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族学院横跳修罗场》作者:莲周   简介:   年昭有三大特长。   一漂亮脸蛋。   二骗子本事。   凭借这两点,年昭逃脱垃圾区,混进贵族学院。   但第三特长才是法宝,年昭有三次abo分化机会,装a装b装o不在话下!   第一次,学院金字塔F1招伴读,且F1信息素过敏,年昭果断装B!   好消息是年昭成功应聘,并打进F4内部!   在高傲F1面前是小哑巴,寡淡木讷;   在风流F2面前是玩咖,寻欢作乐;   在忧郁F3面前是知心密友,温柔陪伴;   在暴躁F4面前是训狗能手,撸毛服服帖帖。   坏消息是F4们看他眼神越来越奇怪……   第二次眼看屁股要被撅,年昭迅速分化为a。   以“同是alpha,相jian何太急”拒绝F4,并猛追omega,力证自己是传统ao恋。   这一边,年昭甜言蜜语,把可爱o迷得神魂颠倒;   另一边,年昭刻薄嘴毒,大骂情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两人大打出手变死对头。   但F4不死心,暗处窥探的眼神越来越晦涩……   最后年昭含泪死遁,躲过F4的通缉。   直到年昭被情敌死对头找到—   死对头一头银灰发粗犷,肌肉虬结的手臂拎起年昭冷笑,“约好决战,你居然放我鸽子,打一架吧。”   打个屁哦,变娇软o后他一拳头都捱不住。   “不了,我现在是o。”   “还怀孕了。”年昭柔弱地捂着肚子,眸光闪烁。   “你变性了?”死对头目瞪口呆,“不对,孩子谁的?”   “是F4里的一位…”年昭一脸忧伤,正要瞎编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声音,语气温柔又危险。   “年昭,想好了说。”   ???   年昭震惊回头,眼前赫然是闪闪发亮的F4们!   ??变omega剧情在番外,正文受是beta和alpha   1.文案截图于2024.12.16,无攻攻暧昧,不生子~   2..训狗文学,钓系万人迷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校园 马甲文 ABO 万人迷   主角视角:年昭 F4们沙弗莱   其它:修罗场,万人迷,abo,钓系,心机美人,贵族学院   一句话简介:正装b呢,装a装o也行   立意:勇敢生活 第1章 装o,太子,入学   苏黎维德学院,一所鼎鼎有名的贵族学院,在寸土寸金的上城区占地广阔,哥特式的建筑恢宏气派,高耸的楼顶塔尖簇起,远看像一顶顶端庄森然的王冠。   这就是上等人的世界,和垃圾成堆,臭水沟遍地流淌的下城区真是截然不同啊。   年昭心里感叹,一边转动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一旁的宋毓文推了推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用力攥了下年昭的手,等年昭回过头望他时,才笑着问:“怎么样?学院不错吧。”   “嗯。”年昭乖乖点头。   他刚托了宋毓文的关系入学,还没领到学院制服,身上穿的还是简简单单的白T恤,灿烂日光下的面容雪白又纯净。   最最出彩的一双点漆如墨的眼睛澄澈如溪水,睫毛扑闪时,像黑色羽翼的蝴蝶掠过光影浮动的水面。   真漂亮。   没想到污浊的下城区还能捡到这么一个宝贝,又乖又听话,现在只等年昭分化成omega了。   宋毓文满意地带着年昭往宿舍楼走去。   苏黎维德学院的宿舍总共有三栋,一栋住着家境贫寒但成绩优异的普通学生,学生基本都来自下城区,被戏称为“贫民窟”“老鼠洞”;右边一栋住着非富即贵的学生,学生都来自中城区和上城区。   两栋楼相对而立,划下了阶级的分界线,泾渭分明。   而第三栋,也是最特别的一栋,是学院专供给学院F4的别墅,坐落在远处一座大大的幽静花园里。   远远望去,只能望见白色建筑的塔尖悬浮在绵软絮状云朵里,还有一片片纯白玫瑰花瓣随风纷纷扬扬而落,美得如梦如幻,仿佛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而年昭入住的是下城区专属的双人宿舍,装修明亮简单,但和在宋家时住的豪华别墅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年昭,委屈你了。”宋毓文笑容略带歉意,“因为你的档案还在下城区,短时间不好调换,所以学院这边只能把你分配在下城区宿舍。”   骗人的鬼话。   宋毓文父亲在上城区虽然排不上名号,但好歹也是中城区的区长之一,怎么可能连个学生档案都调不过来?   年昭对此心知肚明,但面上还是懵懂模样,乖巧地坐在宿舍床边。   他还没分化,身形还是少年模样,和早已分化成alpha的宋毓文比起来,显得纤细又精致。   像个漂亮的精巧绝伦的娃娃。   宋毓文又单膝跪在床边厚重绵软的地毯上,一手拉着年昭的手,装作心疼模样。   “年昭,等你分化就好了。母亲答应我,你要是分化成omega,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到时候父亲肯定会把你调到中城区。”   反正宋家只有确保年昭分化成珍贵的omega,才肯纡尊降贵地赏他一个中城区的身份,等玩腻了再甩手一扔。   要是年昭分化为beta,就一脚踢开,毕竟只有找不到o的无能a,才会找普普通通的beta凑活。   至于年昭分化为alpha,他们想都不敢想,宋家可不允许宋毓文这个独生子去做同性恋,搞什么离经叛道的aa恋。   “好。”年昭点头,声音细细小小的。   他一直都这样,在下城区的分界线边缘,被飙车的宋毓文意外撞倒后,就这样一幅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毫不怀疑地认定他是omega。   那晚宋毓文喝得半醉,气冲冲地下车要看看是哪个贱民拦了他的路。   反正他飙车的区域是下城区,这里住的都是不值一提的“老鼠”“垃圾”。   宋毓文这样想着,看清年昭的脸时却是一愣,酒意立时醒了一大半。   昏昏夜色里,稀稀拉拉的破旧路灯光芒黯淡,只有名贵跑车的耀眼车灯,照亮了少年一张清纯又无暇的脸。   年昭狼狈的躺在灰扑扑的地上,手臂蹭上粗糙地面,留下一道道狰狞血痕,脚腕也扭了。   但他怯怯的垂下眼,似乎有点怕开着跑车横冲直撞的宋毓文,对着撞了自己的上等人也不敢要道歉或赔偿,勉强站起来后便捂着流血的手臂,一瘸一拐艰难地要离开。   还是宋毓文的眼睛亮起,一把拽住了要走的年昭,坚持要送年昭去医院。   这一送,就把年昭送进了宋家豪宅,好好的养了一阵子后,却发现年昭迟迟不分化,又费功夫把年昭送来了苏黎维德学院。   “年昭你不用担心,先前医院检测过,你的腺体的确在发育,医生说了极有可能分化为omega。”   宋毓文安慰,又对一旁的年昭舍友点点头,姿态高傲地吩咐,“你帮忙把宿舍收拾下。”   “好。”一旁戴着黑框眼镜的舍友唯唯诺诺的答应,又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同样是学院的学生,但来自中城区和上城区的学生,却能随随便便命令下城区的学生。   宋毓文见宿舍收拾差不多了,又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正好是教授莫维兹看诊的时间,便拉着年昭下楼,急匆匆往医务室大楼赶去。   “学院里有位很厉害的医学教授,平时都在上城中心研究所专攻研究,但每月一号会在医务室帮忙看诊,我们得赶紧过去,检查下你迟迟不分化的原因。”   医务楼是一幢很有科技感的大楼,不同于学院里随处可见的哥特式城堡建筑,这幢楼通体银白,墙体表面涂刷了科技感的银白介质,整体形状像一颗巨大的晶体球。   这颗晶体球里灯火通明,明明外面还是大白天,楼里却遍布着灯带,晶白璀璨的光芒流泄,不遗余力地照亮各个角落。   照亮上等人的每一分雍容——   年昭随着宋毓文走到电梯面前,全透明的玻璃电梯流淌着华贵的色泽,像一块块切割精细的宝石,载着上等人上上下下。   宋毓文摘下胸口处佩戴的学生徽章,对着电梯刷了下,权限开启,电梯门应声而开。   也照亮了下等人的每一分拘谨和穷酸——   年昭进了电梯,躲在宋毓文的身后,默默注视着玻璃外的贫民学生。   这些学生在学院里有个粉饰美化的名称“进修生”,在学院里学习生活,却处处透露着格格不入和低人一等。   进修生的学生徽章不能刷电梯,他们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爬楼梯,用双腿从一层层蜿蜒台阶上往上爬。   而上等人只用站在电梯里,透过明亮的玻璃一层层往上升,高高在上的,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他们狼狈的身影。   “观光电梯。”宋毓文气定神闲地站在电梯里,望着底下进修生的头顶,显然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年昭一如既往柔弱地依附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下了电梯后便有年轻护士走近,对他们微笑示意。   “是预约了莫维兹教授吗?教授还在看诊,可能需要等候一会。”   “好的。”宋毓文拉着年昭坐下等候,望着年昭的眼神逐渐火热。   他的目光流连在年昭小巧精致的下颌上,还有最吸引人的唇,柔软,嫣红又饱满。   真想亲亲啊。   但是他怕年昭分化成beta或alpha,要是学院里的人知道他亲了beta或alpha ,那他就成上层圈子的笑柄了。   像是在滚烫的视线里有些无所适从,年昭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小声地提醒道:“信息素。”   充满攻击性的,贪婪的想要掳掠的山茶味信息素,飘荡在空间里,还在不断溢散。   年昭装作害羞地微微侧过脸,眼里却飞快闪过一抹嫌弃和不耐烦。   这人居然这么想标记他,想得发/情信息素都外泄了。   “啊,不好意思。”宋毓文道歉,又忍不住道,“年昭,等你分化成omega,我就,”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吱呀打开的门声打断,还有一股猛烈的信息素袭来。   是雪山的味道。   空旷又凛冽,清冷又浩荡。   陌生的强劲的信息素像冬日雪山的风暴翻涌而来,瞬间把山茶味的信息素压制得毫无喘息的空间。   哒,哒,哒。   是从医务室出来的人,皮鞋在光亮的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一步步越走越近。   宋毓文早已被ss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住,面色苍白,头顶汗珠滚落,却愣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能有SSS级雪山信息素的,只有F1,外号为“太子”的褚悯。   哒,哒。   不急不慢的脚步声终于停下,来人站定,沉默十足的压迫感如有实质,笼罩着整个楼层。   “对,对不起……”   整个学院谁不知道F1太子对信息素过敏,最烦闻到a和o的信息素,学院里的a和o都有意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就算偶尔有控制不住信息素的,也会立马被拉出去打个封闭针。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宋毓文战战兢兢扬起头,对上太子的眼睛时又吓得止住了声。   深灰色的,比宝石还剔透的眼睛,在冷白灯光下深遂又冷漠。   明明毫无感情,冷得像冬日里悬浮的冰,但眼皮微微低垂,高高在上乜来的一眼,说不出的轻慢,还藏着几分厌恶。   褚悯双手插兜,眼神冰冷地俯视着沙发上低垂着头的两人。   他只是信息素隔绝喷雾用完了,难得亲自来一趟医务大楼取喷雾,却遇上胡乱释放信息素的蠢货。   臭不可闻。   褚悯神色厌倦地转身离开,一边掏出莫维兹教授刚调制好的信息素隔绝喷雾,面无表情地喷洒着。   叮。   电梯到达一楼,褚悯神色恹恹地踏出电梯。   像一层无形的威压,楼下往来学生顷刻间变成了哑巴,安安静静地让出道来,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等太子远去。   楼下的成美都倚着深蓝色跑车等候,一见褚悯脸色便笑道,“怎么了?这么低气压?”   “去问你的蠢货表弟。”褚悯坐上副驾驶的座位,“问问他好端端地坐在医务室外面发什么情?”   ???   成美都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推了推金边眼镜,眉目风流又薄情。   “好,我有空问问,他那种蠢货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不过你得重新找个beta助手了,要不是你把之前的beta助手赶出学院,像这种拿喷雾的小事也用不着你亲自来。”   “嗯。”褚悯漫不经心地应了,又难掩厌烦地掏出透明的玻璃瓶,对着周身喷洒。   总感觉有低等信息素的臭味残留。   “好臭。”   充满厌恶的语气。   与此同时,仪器齐全的检查室里,年昭小声地问,“所以,刚才那个人讨厌信息素,觉得别人信息素很臭吗?”   “对的。”检查完年昭的腺体,正在开药单的莫维兹教授笑容和蔼,有一把蓬乱的灰白大胡子。   “他患有很少见的信息素过敏,对a和o的信息素都不适应。”   “原来是这样。”年昭低头。   怪不得刚才那人闻到宋毓文的信息素后,表现得那么厌恶。   “好了,你的是小毛病,营养不够才分化迟缓,”莫维兹教授拿着检查结果,捋捋大胡子,面露疑惑。   “不过,这点小毛病外面的医生都看不出来吗?按理说开点药就能分化的,怎么迟迟不分化?”   当然是因为年昭自己不想分化啊,在该分化的年龄一点点控制着腺体的发育速度,也很辛苦的好吧。   “没关系,拿好药,过几天就能分化成omega了。”莫维兹教授安慰。   “好的,教授,我一定好好分化成……”年昭接过药,透过大大的透明落地窗望向在外等候的宋毓文。   宋毓文因为刚才冒犯了太子,现在还惊魂未定地坐在角落。   我一定好好分化成——beta。   年昭望着魂不守舍的宋毓文,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第2章 恶犬,面试,序幕   “好好吃药,我等你分化成omega。”宋毓文勉强嘱咐完年昭后,便急匆匆离去。   信息素外放,惹到F1太子可不是小事,他得赶紧回宋家和父亲商量怎么办。   “好。”年昭乖乖答应,站在宿舍门前,安静目送着宋毓文的背影。   之前还是高高翘起尾巴的孔雀,现在是火烧屁股的猴子。   真滑稽。   年昭看戏似的轻笑一声,刷了学生徽章,进了宿舍。   叮。   电子门一打开,年昭便瞧见坐书桌前的舍友像惊弓之鸟,坐直身子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舍友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木讷又老实的模样。   这么晚了还伏案苦读,看来苏黎维德学院的学习压力不小。   年昭对他礼貌地点点头,走到自己书桌前,翻了翻一堆崭新的学习课本。   嗯,全是鬼画符,完全看不懂。   天知道他在下城区垃圾场活着,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闲工夫读书学习?还不如多练练拳脚,下次抢吃的还能多抢两口。   年昭叹气,把烦心的一摞书推到旁边,有点头疼。   又掏出手机,开始登录学校论坛,静静浏览五花八门的帖子。   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在年昭的脸上,照亮他些冷淡的眉眼,细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坐得不舒服又两条长腿翘在桌上,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散和不着调。   好,好不一样!   气质大变!   趴在书桌上偷瞄的舍友看得目瞪口呆。   明明白日里,那个高傲alpha把这位新舍友领来时,新舍友还是一幅乖巧懵懂的模样,怯生生地坐一边,也不怎么说话,大多在乖乖点头附和,说了几句也是轻声细语。   而不是现在这样,声音清亮,带着点促狭笑意问他——   “怎么了?”   “什,什么?”偷瞄被抓包的舍友愣愣的。   “看你好像一直在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吗?”年昭从手机里精彩内容抬起头,笑眯眯的问。   “不,不奇怪。”舍友结结巴巴,又忍不住道,“只是你好像和白天不太一样。”   “哦,我装的,装可爱乖巧嘛,他们大男人A都吃那一套。”年昭冲舍友调皮地眨眨眼。   “对了,我叫年昭,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得相处三年呢,我就不装了,好好相处啊。”   苏黎维德学院是不能轻易换宿舍的,除了ao不能住一起的禁令,其余都是混住的。   年昭不打算分化为omega,那么宋毓文肯定不会为他费心思,搬到隔壁那幢上等人宿舍的事就泡汤了。   “我叫许维。”舍友觉得年昭还蛮坦诚的,说话也有趣。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年昭突然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熟悉的深红色学院论坛页面。“对了,论坛热帖你看了吗?”   主题内容是——   「急急急!今天医务大楼是否有F2成美都闪现!