!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香香好饭!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就急忙开口:“那个…是不是快解开了?要不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他此时一心都只想要尽快把季砚礼支出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线中,根本没能掩住,透出一股不同往日的黏稠。   季砚礼解绑带的动作倏然顿住了——   其实绑带早就被他解开了。   对于一个绳艺精进的“行家”而言,只是解个普普通通的衣服绑带而已,即便蒙起眼睛也根本没有半分难度。   可解开了却还一直留在这里装模作样不肯出去,无非是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在作祟——   纵然理智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一直以来也都竭尽所能将所有不应有的念头忍耐克制得很好,可极其偶尔的,极其偶尔,季砚礼还是会有这样忍耐不住,克制不住的时刻。   是许柠柚自己打开门探出头,邀请他进来的。   这分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引狼入室。   他能一直蒙着眼睛忍到现在竟还没有将许柠柚就地正法,将早已在脑海里滚了千百遍的无数荒迷念头全都一一付诸实践,这简直已经堪称人类理智所能造就的奇迹。   既然想做的都不能做,却又实在不愿离开,于是也就只好留在这里,近乎卑劣为自己稍微讨来两分微不足道的甜头,聊以饲喂心底永不得满足的凶兽。   可季砚礼确实从没想过,他只是小小讨个甜头而已,竟好像讨得许柠柚…   有了感觉?   季砚礼勾缠着白色绑带的手指都难以自控微微发起了颤,他无法确定是自己渴望过度从而出现了错觉,还是事实当真如此…   如果当真如此…   季砚礼覆在领带之下的眼眸神经质般晃了一晃,他是真的耗尽了全身所能,才堪堪把控住语气,状似毫无所觉般讲出一句:“再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许柠柚此时情况又怎么能等得住?   刚刚季砚礼没有出声的每一秒钟,许柠柚都等得分外煎熬。   因此现在一听季砚礼这么说,许柠柚顿时就急声道:“不…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真的可以…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他声线竟比刚刚变得更为黏稠,简直像被浸透在了甜牛奶里,压一压仿佛都能溢出汁水。   语气更是早已不自觉染上了求饶意味。   季砚礼昂然很久的某个位置在这个刹那竟就又极其明显更膨大了一圈,甚至已经到了发痛的程度。   他额角青筋抽动不止,舌尖重重抵上犬齿——   许柠柚,竟然真的…   根本无法分出丝毫理智思考探究,许柠柚现在这样的原因所在,此时此刻,季砚礼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为这个既定结果而过度亢奋到了极点——   许柠柚对他有反应。   因他而起,拜他所赐。   季砚礼脑海中仿佛有两道不同声音拉扯不断——   一道声音冷静沉稳,在一遍遍告诫他适可而止。   告诫他既然已经尝到了如此意料之外的,甚至引人狂喜的甜头,就该到此为止,听从许柠柚的,就此转身离开这个房间,给彼此都留下一道温和体面。   可另一道声音却在狂放叫嚣,叫嚣着肆虐,侵略,占有…   毕竟变态本就从不会因心上人的求饶而心软。   恰恰相反,变态只会因此愈发兴奋不已,愈生出无尽妄念。   许柠柚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每问一句话,季砚礼都好像要经过这么漫长的沉默,仿佛他提出的是多么困难的请求一样。   可明明他只是想停下来了,想让季砚礼先出去而已…   “拜…”   这样想着,许柠柚忍不住再度开口,想要更请求般讲句“拜托了”,可谁知他才堪堪开了个头,更衣室门外竟就乍然响起一道高声招呼——   “季神?小许同学?你们在这吗?聚餐人都齐了,就差你们了!”   许柠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得一个激灵,他单薄肩膀都明显抖了一抖,连带着身后落在季砚礼手里的裙子绑带都随之轻晃。   更差一点就要从唇缝间溢出一声变了调的气息,又堪堪被他在紧要关头重重咬住了下唇忍住。   许柠柚当然不敢回应,不敢泄露出分毫气息。   “不在吗?”门外刚刚那道男声又响了起来,声音比刚刚低了不少,似是在自言自语,“下了台竟然就找不到人了,发信息也不回,干脆打个电话好了…”   听到他最后半句,许柠柚顿时惊恐瞪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季砚礼的手机是不是静音,反正他的不是,他们表演前都在群里留过个人电话,如果现在打给了他,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情急之下,许柠柚也顾不得什么了,正要开口先胡乱应一声,可身后季砚礼的嗓音就比他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他一贯对外人时的冷淡,可却又染了些微难以用言语描摹的低哑:“我在换衣服,柠柚去洗手间了,不用给他打电话,你们先过去,聚餐地址发群里,我和他晚些到。”   断句分明,言简意赅。   门外同学似是没想到会忽然听见季砚礼讲话,迟了两秒才提高音量回答:“知道了季神!我这就发地址给你们!”   他话音落下,许柠柚便听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听不见。   许柠柚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只堪堪松到了一半,意识到什么,许柠柚整个人就又倏然顿住了——   季砚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然又怎么会替他遮掩?   想到这里,许柠柚再也忍不住偷偷回过头,想要看一看身后季砚礼的反应…   可回过头的瞬间,许柠柚一双杏眼就在刹那瞪得溜圆——   季砚礼,什么时候把眼前的领带摘掉了?!   撞进那双在此刻分外黑沉,仿佛幽深不见底的黢黑眼眸,许柠柚心尖重重一跳。   可根本不等他几近停滞的大脑做出任何反应,许柠柚就眼睁睁看着季砚礼抬起手,那条早已添上褶皱的深灰色暗纹领带,在他眼前越靠越近。   越靠越近…   直至,终于覆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猝然黑下来的那个瞬间,许柠柚唇瓣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秒,季砚礼的沉哑嗓音就贴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好像温和一如往常,又透着些微近乎安抚般的蛊惑意味:“别怕,我帮你,没人发现,很快就好。”   与此同时,许柠柚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缓缓撩开——   裙摆之下,季砚礼温热手掌精准无误覆了上来。 第24章   那一刹那, 许柠柚覆在领带之下的眼睫簌然一颤,过了电般的酥麻感顷刻间自一处流遍全身四肢百骸,激得他神经都近乎颤栗起来。   极度难以置信的讶异与荒谬一同涌上许柠柚心尖, 他心里的尖叫声如果能被听见, 那绝对是能震破鼓膜的程度——   啊啊啊季砚礼…这又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他们真的是可以帮忙做这种事情的关系吗!   这下可好笑了, 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季砚礼究竟是直是弯,可季砚礼竟然连他这里都握上了!   这这这…这真的合适吗!   许柠柚整颗脑袋都乱得像锅粥, 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顶端忽然被季砚礼的指腹轻轻蹭了一下。   那真的只是极轻极快的一下, 甚至比先前蹭腰窝时的力道还要轻, 停留还要短,可对于现在的许柠柚而言,威力简直堪称轰顶——   前所未有的痒意直直席卷上头顶,许柠柚所有混乱思绪都在这个瞬间腾然一空, 他在大脑空白间再难自控自唇缝间漏出一声轻哼:“呜…”   这声一出, 许柠柚自己就先惊到了——   这这这…这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吗?   怎么甜腻成这样了!   而此时握在他那里的大手, 竟也在陡然之间明显添了力道——   很难说是没能控制得好,还是故意为之。   许柠柚下意识轻吸了口气, 堪堪被这一下激回了些微神智,他慌忙探手下去想要推拒:“别…”   甚至连声线都不自觉染上了颤意。   当然事实上,许柠柚也并不是抗拒季砚礼,只是一时间真的觉得太意外太不应该了。   可即便在正常情况下,他的力气都根本无法同季砚礼的相提并论,又遑论是在眼下这样的时候?   况且他现在眼睛被蒙着, 暂时剥夺了视觉,甚至连季砚礼手臂的具体位置都找不准,全靠手指打着轻颤摸索。   那姿态中毫无意外流露出了不自知的无措, 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人心底最为恶劣的破坏欲。   想让人将他狠狠欺负。   而等他的葱白指尖终于摸索到季砚礼的手臂时,落下的力道早已轻得堪比小猫挠痒,别说推拒了,倒更像是欲拒还迎!   季砚礼的牙关咬合极紧,手臂肌肉当然绷得更紧,简直如同钢筋铁板般不可撼动。   明明他根本就没有丝毫要放过许柠柚的意思,嗓音亦早已喑哑到了极点,可偏偏却又把控着一副温和语气讲出诱哄意味十足的话:“真的不想试一下吗?会很舒服的。”   许柠柚整个后脊连带搭在季砚礼手臂上的指尖,又都一同颤了一颤——   要命了呜呜…   哪里有香香饭追着人硬喂的哇!   季砚礼这是不是也太犯规了?   圣人都真的很难拒绝叭?   何况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圣人,反而馋得不得了!   许柠柚心脏跳得好快,他在心里如是替自己开脱,逐渐放任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也彻底坠落。   半晌,虽然没有再开口讲一个字,可许柠柚搭在季砚礼手臂上的葱白手指,却悄悄松了力道。   好似释放出了某种信号——   如同无声的准许。   季砚礼接收到的刹那,心神就为之猝然一震。   他是真的竭力调动起了全身每一粒细胞,才得以生生压制住早已箭在弦上,就要挣破囚笼的疯狂渴望——   但凡放松分毫,季砚礼非常确信,自己绝对会将许柠柚重重抵在面前墙上。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远不是许柠柚能够承受的了。   可事实上,季砚礼真正做的,也只是任由那里胀痛难耐到了极点,他竟还堪堪跟许柠柚保持住了些微距离——   除了握着小柠柚的那只手外,没有分毫其他接触。   好像此时此刻在做的这件事情,当真只是纯粹为了给许柠柚“帮忙”,取悦许柠柚,仅此而已。   片刻之后,季砚礼的修长手指终于慢慢滑动起来。   毋庸置疑,他在这件事情上技巧纯熟,堪称炉火纯青。   而更重要的是,他对待许柠柚的态度和平时对待自己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平时对待自己,季砚礼只是单纯为了解决而解决,他不在意是否愉悦,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并不能让他愉悦,让他愉悦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脑海内从未停止过的,对许柠柚的无尽妄想。   因此动作之间总是凶狠而又敷衍。   可此时对待许柠柚时,季砚礼却是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与认真——   仿佛在做的是件多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   他屏息仔细倾听许柠柚用力抿着唇也还是没能抑制住的破碎气息,在时而急促时而缓和的交错间判断许柠柚的敏感触点。   更凝神关注许柠柚毫不自知早已晕染开的迷醉情态,即便蒙着眼睛也足够季砚礼分辨窥探他更偏好的节奏。   ……   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季砚礼竟还要搭配上言语的贴心“问候”。   明明这人先前还惜字如金得多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现在却又忽然变得多话起来——   “舒服吗?”   “这个力道重不重?”   “还是想要更轻一些?”   “嗯?太快了吗?”   “现在这样可以吗?什么?怎么又嫌慢了?”   “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自己说出来给我听。”   “别动,不是在帮你吗?准你自己碰了吗?”   “手抬起来,搭在我身上。”   “嘘…就快好了,再忍一忍。”   ……   许柠柚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季砚礼磨坏了…   这人帮都帮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问个不停!   这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吗?   可季砚礼究竟是怎么做到又一次在绅士和dom之间自如切换的啊啊啊!   要命,真的太要命了呜呜呜。   许柠柚在这方面经验是真的少得可怜,甚至平时他都鲜少会替自己解决,又何时有过像现在这样全方位多角度的“服务”体验?   他近乎已经要腿软得站不住了,全靠两只撑在季砚礼硬朗胸膛上的手勉强支撑。   亦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看起来是副什么模样——   蒙在他眼前的领带早已洇出明显湿意,生理性泪水顺着领带边缘滑落出来,在脸颊上留下一片水光莹润的泪痕,又沿着瘦削下巴尖向下流淌…   脸颊更是早已经红透了,那红晕染上他的鼻尖,更漫延至原本白皙无瑕的脖颈。   嫣红唇瓣失神般微微开合,间或溢出不受控的破碎气音。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兮兮模样。   而再往下…   再往下,那段纤长脖颈无意识高高扬起,拉出过分漂亮的线条,格外脆弱的精巧喉结不断上下轻缓滑动着,那副姿态真的像极了求–欢的天鹅。   原本恰合腰身的纱裙此时因身后绑带松动,也变得不再服帖起来,只松垮挂在身上,艺术品般精雕细琢的锁骨与一大片皙白胸膛都在季砚礼眼前展露无遗,勾人难以自控便想要窥视更多。   裙摆堆叠,隐住了下方荒唐,却隐不住因这荒唐而生的所有迷乱味道。   季砚礼眸底都早已被激出了一片猩红,眸色更晦暗得如同风暴最盛时的海面,下颌轮廓绷紧到了极致,全身肌肉亦如此,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随时随刻都准备着将面前独属于他的猎物彻底侵占。   幸好许柠柚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季砚礼所剩寥寥的理智里,能生出的最后一分感慨。   其余的微薄神智,都被他用来以给自己套上绝不可撕裂的缰绳了。   ……   不知过去多久,在两人都已经濒临极限时,许柠柚蓦然溢出一声短促气音,他撑在季砚礼胸膛的手指倏然用力,将那原本光滑笔挺的西装布料攥得遍布褶皱,后背亦随之弓了起来,后脊肌肤被激得泛起一层涟漪,更是腿软到了极点,整个人控制不住就要往下滑,又堪堪被季砚礼另一条手臂稳稳托住。   那近乎是灵魂一同共振的一个瞬间。   又过了片刻,下线许久的理智终于迟缓开始回拢。   许柠柚觉得自己已经能升天了…   他想开口讲话,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想第一时间逃离这片荒迷境地,却半步都迈不出去。   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直到季砚礼的声音又终于在头顶响起,他嗓音哑得惊人,像在竭尽所能压制着什么:“再稍等一下,我帮你擦干净。”   许柠柚尚且运转迟缓的大脑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季砚礼在说什么,可下一秒,他就明白感觉到了——   季砚礼在用纸巾帮他擦…那个什么!   许柠柚简直要烧得冒烟了,他抬手就要拽掉依然还蒙在眼前的领带,更急急开口阻止:“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可他指尖刚刚触碰到领带边缘还没有来及拽下,就听季砚礼又低低开了口,只有命令意味十足的两个字:“别动。”   许柠柚动作猝然停了。   他这种时候根本生不出丝毫反骨,就真的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季砚礼一下一下,把他擦干净。   从那里,到脚踝。   ……   直到许柠柚圆润脚趾都难以自控蜷了起来,才终于听见季砚礼发出“赦令”:“好了,我先出去。”   一瞬停顿,他又补上一句:“我去下洗手间,你的裙子暂时留在这里,我等下过来先帮你放回宿舍。”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许柠柚听到了门柄下压,门被拉开又很快合上的声音。   许柠柚终于抬起手,颤着指尖用力拽下了眼前领带。   “重获光明”的刹那,他甚至不太适应眨了眨眼睛。   等到适应了眼前光度,许柠柚才惶然低头去看——   其实眼前画面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迷乱。   季砚礼确实帮他擦得很干净…   除了裙摆…   擦是不可能擦干净了,必须要立刻送进洗衣机才行!   许柠柚用上了平生最快速度把它脱下来塞进手提袋里,顺便把季砚礼的领带也一起塞了进去,之后又以最快速度套上了最正常的卫衣长裤。   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勾人妄想的地方,许柠柚才终于长长吐出口气,脱力般靠在了背后墙上——   太夸张了。   太不可思议了…   许柠柚到现在都还神智恍惚仿佛做了场梦,在他最初打开门叫季砚礼进来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季砚礼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帮他做了这种事情!   还做得那么…   那么勾人到了极致。   许柠柚一脑门磕在门板上,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再出去面对季砚礼!   不过…   等一下!   非常非常后知后觉的,许柠柚回想起了季砚礼刚刚格外不同寻常的低哑嗓音,回想起了他说要去洗手间…   所以难道,季砚礼刚刚…也有反应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是不是至少可以说明,季砚礼不是那么直?   毕竟足够直的直男,应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男生石更叭!   自己这算终于试探出一点点结果了吗?   许柠柚尴尬情绪终于退去了不少,转而又有些开心起来。   可他这份开心仅仅维持了很短暂的片刻,五分钟后竟就被打破——   许柠柚终于出了更衣室,来到外面的化妆间,准备快速给自己拆假发并卸妆。   不过开始之前他还是先解锁手机看了一下微信。   他们这次参与表演的群里果然有半小时前@他和季砚礼的信息,是个聚餐的定位,并附加一句——   季神,小许同学,我们聚餐就在这里哦,502包厢,你们快来!   许柠柚正准备回复一句“收到,马上就去”,可他指腹往前滑了一下屏幕才发现,上面还有一条@他俩的信息——   我们这个节目反响很好,收到了不少观众同学们送的小礼物,当然了,绝大部分都是给季神和小许同学的嘿嘿,我给你们暂时放在化妆间窗台上了,记得去取哦!   演出后收到礼物这件事情对于许柠柚来说倒已经不算新鲜,他没多惊讶,只是回了一条“谢谢,我们马上过去。”,就起身走到了窗台边去看礼物。   给他和季砚礼的礼物混在一起,粗略扫过去数量相当,类型也差别不大。   基本都是许柠柚每次都会收到的诸如鲜花,巧克力,毛绒玩偶,小卡片这一类的。   许柠柚甚至还看到了画着他和季砚礼Q版图的小卡片…   画的就是在舞台上他被季砚礼托举的那一幕,许柠柚不确定画这个的同学是不是美术专业的,但确实感觉画得很好,惟妙惟肖。   许柠柚看得忍不住弯起了眼。   然而这所有礼物中,还是有那么一样与众不同的——   被单独放在了窗台另一边,是一大捧鲜红欲滴的玫瑰花。   上面挂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好大三个字——   爱砚礼。   右下角清晰落款了送花人的姓名专业以及手机号码+微信名称…   还附带了一张一寸照片,旁边一行小字:照片就是本人哦!   虽然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表白过,可许柠柚还是被眼前操作惊讶到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直球了,这简直恨不得把直球踢到季砚礼脑门上哇!   不过…   许柠柚又往前凑近仔细看了一看,不过平心而论,照片上的女生足矣称得上出众。   且能很明显看出来,这张照片没有多少修图痕迹,应该就是客观颜值能打。   许柠柚忍不住想,季砚礼会如何对待这份有些特别的礼物?   他这个念头才刚刚腾起,身后就乍然响起低沉一声:“在看什么?”   许柠柚下意识回头,就撞进了季砚礼黢黑眼眸。   季砚礼身上依然还是那套纯黑色廓形西装,可他此时看起来,除了少了一条领带,西装上多出一些褶皱之外,整个人又已经恢复了与往常毫无不同的淡然模样。   仿佛先前所有在狭小隔间里的荒唐迷乱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许柠柚愣了片刻才回过神,他抬手指了一下身后那捧玫瑰花,如实道:“看这个。”   季砚礼抬步走了过来。   许柠柚视线追着他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季砚礼的态度。   可季砚礼只是视线落过去了一瞬就又收回,眸底波澜不惊,跟看一张白纸毫无分别。   许柠柚这下终于按捺不住直白问:“你…会收下吗?”   明明季砚礼看到这样的告白礼物与卡片都毫无波动,可此时听许柠柚问了这句话,他眉梢竟就微微挑了一挑。   静默片刻,季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出一句:“你想我收下吗?”   这话成功把许柠柚问愣了。   许柠柚想不明白季砚礼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一时间也不确定怎样回答才合适…   毕竟要说心里话,他当然是不想的——   他现在对季砚礼可是有想法的,嗯,生理性喜欢当然也算想法!   何况他刚刚才好不容易给季砚礼下了个“不那么直”的判断,如果季砚礼转头就收了漂亮女生的花,那他这判断还能作数吗…   可如果实话实说,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许柠柚不觉得正常室友之间,其中一方会不想让对方收漂亮女生的花。   一般都会揶揄打趣才对叭!   许柠柚自顾自思考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好半晌,他才斟酌给出一个回答:“我…没什么想法,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想不想收了。”   这话讲出口,许柠柚自己都觉得像那个废话文学大赏…   而季砚礼听后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应了声“知道了”,竟就转而带过了这个话题:“刚好你在这里拆头发卸妆,我回去放东西,等下我们一起过去聚餐。”   许柠柚这下顿时更愣了——   季砚礼这句“知道了”算什么意思?   他到底会不会收漂亮女生的花!   可季砚礼已经动作利落把他们两人的礼物都一同收进了一个大手提袋里,唯独留下了那捧玫瑰…   许柠柚不确定他究竟是要收下还是准备退回,正想再直接问个明白,可季砚礼就转身向更衣室的方向走了。   顿了一下,许柠柚还是咽下到嘴边的问题,转而小声讲出一句:“那个…麻烦你帮我把裙子放进洗衣机里哦。”   季砚礼脚步微顿,应了声“好”。   片刻之后,许柠柚就看着他一手一个手提袋,拎着他们的礼物还有他的裙子转身离开了。   许柠柚忍不住托着下巴小小叹了口气。   季砚礼这人真的太难看透了!   当然,如果他能知道季砚礼回到宿舍后在做什么,那一定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季砚礼确实把许柠柚的裙子带进了浴室,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放进洗衣机里。   有件事情他想做很久了。   最早或许可以追溯到第一次看许柠柚在舞台上穿裙子起。   而最近的渴望当然就在近半小时之前,在那一小方只有他和许柠柚存在的狭小隔间里。   说真的,季砚礼自己都惊异于自己这过分卓绝的忍耐力与克制力。   当时的整个过程里,季砚礼在神经过度的亢奋间,甚至已经出现了数次幻觉。   幻觉里,许柠柚早已被他抵在墙上,从里到外都尝透了。   他会舔去许柠柚流出的晶透泪珠,又更欺负得他呜咽出声。   他会扣住许柠柚那像极了天鹅的修长脖颈,咬住他毫不设防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脆弱喉结。   他会以唇作画笔,细致描摹过许柠柚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   他会亲吻许柠柚的耳垂,更贴在他耳边说尽不堪话语,惹得那对小耳朵红得像最名贵的鸽血红宝石。   他还会在许柠柚最濒临放空的瞬间恶劣锁住他的渴望,强迫他向自己求饶。   却又使坏不给他痛快,直至他们的身心都共振在同一个频率为止。   可幻觉之外,季砚礼真正所做的,也当真只有为许柠柚“服务”而已。   充其量只是稍微坏心眼,多讲了两句无伤大雅的“问候”罢了。   不过饶是这样,许柠柚看起来竟就已经像被欺负坏了一样。   当时过程之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一般,一帧帧一幕幕在季砚礼脑海中划过,最后清晰定格在了许柠柚灵魂放空的那一秒——   一张小脸满是剔透泪珠,脸颊与鼻尖都红得仿佛诱人可口的莓果。   唇瓣已经被他自己咬破了,血丝从唇角渗出来,有种近乎凌–虐般的美。   纤细脖颈绷到了极致,看起来是那般脆弱而不盈一握。   单薄肩背都在发颤,骨骼清晰的背脊弓起的弧度漂亮得晃眼。   那正是许柠柚陷在情欲之中的模样。   而这副模样是自己施予他的,因自己而生,也唯有自己能够看到。   这个念头再度涌上脑海的瞬间,季砚礼就再一次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包裹。   他大手攥紧了许柠柚的纱裙裙摆,又缓缓放松。   片刻后,季砚礼终于拾起原本放在一旁的领带——   探手下去,将那条覆过自己的眼睛,亦覆过许柠柚的眼眸,更沾染满了许柠柚泪水的领带,绑在了自己的…底部。   视觉冲击与心理满足甚至要强过了身体的本身触感。   全身血液都愈发往那一处激涌,季砚礼缓缓呼出一口灼热的气。   脑海内再度浮现出了过程的最后——   不甚明亮而又过分逼仄的空间里,原本雪白无瑕的裙摆变得堆叠凌乱。   布料之下,许柠柚莹白长腿微微发着颤,细微颤栗好似杯中牛奶轻晃。   于是无可避免晃洒出了些许,就顺着那流畅的腿部线条蜿蜒流淌。   湿滑黏稠。   泼墨一般,仿若玷污了最名贵的画作。   季砚礼眉心重重跳了一跳。   他终于将心底苦苦忍耐许久的妄念付诸了实践——   攥过许柠柚的纱裙裙摆覆在脸上,埋头餮足深深吸了一口。   一瞬停顿,又终是再难克制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尚且残留在裙摆上的,未来及洗去的浊液。   季砚礼从未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清晰意识到——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个口,就再也藏不住了。 第25章   从许柠柚问他会不会收下别人送的花, 可他却不答反问“你想我收下吗?”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从在那狭小更衣室里,他的渴望终究战胜理智, 用领带蒙住许柠柚的眼睛为他解决时起, 就藏不住了。   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从他选择推开那扇门, 挤身进那狭小空间的那一刻起,一些他长久以来竭力恪守着的, 无形却又不可逾越的界线, 就变得不甚明晰起来。   季砚礼埋头在纱裙裙摆中, 自嘲却又无可奈何扯唇——   原来他的渴望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更深, 更浓,更不知满足。   他以前只想要每天能够在校园里远远看许柠柚一眼就好,其余所有不堪渴望都仅仅停留在他一个个荒唐的梦境里,甚至仅仅是和许柠柚成为室友这件事情本身, 都是他根本没想过的奢望。   可现在…   现在, 季砚礼攥着裙摆的手指愈发收紧, 甚至手背又都绷出了明显青筋,好似借由这个动作在攥紧什么。   他清楚意识到, 自己竟然已经开始难以自控浮现出一丝丝幻想。   幻想许柠柚,对他也有那么极其些微的,勉强能够称之为好感的兴趣。   如若如此…   如若如此,他大抵真的再难像之前那样恪守界限了。   -   许柠柚拆假发连带卸妆,一共只用了堪堪十分钟,毕竟他从小演出到大, 早已经对这一套流程格外熟悉了。   可之后却足足又等了半小时,才等到季砚礼从宿舍回来。   季砚礼竟然已经换了套衣服。   内搭依然是衬衣长裤,可外面竟穿了件许柠柚之前没见过的深灰色长款风衣——   很长甚至垂至小腿, 可却因这人过高的身高与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不但分毫不显得累赘,反而愈将他衬得身姿挺拨,甚至罕见显出两分他面对许柠柚时一贯温和绅士之外的,潇洒恣意味道。   毫不意外,成功又把许柠柚看愣了神。   许柠柚这副怔愣模样其实是很明显的——   目光定在季砚礼身上撕不开,眸底微微发亮,耳尖隐约泛红…   只是以前季砚礼从不曾,或者说不敢多想罢了。   可现在再看到许柠柚这副模样,季砚礼唇角就极其隐蔽,难以自控微微一勾。   片刻之后,他才假意轻咳一声,语气自然开口:“抱歉,是不是等久了?我回去冲了个澡。”   许柠柚倏然回神,急忙摇头道:“没关系,我也才卸完妆没多久。”   对于才帮自己那什么过的香香饭,许柠柚那当然是大大包容的。   可季砚礼看起来倒像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又愈压下嗓音,将姿态好像敛得极低:“如果和他们聚餐结束后时间还早,我再请你吃些别的当作赔罪,可以吗?”   许柠柚又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何况他们聚餐地方是家烧烤,自己本就不能吃多少。   见他点了头,季砚礼才温声道:“走了,再不过去他们可能真的已经要结束了。”   其实季砚礼根本就对这样的同学聚餐毫无兴趣,以前也没有参加过,可看许柠柚好像兴致很高的模样,他才难得没有推拒而是也应了下来。   两人到的时候,其他同学们确实已经吃了大半了。   那位之前在群里@他们两个人,甚至还去更衣室找过他们的男生急忙问服务员又要来了菜单,热情招呼许柠柚和季砚礼:“季神,小许同学,你们快看一看想吃什么再点。”   两人凑在一起看菜单,许柠柚小声听季砚礼说:“你看着点就好,我也不能吃太多。”   季砚礼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也没再多说什么,可等他点好一刻钟后上菜,许柠柚才发现——   季砚礼点的素菜居多,荤菜主要就是鸡腿鸡翅还有烤大虾和烤鱿鱼,相比起来都是热量不太高的。   且他们这盘明显看起来比之前的要少很多油,一看就是季砚礼特意叮嘱过的。   “多少吃一些,”季砚礼低声道,“都空腹这么久了。”   许柠柚看了看桌上仿佛为他“定制”的烧烤,又看了看身旁季砚礼,半晌才呐呐点头说了声“好”——   许柠柚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好像自季砚礼帮他那什么之后,就变得比以前要…要更温柔一些了?   或者说,是更亲近一些。   只是一时之间许柠柚也不是很能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的走向——   万一季砚礼只是更把他当兄弟了,岂不是很完蛋?   不过许柠柚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再更进一步试探,因此只能先继续偷偷观察。   饭桌上气氛很热烈。   今天表演很成功,现在又都渐渐吃饱喝足,一群人自然都是兴致高涨,吵嚷着要玩游戏。   一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要玩什么,有说扑克有说骰子,最后还是一个女生的提议获得了一致同意——   “我看就玩真心话大冒险最好!”她边说还边朝许柠柚和季砚礼这边挤眉弄眼,“季神可是四年难得参加一次我们聚餐,还有我们艺术学院的天仙柠柚同学,难道你们就没什么想问他们的,或者想让他们做些什么?”   大家一听瞬间就都更兴奋起来——   “那可太想了!真能听到季神亲自认证过的小秘密的话,我们这顿聚餐可就太值了!”   “能让我跟柠柚同学冒险一下这样那样,那我简直毫无遗憾了!”   一群人炸锅了半晌,才忽然想起来他们的讨论中心,许柠柚和季砚礼两个人,好像都还没表态…   尤其是想到了季砚礼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兴奋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大家都偷偷看过来。   季砚礼自然不管别人想什么,他只偏头低声问许柠柚:“你想玩吗?不想我们就不玩。”   可许柠柚是真的有些蠢蠢欲动——   无论是能听来两句季砚礼的真心话,还是抽到大冒险和季砚礼做些什么…   他都不亏的哇!   这么想着,许柠柚便不再犹豫,很诚实点了点头:“想玩!”   甚至眸底已经毫不自知透出两分期待,让他那双本就明媚的圆润杏眼更显得亮晶晶的。   季砚礼垂眼看了两秒,喉结就微不可察轻轻一滚。   他收回视线,端起手边冰啤酒喝了两口,这才终于面向众人淡淡点了下头,只抛出一个字:“行。”   一群人瞬间像得到了什么赦令一般激动欢呼起来。   组织这次聚餐的那位男同学立刻站起身说:“我记得这家店就有现成的游戏卡,等我去问老板要一下!”   大家都催他快去,许柠柚也格外眼巴巴。   好在两分钟后,男生就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大盒游戏卡,上面就清晰印着“真心话大冒险”六个大字。   男生把盒盖打开放在桌子正中间,从中取出道具说:“游戏规则很简单,大家应该都会,那我们就直接开始了?”   见大家都点了头,男生便率先拨动了桌上道具——   那是个很大很粗的塑料指针。   指到谁就又谁来。   指针转动的时候,许柠柚一直在心里偷偷祈祷——   拜托拜托指到季砚礼叭!   来些刺激的!   指针缓缓慢了下来,最后,不知是不是这一次上天真的听到了许柠柚诚心祈祷,指针竟然真的第一次就指到了季砚礼!   许柠柚顿时在心里“耶!”了一声。   在场其他同学们也明显很是兴奋,虽说他们确实是冲着这个玩的,但毕竟这是个概率游戏,玩之前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会指到季砚礼亦或许柠柚。   却没想到一上来就让大家愿望成真了。   大家都乐个不停,刚刚转指针的那位男同学也朝季砚礼笑道:“季神,恭喜你第一轮就中奖了,是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柠柚当然也竖着耳朵听他的回答。   季砚礼只犹豫了很短暂的一瞬,就无可无不可般随意答了一句:“真心话。”   那男生喜滋滋应了声“好”,边把真心话的游戏卡转到季砚礼面前边说:“季神随便抽一张就好,如果不想回答是要罚酒的哦。”   季砚礼点了下头,也没特意去抽,只是随手摸起最上面的那张递了过去。   男生接过便大声念出来:“季神请回答,这个问题是:你是一个占有欲强的人吗?”   可这问题一出来,在座同学们不少就都“切”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够劲爆,因为在他们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今年都已经大四了,季砚礼自进校以来就没对任何人亦或事物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仿佛看什么都跟看法条毫无分别。   这样冷淡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占有欲强?   可许柠柚却在听到的瞬间就更激动了,他真的很好奇季砚礼的答案!   完全出于私心的,许柠柚希望季砚礼是个占有欲强的人。   只有季砚礼本人看起来神情如常,他略微思考了片刻,就给出一个还算中规中矩的答案:“分情况,对于在意的人或者东西,我占有欲会比较强。”   这个回答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不过是偷偷感叹一下根本没看出来季砚礼有什么在意的人或者东西,谁也没注意到他在讲出“在意的人”那四个字时,目光极其短暂从身旁许柠柚身上一掠而过。   就连许柠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一来当然是因为季砚礼那一瞬的目光实在太过短暂,二来则是因为许柠柚正在为季砚礼的回答小小窃喜——   这个答案很合他心意!   他就喜欢占有欲强的,嘿嘿!   指针很快再次转动,而这一次,竟然指到了许柠柚。   许柠柚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直到被身旁季砚礼轻轻拍了一下肩膀才猝然回过神来。   转指针的男生好笑看着他说:“别发呆了小许同学,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柠柚只犹豫了半秒就选了大冒险——   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让他和季砚礼来些刺激的,以好让他更进一步试探季砚礼!   为此,许柠柚特意精心挑选才抽了一张卡片。   可等男生读出卡片上的要求时,许柠柚就嘻嘻不出来了——   “请小许同学和你正对面的人,对视30秒。”   很显然,季砚礼坐在他旁边,不可能和他完成这个冒险了。   而坐在许柠柚对面的也是个男生,许柠柚和他不熟,但也毕竟一起排练了一周,还算有些印象,感觉对方是个有些腼腆的人。   果然,听到这个要求,男生眼神就微微闪烁起来,耳根也跟着烧了起来。   负责念卡片的男生又开了口:“现在开始吗小许同学?我帮你计时。”   虽然这一轮和季砚礼毫无关系,但愿赌服输,许柠柚也不再纠结,点头应了声“好”,就抬眼看向了对面男生。   在座同学们都故意屏息凝神不讲话了,似是特意要给他们营造些莫须有的氛围。   不过许柠柚倒是很心如止水——   他只有看季砚礼的时候才会心神荡漾馋个不停!   反而是对面那男生,不知是因为本就性格害羞,还是很难承受住许柠柚的美貌直击,肉眼可见耳根越来越红。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许柠柚和他对面男生身上,根本没人察觉到,许柠柚身旁的季砚礼下颌轮廓咬合极紧,原本轻轻握着易拉罐的手指也攥得极紧——   甚至已经把那可怜的易拉罐都彻底捏扁了。   直到时间将要到的那一刹那,赶在计时闹铃响起的前一瞬,许柠柚的瘦削下巴尖忽然被一股并不算重,却毋庸置疑的力道扣住了。   季砚礼就这样单手捏着许柠柚的下巴,把人带着转了个向,面向自己。   这才状似自然般放下手,薄唇微张淡声吐出一句:“时间到了。”   一时之间,包厢里只有计时闹铃响个不停,所有人都愣愣看着季砚礼和许柠柚,甚至忘掉要先关了闹铃。   季砚礼两分钟前才讲过的“真心话”再次响在每个人耳边,这时候却好像一下有了具象化的表现——   “对于在意的人,我占有欲会比较强。”   许柠柚当然也想到了,他已经怔怔看着季砚礼,并在心里尖叫不停了——   这这这…   这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季砚礼故意在暗示他什么啊啊啊!   季砚礼刚刚捏他下巴那一下真的真的,掌控感真的强炸了好吗!   炸得许柠柚头皮发麻腿脚发软,恨不能让季砚礼再捏一下。   直到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才将所有人都拉拽回神。   他看起来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只半是玩笑般解释了一句:“怕你们欺负我室友,就自己记了个时。”   他这句话话音落下,包厢内气氛才重新流动起来。   先前负责计时的男生立刻说:“季神你也太不信任我了?我怎么可能欺负我们天仙同学!”   其他人也都立刻纷纷附和,季砚礼不置可否,余光中一直注意着许柠柚。   直到看着许柠柚也露出一副松了口气般的模样,季砚礼才无声一哂——   自己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只是捕捉到了那么一丝甚至堪称幻想的信号,就再也敛不回先前在许柠柚面前的克制内敛模样。   殊不知许柠柚正在心里偷偷叹气——   原来季砚礼还是在当“好好室友”!   亏他还以为这人真的在暗示自己什么!   气气!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指针又开始了第三轮转动。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指针竟然又指回了季砚礼。   连季砚礼自己都罕见讶然轻轻挑了下眉。   但他也没再有更多反应了,只是片刻犹豫,季砚礼就再次选了真心话,再次极其随意摸了最上面的卡片。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比之前那个要让一众同学们激动很多:“季神请回答:你上一次吃醋,是在什么时候?”   毕竟大家都会默认——   吃醋的前提,是喜欢。   如果季砚礼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说明,他是有喜欢的人的?   至少是有过。   许柠柚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两只小耳朵都像小兔子一样立了起来,认认真真格外专注等着季砚礼的回答。   可又真的好纠结,许柠柚既怕季砚礼说出句自己从来不吃醋,又怕他当真有了喜欢的人。   如果是后者,那他岂不是以后连香香饭都没得吃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   听了这个问题后,季砚礼静默片刻,视线若有似无划过许柠柚,又刮向坐在许柠柚对面,先前和许柠柚对视的那个男生,有一瞬间眼神锋利异常,只是稍纵即逝,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片刻之后,就见他眼皮微抬,半真不假低低抛出了两个字:“刚刚。”   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包厢里气氛就再次凝滞住了。   许柠柚更是倏然瞪大了眼睛,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 第26章   刚刚。   这两个字实在太过引人遐思。   如果要说刚刚发生的, 有什么事情可能会让季砚礼吃醋的话,那毋庸置疑的,在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只想到了那30秒——   许柠柚和他对面男生对视的30秒。   即便只是个游戏而已。   可季砚礼竟然真的会吃醋?   季砚礼竟然因为这个吃醋了!   再联想起刚刚季砚礼一反往日冷淡模样, 而是一副掌控感十足姿态扣住了许柠柚的下巴, 比闹铃还快就第一时间终止了两人对视…   还有这短短一周里, 两人之间的种种互动相处…   所有同学看向许柠柚和季砚礼的眼神都在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女生们更是一个个“磕到了”的兴奋模样。   先前和许柠柚对视过的那个男生就更好笑了——   简直是坐立难安, 好像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季砚礼的事情一样。   毕竟之前不去深想大家还没有太大感觉, 许柠柚和季砚礼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越界举动, 可现在一旦往这个方向稍微想那么一下, 就极其轻易而又明确可以感觉得出——   季砚礼对许柠柚是不一样的。   从始至终都不一样。   无论是看向许柠柚时的眼神还是和许柠柚讲话的语气,甚至仅仅是站在许柠柚身边时的状态…   都是完全有别于季砚礼往日对待其他同学的。   可大家不知道的是,事实上,许柠柚本人可能比他们还要震惊。   许柠柚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要吵得把耳朵震坏了, 就是真的很难以置信很不可思议, 同时又忍不住激动——   季砚礼是因为他跟别人对视就吃醋了吗?   吃醋, 真的吃醋?   这是不是足够说明,季砚礼对自己也是有些想法的?   自己终于可以结束试探, 直接一步□□跟季砚礼变成男朋友关系,之后对季砚礼为所欲为了吗!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许柠柚脑海里甚至已经幻想出了那样的美好画面——   嗯,就是…   就是他每天把手贴在季砚礼腹肌上睡觉,再靠在季砚礼胸肌上醒来!   简直不要太美妙嘶哈嘶哈!   直到季砚礼再次开了口,他看起来依然是在座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 语气也同样很自然:“我和我室友都还没对视过这么长时间,吃醋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好像一下就把这件事情说得合理化…   个P!   所有同学,除了许柠柚之外, 脑海里都不谋而合跳出一句话——   反正我跟我室友不会这样!   可偏偏许柠柚一听到季砚礼这么说,顿时就又泄气了——   室友室友又是室友…   季砚礼这肯定是直男叭!   他之前就听楚温雨跟他讲过体院那群男生的宿舍日常,简而言之就是,只有直男才会跟室友这么没有边界感!   许柠柚根本不知道的,他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就像汪清泉,清可见底,根本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于是所有低落不快模样,自然都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季砚礼尽收眼底。   季砚礼眉心不自觉敛了起来,罕见感到一瞬懊悔——   还是唐突冒进了。   明明理智已经一再提醒告诫自己切勿心急,可或许是今天乍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从没有过的幻想,情绪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受控了。   无声叹了口气,季砚礼又探手向桌边,他本身是想再开一罐啤酒的,可想到什么,手指却又顿了一顿,最后还是拿起了旁边的矿泉水,仰头一口气灌下去了半瓶。   并在冰水入腹的熟悉胃部刺痛感中,再度替自己拉紧了缰绳——   务必要缓缓图之。   桌上指针已经开始第四轮转动,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指到季砚礼亦或许柠柚,终于给了其他同学一些参与感。   而接下来一连五轮,也都没有指到他们两个人,直到指针转动第十轮,许柠柚甚至都要怀疑根本不会再指到他或者季砚礼的时候,指针竟就正正好好停在了他面前。   负责游戏的男生立刻问许柠柚:“小许同学,这次要选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假意咳嗽一声,意有所指般道:“我劝你选真心话。”   不然大冒险万一又是和别人做什么,季砚礼又要吃醋了,岂不是让另一个同学无辜躺枪吗!   可许柠柚并不听劝,他毫不犹豫回答:“我还要选大冒险!”   拜托这次不要再是和别人的了,来个是和旁边的人做什么的指令好吗!   许柠柚如是在心里许愿。   看他坚持,那男生也就不再多说,把大冒险的游戏卡推了过来。   许柠柚这次选得比前一次还要认真仔细,抽出来前还在心里碎碎念祈祷个不停。   可这次的要求算是满足了他一半——   倒确实没有再让他和别人做什么,但也依然跟季砚礼没关系。   “小许同学,”男生忍着笑意念出卡片上的要求,“请举起双手分别放到脸的两侧,学猫叫。”   这个指令一出,大家就都忍不住笑起来,更是一个个满脸期待看着许柠柚。   只有季砚礼又一次攥紧了手边矿泉水瓶,又一次把可怜的塑料瓶捏得更扁。   他当然不是不想看,而是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缓缓图之”,季砚礼才堪堪忍下了直接开口制止的冲动。   而许柠柚已经开始了——   这个指令对他来说很简单,他只是因为又不能试探季砚礼而小小失望了一下,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完成这个要求了。   许柠柚举起双手到脸颊两侧,但并不是僵硬伸着手指,也没有握拳,而是十指都不用力般轻轻弯曲着,看起来像极了小猫举着小爪子。   配合这个动作,他又歪了歪头,眨着圆眼睛惟妙惟肖发出一声:“喵~”   可在这个瞬间,包厢里气氛竟然又莫名凝滞了。   但这次不为别的,只是大家都纯粹被可爱到了——   许柠柚真的不是猫猫成精吗?   不然怎么动作像声音像也就算了,竟然连神态都像极了装凶亮爪子,却其实毫无威慑力的猫猫!   无人注意到的许柠柚身旁,季砚礼眸色敛得很沉,隐在衬衣衣领边缘的凌厉喉结缓缓上下滚了一滚。   直到负责游戏的男生应和大家心声,哄骗一般讲出一句:“猫一般都是喵喵喵连叫三下的,小许同学你还差两下!”   许柠柚微愣一瞬,竟就真的要再抬起手,再给大家“喵”两声。   可这一次还不等他发出声音,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就乍然响了起来,语气听起来比之前冷了不少,但并不是对许柠柚讲的,而是对刚刚哄骗许柠柚的男生:“卡片上的要求是学猫叫,现在柠柚已经学了,请问是谁规定猫一般都要连叫三下?”   明明他的声音不算大,语气也并不多重,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人都仿佛一瞬间重回到了曾经在辩论赛亦或模拟法庭上,被季砚礼支配的阴影里…   没办法,虽然根本不是那样的场景,可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语调甚至神情,真就都是那个味道!   果然吃起醋来的男人不是一般可怕!   “没没没人规定…”那男生都要被季砚礼吓结巴了,忙不迭摇头说,“我开玩笑随便说的,真是随便说的,季神你别当真!”   季砚礼又警告般睨了他两秒,才终于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许柠柚。   沉冷嗓音在瞬间就被磨得温和如常,甚至语气里都透出些微近乎宠溺般的无奈:“柠柚怎么这么好骗?”   许柠柚刚刚是真被骗到了,因此现在根本讲不出任何辩驳的话,只能不大高兴鼓了鼓脸。   季砚礼百般克制,才生生按捺下了戳一戳许柠柚柔软脸颊的冲动。   指针再次转动,趁许柠柚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季砚礼垂手在桌下,点亮右手腕上的手环,毫无犹豫又使用了一次电击功能——   如果不是今天来聚餐之前已经替自己解决过两次…   那在听到许柠柚“喵”的那一声时,季砚礼毫不怀疑,自己绝对会瞬间又石更起来。   他隐在桌下的右手都在因电击而不受控制般微微痉挛,可表面上竟没有露出分毫异常,甚至中途还和许柠柚随口聊了两句闲话。   之后又一连玩了五轮,指针都没有指到许柠柚和季砚礼。   直到时间已经不早,负责游戏的男生说再来最后一轮就结束,而这一轮,指针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季砚礼——   从他开始,竟也到他结束。   男生干脆都不开口问了,直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季砚礼选游戏卡。   而季砚礼也好像很是执着,依然选了真心话,依然随手摸了最上面那张。   这次的问题很是俗套,却又因被问对象是季砚礼,因此依然令人无比激动:“季神,请说出你的理想型!”   一桌人都满脸八卦样望过来。   许柠柚更是立刻就又竖起了耳朵——   这可是关键信息,自己可一定要认真听!   季砚礼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眉梢轻轻挑了一挑,看起来就好像在思考答案一样。   可只有季砚礼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回忆。   回忆许柠柚第一次撞进他视野里的模样。   是那么灵动而又鲜活,因此轻而易举,就在他原本一片荒芜的心底扎了根发了芽,自此至今,就再也出不去了。   半晌,季砚礼才敛眸,不疾不徐开了口:“没有理想型,我个人觉得,真正的喜欢是不能用类型来界定的。”   略一停顿,季砚礼唇角略微扬了一扬,他嗓音磨得愈为温缓,分明声线还是一贯的冷然,可语气中却染上了所有人都听得出的,近乎称得上郑重的温度,又好像含着些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掌控意味——   “我认定的人,他是什么样,我的理想型就是什么样。”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季砚礼又忽然偏头看向身边许柠柚。   迎上许柠柚怔愣目光,季砚礼语气自然,好似闲聊般又问出一句:“柠柚,你说是吗?” 第27章   许柠柚现在是真的脑袋很懵。   既因为实在不懂季砚礼为什么会在这个话题上征求他的想法, 也因为季砚礼刚刚讲出的话——   没有理想型,认定的人是什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   许柠柚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喜欢。   诚然, 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很受欢迎, 很招人喜欢的。   可许柠柚同样也知道, 这样的受欢迎与招人喜欢,总是有前提条件的——   比如老师喜欢他, 是因为他乖巧守规矩;在同学里受欢迎, 是因为他性格不错好相处…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长辈喜欢他, 也是因为他擅长跳舞, 能给家里“争气长面子”。   当然,后面这个评价是他爸的原话,这样类似的话他从小到大早已听过无数回。   或许唯一那么一点例外,也就是楚温雨了。   他和楚温雨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欣赏彼此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前提, 只是单纯投缘而已。   可许柠柚真的想象不出来, 像季砚礼说的这种喜欢。   这种好像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只是因为是这个人而存在的, 那种喜欢。   就像他同样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如果不乖,脾气坏,还不会跳舞的话,那么谁还会喜欢他。   或许是他的沉默太过不同寻常,在座同学们都很快察觉出了气氛不太对, 先前负责游戏的男同学立刻大声招呼大家:“我先去把游戏卡还了,大家就准备撤了哈,都记得带好自己东西别落下!”   一桌人也都立刻齐齐响应, 不出两分钟,原本满满当当的包厢竟就乍然一空,只剩下了许柠柚和季砚礼两个人。   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响了起来,在空荡包厢里愈显磁性:“柠柚,在想什么?”   许柠柚这才猝然一下被唤回了神。   他不自觉轻轻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慢吞吞又很诚实回答:“我在想,季砚礼,被你喜欢上的人一定很幸福哦。”   可以得到毫无前提条件的喜欢,在许柠柚看来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可或许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许柠柚这句话出口,怔愣沉默的人就变成了季砚礼——   是吗?   那如果我说,和我的喜欢相辅相生的,是根本无穷尽的不正常欲望,是远超常态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是永远无法被填满的过度痴迷…   你还会这么觉得吗?   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怕是立刻就想要逃跑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样近乎质问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季砚礼喉咙,可又被他悉数咽下。   片刻之后,季砚礼喉结微动,只好似意有所指般低声讲出一句:“柠柚,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想。”   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许柠柚心尖很轻动了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闪现在脑海,可又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捕捉。   思考了片刻无果之后,许柠柚也只能略微茫然,呐呐点头“喔”了一声。   而季砚礼很显然也没有要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想吃什么?我们再去吃些别的。”   刚刚的烧烤许柠柚确实吃得不多,他正要说句“我想一想”,可还没来及开口,一旁手机却忽然震动两声。   许柠柚下意识先解锁了手机低头去看,却又在看到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时,原本还微扬着的唇角就在刹那压了下来——   妈:许柠柚,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自觉了。   妈:我们不联系你不催你,你就根本不准备回家了是吗?   许柠柚抿了抿唇,只觉得持续了一整晚的兴奋情绪,都在这个瞬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缓缓漏了气。   倒也没有难过亦或生气,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觉得憋闷而已。   在家里的每一秒,和父母长辈相处的每一刻,许柠柚都难以自控感觉到憋闷。   也正因此,在今天,在9月30日,明天就要连休国庆一周假的今天,他才会有意放纵自己沉浸在演出里,沉浸在演出后的聚餐里。   因为许柠柚很清楚,不回家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是晚一天,明天早上回而已。   可现在看来,连这好像都不能实现了。   许柠柚根本没准备给他妈妈诸如“今天参加了迎新晚会表演,结束之后又同学聚餐所以晚了”这样的解释,因为他同样很清楚,这样的解释换来的只会是更进一步诸如“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你为什么要参加,为什么不用这个时间来练舞,是觉得自己已经跳得很完美了吗?”这一类的申斥。   因此顿了顿,许柠柚只回了很简短的一句——   没有,我正准备回。   发完这条,他就直接把手机锁屏了。   许柠柚这才抬眸看向季砚礼,他神情与语气里都染上了歉意:“抱歉,今天不能跟你再去吃别的了,我得现在就回家。”   他此时情绪低落得太过明显,季砚礼薄唇也不自觉随之抿了起来,不过片刻静默后,他极有分寸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说:“时间不早了,你怎么回?”   “地铁,”许柠柚乖乖回答,“我家离学校不远,五站地铁就到,下地铁就是小区口。”   季砚礼也又看了眼时间,确定了还没到末班车,他便站起身言简意赅道:“知道了,我送你到地铁口。”   许柠柚微愣一瞬,急忙就要摆手说“不用”,可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季砚礼率先截住了他的话头:“我就当饭后散步了,反正我现在一个人回宿舍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听他这么说,许柠柚倒是被引开了两分注意,忍不住问:“你国庆假期要怎么过?不回家,也不去旅游吗?”   一般大学生里,七天小长假基本不是回家就是去旅游了,还有一小部分做兼职的,刚刚饭桌上季砚礼的同学们就才聊过这个话题。   不过当时许柠柚并没有参与,而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季砚礼好像也没参与…   “不去旅游,”季砚礼语气自然回答,“还有些实习工作要做。”   他很巧妙回避开了“是否回家”这个问题——   因为很显然,他的“回家”和许柠柚亦或绝大部分大学生的“回家”都不一样。   他是要回自己的房子,可那里也一样只有他一个人。   果然,许柠柚的关注点立刻就转移到了——   “放假也要实习吗?”   “只是有些工作要处理,”季砚礼低声讲了一句,略一停顿,他又放缓了语气,近乎蛊惑般讲出后面的话,“不忙,柠柚如果有空想出去玩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可许柠柚听季砚礼这么讲,一张小脸却越发垮了下去。   “我应该没空…”他垂下脑袋,声音也更垂下去,“得练舞。”   季砚礼呼吸略微一滞,在这个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很快便转而道:“知道了,没关系,那就等你返校回来再玩。”   语气里染上了分明安抚意味——   关于许柠柚的家庭问题,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他实在无权过问太多。   许柠柚闷闷“嗯”了一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口,许柠柚挥手和季砚礼告别:“我先走了哦。”   “路上小心,”季砚礼温沉目光虚拢着他,嗓音亦很温沉,“到家发条信息给我。”   许柠柚乖乖点头应下来,才转身进了地铁站。   可季砚礼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依然站在原地,目光依然定在许柠柚的背影上,直到那道纤瘦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看不见了,季砚礼才转身走下地铁站口的楼梯。   但他也没有回学校,而是抬手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   许柠柚是在半小时后到家的。   他早已经在路上就预料到了,家里现在一共四个人——   他爸妈,还有姥姥姥爷都在。   且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钟了,四个人没有一人睡觉,都在等他。   他在楼道里先给季砚礼发了一条“我到家了”的信息,才把手机锁屏放回口袋,做了个深呼吸后抬手敲门。   两秒后,门被从内拉开。   许柠柚进门的瞬间,听到的就是他妈一声冷嘲:“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许柠柚没出声,沉默关好了门,低头换鞋。   “不说话是哑巴了?”他妈立刻开启了下一步攻击,“进来看到我们尤其是你姥姥姥爷都在也不叫人,在这摆脸色给谁看?我们全家这么晚不睡觉等你到现在,你就这个态度对我们,你不觉得愧疚吗?”   许柠柚眉心倏然皱了起来。   又来了…   愧疚,愧疚,又是愧疚!   他从小到大听到他妈讲的最多句式,就是“我们如何如何对你,你不好好练舞,对得起我们吗?不觉得愧疚吗?”   可明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   但半晌之后,许柠柚还是开了口,和家里四个此时此刻都盯着他的人,每个都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甚至没说一句“我没有让你们等我。”   类似的话许柠柚以前当然不是没说过,恰恰相反,在他比现在更小一些,还念初中的时候,或许是所谓的青春叛逆期,许柠柚也曾尝试过反驳,尝试过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是结论就是——没用。   反驳没用,表达自己当然更没用。   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更变本加厉的指责。   他们家没人会听他说什么,从来都没有。   于是许柠柚干脆不再说了。   他只想要减少彼此之间的交流。   越少越好。   见他打了招呼,他妈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两分,可依然端着语气道:“洗了手换上衣服到练舞室来。”   许柠柚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往洗手间走,过路时他爸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音说:“我给你留了鸡汤,只要你把舞跳好,过了你妈和你姥姥那关就能喝。”   他姥爷也说:“我又给你写了幅鼓励的毛笔字,等你跳完舞出来我就拿给你看。”   许柠柚敷衍“嗯”了两声。   他以前明明就说过他不喜欢喝鸡汤,喜欢吃鸡肉但不喜欢鸡汤,也说过他没有什么文字方面的天赋,看不懂他姥爷的狂草。   但是没用,他们不听。   他们固执而又一厢情愿给着想给他的东西,从不在意他想不想要,反过头来还要给他加上限定条件。   许柠柚不知道正常家庭的长辈是什么样的,但他很清楚,总不至于家家都是这个样。   可想这个毫无意义,许柠柚洗了手,顺便又用冷水冲了冲脸,把没用的念头都甩掉,才拉开门出了洗手间,转而到卧室里换上练舞服,就进了他们家特意给他改造出的练舞室——   他妈和他姥姥已经在里面等了。   他姥姥年轻时曾是芭蕾舞团的首席,他妈妈原本自然也该走上同样的路,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现,就转而将自己没实现的梦想压在了他身上。   “开学快一个月了,”他姥姥开门见山问,“你明年要参赛的两个曲目练习进度到哪里了?”   许柠柚照实说了,果然他妈和他姥姥听后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慢?”   许柠柚只字未提这一周因为迎新晚会表演排练略微耽误了进度,只是言简意赅说:“假期会补回来的。”   他妈和他姥姥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终于松口道:“热身十分钟之后先来跳一遍。”   许柠柚点了下头,开始把杆做热身。   十分钟的闹钟准时响起,他连接好蓝牙音响,背景音乐响起,许柠柚也随之开始了准备动作。   ……   “眼神不好看,重来。”   “手指角度不够标准,重来。”   “胯绷住了!重来。”   “转快了四分之一拍,重来。”   “……,重来。”   “重来。”   “重来。”   练舞室里先后回荡着两道女声不知多少遍的“重来”,才终于有了一句——   “过了,休息十分钟换另外一首曲目。”   许柠柚也终于缓缓吐出口气,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上汗珠。   十分钟后,他准时开始跳另一首曲目。   而这一轮也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依然是经历了很多遍“重来”,才换得一句“好了,今晚先到这里。”   丢出这句,他妈和他姥姥就一前一后出了练舞室。   许柠柚继续做拉伸动作放松肌肉。   并在心里第无数遍问自己——   我以后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不过他这么想倒并不是因为觉得练舞辛苦亦或要求苛刻,只是他从三岁就开始学芭蕾舞,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而已。   所以许柠柚现在,自己想问一问自己。   可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里的一瞬,许柠柚眸底就升腾起了些许茫然——   他不知道。   练舞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从小到大的一部分日常,许柠柚实在不知道如果不跳舞,自己还要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可很显然,这个问题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想清楚的,因此许柠柚也没有太过为难自己,他做完了所有拉伸,走出练舞室关上门的瞬间,就把所有和练舞有关的问题,都暂时一起关在了门里。   他爸还等着要给他盛鸡汤,他姥爷也等着要给他看狂草的毛笔字…   可许柠柚只说自己今天太累了想睡觉,说完没等他爸和他姥爷再多说什么,就逃一般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放空思绪冲了二十分钟澡,许柠柚穿好睡衣回到自己卧室,关好门扑到床上的那一刻,才仿佛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他捞过手机打开了微博,点进了自己唯一的特别关注——迟由。   许柠柚做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每次在家里练过舞后回到自己房间,都会第一时间打开迟由的微博。   这好像早已成了一种习惯流程。   可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迟由近一个月前发的那条退圈公告,许柠柚看了片刻,才缓缓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回了神。   他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过迟由的微博了。   最开始知道迟由要退圈那周,他每晚还是会习惯性点进去看一下。   可后来…   后来随着和季砚礼的相处越来越多,许柠柚也就自然而然把更多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三次元香香饭——季砚礼身上。   可现在既然已经点进来了,许柠柚倒也并没有急着退出去,而是翻了个身,继续往下滑。   回味一下迟由以前发过的作品。   其实如果不是时隔近一个月又回到家里来憋闷了一晚,许柠柚自己都快要忘了——   忘了他以前喜欢看迟由的作品,除了喜欢迟由的好身材与dom感之外,还喜欢迟由作品里时常会流露出的一种自由不羁。   譬如许柠柚现在滑到的这一张,是两个月前也就是夏天时候,迟由发过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一身机车服戴着头盔骑在改装过的摩托赛车上,被黑色束腿裤包裹的长腿支在地上,整个人分明全身上下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可那股充满野性的荷尔蒙气息却根本掩不住般往屏幕外溢。   戴着纯黑色手套的大手随意握着车柄,看起来是那样充满力量而又潇洒不羁。   许柠柚不自觉又看得有些入迷,甚至心跳都随之快了两分——   当然了,是因为情绪沸腾而心跳加快。   仿佛只是看着这样的照片,许柠柚都已经能够幻想出,真正骑着摩托赛车风驰电掣的那种畅快感了。   那是他一直渴望,却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可看着看着,许柠柚又不自觉想到了季砚礼。   对比起照片中这样的迟由,季砚礼好像真的有些太过于绅士温和了。   许柠柚见惯了他穿衬衣打领带的模样,以至于根本想象不出,他穿这一身机车服会是什么样。   甚至许柠柚很怀疑,季砚礼应该也根本就没开过摩托车叭?   这一瞬间,许柠柚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放弃试探的念头——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觉得季砚礼不够带劲。   恰恰相反,即便季砚礼就是那么一副绅士温和模样,也足够天天引得他馋个不停了。   