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下面跟了一串回帖——   --别去了,人在现场,F2来医务大楼接太子的,接完就走了。   --(捶足顿胸jpg)还是迟了一步!大哭!   --跑个题,成美都怎么又换跑车了?半个月前还是红色吧,今天看是深蓝新款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有钱天天换,你关注人家车干嘛。   --楼上懂个屁,我压的赌注是成美都换omega比换车快,这影响我胜率,我肯定关心啊。   --赌狗滚粗,天天拿F4做赌。   --楼主别哭,你在现场也不敢凑上去,太子今天低气压,气场可怕的咧。   --正常,上一任beta助手被退学后,太子好多事要自己干,肯定低气压。   --话说就这几天了吧,太子招新助手。有英勇beta愿舍身就义吗?   --怕死,不敢。退学的beta助手少说有十个了吧。   --附议。伴君如伴虎,太子猛如虎。   --附议。   还有一长串的附议回帖。   --再说就算过了太子那关勉强上任,恶犬那关,呵呵,也过不了。   --楼上big胆,敢提F4黑称。   --惨了,帖子要被封。   没过几秒,鲜红帖子变成灰色,再刷新后已经消失不见。   “唔,太子我知道是F1褚悯,但恶犬是谁?”年昭问道。   “别,别说那个词”。”舍友紧张地比了捂住嘴巴的手势,压低声音,“是F4崇明尚。”   “学院里都说F4是太子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个实打实的哥控,有时候太子选beta助手,F4看不惯就搅和,就把助手逼走了。”   “难怪叫他恶犬。”   年昭了然地点头,又点开论坛置顶的链接。   “关于新任beta助手报名统计”里,实时报名人数在蹭蹭上涨。   口嫌体正直啊,年昭轻笑一声。   嘴上再怎么嚷嚷太子恶犬可怕,但都迫不及待地报名了。   果然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有很多求上进的年轻人。   “你报名吗?你是beta吧?”年昭点下红色的报名按钮,问道。   “我就不报了。”舍友摇头,面露自卑,“比我能说会道的机灵beta太多了,我不行的,一看见alpha就变成哑巴,说不出话。”   “是吗?”年昭手腕灵活地转动着手机,突然笑着道,“我报名了。”   “哦。”舍友点头,反应过来又震惊地张大嘴,“可,可你不是omega吗?”   他可是亲耳听见了那个alpha黏黏糊糊地拉着年昭,说什么“分化成omega就好了”,而且年昭拿回来的药上还写着“促omega分化剂”呢。   “不是啊。”年昭无辜地摇摇头,“我可能分化成beta吧,和你一样。”   和世上所有人都不同,年昭并不是一次分化定终身,他有三次分化的机会。   本来打算先分化成alpha,最好是肌肉强劲五大三粗的alpha,然后让宋毓文大跌眼镜,再狠狠揍宋毓文一顿,谁让宋毓文老是用贪婪又恶心的眼神舔舐他。   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随机应变。   下城区的垃圾街了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还是分化成beta吧。”   万一能应聘上太子的助手,那就一步登天了。   “不知道我分化成beta是什么样呢。”年昭喃喃念道,又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舍友粲然一笑,眉眼如绽春花,狡猾又灵动。   ***   扣,扣。   厚重梨花木门外传来叩门声。   不一会,宋毓文推门进来,手脚僵硬。   大厅里吊顶上的花枝缠绕的华丽坠灯璀璨,灯光轻缓流泻而下。   成美都正俯身瞄准台球桌上的球,一身轻薄的深黑浴衣,腰处系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通身的风流气派。   旁边还有一个omega作陪,黑发黑眼,乖顺地站在一旁。   成美都漫不经心地乜了眼宋毓文,便自顾自打球。   一时之间,安静的室内只有球撞击的清脆滚动声。   又晾了一会不成器的表弟,成美都才闲闲地站起身,擦着球杆,笑着开口,“不用紧张,你是我表弟,虽然关系很远,但褚悯给我面子,不会和你计较。”   “不过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   “我知道错了,表哥,不会有下次的。”宋毓文诺诺应声。   “嗯,出去吧。”成美都随意地冲他挥挥手,等宋毓文往外走时,又想起什么,叫住他。   “对了,你父亲说你最近迷恋上一个下城区捡来的omega。”   “什,什么?”宋毓文紧张回头。   “是这样的吗?”成美都半倚着台球桌,慵懒地张开怀抱,一旁乖巧的omega便柔弱无骨地伏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成美都揽着omega,一手捏住omega的下巴,对着宋毓文随意地转了转omega的面孔。   “黑发黑眼,毓文,你喜欢的那个omega也是这样的吗?”   是的。   黑发黑眼,清纯又可怜。   所以下城区第一眼看到年昭,宋毓文才眼睛亮起。   “不,不是。”宋毓文嘴硬。   “呵。”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玩笑,成美都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   他微微歪着头,修长手指轻轻点了点脸上的金边眼镜,轻声道——   “毓文,不用什么都学我的。”   !!!   话音未落,宋毓文的脸爆红。   脸上装模作样戴的毫无度数的金边眼镜,突然又烫又刺挠。   “知道了,表哥。”宋毓文面色难看地拽下眼镜,狼狈离开。   厚重的梨花木门又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直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的睡美人被惊醒,长长卷卷的睫毛颤动,薄薄似透明的眼皮掀起。   “是谁?”F3冼月珑坐起身来,长长如绸缎的黑发披散,一双澄澈如水的琥珀色眼睛轻轻转动,瞳色很淡,像猫眼一样在日光下变幻色泽。   “哦,我表弟,吵醒你了吗?”成美都轻轻推开omega,力度轻柔,却不容拒绝,“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约你玩,嗯?”   omega眼神黯淡,读懂成美都的意思,幽怨地看了成美都一眼后离去。   冼月珑还在发呆,见状只轻飘飘地问了句,“腻了?”   “嗯,有点。”成美都点开学院论坛,一连串的消息提示。   每天都有无数漂亮有姿色的学生给他发美照,翘首盼着他的回复。   成美都点忽略消息后,又扫了眼最新最火热的帖子。   主题是——   「报!太子beta助手面试正式开启!面试会场人满为患!」   “真热闹。”成美都轻笑一声,又问冼月珑,“太子正在面试呢,你想过去看看吗?”   “不去。”意料之中地,冼月珑淡淡拒绝,下一秒脸搁在沙发靠背上,又神游天外去了。   他一向不喜欢动弹,最常做的就是睡觉发呆打游戏。   “没关系。”成美都饶有趣味地浏览帖子,“我们的恶犬已经去了。” 第3章 分化,被甩,赌   苏黎维德学院,专门的分化观察室外。   戴着土土的黑框眼镜的舍友许维一边浏览论坛,一边焦急等待。   学院论坛的帖子随着一条条快速刷屏的评论,热度一路飙升,越来越火爆。   「再报!已狂刷面试beta近200人! 太子耐心即将告罄!」   ……   --无语。还不如之前的一轮投简历呢,简历pass就死心了。这次搞什么现场面试,我一站到太子面前就两股战战,连名字都念得结结巴巴。   --+1。   --我也是,完全没准备。   --笑死,有些beta别太心机,嘴上说没准备,背地里准备很久了吧,现场舌灿莲花,对着太子可会舔了。   --楼上别引战啊,自己打扮花枝招展,对着太子暗送秋波,被拎出去怪谁啊?   --就是就是,太子是找助手又不是选妃。   --吃瓜路人路过,啥意思,是有瓜吗?   --个别beta自觉有几分姿色呗,又觉得太子对ao信息素过敏,搞不好能娶个beta呢,结果被F4崇明尚直接拎小鸡仔一样拎出来了,笑死。   --去你*的!说谁呢!要不是恶犬,我早就&……?#@?   后面只剩一串乱码,ID迅速变灰。   --……被抓了?没猜错的话,是被抓了吧?   有看好戏的评论此起彼伏地跳跃屏幕上,也有人努力把帖子主题掰回来。   --面试会场还有多少人啊?太子还面吗?不会没耐心走了吧。   --还有最后几波吧,快结束了。   面试都快结束了,但舍友年昭的分化还没好呢!   许维合上手机,着急的站起身,踮着脚要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下。   ???   许维回头,是摘了眼镜的宋毓文。   “喂,等年昭分化完了,你和他讲一声。”宋毓文脸色难看,“我们家实在接受不了下城区的人,以后就不要联络了。”   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反正他把年昭从下城区的垃圾街带进了贵族学院,已经算天大的恩赐了。   他可不想再见到年昭,只要见到黑发黑眼的omega,他就想起表哥成美都那句意味深长的的话,“毓文,不用什么都学我的。”   戳穿了他所有拙劣的模仿。   ***   分化室内。   护士手里正拿着装满针剂的封闭针,严阵以待。   毕竟学院太子讨厌信息素,每一位来分化的学生,只要是a或o,分化成功后的第一时间都会扎一针封闭针,防止信息素外泄。   虽然这位一看就是omega的学生很奇怪,躺进分化舱前,还姿态轻松地冲护士摆摆手,留下一句“不用那么紧张吧”。   护士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快到了。   叮。   20分钟的分化结束,金属钛的银色舱门自动打开。   “好,年昭同学,恭喜你分化为o,”走上前要扎针的护士止住声音。   背对着她的人正脱下变得不合身的T恤,慢条斯理地换上新的纯白衬衫。   进分化舱前还稚嫩的肩膀变宽,不会过分宽厚,但显得身形清瘦有力;   纤弱的腰肢变得线条紧实,黑色西装长裤被腰带勒起,勒出窄窄劲韧的腰线;   还有一双长腿,迈着步子走来时,轻盈又舒展。   “谢谢,但我好像不需要这个。”年昭走近,笑着指了指护士还傻傻高举着的封闭针。   “啊,对。”护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但分化后,却没了omega的楚楚可怜,只有眼角眉梢难掩的几分轻佻和肆意。   “恭喜你,分化为……”护士怔怔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分化为beta。”   ***   “年昭,你真的分化成beta了啊?”舍友急忙站起来,对年昭的新形象有些吃惊,又催促着。   “那你快赶去面试现场吧,论坛里说太子耐心要用光了,面试快结束了!”   “没事,来得及。”年昭从舍友手里拿回帮忙保管的手机,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最新的评论。   “对了,刚才宋毓文来过,他说,”舍友小心翼翼道,“他说让你以后别找他了,他家接受不了下城区的人。”   “哦?意思是我被甩了?”年昭有些好笑地扬起眉毛。   还没等他一脚踹开宋毓文,宋毓文反倒先甩了他。   再看看手机联系人,宋毓文已经完全把他拉黑了。   有趣。   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   年昭定定地望着舍友,一双线条流丽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直把舍友望得脸微红地埋下头。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年昭轻轻开口:“好舍友,谢谢你在这等我分化,方便再借我下眼镜吗?”   ***   面试会场在图书馆的顶楼。   挑高的屋顶高达三十米,全部由切割精细的巨大透明玻璃构成,日光透过玻璃充分又过剩地倾洒,照亮在外等候的beta们眼底的紧张和期待。   本来比起alpha和omega,beta多多少少显得普通,在阶层划分得更残酷的贵族学院里,beta更是常常受忽视。   但自从信息素过敏的太子入学后,beta反而有了搏一搏的机会。   年昭坐在最后一波面试的小队伍里,静静望着不远处的面试现场。   前面还有两波队伍,一队五人,都打扮得很正式,大多穿着学院制服或正式的西装,发型精心梳理过,皮鞋锃亮,鞋跟踩过光滑大理石地砖时发出哒哒声响。   太子褚悯坐在中央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腿,一手支着下巴,表情淡漠。   穿透天幕玻璃的日光照亮他深灰色的冰冷眼睛,高挺的鼻骨,还有锋利的下颌,俨然是高高在上坐在王座上的王。   而站在他身后的就是传说中的恶犬,崇明尚。   恶犬身材高大,一身深黑铆钉皮衣,肩宽腿长,蹬着黑色长靴,浓眉高目,火红的眼睛微微眯起时,吓得下面的beta都缩起脖子,生怕被恶犬拽着脖子提溜出去。   两边是摆放的长桌,一边两位,共坐着四位中年面试官,很显然是太子的内部管家。   五个beta依次站定,开始自我介绍。   年昭安静地坐在等候的位置上,戴着厚重眼镜,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子。   他身边的beta还在念念有词,背着自我介绍,生怕上场面对太子时忘词。   而场上的beta表现各异,有人磕磕绊绊地说了两句,有人激情洋溢地显然排演过多次,但当长桌后的面试官小心翼翼转头,等着太子示意时,太子却连眼皮都没抬。   反而是一手撑着下巴,有些厌烦地侧过头去,宣告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即将消失殆尽。   于是面试官们面色讪讪,拼命地挥手示意这一波人快快离去,免得耽误太子时间。   很快,最后一波队伍上场。   跟着队伍站起身时,年昭轻笑了一声。   站在他旁边紧张兮兮的beta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是被太子吓傻了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笑得出来。   等看见年昭开始弯下身脱鞋时,beta已经两眼瞪圆!   “你疯了吗?你脱鞋干嘛?”beta吓得脸都白了,“喂你别连累我们这一队啊,要是被恶犬拎出来就糟了。”   年昭没有理会他,径自把脚上崭新的皮鞋脱下,整齐地放一旁后,才施施然起身随着队伍前进。   “疯子!神经病!”旁边beta小声骂他,又被迫跟着队伍进入会场。   所有被淘汰的参与者都被学院的护卫拉走,一时间,空旷寂然的顶楼里只剩下他们五个beta,四位面试官,太子和他的恶犬。   年昭默默走在最后,随着前面四个beta站成一排。   安静的针落可闻的大厅里,只有四位beta脚步略凌乱的排成一排时,皮鞋跟磕在坚硬地板的哒哒声。   是的,四位。   有一位beta居然没穿鞋,黑色西装裤下就穿了雪白的袜子,袜子踩在地砖上悄无声息。   四位面试官面面相觑,请示地先望向恶犬。   恶犬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高高地站在台阶上面,火红像燃烧的瞳孔锁定了不穿鞋的beta。   年昭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镜片略厚,挡住了眉眼,长相端正,一身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两手背在身后。   如果忽略他只穿着袜子的脚,那么他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beta,最多气质有点特别。   不同于其他beta们努力表现镇定,真的站在太子和恶犬面前后,又控制不住流露的一丝丝讨好,畏惧抑或是胆怯。   年昭表现得寡淡又沉默,仿佛不是在参加一场可以一步登天的面试。   周遭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灼穿,年昭却面色沉静。   等前面四位beta或流利,或结巴地自我介绍完后,年昭也只嘴角微微下垂,像一个木讷的,不太擅长言辞的beta。   “beta转学生,年昭。”   说完便再无言语,像一团安静的空气。   “啧。”一片寂静里,恶犬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眼神沉沉地盯着年昭。   不穿鞋的,故意标新立异的,自我介绍只说几个字的,还故意排在面试的最后一名入场,都是为了吸引太子哥哥的注意力吧。   “喂,收起你这些伎俩,现在就给我,”恶犬迫不及待地张开獠牙,下一秒却被太子打断。   坐在王座上,一直有些意兴阑珊的太子,深灰色没有感情的眼睛微微转动,瞥了眼年昭只穿着袜子的脚,淡淡的伸手一指。   “就他了。”   “哥!”   恶犬不满意的喊声里,年昭面无表情地站立,背在身后的手却无声地打了个胜利的响指。   赌对了! 第4章 偷看,伪装,花花公子   “哥!”崇明尚还想说什么,但太子褚悯已经不耐烦地一挥手。   “闭嘴,吵死了。”   无论是一群beta们可笑又滑稽的自我介绍,面试官们议论时的窃窃私语,还是弟弟崇明尚时不时不满的叫喊,甚至是一双双皮鞋鞋跟摩擦过地板时,磨蹭出的凌乱又尖锐的声响。   都让他觉得吵闹。   只有这个不穿鞋的beta,白袜子踩在冷灰色地砖上,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这很好。   