只是试探了这么久,尤其是今天季砚礼甚至帮他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他们还一起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可自己竟依然不能确定季砚礼是直是弯!   为什么今天的真心话里面,没有让季砚礼抽到性取向方面的问题?   许柠柚很不讲道理般生起闷气。   既然试探了这么久都没个结果,而自己看迟由的旧作品也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倒不如就这样好了,他干脆收了心思就和季砚礼做普通室友。   也不必天天换着花样试探不停,还揣测不停了!   可就是这么巧的,恰恰就在此时,就像是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一样,许柠柚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正是季砚礼发来了信息——   柠柚,睡了吗?   许柠柚一瞬犹豫,还是指尖微动点进了对话框。   要放在平时,他当然会乖乖回复“刚洗完澡已经躺下了”这样的话,可现在许柠柚正兀自生着季砚礼的闷气,他就实在很难再这么乖下去了。   或者应该说,是不想再这么乖下去。   反正季砚礼今天说了,他的喜欢没有前提条件。   那正好,许柠柚想,如果季砚礼对自己毫无兴趣,那自己无论乖不乖,季砚礼也都根本不会在意分毫。   可反之…   反之,如果季砚礼对自己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即便只有一点点,可按照他的说法,是不是也可以接受自己偶尔不那么乖?   分析到这里时,许柠柚心跳比刚刚更快了,他近乎是蠢蠢欲动而又跃跃欲试的——   再也按捺不住,“不太乖”给季砚礼回复了一条——   没睡,不想睡,想出去兜风!   闭眼一键发送出去的瞬间,许柠柚才又看了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竟然已经凌晨一点过了。   看到时间的瞬间,许柠柚就又冷静了些许。   他已经想到了季砚礼可能的回复,无非是好言好语劝他时间已经很晚,尽早睡觉。   许柠柚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甚至想要把刚刚那条信息撤回。   可就在他指腹触上屏幕的瞬间,季砚礼回来了信息,是极其简单,却又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一条——   地址发来。   许柠柚指尖都微微颤了一颤。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开始亢奋——   季砚礼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季砚礼真的会在凌晨一点钟,特意赶来带自己去兜风?   季砚礼要怎么来,他们又怎么去兜风?   坐车还是走路?   一个个问题不断往外蹦,许柠柚手指已经快过大脑,赶在大脑做出明确反应前,就毫无犹豫发送了详细的位置信息。   而两秒后他就收到了季砚礼的回复,只有简短三个字——   先别睡。   看清这条信息的瞬间,许柠柚睫毛簌然一颤。   后来的他再回忆起这一晚,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二十分钟的。   大抵真的要用“坐立难安”“度秒如年”这类词来形容。   直到二十分钟后,整张床都已经被许柠柚蹭得乱七八糟,他手边手机才又猝然震了一声,仿若发出了某种信号。   许柠柚立刻低头去看,就看见季砚礼又发来了新信息,依然是简明扼要的三个字——   来窗边。   许柠柚抄起手机跳下床,简直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窗边——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清楼下人影的瞬间,许柠柚还是倏然瞪大了眼睛。   季砚礼,竟然是骑摩托来的!   还是一看就很酷的那种改装版摩托!   而季砚礼就站在摩托旁,虽然没穿机车服,可身上也是件许柠柚从没见过的黑色夹克,与他平日里的西装亦或风衣风格截然不同。   不过此时此刻,最吸引许柠柚注意的,还是季砚礼手边的头盔——   头盔是黑色的,可头盔正中央的银色标却在路灯之下泛着明显光泽。   许柠柚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和二十分钟前自己才看过的,迟由作品中的头盔一模一样。   大概是注意到了许柠柚视线,季砚礼抬手将头盔拿了起来。   他就以那样一个格外随性不羁的姿势,单手托着“迟由同款”的头盔,仰头朝许柠柚勾了勾唇角。   这大概是许柠柚第一次看到季砚礼露出这样明显的笑意。   那是一种完全有别于季砚礼往日绅士模样的笑,甚至隐约透出两分淡淡痞气。   就在这样的笑意之下,季砚礼低声开了口,略微发哑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得蛊惑又迷人:“下楼,柠柚,哥哥带你去兜风。” 第28章   那对于许柠柚而言, 简直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一瞬间。   震惊,错愕,茫然, 亢奋, 喜悦…   种种情绪都如同开闸洪水般一齐向他涌来, 近乎要将他完全淹没。   许柠柚只觉得自己心跳已经快到了极点,他下意识用力抿紧了唇瓣, 生怕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边蹦出来。   就这样不知站在窗边看了多久又愣了多久, 直到楼下又传来季砚礼略含笑意的一声“柠柚”, 许柠柚才倏然回了神。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回应, 可唇瓣张开又合上,岌岌可危的理智勉强拽住了他——   千万不可以被家里人发现。   因此许柠柚只是飞快解锁手机给季砚礼发了条信息——   等我一下,我这就下楼!   就原关上窗户拉好了窗帘。   他从衣柜中随手翻出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长裤,以最快速度套在身上, 甚至来不及照一眼镜子, 就立刻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不过当然, 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许柠柚就特意略微放慢了脚步, 更格外注意放轻声音以求尽所能不发出丝毫动静。   就这样真的像“小猫贼”一样,一步步偷偷溜出了家门。   直到进入楼道关好家里的防盗门,许柠柚才长长吐出口气——   谢天谢地,他家人都已经睡了,且他们一向睡眠质量都很不错。   没再耽误时间,许柠柚一路小跑下楼, 跑到季砚礼面前时候,甚至气息都是乱的。   “缓缓不急,”季砚礼垂眼看着他, 唇角就又勾了起来,“我又不跑。”   许柠柚又站在原地调整了片刻呼吸,气息才终于平稳下来。   可气息平稳了,脑袋却依然还是懵的——   季砚礼竟然真的,真的就因自己一句赌气一般的“想兜风”,就真的来了!   不但来了,还是骑超酷摩托车来的!   不但骑超酷摩托车来的,季砚礼的头盔竟然还和迟由是同款!   这简直是许柠柚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你…”好半晌,许柠柚才眨了眨眼睛,呐呐讲出一句,“你竟然会骑摩托车!”   这实在超出了一直以来,季砚礼在许柠柚这里留下的温和绅士形象。   似是没想到他愣了这么久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季砚礼唇角笑意更深了两分,他挑眉反问:“很惊讶?”   许柠柚立刻点头,加重语气回答:“超级无敌惊讶!”   “骑摩托的感觉很畅快,”季砚礼随口道,“我很喜欢。”   听他这么说,许柠柚心尖莫名微微一动,他目光不自觉再次落向了季砚礼的头盔——   再次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迟由同款没错。   视线又缓缓划过季砚礼的整辆摩托车——   可许柠柚在这方面实在外行,他只能看出来这是辆纯黑色重型摩托车,线条流畅而又锋利,像极了蛰伏在夜色中的钢铁怪兽。   和迟由作品中的那辆,好像也很像。   可却也找不出更多细节上的一致了。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季砚礼又低声问:“在看什么?”   一瞬犹豫,许柠柚有些含混回答:“就是…看你的头盔和摩托,和我在微博上刷到过的一个人的很像。”   此时许柠柚注意力都还在认真研究摩托车细节上,因此并没有发现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季砚礼下颌轮廓就有一瞬绷得很紧。   可那不过只是片刻而已,片刻之后,季砚礼再开口时语气如常:“都不是什么很特别的限定款,会和别人的撞上也很正常。”   许柠柚微微一怔,顿时觉得刚刚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就像季砚礼说的,同款头盔相似的摩托都是很正常的,自己不可能仅仅凭借这个就怀疑迟由和季砚礼之间有什么关联。   当然了,迟由和季砚礼还是有其他相似点的,至少身材就很像,都是自己的香香好饭!   除了这个的话…   除了这个…   然而,没有给许柠柚再更进一步深入分析比对的机会,季砚礼又忽然变魔术般变出了另一个同款但小一号的头盔,将它举到许柠柚面前,季砚礼嗓音温沉却又不容置喙道:“别愣神了,戴好头盔我们出发。”   许柠柚这才再一次被拉拽回神。   他下意识抬手要去接头盔自己戴,可却又听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响在耳边,只有简略两个字:“别动。”   许柠柚就真的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动了,可心里却在土拨鼠尖叫个不停——   啊啊啊对了!   季砚礼这样极其偶尔流露出的dom感,也真的和迟由很像!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引走了——   因为季砚礼动作轻柔将头盔戴在他头上,又动作轻柔帮他系锁扣的时候,指尖无可避免,若有似无,在他下巴尖来回摩挲轻蹭…   温热触感若隐若现,轻易便激得许柠柚那一小片肌肤泛起了酥麻痒意。   偏偏季砚礼却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姿态认真得近乎透出两分珍重意味。   戴好之后还很贴心问:“这样可以吗?紧不紧?”   许柠柚又能怎么办?   他只能忍着痒意乖乖回答:“不紧,刚刚好。”   声音透过头盔传出来略微发闷,听着有种莫名的可爱。   季砚礼不动声色又捻了捻指腹,才也给自己戴好头盔跨坐上了摩托。   许柠柚也已经坐好了——   这辆摩托后座还算宽敞,许柠柚又足够瘦,因此坐得倒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可下一秒,季砚礼就给出了答案——   “手环住我腰,”他的嗓音透过头盔传出来显得更沉,引得人不自觉就想要服从照做,“环紧了才安全。”   安全第一,许柠柚立刻双手紧紧从后抱住了季砚礼。   他手臂环上去的瞬间,季砚礼就倏然抿紧了唇——   堪堪压住到唇边的一声低哼。   而许柠柚自然也只敢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他摸到季砚礼的腹肌了啊啊啊!   真的好清晰,好有力量感!   两人“各怀鬼胎”的心思直到季砚礼发动了摩托车,钢铁怪兽在引擎轰鸣声中冲出小区冲上空荡大路,才被簌然清空。   当然,对于许柠柚而言,被清空的远远不止这样的小心思。   一同被彻底清空甚至灰飞烟灭的,还有自从之前在聚餐包厢里时收到他妈妈的信息,到后来回家一整晚而一直包裹着他的憋闷感。   这是许柠柚人生中第一次坐摩托车,还是这样的重型机车。   只觉得竟比想象中还要更为畅快而又刺激——   道路两旁的树影与路灯都在视网膜上留下飞速掠过的残影,秋夜的风呼啸过耳畔,少了往日感觉到的温和凉爽,反而显得分外凛冽。   在经过了短暂一段市区限速的路之后,许柠柚甚至没看清季砚礼是如何过弯的,他只感觉到那个瞬间自己整个人都因惯性向一侧明显倾斜,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味道甚至穿透了头盔钻进鼻腔,闻起来近乎让人联想到“肃杀”“硝烟”这样的词语。   许柠柚的纤瘦手臂将季砚礼环得很紧,整个人都更是完全贴在了季砚礼后背。   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面前路段变得明显比刚刚更为开阔,路边有种杂草丛生的荒野味道。   车速还在飙升。   许柠柚能听见剧烈而又闷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在他鼓膜,可却甚至难以分出这究竟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季砚礼的,亦或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脏共振在了同一个极高的频率。   而季砚礼的沉哑嗓音被风送到他耳畔,在呼啸风声中不甚清晰,却又别有一种分外不羁的味道:“柠柚,畅快吗?”   许柠柚顿时靠他更近,隔着头盔在他耳边大声回答:“畅快!超级无敌畅快!”   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   车速又略微缓了下来,经过了一条明亮隧道,季砚礼暂时将车停在了无人路边。   他长腿支在地上,动作熟练而又利落拆下了头盔,又转头过来也帮许柠柚摘下了头盔,这才开口道:“缓一缓。”   许柠柚囫囵点了点头,视线根本从季砚礼脸上撕不下来——   季砚礼当然也略微有些出汗了,晶透汗珠在他额角沁开,打湿了些许额前发丝。   下一秒,那略微潮湿的头发就被季砚礼大手向后一捋,随着这个动作,他眉眼间的侵略性好像再难遮掩般直直扑了出来。   那是种充满了纯粹野性气息的,透着绝对荷尔蒙的性感。   与他往日的温和绅士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头在夜色中过分敏捷,而又格外振奋的猎豹。   许柠柚看得口干舌燥气息发紧。   虽然摩托车暂时停了下来,可肾上腺素却依然保持着极高水准,没有丝毫要回落的意思。   许柠柚依然能感觉到胸腔内震荡不已的心跳。   甚至他指尖都在因过度的激动与亢奋而在微微发着颤。   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状态,简直每分每秒都在刺激着许柠柚的神经——   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全凭心意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来发泄,做些什么来庆贺。   半晌,许柠柚脑袋突然bling一下灵光乍现——   他舔了舔唇,忽然开口无师自通般讲出一句:“季砚礼,你带我兜风,我还没有给你交路费。”   清透声线里简直藏不住兴奋与雀跃。   季砚礼下意识蹙了下眉,立刻就要说:“不用,我…”   可许柠柚并没有给他把这句话讲完的机会——   他支着两只红透了的小耳朵,囫囵丢出一句“我来交学费”,就倏然更凑近了季砚礼。   下一秒,许柠柚终于遵照自己心意,大胆却又生涩,张口,轻轻咬住了季砚礼正微微滑动着的凌厉喉结。 第29章   有那么一瞬间, 季砚礼感觉自己已经灵魂升天了。   他不敢动,不敢讲话,不敢眨眼, 甚至不敢呼吸——   近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某种要命的臆想。   不然, 许柠柚又怎么可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样过分亲昵的, 足矣称得上暧昧的,更引得他血液沸腾的举动…   且尤其是…   尤其是, 这并不同于先前有次许柠柚做出类似举动时, 是因为发高烧意识不清醒了, 可今天的许柠柚没有发烧亦没有喝醉, 甚至之前聚餐时都只喝了果汁。   此时此刻的许柠柚,是完全清醒的。   清醒认得他是谁,亦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才是让季砚礼最感到难以置信的。   可落在他喉结上的触感又分明那么真实——   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堪称脆弱的敏感位置, 此时就这样被许柠柚咬在齿间。   可他咬得很轻, 让季砚礼完全感觉不到痛, 反而被这小猫一样的力道弄得很痒。   喉结周围那一圈皮肤都被激起了涟漪。   如此真实的触感,真实得季砚礼无法认为它是假的。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无人的荒郊公路, 深夜秋风打着旋儿往人领口里钻,路灯的昏黄光晕铺洒下来,将两道此时靠得极近的纠缠人影投落在地面上,又拉得好长。   这甚至会给人以一种错觉——   错觉这天地之间,在这一刻只剩下了彼此两个人。   许柠柚心跳简直快到了极点。   这当然也是他第一次这样大胆。   许柠柚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已经远远不是试探了, 而是明牌。   在他张口咬住季砚礼喉结的瞬间,他每天都在对自己的室友馋个不停的小心思,就已经彻底暴露给了季砚礼, 再也无从遮掩辩驳。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季砚礼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既没有更深入做些什么,却也没有厌恶将他推开。   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尊静默的雕塑一样。   等了片刻,许柠柚终于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底一直强压着的忐忑了,他正要放松唇齿向后退开,可就在这个瞬间,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退意一样,季砚礼忽然有了动作——   许柠柚感觉到自己后脑勺上落下了一道明显力道,是季砚礼的大手托住了他。   并不很重却又不容置喙,抵住他的后脑勺,不准他退开。   与此同时,季砚礼的低沉嗓音终于在许柠柚头顶响了起来,他声线染上明显哑意,出口的话格外出乎许柠柚的意料:“柠柚,再咬重一些。”   许柠柚迟缓运行的大脑不太明白季砚礼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指令,可身体总是更诚实——   在季砚礼话音落下的瞬间,许柠柚就已经不自觉略微加重了齿间力道,甚至全凭本能,生涩却又热情,用牙齿在季砚礼的喉结处轻轻碾磨。   用唇齿亲密感受那往常只是看着就心动不已的特别位置。   在这个刹那,许柠柚清晰听到了季砚礼陡然间急促起来的气息,还有他紧抿薄唇间没能很好压住的一声低喘。   是真的极低极沉,可当它在许柠柚耳边炸开的一瞬,却如同一滴沸水在油锅里溅开般,喷洒出灼热异常的滚烫气流。   烫得许柠柚头皮倏然一麻,大脑所有神经都好像一同颤了一颤。   他下意识抬手攀住了季砚礼胸膛,才不至于腿软滑倒在地。   而覆在他后脑勺处的大手也在此时缓缓上下滑了滑,力道分外温柔,近乎透出一种无声夸赞与鼓励的味道。   “做得很好,”分明某个地方早已经胀痛难忍了,甚至连眸底都因此时过于亢奋的心绪而爬满了猩红,可季砚礼竟还竭力生生把控住了语气,不凶狠亦不强迫,只透出股循循善诱的蛊惑,“柠柚,你知道你好看的嘴唇除了咬这个动作,还可以做些别的吗?”   顿了一下,他原本覆在许柠柚后脑勺的宽大手掌又忽然移到了前面,摸索到许柠柚的嘴唇,拇指指腹在许柠柚唇角轻轻一蹭,许柠柚就条件反射般暂时松开了唇。   而趁这个空隙,季砚礼修长食指毫无犹豫探了进去,指尖精准触碰到了许柠柚害羞般缩起来的温软舌尖。   他动作间其实并不过分狎昵,好似只是提醒般轻轻一点,那修长手指就原又退了出来。   季砚礼这才终于一字一顿补上后面半句话:“还可以用来舔。”   许柠柚的大脑已经几近宕机了——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丝毫理智能够再去思考季砚礼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也根本无法从季砚礼的话语亦或动作间分辨判断季砚礼究竟是直是弯。   许柠柚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面前人涩疯了!   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做这种教学…?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香香饭,正在以一副十足耐心而又诱哄般的口吻,教自己如何下嘴…   许柠柚就觉得头脑发昏耳畔轰鸣口干舌燥。   被涩得根本招架不住。   除了乖乖照做根本别无他法。   他再次攀近季砚礼,嘴唇也再一次覆上了季砚礼的喉结。   可这一次却不再只是单纯咬住了,而是唇瓣贴上去,探出了一点点舌尖,小心翼翼却又十足热烈,轻轻舔了舔季砚礼喉结的正中央——   力道又轻又软,像极了馋嘴小猫在舔舐自己馋了好久的糖果。   不敢贪多,却又舍不得松嘴。   于是只由着自己舌尖像顽皮的鱼尾一样,在季砚礼的喉结处轻扫过去,又轻扫回来…   分外磨人。   虽然这确实是自己主导,亦或说是引诱来的结果,可在全身除了那处之外最为敏感的地方,就这样一下下覆上过分温软而又湿滑触感的刹那,季砚礼还是根本难以自控,眼眸都神经质般重重一颤。   他额角青筋都在隐约抽动不停,过分锋利的下颌轮廓与全身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   随时随刻要将自己的猎物一击即中,完全捕获。   是真的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可他还是竭尽所能,堪堪维持住了声线里最后一丝平稳,缓声问出一句:“柠柚,好吃吗?”   许柠柚一张小脸早已经红得好似能滴血了,耳尖上那抹红意染满脸颊,又漫延进那段原本雪白无瑕的纤长脖颈。   让他看起来像极了可口欲滴的莓果。   明明他声线都在因害羞而微微发起了颤,可给出的回答却又诚实得要命:“唔…好吃…”   季砚礼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耗尽全身的忍耐与克制,强行压住早已在心底激荡千万遍的无尽渴望,季砚礼表面却愈发让自己显出一副无害模样——   好像故意收敛起了尖齿与利爪的野兽,把自己包裹成毫无危险性,只为讨得主人欢心的宠物。   他又愈发放轻了嗓音,简直是在邀请许柠柚品尝自己那般问出一句:“那要不要,再吃些别的?”   这样说着,季砚礼又忽然抬起手,用力拽了拽自己衣领——   将一侧雕琢般凌厉的锁骨,与些许肌肉轮廓清晰的胸膛一同展露在了许柠柚眼前。   “试试看,”迎上许柠柚染满迷蒙光晕的乌黑眼眸,季砚礼指尖轻点在自己露出的胸膛上,像最会迷惑人心的海妖般又缓声讲出一句,“你会喜欢的,柠柚。” 第30章   “你会喜欢的, 柠柚。”   会喜欢的,喜欢的,欢的…   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在许柠柚耳边一遍遍回荡, 他锋利清晰的锁骨与肌肉贲张的一小片胸膛更袒露在许柠柚眼前。   许柠柚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只是想在心里土拨鼠尖叫了, 而是直接要变身土拨鼠本鼠——   啊啊啊季砚礼这人是魅魔吗嗷嗷嗷!   怎么可以涩成这样呜呜呜!   难道真以为他是什么很纯情的正经室友吗!   再这么下去他可是真的会把季砚礼就地扑倒的!   许柠柚脑袋在爆炸, 可身体却根本没有半分犹豫——   早已在季砚礼的“魅惑”之下,顺从自己内心馋了许久的渴望, 唇瓣微微偏了方向。   像片又轻又软的羽毛般, 轻轻飘到了季砚礼的锁骨上。   季砚礼的锁骨同他这人的真实性格一样, 线条过分凌厉而又充满野性。   极其合许柠柚的审美。   许柠柚温软唇瓣贴了上去, 先试探般轻轻蹭了一蹭。   而下一秒,这次甚至无需季砚礼再额外“提醒”,许柠柚就格外自觉主动探出舌尖,又轻而缓舔上了季砚礼的锁骨——   那简直是至软与至硬的结合。   舌尖的温热软滑触上骨骼的坚硬凌厉, 好似融化了的草莓棉花糖流淌在岩石上。   这样极致反差的触感, 让两个人都同时身形重重一颤。   仿若过电般的酥麻顷刻间便顺着同一个位置, 通往彼此的四肢百骸,激得许柠柚和季砚礼的神经都在为之颤栗不已。   许柠柚的唇又缓缓向下落去——   终于落上了那从最开始和季砚礼成为室友起, 就让他心心念念的胸膛。   那确实是比想象中还要更为美妙的感觉。   透着近乎灼人的体温,分外硬朗却又并不同于骨骼的触感,反而极具紧致肌肉所独有的弹性…   仙品,真的非常仙品。   许柠柚舔了一下。   又一下,再一下…   他眼睛都早已不自觉半眯了起来,神情当真像极了尝到美味而满足不已的小猫。   腿软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许柠柚原本撑在季砚礼一边胸膛上的手不自觉下滑,想要寻求一个更为稳当的支点,可他头脑发昏间根本没注意自己在摸哪里, 直到触手的感觉忽然变得明显不同寻常起来…   许柠柚的手倏然顿住了,可下一秒,他竟又大脑宕机纯粹出于本能般,下意识又轻轻摸了两下,以想要分辨自己在摸什么。   直到耳边骤然响起了季砚礼一声极其低哑的轻“嘶”声。   许柠柚才猝然找回了些微神智。   他唇瓣终于暂时舍得从季砚礼的胸膛上移开了,微低下头去看,可在看清自己手指此时覆着的位置时,许柠柚原本还半眯着的眼睛就一下瞪得圆溜溜的,消失的神智更是在疾速回拢——   救命!!!   他他他,他怎么稀里糊涂摸到季砚礼那里了啊啊啊!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许柠柚就像被烫到了一般想要立刻收回手,可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实际的动作,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季砚礼低哑到了极点的嗓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很难说清他此时究竟是在命令还是请求——   “别放开,再摸两下。”   许柠柚分辨不清,也根本没有神智再去分辨。   仅仅是听了季砚礼这样一句话而已,他刚刚好不容易回拢的些微神智就在瞬间又再度溃散开来,仿佛像被施了咒语一样,只会乖乖照做——   手指微动,十足乖顺却又不得章法,就这样给季砚礼摸了两下。   摸得手指下的触感分明就在刹那更膨大了一圈…   可许柠柚倒是被这一下重新惊回了些许神智——   季砚礼有反应!   季砚礼真的对他有反应!   这算不算季砚礼今晚给出的最好回应?   或许是此时许柠柚喜上眉梢般的神情变化真的太明显了,季砚礼竟堪堪拉拽回了些微原本已经濒临崩坏的理智——   他极其艰难从喉咙间压出一句:“柠柚,你在想什么?”   许柠柚猛然回了神。   可这个问题他当然是不能实话回答的,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搪塞,于是只好略过不答,干脆转移话题道:“没什么,那个…我来帮你!”   边这样说着,许柠柚的手指边就真的要继续滑动起来。   他是真的想帮季砚礼的。   许柠柚想,毕竟之前在更衣室,季砚礼也才帮过自己。   无论季砚礼到底是直是弯,可反正他们同为男生,即便是礼尚往来,他也是可以帮一下季砚礼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两秒之后许柠柚的“主动帮助”就遭到了季砚礼制止——   “不用,”季砚礼大手覆上了许柠柚手背,以一股温和却又绝对不容置喙的力道,分外坚决移开了许柠柚的手,他声线里竟在瞬间就染上了些许足矣称得上漠然的冷静,“不管它,缓缓就好。”   先前讲出那句“别放开,再摸两下”纯粹是理智濒临崩坏时不受控制的结果,于季砚礼而言是个本就不该存在的错误。   而现在,他竟然堪堪拉拽回了两分理智,自然就绝不会允许自己一错再错——   还不到时候。   想要彻底捕获自己最心爱的猎物,就必须拥有十足的耐心与克制。   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渴望在并不恰当的时候越界。   在心里一遍遍如是告诫自己,季砚礼下颌轮廓绷得愈紧,面上也愈显得冷酷而又坚决,他又略微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用管。”   顿了一下,他又干脆道:“柠柚,跟我聊些别的。”   可许柠柚又怎么会知道季砚礼是在心里如何约束自己的?   他看季砚礼这副抗拒模样,顿时就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季砚礼到底是不是弯的?!   他明明对自己有反应,可却又好像很排斥自己帮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听季砚礼又略微疑惑般再次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许柠柚才蓦然敛回了思绪。   想不明白,暂时不想再想了!   既然季砚礼非要这么石更着也不要他帮忙,那就这样好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憋得难受!   许柠柚格外赌气般这样想着,随口起了个话头:“你不想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忽然想出来兜风吗?”   其实季砚礼已经猜出个大概了,可他还是语气认真道:“你愿意说的话,我当然很乐意听。”   那副淡然模样简直真的就像感觉不到自己某处还格外精神着一样…   许柠柚也就故意偏开视线不去注意,他微顿一瞬,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反问季砚礼:“你学法律,是因为自己喜欢吗?”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忽然这么问,季砚礼微怔了一瞬才回答:“谈不上喜欢,只是不抵触,且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学法。”   他讲这句话的语气明显变得冷淡不少,不过许柠柚感觉得出来,这份冷淡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在谈论的话题本身。   其实许柠柚没有很明白什么叫做“需要学法”,可他察觉到了季砚礼的态度,便决定不再继续追问更多。   倒是季砚礼将问题反抛了回来,他问出来的竟是:“柠柚不喜欢跳舞吗?”   季砚礼问这句话的语气极其自然,好像丝毫不觉得一个如此擅长舞蹈的专业舞蹈生不喜欢跳舞,能算什么问题一样。   可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许柠柚心尖却莫名跳了一跳——   就好像有什么长久以来在他心底盘旋不敢明辨的念头,就这样突然被人直白摊开出来。   许柠柚眉心微微皱了皱,好半晌,他才斟酌着措辞认真回答:“其实也没有不喜欢…但如果要说喜欢,非要说的话,我想我喜欢的并不是跳舞本身,而是站在舞台上时候,那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只有短暂的在舞台上的时刻,才能让许柠柚获得快乐与满足。   可跳舞本身,其实并不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这其实是许柠柚很早,至少可以追溯到刚上大学时就发现了的,可他当然不敢告诉他家人,甚至不敢去深思什么,好像稍微想一想都会难以自控升起一种负罪感。   而在此时,在对季砚礼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许柠柚更禁不住在心里想——   季砚礼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不尊重自己专业,很爱慕虚荣的人?   这样兀自揣测着,许柠柚就忍不住偷偷抬眸去看季砚礼的神情。   可他一抬眼,竟就直直撞进了季砚礼正垂落过来的专注眸光。   “柠柚,”季砚礼低哑嗓音恢复了他一贯面对许柠柚时的温沉,语气亦磨得分外真挚诚恳,“你无论跳不跳舞,又是否站在舞台上,你本身就都是闪闪发光的。”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神情与语气都真的太真挚了,不含任何蓄意吹捧意味,更不见分毫欲色。   就好像只是在单纯陈述这样一个事实而已。   托季砚礼这一句话的福,许柠柚一直到后来被“缓好了”的季砚礼又原路送回家楼下,之后悄悄进家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换了睡衣扑回自己的大床上,心跳竟都一直没能缓和下来!   许柠柚真的觉得自己要被季砚礼搞坏了——   季砚礼这个人。   这个人一面引诱自己咬他舔他的喉结锁骨胸肌还对自己有了反应,更是那样真挚说出什么自己“本就是闪闪发光的”这种撩死人不偿命的话,可另一面却又极其冷酷拒绝自己主动提供的帮助!   如果不是知道季砚礼不是那种恶劣分子,许柠柚真的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故意这样磨着自己,吊着自己胃口!   季砚礼好坏!   可他的喉结锁骨胸肌都真的好美味呜呜呜…   原本只是停留在幻想里馋一馋,尚且还算勉强可控,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有的美味是一旦开了个头尝过一次,就真的会上瘾的。   会不自觉想要再吃,甚至吃到更多…   比如,除了喉结锁骨胸肌之外,还有季砚礼的腹肌,人鱼线…   可惜在学校里时季砚礼总是一副衣冠整齐的模样,别说真的舔或者摸了,许柠柚甚至没有完整看过一次。   每次都只能依靠衣服布料之下的轮廓独自想象。   然而,恰在此时,许柠柚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正是季砚礼发来的信息——   香香饭:我回来了。   香香饭:【图片】   许柠柚看到屏幕上弹出的图片的一瞬,就猛然瞪大了眼睛更立刻点开了大图——   这是香香饭终于感受到他的怨念来给他发福利了吗!   屏幕上的图片,是季砚礼的一张对镜自拍。   自拍遮住了半张脸,也只露出了上半身。   可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张照片里的季砚礼,身上虽然还穿着半小时前许柠柚才见过的黑色夹克,可此时此刻,夹克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夹克甚至完全没有拉起拉链,就这样完全敞露着。   清晰袒露出了让许柠柚独自幻想许久的,八块腹肌与人鱼线的全貌…   许柠柚简直要看直了眼。   实在是季砚礼的肌肉太漂亮了,比幻想中的还要更香——   并不贲张得可怕,反而与他明显的窄腰轮廓格外相得益彰,形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倒三角,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线条都仿佛是精雕细琢出的艺术品,是那样恰到好处没有分毫多余,而那对刀阔精凿般显出的人鱼线向下一路延伸,更是性感到了极点,又引人无尽遐思…   想摸,想咬,想舔…   许柠柚不自觉间已经凑屏幕极近,简直恨不能原地穿越进去。   直到手里手机又猝然震了一声,才将他一下震回了神。   许柠柚急忙低头去看。   就见季砚礼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只有简单一句话,却又勾人得要命——   香香饭:柠柚,喜欢吗?等你回来享用。 第31章   许柠柚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返校。   诚然, 他以前在家里时也总是渴望返校的,但那只是纯粹为了逃离家中过于憋闷窒息的环境而已。   即便事实上也不能真的从根本上逃离,但能暂时透一口气也是好的。   可这次却不仅仅如此了。   这次除了想要逃离之外, 许柠柚更多了一层确切的期待——   期待回到学校, 见到季砚礼。   他是真的快要被季砚礼勾到不行了——   原本之前最为忧心的, 也不过是如果有天季砚礼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对着他馋个不停,怒而搬离宿舍, 让自己再也吃不上这口好饭。   因此许柠柚一直小心隐藏仔细试探, 直到在被季砚礼开重型摩托带着兜了一圈风, 肾上腺素飙升之下再难克制咬了季砚礼喉结, 才让自己一直偷偷藏起来的小心思彻底成了明牌。   可他又怎么可能不为之忐忑不已?   当时在路边的深夜,有一个瞬间许柠柚甚至害怕季砚礼会气到直接把他丢在那里,独自骑着摩托离开。   因此许柠柚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季砚礼对此竟接受得如此良好…   不,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良好了。   季砚礼现在在许柠柚眼里简直跟个大慈善家毫无分别了——   香香饭知道了自己在被当“饭”, 可竟既不生气也不反感, 反而天天追着要给他喂,甚至教他如何吃得更好…   季砚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哇!   许柠柚看着手机屏幕上最新出炉的好饭, 禁不住在心里尖叫——   今天已经是国庆假期的第三天了。   也是季砚礼发来好饭的第四晚。   自兜风那晚发了一张腹肌照,问许柠柚“喜欢吗?”,得到了许柠柚害羞却又直白的肯定答案之后,季砚礼每晚就都会发来一张照片。   且是完全不重样的。   兜风那晚是腹肌,十一国庆当天是喉结与锁骨,昨天是随意交叠着的两条逆天长腿, 而今天,今天竟是张果身背影照。   当然了,只有上半身——   许柠柚之前就发现了, 即便隐在衣服布料之下,可也不难看出季砚礼的背肌同样非常卓越。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季砚礼的背部肌肉线条锋利流畅,透着一种极其强劲的力量感。   而最绝的竟是他背部正中,有条极其清晰的,发在网上绝对引无数网友嘶哈嘶哈的“背沟”。   许柠柚以前看迟由作品时候就幻想过类似的画面,只是迟由的作品里永远都是衣冠整齐衬衣纽扣系到最顶的,因此也真的只能靠幻想而已。   不像现在…   现在,许柠柚真是每天吃香香饭吃到撑了!   他又专注品味了半晌屏幕上的照片,才意犹未尽暂时退出去,给季砚礼回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表面蒙着眼睛其实根本就没蒙住,还在透过爪爪边缘偷看的小猫。   实在非常灵性。   ……   不过无论许柠柚有多渴望返校,他还是在家里一直待到了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八点。   这整整一周国庆假期,许柠柚朋友圈里全都是同学们在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旅游的照片,只有他像是被困在了家里那一方并不算大的舞蹈室里。   日复一日练舞,日复一日接受他妈妈和姥姥轮番上阵的严苛敲打。   好在许柠柚对这样的生活早已经习以为常,毕竟他从小到大的假期都是这样度过的。   更何况这一周还每天晚上都能吃到季砚礼发给他的香香好饭!   因此除去到家那个晚上有些崩溃之外,后来一周许柠柚的情绪都还算平稳,甚至只要一想到回学校就能见到自己的香香饭了,许柠柚就觉得很有盼头。   可或许是假期最后一天结束练舞之后,他“翘首以盼”的姿态实在太过明显了,隐约被他妈妈看出了些许端倪。   许柠柚才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准备回学校,就猝不及防听他妈妈直白问出一句:“你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许柠柚正在整理东西的动作骤然一顿。   明明该是个绝对否定的答案,可他却不知为何极其莫名心虚了一秒,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而也正是这一秒,他家人就又已经向他“开炮”了——   他姥姥端着脸色质问:“恋爱?满打满算也就只剩八个月就要大赛了,你还有心思恋爱?”   他爷爷状似语重心长:“柠柚呐,我每次给你写的书法里都在鼓励你,也是在提醒你,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情,切勿贪图一时乐趣而丢了本分。”   他爸爸故意做出一副“哥俩好”的虚伪模样问个不停:“看上个什么样的姑娘?你们班上的?跳舞跳得有你好吗?等你明年大赛结束进了国家舞团,那可不是什么样的姑娘都随你挑吗?”   许柠柚越听眉毛就皱得越紧,只觉得自己原本欢欣雀跃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个彻底。   他干脆也懒得仔细整理东西了,只把要带回学校的东西都一股脑儿丢进了帆布包里,就拎起帆布包转身,对提高音量还在喋喋不休的一家人们讲出一句:“没谈恋爱,现在没有,以后不确定,但谈了恋爱也不会影响我练舞,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整个玄关倏然一静。   实在是因为自从许柠柚过了初中那段所谓的青春叛逆期后,近年来其实已经鲜少会有这样“硬气”的时刻了。   他更习惯了敷衍应付,息事宁人。   可现在,许柠柚忽然又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敷衍下去了——   虽然他确实还没想好自己以后究竟想做什么,可无论是他未来的事业还是恋爱,许柠柚都不愿再继续这样被摆布下去。   就像那天坐在季砚礼的摩托后座时一样,许柠柚希望自己以后,能有更多那样的畅快时刻。   趁他爸妈还有姥姥姥爷要开启新一轮“攻击”之前,许柠柚不再犹豫,又丢出句“我回学校了”,就飞快拎着包换好鞋跑出了门。   一路跑下楼梯跑出单元楼,许柠柚也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在继续往小区大门跑。   好像跑得越快,就越早能将独属于他的家庭所施加给他的枷锁与束缚,都统统甩掉一样。   许柠柚就这样一路飞奔没有停歇,直到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柠柚。”   那一刹那,许柠柚一瞬恍惚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他还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下一秒,竟就直直撞上了季砚礼垂落过来的眸光。   许柠柚猛然瞪大了眼睛,眸底蕴满茫然,近乎是喃喃自语般开了口:“季砚礼?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砚礼依然是骑那辆重型摩托来的,他也依然穿了件黑色夹克。   不过跟一周前许柠柚见过的并不是同一件,这件款式稍微夸张一些,多出了不少金属链条作装饰,让季砚礼整个人看起来更透出股痞气不羁的朋克风。   他单手拍了拍车后座,勾唇朝许柠柚抛出三个字:“来接你。”   许柠柚顿时就更怔愣了——   因为他并不记得有跟季砚礼讲过自己今天返校的具体时间…   想到这个的瞬间,许柠柚就飞快跑到了季砚礼面前,仰头急急问他:“你等多久了?”   事实上,季砚礼确实是等得有段时间了——   他既怕错过许柠柚又想给他个小惊喜,因此也不好提前多问什么,就干脆赶早来了。   季砚礼到的时候刚刚六点,而现在已经快九点钟了。   将近三个小时,季砚礼都等在小区门口不敢分神,甚至一度怀疑许柠柚是不是已经从小区其他出口离开了。   可许柠柚也一直没给他发信息说“到学校了”,且这个出口就是离地铁站最近的,因此季砚礼便决定再多等一等。   好在是让他等到了,没有错过。   而现在听许柠柚这么问,季砚礼也只是轻描淡写答了句“没多久”,就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顺便难得开了个小玩笑:“刚刚看见你好像是跑出来的,跑什么?有小狗在后边追你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许柠柚的注意力就成功被转移了。   他顿了顿,葱白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服下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实话听起来太中二,可要说什么“因为被家里人问是不是谈恋爱了”这样的答案,许柠柚也是真的讲不出来。   明明被问的时候也只是心虚了一秒而已,可现在对上季砚礼,再去想这个问题,许柠柚就莫名又觉得耳尖连带脸颊都烧了起来。   半晌,他才小声呐呐讲出一句:“没被小狗追…我就是,随便跑跑,嗯,随便跑跑…”   语气一听就极没有底气。   许柠柚讲完这句话,就听季砚礼好像低笑了一声。   是很短促的一声,像从喉咙里溢出来的。   不过等许柠柚再抬眼去看时,季砚礼已经神色如常,他没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只抬手又轻轻拍了拍后座,言简意赅道:“上来。”   许柠柚立刻跨坐了上去,又由着季砚礼给他戴好了头盔。   这次不用季砚礼再提醒,许柠柚就自觉抬起手臂,双手从后环住了季砚礼的腰腹。   伴随引擎的轰鸣,重型摩托很快便启动上了正路。   这只是许柠柚第二次坐摩托而已,他还新鲜感十足,因此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体验这过去从没有过的畅快感了,根本就没发现季砚礼走的并不是回学校的路。   直到近半小时后,车速渐渐减缓,周边环境明显变得高档起来——   许柠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急忙扬声问:“季砚礼,我们要去哪儿?”   季砚礼的温沉嗓音透过头盔被风送来耳畔,显得略微有些模糊难辨:“去我家。”   许柠柚顿时被惊到了,他下意识更提高了音量重复:“你家?”   就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样,季砚礼立刻又补上一句:“放心,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这个答案,许柠柚微微愣了愣。   可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达成这个结果的可能有很多,也许最普通的一种只是季砚礼的父母出差亦或出去旅游了而已。   许柠柚没有追问更多,当然,季砚礼也没给他追问更多的时间——   因为摩托已经驶入了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一路进了地下车库。   直到摩托被停在专属车位上,许柠柚摘了头盔下车,一路跟着季砚礼进入电梯到达十二楼,站在季砚礼家门前的时候,许柠柚都还没能完全回神。   他实在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要来季砚礼家了?   可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季砚礼指纹解锁打开了门,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没拆封的拖鞋,边语气自然给许柠柚解释道:“之前说过的,等你享用我,在我家里会比宿舍更方便一些。”   听清季砚礼说了什么的瞬间,许柠柚整个人就轰然烧了起来——   不是…   怎么会有人能把“享用我”三个字说得如此自然的啊啊啊!   季砚礼真的不会害羞的吗!   许柠柚简直是害羞得站在玄关不敢动,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才好了。   可季砚礼看起来是真的神情如常,他又温声同许柠柚讲出一句:“跟我来,客厅在这里,你可以先坐下来喝杯水缓缓,缓好之后来那边卧室找我就好。”   边说,季砚礼边抬手指了个方向。   许柠柚呐呐点头,迟缓运行的大脑还没能完全神智回拢。   直到被季砚礼引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捧了杯温水喝了两口,许柠柚才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客厅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许柠柚下意识四处转了转头,只觉得季砚礼家是真的过度宽敞而又简洁——   开阔的大平层,装修风格是极其冷淡的黑白灰,家具自然也都是必备实用的,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物。   嗯…确实很符合季砚礼这个人的外在感觉。   许柠柚没再多看,他放下水杯站起身,往季砚礼先前给他指的方向走。   他不是很明白季砚礼为什么要自己先进卧室等他来找,也不太懂季砚礼先前为什么会说“在家里比宿舍更方便”…   可在走到卧室门口时,许柠柚心跳却不自觉加速了起来。   即便理智上想不明白想不懂,可好像已经有了某种难以言明的预感——   预感季砚礼又会带给他什么从未想象过的惊喜。   面前门是虚掩着的,许柠柚没有直接推开,而是先抬手轻轻敲了敲,小声叫了一句:“季砚礼?”   里面很快就传出了季砚礼的回应,只有低而沉的一声:“进来。”   许柠柚这才深吸口气,干脆抬手推开了门。   可在推开门看到房间中情景的刹那,许柠柚整个人就猝然顿在了原地,更在心里止不住土拨鼠尖叫起来——   啊啊啊季砚礼!   这人是不是故意在挑战自己的意志力呜呜呜!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自己把自己用领带束缚在了床头!   两只手腕都被交叉剪在了身后,季砚礼上半身不着一物,之前只存在于许柠柚手机照片里的完美腹肌与人鱼线,此时此刻就这样完完全全,再无遮盖袒露在了许柠柚眼前。   明明是那样富有力量感与侵略性的肌肉轮廓,可季砚礼此时却偏偏将自己敛成一副“任君采撷”般的无害纵容模样。   “柠柚,”他朝还愣在房间门口的许柠柚微微弯了弯唇,温沉嗓音终于透出不加遮掩的引诱意味,“还不过来尝一尝你的返校礼物吗?” 第32章   许柠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房间, 走到季砚礼面前的。   在听到季砚礼讲出那句话的瞬间,他就仿佛被下了蛊一般,连魂都被季砚礼蛊走了。   等再回神时, 许柠柚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床边, 两只手更是已经要探上季砚礼的腹肌。   虽然这明明是季砚礼“邀请”他这么做的, 可在这个理智略微回拢的瞬间,许柠柚还是猝然感到了一阵难为情, 他指尖在虚空中微微蜷了一蜷, 实在羞于就这样落下去——   这份“返校礼物”实在太过特别, 特别得许柠柚甚至要不敢拆了!   可偏偏“礼物”本人却分外淡然——   他下颌轮廓都是难得一见的放松, 眉眼间更好似染了极淡的笑意。   那副模样就好像此时此刻被领带束缚在床头,等待被享用的人不是他一样。   亦或者说,季砚礼在因为“能够被许柠柚享用”这件事情本身,而感到十足愉悦。   此时似是看出了许柠柚的羞怯, 季砚礼就又嗓音温沉开了口, 他语气依然是极其自然而隐含引导意味的, 仿佛在引导的是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一样:“柠柚,你这样侧身坐可能不太方便, 面对我坐上来会更好。”   许柠柚脑袋晕乎的时候,总是对季砚礼的指令格外乖顺。   一听季砚礼这样说,他就下意识照做了——   竟真的面对季砚礼,跨坐在了季砚礼那双长腿上。   等这样坐好了,许柠柚才后知后觉自己此时和季砚礼的这个姿势,好像不太对劲…   可有个词叫“骑虎难下”, 许柠柚深刻觉得这就是自己现在的最形象写照——   季砚礼注视他的眸光中蛊惑意味愈浓,甚至染上了些许期许味道,让许柠柚再难做出任何回退的举动。   何况他本心里也并不想回退, 只是单纯害羞而已。   而季砚礼又适时添了最后“一把火”,有意将自己姿态敛得极低近乎献祭:“柠柚,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确实如同一束火光般烧进许柠柚的脑海,将他最后一丝神智与羞怯全都烧得无影无踪。   许柠柚再也没有分毫迟疑,而是遵从了自己心底期待已久的渴望——   双手攀上季砚礼胸膛,略微俯身,唇瓣覆了上去。   不过他的唇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落向季砚礼的腹肌,而是先落在了那正微微滑动着的喉结上。   一回生二回熟…   许柠柚已经学会了熟练使用自己的舌尖,来品味这别具一格的美味。   舔过来再掠过去,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舌尖之下,那原本还是轻轻滑动的凌厉喉结,此时却已经变成了幅度更大的滚动。   更明显听到了季砚礼陡然之间就变得急促起来的气息…   许柠柚顿时眯起眼睛笑了,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他舌尖又缓缓向下掠去——   羽毛般轻扫过季砚礼肌肉贲张的胸膛间那道鲜明沟壑,只留下一道浅浅水痕。   唇瓣就终于抵达了渴望已久,却还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对于许柠柚而言,毋庸置疑,此时季砚礼的腹肌简直比照片中更具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大抵是因为即便照片再高清,可也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许柠柚只能用眼睛去看。   可现在却截然不同——   他不但可以看,同样可以用指尖触摸,甚至是用舌尖品尝。   在舌尖触到那清晰腹肌线条的一瞬,过电般的酥麻顷刻间便一同席卷上了两人头脑,激得许柠柚头皮发麻,季砚礼的肌肉轮廓更明显颤了一颤。   可这很显然还只是个开始——   许柠柚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技巧,只有一腔本能里的沉迷而已。   他是真的沉迷季砚礼的腹肌。   沉迷这过于完美的线条走向,沉迷这恰到好处的肌肉形状,沉迷这独属于腹肌所具有的韧劲与弹性,沉迷在这肌肉之下所蕴含着的,不可估量的力量感。   甚至沉迷季砚礼的体温本身。   因此他想要最大限度用舌尖去浅尝品味,又像个“小财迷”一样不肯漏掉分毫。   只顺着那八块腹肌的轮廓走向一下下缓缓舔舐细细描摹,还偶尔克制不住轻轻一咬。   其实许柠柚这么做的全程,神态之间都不见多少欲色——   大概任何东西走向极端时,就会显出另一种纯粹。   就譬如此时的许柠柚,他的渴望与沉迷都太极致了,因而就让他的欲望都显得干净纯粹起来。   他眼眸微阖着,隐约可见眸底的水光与眼尾的绯红,眉眼之间净显迷醉情态。   季砚礼的腹肌…不,准确来说是全身肌肉都早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被领带束缚在身后的双手更早已紧攥成拳,指尖都深深陷入了掌心,却也难以抑制双手的不断挣动,直将两边手腕都被领带边缘磨出了清晰红痕。   眸底亦同样早已汹涌起浓重的欲色,鼻翼一下下翕动着,喷洒出的气息凌乱而又粗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舌尖紧抵在牙关之上…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   季砚礼此时已经深陷名为情欲的漩涡之中,沉醉沦陷,濒临忍耐与克制崩塌的极限。   而这一切更在感受到许柠柚的舌尖,终于顺着那腹肌侧缘的分明人鱼线缓缓滑落下去,滑至最底端时近乎已经抵达裤腰边缘…   更听到许柠柚似故意生涩挑逗,又似只是单纯喟叹般呢喃出一句:“好好吃,喜欢…”的瞬间,彻底涌上渴望的巅峰——   只是片刻而已,早已像吸猫薄荷吸多了而眩晕的许柠柚根本就没有发现,季砚礼究竟是如何挣脱那先前将他束缚着的领带的。   直到他瘦削下巴尖被季砚礼单手扣住,又被以一股勉强称得上克制,却又不容反抗的力道抬了起来。   眸光相触的瞬间,许柠柚脑海内的迷蒙就顿时散去了不少,终于又回拢了些微神智。   可也在神智回拢的瞬间,许柠柚猝然就变得惊慌起来——   既惊慌于季砚礼竟忽然挣脱了束缚,更惊慌于他那已经明显膨大起来的某处…   当然更惶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在不知觉间,来了感觉!   而他此时还跪坐在季砚礼腿上,他们某处靠得是那么近,近乎要相互抵在了一起,即便隔着长裤布料,彼此之间也依然根本无处遁形。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许柠柚纤长睫毛簌簌颤个不停,支着两只红透了的小耳朵就想要先从季砚礼腿上下来,至少先逃离这个要命的姿势再说。   可此时的季砚礼又怎么可能会再给他逃离的机会?   许柠柚根本还没来及动,可季砚礼却已经像窥探到了他的逃跑意图一般,提前发出言简意赅的警告:“别动。”   许柠柚单薄肩背都微微打了个颤,很难说清究竟是被危机感还是兴奋感刺激着,他整个后脊自颈部到尾骨竟都在瞬间泛起了酥麻,明显高于平时体温的温软手掌下意识更用力撑在了季砚礼腹肌上以寻求支撑,竟就真的乖乖不再动了。   这样的乖顺明显取悦到了此时此刻理智不足,却又掌控感爆棚的季砚礼。   季砚礼唇角弧度微微向上扬了一扬,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底亦染上了一层极浅的笑意,好似黑沉海面间隐约泛起的一束微光。   他扣在许柠柚下巴尖的大手终于松了力道。   完全意料之中的,许柠柚脸颊两侧又显出了新鲜红印,与他此时泛着水雾的眼眸交相辉映,透出股凌-虐般的美,一下下挑动着季砚礼恶劣的神经。   季砚礼静默欣赏了片刻,直到额角青筋都因过度亢奋而隐约抽动起来,他才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大手垂了下去——   拉链拽下,小小柚探出了头。   “柠柚,”季砚礼沉哑嗓音再次在许柠柚头顶响了起来,竟依然把控住了循循善诱的口吻,“教你些别的好不好?”   许柠柚运行迟缓的大脑根本猜不出季砚礼要做什么,他就眼睁睁看着季砚礼修长手指拿起了先前那条一直用来束缚的领带。   领带是纯黑色的,季砚礼的肤色偏冷白,而他手腕处此时又显出两道新鲜红痕,还恰好经那突出腕骨而过,色差对比鲜明强烈,仿佛猎豹捕猎之前故意先弄伤了自己来作诱饵。   而毫无疑问,许柠柚就是那咬钩的笨鱼。   他迷蒙眼眸轻轻眨了眨,就囫囵点头,乖乖应了声“好”。   季砚礼唇角与眸底的笑意都在瞬间深了两分。   下一秒,他手中领带就再无等待,径直向下,覆上了小小柚的根部…   利落交叉环绕,最后竟还十足恶趣味般系了个很标志的蝴蝶结。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许柠柚猝然瞪大了眼睛,更再难自控从唇瓣间漏出一声变了调的气音。   他近乎惶然般抬眸去看季砚礼,张开唇想要质问季砚礼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可他唇瓣才刚刚张开还没来及发出任何声音,季砚礼的手指竟就探了过来。   “嘘,别怕,”即便到了这种时刻,季砚礼语气竟还含着些许安抚意味,讲出的话亦如此,“会让你舒服的。”   可动作间却又透出截然相反的十足侵略性——   他终于做了早自最初在许柠柚旧宿舍门口见面,看着许柠柚唇瓣一开一合讲话时就想做的事情。   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压向许柠柚下唇,不费丝毫力气便探了进去。   精准勾住了许柠柚那截在他腹肌上作乱了半晌,近乎品尝过了他上半身每寸肌肤的柔软舌尖。 第33章   那一刹那, 许柠柚眼眸重重颤了一颤,呼吸更是都近乎停滞,是真的又惊又惶然——   谁能来告诉他一下, 季砚礼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呜呜呜!   舌尖被勾住的感觉当然并不好受, 有种很强烈的被侵入感, 十足怪异却又反抗不得。   许柠柚下意识想要出声发问,可他唇瓣微动就根本难以自控溢出了含混一声:“呜…”   嗓音听起来明显要比平时黏稠得多, 就像裹了一层糖浆一样。   许柠柚顿时就更被自己这一声惊到了, 他耳尖红得仿佛能滴血, 睫毛簌簌颤个不停, 整个人都羞得要命,甚至一时间忘了可以用手去推拒季砚礼的恶劣行径。   当然了,即便他真的抬手推了,大抵也是推不开的。   而季砚礼也根本没再给许柠柚任何推拒的机会, 勾着那截柔软舌尖的两根修长手指, 已经轻轻动了起来——   轻拢慢捻, 时而深入时而浅出,时而略微收紧力道, 时而又撩拨般只用骨节轻蹭。   更要命的是,他还故意模拟起了某种进出的频率…   那动作实在足矣称得上狎昵,且熟练得过分,好像早已在脑海里如此排演过了千百遍一样。   可偏偏,偏偏与季砚礼此时狎昵动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近乎平静到了极点, 仿佛能镇压一切的神情——   当然了,那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   是他耗尽了全身所能,才堪堪在许柠柚面前强撑起的虚面。   以求给自己此时恶劣行径套上个“纯粹为许柠柚服务”的外衣, 以求不要暴露自己此时在心底沸腾叫嚣不已的,远比自己此时所作所为还要更恶劣十倍百倍,还要不知满足十倍百倍的无数侵略念头。   不过事实上,此时的许柠柚根本就没有神智再去关注季砚礼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看起来简直像被欺负狠了——   平日里那双黑亮眼眸此刻盈满了水雾,是那样迷蒙近乎失了神,眼眶已经积蓄起了生理性泪水,将纤长睫毛都濡湿了,却又将落未落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眼尾那抹绯红早已漫延至了鼻尖,脸颊乃至脖颈,像桃花盛开在白雪上,过分艳丽而又诱人。   他小巧鼻翼不断轻轻翕动着,精致喉结亦一直缓缓滑动不停,甚至很难分清究竟是从鼻腔里还是喉咙间,完全克制不住溢出一声声迷乱而又破碎的气音。   从未有过的体验激得许柠柚已经几近理智全无,只全凭本能做出反应——   他原本还撑在季砚礼腹肌上的一只手已经缓缓抬了起来,甚至手指都在打着轻颤,却就想要握住自己的…   许柠柚完全是潜意识里想要这么做,想要排解越蓄越多,就快要濒临爆炸的渴望。   可他指尖才刚刚触碰到而已,根本就还没来及做什么,就听季砚礼薄唇微张开了口,发号施令般抛出格外冷酷的五个字:“不许自己碰。”   迟缓运行的大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季砚礼在说什么,可明白的瞬间,许柠柚好看的眉毛就微微皱了起来,更是眼睫一眨,原本还含在眼眶边缘的泪珠就簌簌滚了出来。   他简直委屈得要命了——   季砚礼怎么可以这么坏?   这人把自己的渴望撩拨到了最高峰,但却甚至不准自己解决!   而偏偏自己又真的好没出息,好喜欢听季砚礼用这样掌控感爆棚的语气对他讲话…   如果不是此时还坐在季砚礼身上,许柠柚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因为季砚礼这一句话,就腿软得站不住要摔倒的!   不过似是感知到了许柠柚的无声控诉,又好似只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的语气里强压意味太足,总之,仅是片刻而已,季砚礼就又缓下了嗓音,语气里又染上了他今天对待许柠柚所惯有的诱哄意味——   “信我好不好?今天不用你自己碰,我也不碰,就能让你舒服。”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定在许柠柚盈满水光的眼睛上。   准确来说,是定在那一颗颗难以自控从许柠柚眼眶间滚落的泪珠上。   直到看着许柠柚尚且透着迟疑与懵懂,却还是乖乖点头答了“好”,季砚礼才终于克制不住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用拇指指腹轻轻蹭去了那张小脸上的湿痕。   其实他眸底早已漾开难以遮掩的,过度兴奋的精光,甚至指尖也都在因这份兴奋而轻颤不已——   对于变态而言,心上人的眼泪,从来都是最上等的欲望催化剂。   某个位置已经胀痛到了极点,全身血液都沸腾得近乎要撑爆血管,季砚礼竟还生生绷住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弦——   没有直接吻上那双湿润眼眸,直接用舌尖卷走睫毛上坠着的一颗颗泪珠。   亦没有将沾满许柠柚眼泪的手指送到唇边,稍微一舔聊作安慰。   即便他内心里,真的无比想要这么做。   可最终,季砚礼也只是微不可察轻轻捻了捻指腹,下一秒,在许柠柚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依然还勾着他舌尖的那两根手指竟就在陡然之间加快了频率,甚至加强了进攻的程度。   原本还只是逗弄舌尖而已,可现在却变成了全范围的“扫荡”——   季砚礼的指尖掠过许柠柚的唇齿,与那截过分湿润软滑的舌亲密共舞,更深入向喉咙探去。   不肯放过温热口腔中的任何一处角落,却又将力道与节奏都把控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许柠柚真的感觉到难受,反而只是愈生欲念…   许柠柚觉得自己像在被灼烧,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都滚烫得惊人。   即便是他连着跳两小时舞,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热。   且这还并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跳过舞后的那种热,跳舞后的热是流于表面的,依靠冷风冷饮就能很快缓解的热。   可现在的热却像是由内而生,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更席卷上头脑的无尽燥热。   冷风冷饮没有用,有用的…   有用的或许只有面前这个叫季砚礼的人。   有那么一个神智恍惚的瞬间,许柠柚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季砚礼下了某种蛊术,而也只有季砚礼才有解药。   口腔内的触感渐渐与某一处在无形之中相连起来…   每一次深入亦或浅出,摩挲亦或轻蹭,仿佛都能依靠大脑神经投射到身体的另一个位置。   从而使其做出更为诚实的回应。   在不知这样进行了多久之后,许柠柚只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濒临极限,就要彻底爆炸的瞬间,嘴里忽然一空——   季砚礼的手指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许柠柚感觉到一直紧紧系在自己某处,甚至快要让那里充血的领带终于被解开了。   而季砚礼的沉哑嗓音就贴着他耳畔响起,似安抚鼓励又似发告赦令,依然只有言简意赅的五个字:“柠柚,可以了。”   他似是有意没有把“可以什么”讲得太过直白,可此时许柠柚却无比清晰接收到了其中含义,更在接收到的瞬间,在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倏然颤了一颤——   修长脖颈高高扬起,撑在季砚礼身上的葱白手指完全无意识在那腹肌上抓挠出新鲜痕迹,膝盖猝然向内收了收。   迎来了前所未有过的,喷发般的白炽时刻。   ……   许柠柚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他觉得好像只过去了短暂的两分钟,又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消失已久的神智在缓慢向大脑回拢。   神智彻底回拢的那个瞬间,跳进许柠柚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季砚礼果然没骗他,原来真的不用碰,也可以这样舒服,甚至舒服得过了头呜呜呜!   第二个念头则是——   这能不能算那什么,传闻中“控she”的一种?季砚礼是怎么懂这么多的!   这样想着,许柠柚就下意识又偷偷抬眸去看季砚礼,可不看还好,这一看许柠柚顿时就又羞得全身都烧了起来。   救命!   他刚刚理智丧失完全忘了,自己竟然全都那什么在了季砚礼身上啊啊啊!   此时此刻,只见季砚礼原本完美无瑕的腹肌轮廓上,清晰多出了泼墨般四溅开来的晶透液体…   正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下滑,就要流淌进裤腰边缘,更仿佛会流淌至某个在此刻看起来十足凶险,而又不可言说的地方。   这幅画面落进许柠柚眼里,简直是涩到了无与伦比的极致。   许柠柚毫无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好半晌,他才忽然一翻身,终于从季砚礼身上跳了下来,边急急忙忙拽了餐巾纸要给季砚礼擦,许柠柚空着的另一只手边就无比大胆,要往那十足凶险而又不可言说的地方探。   嘴上还不断碎碎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我帮你…”   可不过片刻,许柠柚两只手就都被季砚礼按住了。   “不用,”季砚礼轻而易举就推开了许柠柚的手,他嗓音依然还透着明显喑哑,可讲出口的话却好像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不用擦也不用帮我,我去冲个澡就好。”   边说,季砚礼就也干脆站起了身,准备往浴室走。   可他才走了一步,手臂就忽然被许柠柚拉住了。   其实许柠柚的力道真的很轻,可季砚礼就是在瞬间被定在了原地,再难挣脱分毫。   许柠柚仰脸望着他,语气透出一些不解与执拗:“为什么又不让我帮你?为什么只有你能帮我,可我却不能帮你?”   自己心尖上的人,自己的欲望之源,正如此热情而又恳切要帮自己做那种事情…   饶是圣人大抵都很难不动摇。   何况季砚礼很清楚,他不是圣人,而是个变态。   堪堪动用了全身所有细胞用以忍耐,在心里默念了数遍“还不到时候”,季砚礼才生生压下了想要直接把许柠柚按倒在自己面前的冲动,只从喉咙间压出一句温和无害,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的反问:“柠柚,还满意我刚刚给你的服务吗?”   实在将自己姿态敛得极低。   许柠柚完全没想到季砚礼会忽然这么问,尤其是在听到“服务”两个字时,他莫名就像被烫到了一样,指尖微蜷,下意识就收回了原本还搭在季砚礼手臂上的手。   过了两秒才小声却又很直白回答:“满意…特别满意。”   季砚礼唇角弧度微微一扬。   他又低声问出一句:“那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请求?”   许柠柚先毫不犹豫点了头,才问:“什么请求?”   季砚礼竭力把控着依然礼貌的语气,终于将名为掌控欲的大网铺在了许柠柚身上,却又铺得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每一次想的时候都告诉我,都让我来为你服务?” 第34章   “柠柚?许柠柚同学!你有在听我们讲话吗!”   许柠柚倏然回神, 就对上了面前一圈同学的脸——   此时每个人都正盯着他看。   刚刚问他话的是个长相很古灵精怪的女生,名叫张嫣,也是许柠柚在学校里课堂练舞时的固定女伴。   没错, 今天已经是假期结束后正式上课的第二天了, 可许柠柚却总是频繁走神, 练舞时候倒没什么影响,大抵是已经形成了刻在骨头里的本能习惯, 可一旦像现在这样的课间时候停下来休息, 他就走神走得格外明显, 就好像魂还没从假期中回来一样。   “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见许柠柚一脸茫然模样, 张嫣就忍不住打趣他,“成天发呆是不是思春了嘻嘻!”   可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一听到“思春”两个字, 许柠柚耳尖就又倏然红了起来, 更顿时垂了眼眸不敢与张嫣对视, 简直就是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模样——   许柠柚觉得自己确实是思春了。   可这能怪他吗?   还不是因为季砚礼这个人太能蛊了!   即便已经上课两天了,可他脑袋一空下来, 就根本克制不住又想起那晚在季砚礼家,季砚礼给他做的事情。   那晚到最后,许柠柚是真觉得自己舌头都已经要僵掉了。   可等现在再回想起来,季砚礼手指抵进来,无论是勾住舌尖还是掠过唇齿…   亦或愈为深入时的所有触感,都是那样清晰可辨, 根本就让许柠柚忘不掉。   许柠柚当然也不会忘记最后的白炽时刻,所体会到的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而他同样没有忘记,季砚礼结束后对他说过的话…   季砚礼要自己以后每次想的时候都告诉他, 让他来给自己帮忙。   当然更准确来说,季砚礼的原话是“让我给你服务”。   服务,真是个过分灵性的用词。   怎么会有人总是能以那么一副看起来沉静又温和的模样,格外淡定讲出这么涩情的话?   许柠柚想不明白,却又确确实实被这样反差的季砚礼蛊惑得彻底。   于是就那样晕晕乎乎支着两只小红耳朵点了头,答了“好”…   好…   许柠柚现在一想起来都真的很想撞墙——   难道自己以后真的要想那什么的时候都告诉季砚礼吗?   想一想就很羞耻又难为情好吗!   好在自己在这方面欲望其实并不重,以前甚至因为练舞辛苦,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什么想法。   倒是最近因为香香饭越来越近在咫尺而又好像唾手可得,许柠柚觉得自己的欲望也变得明显多了起来。   既然欲望因季砚礼而起,那要他来给自己解决,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许柠柚如是自我开导着,企图让这件事情显得更合理一些。   可开导到一半,许柠柚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自己愿意让季砚礼来帮忙解决,是因为自己的欲望因他而起。   那么反过来,季砚礼每次都不让自己帮忙,是不是因为季砚礼每次的反应都确实只是在那种情况下的生理本能,而他对自己其实毫无欲望?   是了,许柠柚想,季砚礼好像对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欲望。   不然也不至于他之前种种试探,都根本试探不出个结果,季砚礼总能温和一如往常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许柠柚是真觉得有些挫败。   毕竟他对季砚礼都已经馋成这样了,可反过来,不论季砚礼究竟是直是弯,总之就是对自己没什么欲望!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许柠柚又把自己想生气了,一张小脸都不自觉鼓了起来。   “这看起来到底是思春还是思仇…”张嫣略显疑惑的嗓音又猝然响起,再次将许柠柚拉拽回神,“怎么看起来一阵害羞一阵生气的?”   所有情绪都被这样直白戳穿,许柠柚顿时更攥紧了衣服下摆,他当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根本答不出口,于是只能极其生涩干巴巴转移话题:“没什么…就是随便发了阵呆…那个,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张嫣,包括在场每个同学当然都看得出来许柠柚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因此大家也都很识趣没再追问,而是语气自然把话题带了回去:“在聊电影!这周六要上一个新的欧美恐怖片,听说口碑很好的那种,我们在聊要不要周六晚上去看夜场,柠柚你要不要一起来?”   恐怖片…   检索到这个关键信息的瞬间,许柠柚脑袋里的小雷达就又bling亮了一下——   之前楚温雨给他发的“试探守则”里好像有这一条,他一直还没机会用,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恐怖片最适合制造一些肢体接触了,且不同于自己舔季砚礼的喉结锁骨胸肌腹肌这种,这种明确的亲密行为,而是一些就在看电影过程中的,不经意又很自然发生的肢体接触。   状态更放松,或许就能够知道季砚礼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多余想法了?   许柠柚想得很好,好像已经全然忘了他以前有过的试探,其实大多也都是“不经意间”的,可无论如何,他都还是想再给季砚礼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许柠柚不再犹豫,他囫囵对张嫣讲了句“我就先不去了,到时候可能要跟室友一起看…”   就立刻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开门见山给季砚礼发了条信息——   你这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   “真的敢看这种类型?”周日,海城市区的某家电影院里,季砚礼抬手指了指面前大幅海报,偏头低声向许柠柚再次确认,“不会觉得害怕?”   许柠柚仰头看着面前海报,心脏已经隐隐有些发紧了——   这正是之前张嫣说的那部新上的恐怖片。   当时他给季砚礼发了信息,很快就收到了季砚礼的肯定答复,不过当他说要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季砚礼就已经这样问过一次了。   面前海报上是个巨大人偶,半张脸在笑半张脸在哭,一看就透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   说真的,许柠柚当然是害怕的。   可他这次“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不是为了看电影本身来的,因此此时听季砚礼这样问,许柠柚想了想,就又往季砚礼身边靠了靠,撩人撩得生涩又直白:“这…这不是有你在吗?”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季砚礼身形微顿一瞬,眸底就忽然漾起两分浅淡笑意。   “嗯,”季砚礼点了下头,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许柠柚发顶,一触即收,又低声讲出一句,“有我在,不怕。”   许柠柚眼睛瞪得溜圆,耳尖又在瞬间红了起来,更在心里忍不住尖叫——   啊啊啊不是,这到底是谁撩谁!   “在这里等我一下,”取好了票,季砚礼又语气自然道,“我去买水,你还是喝茉莉花茶吗?”   许柠柚回神,立刻点了点头。   季砚礼便转身走向了贩卖机,许柠柚眼睛跟着他转,看着他一路穿过人群,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路人的侧目,甚至隐约听到了有小女生惊呼:“这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来路演了吗好帅!”   可毫不意外,季砚礼只是目不斜视走到了贩卖机前,买了两瓶茉莉花茶,又在一旁柜台上买了一大包果蔬片,就大步走了回来。   将其中一瓶递过来,似是注意到了许柠柚还落在人群里的视线,季砚礼低声问:“在看什么?”   许柠柚收回视线仰头看着季砚礼,小声说:“他们一直都在看你哦。”   现在也依然有很多人还在看。   当然了,许柠柚浑然不觉自己也是被注视被惊叹的对象之一。   “没注意,”季砚礼先淡淡讲了这一句,又话锋一转嗓音温沉道,“我一直只看你了。”   许柠柚:“!”   不是自己错觉叭,季砚礼今天怎么这么撩的!   他怔愣害羞的模样太明显了,耳尖红得让人恨不能重重咬一口,季砚礼垂眼看了片刻,才生生忍下俯身将恶劣念头付诸实践的冲动,只阖了阖眼眸见好就收:“走了,可以检票进场了。”   许柠柚这才急忙点头应了声“好”。   可他根本没想到的是,刚刚这只是个开始。   后来整场电影122分钟,许柠柚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撩人不成反被撩”——   许柠柚去摸放在两人中间的果蔬片吃,趁季砚礼的手还没有收回去,他故意装作无意,指尖蹭上了季砚礼手背。   可谁知下一秒,就听季砚礼压低嗓音贴在他耳边问:“看不清?”   其实许柠柚夜视力不错,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当然只能囫囵应下了,不得不小声没什么底气回答:“对,有些暗…”   他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见季砚礼抬手探到了他唇边,言简意赅道:“张嘴。”   许柠柚下意识乖乖照做——   由着季砚礼喂了一片草莓冻干到他嘴里,还不知道这人究竟有意还是无意,指尖轻轻掠过了他的舌尖!   仅是一瞬的触感而已,可轻而易举便将许柠柚拉拽回了假期结束最后一天,那个分外荒迷而又刺激的晚上…   许柠柚心跳都在陡然间又加快了两分,他忙抬头专注看大荧幕,以求速度清除掉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纷乱念头。   因此也就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季砚礼在黑暗中明显上扬的唇角。   电影是真的有些恐怖的,氛围渲染到位,还有一些竟然没被剪辑掉保留下来的血腥镜头,在大荧幕上的冲击力当然更强。   许柠柚害怕之余还在努力思考着该怎样继续试探,亦或说继续撩季砚礼。   是要小幅度往季砚礼那边靠一靠,还是直接扑他怀里…?   可还不等许柠柚纠结出个结果,眼前就忽然覆下了一双大手——   是季砚礼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阻隔住了面前荧幕上所有血腥画面。   手掌覆在眼皮上的触感分外温热,许柠柚不自觉眨了眨眼睛,纤长睫毛都轻轻扫在季砚礼掌心,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安又心乱。   季砚礼的手掌覆了片刻才移开,许柠柚心脏怦然不止,根本不敢偏头再看季砚礼一眼。   他眼睛一直盯着大荧幕,可其实什么剧情也没看进去,直到之前海报上见过的诡异人偶忽然突脸,许柠柚才被猝然惊了一下。   他半是条件反射半是蓄谋已久,再不犹豫一侧身,闭着眼睛就整个人埋进了季砚礼怀里,脑袋正好抵在季砚礼胸膛。   熟悉触感甚至让许柠柚下意识就想要探出舌尖来舔,他堪堪忍了下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季砚礼的反应。   可还不等他偷偷抬眼去看季砚礼的表情,后脑勺就忽然落下了一道温热触感。   季砚礼的手掌覆上来,轻轻揉了一揉。   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再立刻收回,而是顺着许柠柚的后脑勺又缓缓下滑,滑至那段皙白后颈轻轻摩挲两下,又一路顺着后背向下轻抚,隔着一层单薄衣服布料,抚过许柠柚纤瘦后脊,激得他后背皮肤都泛起酥麻涟漪。   明明季砚礼的动作间已经暧昧到了近乎狎昵,可他语气竟堪堪端住了一副惯有的温和模样,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讲过的话:“不怕,有我在。”   ……   一场电影结束,许柠柚最后出影厅的时候,一张小脸竟比进去之前还要更红。   他哪里还有心思试探季砚礼?   简直已经被季砚礼撩到不行了。   而他完全没想到的,接下来还能有更让他脸红心跳的事情——   才从影厅出来,一拐弯就看到了电影在做宣传活动,送情侣周边。   虽然是恐怖片的周边,但事实上做得都是Q版风,不但完全不吓人,反而很萌很可爱。   许柠柚尤其喜欢其中一对挂坠,两个挂坠就是Q版人偶,质地看起来也是很Q弹的那种,一个蓝色哭脸一个粉色笑脸,许柠柚都很想要。   可宣传海报上还有句话——   小情侣们做任一情侣动作,即可获得情侣周边一套哦!   许柠柚不确定这个任一情侣动作是指什么,他怕太越界的自己会很害羞,季砚礼也不能接受。   正犹豫间,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就听季砚礼又低声问:“想要?”   许柠柚没好意思直接点头,而是小声说:“你去问一下可以吗?问一下情侣动作,具体是要做什么…”   说到最后,许柠柚声音越来越小,自己莫名就又把自己说害羞了。   季砚礼喉咙间滚出一声低笑,不过只是很短促的一声,等许柠柚抬眼看他时,他就语气如常应道:“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   讲了这句,他就抬步走向了那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生,一看到季砚礼就立刻挂上了灿烂笑容:“帅哥是来领周边吗?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季砚礼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问:“情侣动作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的没有的,”工作人员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她很热情解释道,“只是这样一个噱头而已,其实就是两个人过来站在一起,随便一起抬手比个心都可以的!”   “这么容易吗…”季砚礼兀自低喃了一声,嗓音很低,语气听不出是在单纯感叹还是遗憾什么。   工作人员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一句:“帅哥你说什么?”   可季砚礼摇了下头,淡声丢下句“没什么,谢谢”,就转身又大步走回了许柠柚身边。   他们两人之间其实距离不超过五米,但这个距离尤其是在嘈杂的电影院,许柠柚确实根本听不到季砚礼之前和工作人员的对话。   于是等季砚礼一回来,许柠柚就迫不及待仰头问他:“问到了吗?具体是指什么样的动作?”   可不知为何季砚礼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许柠柚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眸光垂落在自己脸上,却不知是在看什么。   两秒后就听季砚礼开了口,依然是他一贯的温沉淡然嗓音,却讲出句让许柠柚原地害羞冒烟的话:“问到了,她说需要亲吻才可以领周边。” 第35章   听到“亲吻”两个字, 许柠柚顿时口干舌燥得要命。   他葱白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服下摆,近乎是从唇缝间极其小声挤出来一句:“必须…要亲亲吗?”   而季某人不愧是能早早就在沈誉法务部站稳脚跟的人,说起眼下这种谎话来简直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语气如常回答:“工作人员确实是这样跟我说的。”   温沉嗓音甚至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能力。   许柠柚听后忍不住又往领取周边的地方瞥了一眼。   当然, 他并不是不相信季砚礼, 恰恰相反,许柠柚根本想不到季砚礼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因此他这么一瞥, 只是还抱有对其他可能的一点点希冀而已。   不然当众亲亲什么的…   真的也太难为情了好吗!   何况季砚礼现在还不是他男朋友。   可许柠柚瞥的这一眼, 却恰好瞥到一对小情侣走过去, 男生低头吻了一下女生的嘴唇, 虽然一触即分,可两个人都还是不约而同害羞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就真的顺利领到了一对情侣周边,还恰好是许柠柚最想要的那对挂坠!   呜呜要命!   许柠柚简直要为难死了。   他是真的想要挂坠, 也当然不排斥和季砚礼亲亲, 可就是真的太过害羞, 也不知道季砚礼能不能接受…   不过或许是人真的会“急中生智”,这个词就是许柠柚此时的最贴合写照。   他在急到不行的时候, 忽然脑袋里的小灯泡啪一下亮了起来——   “需要亲吻…”许柠柚小声把季砚礼刚刚给他讲的要求重复了一遍,立刻就满怀希望问出一句,“但也没规定具体要亲哪里对不对?”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在这种时候还能敏锐捕捉出文字的漏洞,季砚礼眉梢微微挑了一挑,很快就从善如流应了一声:“对,工作人员确实没有特别规定。”   虽然他的初衷确实是想哄骗来一个真正的吻的, 可既然许柠柚现在这么问了,季砚礼当然就不会再强求。   来日方长,耐心与克制对于任何一个捕猎者而言, 都是必修课。   季砚礼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何况无论亲哪里,其实只要有了“亲”这个动作,那结果也已经都是他赚到了。   因此季砚礼将嗓音磨得愈为温缓,又循循善诱般问:“柠柚想好要亲哪里了吗?”   其实他这问题问得就极具诱导性,他不问许柠柚“要不要亲”,而是直接问“亲哪里”,好像无形之中就已经替许柠柚做好了决定。   不过许柠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仰头专注望着季砚礼。   当然了,他犹豫的也确实不是“要不要亲”,而是“亲哪里”。   许柠柚视线从季砚礼的深邃眉眼,滑到他高挺鼻梁,又掠过两侧棱角分明的脸颊,在那张线条轮廓清晰从而显得淡漠的薄唇上多停留了一秒,更继续向下滑落而去…   说真的,季砚礼这副皮相从头发丝到脚踝都是生在许柠柚审美点上的,因此,许柠柚是真的看哪里都会想亲。   他看着看着,甚至已经不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仿佛已经馋到不行。   不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片刻后,许柠柚还是强迫自己艰难移开了目光,小声讲出一句:“我们先过去再说。”   讲了这句,许柠柚就率先抬步走向了发放周边的位置。   季砚礼稍微落后他半步也跟了上来。   工作人员这次一看到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且季砚礼和许柠柚虽然同为男生,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好看,一个英俊一个秀美,工作人员脸上的灿烂笑容都根本收不住了,她简直比之前面对季砚礼一个人时候更为热情:“欢迎两位帅哥来领周边,想好你们的情侣动作了吗?”   季砚礼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向许柠柚,似在等待许柠柚的答案。   许柠柚看了看一旁满脸笑容的工作人员,又转回视线看向季砚礼,终于眼一闭心一横,贴在季砚礼耳边小声飞快讲出一句:“你来亲我好了,就…除了嘴巴,亲哪里都随你。”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讲的——   毕竟虽然自己确实很馋季砚礼,可现在季砚礼对自己真的可以称得上予取予求了,许柠柚觉得再馋也不差这一口的。   比起这一时的享受,现在许柠柚更想知道的是,季砚礼对他真的毫无欲望吗?   因此这一次,许柠柚把“亲吻”的权利交给了季砚礼。   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他讲出“亲哪里都随你”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副多么诱人的模样——   耳尖的红一直都没有退下去过,纤长睫毛簌簌轻颤着,嗓音很轻亦很软,整个人都明显是一副羞到了极点的模样。   可偏又如此大度,如此毫不设防,近乎让渡了所有自主权般,将决定权完完全全留给了季砚礼。   许柠柚在毫不自知间,已经最大限度满足了季砚礼无时无刻不高涨的掌控欲与占有欲。   却同时也更引得他贪得无厌,欲念横生。   想要吻遍许柠柚每一寸肌肤,尝遍许柠柚每一节骨骼,甚至将他吞吃入腹,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   这样明显不正常甚至近乎病态的渴望在季砚礼心底叫嚣不已,他全身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可表面上,他却还是竭力把控住了语气,只嗓音极低问出三个字:“你确定?”   许柠柚毫不犹豫点了头。   下一秒,季砚礼就猝然更靠近过来。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许柠柚是真以为季砚礼还是会吻住他嘴唇的。   因为季砚礼真的靠得太近了。   近到他们几乎鼻尖相抵,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方的鼻息。   他更能清晰看清季砚礼的根根睫毛,甚至望见自己在那黢黑眸底中的倒影。   许柠柚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可那不过只是片刻而已。   片刻之后,季砚礼就又忽然偏了偏头。   一瞬后,许柠柚就感觉到自己一侧耳尖落下了从未有过的,分外轻柔的触感——   是季砚礼在亲吻他的耳朵。   那力道简直比想象中的还要轻柔,近乎显出了某种珍重味道。   而触感也比想象中更软。   原来季砚礼的嘴唇看着那么薄而淡漠,可唇瓣却其实这么软吗?   早知道就该克服一下羞耻心,直接选择亲嘴了…   许柠柚在头脑发昏间如是想。   直到落在他耳尖的触感忽然起了变化——   柔软忽然变成了锋利,力道也明显变重了些许。   许柠柚才猝然被惊回了神。   季砚礼现在在做什么?   好像在咬他的耳朵…!   许柠柚眼睛都微微瞪大了,可却不等他再仔细感受辨认,落在耳尖上的所有感觉就都消失了——   季砚礼向后半步退开了身,却并没有看许柠柚,而是直接转向了工作人员,直截了当开口问:“这样可以了吗?”   除了嗓音略显喑哑之外,他语气听起来确实自然如常,仿佛确实只是为了领周边,才做出刚刚的亲密动作一样。   许柠柚有心想要探求更多,可工作人员已经用比刚刚还要热情十倍的语气大声问他们:“两位帅哥想要哪款周边?这个橱柜里的都可以随意挑选哦!”   许柠柚只好把注意力先放在了橱柜里的东西上,不过他仔细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选了那对最初看上的挂坠。   可工作人员竟还给他们多送了一对吧唧,更在他们走的时候满眼放光讲了一句:“二位百年好合!”   惹得许柠柚差一点就又要原地冒烟。   可季砚礼竟然还分外自然同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   许柠柚简直要被这人的演技惊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做戏要做全套”吗!   他忍不住又偏头去看季砚礼,以求能够在季砚礼的眼神亦或表情间,找出一点点不同寻常的端倪。   毕竟都亲过自己耳朵了不是吗!   可很遗憾,季砚礼的神情温和一如往常,许柠柚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听季砚礼反问自己:“想说什么?”   想说你看起来好像那个x冷淡!   还想问你刚刚是不是咬我耳朵了。   更想问你亲了我耳朵好像还咬了一下,就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一句句质问都已经要涌到了许柠柚嘴边,可哪句他都不可能真的讲出口。   因此最后,许柠柚也只是朝季砚礼晃了晃手里两个挂坠,闷声答:“没什么,就是想问这个挂坠你要不要。”   季砚礼依然不动声色反问:“柠柚不想给我吗?”   “不是,”许柠柚摇了摇头,如实道,“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先想要的,季砚礼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喜欢这种Q版挂坠的人,而许柠柚也不确定,他想不想留一个和自己的情侣款挂坠。   “想要,”季砚礼这次终于给出了直白的肯定答案,他温声道,“你挑一个更喜欢的,剩下那个给我就好。”   顿了一下,似是察觉到了许柠柚的选择困难,季砚礼又诱导般提议:“或者我们也可以交换着挂。”   这个建议好,许柠柚顿时就不再纠结了,他先把蓝色那个给了季砚礼,自己则直接把粉色的挂在了帆布包上。   季砚礼今天没有背包,但他还是说:“等回宿舍我就也挂上。”   仿佛和许柠柚挂这样一对情侣挂坠,对他来说是件很正式的事情一样。   许柠柚心尖莫名动了一动,可还不等他再去深思更多,就听季砚礼又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时间还早,还想去哪里逛逛吗?”   许柠柚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转开了,他正想着还可以去哪里逛,手机就忽然震动了一声。   可等解锁看过信息之后,许柠柚就小小“啊”了一声,有些遗憾道:“今天不能逛了,我们老师临时通知要开会。”   通知来得突然,季砚礼也微微怔愣了一瞬,但他还是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学校。”   略一停顿,他又安抚般补上一句:“没关系,以后只要你有空,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叫我。”   听了季砚礼这句话,许柠柚就又觉得心情明媚了两分,他重重点头应了声“好”,一起和季砚礼出了电影院,在路边打车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的时候,距离老师通知的开会时间刚好只剩十分钟了,因此许柠柚没有和季砚礼一起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通知的开会地点。   通知开会的老师是他们的舞台表演老师,经常负责带领他们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表演亦或比赛。   而这次临时通知开会也是因为这个——   有一个省级新组织起来的芭蕾舞比赛,今年才是第二届,老师想让他们去试试水。   比赛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两部分,团体赛就是他们在座的都一起参加,个人赛可以自己选择报名。   不过说是自主选择,但老师还是额外建议许柠柚,还有其他四位同学都报名一下,他们五个人都是明年要参加瓦尔纳大赛的,在这之前老师建议他们先参加这样一个省级比赛当热身。   许柠柚觉得老师的建议很有道理,虽然他现在并不确定以后究竟要不要一直走跳舞这条路,但明年的比赛肯定还是会参加的,在这之前当然也不介意多参加一场来当热身。   不过这个比赛唯一有个问题就是——   不在海城本地,而是在隔壁的苏市。   且他们要过去赛前集训,从集训到把团体赛和个人赛都参加完,一共要整十天。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才国庆假期回来没多久,就又要整整十天都见不到自己的香香饭了!   一想到这个,许柠柚就很想哀嚎。   真的不能把季砚礼也一起打包带走吗!   许柠柚正兀自在脑袋里幻想个不停,耳边就忽然响起了张嫣的揶揄笑声,还听她讲出一句:“柠柚我就知道,你之前果然就是思春了!现在这是已经谈上了?不过你对象看起来好像占有欲很强,这一下就要分开十天,她愿意吗?”   许柠柚猛然被惊回了神。   他是真的不懂张嫣这是在说什么,究竟从哪里看出来他已经谈上了,还对象占有欲很强的?!   许柠柚不由惊讶问:“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似是看他的惊讶与迷茫神情不似作假,张嫣沉默两秒,才抬手指了指许柠柚一侧耳朵,疑惑反问:“难道不是吗?这不是你对象咬出来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还不叫占有欲强?”   许柠柚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张嫣指的是哪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就急忙问张嫣:“你有镜子吗?快借我一下!”   张嫣便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化妆镜递过来。   许柠柚说了声“谢谢”,就飞快打开化妆镜,看向自己的一侧耳尖——   那正是之前季砚礼亲过的位置。   在看清的瞬间,许柠柚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亏他之前还在不确定季砚礼到底有没有咬他,原来都已经留下这么明显的咬痕了!   一圈牙印清晰落在许柠柚耳尖上,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给他打下了某种标记一样。   许柠柚看了片刻,心跳就又莫名变得快起来。   直看着镜中自己的耳尖又要染上红晕,许柠柚才慌忙合上化妆镜还给张嫣,不敢再多看下去。   可张嫣依然满脸揶揄看着他,还一副“我看你还要怎么狡辩”的神情。   许柠柚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实话实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边这么说,许柠柚边指了指自己帆布包上的人偶挂坠,简明扼要道:“就是这个电影,我不是和我室友一起去看的吗?出来之后电影院有送周边的宣传活动,但是说要情侣亲亲才可以送,所以…我耳朵这里,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一口气讲完,许柠柚才小小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其妙心虚什么。   可他话音落下,却听张嫣问:“哪个电影院?”   以为张嫣也是想要领周边,许柠柚立刻报上了今天和季砚礼才去过的电影院名字,还很贴心具体到了哪一家店。   可就听张嫣又问:“工作人员是个笑容灿烂,很热情的女生对吗?”   这下许柠柚被惊到了,他呐呐问:“你们也去的那家?”   张嫣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用一副像看“被猪拱了的笨蛋小白菜”般的眼神端详了许柠柚片刻,才无情揭穿了事情的真相:“昨天晚上才去完,我和小赵也领了这个周边,我俩甚至都没跟对方有肢体接触,就一起对着工作人员比了个心而已。”   顿了顿,张嫣又抬手拍了拍许柠柚肩膀,更为直白而又语重心长讲出一句:“柠柚,警惕室友的小把戏,他肯定想亲你很久了!” 第36章   许柠柚是真被张嫣的话惊到了, 他眼睛瞪得溜圆,一张小嘴更是张成了一个O型,看起来罕见显得有些呆, 又实在很可爱。   张嫣都要看得姨母心泛滥了, 她一瞬犹豫, 还是多找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具体你室友是什么样…柠柚你还是要以自己的感受为准!”   当然, 这话纯粹说来安慰许柠柚罢了, 张嫣是知道许柠柚现在的室友是季砚礼的, 对这位高冷校草的一贯性格也有所耳闻, 这样一朵外人面前的高岭之花竟然能做出这种哄骗亲吻的事情…这在张嫣看来简直已经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恐怕只有许柠柚这个被哄骗的对象本人还意识不到而已。   好半晌,许柠柚唇瓣开开合合,才呐呐讲出一句:“我知道了…”   出了艺术学院回宿舍的一路上, 许柠柚脑袋都还是懵的——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季砚礼竟然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   刚刚乍一听到张嫣那么说的时候, 许柠柚是真想原地冲回宿舍质问季砚礼的。   可回去的路上,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要仔细分析一下季砚礼会这么做的缘由。   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要故意骗自己,说只有亲亲才可以领周边…?   难道真的是像张嫣说的那样,季砚礼其实…也是想亲自己的?   季砚礼也想亲自己。   这个念头清晰浮现在脑海的瞬间,许柠柚心尖就重重一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是不是足矣说明季砚礼对自己也是同样有欲望,有兴趣的?   他这算终于要看见胜利的曙光了吗!   可如果是这样, 季砚礼又为什么要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来哄骗自己,而不是直白表露出来?   或许季砚礼也是因为暂时还对自己的感觉不够清晰明确,所以想再多观察一下?   亦或者说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许柠柚想着想着就不由叹了口气, 要他一个感情经验完全为0的人来揣测这种情感问题,真的很为难好吗!   不过在回到宿舍推开门的前一秒,许柠柚虽然什么都没想明白,却至少想好了一件事——   他决定暂时还是不把这个问题挑明来问了。   无论季砚礼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这种哄骗的方式,而不是直接表露,总之,他肯定是还没太想清楚。   刚好自己明天就要去苏市了,和季砚礼要一下分开十天,这十天或许够季砚礼想清楚了?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才深吸口气推开了宿舍门——   他确实是想好了暂时不去问,可要说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许柠柚来说实在还是有些难度。   毕竟他现在只要一看到季砚礼,就绝对会不受控制想到张嫣那句“警惕室友的小把戏,他肯定想亲你很久了!”,一想到这个,那他肯定就更难以自控从耳尖又烧到脖颈了!   只是进了宿舍许柠柚才发现,季砚礼不在,整个宿舍都空荡荡的。   愣了一瞬,许柠柚就急忙摸出了手机打开微信。   果然,有条季砚礼的未读信息,时间显示在32分钟前——   香香饭:临时接到老板通知要和他一起去苏市出差,今晚回不去了,明天下午回学校,等我回去一起吃晚餐?   看完信息,许柠柚顿时更愣了。   他跟季砚礼这算什么阴差阳错的奇怪缘分吗?   竟然都要去苏市,可他去之前见不上季砚礼,等季砚礼回来了他却又已经出发了…   这算什么事哇!   忍不住又小小叹了口气,许柠柚莫名有些提不起劲,慢吞吞给季砚礼回了信息——   我明天早上也要去苏市了,去参加一个芭蕾舞比赛,十天以后才能回学校,还是等我回来再一起吃饭叭!   不过这条信息发过去,不知那边季砚礼是在忙还是什么,好半晌都没有回复信息过来。   直到许柠柚冲完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手机才忽然震动两声。   许柠柚急忙点开来看,季砚礼回过来了一条语音,宿舍里此时没人,许柠柚又恰好还在整理浴室,他就干脆直接点开了公放。   季砚礼的低沉嗓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回荡在浴室里愈显磁性:“知道了,比赛加油也要注意休息,我会帮你照顾好宿舍里的花的,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是他一贯的妥帖温和。   许柠柚听了一遍,手指微顿,再次轻点一下,又听了一遍。   之后,再一遍…   脑海里念头纷乱不已。   一时感慨季砚礼的声音真好听,一时感叹这人真是个好好室友,再一时却又莫名生出一点点很浅淡的低落——   两人这一下又要分开十天,可季砚礼怎么听起来根本就没有分毫舍不得?   许柠柚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自己在不知觉间,在意的方向已经偏了。   不再只是把季砚礼当香香饭这么浅层。   当然,他不会知道的是——   海城通往苏市的高速路上,迈巴赫后座左位,季砚礼正垂眼浏览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身侧就忽然响起一声揶揄低笑:“憋了这么久,怎么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季砚礼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揶揄他刚刚对着许柠柚告知他也要去苏市,还一去就是十天的信息翻来覆去看了足足近半小时,可最后却只发过去了那么一条听起来不痛不痒的语音而已。   “沈总就别打趣我了,”偏头看向身侧人,季砚礼有些无奈扯了扯唇,“您知道的,很多话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季砚礼此时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老板——沈誉集团掌权人沈渟渊。   不过很显然,二人关系要比普通的老板与下属关系熟悉得多。   听季砚礼这么讲,沈渟渊就不置可否笑了一下,又静默了片刻,他便果断道:“明天下午你可以不急着和我一同回海城,把苏市这边的事情办好之后,明晚海城的饭局可以给你放假。”   这其中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已经足够清楚——   既然已经知道了季砚礼的心上人恰好明天也要去苏市,作为他的老板兼好友,沈渟渊当然不介意成人之美。   可季砚礼听后却只是略微怔愣了一瞬,就又摇头低声道:“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您应该能理解,我实在不敢把人逼太紧了。”   他当然是想明晚结束工作后就干脆留在苏市,等着许柠柚过去在苏市见面。   可许柠柚完全没有表露出分毫想要见他的倾向,季砚礼怕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但达不成想要的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能理解,你的感情你自己知道该怎样把控,”沈渟渊淡声讲了这一句,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过来人劝你一句,有时候你自以为会让对方感到难以接受甚至害怕的东西,对方未必是这么想的。”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话,季砚礼眸底罕见划过一瞬错愕。   片刻之后,他才敛眸认真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会再好好想一想,多谢沈总提点。”   -   翌日一早九点,许柠柚准时到达艺术学院门口和老师同学们汇合。   他们是学院包了一辆旅游大巴到苏市,不过同行的还有另一组人——   他们学院这次一共报了两组团体赛,一组就是许柠柚和他的同学们,一共25人。   另一组则是低一届的,也是25人。   加上两边的带队老师,刚好能把一辆大巴坐满。   因为是卡点到的,许柠柚已经排在了队伍的末尾,等排到他上车时,车上空位已经很少了。   许柠柚放眼粗略扫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同学们都恰好已经两两一排坐好了。   他只能和低一届的同学一起坐了。   许柠柚正准备随意在就近的空位上坐下来,可却听后排忽然有人叫他:“小许学长!”   许柠柚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抬眼去看,就见最后一排有个男生正热情朝他挥手:“小许学长,来我这里坐!”   男生一看就是很阳光开朗的相貌,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极具亲和力。   许柠柚虽然不认识他,可见他这么热情,再说自己也确实无所谓和谁一起坐,于是犹豫一瞬就抬步走了过去,在男生身边坐了下来。   谁知他一坐下,男生就又满脸笑意开口讲出一句:“柠柚学长,我叫秦赫,仰慕你好久了!”   -   同一时间,远在苏市的季砚礼刚刚走出酒店房间,就忽然抬手抵了抵眉心——   不知是否因为昨晚实在睡得太差,睁眼在想许柠柚,闭眼梦里依然是许柠柚。   且梦里的许柠柚时而紧紧环着他的脖颈,满眼热意亲吻他的喉结与锁骨,还轻舔他的胸肌与腹肌…   时而却又惊慌失措满脸厌恶将他推开。   折腾得季砚礼一整晚都像在坐过山车一般情绪跌宕起伏,惊醒了数次,后半夜干脆再也睡不着了。   总之,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季砚礼整个人都陷在低气压里,简直比通宵一整晚还要觉得疲惫。   原本他起来冲了个澡已经觉得恢复了不少,可现在却又不知为何,右边眼皮突兀跳了起来。 第37章   许柠柚完全没想到, 自己会意外碰上一个他的“小迷弟”。   去苏市车程大约两小时,这一路上秦赫都表现得格外热情且体贴。   他不但跟许柠柚聊了很多芭蕾相关的话题,间或还掺杂了不少自然而不浮夸的彩虹屁, 诸如——   “我之前有看过小许学长的表演, 鞭腿转你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稳的?对身体控制力也太好了!”   “我就知道这个问题是问对人了!之前和班里他们讨论都没人知道, 小许学长对古典芭蕾好有研究哦!”   “小许学长明年是不是要参加瓦尔纳大赛了?我有关注到你之前两次国际大赛都是一等奖,真的太厉害了!”   ……   除此之外, 他一路上还给许柠柚投喂了很多低脂小零食, 更是在发现许柠柚困了想睡觉的时候, 十分体贴和许柠柚换了个位置——   自己坐在了空调口下, 避免许柠柚被冷风直接吹到。   甚至还非常大方把自己的靠枕借给了许柠柚用。   总之,有秦赫的这一路上许柠柚只觉得很充实,完全不无聊。   他确实对秦赫印象不错,当然, 是很纯粹的, 只把秦赫当一个还算聊得来的学弟的那种“不错”。   且许柠柚原本以为等到地方之后两人就该没有什么交集了, 毕竟他们分属两个组,后面的训练也都不在一起。   可谁想到很快, 他们就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交集——   大巴先把他们送到了这十天要在苏市入住的酒店,房间是提前订好的,他们两个组一共五十个学生,老师就给他们订了二十五间标间。   可因为两个组的人数都分别是25人,这也就意味着两组都分别有一个人,需要和对方组的人住一间房。   公平起见, 老师是直接按照学号分配的房间。   许柠柚的学号恰好是他们组最后一个,因此他被单独留了出来,需要和另一组的一个同学同住一间房。   原本, 另一组学号最后一个的男生许柠柚并不认识,可还不等老师确定让他们两个人共住一间房,许柠柚就看着秦赫忽然走上前,和那男生讲了两句话。   离得有些远,许柠柚听不到他们讲了什么,只是片刻之后,许柠柚就见秦赫朝他走了过来,他又笑出了一口白牙,还一脸真诚般开口说:“小许学长,我那个同学有些社恐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住,恰好我很想跟小许学长一间房,也更方便和你请教练舞的问题,小许学长愿意的话,那就我们两个住一间了?”   听秦赫这么说,许柠柚下意识又抬眼看了看原本应该跟他一间房的那个男生——   男生正在和身边人嬉笑打闹。   好像看不出有哪里“社恐”的模样。   不过当然了,也许有的人确实只是对不认识的人社恐,许柠柚表示理解,且他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必要,总不至于自恋到觉得秦赫是特意要换来跟自己一间房的…   因此只是微微怔愣了一瞬,许柠柚就点头应下来:“我没问题的,我跟谁一间房都可以。”   他话音刚落,就见老师已经开始发放房卡了,许柠柚的注意力被引走了,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秦赫一只手伸到背后,给刚刚和他换房间的男生偷偷比了个“耶”。   很快房卡就发到了许柠柚这边,他和秦赫因为不在同一个组,因此老师特意给了他们一人一张。   他们房间统一在八楼和九楼,一起坐电梯的时候,秦赫又很热情要来帮许柠柚拉行李箱。   许柠柚急忙摆手婉拒了他:“不用不用,又不重,我自己拉就好。”   之前一路上接受秦赫种种好意已经让许柠柚很不好意思,可那实在盛情难却,现在无论如何许柠柚也不想再多麻烦秦赫了,且也确实没这个必要。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坚决,秦赫也没再强求,只是在电梯到达时候,先抬手挡在了电梯门边,让许柠柚先出。   进房间之后,许柠柚先把行李箱随手立在了墙边,他抬眼看了看面前两张相距不过一米的单人床,偏头问秦赫:“你平时习惯睡哪边?”   “我不挑的!我在哪里都睡得着,”秦赫先立刻讲了这一句,顿了顿,他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般补上一句,“而且能和小许学长一间房,就是让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我都愿意的。”   这话其中隐含的意味不能细想,饶是许柠柚在感情方面并不很敏锐,可他都隐约之间察觉出了什么。   眉毛不自觉皱了一皱,可不等许柠柚开口讲什么,房间门就被敲响了,张嫣的声音传进来:“柠柚你好了吗?张老师喊集合,我们一起过去吗!”   许柠柚急忙走过去拉开了门,朝站在门前的张嫣点头道:“我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张嫣视线掠过许柠柚,飞快瞥了房间里的秦赫一眼,才转身和许柠柚一同往电梯间走。   走出了一小段路,张嫣就忍不住小声八卦道:“柠柚,你室友知道你现在和秦赫住一间房吗?”   不明白张嫣为什么要这么问,许柠柚愣了愣才摇头如实道:“不知道。”   张嫣就又立刻问:“那你不准备告诉他吗?”   许柠柚顿时就更愣了,他呐呐反问:“我告诉他做什么?”   无论怎么看,季砚礼都不像是会在意他跟谁住一间房的人。   这下轮到张嫣失语了,她又认真端详了许柠柚两秒,确定许柠柚是真的茫然,张嫣瞬时就由衷发出一声感叹:“很好,柠柚,请你务必要保持住你的钝感!”   许柠柚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张嫣今天说的话都很难理解,可也不等她再追问更多,就又碰上了其他同组同学,许柠柚只好把疑问原封不动吞了回去。   他们就是在酒店大堂集合的,集合之后老师给每人发了一个鸡胸肉饭团,这就算解决午餐了,简单吃过,一行人就又被带到了酒店附近一个大剧院里。   一路上到三楼,进入一间大练舞室,老师才开口道:“这边是赛方给我们提供的训练场地,参加单人赛的同学如果在集训之外想要单独训练,带好参赛资格证就可以直接过来。”   许柠柚还有其他四位参加单人赛的同学都点头应了下来,很快集训就要正式开始。   鉴于这只是个新出来的省级比赛,也是临时报名参加的,准备时间很短,因此他们团体赛并没有报名一个全新曲目,而是从过去跳过的曲目里选了其中之一,加以修改完善,整体工作量不算很大。   许柠柚的个人赛基本也是同理。   不过该训练的也绝对不能偷懒,随老师一声“上杆”,所有同学就都立刻按照早已做过无数遍的动作找好自己的位置,开始把杆控腿,先做最基本的芭蕾训练。   对于许柠柚而言,他在练舞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完全投入而又放空的状态。   可今天却好像有些反常——   很难说是因为临集合前张嫣问他的那两句话,还是单纯有些想念自己的香香饭了,总之,许柠柚思绪好像根本难以自控般,就会飘向季砚礼——   季砚礼还在苏市吗?   还是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   季砚礼昨晚是住在苏市哪里的?   又是和谁一间房?   ……   许柠柚自己都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一连串的问题。   他简直是仅凭肌肉记忆完成了所有基训,直到音乐声响起,才堪堪被拉拽回神。   许柠柚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专注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这是对跳舞本身的基本尊重。   无论他究竟是否真的热爱跳舞。   后来很长一段训练时间,许柠柚确实都没有再思绪乱飞,直到老师宣布了第一轮休息,许柠柚还是不自觉就第一时间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发现很巧的,就在两分钟前季砚礼才给他发了信息——   香香饭:到苏市了吗?   香香饭:我准备回海城了。   许柠柚立刻手指飞动回复道——   到了到了!已经开始训练一小时了!   季砚礼这次是秒回的——   香香饭:已经去过酒店放行李了吗?住在哪里?不知道和我昨天晚上住的地方近不近。   许柠柚直接把酒店名称发了过去,很仔细具体到了街道信息。   季砚礼依然秒回——   香香饭:好巧,我昨晚就住在这个酒店对面。   这下许柠柚愣了愣,试图回想酒店对面有什么,可想了两秒就放弃了,他之前进出酒店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的,实在没来及注意周围环境。   况且就算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毕竟季砚礼是昨晚住在那里的,现在都要回海城了。   想到这里,许柠柚莫名又有些低落起来。   而不等他回信息过去,手机就又震动一声,季砚礼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措辞看起来好像只是单纯好奇——   香香饭:一般你们这种集训,都是两个人一间房是吗?   许柠柚先随手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顿了一下,他又莫名想起了之前张嫣问他的话,问他准不准备告诉季砚礼自己是和秦赫一间房。   他原本确实是不准备的,也并不觉得季砚礼会在意。   可…   可想起什么,许柠柚又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尖。   一夜过去,季砚礼昨天留下的咬痕已经变淡了很多,近乎摸不出来了,可许柠柚却还能清晰回想起那个瞬间的触感。   极其莫名的,许柠柚脑海里又蹦出一个念头——   季砚礼真的完全不在意吗?   他都故意哄骗自己亲亲了,还咬了自己的耳朵,真的就完全不在意自己跟谁住一间房吗?   许柠柚从没有像面对季砚礼时候这样,这样在意对方对自己究竟有没有不同于室友,亦或普通朋友之外的感觉。   可面对季砚礼,他就真的好在意。   甚至只要一想到如果可能得到肯定的答案,许柠柚心脏就已经怦跳起来。   片刻犹豫,许柠柚干脆下定了决心,决意要再次试探一下季砚礼,以一种从没有用过的方式——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动,先是回过去了一条——   不过我这次没有跟我自己的同学一间房,而是和一个比我低一届的学弟一起。   发了这条,一瞬停顿,许柠柚又不大熟练却足够果断,又飞快补了一句——   他真的好热情,还说仰慕我很久了!季砚礼,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第38章   将这条信息点击发送的瞬间, 许柠柚甚至下意识略微屏住了呼吸,眼睛更是定在手机屏幕上一眨不眨。   他真的很迫切想要知道季砚礼的反应。   从来没讲过这么…这么足矣称得上自作多情的话,事实上许柠柚看着屏幕上自己发出的信息, 都觉得很难为情。   他生生忍下了想要撤回的冲动, 只定定等着季砚礼的回复。   可这一等两分钟, 都过了系统允许的撤回时间了,季砚礼竟也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回信息过来。   而老师也已经拍手招呼大家:“休息结束, 继续训练!”   即便许柠柚心里急得像有只小猫爪挠个不停, 可他还是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机, 继续练舞。   ……   这一轮训练时间比刚刚要更长, 足足练了一个半小时,老师才大手一挥“施舍”了第二轮休息。   老师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许柠柚不顾自己满额头的晶透汗珠,就急不可耐再次拿起了手机解锁去看微信。   看到大约一小时前季砚礼给自己回了信息。   可竟只有一句话——   香香饭:柠柚这么好, 谁喜欢你都很正常。   把这条信息认真看了两遍, 许柠柚的心情变得好复杂。   一面忍不住想要从这条信息里解读出季砚礼的隐藏含义——   既然季砚礼说谁喜欢自己都很正常, 那这是不是说明,其中也可能包括了他本人?   可另一面却又根本觉得不满足——   如果季砚礼真的喜欢, 或者至少是对自己有好感的,却又为什么能毫不在意自己跟谁一间房?   尤其是在自己还特别强调了同住人对自己很热情,甚至有可能喜欢自己的前提下!   可季砚礼却只是讲了这么一句格外大度又好像很善解人意的话。   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许柠柚不自觉鼓了鼓脸,指尖悬在屏幕上,却好半晌都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   许柠柚这一轮练得尤为认真, 恨不能把所有对季砚礼的不爽情绪都靠练舞发泄出来。   这一轮训练时间更久,等全部结束时已经快下午五点钟。   “今天第一天过来让你们稍微轻松一些,回去早些休息, ”老师终于给了大家暂时的自由,却又立刻话锋一转提前打好预防针,“但明天开始就不会这么轻松了,晚上还要加训哦。”   整个练舞室都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许柠柚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从小就一直在接受高强度的舞蹈训练,在这方面的耐力绝对要比一般舞蹈生都好很多。   比起这个,许柠柚现在更想哀嚎的还是季砚礼——   练舞时候尚且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思绪,可现在练完了舞,许柠柚满脑袋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能这样毫不在意!   许柠柚是真的越想越忿忿,他换好衣服随大部队一起往练舞室外走的时候,一张小脸都是垮着的。   或许是他真的情绪太过外显,不少同学都看了出来,都关心问他:“柠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许柠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唇瓣动了动,半晌才小声含混答了一句:“没…我就是,就是可能前面坐车坐太久了,一直有些头昏。”   许柠柚这样的坏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走出大剧院。   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女生惊呼:“我靠那是谁?好帅!就是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与此同时,张嫣忽然大步跟上来猛拍许柠柚肩膀,更语气激动同他耳语:“柠柚快看!那是不是你室友?”   许柠柚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又在看清不远处那道身影的瞬间,整个人就猝然顿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大剧院台阶之下,与自己最多两米之远的位置,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   而这帅哥当然不是别人,正是让自己想了大半天的季砚礼!   许柠柚眼睛瞪得溜圆,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季砚礼唇角微扬,清晰叫了声他的名字:“柠柚。”   许柠柚才猝然回了神,更在回神的瞬间,就不自觉加快脚步,小跑到了季砚礼面前。   “季砚礼!”他也开口应了一声,语气里的惊喜近乎要溢出来了,当然,神情亦如此,许柠柚就这样以一副十足惊喜的模样仰着脸问季砚礼,“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副模样看起来实在太过讨喜,当然,还讨x,季砚礼眸色近乎是在瞬间就深了两分,喉结亦随之微不可察滚了一滚。   片刻之后,他才嗓音温沉摆出早已想好的答案:“老板临时给我放了假,明天也没什么要紧课,我也就不急着回海城了。”   可许柠柚听后小小“喔”了一声,顿时就没有之前那么惊喜了。   他心里更不自觉莫名浮起一个念头——   原来季砚礼不是因为想见自己,也不是在意自己跟别人住才留下的。   只是恰好有了空闲而已。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刚闪现,甚至没来及升腾至脑海,就听季砚礼又有些赧然般低声补上一句:“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你也恰好来苏市了,想在这边见见你。”   这绝对是季砚礼极其罕见的直白时刻。   即便他将神情语气都敛得十足礼貌,不露分毫暧昧意味。   可奈何季某人在现在的许柠柚眼里“基础攻击力”太强,仅仅是这样一句毫不暧昧的普通直球而已,也足够许柠柚红了耳尖更心尖雀跃了——   好耶!季砚礼是想见自己的!   虽然看不太出来究竟是出于想见好友的那种“想”,还是超出这个范畴的“想”…   但至少是想见的。   许柠柚就觉得可以先小小开心一下了。   很快他想到什么,就又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季砚礼又弯了弯唇,语气自然回答:“你们这个比赛在苏市热度并不低,想打听到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柠柚觉得有道理,他没有再追问更多细节,而是终于问出了此时最在意的问题:“那你今晚,住在哪里?”   谁知他这问题问完,季砚礼竟不答反问:“柠柚想让我住在哪里?”   许柠柚被问得怔了一下——   本心里,他当然是想跟季砚礼住一间房的。   可这话如果讲出来,是不是就暴露太多了?   不过许是看出了他的怔愣,季砚礼也并没有执着于要一个答案,他很快就又接过了话头,温声道:“开玩笑随口问的,不用在意,我还是住昨天的那家酒店。”   许柠柚下意识又确认了一遍:“就在我住的酒店对面?”   季砚礼“嗯”了一声,略一停顿,他又忽然说:“那边酒店环境不错,可能要比学校统一订的舒服一些,房间面积比较大,床垫很软,还有个浴缸,你练了一天舞,在那边应该能更好放松。”   季砚礼讲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真的很自然,甚至不含多少诱哄意味,就好像一个只是单纯为了许柠柚着想的好好室友一样。   可偏偏他这么讲着话,却又好像无意般抬手,单手松了松领带——   那实在是个有些性感过分的动作。   骨骼分明十指修长的大手轻扣在领带结上,动作随意却又流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掌控意味,更随之从衬衣缝隙间显出了一小片精壮胸膛。   总之,简直像是某种那方面的暗示。   许柠柚看得根本移不开眼,更忍不住舔了舔唇——   季砚礼这是在搞什么!   明明说着这么正经的话,顶着这么一张正经的脸,可偏偏做出的动作却又那么涩涩!   这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可不管季砚礼究竟有意还是无意,许柠柚都成功得到了自己今天最想要的结果——   季砚礼主动提出来让自己跟他一起住了嘻嘻!   虽然还是看不出来,这人到底只是纯粹替自己着想,还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自己要跟别人住…   许柠柚简直被季砚礼搞得既开心又焦灼。   像吃了一口滚烫饱满的汤圆,满足却也烫口。   不过当然了,他还是毫不犹豫就点了头,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定一些:“也可以?不过我应该要跟老师打声招呼,还要回那边房间拿些东西。”   许柠柚以为季砚礼只在这边待今天一晚,因此说的是“拿些东西”,却没想到季砚礼轻描淡写开口,以一副淡然口吻给他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直接拎行李箱就好,我会在这边待到你比赛结束,跟你一起回海城。” 第39章   季砚礼话音落下的瞬间, 许柠柚就倏然顿住了脚步,更瞪大眼睛脱口一句:“什么?”   他看起来实在太过惊讶,季砚礼薄唇不自觉微微一抿, 又不动声色玩笑般问出一句:“怎么, 柠柚是介意我在这边待得太久吗?”   “当然不是了!”许柠柚立刻摇头, 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真的不是, 我很开心你能在这边待这么久的!就是你上课和实习那边都没问题吗?”   许柠柚讲这话的语气格外真诚, 像温软的甜牛奶流淌进季砚礼耳朵, 更流淌至他心底, 无声将他刚刚竖起一瞬的尖刺都软化了。   “没问题,”季砚礼嗓音愈温沉下来,他一一解释道,“没有什么重要的课, 实习也已经和老板讲好了, 可以线上处理工作。”   许柠柚由衷发出感叹:“你老板真好。”   季砚礼唇角弧度微扬了起来, 点头赞同道:“对,他是个很人性化的老板。”   得知季砚礼已经把上课和实习的问题都安排好了, 是真的可以在这边待十天,许柠柚很后知后觉的,心跳过分活跃起来——   季砚礼为什么会选择在苏市留这么久,要等到自己比完赛跟自己一起回海城?   是为了自己吗?   季砚礼是特意留在这里陪自己的吗!   这是不是足够说明,这人是对自己有想法的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许柠柚甚至要控制不住脸上笑意了。   直到不远处一道略微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 许柠柚才倏然被拉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和季砚礼边说边走,已经回到了酒店大堂——   而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 正是他故意讲给季砚礼听的学弟,秦赫。   许是没有得到许柠柚的回应,秦赫走上前又热情叫了一声:“小许学长!”   之后不等许柠柚讲话,秦赫视线就转到了他身边的季砚礼身上。   眉心都在不自觉间蹙了起来,秦赫声线亦微冷下来,终于透出两分掩盖于热情开朗外表之下的真实性格,他只从喉咙间挤出两个字:“这是?”   许柠柚急忙给两人做介绍,他先抬手指了指季砚礼:“这是我室友,季砚礼,他刚好也来苏市出差了!”   语气里都漾开根本藏不住的愉快。   不过转而等他指向秦赫时,介绍就简短多了:“这是秦赫,比我低一届的学弟。”   甚至仔细听的话,还会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那么一丝丝没能很好藏住的心虚。   许柠柚自己也讲不明白为什么,可他现在看见秦赫就会想起自己之前故意发给季砚礼的信息,一想起就会莫名心虚!   只不过对许柠柚的情绪向来敏锐的季砚礼,此时竟罕见没有从中捕捉出什么。   因为他此刻心神都被另一个问题完全占据了——   他认识秦赫。   或者这么说也不够准确,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对秦赫有印象。   这个印象可以追溯到近三个月前,还在暑假的时候。   季砚礼那天偶然之下进了一家高端定制道具的店,原本一眼看中了店里一条软鞭,可彼时他还站在店门口,还不等他走过去将那条软鞭拿起来细看,就见那软鞭被另一只手拿了起来,不出五分钟,那人就利落付账买走了它。   而买走这条软鞭的人,正是秦赫。   季砚礼确实对旁人都关注很少,可天性与专业使然,能让他留下印象的,一般都会被记得很清楚。   季砚礼不确定秦赫是否记得他,大概率是没有,因为当时秦赫看起来行色匆忙,根本没有往他这里投来眼神。   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清楚记得他。   当时他们看中了同一条软鞭,季砚礼可以不在意,毕竟质量好合心意的软鞭多得是,再换一条便是。   可现在,秦赫和他看中了同一个人,季砚礼当然就不可能不在意了——   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许柠柚,原本还只是遥远注视没有更多奢望,可走到眼下这一步,他是绝对不可能再将许柠柚让给别人了。   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叫秦赫的人,原本将有机会和许柠柚同住在一个房间里整整十天,甚至有机会无数次幻想将软鞭亦或其他种种道具落在许柠柚身上的模样…   季砚礼就觉得自己心底的野兽近乎发狂,恨不能用无数种白纸黑字印在法条里的内容让眼前人消失。   可表面上,他也不过是薄唇抿得愈紧,下颌轮廓咬合到了极致而已。   将所有永远都不可能付诸实践的晦涩念头牢牢压在心底,季砚礼表面却表现得愈为温和,他收回视线根本不再看秦赫一眼,只垂眸专注望着许柠柚一个人,好似十足淡然般讲出一句:“走了,我去给你拎行李。”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措辞里用的是“给你”,而不是“帮你”。   好像自然而然就含了某种熟稔意味。   而很显然,许柠柚现在对季砚礼和对别人明显双标,他上午才拒绝秦赫帮他拎行李的提议,可现在面对季砚礼,许柠柚却只是乖乖点头应道:“好哦!”   一副习以为常模样。   季砚礼不知前情还没有太大感觉,可秦赫的脸色却瞬时因为许柠柚这对比鲜明的区别待遇,变得不太好看。   且更重要的是,他敏锐从季砚礼这一句话里听出了什么,顿时急声开口道:“等一下,小许学长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准备在这里住了吗?”   许柠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告诉秦赫了,他忙简短给秦赫解释道:“对,刚好我室友他这十天也都待在苏市,他住的酒店就在对面,我就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了。”   秦赫眸底冷色一闪而过,可恰好他们一同进了电梯,许柠柚并没有注意到。   可等秦赫再开口时,语气里竟就生生添了两分委屈无措意味:“小许学长,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舒服了吗?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注意改正的!”   许柠柚完全没听出这人在做茶艺,真当他是误会了什么,忙摇头回答:“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可秦赫看着还是一副受伤模样,许柠柚正绞尽脑汁思考该再说些什么让他不要多想,就听一旁季砚礼忽然开了口,淡声对秦赫讲出一句:“不用多想,跟你没关系,只是柠柚和我住会更舒服而已。”   他讲这句话的语气极其自然,没有分毫故意炫耀亦或强调什么的意味,可也正因此,让这句话的攻击力变得更强了——   好像柠柚和他住得舒服,是件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一样。   许柠柚一时间甚至根本没听出有哪里不对,竟还不自觉傻乎乎点了点头。   他这副模样落进两人眼里,季砚礼就无声勾了下唇,可秦赫脸色当然是更为黑沉了。   不过不得不说秦赫在控制自我情绪方面的能力,竟不比季砚礼差多少——   明明他在电梯里还是一副脸色黑如锅底的模样,可等出了电梯一路回到房间,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又好像恢复如常了。   甚至动作自然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找出了一瓶按摩精油递过来,连语气都重新变得热情起来:“小许学长这个给你!虽然这次没机会再和你住一间房了,但还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好好休息,练完舞给自己按摩时候可以涂上这个,可以帮助你更好放松肌肉!”   很显然,秦赫并没有被季砚礼的突然出现而打乱阵脚,他是想要打持久战的。   可下一秒,季砚礼却就给了他一记重锤——   原本许柠柚是没准备接受的,他不想再额外接受秦赫的好意,可他还没来及开口拒绝,季砚礼竟就先他一步伸出了手,将那小小一瓶按摩精油接了过来。   之后,以一副十足自然,好像合该如此的淡然模样讲出一句:“多谢学弟好意,我今晚会给柠柚涂的。” 第40章   季砚礼这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听进秦赫耳朵里, 却无异于炸-弹。   因为这句话里清晰透露出了一个意思——   亲疏有别。   好像秦赫只是许柠柚的一个普通学弟,而他季砚礼,却是和许柠柚足够亲密, 甚至亲密到了能够给许柠柚涂按摩精油的关系。   不过片刻郁卒, 秦赫就立刻看向了许柠柚, 似是想向许柠柚求证季砚礼这句话的真实性。   可许柠柚虽然看起来也很惊讶茫然,乌黑眼眸瞪得溜圆,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确实没有表露出分毫想要反驳亦或澄清的意思。   这副模样落进秦赫眼里, 无异于一种默认。   他眸色更沉下去, 好半晌,才勉强朝许柠柚笑了一下,低声讲出一句:“会涂就好,能给小许学长提供这一点点帮助, 我就很知足了。”   那模样倒真像极了一个纯粹仰慕许柠柚的小学弟。   许柠柚回过神来, 被秦赫这副姿态搞得很不好意思, 可东西都已经被季砚礼收下了,他也不可能再硬要还回去, 因此只好赧然开口道谢:“那就谢谢你了…”   顿了顿,许柠柚又忽然说:“不如我们加个微信?我不在这边住了,如果你有什么练舞方面的问题想要问我,可以直接在微信上问。”   许柠柚讲这话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他就是单纯觉得原本过来的一路上都接受了秦赫好意,现在还收了秦赫的按摩精油, 礼尚往来,如果秦赫有需要,自己可以给他提供一些练舞方面的小经验而已。   可这话落在秦赫和季砚礼耳朵里, 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许柠柚话音刚落,季砚礼下颌轮廓就猝然绷紧了,而秦赫更是趁许柠柚低头解锁手机,对季砚礼露出一个挑衅般的笑。   有那么一个瞬间,季砚礼睨向秦赫的眼神锋利得有如实质,似是真能像刮骨刀般刮下面前人的皮肉。   可那确实也只是极其短暂的瞬间而已。   片刻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根本不等许柠柚察觉到任何身边的暗潮汹涌,季砚礼就已经敛了眸,他不再看秦赫一眼,只语气如常问许柠柚:“除了行李箱,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和秦赫加上了微信,许柠柚就收起手机看向季砚礼,乖乖摇头回答:“没有了,之前我放下行李箱就被叫去集合练舞了。”   他根本没来及打开行李箱拿东西出来,这倒恰好方便了现在搬地方。   季砚礼点了下头,就抬步走向门边拎起了许柠柚的行李箱——   24寸装满的箱子在他手里看着轻若无物。   许柠柚匆忙和秦赫挥手道了别,便跟季砚礼一起离开了房间。   走进电梯里时,季砚礼又忽然开口,语气十足歉然般对许柠柚道:“很抱歉,刚刚是我擅作主张了。”   其实刚刚会替许柠柚接下那瓶按摩精油,还对秦赫讲了那么一句充满宣示主权意味的话…   季砚礼都不得不承认,还是他一时冲动了。   这并不符合他对许柠柚一贯采取的方式——以诱哄为主,徐徐图之。   毕竟这句话所包含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如果许柠柚非要直白问他“为什么要对秦赫说这样的话”,季砚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再替自己狡辩。   而许柠柚确实是想问的。   他在感情方面确实有些迟钝,但并不愚笨。   季砚礼刚刚对秦赫讲的那句话,除了故意为之,许柠柚根本想不到别的任何解释了。   当时在听见季砚礼讲出那句话的瞬间,许柠柚惊讶之余,只觉得心跳雀跃不已,满脑袋都循环飘过三个大字——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季砚礼是在意的!   不仅在意自己和秦赫住一间房,还在意秦赫给自己送东西!   不然的话,以这人一贯对自己的绅士分寸感,是根本不可能对秦赫讲那种话的。   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许柠柚真的差一点点就要给季砚礼来一记大直球了。   他想说“既然我们对彼此都有些想法,那为什么不谈个恋爱试试?”,可话到嘴边又被许柠柚费了好大力气生生吞了回去。   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心急——   季砚礼对他有想法却又不挑明,那就是还有顾虑。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和季砚礼分开十天,刚好能让季砚礼想清顾虑。   现在虽然不用分开了,可许柠柚还是决定等过这个十天。   刚好在这十天里,也够他再多挖掘一些季砚礼对他有想法的“铁证”。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就仰脸看向季砚礼,他干脆不提季砚礼的道歉,只是直白问出一句:“真的会帮我涂吗?”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静默半晌,竟然讲出的是这样一句话,季砚礼向来淡然神情中罕见显出了两分明显怔愣。   可那也只是一瞬而已。   下一秒,就好像生怕许柠柚会反悔一样,季砚礼立刻应了一声:“涂,我帮你涂。”   不过略一停顿,又好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表露得过于急切,季砚礼又缓下嗓音补上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许柠柚就弯起眼睛朝季砚礼笑了,他支着两只已经悄然染上红晕的小耳朵,却又很直白给出了肯定答案:“我愿意。”   那一刹那,季砚礼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竭力压下了骨头里想要得寸进尺的恶劣念头,季砚礼堪堪维持住了表面风度,只很矜持应了一声:“好。”   不过等一路随季砚礼进到他那边的酒店房间之后,许柠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季砚礼订的竟然是所谓的总统套房…   而总统套房,当然只有一张双人大床。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整整十天,自己都要和季砚礼同床共枕了!   这这这…这真的合适吗?   许柠柚呆呆站在玄关,羞得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往卧室飘。   可季砚礼看起来却好像淡然如常,就像是根本没觉得这算什么问题一样。   而也不等许柠柚再自顾自浮想联翩更多,就听季砚礼又忽然开口,语气自然问他:“对了,能再给我看一下你那个学弟的照片吗?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在校外有碰到过他,但是不太确定,想再看一眼回忆一下。”   没想到季砚礼会忽然讲这个,许柠柚愣了两秒才解锁手机点进了秦赫的微信,他不疑有他,干脆边把手机递给季砚礼边说:“我也没他照片,你直接翻他朋友圈看一看有没有。”   