像团空气,安静。   褚悯面无表情地走下高高的台阶,和静静站立的年昭擦肩而过。   年昭低垂着头,发丝垂落,还是维持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姿势。   从进场到现在,他就这样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不动,少说话,尽力取悦这个最最傲慢的上等人。   是的,傲慢。   傲慢到坐在王座上召见他们,却懒得听他们说话,懒得看清他们的脸。   当beta们略带紧张地排成一排时,傲慢的太子甚至懒得理会他们的讨好,恐惧,抑或是期待,只会因为他们鞋跟的声响而几不可见的蹙眉。   年昭甚至敢笃定,虽然太子刚刚随手指了他,但他连年昭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倒是崇明尚看清了年昭的脸。   脾气暴躁恶名远扬的恶犬,跟在太子身后离开时,突然在年昭面前止住了脚步。   戴着铆钉手套的手粗暴又无礼地捏起beta的下巴,一双绯红眼睛恶狠狠地逡巡在年昭的脸上。   年昭顺从地仰着下巴,厚厚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如水。   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乏善可陈的beta。   不过胆子倒是蛮大。   崇明尚不甘心地啧了一声,松开手,跟上太子的步伐。   等面试官们都收拾东西走远后,旁边一直屏住呼吸,老老实实当背景板的四个beta终于松了口气,脸色震惊,或羡慕或嫉妒地围上来。   “我去,厉害啊兄弟!太子真的选你当助手啦!”   ***   “太子真的选你当助手了?”书都快贴到鼻尖,盯着书上文字的舍友猛地抬起头。   “嗯,谢谢你的眼镜。”年昭笑着把黑框眼镜摘下,重新戴回舍友的脸上。   “没事。”终于恢复视力的舍友笑着摆手,又递过来一个盒子,“对了,医务室给你定制的眼镜已经做好了,喏。”   “谢谢啊。”年昭懒散地倚着书桌,戴上新眼镜。   舍友许维近视度数高,五百多度,年昭戴着时一直头晕眼花,但还是一脸淡定的撑完了面试。   新眼镜是专门配的,虽然厚实但没度数,年昭戴上试了试,还蛮舒服的。   “好看吗?”年昭推推眼镜,问道。   “额,”舍友仔细打量了一会,委婉道:“好像不是很好看。”   明明年昭很漂亮的,之前装omega时像个精致的娃娃,分化成beta后也还是熠熠生辉,但一戴上厚厚的眼镜,像是封印住了美貌。   “不好看就行,要的就是不好看。”年昭满意点头。   不好看就意味着省却很多麻烦,就能更安分地做团空气伺候太子。   他好不容易从下城区的垃圾街,摇身一变成了贵族学院的学生,只要顺利从贵族学院毕业,一张毕业证就价值可观。   而另一边,学院论坛里早就炸开了锅。   「里涛一下,那个神秘beta到底啥来路?竟一举拿下太子」   --人在现场,心机婊实锤。   --+1。搞个最后一名到场姗姗来迟,还在太子面前脱鞋,生怕太子注意不到他的“与众不同”。   --楼上酸鸡跳脚,被太子一眼看中,还称不上与众不同吗?不过到底啥来路,我咋不记得学院里有这号人。   --转学生呗,笑死,查了下,居然是下城区的贱民,前几天才入学的。   --下城区?!!   --不信,今年下城区的进修生名额不是满了吗?   --不是以进修生的名义进来的,我看了下,档案上没写清楚,估计是非正常渠道进来的。   --非正常渠道?奇了怪了,除了F4谁有这特权?   --呵呵,多年吃瓜的经验告诉我,此b必有大瓜。有没有厉害的再细扒一下?   --求扒,另附路透几张,来路不明的beta已经美美上任了呢。(没有阴阳怪气jpg)   屏幕上的照片加载,一看就是偷拍的角度,但清清楚楚地拍出了热议话题里的beta。   beta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学院的统一深灰色制服,安静又有分寸地走在太子褚悯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是察觉到上方有人偷拍,beta微微抬起头望过来,表情平静,眼神淡漠。   --我去,该说不说,和太子有点诡异的适配。   --??楼上眼瞎就去治。   --差远了好嘛,长得一副死读书的书呆子样儿。   啪。   宋毓文怒火中烧地合上手机。   才几天没见,他故意屏蔽年昭的日子里,年昭居然分化成了beta!   还面试上了太子的助手,成了学院炙手可热的红人!   关键是年昭越高调,这些看戏的人就越想扒出年昭的底细,要是扒出来,那宋毓文就危险了。   因为苏黎维德学院对学生名额很紧张,下城区的学生入学的难度不亚于鲤鱼跃龙门,成绩要优秀到出类拔萃;   中城区和上城区的学生想入学也要经过层层考核,家境门户阶层,还有关系网都是入学考核点。   而年昭能一路大开绿灯,顺顺利利地进入贵族学院,正是因为宋毓文偷偷地用了F2成美都的名义。   如果扒出来,闹大了被表哥成美都知道的话,那宋毓文就惨了!   “喂,发什么呆,不玩了。”恶犬崇明尚心情烦闷地挥出一球,又无聊地拄着棒球棍,一身红白相间的棒球服,和他红色眼眸相映。   宋毓文赶紧摘下棒球手套,从对面小跑过来。   “你和我玩球时发呆?”恶犬不高兴地皱眉质问。   “对不起啊,明尚哥,我是突然想到点事。”宋毓文试探道,“关于那个转学生beta,我知道些情况。”   ??   崇明尚抬起眼,来了兴趣,“说。”   ***   苏黎维德学院,教学楼的顶层,A班。   班里汇集了学院金字塔顶层的一批学生,人数不多,只有四十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家世显赫,来自上城区的alpha。   阶梯教室里,一排排的深黑长桌沿着台阶往教室后方延伸,alpha们或坐或站,三五人聚在一起,面色各异地望向教室门口处。   新上任的beta助手拎着包,恭恭敬敬地跟在太子的身后,在alpha们灼热的注视里坐在太子身旁。   只负责A班教学的教授进来上课,拿着名册点名,当然,beta的名字是不可能被叫到的,因为地位低微。   而F4们的名字也不会被叫到,因为地位尊贵。   更何况F1太子要忙着接手帝国,F2成美都忙着猎艳,F3冼月珑忙着宅在别墅宿舍里睡觉画画,F4崇明尚忙着飙车地下打拳,对于他们四位来说,学院课可上可不上。   今天冼月珑倒是很少见的来了,埋头在桌上呼呼大睡。   成美都也来了,只是懒懒低着头,捧着手机,似笑非笑的看着手机屏幕。   一脸皱纹的教授推推眼镜,对此习以为常,开始上课。   年昭帮太子摆好书本后,便在一旁认认真真的扮演——空气。   嗯,快被alpha们视线烧焦的空气。   都陪着太子上一周的课了,年昭早就习惯了四周好奇打量的视线,一边假装认真听讲,一边神游天外地发呆。   讲的什么鸟语,A班天之骄子们接受的课程果然还是太超前了。   还好他今天只用陪着太子上完金融课,等太子去上马术课时,年昭就可以麻溜地滚回自己的D班了。   讲台上,教授叽里咕噜吐出的一长串名词,活像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   年昭面无表情地手放在桌肚下面,对着大腿猛猛一掐,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坐在他正前方的成美都正点开消息n+的私信,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全是omega们发来的美照。   艳福不浅啊。   坐在最后一排的年昭坐姿笔直端正,厚厚镜片后的眼睛却静静盯着成美都的手机屏幕,欣赏着一张张美照的划过。   啊,他也好想有个香香软软的omega啊。   年昭在心底默默发出一声长叹。   在下城区那种垃圾街里,omega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只有下城区的肥得像只猪的区长养了一个omega情人,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漂亮到出奇的omega。   那个omega有一双深绿色如湖水的眼眸,像春日里晃荡接连的野水芹,柔软又波光粼粼。   omega常常被锁在区长的小楼里,就这样趴在窗边,轻轻咬着唇,含羞带怯地望向垃圾堆高处的年昭。   而年昭随意地坐在垃圾堆上,一身破破烂烂的拉丝的白T恤,蹬着不知道从哪捡的旧旧的水蓝色雨鞋,伸出手,对着omega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后来年昭就和omega……   反正年昭费尽心思逃跑,一路跑到下城区的边缘,又故意被宋毓文的车撞倒时,学的就是那个omega的样。   楚楚可怜的,清澈又纯然。   坐在正前方的人忽然回头,是一张风流又多情的面孔,是成美都。   年昭飞快的收回思绪,一秒收回落在成美都手机上的目光,端端正正地目视前方,紧紧盯着口若悬河的教授的嘴皮子。   有趣。   这个陪伴在好友褚悯身边,像空气缺乏存在感的beta居然在偷看他手机。   虽然没抓个正着,成美都也不恼怒,桃花眼微弯,对着年昭晃了晃手机,唇边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   年昭脸上毫无表情,像是才察觉到成美都的动作,从教授身上抽回眼神,短暂地和成美都对视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第5章 安抚,猜疑,羡慕   叮铃铃。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   教室里的alpha们鱼贯而出。   年昭无视成美都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默默收拾好太子的包,等着前往上马术课的马场。   而F3冼月珑对所有要运动的课程都没兴趣,一动不动地趴在课桌上,在四散的人潮里仍睡得安稳。   “算了,月珑打了一晚上游戏,就让月珑在这睡吧,我们先去上课。”成美都试着拍拍冼月珑的肩膀,没得到回应后,只好耸耸肩笑着说。   通宵打游戏吗?难怪老是睡觉。   年昭站在太子后面,偷偷望了一眼。   趴在桌上的人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日光下流丽如缎,面容被藏在手臂下,窥不见分毫。   年昭到现在都不知道F3冼月珑长什么样。   不过他对alpha长什么样也不感兴趣。   年昭收回眼神,又变成安静的空气团,亦步亦趋跟在太子身后,往马场的F4专门更衣室走去。   成美都落后一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饶有趣味地观察年昭的步伐。   年昭的步伐很轻很轻,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像猫柔软脚上的肉垫,轻盈地一步步踩动。   统一的深灰色学院制服,从背影来看,显得年昭一把腰肢细窄,目光再往下的话,是西装裤包裹的有弧度的……   嗯。   这个正面看平平无奇的beta,从背面来看却很有看头。   成美都若有所思。   走在前面的年昭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总感觉成美都在背后盯着他。   等到了F4专属的更衣室,年昭才借着拿衣服的功夫,迅速抬眼,瞥了眼成美都。   但成美都没有望他,只是侧身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嘴角噙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   是错觉?   成美都也没必要盯着他望吧?   年昭丢掉多余的想法,单膝跪地,手抚上太子褚悯的黑色马术长靴,仔细地将银制拉链拉上。   手指又不经意地抚过拉链上镶嵌的一星水银色宝石。   万恶的上等人,年昭在心里骂骂咧咧。   下城区为了片面包都能抢得头破血流,他们却能满不在乎的把昂贵稀有的钛宝石浪费在无聊的地方。   另一边,成美都早就换好衣服,抱着双臂,斜斜倚着金属更衣柜,目光落在对面衣柜上镶嵌的一整面镜子上。   年昭默默低垂着头,仔细地为褚悯整理,软软的发垂落,露出的一截脖颈在璀璨灯光下,白得耀眼,宛如终年不化的雪山顶上的一簇新雪。   靴子整理完,年昭又站起身为褚悯整理领口。   褚悯身高比他高快一个头,面无表情地站着,微微垂下的眼皮半掩住深灰色剔透又深邃的眼珠,是全然高傲又冷漠的姿态。   年昭小心动作,冰凉的手指偶有不小心地碰到褚悯温热有力到脖颈肌肤时,几不可见地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   好在太子只是冷冷的,毫无感情地瞥了年昭一眼,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收拾完,年昭微微俯下身,恭敬地送着太子和成美都出更衣室。   等那两人走远了,年昭才一脸无所谓地直起身,无语地撇撇嘴。   不公平的贼老天,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年昭过上这种上等人的好日子啊?   ***   “你回来啦,年昭,很累吗?”宿舍里,舍友许维刚下课回来,好奇的询问。   “累啊,伺候人哪有不累的,每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年昭懒洋洋的,趴在宿舍软绵绵的床上,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还要天天在太子面前天天装哑巴,可憋死他了。   “好吧。对了,年昭,你的入学照片发下来了,有空记得去学生会登记下社团。”舍友把教务室托他转交的照片递过去。   入学照片是贵族学院里每个学生一入学都要拍的照片,学生参加学生会或选社团时,都要用这份照片报名登记。   但年昭入学时还没分化,所以等分化成功,性别确认了才去教务室补拍了一张。   “嗯,谢了。”年昭接过照片,随便地瞅了瞅。   照片上的beta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面容端正,眼神平静,寡淡又木讷。   ***   照片上的人面容纯净,对着镜头抬起眼,眼神轻轻软软,柔软如春波。   一看就是娇娇柔柔的omega。   “什么意思?”F4崇明尚骑在马上,一手拽着马的缰绳,一手捏着照片仔细端详,浓黑的眉毛拧起。   “你说这是那个年?”   年什么来着,崇明尚忘了,反正是听着就很讨人厌的名字。   座下黑马脾气和主人一样暴躁,不耐烦地冲着一旁的宋毓文哼哧哧打响鼻。   “对,这是他分化前,看着很像omega,我还想追求他来着。”宋毓文说得半真半假。   “他分化迟缓,还骗我带他去莫维兹教授那诊断过,拿了促omega分化剂,结果没过几天,突然就分化成了beta。”   性别变了,模样变了,性格也变了!   在宋毓文面前可爱乖顺,在太子面前突然装起了寡淡木讷。   要是这关头,宋毓文还回不过神来,那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我就觉得,把这么有心机的beta放太子边上,是不是不太安全?”宋毓文煽风点火。   只要恶犬讨厌年昭,把年昭逼退学,那宋毓文就安全了。   “是有心机。”崇明尚冷哼一声。   “那明尚哥,您看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把这个beta……”   “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崇明尚顺手把照片揣进兜里,一边勒着缰绳,心不在焉地控制着性子急躁开始蹄子打转的黑马。   这个年昭,他还得好好想想。   毕竟太子哥哥用着还挺顺手的。   ***   好臭。   一群alpha信息素混在一起的味道。   F4专属的宿舍楼前,太子长腿一跨,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不耐烦的脱下手套扔给护卫,掏出隔绝喷雾喷洒。   他不喜欢这些运动课,不是讨厌运动本身,而是同班的alpha们在剧烈运动时,腺体活跃不受控制逸散出的信息素。   虽然alpha们畏惧着有信息素过敏的太子,已经在尽力控制,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星星点点的信息素散出。   包括跟在太子身后的成美都,身上也有信息素溢出。   好在F4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太子对他们信息素的接受程度高,能勉强忍受。   “褚悯,只能靠喷雾吗?”成美都也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护卫。   穿着制服的护卫们默默接过,牵着两匹马送回训练马场。   “莫维兹教授对你的信息素过敏症研究很久了吧,没有进展吗?”成美都关心好友。   自从王室斗争时,帝后家族送来一个omega,用计想逼褚悯发/情后,褚悯便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变得难以忍受ao的信息素。   “进展就是让我做脱敏测验。”褚悯冷淡地坐在沙发上,深灰色眸子里闪过厌烦。   所谓脱敏测验就是让他长时间,近距离的和ao的信息素接触,一步步提高耐受度,直到完全脱敏。   “我试了下,不行。”当实验室里的a和o分别释放信息素,一个个慢慢靠近他时,褚悯只会控制不住地恶心想吐。   “那难办了。”成美都若有所思。   