季砚礼应了声“好”,就接过手机面不改色看了起来。   当然,许柠柚不会知道,季砚礼只着重看了两眼秦赫的微信号,之后随意翻了一下朋友圈,就原把手机还给了许柠柚。   许柠柚还认真问他:“想起来了吗?”   “也许是我记错了,”季砚礼语气里染上恰到好处的迟疑,只讲了这一句就又转开了话题,“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你先洗澡?”   听到最后四个字,许柠柚顿时就把什么秦赫都抛在脑后了。   刚刚好不容易才略微消退的热意在顷刻间就又翻腾起来——   虽然他和季砚礼是室友,在学校里时也每天共用一个浴室,可或许是因为此时酒店房间的环境还是和宿舍太不一样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房间的双人床,许柠柚就莫名觉得在这里洗澡变成了一件很让人羞臊的事情。   半晌,他才垂着眼睛囫囵应了声“好”,转身就往浴室跑了。   许柠柚跑得那么仓惶,根本不知道在他背后,季砚礼落在他背影上的眼神是多么饱含深意,如同盯准了自己美味猎物的野兽。   直到许柠柚进了浴室,听浴室门被关上,季砚礼才慢条斯理收回视线,他转而拿起手机,从通讯录中翻找到一个人,给对方发去两条信息——   杨老板,我这里还认识个喜欢软鞭的人,或许你可以给他也推荐一下,直接加这个微信就好,不过劳烦杨老板别告诉他是我介绍的。   这条信息下面,季砚礼面不改色附上了刚刚记下来的,秦赫的微信号。 第41章   许柠柚当然不会知道季砚礼正在做什么。   他洗澡洗得都很急匆匆——   明明旁边就是大浴缸, 可许柠柚犹豫两秒,最后却还是选了淋浴。   没办法,他是真的很急着洗完澡出去让季砚礼帮他涂按摩精油!   这实在是件让许柠柚稍微想一下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却又十足期待的事情。   于是一刻钟后, 许柠柚就洗好澡关了水。   可也是直到这一刻, 他才忽然发现了一个无比严肃的事情——   他刚刚进来之前太心急了,竟然忘了拿换洗衣服进来!   救命!   现在摆在许柠柚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喊季砚礼帮他拿, 要么穿酒店提供的浴袍。   许柠柚抬眼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浴袍, 虽然看起来很一尘不染, 理论上也知道是消过毒的, 可许柠柚本人有些轻微洁癖,他看了半晌也还是过不去自己心理那关,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去拿…   小小叹了口气,许柠柚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前者——   喊季砚礼帮他拿。   他原本是想让季砚礼直接帮他拿来一整套家居服的, 可在把浴室门拉开一条小缝, 脑袋探出去的那一瞬间, 许柠柚又忽然改了主意——   他略微提高音量,扬声问出一句:“季砚礼?你能帮我拿一下浴巾吗?就在我箱子左边最上面。”   听季砚礼立刻应声:“好, 箱子有密码吗?”   许柠柚急忙回答:“就是000!”   听季砚礼低低“嗯”了一声,许柠柚就站在浴室门边等待。   浴巾还没拿来,他自己倒是先等红了耳尖——   让季砚礼只拿浴巾,当然还是为了“勾引”了。   虽说这种事情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可许柠柚觉得无论做多少回,他还是会忍不住难为情。   不像季砚礼…   许柠柚忍不住想, 这人每次引诱蛊惑自己的时候,都是那么淡定自若的模样!   不等他再腹诽更多,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之后很快,浴室门就被轻轻敲了敲。   许柠柚急忙又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探了只手出去,拿到了自己的浴巾。   小声说了句“谢谢”,许柠柚动作迅速把浴巾裹在了自己身上,熟练整理好边缘,就将浴室门彻底拉开,走了出去。   季砚礼也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他就停住脚步转过了身。   却又在看到许柠柚的瞬间,呼吸都猝然一屏——   他原以为许柠柚只是忘了拿浴巾,却没想到许柠柚竟会直接这样裹着浴巾出来!   许柠柚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副什么模样。   纯白色的浴巾只堪堪遮住了他胸膛往下至大腿,精致如雕刻的锁骨与一片上等白瓷般润泽无瑕的肌肤,都清晰晃在季砚礼眸底。   当然还有那一双小腿。   纤长笔直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力量感,皮肤白得近乎泛光,让人根本忍不住想象用这样一双腿来做些坏事,又在上面留遍红红紫紫的印记,会是怎样一副情态。   而或许更引人着迷的,是许柠柚明明看起来在做着这样引诱的事情,偏偏他被热气蒸腾过的黑亮眼眸却又是那么清透,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眸底盛满的,明晃晃的都是羞怯与期待。   那大概是至纯至欲的结合。   有那么一瞬间,季砚礼甚至觉得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只是定定站在原地注视许柠柚,什么都不做,就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理智。   直到许柠柚顶着这么一副诱人模样仰着脸,软声问出一句:“不是要帮我涂按摩精油吗?现在涂吗?”   季砚礼才堪堪被拉拽回了些微神智。   他喉结根本难以自控上下一滚,从喉咙间压出一声低哑的:“涂,现在就涂。”   话落,便先一步转身向卧室走去。   许柠柚急忙抬步跟上他。   片刻之后,两人一起走进卧室。   直观面对卧室正中那张两米的大床,许柠柚还是觉得全身都烧得厉害。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可眼下的氛围却好像已经快要让他冒烟了。   季砚礼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又抬眸看他,言简意赅道:“坐过来。”   触到季砚礼眼神的那一瞬间,许柠柚后脊轮廓就倏然泛起了一阵酥麻——   很奇怪的,他禁不住想,明明此时他站着,而季砚礼坐着,季砚礼明明在以仰视的角度看他,可无论是季砚礼的眼神亦或语气,透露出的压迫感都仿佛比平时要强。   许柠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在因这份不同寻常的压迫感而跃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小小做了个深呼吸,垂头走到了季砚礼身边,在床上坐了下来。   可虽然之前这发直球是他自己打出来的,但真到了现在要实践的时候,许柠柚却好像难为情得连手脚都不知该怎样摆放了。   他两条腿并得笔直平放在床上,甚至完全习惯性微微绷起了脚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在做芭蕾基训。   季砚礼目光垂落过来,喉咙间就滚出一声低笑。   不过是很短促的一声,再开口时只有嗓音还含了些许没有消褪的笑意:“柠柚,你这么坐着要我怎么涂?”   许柠柚微微一怔,正犹豫要不要试探性蜷起一条腿,可还没来及动作,一只脚踝就忽然被季砚礼握住了。   他脚踝太细,而季砚礼的手指看起来又是那么有力,那一刹那,近乎让那截脚踝显出一种不盈一握般的脆弱感来。   许柠柚眼睫都簌簌颤了一颤,整个人完全僵住不敢再动。   可季砚礼的手指也只是一握即收,只将许柠柚一条腿略微抬起搭在了自己大腿上,就放开了他的脚踝,转而从一旁拿过了按摩精油。   然而,在看清那瓶按摩精油的时候,许柠柚却略微惊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秦赫送他的那瓶!   可还不等他将疑问问出口,季砚礼就像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低声解释道:“我今天白天买的,想到你练舞之后需要用到它。”   许柠柚顿时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既因为季砚礼的贴心,更因为这简直可以称作更进一步的实锤——   季砚礼明明早已经买过了按摩精油,之前却还要收下秦赫送的,还对秦赫讲了那样的话。   故意的,这人绝对就是故意的!   许柠柚自顾自在心里雀跃不已,直到又听季砚礼十分绅士般讲出一句“那我开始了?”,他才猝然回过神来。   下一秒,前所未有过的,些许神奇的触感就覆上了他的小腿——   季砚礼指腹的温热,与精油的清凉交融在了一处,落下时的感觉是那般不同寻常。   许柠柚忍不住想,明明自己以前有时也会给自己涂按摩精油,可却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这样在被触碰到的瞬间,就好似有股电流顺着小腿流淌至全身,让心尖都泛起痒意的感觉。   季砚礼并不只是简单涂精油而已,他边涂,竟就已经开始帮许柠柚按摩小腿上的肌肉。   平心而论,他按摩得很认真仔细,力道温和适中,手法亦足矣称得上专业,而不显丝毫狎昵意味。   可许柠柚不知究竟是因为此时气氛太过旖旎,还是单纯因为自己心怀不轨,总之,季砚礼越按,他心脏就跳得越快,也越发口干舌燥。   小腿处季砚礼指腹流连过的地方,都更是被激起了肌肤的涟漪,亦如星点火苗一掠而过,留下过分滚烫近乎烧灼的触感。   毫不知觉间,许柠柚气息都显得凌乱不平起来,他原本随意垂在两侧的手指都更是下意识用力攥起了床单。   只全凭所剩无多的理智,还执拗想要观察季砚礼的反应。   可季砚礼从始至终都垂着眸一言不发,除了下颌轮廓略微紧绷之外,竟让许柠柚看不出分毫端倪。   简直当真像个最正直不过的专业按摩人员。   当然,也只有季砚礼自己知道,装出这副表象究竟要耗费多大的克制力了——   事实上,早在他指腹触到许柠柚小腿肌肤的那一秒钟,大脑就早已因过度兴奋而轰鸣起来。   羊脂玉,绸缎,奶油…   所有具有相似点的意象争先恐后往季砚礼脑海里蹦,可没有一个能被他真的用来形容许柠柚。   无论是许柠柚本人,还是指腹触碰到许柠柚小腿时的感觉,对于季砚礼而言,都是完全无与伦比,而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   完全难以自控的,他眼眸在轻颤,指尖也在轻颤。   是真堪堪耗尽了全部克制力,甚至手臂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季砚礼才得以把控住最为适合得体的力道,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恶劣的坏事。   ……   终于,他边涂边按,指腹终于从许柠柚的膝盖,再一次流连到了那截纤细脚踝。   而也就在这一刻,许柠柚蓦然回拢了两分神智——   十分后知后觉的,他不大自在蜷了蜷脚尖。   滚烫热意都好像在此刻略微冷却了两分,许柠柚垂着眼睛,毫不自知乞求般小声开口:“不用往下涂了,也别看…脚趾,不好看。”   常年的芭蕾舞练习,让脚趾些微变形而又遍布伤痕,这大概是任何一个专业芭蕾舞者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原本许柠柚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可在这一刻却又实在抗拒让季砚礼看到。   然而,仅是一瞬静默而已,他就听季砚礼哑声讲出一句:“谁说不好看了?柠柚,你从头发丝到脚尖,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季砚礼这句话讲得无比诚挚自然,当然,还藏着许柠柚尚且没有察觉到的痴迷意味。   许柠柚微微怔了一怔,因为季砚礼这句意料之外的话,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可身体却又过分诚实——   原本就一直影影绰绰将要抬头的渴望,因季砚礼这一句话陡然攀上巅峰,浴巾之下,都膨出了一个明星弧度。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逃不过季砚礼的眼睛的。   听他又极轻低笑一声,许柠柚简直难为情到了极点,下意识就要蜷起双腿稍作遮掩。   可就像是提前洞察到了他的意图一样,膝盖忽然被季砚礼的大手按住了。   力道不算重,却又透着不容反抗的意味。   下一秒,季砚礼空着的那只手就精准无误覆了上来。   与此同时,他忽然侧了侧身,让出了之前一直被他身体挡起来的一面全身镜——   让许柠柚整个人都展露在镜子前,季砚礼手指已经轻动起来,他又忽然倾身,贴在许柠柚耳边,如海妖般蛊惑道:“柠柚,自己对着镜子看一看,是不是哪里都很好看?” 第42章   “柠柚你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剧院练舞室内, 张嫣对着刚刚做好全套造型的许柠柚惊呼不已。   今天已经是他们来苏市的第四天,明天就是团体赛了,因此今天老师特意要求大家做好舞台造型后再开始排练, 为了提前“预览”一下整体效果。   而许柠柚这次的角色又是反串, 他们跳的是《舞姬》选段——一个非常炫技的经典曲目。   许柠柚的角色正是神殿里的舞姬妮基娅。   此时他下半身是条金光闪闪的长裙, 上身却只有一件同色系的吊带,还是露腰的那种。   那段莹白窄腰清晰晃在练舞室里每个人眼底。   张嫣满眼都是想要上手摸一摸的渴望, 又忍不住真心实意感叹:“柠柚, 你这腰看着真的跟我一样细!”   同样是芭蕾舞专业生, 尤其还是女生, 其实张嫣身材已经很好了,可对上许柠柚时候,她还是很难不感慨。   顿了顿,想到什么, 张嫣眸底就又染上揶揄笑意, 她又压低声音问许柠柚:“你这腰不仅细, 还一看就格外好摸,某人是不是爱不释手了?”   很显然, 张嫣口中的“某人”就是指季砚礼。   许柠柚脱离大部队,跑去和季砚礼一起住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被张嫣发现了——   因为张嫣次日早上还跑去许柠柚原本的房间喊他一起去集合,谁知敲开门却只见到了看起来满脸怨气的秦赫。   天知道当时张嫣脑补了一出多么精彩的三人修罗场大戏!   不过其实现在,张嫣也只是随口这么一打趣而已,却没想到许柠柚在听到的瞬间, 竟就真的倏然一下红了耳尖。   只因张嫣这一句话,刹那就将许柠柚的记忆拉拽回了三天前那晚——   嗯,就是第一晚搬去和季砚礼同一个房间, 季砚礼还帮他涂按摩精油的时候。   后来涂着涂着,有些反应真是避无可避的…   其实原本,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都已经是季砚礼第三次帮他解决了,因此,在季砚礼的手指覆上来的时候,许柠柚甚至都有些觉得习惯了。   可这次却又不太一样。   这一次,季砚礼全程竟然都是要他对着镜子的!   虽说表面还算有一层浴巾作遮掩,可浴巾也并不厚,即便能遮住季砚礼的手,却也根本遮不住他那不断轻拢慢捻般的动作…   也正因此,反而更透出股“欲语还休”般的暧昧情态来。   且更要命的还不仅仅如此。   更要命的是…   季砚礼还在中途又无意之间,流露出了些许狠狠对准许柠柚xp的dom感!   原本对着镜子被做这种事情,许柠柚就已经要害羞爆炸了。   他脚尖又都蜷了起来,可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怕季砚礼看,只是单纯难为情到了极点。   更忍不住干脆闭上了眼睛选择逃避,却连纤长睫毛都在簌簌颤个不停。   然而,他也只闭眼了最多不到两秒钟而已,耳边就又蓦然响起了季砚礼的沉哑嗓音,是乍一听去也并不严厉,却又莫名透着不容置喙意味的一句:“柠柚,眼睛睁开,自己看着。”   ……   那一瞬间,近乎没顶的快-感轰然向许柠柚席卷而来,近乎将他完全裹挟,甚至吞没。   他在毫不自知间高高向后扬起了脖颈,将本就纤长的颈段更拉出极其完美的线条,小巧喉结是那样清晰而又全不设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如同一只求-欢的天鹅,又透出种脆弱而濒临极限的美。   修长双腿更是猛然并拢蜷了起来,甚至小腿肌肉都在隐约发颤。   那副模样是真勾人到了极致,偏偏本人毫无这个意识。   许柠柚根本就不会知道,当时在他身后虚拢着他的季砚礼,垂落在他身上的眸光是何等危险而近乎癫狂。   如果思绪也能化作有形,那许柠柚绝对早已被季砚礼过度痴迷而又黏稠的思绪包裹了起来,且绝对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亦或者干脆被季砚礼拆吞入腹,与他紧密相连,再不可分。   不过等许柠柚意识稍微回拢,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迷乱情态——   他竟在不知觉间蹭掉了本就随意裹在自己身上,并不牢靠的浴巾!   于是,就那样不着一物展露在镜子前,更展露在季砚礼眼前…   晶透浊液更喷溅在了镜子上,把原本透亮的镜子都弄脏了。   许柠柚慌乱之间只顾着给自己裹上浴巾,根本不敢去看季砚礼是什么眼神表情。   等他终于勉强裹好了浴巾,才忍不住偷偷抬眸觑了季砚礼一眼。   却见季砚礼垂着眼眸,好像视线都没太聚焦,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思一样。   许柠柚当时小小犹豫了一瞬,就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季砚礼,你在想什么?”   声线都还染着没褪去的,拉丝般的情欲。   无论如何许柠柚都不会想到,季砚礼当时真正的答案是——在想怎么艹你。   他只看到季砚礼静默片刻,抬眸看过来时好像与往常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嗓音滞涩得厉害:“在想,柠柚好像被我服务得很舒服。”   许柠柚顿时被羞得整个人都要更烧红起来。   却听季砚礼又转而哑声讲出一句:“开玩笑的,其实是在想,柠柚的腰真的很漂亮。”   又是那种,毫不恭维而又过分真诚,仿佛纯粹赞美欣赏的语气。   可却也好像正因如此,让许柠柚更觉得心脏怦然不止了。   当然,许柠柚不会知道季砚礼这句话之后,还有另外半句——   柠柚的腰真的很漂亮,适合被我完全掌在手里,更被我留遍痕迹。   ……   “柠柚,有人找你!”张嫣的声音又倏然在耳边响起,“柠柚?”   许柠柚这才猝然一下回了神——   意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在回想的事情,许柠柚整个人都又羞又囧,甚至不敢同张嫣对视。   他只垂头呐呐问出一句:“什么?谁找我?”   就见张嫣又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看向许柠柚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红颜祸水”,她抬手指了指门边,小声报上一个人名:“秦赫。”   听到这个名字,许柠柚莫名微微一顿。   其实自从那天和季砚礼一起过去拿了行李之后,这三天许柠柚都没见到秦赫。   他们本就分属两个组,平时练舞也不在一起。   而许柠柚这三天,生活里除了练舞基本都被季砚礼填满了…   这还并不同于在学校的时候,在学校里时虽然和季砚礼也是室友,可他们要各自上课,他要练舞,季砚礼也有时要外出实习。   可这三天,他们是真的可以说是同吃同睡。   这是许柠柚自从一岁之后第一次和人同睡一张床,但不知是因为高级酒店的床确实很舒服,还是因为身边睡着的是自己完全不抗拒的人,总之,许柠柚这三天都意外睡得很好。   不过许柠柚不是很确定季砚礼睡得怎么样。   因为他总是睡着得比季砚礼早,第一个晚上更是夸张,在毫不意外季砚礼又拒绝了他互帮互助的提议之后,季砚礼去洗澡,许柠柚就趴在床上兀自回味了一阵,没多久竟就那么睡着了…   甚至根本不知道季砚礼是什么时候洗完澡过来躺下的!   直到后来偶然做梦醒了一次,恰好看到季砚礼还湿着头发坐在床边,许柠柚半阖着眼眸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才洗完澡吗?”   听季砚礼低低“嗯”了一声,许柠柚很快就又睡着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那根本不是季砚礼第一次洗澡了?   “小许学长!”   秦赫的声音忽然在面前响了起来,许柠柚猝然被拉拽回神。   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一次走了神,且还是因为在想季砚礼!   急忙晃了晃脑袋晃去满脑袋不合时宜的杂念,许柠柚抬手朝秦赫挥了挥,同他打了招呼。   可打过招呼,却迟迟没有等来秦赫再讲话。   许柠柚迟了两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现在身上还穿着那套舞台服。   而如果他并没有感觉错的话,秦赫此时的视线,好像就恰好落在他腰间…   与被季砚礼夸奖“腰很漂亮”的感觉完全不同,许柠柚在这个瞬间没有觉得分毫害羞,他只觉得秦赫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眉心都不自觉微微皱了起来,许柠柚正要开口讲话,想要直接问秦赫来做什么,可他还没来及开口,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声。   许柠柚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竟是收到了一封邮件。   以为是和舞蹈比赛相关的信息,许柠柚急忙点了进去,却又在看清邮件内容的瞬间,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封邮件和舞蹈比赛毫无关系,而是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三张照片。   而照片中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站着的秦赫!   可这还并不是最让许柠柚惊讶的。   真正惊到许柠柚的是——   照片中的背景是家商店,当然,不是普通商店,店名叫Secret,而店内摆放的商品让许柠柚只是看着照片都面红耳赤——   多种多样的长鞭与绳索,多种多样的手铐与脚环,还有形式各异的项圈,以及一些许柠柚也叫不上名字的,那方面的道具。   可以很明显看出来,照片中的秦赫是在结账。   照片不算非常高清,可还是足够让许柠柚看清了秦赫手里要结账的东西——   不是别的,竟恰好是一条腰链! 第43章   那一瞬间, 许柠柚是真的瞳孔地震!   眼下突然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无比震惊且疑惑。   他从没想过看起来热情开朗的秦赫私下里竟也有这样的癖好,更想不到究竟是谁对秦赫了解得这样清楚,却又特意拍下实质证据匿名发给自己。   而最窒息的是, 好巧不巧的, 现在秦赫本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 自己竟还恰好露着腰!   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些。   理智稍微回拢的瞬间,许柠柚就第一时间先把手机锁屏了, 更下意识想要遮住自己的腰——   本身秦赫的眼神就让他不太舒服了, 现在知道秦赫竟有那方面癖好还恰好买了腰链, 许柠柚是真多一秒都不想再让秦赫看到他的腰。   可如果直接用手去遮, 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一瞬犹豫,许柠柚就准备先回身进去披件外套,可还没来及动作,就见秦赫像是忽然聪某种出神间回转过来, 他视线也终于从许柠柚的腰回到了许柠柚脸上。   目光相对的一瞬, 秦赫就立刻出声道歉:“对不起小许学长!真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只是一下没能忍住, 你的腰真的太好看了,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一下没忍住看愣了神…”   表面看起来倒真是一副十足歉然而又有些无措的模样。   如果没有刚刚才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许柠柚可能当真会相信秦赫“没有其他意思”。   可现在他却只想在心里嗤笑——   腰链都买好了,这样盯着自己看还说没其他意思,简直就是骗鬼!   许柠柚不会上他的当, 但也并不准备挑明争辩什么,毕竟这封邮件来得突然还是匿名的,许柠柚在完全搞清楚之前当然不会贸然讲出来。   因此他只是根本没接秦赫的话茬, 只干脆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许柠柚问这句话的语气也远远算不上冷漠,毕竟他一直以来的性格使然,很难真的一下冷漠起来。   不过也绝对没有之前面对秦赫时候的好态度就是了。   秦赫当然感觉得出来,他身形都明显滞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又朝许柠柚露出个笑脸,讨好般问:“小许学长,之前给你的按摩精油你用了吗?怎么样,舒服吗?”   许柠柚之前还觉得秦赫是个很热情的学弟,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了那封匿名邮件,现在却只觉得秦赫很虚伪——   这人明明连腰链都买好了,且还是在那种店里买的,心里可能早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掌控自己,可表面竟还用热情大狗的模样作伪装,一定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更好以后得逞!   越想许柠柚越生气,他讲出的话当然也就越不留余地:“没用到,季砚礼也买了,他直接帮我涂了他买的。”   虽说这是事实,可一般情况下许柠柚绝对不可能这么讲,现在当然是故意讲给秦赫听的。   而秦赫听后果然就又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眸底掠过一片冷郁,可倒确实转瞬即逝,不等许柠柚察觉,秦赫竟就又极好脾气般对许柠柚笑了起来:“知道了,没关系的,本来我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小许学长可以更舒服一些,用不用我的精油都是一样的。”   这话听起来倒真是好像体贴至极。   可许柠柚听后眉毛却皱得更紧——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的,秦赫这人不仅虚伪,还很茶!   彻底失去了继续跟秦赫交流的欲望,许柠柚直白问:“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进去了,马上就要继续练舞了。”   “等一下!”秦赫急忙出声挽留,这次终于讲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小许学长,今天排练结束后,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这如果是在收到那封匿名邮件前,许柠柚可能还会犹豫一下,毕竟他之前接受过秦赫好意,现在不介意请秦赫吃顿饭算作礼貌。   可现在,许柠柚当然不会再想跟秦赫吃饭!   不得不说,这封邮件来的时机实在精准到了极点,成功在许柠柚心里种下了一道警戒。   因此,他毫不犹豫便回绝了秦赫:“不了,我晚上要跟季砚礼一起吃饭。”   这倒也并不算借口,毕竟之前三天的晚饭他都确实是和季砚礼一起吃的。   大概是接连被许柠柚回绝,秦赫终于装不下热情模样了,他只勉强提了提嘴角,讲出一句“知道了,那就下次再找小许学长一起吃饭”,之后不等许柠柚再讲话,就转身好似失魂落魄般离开了。   许柠柚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两小时后排练结束,许柠柚换好衣服往外走时,竟恰好又碰上了也刚刚排练结束的秦赫。   不过许柠柚身边有自己的同学,秦赫身边也有他的同学,因此秦赫倒也没有凑过来同许柠柚讲话。   谁知等一路出了剧院大门,许柠柚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季砚礼——   之前三天都是这样,季砚礼会提前过来等在这里,之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许柠柚自己都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每天在他走出剧院大门看到季砚礼的那一瞬间,眼睛就都不自觉亮了起来。   欢欣雀跃是根本藏不住的。   他飞快和同学们挥手告别,就小跑到了季砚礼面前。   “你来了!”许柠柚仰脸望着季砚礼。   “柠柚辛苦了,”季砚礼唇角弯起淡淡笑意,温声问,“今天想吃什么?”   可就在此时,还不等许柠柚想出吃什么,秦赫的声音就又忽然响了起来——   “小许学长,别忘了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哦!”   许柠柚顿时听懵了神,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可秦赫却又并不多说了,只是朝许柠柚灿烂笑了一下,就挥手转身离开了。   留下许柠柚在原地怔神。   他当然想不到,这不过是秦赫出来看见他和季砚礼那样亲近,甚至两人之间有种无形却与外人都隔绝开来的气氛,一时冲动气不过,才故意说了刚刚那么一句没头没尾似是而非的话,纯粹是想要刺激一下季砚礼,给季砚礼添句堵罢了。   当然,如果秦赫能知道自己的“罪状”都早已被季砚礼送达给了许柠柚,大抵他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柠柚?”季砚礼的温沉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不动声色问出一句,“你那个学弟,是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讲名字只说“学弟”,好像无形中就给自己洗脱了某种“嫌疑”一样。   许柠柚根本没察觉出什么,他跳过了秦赫盯着他腰看的那段,只是简单回答:“他没说什么,就是叫我今天一起吃晚饭,但我拒绝他了,我说要跟你一起吃,我也不懂他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砚礼唇角笑意略微深了两分,他低声问:“就是直接这样跟他说的?说要跟我一起吃晚饭?”   许柠柚原本还没觉得说这话有什么难为情,可现在被季砚礼这样讲出来,却好像莫名就沾染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暧昧意味。   许柠柚耳尖红了红,色厉内荏反问:“不…不对吗?我本来不就是要跟你一起吃晚饭!”   “当然要跟我一起,”季砚礼见好就收,温沉应下,又转而问,“所以柠柚想好吃什么了吗?”   “昨天看到的那家酸菜鱼?”许柠柚提议。   好吃还相对热量低!   季砚礼当然是完全听许柠柚的,他立刻点了头应“好”。   那家酸菜鱼就在前边不远,两人一起往那边走。   可谁知季砚礼的话题竟又忽然回到了秦赫身上,只是语气自然好似只是普通闲聊:“柠柚是不想跟那个学弟一起吃饭吗?”   许柠柚脚步微微顿了一顿。   他又想到了秦赫之前落在他腰上的视线,更想到了那封匿名邮件…   毫无缘由的,许柠柚下意识偏头看了季砚礼一眼。   可季砚礼投落过来的眸光沉静一如往常,现在还染上了两分淡淡的疑惑,语气亦如此:“怎么了?”   总之,怎么看都是一副毫无心虚的坦荡模样。   许柠柚忍不住质问起了自己——   是不是不该这样揣测季砚礼?   更何况季砚礼根本就不认识秦赫,甚至好像都不知道秦赫的名字,又怎么可能了解秦赫的那方面癖好,还能拍到照片发给自己!   可一时之间除了季砚礼,许柠柚也确实想不到还有谁会发这样一封匿名邮件给自己了。   毫无头绪,片刻犹豫,许柠柚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实话实说告诉季砚礼。   客观上,以自己和季砚礼现在的熟悉程度,许柠柚本就不介意告诉他这件事情。   主观上,他当然是想讲出来再观察一下季砚礼的反应。   打定了主意,许柠柚便干脆解锁手机点进邮箱,打开那封匿名邮件,他就直接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季砚礼。   “你看,”许柠柚下意识略微压低了声音同季砚礼讲,“他今天下午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收到了这个!”   季砚礼将手机接了过去,垂眸去看。   许柠柚当然紧密注视着他的神情,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即便如此,许柠柚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因为仅是片刻之后,季砚礼就将手机原递了回来,再投落向许柠柚的目光中竟就染上了明显担忧,更低声问出一句:“柠柚是不是被吓到了?”   饶是早已习惯了季砚礼的体贴,可在听到季砚礼讲出这句话的瞬间,许柠柚还是微微怔了一怔——   为季砚礼这份无论何时好像都能维持住的十足关切。   这人看到这样一封邮件,既不表露惊讶也不分毫八卦,而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许柠柚是真的有被季砚礼体贴到。   片刻后他才回神,急忙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倒也没有被吓到,但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往来了…”   “我知道了,”季砚礼低低应了一声,嗓音中无形间愈染上了某种微不可察的循循善诱意味,他缓声问,“所以柠柚虽然不害怕,但也还是很抗拒这些的,对不对?”   许柠柚下意识就要点头——   因为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海里还是匿名邮件里的照片,也就是说,他自然而然把那所有道具都代入了秦赫这个对象,这样的话毋庸置疑,许柠柚当然是很抗拒的。   可要说对象不是秦赫,只论道具本身…   许柠柚就不觉得抗拒了,但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接受多少。   诚然,他之前的赛博老公迟由,作品里也有时会出现一些道具,诸如长鞭与锁链,项圈与手铐…   许柠柚看的时候当然都是嘶哈嘶哈,更非常着迷于迟由作品中流露出的dom感。   可那毕竟只是看而已。   都说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许柠柚只看图片当然是接受良好甚至被勾得心痒的,但实际生活中,他当然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   且更重要的是,实际生活里需要这样一个对象来一起完成。   对象…   许柠柚的思绪当然无可避免,又转到了季砚礼身上。   他禁不住想,如果对象不是秦赫,而是季砚礼,可以吗?   可以接受季砚礼给他戴上腰链吗?   可以接受季砚礼对他用今天邮件里看到的那种种道具吗?   这样的问题撞上脑海的瞬间,许柠柚心尖就蓦然重重一颤——   因为他恍然间发现,如果对象是季砚礼的话,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甚至…   甚至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已经自心底升起些微极其隐秘的期待。   从未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让许柠柚清晰意识到,原来他早已在心里给季砚礼开放了这样大的“特权”——   原来他早已不再只是单纯馋季砚礼那副处处合自己心意的皮相,不只是对季砚礼有生理的渴望,同时,他也完全不介意,甚至是期待季砚礼也会对他有欲望,且最重要的是,无论再过分的欲望,只要对象是季砚礼的话,许柠柚就都觉得自己愿意承受。   这是在现实生活里,许柠柚绝对只为季砚礼开放的私密领地。   秦赫不可以,换作任何一个即便同样有着绝美身材的帅哥也不可以。   只有季砚礼可以。   许柠柚心脏止不住在这一刻狂跳起来——   他终于清晰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季砚礼早已在不知觉间,不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了。   而是真正的喜欢。   身心合一的那种喜欢。 第44章   在此之前, 许柠柚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他甚至不是很明白“喜欢”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可在这一刻,许柠柚却很明确知道, 自己就是喜欢上季砚礼了——   就像宫崎骏有部作品中的经典语录讲的那样:“我说不出来为什么爱你, 但我知道, 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许柠柚想,自己现在对季砚礼的感觉就是这样。   虽然他也说不清楚究竟喜欢季砚礼什么, 当然喜欢季砚礼完美戳中他xp的外表, 喜欢季砚礼一直以来对他的温和体贴, 亦喜欢季砚礼每次对他予取予求般的袒露身体…   可又好像不是这样。   至少不只是这样。   更深刻的东西许柠柚尚且想不明白, 可他清楚知道,季砚礼是他拒绝秦赫,准确来说是拒绝其他任何人的理由。   这样的双标,又怎么能不是“喜欢”?   乍然意识到自己心意, 许柠柚心跳声都仿佛要震破鼓膜。   直到听见头顶又响起季砚礼的声音, 低沉嗓音莫名显得有两分情绪难辨, 他只讲了很简短的四个字:“我知道了。”   许柠柚才倏然一下被拉拽回神。   刚刚回神的那一秒钟,许柠柚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他没反应过来季砚礼“知道了”什么。   又过了两秒,许柠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刚刚季砚礼好像是在问他,是不是很抗拒那些道具…   而他没有给出回答就这么走了神,大概落在季砚礼眼里,就成了默认——   默认确实是很抗拒。   “不…”反应过来的瞬间, 许柠柚就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解释。   他想说“不是,我没有抗拒, 只是要分对象”,甚至有一刹那他想要直接打直球,再多说一句“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就都可以接受”,可只堪堪讲出第一个字,许柠柚就又重重咬了下舌尖,猛然止了话音——   太贸然了。   他根本还不知道季砚礼对待那些道具,或者准确来说是那方面癖好的态度。   如果季砚礼很抗拒很不能接受,自己这么讲会不会被当成变态?   许柠柚才刚刚明辨自己心意,当然不想被自己喜欢的人当成变态!   更何况,以季砚礼一贯的温和绅士来看,虽然他偶尔确实也会流露出那么一分好像并不自知的dom感,可那真的只是偶尔且很浅淡的,总之,许柠柚想,整体来说,季砚礼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那方面癖好的人!   这样想着,许柠柚一瞬犹豫,就决定把问题反抛回去,至少也要稍微打探一下季砚礼的态度再说。   他咽下想要解释的话,转而小声问:“你怎么想?就是,那些道具…”   讲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许柠柚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不可闻了,没办法,实在是仅仅对季砚礼讲出这两个字,许柠柚都觉得羞臊得要命。   可他不会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季砚礼眼里,就全然有了另一种解读——   看来许柠柚是真的非常抗拒了,甚至仅仅是连讲出这两个字,都好像极其难以启齿。   如是想着,季砚礼就垂了眼,浓密睫毛遮住了眸底一掠而过的自嘲神色。   明明在将那封邮件匿名发给许柠柚的时候,他就该有这样的预料了。   他用这样的方式成功让许柠柚远离了秦赫,却还要妄想许柠柚会待他不同。   是他自己太过贪心了。   敛了无用思绪,季砚礼眉峰不动面不改色回答:“没什么想法,尊重他人爱好。”   这句话乍一听去倒确实不算抗拒,可很显然,它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个讯息——   尊重他人爱好,不就代表自己没有这个爱好吗?   许柠柚觉得自己听懂了季砚礼话里意思,他更是瞬时就打消了要深入这个话题的想法。   毕竟他现在喜欢季砚礼,可都还没把季砚礼变成自己男朋友,当然不合适再同季砚礼聊太多这方面的话题。   何况季砚礼也并没有兴趣。   许柠柚正想找个新的话题,可就见季砚礼脚步停了下来。   他也下意识跟着停了步,无意一转头才发现,已经在不知觉间走到了那家酸菜鱼店。   季砚礼上前一步率先拉开了门,让许柠柚先进。   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生意很好,许柠柚视线在整家店转了一圈,只看到了最靠门边一个空桌——   还是别人刚刚吃完还没打扫的那种。   许柠柚偏头问季砚礼:“就坐这里吗?”   “看你,”季砚礼立刻道,“我都行。”   许柠柚练了一下午舞实在有些饿了,不想再等位,便走过去就在门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季砚礼便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正对门头。   服务员很快来打扫桌面并递来菜单,季砚礼直接将菜单推到了许柠柚面前,温声道:“你看一看想吃什么。”   可谁知许柠柚才刚刚低头去看,还没来及点菜,身边就忽然又响起了一道听起来有些惊喜的陌生男声:“小季老板?这么巧,你也来这吃饭!”   许柠柚微微愣了愣,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看见他们桌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身上还穿着外套——一件明黄色冲锋衣。   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招摇。   只是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许柠柚莫名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而也不等他细想,就听对面季砚礼应了很简短的一声:“你好。”   虽然季砚礼面对外人时好像一贯冷淡,可许柠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总觉得季砚礼此时面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像…像是并不想在这里见到他一样。   可这念头来得实在莫名,许柠柚摸不着思绪,又听男人已经同季砚礼寒暄起来:“之前从我这买的东西,用得还满意吗?”   他边说这话的时候,许柠柚敏锐感觉到,男人眼神好像还若有似无往自己脸上飘。   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许柠柚不自觉皱了皱眉毛,就见季砚礼眉心也蹙了起来,嗓音好像都随之沉冷了些许,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好似提醒般道:“今天来吃饭的人很多,杨老板还是要尽快占座才好。”   许是听出了季砚礼话里的警告意味,男人讪笑了一下,立刻就转口讲出一句“你们慢吃,我这就去找位置。”,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快步离开了。   又注视了片刻那道背影,许柠柚才将视线转回季砚礼,直白问:“他是?”   季砚礼静默了很短暂的一瞬,就语气自然给出了回答:“是卖精油的老板,我之前给你涂的那个按摩精油,就是从他那里买的。”   这个答案听起来好像很合情合理。   虽然隐约之间许柠柚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他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季砚礼也根本没给他再深思的机会,就又自然转了话题:“菜单看好了吗?我们还没点菜。”   许柠柚注意力就这样成功被转移了,他立刻埋头认真看起了菜单。   他当然没有看到,坐在他对面的季砚礼,罕见露出了一个松了口气般的神情。   很快,许柠柚就把自己想吃的配菜都选好了,又把菜单推到了季砚礼面前。   他边站起身边说:“你看一看还想加什么,我先去洗个手。”   见季砚礼点头应了“好”,许柠柚便抬步按照指示牌向洗手间走。   可他没想到的是,半路竟然又看见了刚刚那个男人——   男人倒是也在低头点菜,没有看到许柠柚。   可再次看到他,许柠柚竟又一次感觉到了眼熟。   且尤其是这样低头的角度…   许柠柚是真觉得自己在哪里才看见过。   究竟会是在哪里?   明明他根本没有进过任何精油店。   许柠柚边往洗手间走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在他走进洗手间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猛然撞向许柠柚脑海——   电光火石间,许柠柚瞪大眼睛摸出手机解锁。   他又一次点进了邮箱,点进了下午时候看过的那封邮件。   甚至指尖都在隐隐发颤。   而在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的那一瞬间,许柠柚心脏就重重颤了一颤——   他想起来了,竟然是这个人!   季砚礼在骗他!   那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精油店的老板,而是特殊道具店的老板!   还正是秦赫被拍到去过的那家! 第45章   许柠柚怔怔站在洗手间门口, 脑袋里思绪乱得像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   其实邮件里的照片并没有把这位店老板拍得很清晰,镜头重点当然是放在秦赫身上的。   只不过是因为两人同框在了一个画面里,就顺带拍到了店老板的大半张脸而已。   如果不是恰好看到了同一个低头的角度, 许柠柚觉得自己也未必能这么快把人认出来。   可现在就是这么巧的, 他就是认了出来。   再结合刚刚这位老板和季砚礼的对话, 许柠柚皱着眉毛认真分析,他至少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 这封匿名邮件就是季砚礼发的, 目的应该算是提醒亦或警示, 总之是想要让自己远离秦赫。   第二, 季砚礼也在这家店里买过东西!   其实只是第一条,许柠柚倒还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可第二条,就是真的太让许柠柚惊讶了——   季砚礼竟然也有这方面癖好吗…?   季砚礼竟然也有这方面癖好!   那他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甚至在自己问到的时候面不改色说什么“尊重他人爱好”!   这人怎么这么不坦诚的!   越想, 许柠柚就不自觉鼓了鼓脸, 兀自生起气来。   可即便是发现了季砚礼在这个问题上骗了自己,许柠柚也确实生气, 可他还是想要仔细思考季砚礼为什么要骗他,甚至不自觉想要替季砚礼找到适合的理由开脱…   总之,和对待秦赫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许柠柚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他早已经对季砚礼偏心得要命了。   他又逐字逐句回忆起之前给季砚礼看这封邮件之后,和季砚礼的对话。   季砚礼当时问的第一句话,是问他是不是被吓到了。   许柠柚当时还觉得是这人格外体贴, 可现在再想,就后知后觉品出了另一种意思——   季砚礼好像是默认,这个癖好是会吓到他的。   所以为了不吓到他, 季砚礼才要故意骗他,对他隐瞒…?   电光火石之间,许柠柚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某种真相。   原本毛线团一样乱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条条抽丝剥茧般,最后竟只留下了唯一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么巧的,季砚礼其实也有那方面癖好!   原本,尤其是最开始和季砚礼成为室友的时候,许柠柚总是不自觉会把季砚礼和他的赛博老公迟由联系到一起。   就像是潜意识里的一种感觉,许柠柚觉得季砚礼的相貌,声音,甚至是身上的味道,都可以完美代入迟由而没有分毫违和。   可渐渐随着和季砚礼相处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许柠柚已经很少去做这样的联想了,他更关注的就是季砚礼本人。   且最重要的是,季砚礼是个过分温和体贴的绅士,这是一直以来让许柠柚觉得季砚礼和迟由最本质不同的地方——   一个掌控欲过强,另一个却温和体贴到了极致。   这简直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然而,这最本质的不同在这一刻却出现了一道再难遮掩的裂缝——   如果,所有的温和体贴都是季砚礼为了不吓到自己,才有意装出来的,那自己之前的判断还成立吗?   又忽然想起了之前十一假期前一晚,自己在家里心情很差,而季砚礼竟骑了辆改装摩托到他楼下,且最重要的是,季砚礼有和迟由同款头盔!   许柠柚就愈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命,好像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嗡——”   手里手机又忽然震动一声,许柠柚倏然一下被惊回了神。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发现恰好是季砚礼的信息。   许是看他来洗手间很久没回去,季砚礼发来一条语音:“柠柚,鱼都已经上来了,你好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语气当然是他面对许柠柚时惯常的温沉关切。   可许柠柚现在却总觉得自己能听出些别的意味。   不过一瞬犹豫,他还是立刻回了一条“这就来”,就暂时敛了思绪快步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手就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就像季砚礼说的,鱼已经上了,飘出香喷喷的酸辣味道,一闻起来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许柠柚一坐下来,季砚礼就边用大勺捞鱼肉边关切开口:“怎么去了这么久?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许柠柚摇了摇头,又不甚熟练说了个小谎,“就是…就是洗手间人多,排了阵队。”   其实他刚刚有想过直接对季砚礼摊牌的,直接说自己已经都发现了真相,也明确告诉季砚礼自己并不害怕也不抗拒。   可片刻之后他就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他现在确实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怀疑季砚礼和迟由很可能是一个人。   可这未免也太过巧合而不可思议了。   因此,许柠柚还是想要自己先稍微确认一下再说。   不过或许有的事情就是这样——   原本不注意的时候很难发现什么,可一旦在脑海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就好像看什么都会疑窦丛生。   譬如就在此刻——   季砚礼舀好了满满一碗一看就位置最佳鱼刺最少的鱼肉,理所当然般把碗递到了许柠柚面前。   许柠柚下意识低头,却恰好瞥到了季砚礼一侧拇指接近根部的位置,有颗小痣。   这颗小痣是真的很小,且颜色也很浅,之前许柠柚是真根本没注意过。   然而在注意到的这一刹那,许柠柚睫毛就猝然簌簌一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迟由的手指上也有一颗痣,且位置和季砚礼的一模一样!   似是不解许柠柚的愣神,季砚礼又低声开口叫了一声:“柠柚?”   许柠柚倏然一下回了神,他忙抬手接过季砚礼端着的碗,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可却根本不敢抬眼与季砚礼对视,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般慌乱。   可许柠柚不知道,他那双清透眼眸根本什么情绪也藏不住,此刻模样都清清楚楚映在季砚礼眸底。   就听季砚礼又愈发磨缓了嗓音,好似闲聊又循循善诱般问出一句:“柠柚,在想什么?”   许柠柚忍不住抬眼飞快觑了季砚礼一眼,就撞上了季砚礼好像温和如常的模样——   在想你怎么这么能装!   许柠柚不由如是腹诽。   可他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没有真的把这话讲出口。   用小勺舀起一片鱼肉慢慢吃了,许柠柚就不自觉微微眯了眯眼睛,满足得像只吃到好鱼的小猫。   片刻之后他才找到一个试探的话题,小声回答:“没什么,就是又想起来你之前骑摩托带我兜风了!”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忽然提起这个,季砚礼微微怔了一怔,才低笑道:“柠柚又想兜风了吗?等你比赛结束回海城,我们就去兜风。”   许柠柚先是真情实意应了一声:“好哦!”   很快就又好似好奇般跟上一句:“对了,我上次就想问,你那个摩托是什么时候改装的?看起来还很新!”   “确实改装了不久,”季砚礼温声答,“就是之前暑假时候才改装过的。”   暑假!   听到这个答案,许柠柚就又倏然攥紧了勺柄。   他清楚记得迟由曾经发过的一张机车照,就是在之前夏天!   有个答案好像已经要呼之欲出了,许柠柚忙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片鱼肉稍作冷静。   -   毫不意外,许柠柚这一顿饭都吃得很心不在焉。   而在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想到什么,他又忽然解锁手机打开自拍模式,把镜头对准了自己和季砚礼,尽力装出一副自然模样说:“我们拍张合照叭?就当记录一下今天吃到的超好吃酸菜鱼!”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许柠柚要和自己拍照,季砚礼向来淡然的神情中罕见划过一瞬微愕,又被许柠柚的镜头精准捕捉。   看着季砚礼这副罕见好像不太聪明的模样,许柠柚笑得不行,季砚礼倒也没有提出来要重拍,只是无奈道:“柠柚,照片发我一份。”   许柠柚倒是很爽快把照片发给了他。   不过,许柠柚提出要拍这张照片当然不是为了记录什么好吃的酸菜鱼,而是为了能够更直观作对比——   回到酒店之后,他囫囵冲了澡,就趁季砚礼去洗澡的时候,立刻打开了自己的平板登上微博,点进了迟由的微博。   左手是平板上迟由的照片,右手当然就是手机上刚刚那张和季砚礼的合照了。   因为迟由的作品中从来没有露过全脸,甚至没有露出过眼睛,因此许柠柚只能分开部分一一作对比。   可越对比,他心跳就越快——   眉眼轮廓,很像。   鼻梁形状,很像。   下颌线条,很像。   薄唇弧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所有部分组合到一起,不就是季砚礼闭着眼睛时的模样吗!   许柠柚更颤着指尖又确认了另外两条微博——   一条是迟由发过的手照,同样是拇指接近根部的位置,有颗小痣。   真的和季砚礼那颗痣,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颜色,都好像一模一样!   还有一条就是迟由的机车照,不但确实是在夏天,还罕见配文了简明扼要的三个字——   迟由V:新玩具。   和季砚礼说的在夏天改装也完全对上了!   许柠柚近乎要被这个惊天大发现砸得昏了头。   季砚礼,真的和迟由是一个人吗?   怎么可以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自己的赛博老公和原以为的三次元代餐,竟是一个人?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代餐,而是正主啊啊啊啊!   许柠柚简直要控制不住尖叫出声了。   又堪堪还记得季砚礼随时有可能洗好澡出来,许柠柚维持住了一丝微薄理智,准备先把微博退出去再说。   可他实在太过兴奋了,指尖都有些不受控制——   原本想要退出,却无意间一点,又继续往下划了些许。   恰好划出了迟由另一条微博——   那是一张迟由在撸猫的照片。   当然,照片的主体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布偶猫,出镜的只有迟由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而已。   而这张照片的配文是——   迟由V:变成小猫给我看。   刹那之间,有个主意涌上了许柠柚脑海。   这或许可以叫做——终极试探!   他随手把平板锁屏就丢在了一旁,忙迫不及待打开手机购物app。   以电光火石之神速,下单了看起来最为逼真,销量最好的猫耳发箍。 第46章   “庆贺团体赛圆满结束!”   “圆满结束!大家都太棒了!”   “柠柚最棒!柠柚出场时候感觉观众眼睛都看直了!”   “柠柚绝对是我们台柱子!”   ……   剧院后台, 刚刚结束比赛的众人都还明显处在亢奋情绪中,七嘴八舌互相夸个不停。   虽然这个比赛并不是当场出最终结果,但观众的反应作不得假, 评委老师们一个个也都是赞不绝口, 这都足够说明最终结果绝对很不错。   许柠柚正在熟练给自己卸妆, 听着同学们的夸奖,他就有些害羞笑了笑, 很认真说:“大家都很棒的, 配合超默契!”   “那必须的!哎我跟你们说之前那个衔接…”   很快, 大家话题就转到了对比赛过程的复盘上。   又过了片刻, 有人提议道:“这我们晚上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叫上张姐一起!不然明天一早我们大部队就得回学校了。”   张姐当然就是大家的带队老师了,因为年轻好相处,大家平时经常会叫她“张姐”。   而今天团体赛结束,除了包括许柠柚在内的五个还要参加个人赛的同学, 其余人就都是明早一起返校了。   这个提议一出当然就得到大家热烈拥护, 同学们还特意问许柠柚:“柠柚也一起来的对不对?不会要抛下我们又去找帅室友叭!”   很显然, “帅室友”指的就是季砚礼。   之前每天排练结束,季砚礼都在剧院门口等许柠柚, 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听大家这么说,许柠柚顿时就更不好意思了,可他还是不得不歉意道:“今天是去不成了…嗯,昨天就跟他说好要一起庆祝了,等我回学校之后再请大家一起吃饭!”   听他这么说,一众人瞬时发出善意的“切”声起哄, 可倒也都识趣没再强求。   许柠柚也更加快了卸妆速度,最快打理好自己,他跟同学们打了声招呼, 就率先溜出了剧院——   季砚礼当然在外面等他。   许柠柚之前问老师要到了一张观众票,邀请季砚礼来看了他们比赛。   虽然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其实根本看不清观众席的人,可许柠柚只要想到季砚礼在台下看他,整个人就都要比往常上台更雀跃两分,也好像更紧张两分。   而此时一走出剧院大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高大人影,许柠柚就微微一愣——   季砚礼竟然还买了花!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许柠柚就立刻又小跑起来,季砚礼当然也往前了两步。   “祝贺柠柚第一场比赛圆满结束。”季砚礼率先开口,并同时双手把手里的捧花递到了许柠柚面前。   许柠柚也双手接过了那捧花,眼睛都是亮的,蕴满了惊喜——   他当然不是没在比赛亦或表演后收到过鲜花,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惊喜。   因为以前收到的鲜花都是陌生观众们送的,他家里长辈当然从来不会给他送花,尤其是他的姥姥和妈妈,甚至有时连句夸奖都很吝啬,他一下台就要听她们复盘台上的种种细节。   可这次却截然不同。   这次他收到的鲜花,来自他真正亲近的人,更是他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当然很不一样!   许柠柚越看那捧花越喜欢,他忍不住好奇问:“这是什么花?”   因为季砚礼送的这捧花并不是花店里特别常见的种类,可也并不是那种一看就过分高雅圣洁的,反而很可爱,看起来就觉得心情很好。   果然,这花也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季砚礼低声答:“花店老板说叫小飞燕,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许柠柚眼睛更亮了亮,他很直白说:“我很喜欢!”   顿了一下,许柠柚又忍不住问:“你在台下看我跳舞了是吗?你觉得…怎么样?”   声线里不自觉染上了些微忐忑。   即便许柠柚对自己的技巧完全自信,可面对喜欢的人时,这份忐忑大概是无可避免的。   不过下一秒,季砚礼就给他喂下了一颗定心丸:“很好看,柠柚在台上的时候,我全程眼睛都没看过别人。”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是他一贯的温沉,语气也分外真挚。   听得许柠柚又很没出息红了耳尖,他嘴上只小小“喔”了一声,心里却早已美滋滋像浸了蜜糖。   看他这副模样,季砚礼唇角笑意更深两分,他见好就收,转而语气自然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柠柚好好庆祝一下。”   可许柠柚却立刻说:“先回酒店!”   顿了一下,他又小声补上一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其实他之前那样干脆拒绝同学们的聚餐邀请,主要也是因为这个——   他昨天下单的猫耳发箍,今天已经提示到酒店前台签收了。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这么说,季砚礼微讶挑了挑眉,但还是立刻从善如流点了头,应了声“好”。   两人一起回酒店的一路上,许柠柚都肉眼可见心绪不宁——   大概就是既紧张又期待,既害羞又兴奋了。   他在前台顺利领到了自己的包裹——纯黑色的快递袋,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许柠柚不由小小松了口气。   而在乘电梯回房间的路上,季砚礼也十分知趣并没有问他买了什么。   一进房间,许柠柚就忽然又问了季砚礼一句:“你觉得,我今天的舞蹈服好看吗?”   大概是没想到许柠柚会忽然又问到这个,季砚礼微怔了一瞬,才沉声回答:“很好看。”   好看得想把你吃掉。   当然,后半句话季砚礼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许柠柚耳尖就又更红了两分,他丢下句“我先去洗澡”,就匆匆往浴室跑。   当然,没忘记抱上自己的舞蹈服和新收的快递。   今天的许柠柚依然没有泡浴缸,而是只冲了淋浴。   洗好澡之后,他当然也没有换上睡衣,而是再次穿上了舞蹈服,并且…   拆开了新收到的快递。   临出浴室前,许柠柚只敢囫囵扫了一眼镜中自己,羞得根本不敢多看第二眼。   他做了个深呼吸,就一鼓作气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季砚礼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线上处理法务工作。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偏了偏头,低声开口:“洗好…”   季砚礼原本要问“洗好澡了?”,可在偏过头去,看到许柠柚的那一瞬间,剩下话音就都紧紧卡在了喉咙口,让他再难发出分毫声音。   甚至有一瞬间,季砚礼根本不敢眨眼,唯恐是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亦或臆想——   许柠柚,竟然又穿上了那套舞蹈服?   那套,下半身是长至脚踝的长裙,可却又并不真的将脚踝完全遮住,反而半遮半掩,愈显得那截白皙脚踝细瘦而不盈一握,在金光闪闪的裙摆映衬之下,简直像极了金丝雀儿,诱人想要发狠般攥紧那截脚踝,将他牢牢圈住,占为己有。   而上半身,就更直白露骨得多…   金色吊带只堪堪遮住了胸膛,两根细带之下的锁骨仿若雕琢般精致,而最吸人眼球的当然还是那把展露无遗的窄腰。   看起来是那般细腻而又莹白,引人瞥一眼就止不住想象将其紧握,又在上面留遍痕迹,更挂上腰链的模样。   可此时此刻,这一整套舞蹈服带给季砚礼的冲击,都绝对不如另一样东西大——   就在许柠柚发顶上,竟然是对纯白色绒毛的,极其逼真的猫耳发箍!   黑色发箍完美隐藏进了许柠柚的发间,让那对纯白猫耳看起来当真像他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其实纯白色的猫耳与金光闪闪的舞台服本身并不是那么相衬,可现在它们同时出现在了许柠柚身上,却又毫无违和感,反而让许柠柚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近乎神性与灵性相融合的美。   就像是波斯猫化作了人形,有种不染凡尘,却又轻而易举便能引得任何人都落入凡尘间的吸引力。   再加之他此时投过来的眼神——   清凌眸底盛满了过分直白的期待,与格外干净的羞怯。   明明不含分毫魅态,却又轻易便将人“魅”得彻底。   季砚礼近乎是灵魂已经出窍般,完全是潜意识中,毫无自觉从喉咙间压出一声低喃:“乖,再走近些给我看。”   下一秒,许柠柚就当真如了他心意——   又向前两步,走近季砚礼。   走到了季砚礼面前。   毫无技巧全凭本能,许柠柚跪坐在了季砚礼腿间,双手环住了季砚礼脖颈,修身吊带与长裙勾勒出他后背曼妙曲线,发顶纯白猫耳更是在轻轻打着晃,他贴在季砚礼耳边,极尽羞怯却又无知无畏,软声讲出一句:“季砚礼,要看看你的猫吗?” 第47章   那一刹那, 季砚礼近乎怀疑自己是真的坠入了什么梦中。   可他又分明知道,即便是梦,他都没做过如眼下这般的美梦——   他无数深夜的梦里, 无非是他将白天清醒时牢牢克制的掌控欲与侵略欲都再无遮掩, 全部倾注给了许柠柚, 将人磨得连哭声都难以连贯。   可梦里的许柠柚总是害怕的,是不情愿的, 是想反抗却又不敢反抗的…   又何曾有过如眼下这般…   这般主动到了近乎粘糊的地步?   且尤其是…   尤其是许柠柚此时姿态与讲出的话语, 都完美契合进了季砚礼内心深处最为隐蔽的欲望——   许柠柚以一副全然依赖与信任的姿态, 对他讲出“你的猫”。   这种无形中的从属感, 简直最大限度满足了季砚礼那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季砚礼被刺激得连黢黑眼眸都在神经质般轻颤,喉结根本难以自控不断上下滚动着。   骨骼分明的大手更是早已在毫无自觉间抚上了许柠柚腰间。   当然,或许用“抚”这个字眼,也并不够准确。   因为那远远是比“抚摸”要大很多的力道。   手掌紧贴在许柠柚的侧腰, 掌心与那片皙白肌肤近乎严丝合缝, 修长而又有力的手指完全不是虚拢, 而是明显向内扣着,以一股根本不容反抗的力道仿佛要将那段窄腰彻底私藏, 无形中的掌控感已经再难隐藏。   拇指指腹一下下在那过分细腻的肌肤上不断摩挲,甚至力道之大明显所触之处都留下了一小片浅浅红痕。   而季砚礼空着的另一只手同时也已经抬了起来,触碰上许柠柚发顶那对毛茸茸的纯白猫耳。   以狎昵意味十足的姿态,指尖一下下轻轻拨弄,他亦终于自喉咙间滚出低哑到了极点的一声:“柠柚,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 季砚礼还有后半句话暂时没有讲出口——   这么勾我,想没想过后果?   许柠柚当然无暇去分辨季砚礼话中深意,他只觉得全身都发软得厉害, 如果不是被季砚礼这样扣着腰…   他可能都早已经要向后仰倒摔下去了。   腰间肌肤无论是被季砚礼指尖掠过的位置,还是被他掌心覆着的地方,都仿佛过了电般酥麻,亦滚烫得近乎烧灼。   而自发顶传来的触感就更令人羞耻了——   明明季砚礼此时拨弄的只是那对猫耳发箍而已,可不知是因为季砚礼动作太过狎昵,亦或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祟,总之,许柠柚竟当真觉得自己像是长出了耳朵,还正被季砚礼玩弄不止,痒意自头皮一路传递至心尖。   许柠柚原本黑亮眼眸都已经变得迷离,像笼了层薄雾般朦胧。   红晕当然染满了他的耳尖,鼻头与脸颊,甚至漫延至脖颈,将他熏染成了一颗引人垂涎欲滴的莓果。   听到季砚礼的问话,许柠柚张开唇要回答,可他明显比平时更嫣红水润的唇瓣微微一张,就先完全难以自控溢出一声轻吟。   乍一听去简直和猫咪求-欢没什么分别。   与此同时,许柠柚明显感觉到扣在他腰间的大手,就在瞬间更添了力道。   近乎让他感到了些微疼痛…   不过下一秒,季砚礼就像是若有所察般终于又略微缓了力道,指腹摩挲之间更仿佛添了些许安抚意味,愈磨得许柠柚腰软腿软,全身都软。   他将季砚礼脖颈环得更紧,终于勉强讲出一句还算连贯的话语:“季砚礼…你喜欢这样吗?”   其实许柠柚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就是想要亲口听季砚礼承认,承认他喜欢看自己像现在这样戴着猫耳,承认他其实有更多比这更令人害羞却也兴奋的癖好,承认他对自己的感觉至少早已超出了普通室友。   只要季砚礼愿意坦白,他们不就可以正式成为男朋友关系了吗!   且尤其是…   尤其是,季砚礼在看到自己戴上猫耳之后的种种表现根本作不得假,明显就是极有兴趣甚至难掩欲望的。   因此许柠柚就直白问了他这样一句话。   更难以克制在话音落下的时候,自心底升腾起了满满期待。   可完全出乎了许柠柚意料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   许柠柚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季砚礼在听到他这句话的刹那,整个人就好像被按下了什么暂停键一样。   他动作倏然顿住了,更是在瞬间收回手放开了自己,整个人还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就像是要尽量与自己保持距离一般。   “抱歉,”季砚礼阖了阖眸低声开口,他嗓音明显还透着喑哑,可语气竟已经变得温缓下来,只缓缓讲出一句,“刚刚是我越界了。”   许柠柚这下彻底愣住了。   他简直不明白季砚礼这突然是在做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情况急转直下变成眼下这样,许柠柚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了:“季砚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就是喜欢的为什么不说?”   微顿一下,许柠柚干脆抬手指着自己脑袋顶上的猫耳朵,鼓着脸一字一顿质问:“你看着这个猫耳发箍,真的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许柠柚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或许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季砚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更是因为长期积攒下来的,他一次次试探却又不得而终,季砚礼明显待他不同却又不愿直白表露,于是到了这一刻,终于将他积攒的怨气都激得彻底爆发了出来。   可他声线都还染着尚且没褪去的黏稠,眼尾亦还绯红一片,于是这么质问的时候,就显得失了两分底气,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落在季砚礼眼里,那当然就更可口诱人到了极点…   季砚礼的气息都明显是散乱的,且又粗又沉,他双手早已紧攥成拳,甚至指尖都用力陷入了掌心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是真竭尽所能在克制,在忍耐。   在一厢情愿地还死死守着某些其实早已毫无必要,甚至会适得其反的界限。   片刻之后,他薄唇张了张,终于开口给出了回答,却是更出乎了许柠柚意料,更让许柠柚生气的一句:“猫耳发箍,我感觉质量不错,很逼真。”   这话听着简直像极了什么不解风情的臭直男。   许柠柚愕然瞪大了眼睛,更气得再不想跟季砚礼讲话了。   他终于气鼓鼓从季砚礼的腿间下来了,气鼓鼓冲进浴室换好了长袖长裤的家居服,更气鼓鼓兀自点了晚餐甚至没同季砚礼商量。   后来一整晚,除非必要都根本不同季砚礼交流。   而自这一晚开始,后来连续五天,两人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冷战起来。   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许柠柚单方面和季砚礼冷战——   他白天本就忙着去剧院练舞室练舞,为了最后一天的个人赛作准备,许柠柚自己练舞时总是比和团队一起时要更刻苦,更花时间,因此其实客观上他就没多少能和季砚礼相处的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许柠柚绝对愿意抽时间和季砚礼一起吃饭,但他这五天干脆就是早上自己随便解决,午饭和晚饭都跟练舞的同学一起吃了。   