褚悯作为继承人,总有一天要接手帝国,对ao信息素过敏无疑是一个弱点。   假如发生战争,面对全是杀戮危机的疯狂信息素,褚悯又怎么一如往常冷静指挥呢?只一味依赖信息素隔绝喷雾吗?   “不过相信莫维兹教授,总有一天能治好你。”成美都安慰。   国际上最有名的医学家就是莫维兹教授了,由帝国直接聘请,在市中心拥有独立研究所,只为太子服务,几年如一日的研究信息素过敏症。   包括每月一号的莫维兹教授来学院医务室帮忙看诊,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地送来最新研制的信息素隔绝喷雾。   “对了,这个月的喷雾拿了吗?”成美都瞅了眼褚悯手里快要见底的喷雾瓶,问道。   ***   扣,扣。   医务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埋头办公的莫维兹教授喊道,抬头时又楞住。   “您好,教授,我来拿太子的喷雾。”年昭走近。   “啊好的。”莫维兹教授拿出喷雾,递给年昭时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忍不住开口道,“我记得你,孩子,你上个月来找我拿过药。”   “当时我还给了你促omega分化剂,但你现在分化成了beta。”莫维兹教授停顿了下,眼皮上满是皱纹垂下,却挡不住犀利如炬的眼神。   “是的。”年昭丝毫不慌,恭敬低头,“但教授您应该见过很多分化不如意的人。”   有人想分化成强悍的alpha,有人想分化成珍贵的omega,但结果是很多人分化成了最平庸的beta。   “这倒是。”莫维兹教授慈祥点头。   等年昭离去带上门时,莫维兹教授身后的纯白帘子被一只小麦色的大手一把来开。   躺在小小单人床上的F4崇明尚坐起身,毫不客气地问,“喂,老头,能看出来吗?他究竟是beta还是omega?”   “现在的的确确是beta。”莫维兹教授声音苍老,慢悠悠道,“但我相信我的诊断,从他当时的腺体发育情况来看,离分化成omega只差一步。”   “什么意思?”这老头说话就喜欢云里雾里。   崇明尚不耐烦地追问。   “意思就是他的分化属于正常现象。”莫维兹教授敲着键盘,继续工作。   “在分化的最后一步信息素紊乱,没有成功分化成omega,变成beta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唯一不正常的是,这个孩子没有吃我给的药。”   “他是自己选择了成为beta。”   ***   ——他是自己选择了成为beta。   崇明尚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一边强忍着怒意,大踏步地往宿舍楼赶。   这个beta,果然是冲着太子哥哥来的!   等到了宿舍楼,猝不及防撞见庭院里的三人,崇明尚猛地刹住脚步。   漫天飞舞的纯白玫瑰花瓣里,太子褚悯懒懒地坐在藤椅里,闭着双目休憩,在他翘着叠起的长腿边,是跪坐在成堆落地花瓣上的beta。   放学后的beta换下了学院制服,一身纯白衬衫加简单的黑色西裤,端正地跪坐在喧软厚实的花瓣上,手里拿着新制的隔绝喷雾向太子喷洒。   静谧的庭院里,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里,一时间只有细细密密的喷雾水汽声。   beta好像察觉到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表情淡淡的回头。   感觉到喷雾停下的太子也缓缓睁开眼,对着一贯莽撞的弟弟微微皱起眉,声音略带沙哑。   “怎么了?”   “……没什么。”崇明尚发热的脑袋突然冷静下来,抽过一把藤椅坐下,只是怒意未消的绯红眸子,却时不时望向安静侍奉一旁的beta。   坐一旁的成美都轻笑,坏心眼地凑到崇明尚耳边,压低声音道,“怎么一直看他?羡慕吗?”   ???   “羡慕什么?”崇明尚嫌弃的躲远。   “诶,难道只有我羡慕吗?”成美都似真似假的感叹,垂下眼,唇边勾起莫名笑意。   “我都在想要不要像你哥哥一样,也招个贴心助手了。” 第6章 别装,警告,危机   长长的走廊上,头上是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脚下是花纹繁复的昂贵手工地毯。   年昭走在厚实的地毯上,本来就轻的脚步声被地毯吸收,愈发像一只猫灵巧。   走到楼梯转角时,年昭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望向身后,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本来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里,高大的身影渐渐浮现。   是崇明尚。   一手戴着半截黑色皮质手套,不耐烦地把散乱的刘海往后捋,露出张扬的眉目,一双绯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紧紧盯着年昭。   年昭静静等着他走近,垂下头,摆出恭敬的姿态。   一晚上侍奉太子的工夫里,年昭都有注意到这头恶犬,按捺着獠牙的恶犬,总是时不时用凶恶又隐忍的眼神扫过他。   “啧。”崇明尚在年昭面前站定。   亮黑长靴包裹住紧实有力的小腿,迈着优雅又充满攻击性的步伐,步步紧逼,直至把年昭逼到墙角。   等年昭后背紧紧贴着墙面,安静又略显疑惑地抬起头时,恶犬才露出凶狠的獠牙,一手啪地撑住墙面,压迫性十足地把年昭困在角落里,微微俯下身。   恶犬左耳上镶嵌的几颗黑曜石耳钉,和他幽红发亮的眼睛辉映,在隐秘的角落里,闪着在星星点点的幽暗光芒。   他凑近年昭耳边,小声的,咬牙切齿道,   “别装。”   ***   ---收起你那点手段,别在我面前装。   ---你这家伙明明有机会分化成omega,却故意分化成beta,就是冲着我哥来的吧。   ---现在太子用你还算顺手,但我会一直盯着你。要是你敢做什么坏事被我抓到了,我就把你……   “切。”年昭甩甩头,把来自恶犬的威胁抛在脑后,小声又不屑地切了一声。   真的是臭名昭著的恶犬吗?   只敢背着尊敬的太子哥哥,像一只没拴绳的野狗胡乱叫嚣着。   讲台上,D班的老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课,讲桌下的学生们都在奋笔疾书记笔记。   D班都是勤奋刻苦,从下城区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厮杀进贵族学院的学生,都格外珍惜上课的机会。   舍友许维也在认认真真记笔记,还偷空瞥了眼年昭画得乱七八糟的课本,提醒道,   “年昭,好好听课。”   “嗯。”面上假装记笔记,实际上在乱涂乱画的年昭应了一声,手下却不停,简单几笔又勾勒出一只小狗。   又嫌不够似的,在狂吠小狗的直愣愣竖起的左耳上涂了几个黑点。   这小狗指向性也太明确了吧。   一旁舍友无奈摇头。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年昭和舍友收拾好书本,两人一起去餐厅吃饭。   今天太子有外出安排,早早地便在成群结队的护卫拥护下回了王宫。   年昭也难得轻松,和舍友去餐厅打饭。   餐厅一楼最便宜,基本都是下城区的学生在排队。   而自恃优越的中上城区的学生们,有专门的电梯通往二楼三楼。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队伍人数明显增多,像是中上城区的学生们也来了这一楼排队。   年昭甚至看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   是陪着太子上课时见过的A班的alpha学生。   什么时候A班的alpha们愿意屈尊降贵来贫民餐厅吃饭了?   年昭站在队伍里,不动声色地点开手机上的学院论坛。   论坛里只有日常的帖子,看起来风平浪静。   “年昭,有点奇怪。”舍友胆小,拉了拉年昭的袖子,“他们好像都在偷看你。”   “嗯。”年昭不动声色地端着餐盘,和舍友在角落里坐下。   来者不善。   还专门挑了太子外出不在的时候。   但诡异的是只有观望,他们好像一群豺狼集结,在等着有人发出围猎的信号枪。   分散坐着的学生们互相使着眼色,却没人想做出头鸟。   直到有个刺猬头的alpha站起来,不怀好意地走近。   “年昭…”舍友已经被吓得缩着脖子。   年昭小声地说了句“没事”来安慰,又静静抬起头,对上刺猬头。   他分化成beta,体力战斗力自然是跟不上alpha的,更何况这里有一群alpha,寡不敌众。   “你是年昭吧?”吊儿郎当的刺猬头斜坐在餐桌上,“我是游泳社的社长,主要是看你条件不错,想拉你进社团,考虑下呗?”   “不好意思,没空。”年昭淡淡拒绝。   “不是吧?真成大忙人了啊?我听说太子最近外出挺多的,你忙啥呀?”   “还有,学院里规定每个学生都要参加一个社团,你是想成唯一的例外吗?”刺猬头咧嘴笑,威胁道。   学院是有必须参加社团的规定,但眼下的“社团邀请”分明就是请君入瓮。   有了第一只豺狼上前,剩下的豺狼也都看好戏似的围过来,有意无意地堵住了所有出路。   如果不答应,很显然就走不掉。   一群人的围堵里,年昭紧紧攥着筷子的手青筋露出,咬着唇,胸口因为怒意而起伏,显然是不甘心的模样。   好一会,年昭才隐忍妥协道,“好,我考虑下。”   “OK,我这人好说话,给你三天考虑。”刺猬头爽快答应,“三天后要是你没来社团,社团其他成员不高兴,对你做出什么来我可不敢保证。”   刺猬头拍拍年昭肩膀,和一旁哈哈大笑的学生们离开。   等一群人走远,被吓得面如土色的舍友才敢开口,“怎么办啊?他们要欺负你了吗?”   之前也有几位太子的beta助手,被欺负得退学了。   毕竟太子眼里压根没有助手,完全不关心助手死活。   “没事。”年昭风淡云轻道,刚刚脸上装出的憋屈早已消失不见。   在下城区垃圾街,这种抱团欺负的事年昭遇得多了去了。   另一边,刺猬头拐进了社团的活动室,对着沙发上的人道,“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弟那事你能解决吧。”   “当然。”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正是宋毓文。   “我表哥可是成美都,你弟不小心撞人的事,我和那边打个招呼就行。”   “行,还是你有经验,还有个好表哥。”刺猬头酸了句,又担心道,“不过你确定年昭那小子没后台啊?”   “当然。”宋毓文笃定。   “那太子不会插手吧?”刺猬头又纠结。   他和社团其他成员也商量过,都觉得太子虽然不露声色,但到哪都带着这个beta伺候,肯定对这个beta的伺候还是满意的。   “太子什么时候插手过。我们又做得隐蔽,只把他拉到社团教训,他受不了迟早要退学。”   ***   “太子肯定不会插手的。”年昭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翻着漫画,懒散道。   “啊,太子不是对你挺满意的吗?”舍友叹气,他刚才提议让年昭直接向太子告状。   只要太子一句话,一个眼神,那些找茬的人就不敢动弹了。   “呵。”年昭轻笑,不置可否。   那么傲慢的太子,一眼都没正眼看过他的太子,怎么会理睬他所谓的“告状”?   怕是只会高高在上的,全然不关心的投来冷漠厌烦的一瞥。   “那怎么办?你真的要去游泳社团吗?”舍友忧心忡忡。   “去。”年昭又翻了页漫画,“不去的话,他们还是会像今天一样来堵我。”   餐厅,体育馆,自习室,图书室,能避开太子来为难beta的地方多了去了,哪有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道理?   “可是……”   “别担心,会解决的。”年昭打断舍友的碎碎念叨,从漫画里抬起头来,无所谓的笑笑,摘下土气眼睛的脸蛋毫无遮挡,漂亮得熠熠生辉。   他这人的人生信条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   当晚,学院论坛里又多处一个新帖子,标题显眼,引得学生们纷纷点进去。   主题:等了一天了,好奇,真的没人涛一涛中午餐厅发生的事吗?   --好奇+1。有当时在现场的吗?出来说说呗。   --人在现场,没啥好涛的,游泳社出手了,估计beta没多久就要退学了。   --总算有人出手了,坐等看好戏(迫不及待jpg   --啧。大家这次真的好保守。之前不是有beta一上任就被痛扁一顿了嘛,书本全撕烂,课桌泼满油漆。结果这个beta天天招摇过市,各位都不出手的吗?这么能忍?   --笑死,你忍不了你上啊,光会bb有啥用,你没看见太子到哪都带着他吗?   --啊??意思是太子很满意这个beta吗?那我们岂不是和太子对着干了?要不算了吧。   --楼上真怂。放心吧,太子压根不管这些。   --话说游泳社咋突然出手了?我那天瞅见F4崇明尚路过游泳社,难道给他们下达指令了?   --楼上别瞎造谣,崇明尚要出手的话,还需要借游泳社这么迂回?暴脾气上来,一句话就让beta滚蛋。   --楼上的楼上有道理,面试的时候F4就很不满意,当时为了太子忍了,现在觉得忍无可忍,决定收拾beta了(笑   -- 歪个楼,F4真是彻彻底底的兄控啊。   --我去,真的是F4的意思啊,那beta可以收拾包袱等着走人了。   ……   熄了灯一片黑暗的宿舍里,舍友已经熟睡。   年昭躺在床上,躲在被窝里看论坛里看一条条跳出的提醒消息。   是他刚才发的那句收到了很多点赞。   「我去,真的是F4的意思啊,那beta可以收拾包袱等着走人了」已被赞21。   看节奏带得差不多了,年昭又发了个高危词——恶犬。   下一秒,热热闹闹吵成一团的帖子瞬间变灰。   与此同时,年昭的手机里有论坛警告消息进来。   ——叮!经检测,您发布的匿名帖子含有危险词汇,系统已作删帖处理! 第7章 F3的真面目,美人,游戏   苏黎维德贵族学院,游泳社的社团活动室。   一帮alpha围着年昭,带头的刺猬头站在前面,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递过来一张揉得皱巴巴的表格。   “诺,赶紧把入团申请表填好,然后就开始干活。”   年昭默默接过表格填写。   最后一笔刚落下,手里表格便被刺猬头一把拽过。   “OK,那你就是游泳社的新成员,可以干活了。”   “今天第一天,我也不安排什么重活,你把更衣室打扫干净就行。”刺猬头带着年昭到更衣室门口。   打开门,是一间废弃的更衣室。   里面全是脏兮兮的旧衣服毛巾散乱,地板上也不知道泼了什么又黏腻又脏,空气中里弥漫的灰尘简直呛鼻。   年昭捂着口鼻,狼狈地咳嗽了几声后,老老实实地答应。   面前的一群alpha们看好戏,互相使着眼色偷笑。   等刺猬头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燃嘴里叼着的烟时,年昭却突然打断他。   “可以不要抽烟吗?”年昭语气淡淡的提醒。   ??   刺猬头愣住,手里打火机打了个空。   身后笑嘻嘻的一群alpha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凶恶。   “喂你想死吗?敢对我们社长提要求?”有alpha上前,要推年昭。   年昭微微侧身躲过,语气平淡又坚持。   “抽烟会在我身上留下烟味,太子很讨厌烟味。”   话音才落,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一帮alpha们面面相觑。   他们只知道太子讨厌ao的信息素,烟味也讨厌吗?还是故意吓唬他们?   “哦,好的。”刺猬头愣愣地摘下嘴里叼的烟,嘴硬道,“正好我也不是很想抽。”   “好了,你进去收拾吧,收拾不完不许出来。”   下一秒,年昭被狠狠推进废弃的更衣室。   叮啷啷。   清脆的锁链声后,陈旧的木门从外面被锁上。   年昭站在更衣室里,早有所料,并不慌张,只是望向高处的玻璃窗。   屋外的刺猬头倒是吓得连忙打电话给宋毓文。   “喂,宋毓文,你确定太子真不管这事的啊?!”   ***   12点,正是午休时间。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在废弃更衣室里洒下柔和光线,金色光束里粉尘飞舞。   年昭环顾四周,把长凳拖到墙根处,手脚灵活地踩着墙往上爬。   透过窗户看,刺猬头一行人正在远去。   他们显然对这个更衣室很自信,外面门用铁链锁了,里面窗户窄小还是全封闭的,笃定年昭在里面插翅难逃。   但年昭有备而来。   他摘下黑框眼镜,把一侧镜架扳开,里面是一根细细长长的金属针。   闪着寒光的金属针顶端异常锋锐,抵在脏兮兮的玻璃上,划下一道明显裂痕。   下城区虽然都是垃圾,但也有宝贝。   逃窜各地的杀手盗贼,犯了案就逃到管理混乱的下城区垃圾街,暂时躲避风头。   这根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金属针,就是年昭从这群人手里换来的宝贝。   年昭便是用这根金属针,划开了下城区区长家的窗户。   被锁小楼的漂亮omega,一双翡翠绿眸恰如春波横生,目光殷切地依在窗边。   等年昭撬开窗户,帅气地翻身而入,omega便软软贴身上来,和年昭黏黏糊糊地抱作一团。   划破窗户上下底部,卸下窗户后,年昭便灵巧地钻过洞口。   外面是相连的训练室的屋顶。   年昭脚步轻巧地踩着深灰瓦片,跳到最近的一堵墙时却不由得一愣。   撞入眼帘的是一株株梨花树,梨花团团缀满枝头,开得静谧又热烈。   但最美的是躺在纯白花堆里的人,长长如缎的发披散,幕天席地里安睡,眉眼清淡又疏离,美得像一场幻梦。   原来F3长这个模样。   真漂亮啊。   不过又熬夜打游戏了吗?怎么到哪都睡觉?   年昭闲闲地感叹着,扶着墙头翻身而下,动作轻巧,稳稳落地。   落地一瞬间脚下却像踩到了什么,有点硌。   年昭不在意地拍拍制服上蹭的灰尘,站直身子时,却撞上不远处F3的目光。   冼月珑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恹恹的坐着,背后靠着梨花树,一双琥珀色眸子望着年昭,瞳色极淡。   冼月珑知道眼前的beta是好友褚悯的助手。   他们还一起上过很多次课,虽然课上他忙着呼呼大睡,和beta从未打过照面。   beta果然如好友所说,一副安静木讷的样子,恭敬地冲冼月珑点头示意后,便要转身离开。   还是冼月珑叫住了他,“等等。”   等年昭回头,冼月珑才伸出一只手,指向beta刚才翻墙落下的位置,恹恹道,“你踩到了我的游戏机。”   “……”这么巧的吗?   年昭还以为刚才踩到的是石头呢。   年昭蹲下身,拂开地上厚厚花瓣,捡起游戏机,大概检查了下。   屏幕被踩花屏了,一道道彩色竖线遍布。   “对不起,但这个还能修,我修一下可以吗?”   “游戏机不重要,不用修。”冼月珑有气无力的开口,他才睡了长长的一觉,睡多了脑袋发沉。   “但里面的游戏我没存档,还打到了第90关。”   年昭沉默。   手指灵活地翻动页面,最新款的全真模拟游戏上,游戏进度还保留在70关。   这款游戏是最近很火的一款游戏,第100关就是最终关,但从90关往上,就难度剧增,一关比一关难,很难通关。   玩家圈子里最常开玩笑的就是“今天你破90了吗”。   所以,冼月珑白天睡大觉,彻夜不眠打的游戏进度,被年昭不小心一踩清零了?   年昭叹气,他也玩这款游戏,也迟迟不能彻底通关。   “这样的话,”一向面无表情的beta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站在梨花树下,任由花瓣簌簌落了满身,“那我帮你打回进度可以吗?”   “我打到了第99关。”   ***   “我去!我让这个beta打扫卫生,他居然敢跑。”   第二天,打开铁链,推门而入的刺猬头看见洞开的窗户处,气得大骂。   “呵。早就和你说了先揍他一顿。”   “揍就算了吧,要是留下痕迹,太子发现了……”   “都说了太子不会管。”宋毓文不耐烦地打断,“算了,你要是不信,那等会我来,保证不留痕迹。”   “那行。”刺猬头连忙点头。   反正把宋毓文拉下水就行,要是真惹出祸,好歹宋毓文有个厉害表哥。   而另一边,年昭正在宿舍里拆新买的相机。   调整好参数后,年昭对着舍友举起相机,“来,比个pose。”   “啊,好的,这样吗?”舍友坐在对面床上,傻傻的比了个剪刀手。   “没问题。”年昭把新相机塞进舍友手里,一脸郑重,“那就拜托你了。”   “好,好的!”   看舍友紧张得声音发颤,年昭又笑眯眯的,一脸轻松地拍了拍舍友的肩膀,“没关系,也别太紧张。”   毕竟他被扔进水里,都不会紧张。   哗!   水花四溅。   beta被身强力壮的alpha抬起,一把扔进泳池里。   深深的踩不到底的泳池里,beta在泳池里奋力挣扎,慌乱地扑打水面,一群人哈哈大笑旁观。   “他不会水啊,这样不会玩死吧。”刺猬头害怕。   “正是因为不会水才这么玩。”宋毓文冷笑,“你不是怕留下痕迹吗?以后把他扔泳池里就行。”   等泳池里的beta扑腾累了,无力坠入水里时,一个alpha又猛地跳进去捞他上岸。   “额咳咳咳…”被扔上岸的年昭浑身发抖地趴伏着,咳得惊天动地,浑身上下都是水痕。   宋毓文蹲下,恨恨地捏起年昭的脸,“一个下城区的beta,居然敢耍我。”   年昭面无表情,黑发湿漉漉地垂落粘在脸侧,一道道水痕蜿蜒流下,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   又不在意地移开眼,好像眼前的宋毓文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宋毓文怒火中烧,一挥手,身后alpha上前。   下一秒,beta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水里。   水花高高溅起!   “年昭……”躲在远处的灌木丛里的舍友一脸担忧,但还是按照年昭的吩咐,举起相机,对着泳池里的一幕幕按下快门。   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   “喂,小心点,别拍到我!”皱着眉头的恶犬不耐烦,躲开成美都的镜头。   “好。”成美都不在意的笑,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换了个角度,避免恶犬入镜。   璀璨的灯光下,成美都薄薄的唇扬起,一双桃花眼微弯,对着手机镜头拍了张自拍。   又把新鲜出炉的自拍发给最近打得火热的omega。   “又换了一个?”崇明尚嫌弃。   “嗯,这个喜欢查岗。”成美都点头,又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嘴角笑意促狭,“不过,我们的明尚好像也很喜欢查岗。”   “胡说什么?”   “不是嘛,我看那个beta晚上来伺候太子时,你好像都在宿舍里,查beta的岗?”   成美都坏心眼的逗弄恶犬。   “……”崇明尚攥紧拳头,“你这家伙嘴里说出的查岗,为什么那么让我恶心?”   “还有,我那是防着他,万一这个beta对我哥有坏心思。”   “嗯嗯,理解,兄控嘛。”成美都点头,表示理解。   “什么兄控!不许这么说我!”崇明尚气得咬牙,忍无可忍地要揍成美都时,楼梯上却传来脚步声。   是年昭。   伺候完太子的年昭穿着深灰色学院制服,沿着旋转楼梯而下。   “切。”崇明尚盯着beta,目光不善。   崇明尚白天逃课去飙车打球,不管beta。   反正课堂上有成美都在,这个beta也做不了什么。   但到了晚上,成美都忙着寻欢作乐,有时彻夜不归,只有太子和beta两人独处一室,崇明尚就不放心了,愣是推了局,赶回宿舍保护太子哥哥。   至于崇明尚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想到沈月珑呢?   因为沈月珑只会睡觉打游戏,活在自己的透明结界里,谁都不搭理。   年昭顶着恶犬凶狠的目光,平静的下着楼梯,心里却在腹诽。   这头恶犬难道有什么妄想症吗?   老是幻想自己对他的太子哥哥有什么非分之想。   一副随时要抓住他狐狸尾巴的样子。   快了,下了最后一层台阶,眼看年昭又要被恶犬提溜过去警告一番时,二楼的门突然打开。   吱呀。   是沈月珑倚在门边,赤着脚,长长的发披散,眉眼清淡又恹恹。   他对着楼下的年昭打招呼,完全没管两位好友的震惊。   “”上来吧,打游戏。”   “好的。”年昭静静点头,脚步转动又往楼上去。   门又合上。   挡住了楼下探究的视线。   “……”崇明尚一动不动,还保持着仰头望的动作,半晌才回过神来,猛地望向成美都,一双绯红眸子睁大,难以置信的问。   “冼月珑他疯了吗?找这个beta一起打游戏?”   成美都没回答,只笑意盈盈地望了眼那扇紧闭的门,又握着手机继续浏览学院论坛。   论坛里,一条火热的帖子正被顶起。 第8章 发烧,拒绝,被踩   冼月珑的房间和他本人一样清淡。   目之所及都是素净的白色,有种无声的寂静。   屋里没开灯,只开了一盏光线微弱的落地灯。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墙的仿真投影,还有堆满架子的琳琅满目的游戏光盘。   沈月珑走在前面,习惯性地盘腿坐下,又懒懒回过头,清冷面孔在昏暗柔和的光线里朦胧。   “这款游戏很难,你真的打到了第99关吗?”   不是沈月珑不信,但年昭看起来就是个书呆子,像一团空气存在感薄弱地飘在好友褚悯身后。   而沈月珑手里玩得很上头的这款游戏,暴力又无耻,骚操作很多,有时候还无下限地偷袭玩家。   “嗯,我可以登录我的游戏账号。”年昭在沈月珑旁边坐下,捡起另一只游戏手柄,登陆游戏面板。   游戏名叫神庙之心,大多数玩家玩的都是勇者角色,游戏初设置对勇者角色有buff加成,但要真的想通关打倒boss,还是从其他角色练起比较好。   沈月珑玩的角色是精灵,暗杀技能练得很厉害。   而年昭玩的角色是盗贼。   沈月珑凑近,看了下年昭的账号等级,真的是99级,离最终关也就一步之遥。   “那你带我吧。”沈月珑坐起身,冰凉的黑色长发拂过年昭的手臂,发丝间还带着淡淡香气。   “好。”年昭推推眼镜,镜片在投影屏幕下划过蓝光,握着游戏手柄十指如飞。   ***   学院论坛里,一条热帖瞩目。   匿名发帖人放了些偷拍的照片,黑乎乎的背景里,也能清晰看见泳池边围的一堆人和泳池里拼命挣扎的身影。   --我去,玩这么猛,刺激!   --无语,拍了这么多照片咋没个beta正脸,怼着正脸拍啊!   --+1。光拍些模模糊糊的背影有啥用?   --游泳社的成员都在啊,我咋感觉边角那个人影有点像宋毓文?   --宋毓文?他表哥是成美都啊,难道搞beta难道也有成美都的意思?   --拉倒吧,成美都从来不掺和这些的。还有,宋毓文和崇明尚玩得很好。   --那实锤了,就是崇明尚的命令,要搞beta。   --笑死,哪只眼看出玩得很好???分明是宋毓文会舔吧,崇明尚拿他解闷罢了。   --那beta呢?躲在宿舍里哭?   --想多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一身湿哒哒地回宿舍了,洗完澡就美美去别墅楼伺候太子了呢。   呵。   按熄屏幕的成美都轻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机玩。   坐沙发边等了一会的崇明尚不耐烦的起身。   他觉得自己干坐着很傻,反正beta进的是冼月珑的屋,又不是太子的屋。   “你不去约会吗?”崇明尚拿起头盔,他今天是骑着摩托来的。   “去吧。”成美都想了想,也站起身。   毕竟冼月珑打起游戏来没个节制,和beta玩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准。   巨大的落地窗前,隐隐约约能听到跑车的引擎声和摩托声的狂啸声,年昭不由得微微侧过头,手下慢了一秒。   “他们出去玩了。”冼月珑握着游戏手柄,对年昭的分心不太满意,淡淡提醒道,“专心点。”   “好。”年昭手下操作加快,快如闪电,又轻轻收割了对面的几个人头,游刃有余地抢到了攻略神庙的密卷。   一系列操作下来干净又利落,个人风格鲜明突出。   “你真的很会玩。”又是一局结束,沈月珑放下手柄休息。   一双琥珀眼颜色极透极亮,在柔和的灯光下像猫咪放大的瞳孔,认真地望着年昭。   被打量的年昭不吱声,被夸了面上也没有丝毫自得,礼貌点头。   和游戏里杀伐果断,有些操作甚至残忍的盗贼完全不一样。   “再来一局吗?”沈月珑又拿起手柄,他还没玩够。   “不了。”年昭拒绝了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宿舍,不然就错过门禁时间了。”   原来普通学生的宿舍楼有门禁吗?   “好。”沈月珑恹恹点头,无所谓的自己打下一关。   哒。   门再次合上。   沈月珑坐在一整面游戏墙壁前,又像往常一样,打了个通宵。   而年昭回到宿舍。   穿过宿舍楼道时,同为下城区的学生们都在偷偷打量他。   各色目光从四面八方飞来,都落在这个入学后就成为焦点的beta身上,偶尔有几张躲在暗处的面孔,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嗯,看来他们都看过论坛的照片了。   看到他被欺负的惨样了。   年昭假装看不到,目不斜视地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紧紧抱着相机的舍友上前,不安的问,“年昭,明天还要拍吗?”   “当然。”年昭笑着点头。   这才刚刚开始呢。   ***   “论坛里谁拍的照片?”刺猬头觉得不对劲。   “不用管。”宋毓文一脸不在意。   学院里看不惯beta的多了去了,不敢亲自动手教训,就偷拍两张beta的惨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咳咳。”一旁被捞出游泳池的年昭面色惨白,拼命咳嗽。   “他们都猜测搞beta是F4的意思,不好吧。”   “不然呢,你和他们解释是我的意思?”宋毓文威胁,“要是你再话多,你弟弟的事我得重新考虑。”   “…但都淹了好几天,这beta还是不退学。”刺猬头抱怨。   “那就多淹会。”宋毓文眼神阴狠,盯着泳池边冷得发颤的beta。   ***   “咳咳咳……”年昭忍不住咳嗽。   剧烈的咳嗽声在游戏激烈的战斗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突兀。   身边操作着游戏手柄的沈月珑手一顿,一双琥珀猫眼轻轻转动,落在今晚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年昭身上。   “不好意思。”年昭道歉,用手捂着下半张脸,喉咙处发痒,又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今天那帮游泳社的人多淹了他一会,害得年昭回宿舍后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迅速吹干头发,换下湿衣服,便急急忙忙赶来F4的别墅楼。   伺候太子时,年昭还能勉强支撑,但大晚上还要陪沈月珑连肝游戏多局,年昭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   操作时反应迟钝,显得力不从心。   游戏体验变差了呢。   沈月珑恹恹的放下手柄,按下暂停键。   他还是喜欢之前带他飞的年昭,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无人可敌。   “你怎么了?”沈月珑语气淡淡地问,把年昭微微打寒颤的样子静静收入眼底。   “没什么,有点感冒了。”年昭面色苍白,好像撑不住了,“游戏里我先下线,你先自己打一会吧。”   “哦。”沈月珑像是事不关己地哦了一声,又继续按着手柄飞快操作。   啪嗒哒的游戏按键声里,年昭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沈月珑屏幕上的操作。   这几天猛肝游戏,年昭带着沈月珑一路打到了90关,已经追回了沈月珑丢失的游戏进度。   两人的约定已经完成。   但沈月珑没有说结束,还是让年昭来陪他打游戏。   年昭作为一个被看上的陪玩,自然也没有资格拒绝F3。   “今天你破90了吗”果然名不虚传。   没了年昭带领,沈月珑开局没多久便被对面的牧师吟唱送走。   下一秒,鲜红的GAME OVER跳在屏幕上。   不行。   光靠沈月珑一人,根本闯不过去。   而且他有点沉迷年昭在游戏里带来的爽感,会上瘾。   沈月珑难得露出几分失落,轻轻地叹口气。   纠结了一番后,沈月珑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语气又轻又笃定地问,“有人欺负你吗?”   “什么?”年昭有些惊讶。   “之前褚悯的beta助手都被欺负过,”沈月珑淡淡道,又微微俯身凑近,清淡的梨花香气袭来,像是要把年昭包裹。   “……”年昭垂下眼,没有躲开。   “而且,”沈月珑纤细冰凉的手指抚上年昭的袖口,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年昭手腕上的一抹青紫手印。   “刚才打游戏的时候就看到了。”   袖口里若隐若现的,手腕被大力掐住后留下的伤痕。   年昭沉默,垂落的发遮住表情。   虽然那帮游泳社团的人忌惮太子,已经尽可能地避免在年昭身上留下伤痕,但宋毓文今天气急败坏,拽着年昭扔进池塘时,用力的手劲儿还是留下了一圈青紫。   “要帮忙吗?”沈月珑轻飘飘的问。   ***   “为什么拒绝他啊?”宿舍里,舍友一脸震惊。   “冼月珑可是F3啊,你别看他平日里最低调,他爸爸可是首相!位置仅此于帝君呢。”   “只要冼月珑开口,你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年昭敷衍地点头。   “年昭,你是不是感冒严重,开始发烧了,烧糊涂了?”舍友急切地要来摸年昭的额头。   “还没发烧呢。”年昭好笑的躲开,解释道,“因为F3的帮忙完全是意料之外啊。”   谁能想到游戏对冼月珑的吸引力那么强,对什么都置身事外的F3,居然为了一个游戏搭子,纡尊降贵地开口问要不要帮忙。   但年昭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情愿。   沈月珑对年昭没有怜悯,只是觉得麻烦,不想beta被欺负后状态变差,影响他在游戏里的完美体验。   他的眼里没有beta,搞不好还会怀疑——   “不觉得有点巧吗?”躺在沙发上,翘着长腿的成美都笑着问。   “什么?”冼月珑手下不停地打着游戏。   “碰巧踩坏你的游戏机,碰巧游戏水平高超,碰巧和你打了几天游戏变熟悉后,又不经意地在你面前露出被欺负的伤痕,为了让你开口帮忙吗?”   “没有,他拒绝了。”   “哦?”成美都有些惊讶的挑起眉,“被欺负得那么惨,居然舍得拒绝你的帮忙?”   “嗯。”   又输了,游戏ID变灰。   冼月珑皱起眉,郁闷地把手柄扔得远远。   “都怪你说话让我分心,我又输了。”   “幼稚。”成美都笑着捡起滑到脚边的手柄,“游戏输了就迁怒我吗?”   冼月珑也懒懒坐到沙发边上,静静发了会呆。   F4四个人里,冼月珑和成美都关系最好,也只有成美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进他的宿舍。   发完呆,思绪放空又回来,冼月珑才问道,“你知道他被欺负吗?”   “知道,也许学院里的人都知道。”成美都咬着一根烟,按下银色打火机。   清脆的响声后,一点猩红的火星亮起。   “论坛里就有他被欺负的照片,都快成连载了。”成美都好笑地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里,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   “论坛里都说整beta是崇明尚的意思呢。”   “哦。”沈月珑淡淡的哦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回答。   印象中,只要牵扯到太子哥哥,崇明尚就会疯狗乱咬人。   “那你呢,月胧,你要为了一个游戏搭子,和我们的恶犬杠上吗?”成美都不嫌事大的问。   “不了。”沈月珑思考了会。   果然,他还是太懒了,懒得掺和这些事。   ***   哗!   游泳池里水花四溅。   穿着白衬衫的年昭又坠入水里。   只是这次是年昭自己跳的。   完全没了前几天不会水,在水里狼狈不堪的扑腾模样,年昭像灵活的人鱼在水里游动。   月光如轻纱飘渺,一片夜色下的泳池水波晃荡,只有年昭款款游过水里,长长的腿像人鱼的尾巴。   “年昭,水很冷的,上来吧,你还感冒呢舍友。”舍友抱着相机,蹲在岸边小声催促。   空荡荡的泳池边只有他们两人。   “好,够了。”年昭游到岸边,脑袋冒出水面,笑着仰头望向舍友。   摘下眼镜的漂亮脸蛋沁满水珠,黑发湿漉漉的顺在耳后,微微上挑线条流丽的眼睛在月光下晶莹,像天幕上嵌着的一点寒星。   来的时候还苍白的面色,经过冷水池里了这么久,渐渐生出不太正常的红晕,年昭能感觉到浑身冷得发抖,脸颊发烫。   “真的的发烧了,你额头好烫啊。”舍友把年昭拉上岸,试着摸了下温度。   年昭感觉呼吸都开始变得滚烫,“好了,趁现在拍吧。”   说着,年昭跪坐在冰冷地面上,双腿向外撑开,微微仰起头。   “啊,真的要那么拍吗?好像有点羞耻。”舍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计划,一手拽过年昭的衬衫衣领,慢慢加重力度。   衬衫的纽扣被挣开了一粒,露出年昭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微微起伏的锁骨。   “要踩吗?”舍友一手高高地拽着年昭的衬衫领口,一手举起相机。   “嗯。”年昭被衬衫领口勒住,有点不舒服,短促回应道。   “好吧。”舍友试探地踩上年昭分开的大腿,不敢用力,但装作是狠狠踩压的样子。   咔嚓。   镜头对准跪坐地上的beta,拍下照片。   当晚,论坛里匿名发帖人又甩了一张照片,主题是言简意赅的一句   ——发烧了。   照片最上面只拍到beta扬起的下巴,倔强的微微抿起的唇角,下面是被一只手狠狠拽住的衬衫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又因为发烧而铺上一层粉红。   被水浸湿的衬衫紧贴,有水痕蜿蜒,透明又难以看清。   规整穿着的西装长裤却被踩了个脏兮兮的脚印,还难以动弹的被人踩在脚下。   此图一出,顿时把一群冲浪夜猫子炸出一大堆。   --我靠,深夜/福利? 第9章 嫁祸,收网,装乖   论坛里消息刷新得飞快。   --发烧了?好惨 ,好……(小脸通黄   --踩在他腿上的是谁啊?游泳社的人吗?   --要死,平时看走眼了,这拍的很有姿色啊。   --真不敢想,踩他的人要是我(食指戳下巴思考jpg   --话说标题怎么那么简单?应该改成 “是他!清冷禁欲系beta惨遭@#!??”   --能不能别yy啊,无语,涛正事啊。游泳社加班加点大半夜都在搞beta,这个beta是不是要撑不下去走人了?   --有没有赌一把的?我赌beta这个月底走人,月底是F4的生日大会,整个学院都得庆祝,崇明尚肯定不愿意把beta留到那时候。   --天天开赌,赌狗biss。   .......   帖子热度还在节节攀升,成美都一手懒懒托着腮,一手点开放大那张湿透的照片,点击保存。   别墅里,管家正带领专门的筹办人员,毕恭毕敬地给崇明尚做生日计划活动介绍。   没什么新意,都是之前玩过的游艇,舞会或者难得刺激点的山路飙车。   “玩腻了,就没有点新鲜的吗?”崇明尚无聊的一手托着腮,意兴阑珊地问。   F4里只有他办生日会,其他三个人对生日会兴趣不大,每年都借着崇明尚的生日会热闹一下就算了。   “成美都,你想玩什么?”崇明尚无聊的问。   “我吗?都可以。”   “切,敷衍。”崇明尚不满,一双绯红的眸子瞪他,“那你平常出去都玩什么?”   “我玩的都很简单,也很专一,我玩omega。”成美都毫无节操地微笑道,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渣。   “不会腻吗?”崇明尚觉得那些娇娇软软的omega很无聊,看多了都一样,还不如摩托赛车来得刺激痛快。   “腻吗?也对,最近对omega是有点腻了。”成美都一手抚着下巴,故作思索状,又像是临时起兴地问,“你觉得我和beta约会怎么样?”   “beta看起来冷淡,但好像更让我有征服欲。”   “不怎么样。”崇明尚无语,嫌弃道,“如果哪天你又想玩alpha,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让太子哥哥把你踢出F4。”   “好嘛,开个玩笑。”成美都又像是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你手下好像做得越来越过分了,你要不要说一声。”   “要是beta没力气伺候太子,好像有点麻烦哦。”   “什么?”崇明尚拧起浓黑的眉毛,一脸疑惑,“什么我的手下?和那个beta又有什么关系?”   “......”成美都反应过来,像是发现有趣的事,薄薄的唇扬起,短促的笑了一声,“不是你吗?”   “明尚,那些人把beta扔进泳池里,还拍了照片放在论坛,不是听从你的命令吗?”   ***   “滚开!”   崇明尚推开上来阻拦的护卫,大踏步地往别墅楼的顶楼闯。   穿着整齐制服,佩戴帝国徽章的护卫上前,连声劝阻。   “明尚少爷,太子刚刚结束完马术课,等下还有重要会议要开,您现在不能进去。”   “滚!我现在就要进去。”   那个beta就在里面,还发着烧。   崇明尚倒是不担心beta的死活,只是怕beta烧糊涂了,说错什么话或者乱告状,让太子哥哥觉得他又惹事生非,就糟糕了!   “哥,哥!”崇明尚一把推开护卫,径直往顶楼的客厅闯去。   “吵什么?”太子褚悯微微皱起眉。   他刚上完马术课,被那些alpha的信息素弄得心烦意乱,正站在华丽的客厅中央,任由beta喷着信息素隔绝喷雾。   “哥。”崇明尚快步走近,刚想开口喊冤“不是我整的beta”,一对上太子深灰铅云色的冷漠瞳孔时,又把话声吞下去。   一旁beta正在忙碌,熟练地均匀喷洒着喷雾。   细细密密的透明喷雾雾状散开,太子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难得,难得太子哥哥找到了用得这么顺手的beta。   “没什么。”崇明尚泄气,喊冤的心思也没了,顺势坐在沙发上,随便想了个理由。   “就是我月底生日会,他们正在做计划,我想着来问问你,想不想玩什么?”   “不想。”太子冷冷答道。   又考虑到是唯一弟弟的生日,用仅剩的耐心添了一句,“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   “哦。”崇明尚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一双绯红眸子却偷偷围着beta打转。   论坛里说beta高烧,看不出来啊?   就是脸色有点苍白?嘴唇有点红?   刚才太子哥哥对他的态度很正常,说明这个beta还没来得及告状。   崇明尚假装镇定地坐在沙发上,暗暗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安静侍奉的beta突然开口,恭敬地喊。   “太子。”   ??   要告状了?   崇明尚眉心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坐直,又恶狠狠瞪着beta。   想死吗?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告状。   而beta恍若未觉,顶着恶犬几乎要灼烧的目光,从领带木架上五颜六色的领带里,抽下一条勃艮第红色的领带,面露询问之色。   “嗯。”太子淡淡点头。   接着,beta素白的手指灵活穿梭,为太子戴上颜色深沉又神秘的领带。   整个过程一如往常,没有多余的声音和眼神。   呼。   不是告状。   崇明尚又松口气,心虚地后背靠回沙发。   之前有一次他做得有点过了,把一个倒霉的beta吓出了毛病,害得太子哥哥被弹劾了。   太子哥哥生气,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抽了十几鞭。   崇明尚忍不住摸了摸脖颈,好像还能回忆起被鞭子抽过的火辣辣痛感。   “我下午要去开会,你确定没事和我说吗?”太子轻轻扫了眼沙发上明显心神不宁的弟弟,问道。   “没什么要说的。”崇明尚底气不足道。   “嗯。”太子还有重要会议开,没时间和不对劲的弟弟纠缠,只是在护卫簇拥着离开时,淡淡地留下一句。   “别惹祸。”   他说得极轻极淡,好像只是临出门时一句无心的嘱咐,但却吓得崇明尚猛地坐直。   真好玩。   年昭静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戏。   横行霸道的,不可一世的恶犬,原来在哥哥面前,就像被拴上绳子的小狗,又怂又乖。   主人一走了,他又凶相毕露。   “喂,你这家伙发烧了吗?”崇明尚缓缓地抬头,绯红色的瞳孔暴躁又冶艳,锁定着beta。   年昭还没回答,崇明尚就不耐烦地直接起身。   几步上前,一手狠狠拽住年昭的手腕,另一手摸上年昭的额头。   好烫。   和年昭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不同,脑袋都要烫得冒烟了!   “......你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崇明尚都震惊了,这温度可以烧得昏厥了吧。   但年昭居然有条有理地伺候完太子,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没问题。”beta抬起眼,面上是一贯的认真平静,“要伺候太子,我肯定不能倒下。”   下一秒,站得笔直的身体,直板板地往后倒去。   ???   什么鬼?   “靠,装什么?”怕beta摔坏脑子,以后不能伺候太子,崇明尚只好咬牙接住倒下的beta,一把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医务大楼去。   ***   药水顺着细细透明的管子,一滴滴匀速滴落。   病床上,年昭面色苍白地躺着,静静望着药水,难得的流露出几分脆弱。   倒是比平时一副正经的死书呆子模样看着更顺眼。   崇明尚不耐烦的问医生,“没问题吧?死不了吧?脑子不会坏吧?”   “额,”医生被吓到,战战兢兢回答,“明尚少爷,高烧已经退了,再修养两天就好了。”   “至于脑袋,应该没坏。”   医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上午崇明尚着急地抱着昏厥的人,在大楼里大喊快抢救,现在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哦那就行。”能继续伺候太子哥哥就行。   崇明尚随意点头,出了病房。   他现在要去整顿那些王八羔子,居然敢以他F4的名义在学院里搞事。   年昭还是木然地望着输液管,没有什么反应,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哎。”医生无声叹气。   他在这所贵族学院里待了几年,见过不少这样的学生。   特别是太子入学后,就有不少beta助手成为众矢之的,可怜又凄惨地住进病房。   “好好休息。”医生留下一句,轻轻关上门。   没多久,病房的门又被轻轻推开。   是前来探望的舍友。   “年昭,你好点了吗?”舍友没见过这么豪华的病房,缩手缩脚地坐在一旁真皮沙发上,关心道。   “嗯,不用担心。”年昭静静转过头来。   刚才脸上的柔弱迷茫一扫而空,略显苍白的唇微微勾起,笑容狡黠,“好了,快告诉我,外面情况怎么样?”   “情况就是,”舍友缩着肩膀,小声道,“大乱。”   ***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刺猬头惨叫,被一个满身肌肉的alpha猛地从课桌后面揪出来。   本来正在讲课的老师看见F4气势汹汹带着一批人,很有眼色地抱着讲义溜之大吉。   教室里一帮天之骄子的alpha们也缩在角落,像鹌鹑一样不敢动弹。   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刺猬头被肌肉alpha拖行在地面的恐怖声音。   啪。   刺猬头像一只死狗,被狠狠扔在讲台下面。   讲台上,崇明尚斜坐在黑木讲桌上,长得过分的腿闲闲地支在地上,一双绯红眸子因为怒意而燃烧,烧得几乎流淌出几分邪气。   “胆子够大的啊,敢扯我的大旗,去欺负我哥的助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不是的,对不起。”刺猬头痛哭流涕。   四周还跪了一圈面如土色的alpha们,都是游泳社的成员,一个都没跑掉。   不,还是有个人跑掉了,始作俑者!   “是有人逼我做的,是宋毓...呜呜呜呜”刺猬头还没告发完,崇明尚随意的一挥手。   肌肉alpha上前,牢牢捂住刺猬头的嘴巴。   “OK,把他们带到医务室门外。”崇明尚起身,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又漫不经心地站定,在教室门口处回头,随意的嘱咐一句。   “对了,惨叫声要大点。”   下一秒,游泳社的人被拖拽着往医务室去。   天台的风吹得肆意,崇明尚倚着栏杆,一脸不在意的等对方接通,在对方“喂”了一声后,又咬牙切齿道。   “成美都,我给你面子,没当众收拾你那个蠢货表弟。”   “要是再让我看见他,你就死定了。”   “好。”磁性又醇厚的嗓音通过手机传来,对面的成美都笑着应下,“我向你保证,他会彻底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   来了。   年昭若有所觉地望过去。   本来空旷安静的病房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推搡着。   下一秒,拳拳到肉的一声声闷哼和惨叫声不绝,凄厉又可怖。   舍友垫脚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外张望,然后又吓得躲到年昭的病床后面。   “年昭,是那些欺负你的人,被F4的人揍了。”   “嗯。”年昭一脸淡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年昭从下城区拉圾街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点开学院论坛,罕见的一潭死水。   没有人敢讨论,没有人敢提及之前的连载匿名帖为什么被一夜清空,也没有人敢讨论为什么游泳社被F4团灭,大家都诡异地保持了缄默。   甚至对beta助手都避而不谈,好像忘记了之前还兴致勃勃地拿beta的惨样来取乐。   直到尘埃落定,专栏里贴出游泳社所有成员的开除公告,论坛里才刷新出一条新帖。   主题:F4的生日会在征集意见哎,大家有好点子吗?踊跃发言哦~   一条条消息刷屏。   论坛重新活跃起来。   ***   另一边,宋家的别墅里。   成美都翘着长腿,坐在本该家主位置的红皮绒沙发上,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的礼服,镶满细细碎碎钻石的黑色衬衫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唔,是这样吗?”成美都一手捂着下巴,若有所思。   宋父宋母都站在他两侧,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不远处的宋毓文。   “毓文,退学手续我帮你办,就说是因病退学,比游泳社的被开除好听点,怎么样?”成美都眉眼弯弯,用最温柔的语气宣告着令人绝望的消息。   跪在地上的宋毓文一脸绝望,身上是被父亲拿球杆打得青紫伤痕。   “表哥,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该冒用你的名义把年昭带进学院,也不该以F4的名义欺负他...”   “但是他装omega勾引我,是他”宋毓文恶毒咒骂着。   但成美都还赶时间,要去赴一场晚宴。   “好了,毓文,我知道了。”成美都蹲下来,拍拍宋毓文的肩膀,温声道,“这两天有空就去学院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知道吗?”   “另外,方便把刚才那个视频发给我一份吗?”   “...好。”宋毓文低下头,藏住眼里的怨恨,打开手机把视频发过去,   视频里是晃荡的镜头,月色,星光,水光交织,摇摇晃晃地一起坠入漂亮少年的眼里。   尚未分化的年昭还是纤细精致的模样,坐在一边晃荡着腿,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掌着镜头的宋毓文开心喊他,“年昭,看我。”   终于察觉到镜头的年昭望过来,眼睛像碎星星闪亮,乖巧的抿着唇,在柔软夜风里露出一抹浅浅的,羞涩笑意。 第10章 活色生香,猎物,蛊惑   像是踏进了一个新的世界。   