即便练舞结束后季砚礼照常会等在剧院门口接他,照常会同他温声聊天,可他也都答得格外简略,更不会再主动找什么话题。   而等晚上回到酒店房间之后,许柠柚当然也不会再让季砚礼帮他按摩,甚至晚上睡觉都要贴在床的另一边,和季砚礼展示一个大写的“泾渭分明”。   ……   总之,许柠柚就是处处都要给季砚礼表明——我生你的气了!   就连他最后一天个人赛的观众票,他都没主动给季砚礼,而是季砚礼开口问他要的。   许柠柚的个人赛同样完成得很顺利,虽然同样还没出最终结果,但至少许柠柚自己已经满意在舞台上的发挥,当然也收到了如潮掌声,以及评委们的一致夸赞。   可许柠柚都没觉得有多开心,甚至在收到季砚礼又送来了一捧新的小飞燕鲜花时候,都绷住了没朝他露出笑脸。   许柠柚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他也不是故意做出生气模样等季砚礼来哄他。   正相反,许柠柚很明确,自己需要的并不是季砚礼哄他。   他需要的是季砚礼的解释,以及坦白。   对于许柠柚的情绪,季砚礼当然是有所察觉的。   他当然并不真的是什么木讷直男,恰恰相反,季砚礼对许柠柚的情绪非常敏感。   但能感知到许柠柚生气,却并不代表能明确理解许柠柚为什么要生气。   在季砚礼的视角里——   许柠柚前一天才因为收到了那封匿名邮件,看清了秦赫“真面目”,从而毫不犹豫疏远了秦赫,同时还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默认了对这类道具都很抗拒。   可第二天竟就戴了对猫耳发箍来问他,是不是喜欢这样…   除了又一次的试探,亦或准确来说是考验,季砚礼实在无法另作他想。   当然,季砚礼所认为的“试探”,很显然和许柠柚想做的“试探”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就好比许柠柚想得到的答案是“Yes”,可季砚礼却以为他要的是“No。”   因此,季砚礼当然会以为许柠柚的生气,是气他擅自越界,还在越界后不肯承认自己的欲望,简直卑劣到了极点。   也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只敢表现得愈发谨慎绅士,温和克制。   更因此,他也准备好了等许柠柚比赛结束之后,就给许柠柚好好解释——   让许柠柚不必害怕警惕也别再生气,他可以保证像之前那晚,未经许柠柚允许就擅自对他越界的行为都不会再发生。   他可以对许柠柚完全开放,可反过来,只要许柠柚害怕的讨厌的抗拒的,他都愿意竭尽所能长此收敛,一直克制。   这大概是个变态能给出的最大真心了。   为此,季砚礼已经早早订好了海城一家餐厅的位置——   是许柠柚之前提过想吃的一家“空中餐厅”,可以俯瞰整个海城的夜景。   然而,在这之前,却发生了一件是真让季砚礼连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这也实在是个巧合。   之前接连五天,因为许柠柚都在单方面生气,晚上在房间里也不愿过多交流,洗过澡后就抱着平板坐在床上看视频,季砚礼有心想同他讲话却也不好真的过多打扰,因此处理完了实习工作,也只好打开自己的平板,坐在床边看法律相关的视频。   晚上看得晚了,两人就都把平板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而他们两人的平板恰好是同款,甚至恰好都没有外壳。   因此,在许柠柚比赛结束当天下午,仓促整理行李从而装错了平板的时候,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问题。   一直到他们从苏市回了海城,先回学校宿舍放下行李,许柠柚照常先进了浴室冲澡,而季砚礼则打开了行李箱准备先简单整理一下东西。   于是最巧合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   他刚刚从行李箱中拿出平板,手里平板就忽然响了一声。   完全是下意识的,季砚礼解锁去看。   他的平板本就没有设置密码,而手里的平板也同样没有密码。   因此季砚礼指尖轻轻一划,屏幕就亮了起来。   当“迟由”微博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季砚礼甚至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略微蹙了蹙眉,有些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在平板上登了“迟由”的号。   可这也只是瞬间而已,很快,季砚礼就发现了不对——   这并不是他的微博,而是,许柠柚的…   这也并不是他的平板,而是,许柠柚的!   理论上,季砚礼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放下手里平板将它锁屏,更不再多看一眼,按照绝大多数正常情况,他也毫无犹豫会这样做。   可在此刻,在看到屏幕上清清楚楚“已关注”三个字的时候,季砚礼却像是丢了所有理智与魂魄,手指都好像不受控制般,不断在屏幕上轻轻下滑起来…   于是,连梦都不敢梦的真实就这么猝不及防,就这样展现在了他眼前。   ……   时间对于此刻的季砚礼而言变得好慢又好快,浴室门一声轻响,许柠柚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季砚礼眼眸微微一晃,甚至极其罕见生出一种“今夕是何夕”的恍然。   他看着许柠柚走到他面前,好像微微停了一停,又赌气般就要从他眼前走过。   他灵魂都仿佛还是飘着的,身体倒是率先做出了本能般的反应——   开口叫住了许柠柚。   全凭早已濒临溃败的微弱理智讲出一句:“柠柚,晚上一起去吃饭?我订了…”   他想说“我订了你之前提过的那家餐厅”,想说“我们好好聊聊”,可他喉咙实在紧得厉害,心跳声震得鼓膜都在发颤,而不等后面的话讲出来,就被许柠柚乍然打断。   “今天不行。”季砚礼看着许柠柚摇了摇头,拒绝起来竟是少有的干脆果断,他看着那张柔软唇瓣一开一合,却轻易就吐露出了冰冷至极,让他近乎原地发狂的缘由——   “小雨说要带我去看男模表演!” 第48章   “我这样穿真的不奇怪吗?”   乐声震耳, 许柠柚坐在正对舞台的黄金位置,第n次低头看自己身上此时明显不同于平时风格的衣服,忍不住问身旁楚温雨。   表演还没正式开始, 楚温雨正捧着杯威士忌纯饮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他没听清许柠柚讲什么, 下意识提高音量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许柠柚抿了抿唇,只好凑近楚温雨耳边, 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次楚温雨听清了, 他立刻就扬声回答, “你明明现在就美炸了好吗!真要像你之前那样穿进来, 才会显得奇怪!”   许柠柚原本今天外套里穿的就是他平时上课常穿的衣服,白衬衣外面套一件圆领卫衣,一看就学生气十足。   结果一跟楚温雨碰面,就被拉进了洗手间里, 楚温雨更是早有准备般从手提袋里掏出了一件衬衣, 盯着许柠柚换上了。   也正是许柠柚现在身上穿的这件——   水蓝色丝绸质地的阔版衬衣, 原本还算小清新风,可偏偏锁骨位置做成了镂空设计, 瞬间就透出种低调的欲感。   许柠柚实在穿不习惯,只觉得锁骨凉飕飕的。   可他从进来之后也发现了,像他原本穿的那样确实和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这还是许柠柚人生中第一次进所谓的夜店,他是真的好奇,也难免有点点局促。   “眼睛别一直四处乱看,”楚温雨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忽然在耳边响起, 把许柠柚引回了神,“这样容易被误会你在寻找目标,没发现看你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听到楚温雨后半句话, 许柠柚顿时就被惊得慌忙垂下了眼。   饶是他再单纯,但也能听得懂楚温雨说的“目标”是指什么目标,自然不敢再乱看了。   可事实上,他和楚温雨两个人只是这么坐在那里,往他们身上飘的目光就从始至终都没断过。   尤其是许柠柚,比起楚温雨这种夜场相对常见的明艳美人,许柠柚长得实在太过乖纯了,即便此时穿着件并不那么乖的衣服,可无论是他的相貌还是眉眼间流露出的神态,亦或是那多年芭蕾所带来的过分挺拔的姿态,看起来都太过干净了,像捧白雪一样,最容易在夜店这种地方勾起人的另类欲望——   想染指,想玷污,想亵渎。   当然有人已经蠢蠢欲动走上前来搭讪——   过分露骨的眼神,不怀好意的笑容,递到面前来的酒杯…   无一不让许柠柚皱起眉毛,自心底生出反感与厌恶。   不过好在不等他想好要怎样更有气势拒绝,就听一旁楚温雨又开了口,对面前男人抛出一句:“这可是楚清衡的弟弟,谁今晚跟他喝过酒楚清衡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男人一听到楚温雨的话,脸色就蓦然变了,忙说了句“抱歉”就快步转身离开了。   “楚清衡”这名字很有奇效,后来接连又来了三五个搭讪的,无论是搭讪许柠柚还是楚温雨,总之都无一例外被这个名字吓走,很快,虽然还是有人不断往他们这边看,可却都望而却步了。   许柠柚忍不住感叹:“小雨,你哥哥听起来很像活阎王。”   “他不是像,他就是!”楚温雨立刻嗤笑出声,“不然你猜他们为什么一听楚清衡的名字就溜得这么快?这家店就是我哥他年轻时候无聊开着玩的,圈里人都知道,结果我哥他现在摇身一变成管事的了,跟这群人的爸爸叔叔们平起平坐,真随便抓他们两个小把柄,这群人就都得完蛋。”   许柠柚平时很少听这些,毕竟楚家也算海城排得上名号的豪门了,许柠柚的生活圈层比起来还是很有差异的。   想到什么,他就同楚温雨打听:“那你哥是不是认识沈…沈渟渊?”   这还是之前在苏市时候和季砚礼聊天,偶然聊到了季砚礼的老板,许柠柚才知道了老板名字的。   “沈渟渊?”就听楚温雨立刻惊讶道,“圈里应该不会有人不认识他,简单八个字评价就是:帅得惊人强得可怕!”   可略一停顿,楚温雨又忽然眨了眨眼,笑着继续讲:“不过他还有个当时震惊圈里的八卦就是,堂堂沈总竟然在网上当擦边博主哈哈哈哈,不过其实也不算真擦边,倒是和你之前喜欢的那个迟由风格很像,就是不露脸不秀肌肉,但是dom味一绝,后来才知道人这所有作品都是暗恋他爱人时期拍的,后来两人双向奔赴就直接公开了,他爱人反差也很大,就是闻清临你知道吗?那个很有名气的山水画家,竟然也有个网上马甲,画的还都是那种强制爱漫画!”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楚温雨终于一拍手做总结道:“总之他们两个就是真的般配,天生一对!所以柠柚,我今天也一定帮你找上个从外到里都契合你xp的!”   楚温雨还并不知道现在沈渟渊就是季砚礼的老板,也不知道迟由极大可能就是季砚礼本人…   他今天会叫许柠柚出来看男模表演,只是因为听了许柠柚的吐槽,说把他之前给的“试探守则”都用遍了,季砚礼也没个明确回应。   更是在许柠柚都主动戴上了猫耳发箍后,季砚礼竟还能讲出“质量不错,很逼真”这种鬼话。   楚温雨觉得这男人大概率是不行。   于是为了好朋友的□□,才有了今天这场局。   可许柠柚在听了楚温雨刚刚讲的那段八卦之后,思绪就又忍不住飘了起来——   已知沈渟渊是季砚礼的老板且两人关系好像还很不错,那所谓圈里人都知道的八卦,季砚礼肯定也是知道的。   而甚至更巧的是,季砚礼自己也有那方面癖好,且也有个网上类似风格的马甲!   所以其实,二人私下里应该在这个问题上并不会毫无交流,甚至很可能之前在苏市那家定制道具的店,就是沈渟渊给季砚礼推荐的。   所以沈渟渊都能和自己的爱人双向奔赴大胆公开,可季砚礼就愿意这么看着老板的幸福,却都不愿对自己坦诚一下吗!   又想起了之前出来前,自己告诉季砚礼要来看男模表演,其实他心里还在小小期待季砚礼会表露出些许阻止,哪怕只是多追问一句也好,可季砚礼却只是沉默了片刻,就低声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没有丝毫阻止亦或挽留,许柠柚顿时被气得直接跑出了宿舍。   现在再有了季砚礼老板的幸福爱情故事作对比,许柠柚就更生气了。   他一张小脸都鼓了起来,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不是来看表演的,而是来要债的!   好在不等许柠柚再想更多,环绕的音乐就忽然变了,眼前舞台也渐渐亮了起来——   男模表演终于开始了!   饶是许柠柚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一抬头看到一排整整八个,宽肩窄腰肌肉贲张的帅哥都完全赤果着上身,只穿一条纯黑色紧身短裤出现在台上的刹那,许柠柚还是下意识微微屏住了呼吸——   这也未免太过直观了!   八位帅哥是以走秀的形式开场,目的就是尽可能展示自己,力求给观众们留下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   走秀已经开始,第一个帅哥是肌肉最夸张的一个,尤其是胸肌发达得过分,他走到舞台最前方离台下很近的时候,竟然还带动自己的胸肌动了动,引得台下一片尖叫。   楚温雨也不停拍许柠柚的胳膊同他讨论:“怎么样怎么样?这绝对得是男妈妈级别的!”   可许柠柚却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挑剔道:“这胸肌太夸张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程度的…”   楚温雨轻“啧”了一声,只好等着看第二个男模走近。   第二个倒是胸肌不那么夸张了,整体都很匀称,还原地给观众们秀了个绝佳臂力。   可许柠柚却要评价:“不喜欢,长得太凶。”   而第三个主打一个反差萌,肌肉有多大,长相就有多奶,这款显然也很合观众审美,可许柠柚却还是摇头:“不行,看脸和身材会出戏。”   接下来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总之,每个男模当然都各有各的特色,可许柠柚也总能挑出不满意的点。   不是太凶就是太奶,不是太夸张就是不够格,不是皮肤有些黑就是比例不完美…   搞得楚温雨都要无语了,他不由感慨:“柠柚,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你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   许柠柚倏然一顿,莫名就有些心虚垂了脑袋。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评价有些挑剔了,客观来讲,台上八个男模整体都绝对算是上乘质量的了。   放在以前,他绝对也能以纯粹欣赏的眼光好好吃一阵好饭。   可现在,却好像是根本难以自控的,每出场一个,他都不由会同季砚礼作对比,那结果当然是怎么比都不满意了。   直到第八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男模出场——   楚温雨又开始猛拍许柠柚的胳膊了,许柠柚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却也在看到的瞬间微微一怔——   这位倒确实,和前七个都很不一样。   过分高挑的身形,恰到好处的肌肉,棱角分明的脸,冷淡而没有半分讨好的眼神…   确实是八个里面最合许柠柚眼光的一个,因为和季砚礼同属一个类型。   当然了,事实上许柠柚也只是因为这份相像而微微愣了一瞬,内心并没有生起丝毫悸动。   他更是在心里自问自答——   帅吗?确实还不错。   有想法吗?完全没有。   即便有着相似的皮囊,相似的感觉,可许柠柚也确实提不起分毫兴致。   甚至喊不出一句“香香好饭”…   反而满脑袋都是季砚礼!   许柠柚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他自顾自又走了神,根本没注意到台上已经进入了新环节——邀请观众上台pick心选男模,之后进行互动游戏!   互动游戏本身很简单,且很老套,但又确确实实最容易带起暧昧氛围——   就是分享pocky。   此时每个男模嘴里都已经轻咬了一根pocky,等观众上台后pick结束,就可以咬住pocky的另一端,两人一起分享完这这一支pocky,当然最后无一例外会以一个吻收场。   且这个老套游戏里被稍微加了些许新料,就是观众还可以同时选一个喜欢的互动动作。   比如在分享pocky的同时摸胸肌摸腹肌,亦或坐在对方手臂上被半托举起来。   总之,就是个给关注发福利的小游戏。   而或许是因为许柠柚刚刚对第八位男模没有发出任何挑剔评价,让楚温雨误以为他对这个男模有想法,此时就举着许柠柚的胳膊晃得格外卖力。   他们本就离舞台很近,两个人又都太好看,因此立刻就被注意到了,主持人笑着邀请许柠柚上台。   许柠柚后知后觉回神,又懵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又要自己做什么。   近乎是立刻许柠柚就生出了退意,他正要摆手拒绝,可手机却在此时忽然震动了一声。   许柠柚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又在看清信息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季砚礼发来的信息。   还只发了命令意味十足的四个字——   香香饭:不许上去。   完全出乎意料的四个字,许柠柚猛然转过了头,努力在目光所及范围内搜寻起季砚礼的身影。   可夜店这种地方本就灯光明明灭灭,此时大家又都气氛过于高涨,晃手的晃手蹦跳的蹦跳,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得到人?   楚温雨和主持人也都已经开始催促鼓励起来。   就在此时,许柠柚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他想,或许是一直以来给季砚礼的刺激还不够。   那不如就再好好刺激一下。   这样想着,许柠柚就打定了主意,他克制住了因为季砚礼那四个字而生出的心跳加快与腰软腿软,干脆深吸口气站起身,走上了舞台。 第49章   许柠柚站在舞台上, 灯光投注在他身上的那一刹那,台下都静了一瞬。   可那一瞬之后,顿时就爆发出了比之前更要热烈百倍的尖叫。   无他, 实在是许柠柚只要站在那里, 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他让这本是给观众发福利的游戏都仿佛变得颠倒起来——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禁不住想, 能跟他玩这个游戏的人才是太过好运,得了天大的眷顾。   很显然, 台上那八位男模也是这样想的, 一个个都对他投来热切注视——   就连最高冷的“八号”, 视线也同样落了过来。   主持人更是临时改了台词, 语气激昂:“究竟哪位模特能幸运得到我们漂亮男孩的pick?让我们拭目以待!”   许柠柚其实哪个都不想选。   这样暧昧的互动游戏,真要玩他也只想同季砚礼玩。   可现在为了刺激季砚礼,许柠柚还是选择站在了台上。   其实他也同样是在赌——   赌季砚礼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赌季砚礼会不会前来阻止。   于是眼一闭心一横,许柠柚就还是走到了八号男模面前。   在这个瞬间, 尖叫声与起哄声再次响起, 其他七个男模都明显不无遗憾, 甚至八号那张从出场起就冷淡不已的脸上,都出现了些微胜利者般的笑意。   他暂时摘下了咬在唇边的pocky, 开口问许柠柚:“想好要什么互动动作了吗?”   他一开口,许柠柚就又微微愣了一愣——   真是服了,面前这男模就连声音都和季砚礼的有些像!   低沉而又偏冷感。   可也是直到这一刻,许柠柚才对自己喜欢季砚礼这件事情更有了清晰认知——   他不是喜欢季砚礼这个类型,而是就喜欢季砚礼这个人。   换了谁都不行,再像都不行。   偏偏季砚礼还要这么让他生气!   一想到这个, 许柠柚顿时又坚定起了要好好刺激季砚礼的决心,他咬了咬嘴唇,正要说“那我就摸你的腹肌好了”, 可他还没来及开口,面前男人就又讲出一句:“虽然刚刚没有给大家展示,但我其实臂力也还不错,要试试坐在我的手臂上吗?”   边这么说着,他就已经抬起手臂调整到了一个适合位置,示意许柠柚坐上来。   许柠柚垂眼看了看,终于还是没再拒绝,就侧过身准备坐上去了——   他已经放平了心态,即便季砚礼真的这么能忍,就是不出来阻止,那他也无所谓,反正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不必给自己再增添什么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想通了这点,许柠柚感觉轻松了不少,甚至对面前的八号露出个笑。   他这一笑,当然毫不意外又惹得面前男模与台下离得近的观众都露出了明显惊艳神色。   许柠柚已经真的要坐上面前那条看起来同样很强劲有力的手臂了,可就在那一瞬间,是真的瞬间的事情——   不早不晚,就卡在他真的要与面前人肢体接触到的前一秒,卡在全场气氛都热烈到近乎顶点的前一秒,卡在许柠柚甚至听到了楚温雨大声尖叫“快坐!”的那一秒。   许柠柚只感觉好像一阵风卷了过来般,不等他来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拉了起来,径直拉远了和那男模至少一米远。   实在太过突然,全场无论是台上男模还是台下观众,当然也包括许柠柚本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许柠柚才回过神来,就见面前主持人不断给他使眼色,一副叫苦不迭模样,还对他做口型道:“这位少爷行行好,你们神仙打架别殃及我们打工牛马!”   那怨念实在太过真实,许柠柚瞬间难为情起来,他小声说了句“抱歉”,就不再犹豫转身飞快小跑下了台。   主持人已经立刻圆起了场:“这位漂亮男孩临时决定把这个互动机会让给了大家,现在再召集一位观众上台!”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就又重新涌动起来。   楚温雨都已经直接站了起来,一等许柠柚走近就大声问他:“什么情况?怎么又突然让你下来了?”   “应该是季砚礼来了…”许柠柚当然已经猜到了这是季砚礼授意的事情,他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又克制不住小小激动,因此便对楚温雨道,“我…我先去下洗手间!”   讲完这句,许柠柚就转身顺着指示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当然一路上,他都一直在不断左右转头四处探看。   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当作是“寻找目标”了,许柠柚只想尽快找到季砚礼。   或者说,许柠柚想,他也确实是在寻找目标,只不过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季砚礼一个人。   可一直到走进了洗手间,许柠柚都还是没有发现一直牵动自己思绪的熟悉身影。   他一路径直走到了最里面的洗手台前,干脆决定先低头洗个脸,平复一下有些过速的头脑与心跳。   可许柠柚根本想不到,也根本没有丝毫察觉的——   就在他低下头去,把手伸到水龙头下的那一瞬间,眼前竟就猝然一黑!   某种类似领带布料的质感极其猝不及防,竟然就这样覆在了他眼前!   那一瞬间,许柠柚是真本能里感到了恐慌。   他不由惊叫出声,边下意识抬手去拽眼前布料,边忍不住问出声:“季砚礼?是你吗季砚礼!”   好在领带的主人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受这种惊吓,很快,许柠柚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自背后笼罩过来,仿佛将他完全包裹了起来一样。   “别乱动,”季砚礼的低沉嗓音亦终于贴着耳边响了起来,是言简意赅发布命令的口吻,“手放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拽下领带。”   空气一瞬凝滞,下一秒,许柠柚就真的乖乖听从,放下了手。   可与此同时,他的心跳却又活跃到了极点——   可能自己真的是有些些变态叭,许柠柚边自我反思边根本控制不住兴奋,他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季砚礼像现在这样跟他讲话呜呜呜!   真的带感炸了啊啊啊!   不过心里这样想,许柠柚可还没忘记自己在跟季砚礼生气。   因此表面上,他还很努力做出一副质问模样,鼓着脸问季砚礼:“你…你来做什么?”   其实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季砚礼当然听得出许柠柚只是在跟他闹脾气,且很显然,闹脾气的原因是因为他之前的不挽留。   就好像是——   “你来做什么?”的后半句,是“之前不是不在意吗?”这样。   可现在,很显然并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这也就是许柠柚现在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才敢这么大无畏再问出这种话了。   他如果但凡能看一眼。   能透过面前镜面,看一眼身后的季砚礼此时表情。   许柠柚就绝对不会再开这个口。   此时此刻,季砚礼下颌轮廓早已绷到了极致,面色阴沉得可怖,眉眼间尽是竭力压制却实在难以压住的戾气。   他是真的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当然或许,也无需再忍。   “不想让我来?”季砚礼嗓音愈冷,像某种阴湿生物般一点点席卷许柠柚耳廓,吐露出的话语也愈发吃味,“为什么不想?觉得我耽误你看别的男人,更耽误你跟那男模亲近了?”   醋味简直快要把许柠柚淹没。   完全没想到季砚礼竟然会这么理解,许柠柚被蒙在领带后的眼睛都倏然瞪大了,有些惊讶又克制不住欣喜——   季砚礼,这绝对是在吃醋没错叭!   吃醋说明在意,说明这人根本就没有之前表现出来得那么风轻云淡。   许柠柚这一惊喜,就忍不住打起直球,他向后扬起头,直白问季砚礼:“季砚礼,你在吃醋,对不对?”   可许柠柚这话问出口,却没有第一时间等到季砚礼回应。   而他现在眼睛被蒙着,也完全看不到季砚礼的神情,只好下意识侧了头,想要依靠听觉来分辨季砚礼的反应。   可殊不知自己此时落进季砚礼眼里是副什么模样——   纯黑色的领带与许柠柚过于白皙的肌肤反差鲜明,带来一种仿若亵渎般的天然刺激感。   而他此时想要侧耳倾听的动作更显得那么无助而又脆弱,轻易便引得人想要更将他欺负。   如是想,季砚礼便也当真如是做了。   许柠柚分辨半晌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正准备再开口叫一声季砚礼的名字,可他唇瓣刚刚张开还没来及发出声音,整个人竟就蓦地腾空了!   许柠柚再次被惊得小小叫出了声。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被季砚礼抱了起来。   且是一种很羞耻的抱法——   两条腿被分开,分别架在了季砚礼腰侧。   而季砚礼的手掌,兜住的位置是他后腰更往下,接近PP的地方!   完全就是抱小孩的那种抱法,许柠柚羞耻得快要爆炸了。   “你…”   他开口想问句“你做什么”,可才堪堪讲出一个字,就又感觉到季砚礼这样抱着他走动起来,直到后背抵上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墙壁,可却并不如想象中冰冷,反而有道温热触感抵上他的后脊。   又反应了两秒,许柠柚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季砚礼的手掌,垫在了他身后。   在这一刻,许柠柚再次对季砚礼的绝佳臂力有了清晰认知——   这人竟然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这么将他托住…   “你刚刚是想要这么坐在那个男模手臂上吗?”季砚礼终于又开了口,可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许柠柚那个关于吃醋的问题,而是依然在用沉冷嗓音提出格外阴阳怪气的反问,“现在被我抱着,是不是很失望,嗯?”   许柠柚听得简直要惊呆了。   季砚礼这是忽然解锁了什么,那叫什么,妒夫属性吗!   他立刻张口想要替自己辩驳,可唇瓣张开竟又一次没能发出声音。   甚至这次更过分了——   许柠柚感觉到季砚礼原本覆在他背后的手抽了出来,转而竟就趁他张开嘴的空隙,手指就这么径直探了进来!   “我没有Pocky,那就这样好了。”还听季砚礼自顾自般讲着这样的话。   许柠柚再次确定了。   季砚礼现在真的像个妒夫!   可很快他就无法再生出什么感慨了,因为口中的手指已经动作起来。   其实季砚礼之前也曾同他这么玩过一次,可那次纯粹是为了更好满足他,因此动作狎昵间却也不失温柔。   但这次却截然不同。   这一次,季砚礼的手指简直堪称急躁甚至粗-暴!   许柠柚只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准确来说是唇齿乃至整个口腔,都好像变成了季砚礼的玩具,亦或该说是领地。   他除了任由季砚礼那过分修长的手指长驱直入,指尖不断挑弄他的舌头,指腹不断摩挲他的口腔内壁,甚至向喉咙深处探去…   而根本难以自控不断发出破碎呜咽声之外,根本什么也不能做。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许柠柚都近乎忘了自己此时此刻还是在公共洗手间里…   直到耳边又响起季砚礼的恶劣低笑:“嘘,小声些,难道是想被别人听见吗?”   许柠柚才猝然找回了些微神智,强迫自己在瞬间噤了声。   当然他不会知道,事实上他此时被季砚礼抵在一个死角里,整个人又完全被季砚礼的高大身影笼罩——   根本没人看得见他。   而乐声那么响,也根本没人会听得到他小猫哼哼一样的呜咽。   毕竟任何野兽都绝不可能允许其他生物观看自己享用美味。   许柠柚此时模样,只有季砚礼能看到。   他此时发出的哼吟,当然也只有季砚礼能听到。   只有季砚礼。   这种绝对的唯一性与排他性,高度满足了季砚礼心底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可眼前只要稍微浮现出许柠柚刚刚站在台上,被所有人注视着,甚至觊觎着,还要同其中一个觊觎者做出那样亲密的互动动作,季砚礼神经就依然重重抽动个不停。   直看着许柠柚已经被他弄得湿了眼睛,泪水洇湿领带,又顺着领带边缘与唇边涎水一同流淌出来,好一副被欺负惨了,可怜又狼狈的模样,季砚礼才终于大发慈悲,将手指抽了出来。   嘴里骤然一空,许柠柚就再也忍不住抓住机会控诉出声:“季砚礼,你好坏!”   声线简直黏稠到了极点。   可季砚礼的下一句话,就立刻将许柠柚的控诉堵了回来——   “哦?”季砚礼甚至饶有兴味般挑了挑眉,语气亦如此,“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讲真的,季砚礼今天自从出现在这里以来,无论是态度,语气,所作所为还是讲出的话,都和他平时的温和绅士模样反差太大了,许柠柚早该意识到什么,早该怀疑季砚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他现在大脑就仿佛像眼睛一样被蒙住了,理智同视觉一样被剥夺,根本什么都想不到,只是被季砚礼问得愈发羞耻而又难为情起来。   他仓促想要转移话题,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可再一次没能讲出话来,就听季砚礼又问出一句:“还是说喜欢这样?”   伴随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许柠柚就倏然感觉到自己一侧锁骨的位置,正传来略显温热而湿润的触感。   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   好像是季砚礼在透过他此时衣服上的镂空设计,用舌尖在舔-弄他的锁骨…   啊啊啊!   许柠柚在心里尖叫不止。   季砚礼这到底是什么妒夫兼阴湿男鬼行为!   许柠柚只觉得锁骨处酥痒到了极点,那痒意还顷刻便顺着锁骨传递至他的头脑,让他头皮都泛起了麻。   他原本环在季砚礼脖颈的两条手臂都在毫无自觉间越收越紧,甚至将季砚礼原本笔挺的衬衣都攥出了褶皱。   原本松松挂着的小腿亦绷紧了力道,仿若某种并不自知的无声暗示。   ……   某个倏忽间,季砚礼忽然蹙眉,溢出一声低沉气音。   下一秒,他就终于暂时停止了对许柠柚的品味,与享用。   转而将许柠柚抱得更紧,空着的那只手还以一个掌控意味十足的姿态抬起来,覆上了许柠柚后颈。   边指腹无意识般轻轻摩挲在许柠柚侧颈动脉的位置,季砚礼边抱着许柠柚往外走。   许柠柚感觉到了他在走动,又很害羞怕被别人看见,就掩耳盗铃般脑袋埋在季砚礼颈窝,闷声发问:“我们去哪儿?”   “你想要去哪儿?”季砚礼再次不答反问。   敏锐从季砚礼这个问题中听出了某种不善语气,许柠柚怕这人又要当众做些什么,忙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季砚礼颈窝——   他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的,这个动作很像小猫对自己亲近的人讨好,亦或说是撒娇。   更软声讲出一句:“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这样的动作与话语终于成功取悦到,或者说是安抚到了一直处于暴虐情绪中的季砚礼。   覆在后颈的手掌力道略微缓和下来,许柠柚听季砚礼哼笑一声,又好似提醒亦或警告般道:“好,你自己说的,可不准再反悔。”   讲了这句,季砚礼就更加快了脚步。   许柠柚眼前领带一直还没摘掉,他只能用听觉来做判断。   听着喧闹乐声与人声都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安静再也听不见。   下一秒,感觉到季砚礼站定了脚步。   “嘀”的一声,是汽车开锁的声音。   之后,车门被拉开,许柠柚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车里。   很快,这侧车门被关上,另一侧车门又被打开,是季砚礼坐了进来——   季砚礼没有坐去驾驶位,很显然,他并不准备现在就开车离开。   “你在谈。”低沉嗓音再次贴着耳边响起,却是很突兀的,完全出乎了许柠柚意料的三个字。   许柠柚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而下一刻,季砚礼就给出了那个让他心中猜测终于彻底落定的答案——   “迟由这样的到底谁在谈?”季砚礼语气里略微染上了些许戏谑意味,一字一顿讲出今天下午看过的许柠柚那一条条如出一辙的评论,再次回答了一遍,“你在谈。”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掌控意味十足的补上一句:“所以,不准找别人。”   无论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个类型。   结果都一样。   我都不会再给你选择别人的任何可能。   后面的话他依然没有讲出口,可这一次,许柠柚却在心尖的疯狂颤栗间,好像听懂了季砚礼话中深意。   他头脑空白一片,指尖甚至背脊都在因过度的兴奋而克制不住轻颤起来。   不等他给出什么回答,眼前领带就倏然被解开了。   可许柠柚甚至还没来及适应眼前的乍然光亮,就感觉到两只手腕又被季砚礼握住了。   季砚礼握着他的手臂举过头顶,将他双手交叉,以一个分外熟练,仿佛早已做过无数次般的姿态,用那条先前覆在许柠柚眼前,甚至被他眼泪洇得潮湿的领带,轻而易举便将许柠柚两只手腕束缚在了车顶侧的把手上…   “刚刚说过的,不准反悔,”季砚礼沉声宣告,“那么,游戏开始。”   顿了顿,他又忽然探手过来,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许柠柚尚且沾着泪痕的眼尾。   唇角扬起了些微弧度,季砚礼逗弄般补上一个称呼:“我不听话的小猫。” 第50章   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 许柠柚心跳都早已快到了极点,仿佛只要一张开嘴,心脏就会从他嘴里蹦出来一样。   他是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与感受——   惊讶, 兴奋, 羞耻…   多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 让他脑袋都好像轰鸣不止。   季砚礼竟然真的真的就是迟由!   虽然自己之前已经有了怀疑,可怀疑再接近事实却也依然是怀疑, 可不像现在这样被正主亲口承认!   季砚礼还叫自己, 叫自己“不听话的小猫”…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许柠柚简直被这个称呼惹得想原地打滚, 可他此时还坐在车后座上, 两只手腕都还被季砚礼的领带束缚了起来,因此打滚是打不成的,真正做出来的也只是在原位扭了扭,手腕与领带边缘瞬间便磨出了一片红痕而已。   “坐好。”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又忽然在耳边响起, 只有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许柠柚倏然被拽回了神, 想到什么的瞬间, 他就立刻偏头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人——   之前在洗手间里,季砚礼一出现就用领带把他眼睛蒙住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看季砚礼一眼!   而现在终于看到了,许柠柚仔细用眼睛描摹季砚礼的眉眼,鼻梁,薄唇还有下颌轮廓…   近乎是用上了端详亦或研究的态度。   嗯,许柠柚忍不住在心里想,明明季砚礼依然长着这张自己熟悉无比的脸, 可气质却很明显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他一贯面对自己时的温和绅士,却也并不像在外人面前时那样冷淡漠然。   非要说的话,就是真的透着种无形威压, 让人多看两眼,就好像难以自控从心底升起一种想要叫“主人”的渴望…   “在想什么?”听季砚礼忽然又沉声发问。   许柠柚微怔一瞬,堪堪忍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句“主人”,真叫了那岂不是要羞耻爆炸!   他急忙把脑袋摇得像只小拨浪鼓,睫毛亦在随之簌簌轻颤,只囫囵回答:“没什么…没想什么!就是走了下神!”   很显然,许柠柚还没有真正适应季砚礼现在的画风。   他还想当然觉得自己说“走了神”,季砚礼就会体贴不再多问一个字。   可现在,季砚礼却饶有兴味般挑起了眉,他故意磨慢了语调将“走神”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才慢条斯理讲出一句:“既然都能走神,看来是刺激还不够,我们再玩些刺激的好不好?帮我的小猫集中一下注意力。”   嘴上问着“好不好”,可语气却分明不是征求许可的意思。   分明就是宣告与强制。   许柠柚讲话都不自觉打起了磕绊,呐呐问:“什…什么刺激?”   可季砚礼当然不会直接回答,他唇角微微勾了勾,转而道:“海豹,小兔,香蕉,选一个喜欢的。”   许柠柚这下彻底懵了神,他完全不懂这三个词之间有什么关联性,要说前两个还勉强可以归为一类,至少都是动物,可为什么又冒出来个香蕉…?   思索片刻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许柠柚只好全凭第一观感,选了“海豹”。   “真会选,”季砚礼顿时低笑出声,“这个可调档位最多。”   许柠柚茫然眨了眨眼睛,单纯得要命:“可什么?什么档位?”   季砚礼依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但这一次,也不需要他再用语言回答什么了,因为许柠柚问完那句话,就眼睁睁看着季砚礼变戏法一样,从车内收纳箱里变出了,一个小海豹!   当然不是给小朋友玩的那种小海豹玩具,而是…   而是…   终于后知后觉清楚意识到那是什么的刹那,许柠柚就轰然一下,全身都烧了起来。   “这不行…”他下意识就要拒绝,依然还被领带束缚着的手腕更不自觉挣动起来,简直是在身体力行表达抗拒,“会撑破的,我不行…”   这简直是在今天之前,让许柠柚连想都不可能想得到的事情——   那么温和礼貌,体贴绅士的季砚礼,竟然会跟他玩这种东西,甚至还是在车上!   “你可以的,”季砚礼并没有因为许柠柚的抗拒就放过他,只是略微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般安抚,“它是软的,不会撑破,也不会痛,相信我好吗?”   他嗓音压得又沉又缓,好像天然就饱含一种使人信服的能力。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在此之前,他长时间的“绅士伪装”为他提供了便利——   即便他现在已经原形毕露,可许柠柚却还保持着潜意识里对他的信任。   相信季砚礼不会做出真的让自己痛的事情。   迎上季砚礼黢黑眼眸,许柠柚渐渐停止了挣动,可还是保有些许本能里的警惕,他小声迟疑着又同季砚礼确认:“真的不痛吗?”   “不会,”季砚礼答得非常果断,顿了一下,他又补上一句,“柠柚,我给你随时叫停的权利。”   许柠柚成功又被季砚礼这一句话A到了,他终于不再拒绝,而是吸了口气,小小应了声“好”。   他字音落下的那一瞬,季砚礼就已经向前倾身过来。   探手到了他身后。   小海豹第一次出行,全靠探寻与摸索,以寻求那个属于它的入海口。   不多久,它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那个位置前所未有过的,被这样的触感抵上来的刹那,许柠柚还是本能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季砚礼另一只手就再次抚上了他后颈。   “放松,”季砚礼的温热手掌饱含绝对的安抚意味,缓缓向下摩挲过掌心下的单薄背脊,再度耐心诱哄,“不会痛的。”   随着这后半句话,季砚礼一侧小臂猛然发力——   小海豹在陡然间埋没进了隧道深处。   “呜…”   那一刹那,许柠柚猛然瞪大了眼睛,更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唇缝间溢出一声破碎气音。   确实没觉得很痛,可真的…真的非常奇怪!   从未有过的异物填充感让他连这样坐着都好像变得为难起来,许柠柚不自觉又在原位蹭了起来,两只原本白皙细嫩的手腕被领带边缘磨出的红痕更愈发明显,近乎透出了凌-虐的味道。   季砚礼忽然微扬起头,薄唇覆了上去。   轻轻吻上那只属于他的痕迹。   与正在对许柠柚做的恶劣事情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季砚礼此时这个吻过于轻柔,近乎含了足矣称之为珍重的意味。   可在此刻这番情景之中,这样的轻柔珍重就又好似透出了另一种蓄意般的狎昵意味。   许柠柚觉得季砚礼这人真的太会了呜呜!   他被季砚礼轻吻过的手腕过电般酥麻,身后异样感更甚,好像不自觉间已经难以自控开始翕动侵吐起来…   可许柠柚并不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季砚礼落在他手腕处的吻片刻即收,他空下来的手又转而落在了许柠柚发顶,奖励般轻轻揉了揉,就又做起了下一步的预告:“我现在要把开关打开了,鉴于你刚刚表现得很好,所以可以给你一次自己选择档位的机会,一共五档,柠柚想要哪一档?”   许柠柚现在当然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可调档位多”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涨红着一张脸,小声忿忿反问:“可以都不选吗?”   完全出乎许柠柚意料的,听他这么问,季砚礼竟就十分好说话般一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可以。”   许柠柚下意识又微微瞪大了眼睛。   可还不等他为了这个回答开心,季砚礼唇角笑意就加深了两分,他又话锋一转不紧不慢补上后半句:“柠柚不想选的话,我可以帮你做选择。”   许柠柚:“……”   季砚礼真的变了!   变得好坏,好会欺负人!   可他心里这样吐槽着,嘴上却还是立刻说:“我选我选,我自己选!就要一档,一档就好!”   许柠柚从来没有玩过这种小玩具,他根本不知道五档分别都是什么样的频率与感觉,只是兀自猜测一档应该就是最慢的了,那肯定相对好受一些。   然而许柠柚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给出这个选择之后,却见季砚礼眸底笑意变得更深不可测了一般,不等他从中分辨觉察什么危机,就又听季砚礼低声道:“好,柠柚的选择也正合我心意。”   伴随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季砚礼解锁手机点进早已连接好的界面,选定一档,点了开始。   下一秒,许柠柚就被惊得差一点要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呜呜呜救命!   为什么…这么…快啊啊啊!   从未有过的,极其快速的震动伴随深浅不一的搅弄,不断在他身体-内裹挟,许柠柚被激得全身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原本清透眼眸在瞬间就染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朦胧而又迷离,修长脖颈高高向后扬起,两只手腕毫无自觉挣动不止,甚至藏在鞋里的脚趾都全部蜷缩了起来。   “说好的…一档…”许柠柚断续发出控诉,甚至声线都在发颤,听起来委屈得要命,“你骗人!”   季砚礼正垂眼欣赏着许柠柚此时情态,其实这对他来说同样是甜蜜的折磨,他全身血液亦早已向某处激涌,可依然乐此不疲推进这只属于他和许柠柚的游戏。   “没骗你,”片刻之后,他才低哑笑了一下,回应了许柠柚的控诉,季砚礼又干脆举起手机屏幕到许柠柚眼前,示意他,“自己看。”   过于难耐的感觉甚至让许柠柚连视线都变得些许模糊,他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的眼睛聚焦到面前屏幕上,就看见了上面确实选定的是一档。   季砚礼没骗他…   而是自己完全猜测反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许柠柚又立刻问季砚礼:“我能重新…呜…重选一次吗!我刚刚,嘶…刚刚弄错了!”   话音时断时续,间或夹杂了难以克制的破碎气音,甚至语气都不自觉染上了央求的意味。   实在惹人怜爱。   可季砚礼在这种时候竟完全意料之外的“铁石心肠”,他近乎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垂眼注视着许柠柚,故意讲出格外残忍的话:“不能,奖励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刚刚已经用掉了。”   “还要奖励!”许柠柚近乎是慌不择路般开口,软声提出请求,“嗯…还奖励…好不好?做什么,呼…才能再奖励?”   他此时早已被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席卷了所有感官与神智,当然不会意识到自己早已走入了季砚礼的圈套,掉入了季砚礼的陷阱。   只由着季砚礼掌控了绝对的主动性——   季砚礼在呼吸发沉间,眸底终于显出了两分得逞般的笑意。   愈到了这种时刻,他愈竭力把控着声线与语气,愈发循循善诱近乎蛊惑:“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好了的话,就能再奖励一次。”   许柠柚立刻湿着眼眸点头:“好…你问!”   可季砚礼却又好像故意不急着发问了,他一只手又忽然探了过去,轻易便透过许柠柚身上的单薄衬衣布料,掌住了那把过分细腻的窄腰。   毫无疑问,对于此时的许柠柚而言,季砚礼的任何一分接触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成为根本难以忍耐的刺激。   又遑论季砚礼现在极其精准地,抵上的是他全身最为敏-感的位置——   身后的腰窝!   季砚礼的力道并不重,可手法却驾轻就熟而又染满逗弄。   时而用指腹摩挲,时而又用骨节轻蹭…   许柠柚本能里想要用手推拒,阻止他这恶劣行径,可挣动之间也无非是带动着领带窸窣摩擦而已。   简直无助到了极点。   许柠柚只觉得自己要软成了一滩水,就这样化在季砚礼的车上,化在他怀里。   一时之间,车内尽是他与季砚礼的气息交织混杂的声音。   旖旎又轻佻。   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就在许柠柚真的觉得自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季砚礼才终于大发慈悲般停下了动作。   他的温热手掌依然没有离开许柠柚的后腰,只是暂时停了过于恶劣的逗弄。   亦终于用那把早已喑哑到极点的嗓音,问出自从看到了许柠柚的微博,就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宝宝,更喜欢迟由还是我?” 第51章   许柠柚简直怀疑季砚礼就是根本不想要他好过…   不然怎么能问出这么清奇的问题?   什么叫更喜欢迟由还是他…   这还不都是他季砚礼一个人吗!   “这…”许柠柚颤声反问, “这有区别?”   “柠柚,”季砚礼覆在许柠柚后腰的指腹又轻轻摩挲两下,提醒般道, “你最开始应该并不知道迟由就是我。”   其实关于许柠柚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情的, 季砚礼也并不完全确定。   但仔细回顾了一遍从许柠柚和自己成为室友起至今, 种种态度的转变,季砚礼也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总之在一开始, 许柠柚肯定是不知道的。   因此,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以前并不知道迟由是我, 可也给迟由留过那么多条“迟由这样的到底谁在谈”的评论, 那我当然要问一问,迟由跟我本人,你究竟更喜欢谁了。   或者说,你是不是把对迟由的好感, 移情作用在了我身上?   一听季砚礼这么说, 许柠柚心底竟就当真升起了一瞬莫名心虚——   就好像他真的很不专一, 移情别恋了一样!   可很快,许柠柚就在全身发软脑袋混沌间, 全凭本能开了口:“不一样,呜…对迟由是…嘶,是吃香香饭!对你,嗯…是喜欢…”   这真的是许柠柚潜意识里的最真实答案了,即便这种表述或许有些抽象,可并不妨碍季砚礼听懂——   喜欢, 许柠柚说喜欢他!   换句话说也就是,许柠柚可以喜欢很多个“迟由”,但只会喜欢一个季砚礼!   虽然并不知道许柠柚这份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萌生的, 又是什么样的程度,可即便才刚刚萌生,即便只有那么分毫可以称之为喜欢的好感,也足够季砚礼为之欣喜若狂了。   因为许柠柚这一句话,或者准确来说,是因为许柠柚对他表达了“喜欢”,季砚礼心脏剧烈跳动着,神经猛烈弹动着,血液更激涌到了极致——   大概对于变态而言,欲望与爱意总是一样强烈。   譬如此时此刻,季砚礼就清晰感受到,自己对于许柠柚的欲望,已经陡然间激增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度。   正以飞速旋转上升,膨大即将爆发开来。   想将许柠柚拆吃入腹,吞入骨髓,融为一体,再无分离。   过度癫狂甚至病态的渴望在季砚礼心尖流淌涌动,甚至快要将他的胸腔都撑得爆炸。   饶是许柠柚现在被没入身体-内的汹涌震动磨得思绪漂浮理智全无,可也不妨碍他生物本能里拉起的警报——   此时此刻,季砚礼注视他的眼神真的太过热切了,那热意近乎化作了有形,像是要将他的皮肤都烧灼起来。   那种自意识深处涌起的危机感,是真类比成被最凶猛的野兽盯上也不为过,许柠柚背脊都不自觉又轻颤起来,尤其是还被季砚礼掌着的后腰…更是近乎颤栗到了极点。   这副模样自然逃不过近在咫尺的,季砚礼的眼睛。   他忽然又沉声反问一句:“害怕?”   许柠柚急急摇头否认:“不,不怕!”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一回事,他自己的心理感受却是另一回事。   许柠柚心里确实没有感觉到害怕——   他只是因为从没尝试过,从而有些天然发怵罢了。   可他本心里其实并不讨厌和季砚礼进行像现在这样的游戏。   也并不觉得季砚礼会做出真的伤害到他的任何事情。   可或许是他此时这副眼尾泛红睫毛濡湿嗓音发颤讲出“不怕”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很显然没能让季砚礼相信。   季砚礼低叹一声,是真生生压下了已经濒临顶点就要喷发的渴望,他微微阖了阖眸,解锁手机终于将小海豹调到了最低频率——五档,原本一直覆在许柠柚后腰的手掌亦终于抬了起来,安抚意味十足一下下轻拍许柠柚的后背。   “别怕,柠柚,”季砚礼的嗓音重新磨得温沉,甚至语气里都染上了过分郑重近乎许下诺言的意味,“我会永远尊你的意愿为最高意志,所以,永远都不要怕我。”   许柠柚乍然从激流勇进变成了小溪漂流,频率过大的变化反而更惹得他失神,尚未完全回拢的理智并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季砚礼这句话中没能掩住的过高情感浓度,而也不等他再去细想,就见季砚礼忽然打开了一侧车门下车,回到了驾驶位上。   坐好关门落锁,季砚礼就发动了车。   许柠柚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季砚礼这是并不准备在车上再继续做什么了。   他没有再问季砚礼“要去哪儿”,只是渐渐回拢的理智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就这么被季砚礼带走了,好像一直还没有给楚温雨打声招呼…   而也实在很巧,他这个念头刚起,原本掉在一旁座椅上的手机就忽然震动了起来。   许柠柚忙垂眼去看,发现正是楚温雨给他打来的电话。   可他现在两只手腕依然还被束缚着,根本自己够不到手机,只能求助于季砚礼。   恰好红灯,许柠柚急忙叫季砚礼:“电话!季砚礼帮我接一下电话!”   季砚礼微侧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摸到了许柠柚的手机,抬手便要帮他接听开免提。   许柠柚又急切用气音提醒:“关一下…那个,先关一下!”   虽然现在频率比起之前真的已经慢了很多,甚至基本已经不影响他正常讲话了,可还是非常羞耻…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边跟小雨打电话,边一直还感受着这样的震动,许柠柚就简直羞耻得头皮发麻。   可季砚礼只是又扯了扯唇,十足恶劣讲出一句“不关,第二次奖励已经用完了”,之后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干脆替许柠柚划了接听并开了免提。   楚温雨的清亮声音瞬间顺着手机听筒钻出来,在车内回荡:“柠柚,你说你是不是已经跟着那个不解风情高冷面瘫怪跑了!”   许柠柚顿时在心里大喊了一声“救命”!   楚温雨这是要他命啊啊啊!   原本楚温雨就一直要叫季砚礼“高冷面瘫怪”,结果自从自己之前同他吐槽自己戴了猫耳发箍,季砚礼都要说什么“质量不错,很逼真”这样的话,楚温雨就又在这个称呼前加上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前缀。   果然,楚温雨这句话一出来,许柠柚就感觉到季砚礼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睨了过来——   戏谑恶劣,而又不怀好意!   那个瞬间,熟悉的危险感再度涌上许柠柚后脊。   还不等他来及做出什么补救,就感觉到身体-内的震动又在陡然间快了些许!   这当然是因为季砚礼又将频率调快了一档!   季砚礼还在红灯的间隙,飞快偏头过来,对许柠柚做口型讲了两个字:“惩罚。”   似是半晌没有等到许柠柚回答,手机那头楚温雨又疑惑叫了一声:“柠柚,你在听吗?”   许柠柚生生压下了到唇边的哼吟,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忙应了一声:“在听,我在听…对,我是和季砚礼先走了,抱歉没来及跟你说一声…”   说到最后一个“声”字时,许柠柚已经有些快要压不住走调气息。   好在楚温雨应该是还在夜店里,那边环境过分嘈杂,才没有让他听出什么异常。   可许柠柚还没来及松一口气,楚温雨的下一句话就再次“害”到了他:“我倒是没关系了,就是看那八号男模后来一直丧得不行,看着就像被你伤得不轻!”   和楚温雨相熟,许柠柚当然知道他讲话向来就是这种夸张风格,可这话许柠柚听来是玩笑,听进季砚礼耳朵里那当然就全然变了味道。   当然又再次被刺激出了原本好不容易抚平些许的醋意…   刹那而已,许柠柚就明显感觉到,震动的频率又变快了!   他不得不用力咬住了下唇,放慢语速企图遮掩破碎气息:“我本来就,对他没兴趣…”   楚温雨立刻回道:“是是是,你只对那不解风情高冷面瘫怪有兴趣!”   听见这句话,许柠柚下意识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季砚礼,想要看一看季砚礼有没有被这句话取悦到,能不能把频率再调回去!   可他还没来及观察到季砚礼的反应,就听楚温雨又紧接着机关枪般语出惊人:“可我合理怀疑他不行诶柠柚,我是说那方面不行,你懂我意思吗?不然你都试探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就一直没个明确反应?今天不会把你带走还要接着跟你玛卡巴卡叭!”   许柠柚这下简直要昏厥了,如果不是实在太过羞耻,他真的想要大声喊出来,告诉楚温雨“不!季砚礼他很行!又行又会玩!”!   可很显然,他讲不出这种话,而季砚礼也是真被气笑了——   毕竟大概没有男人能接受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被评价“不行”。   而更让季砚礼生气的,或许是气他自己——   气自己一直以来竟然都对许柠柚的种种试探行为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从而白白错失了更早互通心意的机会,最后还要落得许柠柚好友一个“不行”的评价。   这一次,季砚礼干脆又将频率调回了最高档——一档。   而与此同时,许柠柚再用力咬住下唇,也无法再遮掩住难以自控自唇缝漏出的哼声了。   他顶着一张红透了的小脸,颤声而又飞快讲出一句“小雨我晚些再给你回电话!”,就偏过头去死死抿住唇瓣,不肯再多讲一个字了。   直到余光里看见季砚礼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又探过来,将电话挂断手机锁屏,许柠柚才偏回头来,透过后视镜瞪着季砚礼,气不过骂他:“混蛋!”   真的太羞耻了好不好!   可他自己根本没发现的,他此时早已被欺负得眼圈红透满脸泪痕,唇瓣都快被自己咬破甚至隐约渗出了血丝,声线更是黏稠到了极点。   因此这样骂人时候不但没有分毫气势,反而愈显得分外勾人。   季砚礼当然被勾得彻底,他哑声“嗯”了一声,承认起来倒是很坦荡:“我是。”   话音落,车子停了下来。   许柠柚这一路上都在与不断变换的震动感与极度的羞耻感做斗争,因此根本没注意过路线。   直到此时车停下来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停车场内。   车外环境隐约有些眼熟,许柠柚猜测这应该就是季砚礼家所在的停车场。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许柠柚在极度难耐间倒是小小呼出口气——   到家里还好,幸好季砚礼没再要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可他这个念头刚起,季砚礼就又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下来了,转而就又坐进了后座。   他竟像是“良心发现”般终于直接关掉了那让许柠柚羞恼的震动,更是直接抬手解开了一直束缚着许柠柚手腕的领带,更轻柔替许柠柚轻轻揉按起手腕上被磨出的清晰红痕。   持续这么久的震感忽然停止,手腕肌肤还在被季砚礼温柔轻抚,许柠柚本该彻底放松下来,可或许人的生理本能就是这样古怪——   他当然也早已被勾起了情-欲,只不过是先前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现在心神一松懈,所有的感觉就都涌向了那个明确的位置,再无遮掩。   当然第一时间就被季砚礼觉察。   “我帮你。”他毫无犹豫,低笑讲出这一句。   许柠柚也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一来他甚至已经要习惯季砚礼在这件事情上的帮助了,二来,今天他这样本来就该季砚礼负责!   可他点过头后,却见季砚礼唇角挑得愈高了,好像别有深意,可许柠柚却又分辨不出。   而也不等他再去仔细分辨,就听季砚礼又忽然低声道:“混蛋爱你。”   讲出这四个字,季砚礼就做了个完全出乎许柠柚意料的举动。   他用那条已经布满褶皱的领带轻易从后束缚住了自己的双手。   不等许柠柚问出“你这样要怎么帮我?”,季砚礼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近乎臣服一般,在并不算充裕的车内空间中俯下了身。   犬齿精准咬住了许柠柚长裤的拉链,下拽。   任由小小柚倏地弹在他的脸上。   又调整到了一个适合的角度,迎上许柠柚瞪得溜圆的眼睛,季砚礼薄唇张开,毫无迟疑包裹了上来。 第52章   那一刹那, 许柠柚是真全身都如同过了电般颤了一颤。   极度的酥麻感顷刻便顺着被季砚礼口腔包裹的位置,一路直直席卷头脑,又通往心底。   他头皮在发麻, 心脏在狂跳, 连纤长睫毛都在簌簌轻颤。   可同时, 许柠柚却又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无法开口讲一个字。   这对于他而言, 实在是前所未有过的刺激体验…   原本在与季砚礼相熟起来之前, 许柠柚甚至都很少自己替自己解决。   他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欲望浅薄, 而偶有的时候, 他也实在不懂得什么技巧亦或花活,勉强能让自己释放就已经是许柠柚会做的所有了。   也并未从中获得过多少乐趣。   可遇到季砚礼,与季砚礼相熟起来,更有了季砚礼的帮助之后…   许柠柚才知道, 原来仅仅是用一只手, 也能玩出那么多花样…   原来这件事情, 可以这样令人愉悦到甚至仿佛身心都轻得像飘在云端。   可原本这也已经是许柠柚的认知极限了。   他从没想过,竟然还可以更刺激, 更舒服,更欢愉…   直到,此时此刻——   季砚礼的口腔内壁温热而又湿润,是与曾经他掌心并不相同的触感。   比掌心更软滑而又润泽。   他舌尖所带来的感觉也并不同于手指,舌尖比手指更精细,更灵巧…   于是每一次轻掠亦或深吞, 都无一不激得许柠柚近乎神经都颤栗。   他在毫无自觉间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已经没入了季砚礼发间,随季砚礼给予他的节奏不断攥紧亦或放松季砚礼的发丝。   许柠柚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分离开来。   灵魂缓缓漂浮起来,仿若虚幻而不真切。   身体却在难以自控中紧密注视着季砚礼。   他竟是到这时候才注意到, 季砚礼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有些不同寻常——   是一件质感极佳,且很修身的黑色衬衣。   领口处有暗纹刺绣,还坠了一根金属链条。   许柠柚失焦眸光虚虚拢在那随着季砚礼此时动作,而不断轻晃的金属链条上,心底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又过了半晌,他在失神间头脑迟缓转了片刻,才终于想起自己觉得眼熟的原因——   这件衣服他确实见过。   可却并不是看季砚礼之前穿过,而是曾在迟由的作品中见过!   有那么一瞬间,许柠柚眼前甚至已经浮现出了那幅作品的画面——   画面中的迟由,或者该说是季砚礼并没有露脸,只露出了喉结往下。   瘦削而凌厉的喉结半隐在衬衣领口,修身衬衣一丝不苟勾勒出他过分完美的肌肉轮廓。   不仅如此,画面中的他甚至还戴了一副纯黑色皮质手套。   而那包裹在黑色牛皮下的修长手指中,竟还握着一条一看就质感极佳的长鞭!   那幅作品是一个完全仰拍的角度,这样的角度,在灯光氛围渲染之下,加之季砚礼那完全不加遮掩自动作与姿态间流露出的掌控感,让那幅作品dom感爆棚。   许柠柚当时看得面红耳赤,直呼带感。   可现在…   现在,季砚礼穿着这件同款衬衣,所做的事情却与什么掌控,主导,控制这一类的词都毫不沾边,甚至截然相反——   充满了臣服,虔诚,甚至自我献祭般的意味。   这样堪称两个极端的反差,又怎么能不让许柠柚为之心动?   许柠柚原本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像迟由那种充满了掌控一切,而又游刃有余般的控场感。   可他现在透过被泪水浸得些微模糊的视线,垂眼看到季砚礼此时模样——   额角已经沁开明显汗珠,因略为急促的呼吸而鼻翼微微翕动着,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在此刻因嘴里含着的东西,从而被撑出了些许堪称滑稽的形状。   总之,无论怎么看都很罕见并不游刃有余,甚至些微狼狈。   可季砚礼这副姿态却让许柠柚自心底升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满足于这样的季砚礼,只有自己能看到。   亦满足于面前这个对于外人而言,是那样堪称高不可攀的人,却会为自己做眼下这样的事情。   且只会为自己做。   尤其是,季砚礼现在将两只手都束缚在了身后,是真完完全全只在取悦自己。   这种心理上的满足与欣喜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超出了季砚礼所带给他的生理愉悦本身。   毫不自觉间,许柠柚眼眸都半眯了起来,自唇缝间溢出一声声轻浅气音。   那模样像极了被伺候舒服了,就忍不住发出小声“呼噜”的猫咪。   透出种极其纯粹的天然娇憨。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其实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情态变化,全部都落在季砚礼眼里,被季砚礼极尽捕捉。   季砚礼的眸色也愈来愈深,气息同样越来越粗沉,肌肉轮廓紧绷,心跳更几近紊乱——   那同样是副沉醉在情欲中的模样。   仿佛能够像此时这样用嘴为许柠柚服务,这样全身心取悦许柠柚,又看着许柠柚因为他的服务与取悦,露出种种餮足而享受的姿态,这件事情就足够季砚礼无比沉醉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确实吃到了许柠柚。   许柠柚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任何一寸肌肤任何一个部位,对于季砚礼而言都有极度堪称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品尝不够,永远都不会有“够”的时候。   更想要许柠柚一直沉沦在自己的取悦之中,甚至着迷,上瘾…   这样近乎病态的念头涌上季砚礼脑海,他在这般念头中做得愈发卖力——   身形俯得愈低,时而舌尖轻舔,时而深深含住,甚至毫不介意抵进自己的喉咙…   一切只以许柠柚的感受是从。   他确实在此之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毕竟除了许柠柚,他不可能为任何人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却又好像无师自通。   与其说是轻易能够习得技巧,倒不如说是太懂得把控捕捉许柠柚的神情状态——   许柠柚毫无自觉的一蹙眉一眨眼一哼吟,都能够成为他的判断依据,从而最及时做出调整,以服务得更好。   ……   一时之间,车内空间既安静却又喧嚣——   没有外在噪音打扰,亦没有人讲话。   可却又充斥满了许柠柚和季砚礼交织在一起的迷乱呼吸声,些微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当然,还有动作之间所难以避免的由,涎水发出的仿若小鱼吐泡泡般的轻“啵”。   这一切都仿佛让车内空气变得稀薄,黏稠而又暧昧。   不知过去多久,许柠柚在头脑已经混沌间,隐约有了即将要飘至云端的感觉。   他不自觉又将季砚礼的发丝都攥得更紧,脖颈高高向后扬起,后脑勺抵在略显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等待最后那个白炽化的时刻到来。   可也就在此时,季砚礼的服务竟戛然而止!   许柠柚感觉到那里骤然一空,甚至因这样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而不自觉微微抖了一抖。   他眼眸茫然睁了睁,艰难从唇边压出一声疑问:“怎…呼,怎么停了?”   怎么可以停在这种时候!   许柠柚此时是真难耐得厉害,他这样问了一句,就已经不自觉想要垂手下去,自己继续。   可手指还没来及碰到,就被季砚礼阻拦——   季砚礼的双手还被他自己束缚在身后,因此他干脆薄唇又抵了上来。   可却并没有立刻再含住,只是薄唇在顶端处轻轻一蹭,轻易就又激得许柠柚轻“哼”一声。   “柠柚,”季砚礼就这样含混开了口,嗓音喑哑到了极点,语气中更是透出一股再难遮掩的偏执,“我是谁?”   许柠柚细白手指收了回去,再度没入季砚礼发间,他不懂季砚礼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还是毫不犹豫急声回答:“季砚礼,你是季砚礼!”   回答中透出急切的渴望。   渴望季砚礼能尽快继续,尽快给他一个痛快。   可却听季砚礼又接着问了下去:“季砚礼是你的谁?”   这下许柠柚微微怔了一怔,在浅薄神智中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明白了季砚礼这么问的用意。   或者该说,是季砚礼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不再迟疑,许柠柚遵从自己内心,亦同样遵从季砚礼的渴望,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季砚礼,是我喜欢的人。”   他声线还裹着没有褪去的情欲,语气却很认真。   这个答案是许柠柚想要告诉季砚礼的,即便不是在眼下这样“紧急”的时刻,他也同样愿意给季砚礼这个回答。   许柠柚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季砚礼的唇重新包裹了上来。   带着比刚刚更为鲜明热切的力道。   仿佛要将自己吞噬,裹挟…   一下更比一下深入至极。   一下亦更比一下加快频率。   许柠柚的葱白手指与季砚礼的硬朗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在最极致间收到最紧。   之后,某个倏忽间。   他的手指又骤然松了力道,膝盖亦猛然蜷紧,又缓缓放松。   终于被送上云端,又轻轻漂浮。   飘飘欲仙。   这是此时此刻许柠柚理智出走的混沌大脑能想出的唯一一个词。   却又是这般贴切恰当。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眨了眨眼,感觉走失的理智在慢慢回笼,眼睛也在慢慢聚焦。   又在发现什么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两分。   许柠柚瞪大眼睛看着季砚礼做了一个明显吞咽的动作,而唇边竟还沾了一抹晶透。   “你…”他声线都要被惊得劈叉,“你竟然咽下去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咽下去!   可对比起他的极度震惊,季砚礼却显得无比淡定。   季砚礼瞳色都仿佛比往常更黢黑,他就用这样的漆黑眼眸注视着许柠柚,因为努力了这么久薄唇明显要比往日都显得色泽鲜艳,而唇角还挂着那抹晶透…   整个人近乎显出一种男鬼般的阴湿气质。   片刻之后,他竟又忽然探出舌尖,精准无误舔走了那抹晶透。   眉眼间餮足意味更甚,季砚礼终于薄唇微张,格外虔诚般讲出一句:“谢谢宝宝恩赐。” 第53章   “家里只有茶叶和咖啡, 想喝其他东西的话我叫人来送。”   季砚礼话音落下,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许柠柚回应。   转身就见许柠柚正乖乖坐在沙发上,可眼睛明显没有聚焦, 一看就是在发呆。   季砚礼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冰水, 从岛台走回到许柠柚面前, 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低笑叫他:“柠柚?”   许柠柚倏然一下回了神, 他下意识仰头看向季砚礼, 可视线相触一瞬就又立刻垂了头, 慌乱得根本不敢同季砚礼对视。   当然事实上, 自从之前在车上,见季砚礼竟然把他的那什么都全部吞了下去,吞完这人竟还要讲出一句“谢谢宝宝赏赐”…   许柠柚就羞耻得不敢再看季砚礼一眼了。   他是真的真的想不懂,季砚礼究竟是如何能那么淡定自若, 讲出这种话来的!   不但叫他“宝宝”, 还把那种东西称为“赏赐”…   啊啊啊嗷嗷嗷呜呜呜真的好羞耻!   许柠柚在心里发癫, 葱白手指都毫无自觉把衣服下摆攥得皱巴巴的。   直到耳尖忽然落下一道极其轻浅的触感,许柠柚才猝然再次回了神, 又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是季砚礼在用指腹轻揉他的耳朵。   许柠柚下意识轻轻缩了缩脖子,就听季砚礼含笑嗓音又在头顶响了起来:“在想什么?都把自己想得烧起来了。”   语气里满是戏谑。   许柠柚已经发现了,自从之前季砚礼出现在夜店的洗手间里,用领带蒙起了他的眼睛开始,就好像是忽然之间褪去了一层之前一直牢牢包裹在外的外壳一样。   现在, 褪掉外壳的季砚礼少了一些温和绅士,多了一些无伤大雅,只是引人过分害羞的恶劣。   