年昭从医务室回到宿舍,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   各色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只是没了之前的嘲笑或看戏。   他们的眼里只剩下讨好,畏惧,上前和年昭搭话时,眼里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三分羡慕,两分嫉妒。   “他们的眼神,好怪。”一旁的舍友小声道。   “怪吗?”年昭轻笑,“你不觉得这些眼神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   不明白的舍友摇摇头。   等回了宿舍关上门,挡住门外窥探的目光,舍友才松了口气道。   “年昭,真好,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了。”   经此一役,年昭算是站稳脚跟了。   太子用着顺手,习惯了beta的贴身伺候。   连看beta不顺眼的恶犬,都为了太子哥哥,亲自出面狠狠整治了欺负beta的人。   “嗯,总算可以舒心了。”年昭懒洋洋地躺回宿舍床。   虽然医务室装潢豪华,一张床垫都价值不菲,但只有躺回宿舍的小床,年昭才觉得轻松。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只要能本本分分伺候太子,哪怕不上课不参加考试,学院都会为年昭颁发优秀毕业生证书。   等太子上位,成为帝国boss时,年昭也许还能混个护卫当当。   风光无限!   一个帝王的,可比宋家独子养的金丝雀有前途多了。   所以,收到宋毓文的短信时,年昭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   --年昭,对不起,我是鬼迷心窍才会欺负你。我退学了,这是我来学校的最后一天,可以和你再最后聊几句吗?   真是戏多。   年昭不在意地要拉黑时,又一条短信进来。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昭的学生档案,上面写的引荐人被红笔涂掉,只留下一团乌糟糟的印记。   ???   年昭坐起身来,眼神变得认真。   入学是宋毓文帮年昭办的手续,说引荐人填了宋父的名字。   但是...   年昭对着照片上被涂画的字仔细辨认,赫然是——   ***   “是成美都,是我表哥的名字。只有F4才能弄进来转学生。”坐在游泳池边的宋毓文等候已久,满脸怨恨。   过完今晚,他就再也进入不了苏黎维德学院的大门。   姗姗来迟的年昭对丧家之犬没兴趣,只是抬头四处张望。   夜色深沉,月光却很皎洁,清晖倾洒,和着满天星子撒落池水,一池水面波光粼粼。   没有人,大晚上的只有他们俩在这游泳池。   年昭放心地收回目光,脸上认真的表情开始松懈,笔直站直的身形也变得懒散,一手插着裤兜,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   “你想拿这个来要挟我?太天真了吧。”   无论档案里写的引荐人是谁,太子都不会在意,他只要一个空气助手,,而年昭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   只是一息之间,白日里一板一眼的beta,变得懒散又轻慢,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宋毓文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少惊讶。   毕竟在此之前,他还见识过年昭装omega的乖巧一面。   “年昭,你到底还有多少面?装的不累吗?”宋毓文嘲讽。   “不累。”年昭没了掩藏的心思,轻笑一声,“再说了,我装的那一面,你不是很喜欢吗?”   说着摘下土气的眼镜,露出漂亮得过分的眉眼。   年昭回忆着记忆里的样子,眼神无辜又茫然地轻轻抬起,睫毛像翩然的夜蝶,轻轻掠过如水月色。   “毓文。”年昭微微咬住唇,轻声喊他。   宋毓文情不自禁地怔住。   他对年昭装的omega确实有三分喜欢。   年昭知道他喜欢这一款。   当时下城区里,一堆人骂骂咧咧说有个上城区的大少爷喜欢来飙车,撞死不少下城区居民时,年昭就高高地站在垃圾堆上,注视着那辆嚣张的跑车,又翻看手里脏污的报纸。   三流小报上记录了宋大少爷的风流艳事,盘点了宋毓文最近搜集的omega恋人,都是黑发黑眼的清纯系。   等跑车快接近时,年昭便翻身跃下垃圾堆,算好时间倒下,然后不出意外地让大少爷见色起意。   游泳池的斜对面,一片黑暗里,倚着墙角的人点开手机视频。   视频又开始重新播放。   坐在宋家别墅的大泳池边的年昭,面容纯净,对着宋毓文邀请下水的催促,也只是乖乖摇头,樱粉的唇轻启,因为按了静音播放,便无声的说   --不了,我不会水的。   隐没在暗处的人轻笑,饶有趣味地掏出打火机,凝视着不远处的年昭。   现在年昭摘下眼镜的模样,倒是和视频里纤细美丽的少年对的上。   ***   而年昭觉得有点无聊,收回故作的轻软姿态。   他已经看出来宋毓文没什么多余的料,没什么把柄来要挟他。   “废话说完了吧 ,我还有事。”年昭有点累,他白天陪太子上课,晚上还要陪冼月珑打游戏,可没有多余精力在这耗。   宋毓文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直到不远处传来叮的一声。   叮。   清脆的一声。   像是打火机按下的响声,瞬间打破了寂静。   ??   转身要走的年昭愣住,他大意了。   暗处藏着人!   宋毓文则趁着年昭愣住的一瞬,猛地扑过来,从背后抱着年昭狠狠摔入游泳池里。   嘭!   水花溅起三丈高。   年昭反应迅速地向后肘击,但宋毓文明显破釜沉舟,狠狠勒住年昭的脖颈,往池底沉去。   他已经一无所有!   脑海里只有年昭那句轻轻软软的“我不会水”,他要年昭死!   水浪翻滚里,年昭冷静地摘下眼镜,用镜架对准脖颈上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去!   “啊啊啊啊啊啊!”宋毓文痛得松开手。   而年昭则灵活游动,轻轻松松地游上了岸。   “你会水!你假装被淹那么多天,都在骗我!”池子里,抱着受伤手臂的宋毓文崩溃大骂。   年昭单膝跪在岸上,眼神冰冷地望着他,左手横档在前,还紧紧攥着尖端沁出血的金属针,浑身上下散发着战栗杀机。   杀死一个上等人,意味着面临无尽的追杀和通缉。   更何况,暗处还有人。   算了。   年昭平复呼吸,站起身来,掀起衬衫一角,有些嫌弃地擦拭着金属针上的血。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透,半透明地贴在身上,衣摆沾了鲜红的血,显得凄迷又诡艳。   池水里宋毓文痛得快昏厥,年终冷漠地瞥了眼他,便握紧手里的金属针,往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去。   月光变得残酷,金属针的一点寒芒闪耀。   “果然,我一直觉得你的脚步很轻很轻,轻到不可思议。”暗处的人并没有躲藏,笑着走出暗角,双手上举,作出投降的姿势。   一张风流俊俏的面孔由暗到明,在光和影的交织变换里,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冲着年昭轻松的眨眨眼睛。   “年昭,很早就想问了,你在下城区是做什么为生呢?暗杀吗?”   做什么为生是没必要告诉他的。   虽然年昭精心练出来的脚步,的确是用于偷袭,嗯,还有偷情。   可惜进入贵族学院后,大多学生都家世非凡,年昭一个都不敢轻易动手。   而眼前的人,家世更是非凡中的非凡。   “美都少爷。”年昭又戴上了面具,若无其事地把把金属针塞进镜框,又戴上厚厚的框架眼镜。   全程平静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之前课堂上,前排的成美都回头问beta借了支笔,而beta也就是眼前这样,默默坐在太子身边,一脸平静地将笔递上。   “不用装的,年昭,至少在我面前不用装。”成美都笑着摇摇头,有些失望的样子。   脚下一步步走近,闲庭信步似的。   “美都少爷。”年昭退后,直到后背紧贴墙壁。   “年昭,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不会说出去。”成美都贴上前,一手放上年昭的肩,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把年昭按在墙上。   “不过你的眼镜很有趣。”成美都修长手指摘下年昭的眼镜,随意掂了掂。   藏有金属针的一侧镜架会稍微重一点。   不过,最奇妙的还是年昭摘下眼镜的样子。   没有遮挡的面孔漂亮得出奇,线条流丽的眼眸在月光下光华流转,淡淡的和成美都对视后,像是认清了是不敢反抗的人,又静静垂下眼,有意的放松紧绷的身体,来取悦上位者。   可这一位上位者很特别,对年昭的示弱不感兴趣。   “年昭,不用装。”成美都凑近,目光流连在年昭的脸上,距离近得呼吸几乎暧昧交缠。   “你在课上偷看我的手机时,我就觉得你很有趣。”   “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人,可以做玩得来的朋友。”   下城区的贱民,和金字塔顶层的f4之一,也可能是同类吗?   年昭并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目光落在成美都的手上。   alpha骨节分明的手,轻描淡写又存在感十足地按在beta肩上,手心的温热透过湿透的衬衫,烙印在肩上。   无法抗拒,不容抗拒。   F4的任何一位,都不是年昭有资格说不的。   而攀附上F4的任何一位,也是整个学院所有学生的梦想。   “好。”年昭沉默了会,像是想清楚,放松身体,不再示弱。   年昭懒散地倚着墙壁,微微抬起下巴,没有一丝恭敬,只剩挑衅地问,“美都少爷想要怎么玩呢?”   白日里寡淡的beta突然变得活色生香。   成美都的眼睛微微发亮,笑意加深。   年昭剥下伪装,唇边笑意轻慢,眼角眉梢都溢出轻佻,一手轻轻拂开肩上成美都的手,又漫不经心地催促。   “怎么?美都少爷是还没想好玩什么吗?”   成美都笑意盈盈,却答非所问,“其实你的长相,是我最喜欢的omega类型。”   “是吗?”年昭的笑意淡了点,满不在乎道,“可惜我不是omega。”   “我也不喜欢alpha。”   “我知道,你喜欢omega,我也喜欢omega。”成美都放轻声音,诱惑道。   “所以,年昭,要不要和我一起玩omega?”   月光下的桃花眼,像一潭春水滥滥,几乎让人溺毙。 第11章 手把手,盟友,示好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见楼下花园里两个人影,一个长身玉立,一个随意坐在藤椅上,长腿交叠动作狂放。   是成美都和崇明尚。   漆黑夜里,夜风卷起无数纯白玫瑰花瓣,一点点柔软如雪的白四散飞舞。   楼下的成美都像是察觉到楼上的凝望,笑着抬起头,一手插着西装裤的兜,姿态潇洒又自如,另一手的修长手指随意夹住一片飞落的花瓣。   成美都就这样笑盈盈的,薄薄的唇吻上蘼白花瓣,一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隔着透明玻璃窗,和楼上的人遥遥相望。   年昭淡淡的收回眼神,手下飞快地按着游戏手柄。   他正在带冼月珑打游戏的第90关。   但从第90关开始,对玩家的手速和反应力要求变得很高,随着冼月珑一个反应失误,鲜红的GAME OVER又跳出屏幕。   冼月珑有些郁闷的扔掉手柄,开始发呆。   表情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昭已经习惯了冼月珑时不时的,不分场合的发呆,于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冼月珑回过神来。琥珀似的透明猫眼轻轻眨动,有气无力地问,“我是不是操作很烂。”   “不烂,第90关就是很难,我这一关也玩了好多天才通关。”年昭面不改色道。   骗人的。   这一关年昭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攻破了。   等再来一局时,年昭留意着冼月珑的手部动作,突然开口提醒。   “你的手部动作有点问题,所以迟迟过不了关。”   “是吗?”冼月珑停下动作,“那要怎么调整?”   “在连击放大招的时候你习惯跳过防守键,而且你两手姿势不对。”   年昭用自己的手柄演示给冼月珑看。   但后面几局冼月珑还是没做对动作,又输了。   这一关已经打了一周了,迟迟过不了。   “......”沈月珑一动不动,握着手柄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墙壁的巨大投影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像一串串扭曲的诡异字符爬行在他的侧脸上。   在遇到年昭之前,冼月珑就卡在90关很久,熟悉的Game over像是在冰冷嘲笑他。   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小小的沈月珑坐在空旷无人的屋里,面无表情地打着游戏。   有两道人影靠近,他们吻了吻幼年的他,敷衍地夸奖他“宝贝游戏打得真棒”,又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时间,急匆匆地离去。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年昭静静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强忍住心底的烦躁。   他有点累,刚刚和宋毓文在泳池里生死搏斗了一番,又被躲在暗处的成美都抓个正着。   回宿舍洗完澡,换掉染血的衣服后,年昭又匆匆赶来和冼月珑打游戏,要命的是冼月珑卡在这一关迟迟过不去。   年昭只想快点结束游戏,回到自己宿舍的小床。   已经很晚了吧。   年昭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时间。   这一幕和记忆里的画面诡异地重合,几乎一模一样。   一旁的冼月珑琥珀猫眼轻轻转动,眼角余光斜斜地乜着年昭,幽幽的开口,“你也想离开吗?”   “什么?”年昭顿住。   “很想离开吧。”冼月珑轻飘飘的,语气笃定道,毫无瑕疵的美丽侧脸转动,静静注视着年昭。   颜色极淡的,在微暗灯光下几近透明的眼睛像玻璃球,晶莹折射着光线。   好奇怪。   年昭微微蹙起眉,面露询问之色,“不继续打游戏了吗?”   “嗯,不打了。”冼月珑冷淡回答,“你看手表,是要赶时间回宿舍吧,走吧。”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孤独地打游戏,打到天色发白,再沉沉睡去。   走吗?   年昭很想走,但冼月珑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走吧。”冼月珑好像恢复了正常,自己又重开了一局,磕磕绊绊地闯关。   年昭默默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发出吱呀声,又被轻轻合上。   冼月珑毫无反应,长长如缎的发披散,在明明灭灭的光里显得异常美丽又冷漠。   直到意料之中地失败,屋里才响起一句淡淡的问。   “介意我手把手带你玩一关吗?”是年昭,并没有走,悄无声息地站在冼月珑身后。   手把手?   冼月珑怔怔地回过头,像是难以理解,“手把手?”   “嗯,手把手带你一关,也许你就明白怎么操作了。”年昭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   沈月珑没什么反应,也许在犹豫,也许只是习惯性的发呆。   好久,沈月珑才恹恹点头,无可无不可地说了句,“好。”   “这样吧。”年昭坐下,坐在冼月珑的侧后方,距离很近。   冼月珑一动不动,身体却在年昭靠近的一刹那变得僵硬。   年昭便有意把动作放慢,缓缓抬手,一边观察着沈月珑的表情,一边用手臂把沈月珑圈在怀里,轻轻按上冼月珑的手,按在游戏手柄上。   沈月珑明显有点排斥,但好在没有叫停,配合地摆好动作。   好了,到这里年昭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光了。   如果冼月珑不是F3,不是尊贵的首相之子,大晚上的年昭已经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了。   年昭心里冷冷地想着。   但问出口时,语气还是一向的恭敬温顺,“准备好了吗?”   他个子比F4们都矮一些,所以坐在冼月珑身后时,脑袋正好蹭在冼月珑雪白的脖颈处,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梨花香气。   年昭微微后仰着脖子,防止嘴唇蹭到冼月珑的脖颈,但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还是悄悄喷洒在冼月珑的脖颈处。   好痒,好难受。   被人从身后半抱着的感觉也很奇怪,虽然冼月珑能感觉到年昭也在有意避开。   冼月珑微微蹙起眉,像是难以忍受,但为了游戏通关还是强忍着,有气无力道,“准备好了。”   几乎是话音才落,年昭便按着冼月珑的手瞬间杀进游戏。   墙壁上的屏幕投下蓝光,在冼月珑看不到的身后,年昭的表情几近冷酷。   这才是他打游戏时的真实模样。   坐在冼月珑身边当陪玩,真的很无聊好吗?   