就譬如刚刚这句话, 放在以前季砚礼是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可许柠柚心里其实很喜欢“变坏”一些的季砚礼,这让他觉得更真实。   不过心里喜欢那是心里,表面上,许柠柚却还是要忍不住嗔季砚礼,语气都染着不自知的娇:“那…那还不是赖你?”   如果不是季砚礼之前在车上讲的那句话,自己至于一直羞耻到现在吗!   当然知道许柠柚是在说什么,季砚礼眸底笑意愈深,可他却偏要故意道:“赖我什么?是我之前哪里给你服务得不够好?你讲出来,我下次一定改。”   季砚礼真逗起人来简直是信手拈来,他甚至只需要拿出平时在工作谈判时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伶牙俐齿来,就足够逗得许柠柚脸红心跳,不会反驳一个字了。   现在当然就是这样。   许柠柚听他又提什么“服务”,顿时就又羞得垂了眼,正要说不过就干脆阻止季砚礼再继续讲这个话题,可他却在完全无意间瞥到了季砚礼腿间…   那一刹那,许柠柚是真猛然瞪大了眼睛。   季砚礼…怎么还石更着!   这人竟然刚刚就是这么一直石更着同自己谈笑的吗!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许柠柚被季砚礼服务得舒服到了极点,当然也想要“礼尚往来”。   可他才刚刚要低下头去,甚至仅仅是做了低头的动作而已,就被季砚礼敏锐觉察到了他的意图,季砚礼又轻易利落挣脱了身后领带的束缚,手掌伸过来抵住了他额头,温和却又不容置喙拒绝:“不用你做。”   许柠柚又想换成用手,可同样是手指探到半空就被季砚礼握住手腕,竟再次遭到了拒绝。   所以许柠柚这么长时间的羞耻里,有一半也是因为这个——   他想给季砚礼也提供一下“服务”,可偏偏这人好像毫不领情。   许柠柚是真的又羞又气。   因此一路跟着季砚礼进了家,许柠柚也任由季砚礼先独自去冲了澡,没再想多跟他提这个话题。   可完全出乎许柠柚意料的是,季砚礼现在明明都已经冲完澡,还跟他讲了半晌话了,竟然还是石更着的!   这简直不合常理!   大概是注意到了许柠柚的视线落点与惊讶神情,季砚礼眸底笑意瞬间便淡了下去。   他是真的不想吓到许柠柚,更绝对不可能伤害到许柠柚。   可有些事情既然能够被称作“瘾”,大抵就确实很难一直维持表面的正常。   季砚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欲望超乎寻常。   准确来说,是他对许柠柚的欲望超乎寻常。   在对许柠柚滋生出欲望的那一天起,就变得过分汹涌而难以控制起来。   因此他一直不得不依靠很多不同途径的手段去发泄,才能够勉强维持表面的正常。   譬如之前在苏市和许柠柚同床共枕的十天里,许柠柚完全不知道,季砚礼每晚辗转反侧难以闭眼,一闭眼就会根本难以自控陷入对他的无尽幻想之中。   季砚礼基本每个夜里都要至少起来再冲一次冷水澡,再使用至少一次手环的电击功能。   才能勉强勒令自己不会真的分不清幻想与现实,对许柠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亦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像个纯粹的变态那样,支着某处睡觉…   也正因此,在今天这样一个收获了真的从没敢想过甚至没敢梦过的意外之喜,真的得到了许柠柚哪怕半分垂怜的时刻,季砚礼是真的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可以对许柠柚适当表露曾经不敢表露的掌控欲,是因为知道了许柠柚竟也恰好对这方面有偏好。   他亦可以极尽为许柠柚服务,无论如何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方式讨好取悦许柠柚也不为过。   但反过来,季砚礼却真的不敢打开这个阙口。   怕一旦开了个小口,欲望就会顷刻如同洪水般倾涌而出——   他不敢让许柠柚给他用嘴,既是舍不得,却也是怕在许柠柚真的用那张柔软唇瓣包裹上来的瞬间,他会再难忍住用手扣住许柠柚的后脑勺,迫使许柠柚每一下都吞得深入喉咙,完全接纳,甚至自眼眶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也不敢让许柠柚给他用手,怕会攥住许柠柚的手腕不放,直将他细嫩掌心都磨破。   他更不敢真的将许柠柚“就地正法”,怕会难以自控按着许柠柚尝遍所有花样直至天明,即便许柠柚哭哑了喉咙他也依然恶劣不愿停下。   ……   许柠柚才说了喜欢他。   他绝对不能,也绝对不愿放任自己的欲望,吓跑这许柠柚赐予他的,吉光片羽般的垂怜。   因此季砚礼一直在拒绝。   且刚刚一进家门就第一时间洗了冷水澡,又使用了一次手环上的电击功能,试图将身体内过分燃烧的欲望平息下去。   但或许今天,季砚礼是真的精神太过亢奋了…   他只要稍一想到许柠柚赐予自己的喜欢,脑海内稍一浮现出许柠柚在自己取悦之下百般沉沦的动情模样,冷水澡和手环电击就都双双失了效用。   “季砚礼,”许柠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语气透出一种纯粹不解的疑问,“你明明就也很想,为什么就是不要我帮你?”   在这个问题上,许柠柚是真的不明白季砚礼究竟是怎么想的。   之前最初他以为季砚礼不让他帮忙,是因为对他没有欲望,才不想让他碰。   后来隐约觉得季砚礼是对他有想法的,可却依然不让他帮忙,许柠柚就以为季砚礼是还存有顾虑尚在犹豫。   可到了今天,他们明明都已经互相坦诚心意了,甚至季砚礼都承认了他就是迟由,还给自己用嘴做了那样的事情,但反过来却依然不让自己帮忙,许柠柚就是真的不能理解了。   之前他又羞又气干脆放任季砚礼去冲澡。   可没想到季砚礼的渴望这么…这么顽固,许柠柚就是真的再也忍不住直白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许柠柚就抬眼紧紧攫住了季砚礼的眼睛。   不肯错漏季砚礼分毫神态变化。   可他看了半晌,也只看到季砚礼猝然阖了阖眸,缓慢而又低哑讲出一句:“柠柚,再等一等。”   等你再多喜欢我一些。   等我再多“讨好”你,“取悦”你一些。   或者,等再有好运降临,让我发现你其实不会被我的欲望吓跑的那一天。   后面的话,季砚礼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不可能讲出口。   而很显然,许柠柚这一次没能听出季砚礼的“未尽之言”,他茫然眨了眨眼,完全不懂季砚礼还要再等什么。   可还不等他再追问更多,就听季砚礼又沉声开了口,他明明那里就还明显挺-立着,可声线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语气亦很笃定:“你先去洗澡,不用管我,等你出来我就好了。”   许柠柚迟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明显不太信任问:“真的?”   可季砚礼毫无犹豫点了点头,再次笃定“嗯”了一声。   见他这样,许柠柚只好先去洗澡了。   一直目送许柠柚进浴室,听见浴室门被关上,季砚礼才缓缓呼出口浊热的气,转而进了练拳室,也关上了门。   季砚礼家里有两个浴室,许柠柚用的就是季砚礼刚刚洗过澡的,在主卧里的那间。   本就和练拳室离得不近,季砚礼家的隔音也很好,加之水声淅沥,许柠柚当然是完全不知道季砚礼正在做什么。   他也想不出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能那么笃定。   兀自揣测了一阵却毫无头绪,许柠柚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   他甚至怀疑季砚礼是不是看了什么网上的奇怪攻略,讲什么恋人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神秘感,才要故意像现在这样让他好奇万分,抓心挠肝!   ……   大半小时后,许柠柚长吁短叹着从浴缸里出来,用季砚礼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浴巾擦掉身上水珠,又换上了同样是季砚礼提前准备好的家居服——   都是新的,且家居服完全合适他的尺码。   季砚礼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问题浮现出来的瞬间,有什么念头如电光般蓦然划过许柠柚脑海,可实在太快,许柠柚并没能精准捕捉。   皱眉回顾片刻依然无果,许柠柚只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季砚礼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许是听到了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目光相对,季砚礼就弯唇笑了一下,低声问:“洗好了?家居服穿得还合身吗?”   许柠柚如实点了点头:“很合身,很舒服。”   他边说边走到了季砚礼身边坐下,同时视线掠过季砚礼某个位置,惊讶发现确实如季砚礼所说——   已经“好了”。   甚至季砚礼整个人的周身气质,都好像恢复了他一贯对待许柠柚时的温和。   许柠柚一坐下来,他就把手机递了过来,下巴朝屏幕点了点,温声道:“看一看想喝什么。”   许柠柚正要抬手接过季砚礼的手机,可他一低头却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季砚礼的手指关节都明显泛着红。   并不同于季砚礼平时指骨会透出的淡粉,现在这种红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摩擦过一样。   摩擦。   有一瞬间,许柠柚已经隐约想到了什么,他更直觉季砚礼现在指骨关节上的红晕,跟这人能如此笃定平息欲望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可不等他真的想出来,思绪就被季砚礼打断,似是提醒般的一声:“柠柚?”   许柠柚就这样被拉回了神。   他抿了抿唇qqzl,抬手接过了季砚礼的手机,却并没有立刻低头去看,而是又抬头看向季砚礼,迎上季砚礼垂落过来的眸光,许柠柚忽然开口问出一句:“季砚礼,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其实他原本想直接问,季砚礼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可却又觉得季砚礼很大概率不会给出明确回答。   或许是因为季砚礼真的太保持神秘了,又或许是他们的关系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即便听季砚礼讲过一句“混蛋爱你”,季砚礼还给自己用嘴做了那件事情,可先前所有刺激亢奋雀跃惊喜的情绪渐渐褪下去,许柠柚却又莫名生出了些许不确定,亦或准确来说,是不安定。   所以最后到他嘴边被他问出来的,就成了这句话。   他们现在,究竟算不算是在谈恋爱?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忽然这么问,季砚礼微微怔了一瞬,竟就立刻讲出一句:“我会追你。”   语气十足认真,近乎堪称郑重。   这下怔愣的就变成了许柠柚——   他们不都已经互表心意了吗,季砚礼怎么又要追他了…?   可还不等他提出疑问,就见季砚礼又倾身过来,竟无缝切换了掌控感爆棚的语气,又补上四个字:“不许拒绝。” 第54章   这晚许柠柚理所当然留宿在了季砚礼家。   回到卧室, 季砚礼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就动作自然拍了拍床边示意许柠柚:“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许柠柚之前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耳尖热意就又燃起了些许。   他支着两只又些微泛红的小耳朵, 乖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在这之前, 无论是在学校里时,还是他们在苏市同住的十天, 季砚礼都没有给他吹过头发。   当然了, 季砚礼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可现在却不同了——   倚仗一个所谓“追求者”的身份, 季砚礼自认对许柠柚如何好都不为过,又遑论只是给许柠柚吹个头发?   很快,吹风机就轰响了起来。   不过许柠柚立刻就感觉到了,季砚礼开的不是最热风, 也不是最高速。   而是很温和的低速, 一如此时季砚礼落在自己发顶的力道一样——   许柠柚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想, 明明季砚礼的手那样富有力量感,甚至单手就能把自己托起来, 可现在抚在自己发顶,轻轻撩拨自己头发时的力道又能放得这般轻缓。   这样的反差是真的很难不让人生出正在被珍重对待的感觉。   许柠柚心尖变得很软。   却也很痒——   因为感觉到珍重的同时,却也难以避免因季砚礼的指尖若有似无掠过发根,而莫名滋生出某种暧昧意味。   就好像正在被季砚礼轻挑慢拨的不只是发丝,更是心弦一般。   ……   于是毫不意外的,等近一刻钟后季砚礼关掉了吹风机, 轰响停止时,许柠柚原本还只是微微泛红的耳尖,现在竟又红得像能滴血了。   季砚礼看得好笑, 忍不住又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许柠柚的小耳朵,就如愿看着那抹红轻轻抖了一抖。   像受惊了的小兔一样可爱。   “吹个头发你也害羞?”季砚礼低声开口,嗓音里染上了淡淡笑意,打趣般问,“这么容易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许柠柚倏然回了神,可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季砚礼在讲什么,他下意识呐呐问:“以后…以后怎么了?”   可季砚礼却又不立刻回答了。   他垂眼注视了许柠柚两秒,直把人看得睫毛都要簌簌轻颤起来,才不紧不慢“举例说明”:“既然吹头发要害羞,那我以后还会给你穿衣服穿袜子,给你洗头发洗澡甚至洗内裤,出去玩你走累了我会背你或者抱你…柠柚,这样你还害羞得过来吗?”   季砚礼每多讲一句,许柠柚全身热意就更要攀升一分,等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许柠柚已经感觉自己滚烫得要爆炸了。   季砚礼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语气自然讲出这么惹人羞耻的话的!   许柠柚羞得根本不敢看季砚礼的眼睛,只小声嗔道:“我…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你给我做这些。”   其实恰恰相反,许柠柚自认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还算不错,这大概得得益于家里自小的严格教育,以及早自三岁起许柠柚就开始被带着参加种种舞蹈比赛,必不可少需要很早就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可季砚礼却说:“知道你不是小朋友,也能自己做得很好,但我还是想照顾你。”   这或许既出自于爱本身,也出自于所谓变态的掌控欲——   就是恨不能任何事情即便再琐碎至极的,也都会想要亲力亲为。   只不过表面上,季砚礼却将这样的欲望包裹伪装得格外无害,略微一顿,他还愈发磨缓了嗓音问:“柠柚,可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好像无形间又将自己姿态敛得极低。   对上这样的季砚礼,许柠柚又怎么可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他只能涨红着一张小脸囫囵点头,根本没有发现季砚礼眸底一闪而逝的,得逞般的笑意。   季砚礼见好就收,转而语气如常道:“不早了,快躺下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明天不是周末,要正常上课,他们得赶早回到学校。   许柠柚再次乖乖点头应“好”,就滑进了被窝里——   或许是怕他不自在,季砚礼依然像在苏市那样多准备了一个被子,季砚礼的床也很大,因此其实他们虽然同睡在一张床上,也并不会就和对方真的贴在一起。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实在太过兴奋,向来没有失眠困扰的许柠柚今天脑袋沾在枕头上,却半晌都毫无睡意——   甚至只要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就好像更精神了。   片刻后,似是察觉到了他一直没睡着,季砚礼忽然低声问:“睡不着?”   许柠柚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季砚礼,小声如实道:“好像还不太困。”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季砚礼的床边有一圈光亮昏黄而又暖融的灯带,将季砚礼那过于锋利的下颌轮廓难得衬得显出些许温和。   听他低笑问:“那要不要聊聊天?”   许柠柚毫不犹豫点头,顿了顿,他找到一个话题,又好似只是自顾自喃喃般感叹:“季砚礼,你竟然真的就是迟由。”   这是无论自己已经有过多少极其贴切的揣测,甚至季砚礼自己都已经承认了,可还是让许柠柚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惊讶感叹的事情。   真的真的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了不真实的感觉。   似是感知到了许柠柚的情绪,季砚礼又忽然坐了起来。   他探过一只手来,手指虚遮住了许柠柚眼睛,同时再次打开了卧室里的顶灯。   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许柠柚眨了眨眼睛,纤长睫毛轻扫在季砚礼掌心,小声疑问:“季砚礼?”   季砚礼指尖微蜷,片刻后才收回手,下床打开了床边一侧衣柜。   “要过来看一看吗?”季砚礼回头看向许柠柚,朝他勾了勾唇,意有所指般道,“看完或许会让你觉得有些实感。”   许柠柚急忙也跳下床走了过去。   其实他已经隐约有了些许预感,可在真的走到衣柜前,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般被震在了原地——   季砚礼这么大一面衣柜,可里面放着的竟然没有一件衣服。   全部都是类型款式各异的道具…   大部分许柠柚都很眼熟,因为他都曾经在迟由的作品中见过。   有止咬器,口枷,项圈…   亦有束缚带,手铐,脚环。   当然最多的,还是不同长度不同质地的鞭子。   许柠柚仅仅是这样看着,脑海内都已经浮现出了它们一一出现在季砚礼身上,亦或被季砚礼握在手中把玩时的模样。   也仅仅是这样看着,许柠柚心尖都好像颤栗了起来,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某种无形威压,他甚至不是很敢抬手去碰一下这些东西。   可季砚礼却是一副慷慨模样同他讲:“可以随意取下来玩。”   许柠柚简直想要土拨鼠尖叫了——   取下来玩,他怎么玩?   难道要他握着鞭子对季砚礼吗!   想一想都觉得那画面很诡异好吗!   不过最后,许柠柚还是抬手取下了一样东西。   因为这件东西看起来和其他的都不一样,许柠柚看不出它的用途,也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在迟由作品中见过。   那看起来就像一个摆设,还是黑天鹅的造型。   不过握在手里的感觉有些滑腻,像是…蜡?   许柠柚又多摸了摸,好奇问季砚礼:“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季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反问:“给你演示一下?”   边这么说,他边从许柠柚手里接过了那只“黑天鹅”。   在尖嘴的位置轻轻一抽,竟就抽出了一截引线!   季砚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个打火机,将那截引线点燃了。   “黑天鹅”就这样缓缓燃烧了起来。   放下打火机,季砚礼将它些微倾斜对准了自己的手背。   许柠柚就惊讶发现,“黑天鹅”竟然流淌出了黑色的液体!   或者应该说是蜡油?   黑色蜡油滴落在季砚礼偏冷白的手背肌肤上,又很快凝固,极致的反差简直像极了某种神秘莫测的印记,又透出一种别样的性感。   许柠柚近乎看得入了迷。   片刻之后想到什么,他才急声问:“这…这不会烫伤吗?”   “放心,”季砚礼垂着眼,动作没停,只勾唇低声道,“是低温蜡烛,温度只在40-55度左右,不会烫伤。”   许柠柚这次没有立刻出声,他又安静看了片刻,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也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手背朝向季砚礼。   轻吸口气,许柠柚小声说:“我也想试试。”   季砚礼动作微顿了一下。   他又忽然接上刚刚话头,却是话锋一转道:“虽然不会烫伤,但还是会有烫感的,你确定要试?”   对于季砚礼而言,无论他心底深处关押着的野兽有多渴望有多叫嚣着,想要将面前这一柜的道具都一一实施在许柠柚身上。   可那只是想而已。   他对许柠柚讲过的那句“永远尊许柠柚的意愿为最高意志”,绝不只是说说,而是会永远践行的诺言。   许柠柚其实是有些本能害怕的,毕竟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但此时好奇心还是压过了心底那两分怯意,且许柠柚对季砚礼是真的足够信任,因此片刻犹豫,他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季砚礼答案——   又把手背更往季砚礼面前伸了伸。   季砚礼垂眼看他,再次同他确认:“想好了?”   许柠柚立刻点头点头。   见他这样坚定,季砚礼终于还是将手里的“黑天鹅”微微转移了位置——   离得稍高,倾斜对准了许柠柚的皙白手背。   黑色蜡油缓缓顺着天鹅颈滴落下去,坠在许柠柚手背上的瞬间,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许柠柚还是不自觉微微蜷了蜷指尖。   立刻就听季砚礼问:“烫吗?痛不痛?”   许柠柚认真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有点点烫,但是不痛。”   甚至…   许柠柚睫毛又轻轻颤了颤,没好意思说出来,他不但没觉得痛,甚至在温热蜡油与皮肤相触的那个瞬间,觉得有点点…爽。   于是片刻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对季砚礼道:“再…再来一下?”   许是敏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季砚礼眸底笑意愈深,他低声问:“喜欢?”   许柠柚很不好意思承认,但也并不愿骗季砚礼,干脆抿起唇瓣不讲话了。   好在季砚礼倒也并没有非要让他给出什么回答,手中蜡油就再次滴落下来。   不过这次并不再只是一滴了,而是滴一下,稍停两秒,就又继续下一滴。   蜡油很快凝固,缓缓连成了线。   许柠柚很快就发现了,季砚礼竟然给他滴了个字母“L”。   而他再看向季砚礼的手背,才发现季砚礼手背上的形状也是一个字母,是“Y”。   两个字母分别代表什么,简直再直白不过。   就像是给彼此打下了某种特殊的印记一样。   这样想着,许柠柚便也直白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甚至因为这个想象,他眼睛都微微亮起来。   可季砚礼眸色却变得更深,喉结亦难以自控滚了一滚——   许柠柚说得没错,黑色蜡油落在许柠柚过分皙白的肌肤上,确实很像印记。   可比起手背,他其实有更偏爱的位置。   譬如——   许柠柚的后背,腰侧,亦或大腿。   但很显然,这都不适合在今晚。   于是季砚礼微微阖了阖眸,很浅尝辄止地将手里“黑天鹅”熄灭了,嗓音微哑对许柠柚道:“好了,现在该睡了,下次再换个位置让你感受。”   -   许柠柚这一次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手背上的蜡油已经洗掉,可却好像依然隐隐泛起痒意,直通心底,又让人生出一种归属般的安定感。   然而睡到半夜,向来一觉到天亮的许柠柚却莫名惊醒了。   他还困倦得厉害,揉了揉眼睛就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可他翻过身去毫无意识间微一睁眼,整个人却瞬间清醒了两分——   身旁是空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许柠柚倏然一下坐了起来。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浴室,可浴室没开灯却开着门,明显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许柠柚这下慌了神,他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甚至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就跑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亮着,季砚礼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边缘,眉心蹙得很紧,脸色更是苍白得不似真人。   他应该是还没有发现许柠柚已经从卧室出来了,正一只手用力抵在胃部,另一只手在面前的药箱里翻找。   可不知是因为一只手不方便,还是此时他实在太过虚弱了,总之,他好不容易从药箱里找到了药瓶,却还没能打开就手腕一脱力,药瓶一声轻响掉落在了地上。   一路骨碌碌滚过来,竟恰好滚到了许柠柚脚边。   季砚礼抬眼顺着药瓶滚落的路径看过来,却在看到许柠柚的瞬间,瞳孔就骤然一缩。 第55章   在看到客厅里季砚礼此时模样的那一刹那, 许柠柚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不然向来力量感十足,一只手能托起自己一整个人的季砚礼,又怎么可能虚弱成现在这样, 甚至连个药瓶都拿不稳?   本就半夜惊醒的意识还很混沌, 一时之间许柠柚愣在原地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直到药瓶滚落过来,不偏不倚恰好就滚到了他脚边。   许柠柚才倏然一下回了神, 立刻蹲下身去将它捡了起来。   也正因此, 许柠柚错过了那一瞬间季砚礼投落过来的, 罕见可以称得上仓惶的眼神。   可等他再站起身时, 就听季砚礼已经率先开了口,只是讲出来的话完全出乎了许柠柚意料——   季砚礼嗓音很沉,甚至声线都在隐约发颤,可他却语气极其诚恳同许柠柚道歉:“抱歉, 是不是吵醒你了?”   许柠柚走近季砚礼的脚步都因此停了一停, 他原本很担忧季砚礼现在的身体状况, 正想问季砚礼要不要去医院的,却没想到这人明明自己都不好受成这样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和他道歉!   人真的有必要绅士到这种程度?   许柠柚真的不能懂季砚礼的脑回路。   他眉毛都在听见季砚礼这句话的一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来及回答,就听季砚礼讲出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去把拖鞋穿上,当心着凉。”   虽然知道季砚礼这是在关心他,可许柠柚这下还是忍不住回了句嘴:“季砚礼,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   他俩到底是谁在身体不舒服!   谁知季砚礼竟能一句更比一句语出惊人——   或许他这一阵是真的因疼痛有些失了理智, 讲出口的话也就有些不经思考,因而脱口便是低喃般的一句:“我自己哪里有你重要?”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磨得极低,语气亦很轻, 且是那么自然,仿佛把许柠柚放在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位置,是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可他话音出口,许柠柚却愣住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季砚礼眉心顿时蹙得更紧,只觉得本就翻江倒海的胃也绞痛得更厉害了——   他真的很怕吓跑许柠柚。   毕竟追求的阶段实在太讲究循序渐进,情感太淡显得不真诚,情感太浓却也未必是件好事。   季砚礼向来深谙此道,因此刚刚那句话,是真的一时失言。   不过许柠柚也只是愣了很短暂的两秒而已,他确实是有些惊讶于季砚礼会忽然讲出这么一句话,也当然难以自控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季砚礼的身体紧要,因此许柠柚把不合时宜的思绪都暂时抛去了脑后,也不再同他回嘴,只是快步走过去跳到沙发上蜷起了腿,就贴在季砚礼身边一迭声问他:“你还好吗?是胃痛吗?要不要去医院?”   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季砚礼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又因为被许柠柚这样关心,季砚礼唇角忍不住微微扬了一扬,不过转瞬而已,他就一一回答了许柠柚的问题:“我没关系,是有些胃痛,吃了药就好,不用去医院。”   他有意略微放缓了语速,断句也更简短,尽可能在掩饰因疼痛而难以自控想要不断倒吸气的本能反应。   听到季砚礼说“吃药”,许柠柚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药瓶。   他下意识准备把药瓶递回给季砚礼,可手伸到半空又收回,许柠柚又干脆问:“你要吃多少?我帮你倒。”   季砚礼此时明显看起来还很虚弱,尤其是离得近了就能发现,他不仅脸色是苍白的,就连唇色都很苍白。   看起来真的就像男鬼一样。   许柠柚很怕他自己倒药会又拿不稳把药片洒落一地。   季砚礼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他低声回答:“两片就好,谢谢柠柚。”   许柠柚点了下头就打开了手中药瓶,不过打开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瓶身,却发现这个药瓶是完全空白的,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在瓶底印有两个很小的字——“特供”。   许柠柚动作微顿一秒,想问什么,但他还是先倒出了两片药放在季砚礼掌心,又忙要站起身说:“等我去给你倒水。”   可他还没来及站起来,手腕就被季砚礼轻轻攥住了——   力道明显比平时要轻很多。   可许柠柚依然没能挣开。   或者准确来说,是没舍得挣开。   就见季砚礼干脆将那两片药送入嘴里吞了下去,听他再次强调:“地板很凉,你没穿拖鞋不要来回走动,我已经吃下去了,不用喝水。”   许柠柚这下是真的服气。   虽然他很想辩解说自己其实体质不错,不至于光脚在地板上走两步去倒个水就要受凉生病,可面对眼前这样一个病号,还是过分关心自己的病号,许柠柚又哪里真舍得同他争辩什么?   反正季砚礼也已经把药吃了,许柠柚干脆从善如流原蜷回了沙发里,又转而问他:“你这样一直坐在地上就不凉吗?”   “还好,”季砚礼一直抵在胃部的那只手又揉按两下,他如实道,“这个姿势会稍微舒服一些。”   许柠柚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抵在胃部的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又移回到脸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这胃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最初许柠柚只以为季砚礼是忽然胃痛,类似急性肠胃炎的那种,可后来看季砚礼的反应,以及那个根本没有名字只印着“特供”的药瓶,许柠柚就意识到了,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胃痛原因。   很害怕季砚礼其实有什么难治的病,许柠柚问这句话的语气都格外小心翼翼,眼神里更是蕴满了不自知的忧心忡忡。   或许是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季砚礼唇角又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竟还能在疼痛中讲了句玩笑话:“放心,没得不治之症,不然我还怎么追你。”   许柠柚顿时被他这一句话又惹得红了耳尖,忍不住色厉内荏嗔他:“别乱开这种玩笑!”   季砚礼见好就收,他神色认真了两分,敛了眸回答:“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时候有次吃药过量去洗了胃,后来胃就一直不太好,但其实也真的有段时间没像今天这样了。”   最后半句话季砚礼倒不是在宽慰许柠柚,他确实是有段时间没像今天胃痛得这么夸张了,平时吃了辣喝了冰会有的那种短暂应激反应,其实他早已经习惯。   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放纵得有些过分,尤其在苏市的时候…   许柠柚喜欢吃辣,他也就陪着一起吃了不少。   于是积少成多好巧不巧,到了这个晚上就突然爆发了。   听了季砚礼的话,许柠柚眉毛就又不自觉再次皱了起来。   虽然季砚礼这句话讲得好像很轻描淡写,可其中透出的意味却根本让人无法深思——   小时候,吃药过量,洗胃。   许柠柚实在想象不出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诚然,最简单的一种应该是季砚礼自己顽皮,误把药当成了糖果亦或零食,一下吃了太多。   可很难说究竟是某种直觉,亦或是合理推断——季砚礼这种明显比同龄人要沉稳早熟的个性,小时候真的会那么顽皮吗?   总之,许柠柚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可很显然,他看得出来季砚礼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至少现在不想。   因此即便心里疑问,许柠柚也只好暂时憋着不去问更多了。   可很快,他就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季砚礼说自从小时候以来,胃就一直不是太好,那么理论上,他平时应该饮食很注意才对。   可许柠柚回忆起和季砚礼成为室友之后季砚礼的饮食日常——   冰美式冰水从没断过,还经常和他一起吃辣…   尤其是之前在苏市吃酸菜鱼那天,自己还点了特辣,季砚礼竟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许柠柚越回想越心惊,终于在听到季砚礼又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时,他猛然跳下沙发蹲在了季砚礼面前。   直直迎上季砚礼眸光,许柠柚直白问他:“季砚礼,你吃辣时候会胃痛吗?”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在这个问题上这样敏锐,季砚礼眸光微闪,下意识否认:“不…”   可他堪堪讲了一个字就又瞬时顿住了话音——   这是大忌。   作为早已可以在大型商业谈判上独当一面的法律顾问,季砚礼比谁都更清楚,往往对于一个问题不假思索的过度否定,则是对真实答案的一种遮掩隐瞒。   可他刚刚却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季砚礼罕见生出一丝懊恼,不过表面他的反应却又极快,只是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又接过话音继续道:“不怎么会,最多只是偶尔不太舒服,喝两口水就好了。”   许柠柚听得有些将信将疑。   其实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完全不像说谎,且这好像也很合正常逻辑——   毕竟如果季砚礼每次吃辣都会胃痛,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提过哪怕一次?   可很莫名的,或许又是某种直觉,亦或许是因为耳畔又极其突兀划过了之前季砚礼那句好像脱口而出的低喃:“我自己哪里有你重要?”   许柠柚眉毛皱得更紧,就是无法对季砚礼现在的答案全盘相信。   一瞬犹豫,他不得不决定逼季砚礼一把——   许柠柚整个人都向前倾身凑季砚礼更近,近乎要与他鼻尖相抵。   这样近的距离,好像只要一张嘴就会触碰上彼此的唇瓣。   实在暧昧得过分。   许柠柚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季砚礼陡然间变得急促的气息。   可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氛围,许柠柚讲出口的话却透着截然相反的冷酷意味——   他一字一顿道:“季砚礼,你不要骗我,如果骗我的话,我保证你永远都追不到我。” 第56章   许柠柚讲了这句就又倏然向后退开了, 和季砚礼保持了一定距离,以便他不会错漏季砚礼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他真的看得很仔细,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季砚礼的反应, 却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许柠柚本以为听自己这么讲, 季砚礼可能会有些心虚,会急于解释, 然而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越看, 越感觉到季砚礼落过来的眸光愈来愈热切。   那温度简直有如实质般要将他灼烧。   被季砚礼这样的目光注视片刻, 许柠柚就有些顶不住了,他纤长睫毛都又簌簌颤了起来,很努力才忍住没有率先错开视线,还干脆略微提高了音量问:“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可他耳尖又都已经染上了红晕, 甚至开口时还打了个小磕绊, 于是质问起来就显出了两分色厉内荏味道。   季砚礼又欣赏了片刻才终于低声开了口, 喑哑嗓音竟透出些许没能藏住的痴迷意味:“宝宝,你刚刚好辣, 那句话给我听石更了。”   听清季砚礼说了什么的瞬间,许柠柚耳尖红晕顿时就在一张小脸上都漫延开来。   他眼睛更是瞪得溜圆,十足震惊又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季砚礼腿间,在发现季砚礼这话并不是在过度夸大而是陈述事实的时候,许柠柚终于忍不住小小爆了句粗口:“靠…季砚礼,你是变态吗?”   怎么有人这样都能石更的?而且还是在胃痛的时候!   许柠柚是真的被季砚礼惊到了。   亏他以前还怀疑过这人是个x冷淡!   可季砚礼却又在顷刻间变了态度——   他垂了眸, 语气亦沉下去,十足诚恳又同许柠柚道歉:“抱歉,是不是又吓到你了?是我没有控制好。”   他此时本就因胃痛看起来要比往常虚弱很多, 现在敛着眸沉着嗓音讲这种话,简直就像是敛起了利爪,又被雨淋得湿了皮毛的野兽。   许柠柚又怎么舍得看季砚礼这副模样?况且…   况且,这种生理反应本身也不是季砚礼理智能控制住的。   勉为其难替季砚礼开脱好了,许柠柚语气就又软了下去,他顶着依然透着莓果色的脸颊小声说:“没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顿了一下,许柠柚拒绝再深入这个话题,他急忙问:“你胃痛好了吗?”   不好应该不能石更叭!   果然,就见季砚礼点了下头道:“好多了。”   又仔细看了看季砚礼此时脸色,确认他面颊和嘴唇都好像恢复了一些血色,应该没有再逞强,许柠柚这才终于小小松了口气。   可他还没有忘记之前在意的问题——   “季砚礼,”许柠柚又忽然加重语气叫了声季砚礼的名字,把话题原拉拽回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平时吃辣会胃痛吗?”   许柠柚的语气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没再讲什么“威胁”季砚礼的话,可很显然,如果季砚礼还不肯讲真话,那他是真的会生气不理人的。   季砚礼当然看得出来,他忍不住在心里低叹一声——   看来这个问题今天确实是混不过去了。   好在他已经有足够时间想好了不算太过度的回答。   片刻静默,季砚礼终于还是点了下头,如实回答:“会痛,但没有刚刚这么严重,缓一缓就能好。”   可许柠柚听后顿时就又皱起了眉毛,他声线也更提了起来,脱口便问:“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只要一想到季砚礼每次陪自己一起吃辣的时候都是忍着胃痛的…   许柠柚就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被涨得很满——   又心疼又生气,还有些发酸。   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要对他自己这么坏?   “最开始时候,是不想给新室友留下一个觉得我口味挑剔的印象,”季砚礼轻描淡写搬出组织好的答案,“后来慢慢习惯了也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也不是很痛可以忍受,就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了。”   这个答案不算说谎,但确实尽所能隐藏起了对许柠柚过高的情感浓度。   不然,季砚礼一直宁愿胃痛也要吃辣的真实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他想让许柠柚跟他一起吃饭,但不要许柠柚为了他妥协什么,而是每顿饭都能吃得足够尽兴。   于是稍一停顿,季砚礼立刻就又补上一句:“以后也一样,柠柚,不用把我这个小问题放在心上。”   季砚礼是真的这么想的,可他越是这样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许柠柚却越是生气。   “这是小问题吗?”许柠柚皱着眉毛一迭声反问,“每次吃辣都会痛,这也能算小问题?”   季砚礼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许柠柚气得要命,语气当然也变得很冲。   而直到这一刻,季砚礼才好像极其罕见生出种后知后觉的怔然。   他薄唇微动,竟有些迟疑问出一句:“柠柚,你还在生气?”   季砚礼原本以为许柠柚是在气他的不坦诚,所以他选择了似是而非的坦诚,而许柠柚看起来也确实是相信了,至少没再追究他一直隐瞒胃痛的原因。   可虽然相信了,许柠柚却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所以…   季砚礼的语气磨得更轻,甚至尾音都好像因极度的不确定而隐约发颤:“所以你是在气我…不注意自己身体?”   季砚礼此时状态明显变得有些奇怪,许柠柚当然发现了,可却不懂季砚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就好像自己气他不爱惜身体,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想不懂,许柠柚干脆就不想了,他直白道:“那当然了!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他喜欢季砚礼,在乎季砚礼,当然看不得这人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谁知他讲了这句话,就见季砚礼落过来的眸光中又升腾起了比之前更甚的热意,眸底都好似笼了层奇异的光。   好半晌,他才倏然阖了阖眸,兀自低喃般讲出一句:“柠柚,你这样,我会更想欺负你的。”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压得极低,许柠柚离得这样近竟都没有听清,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可问出口却没有立刻得到季砚礼的回答。   很快,许柠柚就发现了——   季砚礼睫毛在轻颤,全身肌肉都好像绷得很紧,甚至就连那里,竟都又莫名其妙更膨大了一圈!   许柠柚只敢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羞得不行的同时强行要求自己大脑不要停转。   他终于隐约反应过来,季砚礼此时好像很兴奋,很激动。   自己会生气季砚礼不爱惜身体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能让这人这么兴奋,这么激动?   季砚礼现在这副模样,或者准确来说,是这种兴奋激动的程度,简直就像从来没吃过糖的小孩,忽然得到了一颗其实很平平无奇的水果糖一样。   从来没吃过糖…   这个形容涌上脑海的瞬间,许柠柚就倏然心尖一跳。   他想到了和季砚礼认识以来,就从没听季砚礼提过和父母有关的话题,想到了现在在的这套大平层,处处看起来都像只有季砚礼一人独居的模样,更又想到了季砚礼刚刚说的,“小时候吃药过量洗过一次胃”…   甚至,许柠柚思绪有片刻飘得很远。   飘回了大一寒假那年。   他曾和季砚礼有过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交集。   那天是那年的除夕夜,一个本该全家团圆的日子。   可许柠柚却因为在家被要求练了整整一天舞,还是没能让他严苛的姥姥和妈妈满意,在受了顿毫不留情的斥责后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家门。   即便知道回家后等待他的会是更新一轮更强程度的斥骂,可在那个当下,许柠柚是真觉得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他都会窒息死掉。   当时已近傍晚,正是各家各户该回家吃年夜饭的时间,因此街上基本没有什么店铺还开门,车和人都很少,偶有的行人一个个也都提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   因此,在漫无目的又转过一个街角,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季砚礼的刹那,许柠柚猛然顿住了脚步,甚至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在那之前,许柠柚当然就已经认得季砚礼了。   毕竟季砚礼外形实在过于出众,更因当时一进校的第一场辩论赛,就以碾压姿态赢过了一位大四优秀辩手,而在学校里时常被谈论不已。   可也仅限于认得而已,两人从没有过任何交集。   因此那天迎面遇到的时候,许柠柚其实本没想要同季砚礼打招呼,他甚至不知道季砚礼是否认得他。   可下一秒钟,季砚礼就也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视线相对,季砚礼没有讲话,甚至没有礼貌性笑一下,可许柠柚就是知道,季砚礼也是认得他的。   而也是在那一刻,许柠柚惊讶发现,季砚礼右手骨节不知为何破了皮,还在往外流血。   后来的事情很顺理成章却也没什么特别——   那就是在许柠柚家附近,许柠柚对那一片都很熟悉,于是成功带季砚礼找到了一家难得还在营业的药店,帮季砚礼买到了酒精棉球和创可贴,顺便帮季砚礼处理了受伤的骨节。   那天季砚礼从始至终都很沉默,只在最后对他说了声“谢谢”,两人就此在药店门口分别。   当时的许柠柚回家后果然又接收了新一轮的教训,他无暇再去细思这个偶然的小插曲。   而等后来开学再在学校偶然遇到季砚礼,两人偶尔视线撞上,对视一秒,也都好像自然而然就又各自移开视线。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四这个学期,意外和季砚礼成为了室友。   又渐渐熟悉到了现在这样的程度。   许柠柚现在再回想起那一次偶然的交集,只觉得那一天的季砚礼让他很陌生——   当然绝不温和绅士,可也并不是高傲冷漠,反而整个人眉眼间都像拢着戾气,看起来凶得厉害。   可那天明明是除夕夜,季砚礼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条街上,还是以那样一副满是戾气还受了伤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许柠柚想,或许季砚礼有个比自己更不快乐的家庭。   “柠柚。”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把许柠柚倏然一下从遥远思绪中拽回了神。   许柠柚不自觉眨了眨眼,看向此时近在咫尺的人。   听季砚礼问:“又走神想什么去了?”   许柠柚张了张口,却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他确实有不少问题想问,想问季砚礼是否还记得他们当时那次偶然交集,想问季砚礼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受伤,当然还想问一问季砚礼的家庭情况。   可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且最重要的是,许柠柚并不确定季砚礼现在是否愿意告诉他这些。   于是片刻犹豫,许柠柚还是摇了摇头,转而回答:“没什么,就是在想…在想,我以后要监督你。”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这么说,季砚礼微微挑了下眉,低声问:“监督我什么?”   “监督你不准吃辣不准喝冰水冰咖啡,”许柠柚语气认真道,“你还要给我做个保证,保证你以后每次胃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果然,听许柠柚这么说,季砚礼眸底就又晕开了他并不自知的亮光。   好半晌,他才垂眸嗓音很沉问:“真的要这样?不会觉得烦?”   一听到季砚礼后半句,许柠柚就又很想发脾气,可想到自己刚刚回忆起的画面,许柠柚最后只是看着季砚礼的眼睛,非常郑重回答他:“要这样,不会烦,你做不到我才要生气。”   顿了顿,许柠柚又干脆说:“不只是胃痛这一个问题,季砚礼,以后你有什么想法什么需求,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季砚礼这人太会藏起自己的情绪了,他可以一直忍着胃痛不说,那许柠柚毫不怀疑,他也同样可以忍着有时不可避免的坏心情不告诉自己。   毕竟之前看来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之前季砚礼真的会到夜店里“抓”自己,后来还把自己玩得那么凶…   许柠柚根本就不知道季砚礼其实格外在意自己去看男模表演。   这人总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无论是情绪还是胃痛,好像都是到了忍不下去的程度才会骤然爆发。   可许柠柚不想再这样。   既然他们彼此喜欢,那他们合该随时了解对方的身心状态,这样才好第一时间给对方提供照顾亦或安慰。   许柠柚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很对,于是他再次望进季砚礼的眼睛,很直白道:“比如现在,季砚礼,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   今天许柠柚讲的每一句话都太出乎季砚礼意料了,对于季砚礼而言,是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而许柠柚现在离他这样近,讲话时候唇瓣不断开合,甚至温热气息都喷洒在了他脸上,这所有一切都比季砚礼做过的最好美梦还要美妙。   于是这也终于成功击破了季砚礼早已岌岌可危的理智,让他再难克制隐藏,而是黢黑眼眸牢牢攫住面前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讲出了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柠柚,想要亲你,可以吗?” 第57章   许柠柚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还沉浸在对季砚礼的心疼情绪里, 完全没想到季砚礼现在脑袋里想的就是这种事情,还这样堂而皇之讲出来!   这人真的…   许柠柚第n+1次感叹,亏自己以前一直把季砚礼当绅士!   耳尖与脸颊原本消退下去的热意顷刻间就又攀升上来, 许柠柚睫毛轻颤, 半晌才小声开口:“这种事情, 直接…直接做就好了,不用特意说出来问我…”   哪里有人亲之前还要问一下“可以吗?”, 许柠柚是真不懂季砚礼的脑回路, 只觉得自己要被问得羞耻爆炸了。   可季砚礼却表现出一副不赞同模样——   “那怎么能行?”他语气听起来竟很义正言辞, “我还在追你, 亲你之前当然要先征求你的同意了。”   顿了一下,季砚礼竟又缓声问了一遍:“所以,柠柚,让亲吗?”   许柠柚羞得已经分不清季砚礼究竟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还是在故意使坏逗他了, 他支着两只小红耳朵囫囵点头, 羞涩的许可从唇瓣间溢出:“让你亲…唔…”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被陡然间凑近的季砚礼封住了唇——   季砚礼眼眸微垂, 浓密睫毛掩住了眸底得逞笑意,亦遮住了愈来愈亮的精光。   其实那一瞬间,季砚礼薄唇覆上来的那一瞬间,许柠柚头脑是完全空白的。   他客观感受率先盖过了主观认知——   只觉得季砚礼真的靠得太近了,好像从来没有这般近过。   近到他能看清季砚礼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到他能清晰感知到季砚礼肆无忌惮喷洒而来的粗沉气息。   而唇瓣上的感觉当然更不容忽略。   轻柔的, 绵软的,像羽毛一样缓缓厮磨。   季砚礼的唇形看起来薄而近乎凌厉,没想到其实触感这样柔软。   许柠柚晕晕乎乎间, 脑海里不自觉升起这样的感叹。   又过了片刻,许柠柚才很后知后觉般,脑袋里涌出了第二个念头——   季砚礼在亲他。   他真的和季砚礼接吻了!   这个念头腾起的瞬间,许柠柚心跳就又在陡然间加快了两分,心脏在胸腔里活蹦乱跳得过分。   说来也很神奇,他和季砚礼之间的顺序好像不太寻常。   明明比接吻好像更进一步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季砚礼甚至帮他用过嘴…   可在这一刻,仅仅是同季砚礼唇瓣厮磨的这一刻,许柠柚却还是感觉心绪分外激荡。   生理上或许没有那么刺激,可心理上的愉悦感却前所未有。   第一次接吻就像一个标志——   他们把自己献给对方的标志。   他们一同沉沦进所谓爱河的标志。   许柠柚在这件事情上当然毫无经验,他不知该如何深入亦或引诱,只在心脏怦然间恍惚想起,影视剧里主角接吻时候都是会闭上眼的。   于是许柠柚纤长睫毛又簌簌颤了颤,他亦学着在影视剧里看过的那样,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一刹那,季砚礼呼吸都近乎滞了一瞬。   许柠柚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   微扬着头,红晕染了一整张小脸,眼睛闭起独留睫毛轻颤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过乖顺,仿佛像在发出某种无声的邀请。   而季砚礼接收到的倏忽间,就清晰感知到脑海里那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名为克制的弦在此刻发出清脆一声,彻底断裂。   原本因为是第一次,不想表现得太过急躁,更怕吓到许柠柚,因此季砚礼只极尽克制,想要止步于唇瓣厮磨。   虽不够满足,却也足矣抚慰心底饥渴已久的野兽。   可现在,他却再难继续克制下去。   于是唇舌陡然添了力道,含吮的同时舌尖轻轻抵过唇缝,一边安抚一边进攻,轻而易举便惹得许柠柚为他启开齿关,放任他的舌如长矛般探入进去。   ……   其实对于季砚礼而言,接吻这件事情当然也是第一次做。   可他却又好像无师自通。   或者该说是全凭本能——   全凭本能以舌尖作武-器,扫荡许柠柚口中每一寸角落,攻城掠地。   全凭本能勾住许柠柚更为柔软的舌尖,与其亲密共舞。   全凭本能舔舐过许柠柚的齿间,更全凭本能攫取掠夺许柠柚的气息。   那简直不像是普通的亲吻了,更像是入侵,汲取,占有…   仿佛只恨不能将面前人彻底吞吃入腹,更永远融为一体。   先前入睡前,两人都忘了拉起客厅窗帘,于是此时浓重夜色透过大落地窗弥漫进来,又被客厅顶灯过于明亮的光线打得散落开来。   许柠柚早已沦陷在这个吻里。   或者准确来说,是沦陷在季砚礼汹涌的侵略里。   他头脑发昏到了极点,甚至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修长脖颈难以承受般向后愈扬愈高,却又陡然被骨骼分明的大手托住后脑,是支撑亦是掌控。   他两只手臂都不自觉环住了季砚礼脖颈,近乎以一个攀在季砚礼身上的姿态,那般依靠而又信赖。   偌大的客厅,在地板上亲密纠缠的两道身影被灯光投映在窗玻璃上,影影绰绰不甚分明,又无边旖旎。   空气那么静谧,于是更将所有狎昵声响都放大到了极致——   两人相互交杂的凌乱气息,唇舌纠缠间溢出的黏稠水声,偶还有许柠柚像奶猫般的哼吟声…   让空气都升了温。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许柠柚近乎觉得大脑缺氧呼吸不顺,他原本环在季砚礼脖颈处的两只手才终于在几近憋闷间转而下滑,由依赖暂时转为了推拒。   可他整个人都早已被季砚礼亲软了,那力道落在季砚礼胸膛,简直和小猫挠痒一样,毫无分量可言。   早已理智溃散的季砚礼甚至没有半分停顿,一只手轻而易举便精准捉住了许柠柚的手腕,扣住下压,与此同时竟就更加深了唇舌间的掠夺,近乎要深入喉咙。   这下许柠柚再难忍耐,气息憋闷间他毫无办法,不得不干脆咬住了季砚礼作乱不已的舌尖。   以此阻止他不肯停下的恶劣行径。   大概是痛感终于唤回了季砚礼些许神智,片刻之后,季砚礼终于暂时终止了这一场毫无克制可言的侵略,终于暂时放开了许柠柚,并向后略微退开了些许距离。   重获充足空气的瞬间,许柠柚就深深吸了口气以调整呼吸——   他是真的震惊了,季砚礼的肺活量为什么能这么好!   明明自己平时也不是个欠缺运动的小趴菜,正相反,许柠柚多年练舞的运动量其实很大,他一直都自诩肺活量很不错。   可现在跟季砚礼比起来,才发觉比起这人自己还是差了不少。   且,好像差的并不仅仅是肺活量…   更还有…   许柠柚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面前人——   季砚礼也正在看他。   眸色看起来比往常更深,垂落下来的眸光里染着丝丝缕缕的,尚未褪去的情欲。   视线相对一瞬,许柠柚正要开口,就见季砚礼薄唇微张,先一步道:“抱歉,本来没想这么凶的,没忍住…”   听季砚礼这么说,许柠柚隐约注意到了他讲话时候的视线落点,好像依然在自己的嘴唇。   许柠柚下意识舔了舔唇,可这一舔就惊到了——   血腥味顺着舌尖席卷味蕾,季砚礼怪不得要给他道歉,这人竟然都把他嘴唇咬破了!   许柠柚看向季砚礼的目光里更含了嗔意,他这次不再犹豫,把刚刚就想问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季砚礼,这…这是你初吻吗?”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迟疑半晌,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季砚礼罕见怔了一瞬。   可很快,他就又勾唇反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顿了一下,他还故意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可不能凭空玷污我的清白。”   他这句虽是玩笑话,可也很显然从侧面回答了许柠柚的问题。   许柠柚听得心尖都又轻轻跳了一跳,他抿唇小声说:“那…那你怎么还那么会亲?”   亲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承受都已经耗尽全力。   许柠柚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他打的直球杀伤力有多强——   他话音落下,季砚礼眸色顿时就更深了两分,寒潭般拢着面前撩不自知的人。   凌厉喉结微微滚了一滚,季砚礼哑声道:“柠柚,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没被亲够。”   许柠柚瞬时一凛,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语气亦随之染上了不自知的讨饶意味:“够了,真够了,再亲会晕过去的…”   那副模样是真可怜又可口。   季砚礼感受着某处愈来愈明显的膨胀感,倏然阖了阖眸,强迫自己适可而止,他沉声道:“好了,时间还早,上床再睡一阵。”   可经这么一提醒,许柠柚倒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垂下头去看,果然,就看到了那里比之前还要更为昂扬…   再次为此惊讶一秒钟,许柠柚当机立断:“我现在不困睡不着了,我帮你。”   边这么说,许柠柚就再次垂手探了过去。   毫不意外的,亦再次遭到了季砚礼的阻拦——   “柠柚,”季砚礼扣住许柠柚的手腕,嗓音比刚刚更沉哑,就像在竭力克制什么,“我说过的,不用你帮我做这个。”   可这一次,许柠柚并没有从善如流收回手。   而是皱起眉毛语气严肃道:“季砚礼,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你再拒绝我,我就只能理解为你不想让我帮你,不喜欢让我帮你了。”   停顿一秒,他故意讲得更过分刺激季砚礼:“甚至我会觉得,你不让我帮你,那就是想让别人帮你做。”   季砚礼眉眼间漾开了无奈,即便理智上知道许柠柚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情感上,他确实还是动摇了。   “这么大顶帽子,”季砚礼语声亦无奈,“可不能随便扣。”   许柠柚不想再听他讲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边手腕同季砚礼较着劲,边微扬起下巴用眼角睨着季砚礼,意思很明显——   你今天不让我帮你,我就是要给你“扣帽子”。   他态度实在坚决,就愈让季砚礼早已岌岌可危而又摇摇欲坠的自控力濒临消散。   终于,片刻之后,季砚礼蓦然松了手,放开了许柠柚的手腕。   可还不等许柠柚反应过来准备开始,季砚礼却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抬眸,哑声讲出一句:“站起来,到床上去。”   许柠柚微微一愣。   不太明白季砚礼是要做什么,但总归应该不是再要拒绝自己,于是许柠柚犹豫一秒就还是暂时收回手,站了起来。   转身向卧室走。   季砚礼也起身跟了上来。   进到卧室里,许柠柚才刚刚迟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就又听季砚礼以发布命令般的口吻道:“背对我,趴好。”   许柠柚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很确定,可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以膝盖作支撑趴好了,将整个背部,还有明显挺翘的PP都留给季砚礼。   身形弧度格外漂亮,像舒展的猫咪。   季砚礼眸底的欣赏与渴望都再无遮掩,他似提醒又似警告般道:“教你换个方法帮我,觉得疼了也不许反悔。”   许柠柚压着又喧嚣起来的心跳乖乖点头,小声却坚定:“不…不会反悔。”   许是终于得了保证,季砚礼也不再迟疑,终于将压抑已久的渴望揭开了一角。   他掌心拍了拍许柠柚的腿,倾身在许柠柚耳边,又缓了语气低声诱哄:“乖,再分开些。” 第58章   闹钟响起, 许柠柚睁开眼睛的瞬间,困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飘。   他半闭着眼睛摸索到枕边的手机关掉孜孜不倦响个不停的闹钟,又抬起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才终于慢吞吞坐了起来。   片刻之后, 许柠柚偏过头看向身侧——   又一次空无一人。   他陡然之间就彻底清醒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季砚礼应该只是比他先起来了, 可脑海里还残留了之前半夜惊醒时,看到季砚礼面色苍白坐在客厅地上的画面, 因此毫无犹豫, 许柠柚再次飞快掀开被子跳下床, 边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季砚礼!”   下一秒, 侧边浴室门被从内拉开,季砚礼一身清爽走了出来。   视线相对,他就弯唇低声问:“醒了?”   许柠柚呐呐点了下头,忍不住仔细打量季砚礼。   在确认了季砚礼看起来一切正常, 且明显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好之后, 许柠柚才小小松了口气。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季砚礼眸底笑意愈深,他直接道:“放心, 没有再胃痛。”   许柠柚认真点头:“那就好!”   可讲了这句他忽然想起什么,又立刻警惕问:“你早上有没有喝冰水或者冰咖啡?”   “都没有,”似是很享受被许柠柚这样关心,季砚礼答得格外耐心,“只喝了一杯温水。”   许柠柚这才再次满意一点头,想了想, 他还干脆走到季砚礼面前,抬手拍了拍季砚礼肩膀,玩笑道:“那你很乖哦。”   许柠柚发誓, 自己讲这句话绝对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就是心血来潮同季砚礼开个玩笑而已。   可谁知季砚礼听后却就忽然挑了挑眉,他眸底染上两分揶揄神色,语气也好像变得玩味起来:“是吗?不过比起来的话,还是柠柚你之前更乖一些。”   之前,更乖一些。   季砚礼一句话,瞬时就将许柠柚的记忆又拉拽回了之前深夜——   在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季砚礼终于妥协,愿意让他帮忙了。   只是帮的方法,确实有些出乎了许柠柚预料。   在此之前,毫无经验的许柠柚只知道可以用手,还可以用嘴…   总归都是他来出力。   却没想到季砚礼的方法并不需要他出力,可却更让他羞涩难忍!   竟然,用腿也可以做那种事情!   且最重要的是,以前许柠柚一直自诩腿部肌肉含量不错,毕竟他是个专业舞蹈生,日复一日都在进行腿部训练。   因此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大腿内侧,竟然可以软成那样…   不是柔韧度的那个“软”,而是与肌肉相对概念的,柔软。   直到也就在两个小时前的深夜,在季砚礼时而发力时而松缓的深入浅出之下…   许柠柚才讶异发现,自己大腿内侧的肌肉,或者准确来说是覆在单薄肌肤之下的那一层软-肉,竟会像果冻亦像海浪般,颤栗着轻晃。   当时许柠柚是真羞耻到了极点。   偏偏季砚礼还要贴在他耳边故意使坏般讲:“柠柚,你这里好软,像奶油一样,会不会等下就被我磨化了?”   就…   许柠柚在满脸热意间想,什么彬彬有礼温和绅士,果然都是骗人的!   季砚礼明明这么会讲这种浑话!   不过当然了,皮肉毕竟不是奶油,不会真的被磨化,可却会被磨痛,磨出大片红痕。   许柠柚以前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那么娇气。   明明平时练舞磕磕碰碰甚至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可到了这种时候,只是皮肤被磨红了而已,他却就根本压不住唇间破碎的哼吟。   当然,那或许也不纯粹是因为痛…   毕竟人的身体总是最诚实——   痛苦亦或愉悦都是藏不住的。   谁让季砚礼这人那么会?   明明他们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可这人偏偏姿态间要极尽模拟最真实的频率与节奏。   一声声沉哑气息交错响在自己耳边的时候,许柠柚是真生出了片刻恍惚。   恍惚以为自己当真在被季砚礼入侵,占有。   且过程之中,季砚礼还不忘适时给予恰到好处的安抚。   他的吻如落叶一样,一路从许柠柚的后颈,顺着背脊滑至腰间。   落了满背,力道却又与下方的进攻截然相反。   磨得越凶,吻得越轻,近乎温柔。   ……   于是许柠柚也无可避免自然而然,再度被卷入这一场浪涌之中,与季砚礼一同沉沦。   “柠柚,”季砚礼含笑嗓音又蓦然在耳边响起,细听便可以辨出两分戏谑意味,“愣神这么久,是在回味吗?”   许柠柚倏然一下被拽回了神。   毫不意外的,深夜里那染满许柠柚耳尖与脸颊,甚至漫延修长脖颈的绯红又再度向他席卷而来。   他忍不住嗔了季砚礼一眼,知道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人,许柠柚便干脆转身往浴室走——   只是背影怎么看都显出两分羞到极致,落荒而逃般的意味。   季砚礼半眯着眼看了片刻,唇角就又勾起了两分无奈笑意——   他的柠柚,他的珍宝,是真太过青涩了些。   之前夜里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季砚礼是真的要濒临极限,想要干脆恶劣到底,直接上正餐的。   因为许柠柚实在太乖又太纯,让季砚礼觉得好像无论自己发出什么命令,提出什么要求,许柠柚都不会拒绝。   或者即便是拒绝,也是软绵绵的,是色厉内荏的,是只要稍加诱哄,就绝对能让许柠柚缴械投降,甚至懵懵懂懂主动朝自己开放的。   可这样恶劣不堪的念头也确实只是瞬间而已。   落在实处的,也不过是季砚礼在汗水满盈间闭了闭眼,又惩罚般重重向前一倾身罢了。   同样也正因为许柠柚真的太乖又太纯,太不懂得拒绝了。   于是让人觉得用任何手段诱哄他,都好像是在犯罪。   季砚礼不怕当个罪人,可面对许柠柚时,他并不想如此。   也许对于他而言,爱与欲确实一体共生不可分割,可总有一方要占上风。   所以最后的最后,季砚礼甚至没真的弄脏许柠柚的腿。   半是怕真的弄脏了,会更激得自己欲望不减反增,半是因为没过太久,许柠柚就全身发软跪不住了。   于是季砚礼堪堪绷住了最后那一丝已近极限的,名为克制的弦,起身兀自进了浴室反锁上门,替自己解决了。   也只是哄着与他一门之隔的许柠柚,用像裹了糖浆般甜软而黏稠的嗓音,多叫了两声他的名字。   饶是这样,已经足够许柠柚羞恼成了刚刚那副模样。   可望着此时紧闭的浴室门,季砚礼却清晰感觉到,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时间还早,不急着出门回学校,虽不够真的再做什么,可稍微逗一逗还是够了的。   这样想着,季砚礼就已经抬步走过去,屈指轻轻敲了敲浴室门。   许柠柚应该是在刷牙,略显含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有种模糊的可爱:“唔…怎么了?”   “拿下剃须刀。”季砚礼讲得堂而皇之。   下一秒,就看着浴室门被拉开了——   许柠柚果然是在刷牙。   一手握着牙刷,嘴角还沾了些许泡沫。   目光相对一瞬,许柠柚不疑有他,甚至完全没意识到季砚礼嘴唇上方干干净净甚至不见胡茬,就动作自然侧了侧身,让他进来了。   可季砚礼进来之后,却只是站在门边,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柠柚疑惑问他:“你不是要拿剃须刀吗?”   “嗯,”季砚礼点了下头,面不改色道,“在你面前这个洗漱柜里,不急,等你刷完牙我再拿。”   听他这样说,许柠柚就立刻转过身去,加快了刷牙漱口的动作。   也因此错漏了季砚礼唇角勾起一瞬的恶劣弧度。   直到他放好牙刷和牙杯,转身准备先出浴室的那一瞬间——   整个人却陡然一悬空,竟就被季砚礼原地抱了起来!   许柠柚还没来及有所反应,就被季砚礼抱着向后放在了洗漱台上。   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之前睡觉时穿着的大T恤而已。   突然的位置变化与冰冷触感让他不自觉小小惊呼了一声,回过神来,许柠柚就立刻晃着腿问季砚礼:“你…做什么?不是要拿剃须刀吗?”   他此时坐在洗漱台上,而季砚礼站在地上,很难得的,高度差调转——   季砚礼需要仰着头同他讲话。   可即便如此,这人神情间也没显出任何赧然。   恰恰相反,他承认得格外坦荡:“不拿,骗你的。”   反正“阴谋”已经得逞。   许柠柚被他双手掌着腰,只要他不放手,许柠柚就根本不可能自己挣开。   许柠柚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于这人骗得这么坦诚。   却更因此时姿态而羞臊不已。   睫毛轻轻颤了颤,他艰难维持表面的淡定,故意微抬下巴又继续问话:“那你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次,季砚礼终于不再遮掩隐藏,而是直白道:“想要尝一尝你牙膏的味道。”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就不再忍耐,原本掌在许柠柚腰间的一只手缓缓下滑,再次滑至了先前夜里百般欺负过的位置,指腹在那片红痕上不断流连摩挲,难掩狎昵。   可与此同时,季砚礼却又以此时高差,仰头吻上了许柠柚的唇,饱含虔诚。 第59章   “柠柚,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严实,不嫌束缚了?”   艺术学院的练舞室内,还没正式开始上课, 许柠柚才换好练舞服从更衣室出来, 迎面遇上张嫣, 听她这么问,许柠柚整个人就微不可察顿了一顿。   已是初冬, 海城没有暖气, 但练舞室内的空调向来都打得极好, 温度一直相对偏高, 因此比起长袖长裤的芭蕾服,许柠柚向来更偏好连体的练功服,短袖短裤,下面只遮住一小半大腿。   嫌热是一方面, 且还有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是许柠柚以前自己同张嫣讲过, 他不喜欢被练舞服包裹得太紧实的感觉,会觉得束缚不自由。   或许是自幼以来的家庭成长氛围都太束缚不自由了, 因此在自己能够做主的事情上,即便只是穿什么样的练舞服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许柠柚也总会潜意识里更偏向另一个相反的选择。   可他今天却很罕见穿了一整套长袖长裤的练舞服,甚至衣领还很高,遮住了一小半脖颈。   “没…”许柠柚根本不敢同张嫣对视,他莫名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 只垂着眼睛囫囵回答,“今天早上来上课前出门急,就随手拿了这套…”   这话当然是在说谎。   事实恰恰相反——   许柠柚今天是特意穿这套的。   而原因当然也只有一个——   就是为了遮住季砚礼给他留下的痕迹!   不仅仅是在大腿内侧的…   还有今天早上, 季砚礼以“要拿剃须刀”为由进了浴室里,把自己抱在洗漱台上接吻。   最开始还只是接吻而已,可后来,在自己被又一次吻得头脑发昏晕晕乎乎间,季砚礼的薄唇就又悄然下滑,滑向了自己脖颈。   侧颈下方临近锁骨的位置,季砚礼的唇落上来,由最初的轻吻转而变成舌尖探出的舔舐,又很快加重力道,咬住皮肉吮磨起来…   许柠柚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好像变成了被野兽叼在嘴里的猎物,而毫无疑问,季砚礼就是那个想要吃掉他的野兽!   于是也毫不意外,等季砚礼终于舍得暂时放开他的时候,他侧颈处就又多出了一颗新鲜的草莓印痕。   唯一庆幸的就是位置还算偏低,不然很可能穿今天这件练舞服都要遮不住了!   “柠柚,”张嫣的声音又忽然响起,将许柠柚倏然从羞涩回忆里拽了出来,“你最近真的走神很频繁哦。”   她讲这话的语气含了明显揶揄,许柠柚听得顿时更羞耻了,他正要绞尽脑汁叉开话题,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老师推门走了进来。   许柠柚悄悄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把脑袋里的羞耻画面暂时清空一下了。   这节是芭蕾舞表演课,任课老师就是之前带他们去苏市参加比赛的“张姐”。   张老师一走进门,大家就都立刻七嘴八舌问她——   “张姐,之前比赛出结果了吗?”   “我们是不是第一名?”   “柠柚是不是个人赛第一名?”   许柠柚并没开口问,可他当然也很想知道结果。   虽然对自己在比赛中的发挥有信心有把握,但毕竟还没有尘埃落定,就不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刚好五分钟前赛委会那边才传来结果,还没正式公布出去,”张老师也没故意吊大家胃口,她环视了一圈练舞室里一双双殷殷期待的眼睛,笑着宣布,“祝贺大家,团体赛夺冠!”   她话音落下,练舞室内安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又陡然间爆发出了欢呼。   “我就知道我们肯定是第一名!”   “强得可怕!”   “超绝芭蕾舞团就是我们!”   ……   一群人顿时兴奋得自夸不已。   许柠柚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当然还等着听个人赛的结果。   可张老师顿了顿,任由大家兴奋了一阵,又话锋一转道:“个人赛结果还不是非常明确,等完全明确之后再公布。”   讲了这句,她就拍了拍手收束话题:“好了,现在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许柠柚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很难说是出于直觉,还是出于刚刚张老师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若有似无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眼神让许柠柚看不太懂,但许柠柚很确定,绝对不是喜悦愉快这一类的正向情绪。   可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许柠柚也只好暂时敛起没有意义的揣测思考,尽力让自己先专注于课堂内容,专注于跳舞这件事情本身。   不是纯理论课,边学边练的舞蹈实践课倒不算难熬。   一节大课一晃而过,下课铃响后,张老师宣布了下课,许柠柚并没有急于跟同学去抢更衣室,他有预感,老师可能会有话对他说。   果然,下一秒就预感成真——   “柠柚,”张老师叫他,言简意赅道,“你过来一下。”   许柠柚身形微顿一秒,抬步走到了张老师面前,低声叫她:“张姐。”   张老师从手边抽了张餐巾纸递过来,态度温和:“先擦擦汗。”   许柠柚接过道了声谢,抬手随意擦了擦额头脸侧的汗珠。   听张老师问他:“之前在苏市的个人赛,你觉得自己跳得怎么样?”   许柠柚这次个人赛依然选了反串,跳的也是首经典曲目变奏——《吉赛尔》选段。   同样是很炫技的一首。   再次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当时在舞台上的发挥,甚至具体到了其中难点的处理,许柠柚抿了抿唇,即便现在预感不是很好,可他还是没有故意委婉,而是实话实说道:“我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到我自己的满意标准了。”   许柠柚不是毫无比赛经验的新人了,恰恰相反,他自幼就在参加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甚至有过国际大赛经历且同样夺得桂冠,说明他对自己的能力与发挥都有一个较为客观的判断标准。   也因此,他自认满意,那么理论上结果就并不会有太大出入。   而他这句话说完,就见张老师点了下头,语气肯定道:“我也觉得你那天在台上的表现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亮眼,那场发挥就是放去国际大赛也绝不逊色,而且当时评委们反响也都非常热烈。”   张老师这一番夸赞略微出乎了许柠柚意料——   如果照张老师这么说,那他的个人赛成绩就不该有什么悬念了才对。   可现在明显另有问题。   因此,许柠柚听了夸赞也并没有放松半分,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等着张老师后面的话。   可谁知张老师却又忽然转了话锋,问出个更完全出乎了许柠柚意料的问题:“柠柚,你跟秦赫认识吗?”   完全没想到会忽然在这个时候听见“秦赫”的名字,许柠柚愣了愣,才点头如实道:“认识,就是一起去苏市的车上认识的,原本我和他要住一间房,不过后来您知道的,我搬去别的酒店住了。”   当时他搬去和季砚礼一起住,当然有提前和张老师打过招呼。   至于秦赫…   自从那次收到了来自季砚礼的“匿名邮件”,发现秦赫也有那方面癖好,还好像对自己有些想法,许柠柚就有意同他保持了距离。   后来在苏市剧院每天为个人赛做准备的时候,秦赫还去找过他两次,可许柠柚都表现得比较冷淡,再后来秦赫也就没再找过他了。   如果不是现在张老师又忽然提起这个名字,许柠柚都已经把这号人抛之脑后了。   可许柠柚完全想不明白,秦赫能跟自己的个人赛成绩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不等他将这个疑问问出口,下一秒,就率先等到了张老师的解答——   张老师这次没再继续提问,而是压低声音直白告诉了他:“其实个人赛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你是第二名,第一名是秦赫。”   许柠柚倏然瞪大了眼睛。   并不是他太过自负,而是那天的个人赛,恰好秦赫就在他前两个上场。   许柠柚候场时候顺便看了秦赫一整段舞,以客观角度来评价——   中规中矩,虽然基本没有什么失误,但也绝不出彩。   且当时他也听了评委现场评价,和自己所想的基本一致,反响并不算太热烈。   许柠柚可以接受自己是第二名,毕竟他也没有看所有人的比赛,人外有人没什么稀奇。   但秦赫…   许柠柚实在很难对这个结果感到信服。   果然,就听张老师声音压得更低道:“这个结果我个人和所有我们同年级教过你的老师都讨论过了,我已经代表我们团队向赛委会发出了成绩复核,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秦赫跟你都是同校的,复核结果改变的可能性不太大。”   张老师这话讲得不算太过直白,但也足够许柠柚听出话里含义——   比赛结果很可能有黑幕。   且很有可能是秦赫那边做过了什么。   但一来他们没有实际证据,二来他和秦赫同校,第一名给到秦赫也并不算得罪校方,学校这边很可能不会对这件事情深究到底上纲上线。   这个结果让许柠柚有些无语,说很失落倒也没有,至少确定了并不是自己的问题,可当然短时间里也是开心不起来的。   且同时还有些震惊与费解。   震惊于秦赫竟又一次能打破自己对他的最初印象,最初在去苏市的车上两人聊了不少芭蕾相关的话题,许柠柚还以为秦赫是个对芭蕾舞有真热爱的人,却没想到他会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同样也不理解秦赫为了这样一个实际上含金量并不怎么高的比赛,有什么必要搞这一出…   现在许柠柚唯一庆幸的事情倒是——   这个比赛从头到尾他都干脆没有告诉家里。   本身就只是一个市级比赛,且是新举办的,当时学校这边统一报名,许柠柚也只当多个练习机会,因此就没有同家里人讲。   原本只是不想给自己再增添不必要的束缚与管教,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能让现在免去一些烦忧。   或许是看许柠柚一直沉默,张老师轻叹一声,又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更温和了嗓音道:“这次说来也有我的责任,没想到这个比赛这么不合规矩。”   如果事先知道比赛结果人为操作的可能性这么大,她是绝对不会鼓励自己的学生去参加的。   许柠柚回了神,忙摇头说:“这不怪您,您本身也是为了我们好,想让我们多一个上台实操的机会,还得谢谢您愿意给我复核。”   许柠柚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会随意迁怒的人,恰恰相反,他向来懂得体谅他人。   张老师没再多说,只是又拍了拍许柠柚后背道:“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尽力试一试去争取一下,等确定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许柠柚点头应下,转身慢吞吞往更衣室走。   和张老师谈话这么久,同学们都早已经换完衣服离开了。   许柠柚独享空无一人的更衣室,他刚刚把门落锁准备换下练舞服,手机就震动了一声。   下意识以为是季砚礼发来的信息,许柠柚急忙解锁手机去看。   可打开微信,弹出的信息却让许柠柚猝然瞪大了眼睛,甚至手指都颤了颤,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   家庭群里正在对他进行轮番轰炸——   母亲:许柠柚,你现在可真出息了!去外地比赛都不跟我们讲一个字,到底是翅膀硬了觉得不需要我们了,还是因为跳得太差心虚不敢让我们知道!   姥姥:第二名?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市级比赛你都拿不上第一,明年的瓦尔纳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姥爷:柠柚,我们全家人一直全心全意为了你,就希望你能安心好好练舞,你就是这么回馈我们的?姥爷真的对你很失望。   父亲:你到底是不是谈恋爱了?你上次回家来我就说过了,等你瓦尔纳大赛得了第一,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这就是你不听我们话的代价!   垂眼看着满屏全方位指责,许柠柚却已经生不出多少情绪,甚至有些想笑。   他姥爷说对他失望。   可他全家人倒是都没让他“失望”——   他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如果他家里人知道他在这个比赛里得了第二名,反应一定是会像现在这样的。   毕竟他全家人,无论是表里如一过分严苛的姥姥和母亲,还是表面用怀柔手段可实际同样是想要他顺从的姥爷和父亲,本质都是一个样。   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他许柠柚这个人,而是他会跳舞。   也正因此,他们从来不会真的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在出现这样的结果时候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安慰他支持他,更不会去想会不会事情另有隐情,只会一味指责他,训斥他,以此好像就能占据什么制高点一样。   早已经把家里人的本质都看清楚看透彻了,因此许柠柚对于手机上满屏轰炸,也只是有种意料之中的怅然而已。   比起为了这个已知事实再去难过,许柠柚现在更想知道的是——   究竟是谁把他参加了这个比赛,还只得了第二名的结果告诉了他家人?   目的又是什么?   好像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秦赫,许柠柚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可秦赫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许柠柚唇瓣抿得更紧,指尖已经不自觉暂时退出了家庭群的界面,转而移动到了通讯录里,秦赫的名字上。   谁知还不等他开门见山发去质问,手机就又震动一声,秦赫竟率先给他发来了信息。   许柠柚眉心微跳,立刻点了进去——   秦赫:小许学长,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第一名还给你。   这条信息完全来得不可思议。   许柠柚没想到秦赫竟然会就这样承认了,还讲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实在不想再去费心揣测秦赫到底是怎么想的,许柠柚指尖飞动直截了当回复了一条——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赫秒回了信息,却在答非所问——   秦赫:我知道小许学长的长辈们一直都很在意你每一次的比赛结果,这次得了第二名,免不得要让他们生气。   许柠柚是真想不通秦赫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再次直白回复——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话直说。   可秦赫竟依然在自说自话——   秦赫:一次市级比赛或许还不至于真能让他们气太久,可如果是国家级的,甚至世界级的…小许学长,你说如果你在瓦尔纳大赛上马失前蹄,你的长辈们会气成什么样?   逐字逐句看完这条信息,许柠柚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实在觉得荒唐,荒唐秦赫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威胁他,同时也并不相信秦赫真的有能耐去左右瓦尔纳这种世界级大赛的结果。   许柠柚如是想,便也如是讲了——   你觉得我会蠢到相信你能在世界级大赛的背后还搞这种小动作?   这条信息发过去,稍微等了两秒才等到秦赫回复。   秦赫这次竟直接发来一条语音。   许柠柚点开,先听到了秦赫竟好像很愉悦的笑声,随后才听他说:“小许学长当然不蠢了,只是有些太单纯,谁说我的小动作一定要针对赛方,而不能针对小许学长你本人?”   听完这条语音,许柠柚心尖就微微一跳。   秦赫这确实已经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是自己先前思维没转过弯来,只想着这一次是赛方那边有黑幕,秦赫买通了赛方,却没反应过来事实上,想要让一个人在比赛上失利,确实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任何细节上的小手脚,都可能让一个人在舞台上出现问题,从而与奖杯失之交臂。   许是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许柠柚回复,亦或者是终于自说自话够了,威逼够了,秦赫又开始“利诱”。   他又发来了一条语音,语气听起来比上一条要温柔得多,只是现在听进许柠柚耳朵里,却只让许柠柚觉得像被一条毒蛇缠绕上一般毛骨悚然——   “当然,我刚刚说的都只是最坏结果而已,事实上我根本舍不得那样对待小许学长,我也想看着小许学长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所以,小许学长,你别逼我走到那一步好不好?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想让小许学长的眼睛里也能看见我而已。既然那方面的游戏你能和季砚礼玩,为什么不能和我?”   听清语音里的最后一句话,许柠柚瞳孔骤然一缩。   秦赫查到的东西,或许比自己原以为得要更多。   可又实在有些好笑。   许柠柚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是季砚礼的翻车黑历史了?   季砚礼当初拍了秦赫在道具店买长鞭的照片匿名发给自己,而现在秦赫也反过来查到了他。   可同样的事情,许柠柚却早已十足清楚自己内心——   就是只能和季砚礼做,和秦赫不行,和除去季砚礼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许柠柚又渐渐平静下来,他一字一顿回过去一条——   秦赫,你就那么笃定靠瓦尔纳大赛能威胁到我吗?我如果干脆不参赛了,你还用什么威胁我?   反正他早已经有了以后不走职业芭蕾舞这条路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还没同任何人讲过。   连季砚礼都还不知道,秦赫当然也不会知道。   所以想当然觉得这会正中他痛点,会一击必中。   可如果他干脆不参加了,不就能让秦赫的算盘直接落空了吗?   许柠柚这样想着,情绪也越来越趋于冷静。   甚至发了这条趁秦赫还没再回新信息过来,他干脆利落换下了束缚的长袖长裤练舞服,穿上了宽松的卫衣和阔腿长裤。   把东西都仔细收好,许柠柚终于单肩挎上帆布包,推开更衣室的门往外走。   他才刚刚走出练舞室准备下楼,手里手机就又震动一声。   秦赫回信息过来了——   秦赫:小许学长,你真的比我想象得还要更有魅力。   或许如果许柠柚当真为了一个比赛的威胁就对他妥协,真的放下身段去乞求他什么,秦赫倒是会很快失去兴趣。   可许柠柚明明看着那样乖觉而又好脾气,竟在这种时候显露出意料之外的魄力,却更让秦赫觉得心痒难耐了。   许柠柚现在只觉得秦赫有病,且变态。   他十分后悔之前在去苏市的车上认识了这个人,还曾把这人当一个不错的学弟更加了微信。   现在看着秦赫说这种话,许柠柚是真满心厌烦,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回复,正准备动动指尖直接把这人拉黑,可在拉黑的前一秒钟,秦赫竟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秦赫:小许学长,就算比赛的事情威胁不到你好了,那男朋友的事情,也威胁不到你吗?你的长辈们应该还没人知道,你其实喜欢男生,还有个男朋友?   许柠柚脚步顿住。   可也依然没有太过慌乱。   他家里人确实还不知道他喜欢男生,且已经有了男朋友。   即便季砚礼名义上还说在“追他”,可心里,许柠柚早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   许柠柚也可以想得到,他家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是怎样一番雷霆震怒。   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之下,在他全家才因为他隐瞒参加了比赛还只“得了第二名”而对他狂轰滥炸的前提之下,他如果再被迫出个柜…   那很显然,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但许柠柚本身就从来没想过要一直隐瞒。   他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生和男生谈恋爱有什么错,更不真的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家人…   这件事情迟早是会告诉家里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现在就算秦赫真的提前给他挑明了,这也不能称之为威胁。   这样想着,许柠柚干脆只回了两个字——   随你。   发完这条,他就不再犹豫要将秦赫直接拉黑。   可秦赫的最新信息竟又这样及时弹了出来。   这条信息终于精准刺入了许柠柚某根名为在意的神经,让他大脑都有了一瞬空白,指尖更是悬在了手机屏幕上方,却再也迟迟落不下去“拉黑”——   秦赫:如果我告诉他们,甚至告诉全校同学,你的男朋友,全校知名的法学院季砚礼,不但是个有那方面见不得人的癖好,还为了独吞家产而罔顾亲情,能送自己亲爸去坐牢的人…小许学长,这样也随我吗? 第60章   将秦赫最后发来的这条信息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看了三遍, 许柠柚头脑都还在发懵。   他算是终于体会到了网上常说的那种——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感觉了。   他实在不懂“为了独吞家产而罔顾亲情,送自己亲爸去坐牢”这样的字眼与语义, 怎么可能同季砚礼牵扯上关系。   因此许柠柚的第一反应, 是秦赫在故意说谎骗他。   可很快, 许柠柚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想,秦赫如果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不会凭空捏造这种谎话的。   当然, 这并不是因为许柠柚觉得秦赫还能有些许所谓底线, 只纯粹是因为完全凭空捏造的谎话太容易被戳破了, 更何况季砚礼是学法律的,秦赫如果真的完全胡说八道口说无凭,那他轻易就会让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看起来这人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可即便秦赫真的查到了什么,许柠柚也毫不怀疑, 事情真相绝不会是像秦赫说的这样。   从情感上, 他无条件相信季砚礼。   从理智上, 许柠柚又想起了之前在季砚礼家,季砚礼竟会为了自己气他不爱惜身体而惊喜不已…   总之, 无论怎么看,许柠柚都很确信,即便季砚礼最后真的做过什么在外人看来所谓“不义”的选择,那也一定是他的父亲先对他“不仁”的。   可许柠柚同样也很清楚,自己这样相信季砚礼,不代表别人会相信…   他家人是一方面, 校内同学又是另一方面。   无论哪一边,许柠柚当然都不愿让季砚礼去蒙受这样莫须有的指摘。   他愣在原地站了好半晌,直至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太久, 指尖都不受控制般打起了颤,才极其艰难找回了些许神智。   许柠柚指尖终于落了下去,但却并没有点到“加入黑名单”,而是下意识打出一行字——   你现在在哪?我们见一面。   他不得不承认,秦赫准备堪称充分,好像箭箭连发,而终于有一支命中了他的痛点。   此时此刻,许柠柚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   先见到秦赫,亲眼看见他究竟查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再想办法销毁或者交给季砚礼自己去处理。   可就在要把这条信息点击发送的那一倏忽间,许柠柚指尖却又顿住了。   早已岌岌可危的理智向他发出最后的警报——   秦赫这样句句威胁步步紧逼,想要得到的结果,是不是就是让自己主动提出见面?   自己如果真就这样提出来了,也真就这样去了,是不是就恰好落进秦赫的圈套里了?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瞬间,许柠柚后脊都有一瞬发麻,他立刻指尖飞动又将屏幕上打好的字都删掉了,转而发去一条——   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许柠柚想,季砚礼的家庭问题就已经是秦赫最后一张底牌,他现在亮出来了,当然就该同自己提条件了。   果然,两秒钟后秦赫就发来了一个地址。   并附赠两句话——   秦赫:小许学长,我想和你当面谈,半小时内到这个地址来,晚一分钟的话,我就不等你了。   秦赫:要你自己一个人来。   很显然,他这依然是在威胁。   所谓的“不等你”当然不只是字面意思上的不等离开,而是只要许柠柚迟到一分钟,或者发现了许柠柚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就会直接把之前给许柠柚发过的和季砚礼有关的那部分内容,还有所谓的证据,都一同发出去。   许柠柚将手机攥得极紧,甚至骨节都因用力而泛起了白。   他是真的陷入了两难境地——   当然不想独自去见秦赫,可却也不是很想立刻把这一切都告诉季砚礼。   秦赫的威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许柠柚能够感觉得出季砚礼一直很抗拒聊到家庭方面的话题,如果将这比作季砚礼的一个伤疤,许柠柚实在不愿以这样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去将这伤疤揭开。   可现在半小时为限,时间分秒必争,许柠柚实在没有更多空暇再继续站在原地踟蹰不已,因此仅是片刻之后,他就先退出了和秦赫的对话框,转而点进季砚礼的聊天框中,飞快发去一条——   秦赫约我见面,说有之前舞蹈比赛的事情要当面和我说。   顿了一下,许柠柚又直接把秦赫发给他的地址转发给了季砚礼。   之后不等季砚礼回复,许柠柚就不再耽误时间,一路跑出学校,在校门口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这已经是许柠柚现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唯一解法了——   他告诉季砚礼自己要去见秦赫,只是先不提和季砚礼家庭有关的话题,但以季砚礼对秦赫这个“情敌”的在意程度,许柠柚毫不怀疑他会在看到自己信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赶过去的。   所以自己只要先在半小时内赶到地方拖住秦赫,拖到季砚礼赶到,问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   略微定了定心,许柠柚又看了看秦赫发来的地址,看起来是家咖啡厅,至少是公共场所,许柠柚稍微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退出微信专注盯着看时间,可手机却又震动了一声。   以为秦赫又发来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信息,许柠柚皱着眉毛不耐解锁屏幕,却发现这次发来信息的并不是秦赫,而是季砚礼。   立刻点了进去,可季砚礼发来的信息,却让许柠柚倏然瞪大了眼睛——   香香男朋友:别去。   香香男朋友:我正准备和你说,我这边刚刚查到了秦赫买通你们之前舞蹈比赛赛委会的确切证据。   这个剧情走向简直让许柠柚始料未及。   季砚礼和秦赫这两个人究竟怎么回事?   互相查对方,互相握住对方把柄?   可很显然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一瞬犹豫,许柠柚就立刻又发去了一条信息——   季砚礼,那你还查到其他的了吗?你知道他也调查过你了吗?   这已经是许柠柚能想到的最委婉提醒。   毕竟调查季砚礼,当然也包括调查他的家庭情况。   而事实证明季砚礼确实足够敏锐,他立刻回过来了一条——   香香男朋友:无论他和你说了什么,都不要信。   许柠柚先立刻给季砚礼喂下一颗定心丸——   你放心,我只相信你。   发了这条,许柠柚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一闭眼一狠心,直白又发去了一条——   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他要我半小时内到,现在还剩十八分钟,如果超时的话,他就会把查到的和你家庭情况相关的东西,全部都公开出去。   许柠柚原本真的不想和季砚礼现在谈这个话题,他想等一个季砚礼自愿主动告知他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的后一秒钟,许柠柚手机就连续震动了起来,季砚礼直接打来了语音电话。   许柠柚抿了抿唇,还是划了接听。   接通的瞬间,季砚礼的低沉嗓音就透着听筒传过来,言简意赅而又不容置喙:“不准去,不要单独见他,他在诓骗你,我没什么把柄能被他查到。”   虽然季砚礼这句话讲得听起来十分笃定,且好像可信度极高,但许柠柚却并没有立刻放松心神,他静默一瞬,就反问了季砚礼一句:“真的没有吗?”   许柠柚想,他大概无法忘记季砚礼之前无意间讲出的那句话了——   “我自己哪里有你重要?”   如果季砚礼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那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极有可能像骗自己说“吃辣不会胃痛”一样,也骗自己“秦赫查不到他任何把柄”。   想到这里,许柠柚心神更凛了凛,他又加重语气叫了一遍季砚礼的名字,强调道:“季砚礼,你才答应过不骗我的。”   手机听筒里有了一瞬静默。   许柠柚能听到季砚礼的呼吸声,明显比平时更沉。   不过静默确实只有一瞬而已,一瞬之后,季砚礼就又低声开了口,依然是无懈可击的笃定语气:“柠柚,相信我,无论他能查到什么,都绝对不会是任何实质的东西,所以不用信,也不用怕。”   许柠柚敏锐听懂了季砚礼这句话的更深含义——   没有实质的东西,但并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没有。   秦赫敢用这个来作最后的底牌,那就说明他手里掌握的东西,即便并不是真正实质的把柄,但至少用来诋毁季砚礼,败坏季砚礼的名声已经足够。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许柠柚又给季砚礼喂了一颗定心丸,可讲了这句他又话锋一转道,“但是季砚礼,我不相信,不代表别人不相信,你再厉害又怎么可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   听筒那头,季砚礼不假思索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他在别人口中是圣人也好恶人也罢,甚至是恶灵厉鬼亦或过街老鼠,季砚礼都真的毫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有且只有一个许柠柚而已。   可许柠柚攥紧了手机,掷地有声抛出三个字:“我在意。”   他知道季砚礼对外向来冷淡近乎漠然,确实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他很在意。   季砚礼本就没有做错过什么,合该一直是所有人眼里光风霁月的天之骄子,又凭什么要因为秦赫这样一个烂人,临到现在快毕业了,却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即便后来能澄清,即便事实上大概也没有人真敢当着季砚礼的面嚼舌根,可许柠柚还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听人说季砚礼半分不好。   许柠柚这句话话音落下,听筒里就又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季砚礼比刚刚更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再传出的嗓音沉得近乎发哑,声线甚至都透出了些微奇异的发颤:“柠柚,你这样,真的会让我更想欺负你的。”   没想到季砚礼会忽然讲这样一句话,许柠柚微微怔了一怔,又莫名觉得季砚礼此时语气格外熟悉。   片刻之后他才蓦然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语气。   先前知道自己在气他不爱惜身体时候,季砚礼的语气也是像现在这样。   好像格外惊讶又隐隐兴奋得过了头。   像是从没被什么人这般在意过一样。   听得许柠柚心尖都止不住发酸。   可还不等他回应什么,出租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听见司机回头过来说了声“到了”,许柠柚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已经到目的地了。   暂时敛去多余情绪,许柠柚急忙扫码付了钱,边开门下车边加快语速对电话那头的季砚礼说了一句:“我在意,所以我不会让秦赫把任何对你不利的东西发出去,我现在下车了,你尽快过来。”   “不许进去!”听筒里季砚礼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音量,语气严肃到了近乎威压,“我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十分钟到,你在路边人多的地方等我。”   许柠柚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秦赫要求的“半小时”,只剩下六分钟。   他抿了抿唇,退了一步道:“我最多等你六分钟,如果六分钟之后你还没到,我就先进去拖住他,你尽快来找我就好。”   顿了一下,为了能让季砚礼安心,许柠柚又补上一句:“我看他给的地址是个咖啡厅,这光天化日的公共场合,他再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当众对我做什么。”   许柠柚确实是这么想的,因此才敢不等季砚礼一起,先独自打车过来。   可季砚礼的下一句话却着实出乎了许柠柚预料——   “咖啡厅?”季砚礼嗓音冷得像能掉冰碴,隔着听筒都好像如有实质般冰到了许柠柚,许柠柚听他一字一顿道,“柠柚,还是你太单纯了,秦赫竟然能走到这一步,你真以为他会约你在普通咖啡厅见面吗?那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咖啡厅,而是那方面的根据地,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听清季砚礼最后半句话,许柠柚心尖顿时重重一跳。   这确实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那方面究竟指什么,许柠柚当然很清楚。   只是在此之前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类型的咖啡厅…   许柠柚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面前店面的牌匾——   花体英文,和秦赫发给自己的地址名称完全一致。   窗明几净,门口还立着一个广告,在展示店内的招牌——玫瑰拿铁。   处处看起来当真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咖啡厅,至少许柠柚在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季砚礼绝对不会骗他。   又重重咬了咬下唇,许柠柚小声说:“我知道了,我在路边等你。”   听筒那头季砚礼听起来似是松了口气,又很快听他叮嘱道:“不要站在店门口,以防秦赫会在里面看到你。”   许柠柚应下来,边往旁边走了走。   时间分秒流逝。   六分钟,五分钟,四分钟…   在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秦赫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好似看戏般的口吻——   秦赫:小许学长,你要迟到了哦。   可季砚礼还没到。   他在电话那头急声道:“不要进去,我最多再要三分钟。”   他从收到许柠柚的信息那一秒钟起,就从法学院狂奔出校园拦了出租车,一路让司机风驰电掣,可还是和许柠柚有了些微时间差。   许柠柚自己也觉得季砚礼来得已经够快了。   可还是不行。   即便只是三分钟,他也不能再等。   许柠柚大脑飞转,电光火石间,他只留给季砚礼一句“你快来”,之后不等季砚礼再讲话,就直接率先挂断了电话,转而卡在最后的三十秒内,给秦赫拨出了一通语音电话。   直接在路边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语音电话卡在将要挂断的前一秒钟被接起,不等秦赫讲话,许柠柚就开门见山装出一声闷哼,随后压着嗓音讲出一句:“我已经到门口了,但刚刚下车太急扭到了脚踝,现在不能走了,我就在路边这家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你出来见我。”   无论如何,许柠柚也做不到任由秦赫将诋毁季砚礼的任何东西就这样发布出去,但他也确实不敢独自进到所谓的咖啡厅里去了,怕进去之后就彻底受制于秦赫而变得完全不可控起来。   现在这个有些拙劣经不起细究的谎言,已经是许柠柚在当下能想到的唯一对策。   他只需要拖住秦赫三分钟就好。   “你说真的?”听筒里秦赫的语气明显透着怀疑,“小许学长不要骗我,骗我对你没好处的。”   “我是不是骗你你自己出来不就能看到了吗?”许柠柚尽所能维持住语气里的冷静,“你如果出来看不到我,再想把那些东西发布出去也不迟,不是吗?”   听筒里有了片刻安静,许柠柚猜测秦赫应该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片刻之后,秦赫就又开了口,讲出一句:“我现在出来,小许学长不要和我玩花招,如果看不到你的话,我就会立刻把查到的东西都发出去。”   许柠柚平静应了声“好”。   电话被秦赫挂断,不到半分钟后,许柠柚就看到了他从咖啡厅出来,转而大步向自己走来的身影。   秦赫很快走近了,他站在许柠柚面前,垂眼看了许柠柚片刻,才意味不明讲出一句:“看来小许学长还真是在意季砚礼。”   许柠柚根本不接他话茬,只仰头直截了当问:“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可秦赫并不回答,他视线从许柠柚的脸缓缓下移,以格外露骨的目光将许柠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许柠柚脚踝处。   秦赫勾了勾唇,又忽然问:“你说扭到了脚踝,扭的是哪边脚踝?”   许柠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内心作呕,但所谓做戏要做全套,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左…左边。”   答了这一句,他就又立刻把话题拉拽回去,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你先回答我,到底查到了什么?”   可秦赫依然没有回答,不但不回答,他竟还直接在许柠柚面前蹲了下去,作势就要伸手去握许柠柚的左腿,还一副温柔语气笑道:“不是扭到脚踝了吗?我先替小许学长揉一揉。”   路边人来人往,许柠柚是真没想到秦赫竟然能大胆到这种程度。   他用力把腿往回收,边加重语气厉声道:“不要碰我!我们之间还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似是被他这句话提醒到了,秦赫动作顿了一瞬,就又仰起头笑道:“你说得对,小许学长,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我可以现在放你走,但你离开的那一瞬间,就是我把手里东西公开的时候。”   略一停顿,成功欣赏了半秒许柠柚瞳孔紧缩的模样,秦赫才不紧不慢继续道:“第二个,配合我的指令服从于我一个月,到时我会当着你的面,把我查到的所有东西都销毁。”   讲完了自己的最终目的,秦赫竟又做出一副善解人意模样,垂眼低声道:“小许学长,给你五分钟考虑时间,你边考虑,我边帮你揉脚踝。”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秦赫就不再迟疑,大手干脆攥住了许柠柚的左脚脚踝!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还有第三个选择,”许柠柚皱着眉毛努力搜刮出一句骂人的话,大声骂道,“死变态去死!”   与此同时,他没有被握住的右腿就猛然发力,灌注了全身力道毫不迟疑重重踢向秦赫额头!   许柠柚这一踢是真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加之秦赫本就是蹲在地上重心不稳,且毫无防备,因此顿时被踢得整个人向后仰倒躺在了地上,更是在吃痛间下意识放开了原本攥着许柠柚脚踝的手。   他简直气急败坏到了极点,骂骂咧咧着就要起身再去拽许柠柚。   可却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做工精良仿佛不染尘埃的皮鞋重重钉上他胸口,不轻不重一碾,秦赫根本坐不起来,更完全难以自控痛叫出声。   那只鞋又转而从他的胸口转到了右手——   正是他刚刚握过许柠柚脚踝的那只手。   发狠的力道重重碾过手指,秦赫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可这一次季砚礼甚至连痛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他被以完全挣脱不开的大力从后拖起来,一路径直拖进了他之前想要诱骗许柠柚进去的那家咖啡厅。   被用他原本为许柠柚准备的手铐铐在了座椅旁的铁环上,嘴里竟还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圆球形的,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又靠束缚带绷在了他后脑。   秦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东西也是道具中的一种,是口枷。   戴上会让人合不拢嘴却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混呜咽还口水横流…   当然,秦赫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东西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不,今天后来发生的这一切,都全部让他始料未及。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许柠柚敢反抗他还那样大力踢他,更没有想到季砚礼会来得这样及时,且力气竟能大到将他完全碾压,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秦赫近乎是颤栗着仰起头去看面前的季砚礼,当真像看到什么来索命的恶鬼般惊慌失措。   谁知下一秒,季砚礼竟就更讲出一句让他惊惧到了极点的话——   “秦氏董事长抽逃出资,挪用资金,欺诈发行股票,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季砚礼居高临下垂眼睨着早已狼狈不堪的秦赫,神色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语气却又偏偏沉静到了极点,慢条斯理一一宣告秦赫父亲的罪名。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略俯下身,抬手扣住秦赫脖颈,一字一顿嗤嘲:“秦赫,你既然知道我连亲生父亲都能送进牢里,又怎么敢来招惹我的人?是真觉得你父亲干干净净经得住查,还是愚蠢妄想我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61章   季砚礼薄唇间每多吐露出一项罪名, 秦赫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等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秦赫一整张脸已经惨白得仿佛活见鬼,又因为额头上还残留着先前被许柠柚踢过一脚的印痕, 嘴上更是戴着口枷而止不住涎水横流, 因此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 他是真的感到了恐惧,还并不仅仅是浮在表面上缓一缓就能很快恢复的那种, 而是由内心深处涌起的, 难以消弭的恐惧——   他当然不至于愚蠢妄想季砚礼会对他, 或者说是对他父亲心慈手软。   只是…秦赫简直目眦欲裂般想, 怎么可能这么快?!   仅仅是查许柠柚和季砚礼的家庭情况,他就已经查了整整一周。   可也不过是查到了些许似是而非的东西,用来添油加醋诋毁季砚礼倒是够了,可也仅此而已了, 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所谓实锤。   但原本仅是查到了这些东西, 秦赫都自以为绝对能拿捏许柠柚, 靠的就是趁许柠柚和季砚礼先前毫无防备,出其不意。   可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他原本的预料。   季砚礼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   即便季砚礼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给许柠柚发了威胁信息, 可到现在也不过最多四十分钟而已。   四十分钟,查到这种程度,即便季砚礼背靠沈誉,那也绝对是天方夜谭。   除非…   除非季砚礼根本就不是才开始的。   他可能查得更早,查得更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秦赫就再也忍不住毫不顾形象呜咽起来。   他想说话, 想求饶,可却根本讲不出一个字。   而很显然,季砚礼从始至终冷眼睨着他, 眸里不见半分波动,当然更毫无要给他取下口枷的意思。   秦赫被逼得毫无他法,不得不一咬牙就要以头抢地给季砚礼磕头。   不过弯下了身去,秦赫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膝盖蹭在地上挪了挪方向,朝向了季砚礼身边站着的许柠柚。   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要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觉得许柠柚会比季砚礼心软,而季砚礼又明显非常在意许柠柚。   所以求许柠柚比求季砚礼有用。   因此秦赫往下磕头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心里竟还期许着半途会被许柠柚心软拦下。   但他实在大错特错了。   即便是慢镜头回放,他也确实一连结实磕了三个头,磕得本就被许柠柚踢过的额头更已经彻底红肿起来痛得要命,却也没等到许柠柚半分心软。   反而听许柠柚语声极其嫌恶般讲出一句:“死变态,你活该!”   秦赫终于磕不下去了,更陡然自心底生出一种被逼到极限而反弹式的戾气——   这究竟是凭什么?!   凭什么季砚礼相貌也没比他帅过太多,家世更不会比他好,甚至能送自己亲爸去坐牢,还同样有不为普通人所接受的那方面癖好…   凭什么许柠柚对待季砚礼和他的态度,就是如此天壤之别!   秦赫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了许柠柚。   仿佛恨不能用尽手段将许柠柚磋磨。   他目光里的戾气实在太重,许柠柚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又往季砚礼身边靠了靠。   他这个潜意识里的条件反射很显然更激怒了此时秦赫,秦赫嘴里不断发出好像愤恨至极的呜咽,被束缚在身后的两只手臂更用力挣动起来。   可他也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他既挣不开口枷,也更挣不开手铐。   就连用这样满怀恨意的眼神再多看许柠柚一秒,季砚礼都没再给他机会——   原本还没有真正施以太大力道,只是卡在秦赫脖颈的那只大手在陡然之间添了力道,季砚礼手背青筋都因用力而格外凸显,秦赫原本惨白的脸色更因憋气而在瞬时间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涨红。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季砚礼用身体完全阻挡住了秦赫再想看向许柠柚的目光,他每个字都冰冷得有如实质,像一把把冰箭穿破喉咙定住秦赫,“永远从柠柚面前消失,否则,我保证你再一次见到你父亲,就会是在监狱里。”   比起秦赫先前的威胁,很显然,现在季砚礼给出的威胁才当真能够叫做威压。   身体上的缺氧与心理上的惊恐一同攀至最高点,有一瞬间秦赫甚至真的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不,准确来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但就在下一秒,卡在他脖颈重若千斤的力道却又霎时消失了。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秦赫已经全身瘫软趴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剧烈咳嗽起来。   等又过了片刻,勉强回拢些微神智的秦赫喘息着抬头,只看到了许柠柚和季砚礼并肩离开的背影——   秦赫隐约回想起来,刚刚在那最后关头,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就这样被季砚礼掐死的瞬间,好像是许柠柚忽然伸出手,手掌覆上了季砚礼原本发狠掐着他脖颈的手。   许柠柚的动作明明那么轻,可季砚礼却在一秒之后就陡然松开了手。   就像是被下了什么不可违抗的指令一样。   秦赫忽然喘息着疯笑起来,喉咙里溢出古怪的嗬嗬声——   季砚礼也并没有赢过他。   秦赫在心里嗤嘲,很难说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已经彻底心理扭曲,他愤恨不已想,季砚礼在给许柠柚当狗,这又算什么“赢”?   当然,他的想法已经根本无人会在意了。   返回学校的出租车后座,空气安静得近乎凝滞。   季砚礼垂着眼,眸底神色晦暗难明,他下颌轮廓咬合得极紧,全身肌肉都同样绷得极紧。   好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快要濒临极限的情绪一样。   许柠柚担忧看着他,片刻之后,他就又忽然再次伸出手,手掌轻轻覆上了季砚礼的手背——   就像刚刚在那个隐约生出惧意的时刻,做过的一样。   下一秒,季砚礼就忽然偏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对一瞬,季砚礼薄唇微张开了口:“柠柚,对不起,又吓到你了。”   他此时嗓音格外沉哑,好像过于浓烈的情感让喉咙都变得滞涩起来。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季砚礼知道自己是真的濒临失控。   所有理智都消退干净,只被纯粹的怒意占据了头脑——   憎恨秦赫,却更憎恨自己。   是他不够谨慎,不够防备,这两日过于沉沦在许柠柚赐予他的,前所未有过的甜蜜之中,因此还没来及解决秦赫,反倒先被秦赫找上了门。   刚刚在咖啡厅里看着秦赫的时候,季砚礼脑海里不断一遍遍闪现出他赶到的那一秒钟——   秦赫已经握住了许柠柚脚踝的画面。   季砚礼不敢去想,如果他再晚到一分钟,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毕竟许柠柚和秦赫如果真的纯论武力值,许柠柚绝对不是秦赫对手。   能一脚将秦赫踢倒在地已经该庆幸不已。   如果他再晚一分钟…   再晚一分钟…   季砚礼甚至不敢去做这样的假设,他大脑都在因这个假设而变得越来越神经直跳涨痛难忍,手上力道也在不自觉间越收越紧。   有一瞬间那力道大得近乎真的要将秦赫活活掐死。   可也确实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因为下一秒,许柠柚的手掌就像现在这样覆了上来。   明明轻柔又绵软,可季砚礼却仿若在陡然间被套上了缰绳,再不可挣脱。   季砚礼倏然阖了阖眸,又加重语气讲了一遍:“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刚刚吓到你。   对不起险些没能保护好你。   可许柠柚却摇头说:“没被吓到。”   季砚礼扯了扯唇,只当许柠柚在安慰他。   他现在是真的情绪不太正常,每根神经每颗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发泄,想要发狠将许柠柚完全侵占,好像唯有这样才能确认事情并没有变得无可挽回,确认许柠柚还好好待在他身边。   但他不能。   他不能再吓到许柠柚了。   因此忍耐克制得分外艰难,季砚礼甚至不敢回握住许柠柚的手,怕难以控制力道会把许柠柚捏痛,于是只任由自己的手指都在因过度紧绷而难以自控轻颤起来。   可下一秒,他微微发颤的手指就被许柠柚握住了。   许柠柚的力道很轻,像温水般将他轻柔包裹。   “季砚礼,”许柠柚开口叫季砚礼的名字,嗓音同样也轻柔,讲出的话却仿佛很重很沉,他语气格外认真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有被你吓到。”   略一停顿,许柠柚又转而一字一句对季砚礼剖白自己的想法:“当时是有些害怕,但不是怕你,是怕万一秦赫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在想你要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   抿了抿唇,许柠柚总结道:“我是在怕你会被那个垃圾毁了。”   当时季砚礼的模样是真有一瞬惊到了许柠柚——   那样眉眼间满溢着戾气的季砚礼,让许柠柚感到格外陌生,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可很快,许柠柚就又回想起来了,好像也不是太过陌生从没见过…   他见过一次。   在将近三年前的那个除夕,两人那次意外的相遇。   只不过刚刚的季砚礼看起来,好像比那时戾气更甚,整个人都更为锋利而近乎显出些许野性。   可许柠柚也只是惊而已,并不惧。   他完全不怕这样的季砚礼。   甚至隐约之间为这样的季砚礼心动不已。   可他怕万一季砚礼真的没能控制好力道,真把秦赫掐出了三长两短,秦赫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但季砚礼又该怎么办?   季砚礼一个法律专业大好前程的天之骄子,合该一直风光无限,又凭什么为了秦赫一条烂命搭上自己!   许柠柚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自己在这种时候的思维逻辑已经无限趋近于季砚礼——   重要的只有彼此。   听他这样说,季砚礼没有立刻出声回应。   只是垂眼眸光凝在他脸上,似是在判断许柠柚究竟是在说真话,亦或依然只是在安慰自己。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手,指腹蹭了蹭许柠柚眼尾,哑声问:“真的是这样想的?”   许柠柚任由他的指腹从自己眼尾又滑到了脸颊,毫不犹豫点头:“当然了!”   许是渐渐相信了许柠柚真的没有怕他,季砚礼心神终于略微放松了些许,他指腹逗猫般不断摩挲在许柠柚脸颊,故意玩笑道:“如果秦赫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能是免不得牢狱之苦了,如果真的那样,柠柚会等我吗?”   许柠柚现在根本听不得他讲这种话,顿时被气得瞪起眼睛,抬手不轻不重捶了一下季砚礼肩膀,绷起语气嗔他:“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嗯,”季砚礼攥住许柠柚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送至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从善如流改口道,“我乱说的,放心,我还没有追到你,怎么舍得真把自己搭进去?”   许柠柚立刻就又皱着眉毛强调:“追到了也不可以!”   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季砚礼这人所有的彬彬有礼温和绅士真就都是彻头彻尾的伪装,本质上这人完全是疯的…   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许柠柚都相信季砚礼不可能做出对不起自己专业的事情,至少季砚礼的理智不会允许他那么做。   可还有极少数的,像刚刚面对秦赫的那种情况,许柠柚是真的怕季砚礼会万一失控。   越想,许柠柚眉毛就又忍不住皱得更紧。   可下一秒,季砚礼的薄唇就又覆了上来。   亲吻恰好落在许柠柚眉心。   “不会,”季砚礼这次敛了玩笑语气,认真郑重得如同承诺,“有你在,就永远都不会。”   我为你失控,也为你克制。   这世上能真正约束到季砚礼的,有且只有一个许柠柚。   听懂了季砚礼话中意味,许柠柚怔了怔,他唇瓣微微张了张,可最后也没有再讲什么,只是放任自己靠进了季砚礼怀里。   当然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比如关于季砚礼究竟是什么时候查到的秦赫父亲的把柄,更比如…   季砚礼的家庭情况。   但许柠柚暂时不想问了,他相信季砚礼很快就会都告诉他的。   回到学校宿舍后,下午没课,许柠柚便先进了浴室洗澡。   虽然其实也没真正弄脏什么,但之前确实出了不少汗,还有被秦赫握过的脚踝,许柠柚真是急不可耐想要好好洗一洗。   淋浴的时候,他特意在左脚脚踝被秦赫握过的位置多打了两遍沐浴露,还用力搓了又搓,甚至把那片肌肤都搓得泛起了红。   可即便这样许柠柚都犹嫌不够,想了想,他干脆擦干身上水珠,只穿上了上半身的家居服,露着两条长腿就出了浴室——   想要让季砚礼给他的脚踝“消消毒”,覆上崭新的,只独属于季砚礼能给他打下的印记。   可一出浴室就发现季砚礼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鼻梁上还架着防蓝光的金丝边眼镜。   听到动静季砚礼回过头来,视线在许柠柚腿上也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秒,他喉结微微一滚,就敛了眸低声道:“把裤子穿好过来看一下,我刚刚给你之前参加的舞蹈比赛赛委会那边发了律师函。”   许柠柚顿时愣在原地,被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搅和,他都要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呐呐应了声“好”,许柠柚又红着脸转身溜进浴室,飞快穿好了下面配套的家居服长裤。   他边走到季砚礼身边坐下来,边解锁手机看了看。   不出所料——   家庭群里又多了很多条未读,还有分别来自他父母还有姥姥姥爷的未接电话。   可许柠柚现在一个电话也不想回,一条信息也不想看。   他正抬头看向季砚礼转过来的屏幕,手机却又震动起来。   是个来自苏市的陌生号码。   许柠柚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季砚礼。   “接,”季砚礼低声道,“开免提。”   许柠柚乖乖照做。   一道陌生男声透过手机听筒传进来:“你好,请问是许柠柚同学吗?”   “我是,”许柠柚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这边是苏市芭蕾舞大赛赛委会的,”电话那头自报家门,很快就语气谄媚开门见山,“对于先前个人赛的结果,是我们赛方处理不当,我们现在的处理方法是想将本就属于你的第一名归还给你,在原有的荣誉证书之外会再额外附加五万元奖金,许柠柚同学,你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许柠柚立刻反应过来了——   这绝对是赛委会那边接到了季砚礼发去的律师函,想要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妄图用五万块钱就解决自己。   许柠柚在心里冷笑,他正要干脆利落回答“不可以”,手机竟就又震动了一声。   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在看清弹出的最新信息时,许柠柚蓦然瞪大眼睛看向季砚礼——   是银行卡的提示信息,收款五十万元整!   这是谁转账给自己的,简直再显而易见不过。   “不和解不私了,”季砚礼贴近许柠柚耳边,一字一顿冷声道,“回答他,不要再打这样的小算盘,要么全平台公开说明事实对你道歉,要么就和我法庭上见。” 第62章   当天下午六点, 国内芭蕾舞界起了一阵小风波——   去年才开始举办的苏市芭蕾舞大赛结果不够公正透明的黑料广为人知,赛委会就此事全平台发布了公告,公告中既详细阐明了被买通的赛委会成员处理意见, 同时指认了行买通之事的人正是参赛选手之一——秦赫。   对此, 赛委会已注销秦赫此次大赛中个人赛的成绩。   当然, 这份公告的重中之重是,以诚恳口吻向个人赛真正的第一名——许柠柚道歉。   而与此同时, 校内也因此事对秦赫做出了直接开除的处理, 为了保护学校形象, 和“肇事者”严格划清界限。   许柠柚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所有信息, 事实上,自从赛委会和学校的公告出来起,他手机震动就没停过,既有来自老师同学的慰问, 当然还有家庭群里的轰炸。   他家庭群已经攒了99+条信息没有看。   一一回复过了老师同学的慰问, 看季砚礼还在一旁同他老板讲电话, 许柠柚一瞬犹豫,还是指尖微动点进了家庭群。   不过他并没有往上划, 只看了公告出来之后最新弹出的信息,刚好分别来自他四位长辈——   母亲:这就是你一天不回信息装死的原因?觉得白被我们骂了委屈上了?我们全家成天都围着你转,就算错怪你骂你两句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姥姥:一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比赛而已,第一名没什么意义,不要松懈,寒假回来继续加紧练习。   姥爷:小比赛要第一名, 大比赛更要第一名,姥爷今晚就再给你写一幅字鼓励你!   父亲:无论这次比赛是不是第一名,都听我的听家里人的, 把心思放在练舞上,不要谈恋爱!等明年瓦尔纳大赛得了第一后,你想怎么谈我们都不会干涉的。   许柠柚一字一句看完了这四条信息,彻底没有了回复哪怕一个字的想法,他深吸口气,原封不动又将对话框退了出去。   他确实早已经习惯了——   他的家里人们向来如此,口口声声围着他转为了他好,可在这样不分事实真相错怪了他骂了他这么多条后,却没一个人会给他哪怕一句道歉。   那就这样好了。   许柠柚没什么情绪地想,等他家人知道他以后不准备走专业跳舞这条路,还有个男朋友的时候,是会大发雷霆怒斥他不孝,还是会干脆同他断绝关系?   不过无论什么结果,许柠柚都自认没什么不能接受就是了。   暂时不想再看信息,许柠柚便把手机锁屏放在了一旁桌上,专注看季砚礼讲电话。   越看许柠柚越觉得惊奇——   此时季砚礼一副眉目沉静模样,是真无论怎么看,都难以把他和之前面对秦赫时,那个满是戾气甚至濒临失控的野兽形象联系到一起去。   实在太反差了。   可无论什么样的季砚礼,许柠柚都发现自己同样无可救药般着迷。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季砚礼忽然侧眸看过来。   目光相对,季砚礼就勾唇笑了一下,边应着电话那头:“我知道了,总之这次是真的多谢沈总,吃饭的事情我去问一问他,确定下来给您答复。”   又讲了两句,季砚礼就也结束通话放下了手机。   对上许柠柚投向他的疑问目光,季砚礼简明扼要解释道:“沈总问我们明天中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午餐,他的爱人也会一起来。”   许柠柚下意识确认道:“我们?”   “对,”季砚礼点了下头,给出肯定回答,“我们。”   顿了顿,他又更进一步做补充说明,语气格外诚恳:“柠柚,我希望能把我身边的人介绍给你认识,希望你能再多了解我一些。”   秦赫的事情,季砚礼不想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比起让许柠柚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情况,季砚礼想,那还是他亲自告知更好。   且即便有的事情他再不想提起再想隐瞒,也总应该让许柠柚有基本的知情权。   做好了决定,季砚礼就又垂眼认真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也包括我的…家庭,总之,柠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告诉你。”   许柠柚已经明白过来季砚礼的用意,可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遍:“真的问什么都会告诉我?”   顿了一下,许柠柚又觉得自己这样问容易产生歧义,他又立刻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不想说的事情,不用一定逼自己告诉我。”   许柠柚是认真这样说,可季砚礼听后就又忽然勾了勾唇,他起身走过来,走到了许柠柚面前,指腹贴着许柠柚颈侧轻轻摩挲两下,季砚礼才低笑道:“宝宝,别这么体贴我,你越体贴我会越想欺负你的。”   许柠柚顿时被逗得又羞又臊,更是惊叹于季砚礼现在是真不装了,随时随地都能不正经起来!   他仰头嗔怪看着季砚礼,耳尖又瞬间染上了层浅淡的红,下一秒,就被季砚礼俯下身来轻轻咬住。   吮磨两下。   “季砚礼!”许柠柚身体很诚实由着他咬,嘴上象征性抗议一下,“我们不是在说正事吗?”   “嗯,”季砚礼又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许柠柚烧红的耳朵尖,见好就收退开来坐了回去,转而应道,“说正事。”   许柠柚瞬时正襟危坐严肃起来,可他想要想出一个合适的话头开启话题,却又绞尽脑汁觉得无论怎么开始问都太直白。   好在季砚礼并没有让他为难多久,就率先起了个话头问:“想知道我和沈总是怎么认识的吗?”   许柠柚怔了怔,立刻就点头点头。   他早感觉出季砚礼和老板的关系很好了,经过这次事情就更明显了——   季砚礼之前已经告诉了他,查秦赫父亲确实就是借了沈誉集团的力。   加之季砚礼刚刚说想要把身边的人介绍给自己认识,更说明了这位沈总对于季砚礼而言,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上司。   果然,就听季砚礼低声讲出一句:“我和沈总认识,是因为我把我父母留下的公司,整体转手给了沈誉。”   季砚礼这句话讲得轻描淡写,可许柠柚却听得心尖一跳——   近乎是瞬时间,他就想起了之前秦赫发给他的威胁。   秦赫说季砚礼“为了独吞家产而罔顾亲情,送自己亲爸去坐牢”。   看来秦赫这个结论,同季砚礼转手公司这件事情有很大关系。   许柠柚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干脆从自己板凳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季砚礼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季砚礼的手。   季砚礼也回握住了他,继续讲道:“我家最早是做白酒起家的,严格来说公司是我外公的,是他一手创立的品牌,后来逐渐越做越大。”   “至于我父亲,季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凤凰男,”讲到这里时,季砚礼语气染上些许淡漠的讥诮,略一停顿,他又转而道,“而我母亲阮蓝,她更是个疯得无药可救的恋爱脑。”   其实季砚礼父母亲的爱情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可以称之为俗套——   无非是自幼被管束良多的富家乖乖女,大学时候遇到了相貌一流为人风趣花样百出,唯独家里没钱的穷小子。   两人很快便陷入了热恋。   可事实上,真正“热恋”的只有季砚礼的母亲阮蓝一个人,季砚礼的父亲季芜从头到尾,都不过是看上了阮蓝的家世而已。   只是季芜太会装,也太会哄人了,于是两人还没大学毕业,阮蓝竟就意外怀孕了。   怀的这个小孩,当然正是季砚礼。   毕业之后两人立刻奉子成婚,季芜顺理成章成为了阮家的上门女婿。   按理说上门女婿,生出的小孩应该跟母亲姓,当时季砚礼的外公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可耐不住女儿阮蓝太过恋爱脑,非要生出宝宝随老公姓,于是季砚礼最后还是随父姓了季。   不过原本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重要的是夫妻二人的感情。   阮蓝对季芜是真的很有感情,或者准确来说,是倾注了所有感情——   她爱季芜远远超过爱自己的父亲和儿子。   可反过来,季芜对阮蓝却根本毫无感情可言。   最初结婚那两年,为了在岳父面前表现自己,季芜还算收敛,至少愿意做表面功夫哄一哄阮蓝和阮蓝的父亲。   可等第三年阮蓝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公司名义上是传给了阮蓝,可实际掌权者却毫不意外成了季芜。   终极目的达成,季芜彻底撕破伪装不再哄着阮芜了。   他刚刚掌权那两年,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在公司里剔除岳父原本亲信,转而安插自己的人手以把握实权上。   一周能回一次家就算不错,回家了也就是像个大爷一样颐指气使一通,既不陪老婆当然也不陪儿子——   有话说爱屋及乌,反之大抵也一样。   季芜不爱阮蓝,于是对阮蓝生出的儿子也没什么感情,即便这儿子身上有一半流着他的血脉。   而阮蓝即便每天在家,可她的时间都用来想方设法想要留住季芜了,当然也对季砚礼漠不关心。   于是季砚礼从出生起一直长到四岁,都是基本没有体会过父母陪伴,很孤独的。   原本听到这里时,听季砚礼以仿佛讲别人的事情一般淡漠嗤嘲的口吻讲到这里,许柠柚都已经很心疼了。   他把季砚礼的手握得很紧,更干脆整个人都窝进了季砚礼怀里,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能给予季砚礼些许迟到的陪伴。   可却没想到季砚礼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竟然还弯唇笑了一下,低声又讲出一句:“后来再回想起来,小时候那四年,应该是我在家里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许柠柚倏然瞪大眼睛,十分不解又很是心疼问:“为什么?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季砚礼垂了眸,语气依然很淡,“无非是季芜在公司主导地位逐渐稳固,他心神松弛下来了,也就有心思花天酒地享受生活了。”   俗话说“酒足饭饱思淫-欲”,季芜就是这样。   他开始频繁出席种种宴会,享受且沉迷于那个所谓上流人的圈层。   且重要的是,每次宴会身边都有不同的女伴,从自己的秘书小姐到娱乐圈小明星,从唱歌的到弹琴的…   总之,什么样的女伴都有,就是没有阮蓝。   带女伴当然不只是出席宴会这么简单,宴会之后顺理成章会发生的事情,季砚礼虽没有明说,可饶是许柠柚再单纯也自然能想得到。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季芜回家当然回得更少了。   原本一周一次的频率,逐渐变成半月一次,再到一月一次,后来甚至两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阮蓝又怎么可能接受她和季芜之间变成这样?   她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放下身段求过哭过也闹过,可是都没用,除了看着季芜离她越来越远,身边女伴换得越来越频繁以外,根本毫无他法。   阮蓝终于被这样的爱而不得折磨疯了。   可她疯的方式,是全部都发泄在了当时年仅五岁的季砚礼身上。   从五岁到十岁,整整五年。   季砚礼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自己看不惯的外人一样淡声回忆:“她每晚雷打不动会给季芜打电话,叫季芜回家吃饭,有时候电话会被接通,有时候不会。”   “电话如果没有被接通,她就干脆没收走我的碗筷,不许我再继续吃饭。电话如果被接通了可季芜要说不回来了,她就直接把我拎到阳台外边,之后她从里面把阳台门锁起来,什么时候心情还算正常了,什么时候再把我放进门。”   许柠柚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心脏也越抽痛得厉害。   这是他在听之前根本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事情。   即便他家人待他好是因为他擅长跳舞,可至少在这个前提下,至少从小肯定都会吃饱穿暖,甚至他家人对他身体比他自己更上心——   生怕他身体哪里出问题就不能再继续跳舞了。   因此许柠柚是真的想象不出来,怎么能有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心狠。   他眼眶都已经泛起了红,一开口嗓音都是哽咽的,只一迭声问:“她把你关在阳台外边多久?你有没有因此生过病?”   许柠柚这副模样看着实在可怜,就好像那所有季砚礼童年时期不曾为自己心痛过的时刻,现在都有许柠柚替他痛了一样。   季砚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薄唇覆上了许柠柚眼皮。   一下又一下啄吻。   “柠柚,”他唇瓣贴在许柠柚眼皮厮磨,含混嗓音透着奇异的喑哑,“你在心疼我吗?可你知道的,我说过,你越这样,越会让我想要欺负你更多。”   季砚礼知道自己骨头里如斯恶劣,他理智上知道爱一个人是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情感上,他却难以自控将自己晦暗的,病态的东西都一同施加给许柠柚。   想要让许柠柚关心他,在意他,为他心疼,甚至为他流泪。   只有在这种时刻,季砚礼才能有片刻真切感觉到——   原来自己是真的得神明垂怜,真的也被许柠柚喜欢着。   “是心疼你,”许柠柚回答得格外直白肯定,他又极其大胆而毫不保留般补上一句,“可以欺负,你想怎么欺负我都可以。”   许柠柚甚至想,如果这就是季砚礼对他坦白一切的目的,那季砚礼确实目的达成了——   他现在确实为季砚礼心疼得忘乎所以,是真的对季砚礼予取予求都愿意。   他这句话出口,就明显感觉到季砚礼气息陡然急促起来。   更感觉到原本虚拢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在瞬间就添了力道,将自己圈得很紧,甚至隐隐作痛。   可许柠柚生生忍住,没有做出任何挣扎亦或推脱。   片刻之后,力道又松缓下去。   季砚礼再次吻了吻许柠柚已经泛起湿意的眼眸,无奈低叹:“怎么这么傻?”   傻得他难得生出些许不忍,又舍不得真欺负太过。   许柠柚摇了摇头,执拗追问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因为被关在阳台外边生过病?”   “有过,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季砚礼这次终于给出了回答,只简略道,“冻感冒过,受凉肠胃炎过,发过烧,最严重一次是因为冬天在外面冻了太久,发高烧直接昏过去了。”   许柠柚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反问:“昏过去还不叫大问题吗!”   可却见季砚礼又忽然勾了勾唇,是个很凉薄仿若自嘲的弧度,他淡声道:“比起最后那次,这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   许柠柚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紧抿唇瓣暂时不再讲话,听季砚礼继续回忆。   “我那次昏过去之后季芜回来了一次,”季砚礼继续道,“可能难得良心发现记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在家里勉强照看了我两天,不过等我醒来后确认了我暂时不会被阮蓝真的折腾死,他就又离开了。”   “但那次或许是给了阮蓝些许不切实际的希望,让阮蓝觉得只要我生病不舒服,季芜就会回来,所以她变本加厉,故意给我吃冰箱里已经腐坏的东西,故意冬天淋我一头冷水…”   许柠柚听得已经背脊都难以控制发起颤来。   他极其用力把自己埋在季砚礼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给季砚礼传递迟到的温暖。   季砚礼掌心覆上许柠柚后颈,以安抚与掌控并存的意味缓缓向下轻抚。   又很快转而道:“不过这种情况持续并不久,因为很快阮蓝就发现了这样没用,除了那意外一次,季芜其实并不在意我的死活。”   “阮蓝开始找人当她的眼线,24小时监视季芜,每次又得知了什么消息,她就会在家里发疯,摔砸东西,会掐住我的脖子,还会用y…”   然而,许柠柚不知道为什么,季砚礼讲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却没再继续说“用什么”,只是转而收束道:“总之就是这样一些发疯手段罢了。”   许柠柚哑着嗓音追问:“还有什么?还用什么?”   可季砚礼只是垂眸注视了许柠柚片刻,轻吻又落在了许柠柚额头。   他摇头道:“没什么,她发疯的持续时间也不长,因为没过多久,她的眼线就传递回来了信息,告诉她季芜让别的女人怀孕了,还亲自陪那个女人去产检。”   “那应该能算压死阮蓝的最后一根稻草,”季砚礼敛眸道,“她终于承受不住了,选择了自杀。”   这个结果意外又不那么意外,许柠柚微微一怔,可还不等他开口说出什么,就听季砚礼又补上五个字。   他语气明明那么轻描淡写,可听进许柠柚耳朵里,却无异于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响——   他说:“带着我一起。” 第63章   “她终于承受不住了, 选择了自杀,带着我一起。”   季砚礼前后两句话连起来,一遍遍在许柠柚耳边回荡, 荡得许柠柚脑袋都仿佛开始剧烈嗡鸣。   他是真的后脊连至全身都发冷, 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 会想要带自己的亲生孩子去死。   电光火石间,许柠柚想起了季砚礼之前胃痛时候说过的, “小时候吃药过量, 洗过胃”。   他在这个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正要开口问, 却见季砚礼倏然蹙了下眉,屈指抵住了胃部。   许柠柚被这仿若“应景”般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急声一迭声开口,甚至连声线都是发颤的:“季砚礼!你怎么了?又胃痛吗?要不要吃药?”   “别怕, ”季砚礼空着的那只手抬起覆上许柠柚后颈, 以极其安抚的力道轻轻捏了捏, 低声耐心回答,“只是有些轻微的痛, 不用吃药,我稍微缓缓就好。”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季砚礼表面讲起这些往事轻描淡写,可并不是真的毫无情绪。   当然,其实他主要的情绪来源是——   他将自己所有的晦暗病态都暴露在许柠柚眼前,想要许柠柚在意他心疼他甚至为他流泪。   可同时, 他却也怕吓到许柠柚,怕许柠柚觉得他不够好了。   季砚礼难以自控般想,如果许柠柚喜欢的是他向来竭力克制后表露在外的沉稳冷静情绪稳定, 那在得知他其实有这样难言不堪的童年,得知他心底其实充斥了很多不安,得知他甚至并不具备正常的爱的能力的现在…   许柠柚会不会收回对他的喜欢?   脑海内这样的念头越盛,胃部痉挛般的绞痛就越翻涌,简直毫无缓解之意。   许柠柚当然不知道季砚礼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能清楚看出来,季砚礼的唇色与脸色又都开始泛白了,明显是痛得厉害。   “真的不要吃药吗?”许柠柚简直担心得要命,“你这样硬熬能行吗!”   “不吃,”季砚礼摇了下头,顿了顿,他终于给出原因,“吃太频繁容易耐药。”   许柠柚这下听得更是又心疼又焦灼,他把季砚礼的手指攥得好紧,又忍不住问:“那我能做什么?做什么会让你好受一些?”   这次季砚礼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眼看了许柠柚片刻,才沉下嗓音诱哄般回答:“帮我揉揉,可以吗?”   许柠柚当然是立刻点头,可点过之后他又有些迟疑:“我该怎么揉?”   下一秒,一边手腕就被季砚礼轻轻握住,手掌被带着覆上了季砚礼胃部——   这绝对是许柠柚第一次触碰季砚礼的腹肌,却生不出任何心猿意马的歪心思。   他被季砚礼的手带着,以温和的力道在掌心之下的位置打圈轻揉,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季砚礼有没有舒服一些。   片刻之后,季砚礼放开了许柠柚的手,嗓音温沉道:“谢谢柠柚,我好多了。”   “真的?”许柠柚警惕抬眼盯住他,立刻又补上一句,“你不要骗我。”   季砚礼有些无奈扯了扯唇,故意问:“柠柚,我在你这里真的这样没有可信度吗?”   许柠柚轻“哼”一声,嗔道:“你知道就好!”   季砚礼这个人,和那种传统意义的“骗子”并不一样。   那种骗子往往损人利己,可季砚礼却反其道而行,总是损己利人…   不,利柠柚。   可许柠柚并不要他这样。   “没骗你,”季砚礼只好又强调回答一遍,“你帮我揉了,就真的好多了。”   准确来说,是暂时确实没有从许柠柚的神情态度中,窥见到任何许柠柚想要收回对他的喜欢的迹象,反而明确感觉到了许柠柚对他的在意与关心,所以季砚礼心绪渐渐平稳下来,胃痛也就好多了。   见季砚礼眉心比刚刚确实舒展了,脸色与唇色也都不再那么苍白,许柠柚才终于小小松了口气说:“你万一下次再胃痛了,还要叫我帮你揉。”   讲了这句,许柠柚就再也等不及将从刚刚起,就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胃痛的毛病,是因为你母亲对不对?就是你刚刚说的,她要带你…”   可说到这里,许柠柚却又顿住了话音,最后两个字实在难以出口。   倒是季砚礼语气如常接过了话头,他点了下头,这次终于没再遮掩隐瞒,而是直白道:“对,就是因为她要带我去死,我上次说过的小时候吃药过量,就是因为她自己想自杀,于是加了非常大量的安眠药在汤锅里,要我一起喝。”   “其实我当时喝了一口就觉得汤的味道很奇怪了,本来放下碗不想喝了,可她威胁我说不喝完就会掐死我,她那段时间总是掐我脖子,我实在有些心理阴影了,就直接端起碗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碗。”   “后来她又给我盛了第二碗,不过她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些神志恍惚,所以我趁她没注意把第二碗倒掉了,再后来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很困,非常困,完全控制不住昏睡过去,等再醒过来就已经是在医院里洗胃了…后来才知道,她喝得比我多很多,没来及送医院就已经没呼吸了。”   季砚礼讲这段回忆的时候,从始至终语气都与往常没什么变化,很淡漠也很简洁,甚至只是单纯陈述,没有任何涉及个人情感的词。   可许柠柚听得却觉得心脏都挛缩成了一团,牵扯得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痛。   现在的季砚礼能这样轻描淡写讲起这段过往,可当时年仅十岁的季砚礼,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是如何自处的?   该有多痛苦又多惶恐?   许柠柚简直连稍微细想一下都不敢。   他倾身再次把自己整个人都送进了季砚礼怀里,双手将季砚礼后背攀得很紧,唇瓣贴在季砚礼耳边劫后余生般呢喃:“季砚礼,幸好你把第二碗汤倒掉了。”   不然…   许柠柚真的不敢想这个“不然”。   “嗯,“季砚礼微微偏了偏头,薄唇吻上许柠柚发丝,也低声应,“幸好。”   不然我很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彼此安静拥抱了半晌,许柠柚想起什么,又忽然略微退开身问:“所以你后来对你父亲嗯…可以说是大义灭亲,还卖掉了公司,是为了报复吗?”   许柠柚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却不想季砚礼很果断摇了下头道:“谈不上报复,我只是对他完全没感情罢了。”   季砚礼对阮蓝实在生不出爱意,自然也不会想要为了阮蓝去报复季芜。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没感情。   他跟季芜更像两个流着一脉相承血液的陌生人。   季砚礼十岁那年阮蓝死后,季芜勉强良心发现,短暂回家陪伴过季砚礼一段时间。   是真的短短三个月,后来随着季芜情人怀孕临产,再到情人生的儿子出生…   季芜就再也没想起过还有季砚礼这个儿子了。   好在他家至少有钱,季砚礼在家里管家保姆照料下也至少物质条件充足地长到了成年。   高三那年,季砚礼选定了保送,因此整个下学期时间都很充裕。   他向季芜提出要进公司实习,季芜倒也没有多加阻拦,毕竟那时候季芜情人的儿子才不过八岁。   于是进公司一整年时间,季砚礼名义上是实习,实际一直在暗中收集季芜这些年做事不够干净留下把柄的地方。   这是他早在选了法律专业,并提出要进公司前就想好的——   确实不是报复,非要说的话,该叫做处理垃圾。   后来终于收集到了足够强有力的证据,季砚礼一举匿名将季芜以“财务作假及虚假陈述”罪名举报,因为证据太过确凿毫无回转余地,最后季芜不但赔偿出大笔金额,更被判了十四年有期徒刑。   而在季芜进监狱后,季砚礼将公司剩余资产整合,统一转卖给了早就选定好的沈誉集团。   “我最开始只是看准了沈誉效益好发展前景稳,沈总应该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价格,”季砚礼解释道,“却没想到和沈总接触过后意外发现,我们两个人虽然年龄有差,但很投脾性。”   沈渟渊欣赏季砚礼敢于破釜沉舟的魄力,季砚礼在沈渟渊身上窥到了同类中的佼佼者气息…   于是后来季砚礼选择进沈誉工作,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的家庭情况就是这样,”季砚礼敛眸收尾道,“确实很不堪回忆不起半分愉快,所以我以前一直不想讲,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柠柚,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   即便毫无保留的同时,是让自己陷入另一个可能会被“遗弃”的不安境地,可季砚礼还是决定如此。   秦赫的教训,他只吃一次就足够。   许柠柚又看了季砚礼片刻,他没有再说什么苍白的安慰之言,只是将自己在季砚礼怀里埋得更深,双手将他后背环住得更用力,格外认真仿佛许诺般道:“季砚礼,以后都有我在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   “季砚礼,孽种!你这个和季芜一样的孽种!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是你!就是你送我去坐牢的!季砚礼,你这么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哈哈哈哈季砚礼?你还真相信了我以后会对你好吗?像你这样不懂正常感情的怪物,你不配让我喜欢!”   ……   “嗬…嗬…”   季砚礼剧烈喘息着倏然睁开了眼睛。   对上宿舍房顶,他还有片刻失神,直到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到了另一张床上依然安睡着的许柠柚,季砚礼才重重吐出口气,好似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许是这一整天,先被秦赫的事情惊了心神,又对许柠柚坦白了所有家庭情况,因此毫不意外,季砚礼做了噩梦。   梦里阮蓝和季芜张牙舞爪着斥骂他,甚至扑上来要掐他脖颈,可这其实都没什么。   真正让季砚礼称为噩梦的,还是他心底的不安投射在了梦境中——   是许柠柚告诉他,他不配得到许柠柚的喜欢。   明知只是做梦而已,可季砚礼阖了阖眸,却难掩心尖躁意,短时间内实在是睡不着了。   片刻犹豫,他还是起身下床。   拿上手环,轻手轻脚走向了阳台。   许柠柚夜半惊醒得很突然。   他完全是潜意识中的,还没彻底清醒就半闭着眼睛侧头看向对面季砚礼的床——   却又在看清床上没人的刹那,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之前季砚礼半夜胃痛实在给许柠柚留下了阴影。   许柠柚毫不犹豫起身下了床,正要看一看季砚礼是不是在洗手间,可一抬眼,他就愣住了——   季砚礼不在浴室里,而是在阳台外边。   已是初冬的深夜,季砚礼只披了件大衣站在阳台外边,不知是在做什么,高挑背影莫名显得孤单而寂寥。   瞬时想起了季砚礼白天才讲过的童年痛苦回忆,许柠柚心脏都发紧了一瞬,他大步走向阳台拉开了门,大声问:“季砚礼,你在做什么?”   似是完全没想到许柠柚会这时候醒来,季砚礼回头看过来的眼神里,罕见染了明显惊诧。   还有一丝…慌乱?   许柠柚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就听季砚礼率先道:“你先进去,外面风很凉,外套都不穿怎么就敢开门?”   许柠柚正要反嗤他“你也知道风凉!”,可这句话还没来及出口,他视线无意间下暼,却暼到了季砚礼的右手——   总是戴着黑色手环的右手,手背青筋格外凸起,五根手指都在毫不受控制般轻颤!   “你…”许柠柚在瞬时间脑海内警铃大作,他抬手就要去拉季砚礼的右手,可季砚礼却在这个时候下意识做了个回避的动作——   右手往后撤了撤,就像生怕被许柠柚发现什么一样。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似是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季砚礼就又止了动作。   可却也恰好就是他这么一撤的动作,还亮着的表盘不知碰到了哪里,触碰开了语音播报功能。   没有丝毫感情的电子女声陡然响起,听进许柠柚耳朵里,却让他冷得发颤——   “电击指令,已完成。” 第64章   那一刹那, 许柠柚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什么电击?   可此时此刻,季砚礼依然在颤个不停的手指, 还有他不发一言明显紧绷的神情, 都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幻听。   季砚礼是真的, 半夜不睡觉竟然在使用电击这种功能电自己…   许柠柚完全想不明白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他近乎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声音, 尾音都在隐约打颤:“季砚礼, 你在做什么?”   季砚礼很轻眨了下眼睛, 静默片刻后低声开口:“我…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 暂时睡不着就起来透透气。”   是下意识也是毫无他法,他的回答明显在避重就轻。   可却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态度,将许柠柚本就过度震惊与极其心疼的混杂情绪陡然间点燃至了顶点,让许柠柚心头莫名腾起一股无名火气, 他倏然提高了音量朝季砚礼喊道:“我在问你用电击做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只是他明明是在发脾气, 却又因为泛红的眼尾与依然绵软的嗓音, 从而显得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看着格外惹人心痒…   季砚礼猝然阖了阖眸, 以竭力压制脑海内不合时宜汹涌的,想要把这样的许柠柚发狠按在书桌边欺负的恶劣念头。   片刻后,他才哑声道:“柠柚,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又吓到你了。   对不起,我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这个问题。   他越是这样回避,许柠柚当然越生气。   “白天才说过会对我再不保留, 现在就什么都不说是吗?”许柠柚一字一顿质问,“季砚礼,你就是这么追我的?”   事实上, 许柠柚当然也很不想总用“季砚礼追他”来说事,听起来就像威胁一样。   可没办法,上次关于季砚礼胃痛的事情,他也是这么才问出来的。   而季砚礼会愿意主动告诉他关于家庭的过往,是被秦赫的事情激出来的。   许柠柚算是发现了,或许正是季砚礼的成长环境使然,让他根本没有自觉主动表达自己情绪亦或状况的意识。   不是被迫到了一定境地,他都完全把自己封锁起来。   “不…”季砚礼的嗓音开始发哑,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字音显得格外滞涩,“不是的,柠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该怎么讲明我对你完全病态的渴望,该怎么说清我这般想要拥有你的同时,却也为此深深怀疑是否自己并不配,甚至需要靠电击这样的方式来一次次自我谴责与警醒。   许柠柚简直要被季砚礼气死了,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好半晌,他才忿忿丢出一句:“既然这样那就别说好了!”   话音落,他转身就要不管季砚礼,自己上床继续睡觉。   当然,这不过半是赌气半是计策罢了——   许柠柚心里当然在期待季砚礼会拉住他。   可出乎意料的,许柠柚一直走到了床边,季砚礼竟然都没有拉住他,甚至没有开口讲一个字!   这下许柠柚再也忍不住猛然转过身,大步冲到季砚礼面前,出其不意伸出手,一下就拽掉了季砚礼右手上的手环。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表达自己生气不满,且怕季砚礼等下又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电自己,可在将手环拽下的那一瞬间,看清季砚礼右手手腕肌肤的那一瞬间,许柠柚就蓦然瞪大了眼睛,愣得彻底。   季砚礼右手手指好不容易略微平息的颤动,因为许柠柚刚刚这足矣称得上“暴力”的一拽,又开始毫不受控制般颤个不停。   可此时此刻,比这更让许柠柚震惊与心疼的是——   季砚礼右手手腕,那一小片平时一直被手环遮挡起来的肌肤上,竟然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   在此之前,许柠柚确实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就连之前两人在苏市同床共枕十天,许柠柚都没见季砚礼把手环摘下来睡觉。   那时候他只以为是季砚礼习惯这样,现在才发现,恐怕季砚礼是故意一直不摘的!   “你…”许柠柚愣愣盯着季砚礼的手腕,好半晌才勉强发出一个字音,可不等他讲出后面的话,就见季砚礼直接把整只右手都背到了身后去。   “别看,”季砚礼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似是所有情绪都含在了简短话音里,“很丑。”   许柠柚这下是真心疼又生气得整颗心脏都像被攥紧般难受,他边伸手把季砚礼的右手原拉拽到了面前,又小心翼翼不舍得再用力,边皱着眉毛严令警告:“你再讲这种讨厌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季砚礼一瞬微怔,从善如流保持了静默,更任由许柠柚拉起了他的手腕,没有再往背后藏。   许柠柚拉着,准确来说是捧着季砚礼的右手手腕到眼前,手指指腹覆上去,轻轻摩挲过每一处疤痕,只觉得每多摸到一道疤痕,自己的心脏也像被捅了一刀般酸痛难忍。   他从唇缝间往外挤出字音,甚至很难连贯起来:“这全都是…我是说这些疤,全都是你自己电出来的吗…?”   许柠柚简直不敢想象,在他发现之前,季砚礼究竟已经这样自我折磨过多少次,才会留下这么多道疤痕。   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季砚礼这样折磨自己的缘由。   可很意外的,却见季砚礼摇了下头,低声答:“不全是。”   片刻停顿,他指了指其中一道看起来明显比较深且陈旧的疤痕,又补上一句:“比如这里,是小时候被阮蓝用烟头烫的。”   许柠柚猝然抬了眸。   刹那之间,他想起了白天时候季砚礼讲到他母亲有段时间疯得厉害,会掐季砚礼的脖颈,还会用…   可当时讲到这里,季砚礼就停住话音没再说下去,后来他转了话音,一时间许柠柚也就没有想起来再问。   可现在,季砚礼这当时未完的话音却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季砚礼的母亲不仅会掐他脖颈,还会用烟头烫他。   许柠柚简直心疼得已经近乎麻木了,他指腹又在那处疤痕上轻轻摸了摸,力道比刚刚还要轻柔,嗓音亦如此:“痛不痛?”   那一瞬间,季砚礼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   从没人关心在意过的问题,现在被许柠柚关心在意了。   这对于季砚礼而言,已经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得偿所愿了,简直可以说是神明垂怜也不为过。   “已经过去很久了,”季砚礼哑声道,“早就忘了当时什么感觉。”   可他说是这么说,实际无论是他还是许柠柚都很清楚明了,被烟头烫能是什么感觉?   当然是格外烧灼又刺痛的。   且能留下这么深还到现在都消退不掉的疤,很显然,那绝不是只被烫过一次两次的。   许柠柚不再继续问这个——   阮蓝母亲给季砚礼留下的疤痕他无能为力,可季砚礼自己给自己造成的,他当然必须要问清楚!   这样想着,许柠柚又生生压下了对季砚礼的极度心疼,故意鼓起脸绷住了声音问:“那剩下至少一半都是你自己电出来的?季砚礼,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现在得知了季砚礼小时候他母亲既会把他关阳台又会用烟头烫他手腕,许柠柚都很怕季砚礼是心理上出现了什么问题,类似他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什么“创伤依恋”。   可被问到这个问题,季砚礼竟然又缄口不言起来!   许柠柚是真觉得要被季砚礼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倏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点亮手中季砚礼的手环,在表盘上点了两下。   “既然你不愿意说,”许柠柚简直是在“以毒攻毒”了,他瞪着眼睛对季砚礼道,“那我就也试试被电击是什么感觉好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许柠柚就把已经开启最大程度电击功能的手环,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可那也不过真的只是瞬间而已。   甚至还不待他体会到电击究竟是什么感觉,整只手臂就被季砚礼大力攥了过去,手环更是在电光火石间就被季砚礼动作称得上粗-暴的拽掉了。   “这是能随便试的东西吗?”季砚礼眼角都被逼出了猩红,语气简直压不住惊怒,“柠柚,别再这么吓我。”   许柠柚这下是真被气笑了,他仰头紧紧攫住季砚礼的眼睛,忍不住大声质问:“连试一下都不让我试的东西,你自己用了多少次?你从来都不告诉我,甚至到了现在还什么都不说,你凭什么管我!”   “你要我怎么说?”许是被许柠柚接二连三的质问与刚刚的刺激终于逼到了极限,季砚礼清晰听见脑袋里最后一根弦崩断的声响,他再难克制一迭声冲口而出——   “是要我说我根本无法给你正常人的喜欢,我对你的喜欢里总是充斥满了不正常的欲望,病态的掌控与占有…”   “还是要我说我半夜醒来睡不着,满脑袋都是想把你从床上拉下来,大力撕下你身上的衣服让你浑身赤果,再把你按在书桌边缘发狠侵占,无论你怎么哭着求饶我都不会停下…”   “许柠柚,你听得了这些吗?受得了这些吗?不会想要立刻从我身边逃离吗?” 第65章   季砚礼每讲出一句话, 许柠柚眼睛就瞪圆两分,嘴巴也随之微微张大两分。   等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许柠柚一双本就黑亮的眼睛已经瞪得像两颗圆溜溜的玻璃珠一样, 一张小嘴也张成了一个有些滑稽的“o”型。   看起来有种呆呆的可爱。   季砚礼说的每一个字, 都实在有些太超过许柠柚原本预料了。   以至于一时之间, 许柠柚除了呆愣在原地之外,根本没能做出任何其他反应。   可他这副模样落进季砚礼眼里, 就又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季砚礼倏然阖了阖眸, 犬齿抵上舌尖重重一压, 近乎已经难以抑制心底汹涌的躁意。   还是他冲动了。   长久以来的忍耐与克制在刚刚短短瞬息间都化为乌有, 功亏一篑。   许柠柚这下是真被他吓到了。   如果许柠柚真的被他吓跑了,再也不愿接受他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脑海内浮起的瞬间,季砚礼眸底已经沉郁一片。   想把许柠柚关起来,怕他也好惧他也罢, 只要把人留在身边就好。   这样已经堪称病态的念头在季砚礼心底不断升腾,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 季砚礼在过度恍惚里,眼前都仿佛已经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   许柠柚被他关在没人找得到的荒郊别墅里, 哭着求他也骂他,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他。   且最重要的是,许柠柚身边有且只能有他。   这样虚妄的画面激得季砚礼眼眸都神经质般轻颤起来,可那也确实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下一秒,季砚礼就又蓦然向后退了半步,闭了闭眼低声开口:“抱歉, 说了浑话你别当真…”   就算许柠柚真的怕他想要逃跑,季砚礼想,自己终究也是无法将心底那样病态的念头付诸实践的。   他舍不得。   许柠柚终于后知后觉回过了神, 他慢了半拍回应季砚礼刚刚那通“浑话”:“你之前醒来睡不着,真的…真的就是在想这些?”   这话问出口,许柠柚自己就先红了耳尖——   仅仅是听季砚礼用语言描述那样的场景,许柠柚都已经感觉腿软了。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愣了这么久,就是问出这么一句话,理智已经回拢的季砚礼下意识就要摇头否认,可他薄唇微张还没来及出声,却先注意到了许柠柚神情——   纤长睫毛轻颤,眸底微微发亮,耳尖泛着淡红…   好像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吓到的害怕模样。   反而…   反而,季砚礼觉得一定是自己意识不清出现了幻觉,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从许柠柚的眼睛里,看出了两分期待?   可在这一刹那,季砚礼的心脏却难以自控为之重重一跳。   于是到嘴边的虚假否认被原封不动吞了回去,季砚礼喉结微滚,片刻之后他再开口,最终讲出来的是:“对,就是在想这些,其实根本不止这一个晚上,我很多个睡不着的夜里,满脑袋想的都是该怎么x你。”   略一停顿,垂眼觑着许柠柚愈发泛红的耳尖,季砚礼嗓音压得愈低,略微加快了语速似试探又似发泄般继续道:“我不想看见你对任何不是我的人笑,不想让你的眼神在任何不是我的人身上停留超过三秒,不想让你对任何不是我的人释放善意,最不想看到任何不是我的人对你怀揣丝毫觊觎之心…每当那样的时候,我都想把你关在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换着花样把你x得从里到外都染满我的味道,全身上下都印满我给你的痕迹。”   一句更比一句近乎癫狂不堪入耳的话语从季砚礼薄唇间流出,又流淌进许柠柚的耳朵里。   许柠柚呼吸开始急促,全身软得近乎要站不住。   “别…别再说了…”他急得干脆抬起手手掌贴在季砚礼唇边去阻止,甚至尾音里都隐约裹上难堪的哭腔,“季砚礼,你等一等,先别说了…”   季砚礼再次猝然阖了阖眸。   果然是他神智不清花了眼,才会以为许柠柚是在期待。   才会放任自己将这所有压抑太久的恶劣念头全部都倾吐出来。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许柠柚吓得甚至快要哭出来…   可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刻,季砚礼才愈发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卑劣——   他脑海里两道声音一同叫嚣不已。   一道勉强维持理智在叫停,另一道却还满怀恶意想要更将这样的许柠柚百般欺负。   在此之前,毫无疑问,季砚礼最后做出来的选择永远都是前者。   他的理智再岌岌可危,也会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   可今天却实在不同。   也许是真的忍耐了太久克制了太久,到这一刻终于将要触底反弹。   又或许是所有晦暗病态的念头本就如洪流,一旦开了闸就覆水难收。   季砚礼清晰知道,到了此时此刻,他出口的话都是真的再也收不回去了。   再也无法用“浑话”搪塞,让许柠柚“别当真”。   再也不能给自己找出任何像样的借口来开脱。   于是满怀恶意的后者头一次占据了上风——   季砚礼忽然抬起手,攥住了许柠柚贴在他唇边那只手的手腕。   以完全强制,不容置喙的力道,将许柠柚两只手一同压着扣在了身后。   唇角微微上挑,勾出不怀好意的弧度,季砚礼嗓音沉得发哑,语气里终于透出再也无从遮掩的侵略性与压迫感:“为什么又不让我说了,嗯?柠柚,不是你自己要听的吗,不是你一遍遍追问我的吗?我现在都告诉你了,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别说了?”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干脆顺着这个姿势将许柠柚两只手交叉举过头顶,将许柠柚整个人抵在了身后衣柜门上——   垂眼注视着那双早已盈满水光的黑润眼眸,季砚礼语气近乎称得上残忍,他一字一顿道:“柠柚,想听就一直追问不想听又让我别说,没有这么好的事。”   “不,不是…”许柠柚纵容任由季砚礼将他这样束缚着,只是脑袋在衣柜门板上轻轻蹭了蹭,终于找到了机会替自己澄清,“没有不想听,让你先别说了只是因为…是因为…”   可他讲到这里,却又顿住了话音,耳尖的红早已漫延至了脸颊甚至脖颈,声音也软得像包裹了糖浆,仿佛接下来的话格外难以启齿。   可季砚礼偏要近乎冷酷逼问:“是什么,嗯?柠柚,回答我。”   许柠柚实在是被此时太过锋利的季砚礼逼问得没法了,也确实不愿让季砚礼再这样误会下去。   于是又沉默了两秒,许柠柚就终于忍着极度的羞耻,闭着眼睛小声飞快冲口出一句:“让你先别说是因为我想缓缓,太刺激了呜呜季砚礼你把我说石更了!” 第66章   许柠柚最后一个字音出口, 怔愣沉默的人就变成了季砚礼。   甚至连空气都有了一瞬安静。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许柠柚愈发羞臊不已,他眼睛闭得更紧, 完全不敢睁开去看季砚礼的反应, 纤长睫毛更是簌簌颤个不停。   如果可以, 他也不想在季砚礼情绪明显不正常的时候这么…   这么浪-荡。   可身体的本能反应最诚实最不会骗人,许柠柚以前就很喜欢看迟由偶尔的dom语录, 每次看都会脸红心跳, 又遑论现在是季砚礼本人对他“贴脸输出”…   攻击力是真的太强了好吗!   好半晌, 许柠柚都没等到季砚礼出声, 他正要忍不住悄悄掀开眼皮看一眼季砚礼,整个人就又倏然一颤——   下面某个此时最为敏感的位置,被温热手掌完全包裹了起来。   许柠柚顿时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一睁眼,就撞进了季砚礼垂落过来的眸光——   罕见情绪鲜明而又复杂, 染满了不可思议般的惊喜, 又隐含些许戏谑。   那只大手轻轻滑动两下, 如愿听见许柠柚难以自控发出一声猫咪般的轻哼,季砚礼终于低声开了口, 似故意逗弄又好像只是为了确认般问出一句:“柠柚,你真的喜欢这种调调?”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迟由”是许柠柚的赛博老公,很得许柠柚心意,可季砚礼其实依然不敢太过放纵自己的欲望。   无论是面对许柠柚时无时无刻不高涨的x欲,还是明显不同于一般人的过度掌控欲与占有欲…   季砚礼都没有真的完全放纵。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毕竟都所谓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 许柠柚喜欢在网上看,可季砚礼不敢确定他在现实生活里也真的喜欢被那样对待,又真正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好在克制与忍耐, 早已是季砚礼仿若刻进人格里的必修课。   依靠电击,打拳亦或其余一些偏极限的运动,季砚礼一直以来也都能勉强维持沉稳冷静的表象。   如果今晚没有被许柠柚意外发现…   季砚礼是真的觉得,自己能一直“装”下去。   可人生并没有“如果”。   发现了就是发现了,此后自己被许柠柚激得理智全无,说出口的话也确实再也无法收回。   季砚礼原本是真的以为许柠柚会被他吓跑的。   可许柠柚的反应,却实在与季砚礼原以为的大相径庭…   季砚礼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个已经走到悬崖边的人。   他向前迈了一步,做好了坠入深渊粉身碎骨的准备,可整个人却被一片云轻飘飘托住了。   预想中的苦痛没有来,反而觉得身体乃至灵魂都轻盈得快要飘起来了。   轻得甚至有种不真实的虚妄感。   所以他忍不住,忍不住在明明已经触碰到了许柠柚给出的最诚实反应时,依然开口确认。   固执等待许柠柚一个直白明确的答案。   很神奇的,向来在情感方面并不十分敏锐的许柠柚,却在这一刻清晰读懂了季砚礼心绪——   读懂了他这样一句仿佛云淡风轻逗弄般的话语背后,藏得更深的不安,与希冀。   于是即便早已羞耻到了极点,可许柠柚还是顶着一张红透了仿佛能滴血的小脸,轻轻点了下头,嗓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回答:“喜欢,季砚礼,你说的那些我都喜欢,你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   许柠柚禁不住想,或许他和季砚礼一样,都不太正常。   不然或许就像季砚礼原本一直忧心的那样,“吓到逃跑”才该是正常人的选择。   可他不但不想害怕逃跑,反而因为仅仅是听了季砚礼这样的口头描述,就难以控制起了反应,心跳同样快得要命。   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最为隐蔽的角落,一直叫嚣渴望着被季砚礼完完全全不留缝隙占有。   也同样完完全全不留缝隙占有季砚礼。   许柠柚最后“都可以”三个字讲完,就见季砚礼忽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意识到了季砚礼是要做什么,许柠柚又急忙说:“季砚礼,不用每次都这样…我都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之前讲的那样,也可以…”   之前讲的什么样?   那当然是把许柠柚全身衣服都撕下来,浑身赤果抵在书桌边了…   听许柠柚这样说,季砚礼身形轮廓就又明显滞了一滞。   可片刻之后,他就又仰头启唇,哑声讲出一句:“我现在就想做这个。”   话音落,便再一次精准无误用嘴唇包裹上来。   ……   许是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季砚礼的技巧堪称突飞猛进。   又或许该说在这方面他对许柠柚已经太过了解,清楚知晓许柠柚每一个敏感的细微之处,亦能轻而易举从许柠柚每一声抑制不住的哼吟,亦或仅仅是一蹙眉一喘息间察觉到许柠柚的渴求。   于是毫不意外的,没过多久就将许柠柚又一次送上云端。   许柠柚在神智还没完全回拢,甚至眼前都在发懵间,就全凭本能抬手拉住了季砚礼,引着那只大手转而探向自己身后…   这绝对是许柠柚能够做出的,最直白亦最大程度的邀请。   这邀请也确实太过惑人——   许柠柚满眼盈满春意,像发Q求欢的猫一样自觉主动趴在了书桌边,一段软腰勾勒出格外漂亮的弧度,还努力拉着季砚礼的手向自己身后探的模样,实在比最会蛊惑人心的海妖还要满溢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大抵圣人都很难拒绝。   季砚礼当然不是什么圣人。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手臂肌肉线条已经绷到了极致,指尖已经真的要难以自控向内探去…   可下一秒,却又生生凭借某种早已濒临极限,却依然足够强大的压制力强行停了下来。   “再等一等,”季砚礼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他整个人从后将许柠柚圈在怀里,细密而又堪称凌乱的吻落满许柠柚后背,不断呢喃般道,“很快,再等一等我…”   ……   许柠柚不明白季砚礼还要等什么,只能在情欲满盈间兀自揣测——   是他的言语行动还不够让季砚礼信服吗?   是不是还需要什么,更明显能表明自己心意的东西?   可具体是什么,许柠柚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   直至次日,一同与季砚礼的老板,还有老板的爱人一起吃饭。   略微出乎许柠柚意料的是,吃饭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很高逼格要注重所谓餐桌礼仪的餐厅,而是一家据说很地道的重庆火锅店。   一坐下来,季砚礼的老板爱人——闻清临就勾唇对他笑道:“柠柚是吗?听小季说你也很喜欢吃辣,所以我就选了这家火锅店,经我在那边的朋友认证过很正宗。”   许柠柚边忙不迭点头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面前这位季砚礼老板的爱人实在很有反差感。   明明生了张极其清冷甚至称得上凉薄的相貌,不说话不笑坐在那里时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不敢亲近的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极了古典山水画。   可口味竟然截然相反,爱吃很辣的川式火锅!   当然,又隐约想起了之前听楚温雨给自己讲过的八卦,许柠柚偷偷想,看来比起饮食口味,面前这位大美人的那方面口味才更反差!   而至于坐在他旁边的季砚礼老板——沈渟渊,许柠柚看见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位为什么会和季砚礼相熟了。   完全是一个画风好吗!   看起来分外沉稳自持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许柠柚根本想不到这人和季砚礼能是那方面的同好!   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彼此之间都相谈甚欢——   他们要了鸳鸯锅,许柠柚和闻清临吃辣的那边,季砚礼和沈渟渊则是吃清汤这边。   最开始看沈渟渊也不吃辣时,许柠柚还惊讶了一下,以为他也胃不好不能吃辣。   可听闻清临笑道:“他胃没什么问题,就是口味清淡,吃辣多了咽喉会不太舒服,这人最开始和我在一起时候还总要逞强吃辣。”   这简直和季砚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许柠柚忍不住看向季砚礼,小声说:“你和沈总不愧能相熟起来。”   季砚礼看了看许柠柚,又看向对面沈渟渊,两个人都无奈扯了扯唇——   他们确实很像。   相似的癖好,相似的暗恋理由,却也相似都很幸运。   最后都得到了所爱之人的垂怜,且彼此的爱人还恰好与自己连癖好都完全适配。   一顿饭至尾声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因为这家店闻清临常来,一来二去同老板已经很熟。   于是便趁临走前过去和老板闲聊片刻。   可过了十分钟没见他回来,沈渟渊手机就忽然震动了一声。   沈渟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眉峰就猝然压了下来。   “抱歉失陪一下。”   他站起身留下这句话,就大步向火锅店门口走去。   最开始许柠柚还很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些担忧闻清临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可片刻之后两人回来,许柠柚就看到闻清临原本色泽偏淡的嘴唇明显变得嫣红,唇角还隐约破了皮,更听他压低声音对沈渟渊讲话:“都说了只是碰上个普通粉丝而已,他就是想问我要签名,送的那花我也根本没要…”   许柠柚才有些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沈渟渊刚刚大概是去针对“情敌”宣示主权了。   可沈渟渊当时又是怎么知道,闻清临遇见了什么人?   又想起了当时沈渟渊看手机的那一幕,许柠柚视线最后逐渐落在了对面两人手腕上戴着的同款手环上——   很简约的手环,可手环下边都坠着一颗并不太符合二人风格的小铃铛。   许柠柚心尖微动,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就见闻清临若有所觉般看过来,大方而又坦诚道:“就是你猜到的那样,这个铃铛里有微缩监控的。”   他们可以互相监控,对彼此的任何时刻,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都了如指掌。   许柠柚心脏跳得愈快,在这个刹那就像获得了灵感般知道,自己想找的,想要送给季砚礼的,那个足够明显表明自己心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   季砚礼很早就知道,他老板和老板爱人之间有佩戴这样一个互相监控的手环。   当然从知道的那一刻起就难免羡慕。   对于他们这样病态掌控欲的人来讲,每时每刻都能清楚知晓自己所爱之人的一切,这件事情实在具有极其大的诱惑。   可羡慕归羡慕,季砚礼从没想过要对许柠柚提出来。   只要许柠柚能在他身边,更多的他从来不敢奢求。   可令季砚礼过分惊喜的是,仅仅在和老板以及老板爱人一同吃过饭的第二天,许柠柚取完快递回到宿舍,就神秘兮兮跑到他身边,邀功般亮着眼睛问:“你猜我买了什么?”   季砚礼当然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正确的答案,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直到许柠柚拆了快递,将里面东西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精致小方盒里,躺着两个同款,只是大小颜色有差异的手环——   黑色的大,白色的小。   乍一看去只是很普通的手环而已。   可许柠柚从中拿出黑色那只手环,套在了季砚礼被勒令不准再戴自己那个具有电击功能的手环,从而露着疤痕的右手手腕上。   手环将疤痕完全遮挡,许柠柚仰起脸看向季砚礼,他眼神中难掩羞涩,语气却又格外认真:“这两个手环里也都装了微缩监控,我还特别定制了可以监测心率的版本,嗯…是监测我们彼此的心率…”   “季砚礼,”顿了顿,迎上季砚礼罕见怔愣目光,许柠柚向前靠更近,轻轻吻了一下季砚礼唇角,一字一顿道,“你以后不用羡慕别人了,我同样也很愿意,每分每秒都被你掌控。” 第67章   虽然在送出这个手环之前, 许柠柚就已经做好了会面临些许羞耻情况的准备,可在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时候,许柠柚还是被羞得心脏狂跳不止——   他确实没有想到, 第一次确切感受到手环的存在, 就是在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其实进浴室之前, 许柠柚是犹豫过要不要暂时把手环摘下来的。   可他才刚刚表露出了想要摘掉的倾向,正戴着金丝边眼镜对着笔记本电脑忙碌的季砚礼就若有所觉般, 忽然偏头看了过来。   视线落在许柠柚悬在半空还没来及动作的手上一秒, 季砚礼眉梢就轻轻一挑, 低声问:“要摘掉?”   明明就是很简短的三个字, 可许柠柚莫名就听得后脊泛起一阵酥麻。   仿佛他想摘掉的不是手环,而是什么锁铐一样。   “没…”许柠柚下意识摇了摇头,又很快小声解释道,“就是想暂时摘一下, 洗个澡…”   洗澡究竟为什么要摘手环, 很显然, 许柠柚并不觉得自己要讲得更直白。   可他这么说,却见季砚礼眉峰不动, 低低“唔”了一声,又仿若云淡风轻般讲出句:“手环不是防水的吗?”   许柠柚一瞬微怔,顿时忍不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起来——   这是防不防水的问题吗?   季砚礼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面不改色耍流氓的啊啊啊!   一时之间,许柠柚甚至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可还不等他开口再说什么,就见季砚礼又忽然垂了眸——   平光镜片后的浓密睫毛轻轻一颤,季砚礼低声道:“我知道了, 看来柠柚之前说的‘每分每秒’,并不包括洗澡的时候,你摘掉就好, 是我太不知分寸了。”   他态度转变太快,许柠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可看着季砚礼这副模样,许柠柚瞬时就又心软了——   如果季砚礼这样的都能算“不知分寸”,许柠柚想,那世上简直没有“知分寸”的人了。   况且,他送这个手环给季砚礼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以后的季砚礼可以不再那么“知分寸”。   他享受,也纵容季砚礼对他的掌控欲,占有欲,甚至是窥探欲。   想到这里,许柠柚立刻摇头说:“不摘了,说好的每分每秒,当然就是真的每分每秒!”   季砚礼依然维持着眼睫微垂的模样没有动,嗓音亦很低:“没关系的柠柚,你能送这个手环给我,我就真的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会在这样的细节上再奢求更多?”   他讲这话的时候语气磨得又沉又缓,甚至隐约透出两分自嘲意味。   瞬间就听得许柠柚心尖又开始发酸。   许柠柚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季砚礼讲这种话。   他急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再次加重语气强调一遍:“我说了不摘就是不摘!季砚礼,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你不要觉得这是…是奢求。”   讲完这句,许柠柚就干脆不再耽误时间,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季砚礼看——   他戴着手环直接进了浴室。   顶着两只已经开始泛红的耳尖,脚步却很坚定。   当然,许柠柚并不会知道——   从他背过身走向浴室的那一秒起,季砚礼就抬起了眸。   眸光落在他背影上,眸底漾开再无遮掩的,阴谋得逞般的精光。   片刻之后,浴室门被关上,季砚礼敛回视线转身,解锁了手机。   他依然戴着防蓝光眼镜没有摘掉,镜片后的眼眸注视着手机屏幕一错不错,眸光专注而又深沉,情绪难辨。   可他一下下轻点在桌面上的指尖,却暴露了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恰恰相反——因等待而略显焦躁。   不过这份焦躁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两分钟后,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晃动的画面——   家居裤被褪下,许柠柚纤长笔直却又不失肉感的两条腿在季砚礼眼前展露无疑。   过分白皙的肌肤在白炽灯光下轻晃,像一团蓬松的奶油。   似是知道屏幕外的人正在看,许柠柚圆润脚尖都因害羞而微蜷了起来。   像小猫收起肉垫,可爱得过分。   季砚礼的眼睛就像黏在了手机屏幕上一样,一眨不眨,眸光愈发变得粘稠而又汹涌。   浴室里,许柠柚确实害羞到了极点。   这也就是手环里的微缩镜头视角受限,因此拍不到许柠柚的脸了。   否则的话,他那张早已在过度羞耻与水蒸气共同作用下,而红得堪比樱桃的一张小脸,当然早就会闪现在季砚礼眼前。   明知道手环并不能完全拍到自己站在花洒下,浑身赤果的全貌,无非只是随他动作,让大片肌肤在季砚礼的手机屏幕上轻晃而已。   可仅仅如此,仅仅是脑海里浮现出“季砚礼很可能正在看自己洗澡”这个念头,许柠柚就根本控制不住胸腔里的心脏过于活蹦乱跳个不止。   他在这个刹那理解了为什么总有人要在某些时刻冲冷水澡…   许柠柚正准备抬手调节水温,也想把水温调得更低一些,可还没来及动作,手腕上的手环却猝然嗡鸣震动起来——   这个手环可以监控对方的心率,因此在对方心率超过正常值时,自己这边就会收到类似报警的提醒。   许柠柚微愣一瞬,急忙垂眼去看,就见手环上清晰弹出一行数据——   您的伴侣JYL,实时心率102。   许柠柚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他想不明白明明过分害羞心跳不已的人是自己,可季砚礼怎么会心率忽然这么快?   担心季砚礼是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许柠柚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了,提高音量便朝浴室外喊了一声:“季砚礼?你还好吗!”   可他话音落下,却没能第一时间听到季砚礼的回应。   屏息凝神等了片刻,许柠柚有些等不住了,他正要干脆先关掉淋浴器出去看一下,可就在此时,浴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季砚礼略显沉哑的嗓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氤氲在水声里不甚清晰:“柠柚,我可以进去吗?”   许柠柚身形顿了一顿。   他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却并没有想要拒绝,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睫毛微颤,许柠柚小声回答:“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就好。”   下一秒,浴室门便被从外拉开,季砚礼抬步走了进来。   出乎许柠柚意料的是,季砚礼依然一丝不苟穿着衬衣长裤,甚至连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都没有摘掉。   好一副百般禁欲模样。   可许柠柚视线落过去,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好像知道季砚礼心率为什么突然变快了——   剪裁得体的布料间,此时此刻,明显膨出了一个惊人弧度!   “你…”只暼到了一眼,许柠柚顿时就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转开了目光,他羞得简直全身都要烧起来了,问话都问得打起磕绊,“你怎么就…就又这样了?”   这人怎么说石更就石更!   饶是之前已经听季砚礼坦诚过了,可真的直面他这过于昂扬的欲望时,许柠柚还是忍不住震惊。   手环还在持续嗡鸣。   提示季砚礼的心跳一直还没有回落到正常值。   许柠柚愣愣仰脸看着他,看着他的眸光专注拢在自己身上——   那么热切而又滚烫,如有实质般快要灼烧自己的皮肤。   许柠柚自后颈至尾椎骨都又开始发麻,生理本能里感知到了某种危险,就像被什么侵略性过强的野兽盯上一样。   可他却又在这样滚烫的注视下忘了眨眼,忘了手脚该怎么摆放,甚至快要忘了呼吸。   直至季砚礼走近,走到了他面前——   任由水流一同自发顶洒落,很快便流至全身,将衬衣都打湿。   纯白色的单薄衬衣布料贴在了肌肤上,若隐若现勾勒出布料之下极具完美的胸肌与腹肌轮廓。   这个瞬间的季砚礼落进许柠柚眼里,简直堪比最高level的男鬼,诱惑力强到让人心甘情愿为他献上一切。   许柠柚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已经毫无自觉情不自禁抬起手,指腹就要贴上去——   浑然忘了自己此时是什么处境。   却又在指腹激将贴上去的前一秒钟,头顶忽然响起了季砚礼低哑至极的嗓音,语气中简直充满某种循循善诱意味:“柠柚,以前我只是在浴室外面听着你洗澡的水声都能石更,现在能亲眼看见画面了,你又怎么会觉得我能无动于衷?”   他话音落下,许柠柚就像被猝然惊醒般一下收回了手,整个人更是不自觉往后退,可背后就是墙壁,他根本退无可退——   当然,后退不是因为不情愿,只是纯粹被季砚礼此时过强的压迫感激出的本能反应而已。   可不知是因为后背贴在墙壁上的一瞬冰凉,还是某种潜意识中的直觉忽然作祟,许柠柚莫名在这个瞬间回拢了些微神智,有什么东西像精光般在他脑海内炸开,快得尚且来不及捕捉,嘴却比大脑动得更快,已经率先冲口出一句——   “什么时候?最开始听着我洗澡的水声…这样,是在什么时候?”   许柠柚尚且不能明辨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可他却很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而下一秒,季砚礼的反应更是成为了最有力的佐证——   许柠柚字音落下的那一瞬,季砚礼呼吸就明显一滞。   与此同时,他的心率在这个刹那飙上了今晚的最高值。 第68章   可也正因此, 许柠柚再次有被季砚礼惊到——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环正明确提醒此时季砚礼的心率已经突破了110,只单从季砚礼的表面来看,实在看不出他有分毫类似紧张这样的情绪。   他看起来实在称得上面不改色。   这人太过擅长掩饰自己情绪, 许柠柚禁不住想,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很多次, 很多次季砚礼表面上淡定沉静又彬彬有礼,其实心底却早已经波涛汹涌?   然而, 许柠柚这个问题却没有立刻得到答案, 因为片刻之后, 他唇瓣就忽然被季砚礼的薄唇覆了上来。   这一次的季砚礼吻得很重。   他丝毫不顾水流早已将他全身淋得湿透, 只单手摘了眼镜丢在一旁,于是眉眼都一同被水淋湿,近乎显出一种浓墨重彩的乌沉。   季砚礼一只手向下探,精准捉住了许柠柚两只细瘦手腕, 轻而易举将它们交叉举过了许柠柚头顶, 另一只手更肆无忌惮掌心覆上了许柠柚侧腰——   又很快滑落至身后的腰窝。   指腹肆意摩挲不止。   以一个将许柠柚完全笼罩的, 不由反抗的强制姿态,同许柠柚接吻。   或者, 这甚至可以称之为入侵。   极其轻易抵入许柠柚牙关,以舌作茅,扫荡许柠柚口腔中每个角落,品尝许柠柚舌尖残存的柠檬牙膏味道,细密感受许柠柚每颗牙齿的排布,更完全汲取许柠柚每一寸吐息…   吻得甚至称得上凶狠, 既是侵略,却亦好似发泄——   发泄早已在心底封锁太久的,爱意与欲望。   许柠柚被吻得眼前甚至都起了黑雾, 好像被攫取的并不只有气息,还有全部神智。   他头脑都在发昏,晕晕乎乎的,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被亲得缺氧了,还是太过刺激从而让大脑神经都仿佛收缩起来。   毕竟这实在是个很不同寻常的吻。   既因为季砚礼前所未有的凶猛攻势,更因为此时此刻,季砚礼与自己绝对反差的处境——   季砚礼虽然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可却没有显出分毫狼狈,甚至衬衣纽扣都依然系到最顶,整个人更是完全主导与侵略的姿态。   而自己浑身赤果不着一物,手腕被束缚着,最为敏感的腰窝被玩弄着,更是好像只能扬起脖颈承受这一切——   承受季砚礼的吻,承受季砚礼无时无刻不并存着的,汹涌爱意与浓烈渴望。   只是虽说是承受,可事实上,许柠柚同样甘之如饴。   他心跳同样早已超出了正常值,于是季砚礼手腕上的那只黑色手环也开始发起警报,震动嗡鸣不止。   而许柠柚的手环亦如此,震动未曾停歇。   两只手环应和在一起的嗡鸣声混合进淅沥水声里,奏出别有一番风味的交响曲。   温热水流混着唾液被彼此一同侵吞,过速心跳伴着凌乱喘息与彼此一同升温。   ……   只是接吻而已,却已经足矣让许柠柚腰软腿软全身都软,他甚至不能用手臂去攀住季砚礼的后背,因此整个人都全凭季砚礼的力量作支撑。   而他某个位置,亦同样昂扬振奋起来。   若有似无与季砚礼那明显更为突出的位置一下下碰撞。   直至整个人眼前都像炸开烟花,许柠柚才倏然被季砚礼放开了。   已经隐约酸麻的手臂得到解放,突然的空气更是经过口鼻涌入胸腔,许柠柚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却也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又清晰感觉到,季砚礼此时温度很高的掌心覆了上来。   顶端被他指腹轻轻一磨,就像什么开关一样,许柠柚顿时整个人身形都随之轻轻一颤。   停滞的大脑亦终于重新迟缓运作起来。   他急忙伸出手就去推拒季砚礼的手臂,明明早已被亲得满眼都潋了泪光,嗓音亦绵软如同融化的糖浆,可说出口的话竟又大胆得惊人:“不要这样,不要用手,季砚礼,你…你直接来就好!”   直接来什么?   很显然,彼此都心知肚明。   季砚礼手臂猝然绷紧,手指更没能控制好添了力道。   顿时又惹得许柠柚难以自控发出一声哼吟。   可季砚礼并没有开口讲一个字,他既没有应“好”却也没有再要反驳,只是力道不减,反而愈加快了频率——   像在惩罚许柠柚过于大胆的邀请。   两人力量本就有差距,加之此时许柠柚是真被亲得全身都软,于是这差距简直堪称悬殊。   许柠柚根本不可能挣脱亦或阻止季砚礼的动作,只能靠在季砚礼身上,任他施为…   直至将季砚礼的修长手指都沾染上晶透浊液为止。   缓缓呼出口气,许柠柚又灵魂发飘了片刻,才终于勉强找回了些微神智。   水流已经很快将刚刚痕迹冲刷掉了,季砚礼亦已经洗净了手。   眸光相对,许柠柚清晰在季砚礼眼底窥到了正在蒸腾,即将濒临极限的欲望。   可下一秒,却又听他终于开口,嗓音喑哑至极讲出一句:“先出去等我。”   许柠柚这下是真的不理解了,他皱起眉毛直白发问:“季砚礼,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季砚礼低声道,“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出来就告诉你。”   说是“洗完澡”,可很显然,季砚礼刚刚又一次纯粹帮了许柠柚,还没顾上自己,现在当然是要替自己解决了。   但许柠柚并不愿就此妥协。   他暂时退了半步,明明潮红已经自他耳尖覆满脸颊更落至脖颈,可他却生生绷住了语调,做出很果断的模样:“手,嘴,腿…你选一个。”   简直直白到了极点。   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季砚礼的呼吸就在陡然间变得更为粗沉。   片刻之后,他喉结重重一滚,终于哑声言简意赅下达命令:“转过去背对我,手撑住墙。”   许柠柚已经明白了季砚礼的选择,他乖乖照做转身,双手撑在了墙壁上,将整个线条舒展而又曼妙的后背都全部留给季砚礼,毫无保留。   季砚礼忽然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许柠柚圆润的PP。   如愿看到那里的软肉又如同奶油般轻微震颤起来,季砚礼眸底都近乎被逼出了猩红。   最后的忍耐。   最后一次忍耐。   他如是告诉自己。   下一秒,终于又低声道:“腿再分开些。”   之后便不再犹豫,向前抵身。   ……   季砚礼罕见放弃了所有安抚亦或技巧,只纯粹释放进攻的原始本能。   轻而易举便弄得许柠柚从撑着墙壁的手臂,到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再到正在不断被侵略的两条长腿都在颤个不停。   听着许柠柚自唇缝间溢出的一声声破碎气音,季砚礼嘴上倒是很乐意哄他——   “乖,再忍一忍。”   “撑稳些。”   “就快好了。”   可动作间却不要说是停下来了,根本连稍微减缓频率都没有。   ……   于是毫不意外,等风平浪止时,明明依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可许柠柚却已经全身脱力,顶着腿内侧两大片新鲜红痕,被季砚礼抱出了浴室。   可季砚礼并没有立刻把他放下来,而是只草草裹了条大浴巾,就径直将他抱到了笔记本电脑前。   让许柠柚坐在了自己腿上。   “还有力气吗?”才解决完一场的季砚礼又勉强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模样,他一手揽着许柠柚一手操作笔记本电脑,温声道,“把这些合同签了。”   许柠柚原本大脑还在发昏,可一听忽然之间要签什么合同,倒是勉强清醒了些许。   他在季砚礼怀里坐直身体看向屏幕,可看明白合同内容的瞬间,许柠柚就瞪大了眼睛——   季砚礼要他签的,是赠与合同。   赠与的是季砚礼那处大平层房产。   许柠柚又急忙指尖触上触摸板往后翻,发现下一份依然是赠与合同,赠与的是另一处别墅房产。   再往后,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赠予,具体内容从房产到酒庄雪场等等什么都有。   许柠柚越看,眼睛就瞪得越大,等他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整个人已经被惊得快要讲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许柠柚才找回自己话头,他直截了当问季砚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送了你手环,你就要回这么大的礼给我吗?”   “不是回礼,”可季砚礼立刻摇头道,“柠柚,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顿了顿,他又进一步解释道:“这是我名下现有的全部不动产了,存款可以直接转账给你,但这些必须要通过法律途径才可以,合同是我自己拟的,你签过字后我们再去公证,就正式生效了。”   季砚礼讲这话的模样与语气分外沉静,仿佛只是在给许柠柚解答什么普通的法律专业问题一样。   可许柠柚却还是感到震撼——   虽然他也完全愿意以后的一切都与季砚礼共享,无论是自己这个人,还是他未来可能获得的名誉与钱财,同样全部都可以对季砚礼毫无保留。   可却也没想到季砚礼会这么干脆果断雷厉风行不留分毫退路,直接要把所有财产都走法律途径赠与他…   许柠柚原本以为,之前季砚礼因为舞蹈比赛那件事情一下转给了他五十万,就已经够夸张了。   可和现在这样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许柠柚安静好一阵,才又忍不住问:“季砚礼,你这是在追我吗?”   真的要追到这种程度才行?   “不是,”可季砚礼再次立刻就否认了,顿了顿,他强调般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为了追你。”   只是讲了这句,季砚礼又暂时停了话音,似是在犹豫斟酌后面的话。   许柠柚并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等着。   等了片刻,见季砚礼又垂眸看过来。   他眸光完全拢着许柠柚,仿佛只能看到许柠柚一个人。   “柠柚,”季砚礼终于开口道,“我是在爱你。”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早在他爱上许柠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要完全奉上自己,当然也包括所有财产的准备。   只是现在才终于有了这个完全奉上一切的机会而已。   可许柠柚听后却立刻摇头道:“我不会签的。”   季砚礼罕见怔了神,他下意识就要更进一步劝说:“柠柚,你…”   但只开了个头就被许柠柚打断——   许柠柚仰脸问得认真:“季砚礼,你以后会不爱我了吗?”   不明白许柠柚这是在问什么问题,季砚礼眉心蹙起答得毫无半分犹豫:“当然不会,怎么可能?”   爱许柠柚这件事情,是早已编录进季砚礼命运之中,要最后至他生命尽头,刻在墓碑上的事情。   于是许柠柚就又认真道:“既然你不会不爱我,那当然没必要签了。”   因为季砚礼的爱是他许柠柚的,那么季砚礼整个人季砚礼的全部,当然也都是他许柠柚的。   同理,反之亦如此。   季砚礼眼睫为颤隐约动摇,可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再说什么,只是还没来及开口,就又听许柠柚问出一句:“季砚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有个先前被许柠柚一直忽略了的念头,在此刻终于愈发清晰起来——   从他曾经看过的一条条迟由dom语录,到之前季砚礼无心之下说过的“我哪里有你重要?”。   从他们第一天成为室友,季砚礼就对他表现出了明显不同对待旁人的温和有礼关心照顾,到刚刚在浴室里,季砚礼说的“之前仅仅是听他洗澡水声都会石更”,却又不愿回答第一次这样是在什么时候。   最后,到眼前季砚礼奉上的这一切,到他说“早就想这么做了”。   许柠柚心底已经隐约有了个答案,只等季砚礼给出最终的确认。   视线相对,许柠柚清晰从季砚礼的眸底将他此时情绪都一一捕捉——   由讶异转为踟蹰,最后又化为释然。   季砚礼无奈扯了扯唇,嗓音磨得愈低:“最后一个秘密,还是被柠柚发现了。”   顿了顿,不等许柠柚再问什么,季砚礼就又忽然转而道:“柠柚,愿不愿意现在和我回家一趟?”   -   一进到季砚礼家,许柠柚就再次被带到了卧室那面大衣柜前。   只是不同于上一次站在衣柜左侧,这一次,季砚礼将他带到的是衣柜右侧——   左侧是许柠柚上次已经看过的各式道具。   至于右侧,许柠柚还没见季砚礼打开过。   可现在,季砚礼在他面前打开了这扇衣柜。   如果打开一个尘封许久的秘密——   饶是已经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可在面前衣柜打开,看清里面所有东西的刹那,许柠柚心脏还是在陡然间狂跳起来。   这侧衣柜里同样堪称花样繁多。   有很多不同款式不同风格的小裙子,从蓬蓬裙到JK,从古风到旗袍应有尽有。   有不少很名贵的,许柠柚也不太分得清的珠宝,项链戒指手链手表,甚至还有脚链…   当然也有剩余一些看起来并不那么贵重的小东西,一个摆件亦或一个玩偶。   但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很显然,都只有一个主人,就是许柠柚。   这全部都是季砚礼在许柠柚毫不知情下,在独自暗恋许柠柚的过程里,擅自给许柠柚买下来,又保存在这里的。   许柠柚并不知道季砚礼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买下这所有,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收进面前衣柜里。   他只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终于察觉到问出来,季砚礼还能一直隐瞒下去。   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可以喜欢自己喜欢得这么静默无声,却又这么震耳欲聋?   许柠柚心尖都像被发酵的奶油填满,既发酸却又饱涨。   他抬起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轻轻触摸过每一样早就该属于自己,该送到自己眼前的东西。   直到终于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样并不太寻常的东西——   那是两张已经被用过的卡通创可贴。   此时被一个透明小封口袋仔细装了起来。   许柠柚指尖落过去,隐约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自从打开这扇衣柜门起就一直沉默的季砚礼。   “这副创可贴是…?”许柠柚语气迟疑开了个头。   下一秒,季砚礼就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就是大一那年寒假我们偶然遇到,你帮我处理伤口时给我贴上的。”   那天季砚礼父亲季芜宣告正式获刑被带走,虽然这本就是季砚礼一手促成的结果,可在那样一个所有人都在团聚的除夕,季砚礼却真正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孤家寡人,他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于是在路上漫无目的闲逛,看见有两个小混混大过年想要抢劫女生时候,季砚礼毫无犹豫出了手——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爱做善事的好人,只怪那天那两个小混混撞在了他枪口上,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发泄情绪的理由。   可等后来遇到许柠柚,又被许柠柚带着在药店里处理了伤口还贴上创可贴时,季砚礼却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这“善事”做得实在值得。   “那晚我做了一整夜的梦,”季砚礼垂眼很低笑了一声,终于把这原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讲出的话轻描淡写讲了出来,“梦里都是你,梦里的你被我圈在怀里受遍欺负,红着眼眶不断哭着骂我,可最后也没能从我怀里挣脱。”   “柠柚,”季砚礼忽然垂头靠近许柠柚,用鼻尖轻轻蹭了蹭许柠柚的鼻尖,沉声道,“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开始爱你,开始对你生出无尽欲望。”   许柠柚眼眶确实又红了,可却并不是被欺负的。   他弯了弯唇,整个人埋进季砚礼怀里。   轻轻蹭了蹭季砚礼颈窝,许柠柚一字一顿应得认真而又堪称许诺:“季砚礼,我确实永远都会在你怀里挣脱不掉了,不会挣脱也不想挣脱。”   讲了这句,许柠柚又忽然仰起头,直直望进季砚礼黢黑眼眸,很轻而又很坚定,让这场终于得见天光的暗恋有了回响——   “好巧,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