既要顾及冼月珑的水平,不敢放开手脚,又要披着木讷beta的皮,假装恭敬。   只有这一次,年昭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游戏。   他手下操作愈发狠辣,让人眼花缭乱。   冼月珑只能被动地被年昭按着操作,一路大杀四方。   直到屏幕上终于跳出金灿灿的“胜利”字样时,冼月珑下意识屏住的呼吸才轻轻呼出。   太爽了。   原来在游戏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是这样的感觉,冼月珑从小到大玩了一整面墙的游戏本,都没有这次玩得这么痛快!   因为年昭就坐在身后,沈月珑第一次完完全全的,以年昭的视角杀入游戏,手下操作合二为一,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了年昭打游戏的爽!   “你真的很会玩。”冼月珑猛地回头,一双琥珀猫眼里有奇异的火苗蹿起。   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差点撞到年昭的眼镜。   这是冼月珑第二次这么说。   第一次邀请年昭打游戏时,冼月珑也说了这句话。   可打游戏算什么呢?   搞不懂冼月珑为什么会这么痴迷,年昭在下城区打游戏也只是为了接单赚钱。   年昭往后躲开,礼貌地放开冼月珑,总算能站起身来说出那一句。   “时间很晚了,我先回宿舍了。”   “好。”这次冼月珑明显被满足了,不在意地冲年昭挥挥手,迫不及待地开始复盘刚才的精彩回放,懒得再看年昭一眼。   沈月珑只对游戏里的年昭感兴趣。   一旦脱离游戏,年昭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话不多的beta。   年昭默默退出,合上门。   ***   经过别墅楼下花园时,年昭对着花园里的两位点了点头,便沉默的消失在夜色里。   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的崇明尚切了一声,问一旁的成美都,“喂,你觉不觉得他那副书呆子的死人样,真的很讨人厌。”   明明上次他好歹也算为了beta出头吧,把那几个游泳社的家伙狠狠揍了一顿,结果这个beta一点表示都没有,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都没给。   “有吗?也有讨人喜欢的一面吧,你看月珑就很喜欢和他打游戏。”成美都笑着道。   “啧,你怎么为这个beta说话?”崇明尚不满意,又转回正事,“你表弟怎么了?”   崇明尚只是让成美都处理,把那个蠢货表弟扔出学院就行,结果大晚上的,宋毓文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逗留在游泳池,还弄了一身血。   “没事,只是毓文退学心情不好,喝酒掉入泳池,不小心磕破了脑袋。”成美都不在意的回道。   事实上,现在的宋毓文已经被专业保镖押送回家,游泳池的血迹也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   叮。   消息提示声响起,是手机里收到了新的短信。   年昭顿住脚步,打开手机。   是成美都发来的短信。   --解决好了(微笑。 第12章 傲慢,镜子,诱惑   滚烫的热水注入,瓷白茶盏里的碧绿茶梗一根根漂浮,氤氲出淡淡茶香。   一身整齐制服的下人又提起茶壶,冲泡下一杯。   年昭站在一旁等候,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点开学院论坛。   论坛里,最近的热帖都是F4生日会相关,热闹非凡。   主题帖:【笑死,是哪个脑洞大开,在生日会意见表上写了鬼屋冒险?】   --噗。可以提意见,但不要瞎j8提。   --F4进鬼屋?想想都觉得恐怖...崇明尚会紧皱着眉头,然后一拳打爆扮鬼的工作人员吧?   --要我说还是稳妥点,就弄个化妆舞会。   --化妆舞会很无聊好嘛,前年的游艇舞会上,F4都无聊到半途走人了。   --话说其他三位怎么从来不办生日会?   --太子从来不办生日会的,生日那天就回宫里,和帝王帝后一起庆生。   F3冼月珑你懂的,懒得办,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懒得呼吸(夸张说法   --至于F2成美都不办,就得问问我们的omega了(偷笑jpg   --呵呵,我没记错的话,成美都那年生日会,整个学院的omega都出动了吧,香水脂粉味差点把我熏死。   --关键是热情的omega们差点发情,害得信息素过敏的太子当场离席,后来成美都就不办生日会了。   ......   “茶泡好了,可以端上去了。”下人小声提醒道。   “好的。”年昭收好手机,上前端起。   大厅里灯光明亮如昼,衬得窗外月光都苍白黯淡。   年昭端着托盘,走近中央的长沙发,将冲泡好的红茶奉上。   太子坐在长沙发上,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随意往下方一点,年昭便会意地将茶杯轻轻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第二杯茶递给成美都。   成美都倒是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微弯,笑意盈盈地望着年昭,轻声说了句“谢谢”。   年昭静静垂下眼,避开和成美都的对视,又默默站回太子身后。   只是放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机却时不时震动,无声的,隐秘的,透过薄薄的衣料,将震感传递到大腿上。   是成美都的恶趣味。   在刷完n张omega的照片后,再好心地一张张分享给年昭。   “......”年昭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和对面沙发上的成美都遥遥相望,下一秒,一颗虎牙齿尖露出,警告似的,缓缓的咬过下唇,像是撕咬猎物。   一瞬间,木讷beta的皮被挣破,露出惊艳又危险的内里。   好吧,再发照片好像会惹恼正在工作的新朋友。   成美都故作无辜地笑,收起手机。   年昭收回眼神,又成为像空气一样的背景板。   太子完全没注意到成美都和beta助手暗地里的眉眼官司,只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很累吗?最近你好像连续参加了好几场会议。”成美都正经了点,关心道。   “会议不累。”太子冷冷道,眉头微微蹙起,深灰色眼睛里是冰冷的暗流汹涌,“但是那些家伙的信息素让我难受。”   在学院内,太子可以要求所有学生都控制信息素的外放,这里是只听从他命令的王国。   但在宫殿里,面对那么多各执己见,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太子只能忍着对信息素的恶心,尽量冷静地处理政务。   “悯,你的过敏症是不是变严重了?”成美都敏锐的抓住关键。   “嗯。”太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信息素隔绝喷雾是饮鸩止渴。   越是依赖喷雾,越是与外界信息素隔绝,那么太子本身对信息素越缺乏耐受性,进入陌生环境后对信息素表现出的不适应越强烈。   “要不要先断掉喷雾?”成美都坐起身,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认真,没了半分不正经,“莫维兹教授那边怎么说?”   “莫维兹教授的建议是停掉喷雾,立即开始脱敏治疗。”太子端起茶杯,垂下眼,默默看着碧绿茶水里晃荡的倒影。   “那不要再耽搁了,尽快吧。”成美都劝说。   “不用担心,莫维兹教授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太子语气淡淡地安抚好友,浑身却散发着低气压。   也许是他今天的喷雾喷得不够,总觉得还能闻到会议上残留的信息素。   当然,更坏的情况是喷雾喷得越来越频繁,效用也越来越低,越来越难以覆盖那些恶心的信息素。   砰。   太子阴沉着脸,手里茶杯砰然炸开,碎片四溅。   伴随着雪山味信息素的猛烈释放,森然又清洌,迅速席卷整个大厅。   是他为了压制身上各色混乱的信息素,本能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来抵抗。   “悯,你失控了。”成美都皱起眉。   太子面无表情,低垂长目,望着手里四分五裂的碎片。   手心被碎片割破,割出一道道血痕,鲜红血流蜿蜒而下,沿着苍白修长的手指流淌。   ***   ???   奇怪。   好像闻到了太子哥哥的信息素味道。   雪山味的信息素,旷然又浩荡。   “好了,生日会的事你看着办,别再来烦我了。”崇明尚不耐烦地一把推开眼前的生日会负责人。   走了几步,崇明尚又转身强调一遍,“成美都不是帮我弄了个学院征集意见吗?你和他商量就行,别再问我意见。”   “好,好的。”负责人畏畏缩缩道,再抬头时,崇明尚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浴室灯光华丽得几乎刺眼。   年昭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他还是喜欢宿舍里昏暗的灯光,更温馨。   洗手池前,年昭站在太子身侧,垂着头,动作轻柔地捧着太子的手心,仔细检查着有无茶杯碎片遗漏。   太子刚刚冲了冷水澡,为了冲掉身上残留的信息素气味,身上还带着冰凉凉的水汽。   手心已经不再流血,被割破的伤痕泛白。   年昭微微直起身子,拿起洗手台上的纱布和药膏时,却不小心瞄见面前的镜子。   下一秒,年昭的动作顿住。   镜子里的太子头发湿漉漉的,平时往后梳的头发散落,几缕沾着晶莹的水珠散落额前,眉骨高挺。   像一只刚上岸的,裹挟着海水潮湿气息,英俊到有点森然的海妖。   而这只强大可怖的海妖,在年昭低头为他清洗伤口时,一直在镜子里看着他。   深灰色的,缺乏温度的眼睛,像是第一次从镜子里认知到beta的存在,冰冷的乜着镜子里的beta。   大意了。   年昭后知后觉。   为什么?   为什么太子用这种眼神看他?   年昭平静地移开眼睛,假装认真的挤着药膏,脑袋却在飞速转动。   明明侍奉久了,太子已经习惯了beta时不时的肢体接触。   无论是整理领带时,还是戴上手套时,太子都对beta的碰触毫不在意,傲慢到从未看过beta一眼。   从未看过一眼......   年昭的动作慢下来,像是想到什么,试探的,一手握着太子的手,一边缓缓地下蹲,镶嵌于墙壁上的宽大镜子里,他的身影逐渐下沉并消失。   当镜子里只剩太子时,太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站着,望着镜子里神色阴翳的自己。   奇怪的注视没了。   年昭单膝跪在瓷砖上,水痕洇湿了学院制服的西装裤,低垂着面孔,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手下为太子缠绕纱布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浴室里安静得可怕。   直到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浴室门被一把推开。   是急匆匆赶来的崇明尚。   “哥,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崇明尚着急的要上前。   “没什么,只是杯子碎了割的小伤。”太子不以为然道。   “是吗?可是我听下人说你都信息素失控了!”崇明尚还急慌慌地要说什么,却被太子打断。   “安静点,明尚。”太子抽出手,半个眼神都没留给还半跪着的年昭,路过弟弟时留下淡淡的,厌倦的一句。   “...好。”崇明尚嘟囔着,明显不情愿,但还是被哥哥拉住狗绳,不再叫嚣,乖乖追上去跟随哥哥。   浴室里只剩年昭一人。   还有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滴滴水珠滴落洗手池的声音。   年昭安安静静地收拾剩下的纱布和药膏。   扣扣。   门被敲响。   是成美都倚着敞开的门,一手闲闲的敲了敲门,唇边笑意勾人。   “今晚去玩吗?”成美都走近,像是看不到满地水痕,也毫不嫌弃地蹲下身来,笑意盈盈的邀请着。   “可以啊。”年昭随意道,表情淡然地整理着散乱的纱布,“不过我要回宿舍换身衣服。”   “没关系,我帮你准备了衣服。”成美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年昭的膝盖。   beta半跪在水淋淋地板上的膝盖处裤子被洇湿,留下略显狼狈的阴影。   “...你知道太子照镜子时的禁区吗?”   成美都回过神来,听清楚问题后露出了然的笑,“你刚才冒犯到太子了吗?”   “是呢。”年昭微笑,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我没注意到镜子。”   “好吧,褚悯他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和人一起照镜子,你下次遇到镜子,尽量避开和他一起出现在镜子里就行。”   是不喜欢还是傲慢?   傲慢到从来不看beta,连beta意外和他出现在同一面镜子里,都让尊贵的太子感到冒犯。   “是不是太傲慢了?”年昭轻声道,镜片后的眼睛里划过嘲讽。   成美都对beta的大胆发言有点惊讶地挑挑眉,但还是笑眯眯的。   “傲慢吗?还好吧,他的身份就注定傲慢。”说着,成美都也单膝跪地,任凭昂贵的西装裤洇湿水痕。   西装裤微微绷紧,撑出结实有力的大腿线条。   然后,花花公子对着年昭眨眨眼睛,桃花眼的弧度迷人,驾轻就熟地用低沉嗓音诱惑道,   “所以?要不要换身衣服,和不傲慢的我出去玩?” 第13章 寻欢作乐,药剂,玩具   脱下学院制服的beta少了学生气,简单有设计感的白衬衫配上剪裁利落的西装裤,显得身形修长。   低头看手机的样子漫不经心,有一种迷人的冷淡。   成美都满意地开着车,穿过茫茫夜色,在beta面前停下车。   漆黑跑车线条流畅,车身暗光流动,又是一辆新的限量款。   年昭抬头,退出学院论坛,自然地打开车门。   下一秒,跑车轰鸣着远去。   ***   目的地是一幢通体透明玻璃的大楼,一层层璀璨浮华,在漆黑夜里煌煌通明,仿佛要点亮整个夜。   “来。”成美都站在电梯前,优雅地对年昭伸出手,轻声道,邀请年昭进入他的地盘。   年昭顿了几秒,略过成美都的手,进入电梯,又懒懒地靠着透明的厚厚玻璃壁,带点轻嘲地笑。   “你绅士到让我觉得,你好像把我当成omega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成美都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笑着按下最高楼层。   电梯一路直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来贵族学院的第一天,宋毓文也是这种带领姿态,带着年昭上了医务大楼。   年昭倚着一层层升高的电梯,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衣香鬓影的人。   空气里都弥漫着金钱和权利的芬芳。   一切都在变好。   他成功地从下城区最混乱的垃圾街,一路爬到了顶端。   虽然要跪在湿漉漉的浴室里,去伺候一个傲慢到不可救药的太子。   而上一个让年昭跪在地上的,已经成了垃圾街的一具无名尸体。   “啧。”年昭轻轻地啧了声,掩住眼底的冷意。   他的黄金法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尊贵的太子好像没什么施展余地。   叮。   最高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   “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吗?好像感觉到一股杀气。”背对着他的成美都转过身来,打趣道。   他一手按上年昭的肩膀,推着年昭出电梯,一边风淡云轻地安慰,“好了,不要多想,来这里就是要玩些愉快的,令人放松的。”   “我保证,你会很快乐。”   ***   “那个beta呢?”   楼上传来淡淡的问。   沙发上坐姿嚣张,正在翻看赛车杂志的崇明尚抬起头,望向趴在二楼扶梯上的冼月珑。   “不知道,好像和成美都出去了。”崇明尚不太确定的回答。   他刚才骑着摩托车回宿舍别墅时,好像看见那个beta上了成美都的跑车,但也只瞧见了背影。   “哦。”冼月珑恹恹的,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   没有beta,他的游戏进度又要往后拖了。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和那个beta玩?”崇明尚嫌弃道,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F4里只有他对beta没好脸色,搞得崇明尚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   F1太子哥哥用顺手了,到哪都带着beta。   F2成美都那家伙,鬼鬼祟祟地半夜开车和beta出去,鬼知道干些什么。   F3冼月珑动不动就和beta窝在屋里打游戏,眼看都上瘾了。   “你少和beta玩,知道吗?!”崇明尚警告道。   “...幼稚。”   每个太子身边的beta助手,这个兄控都看不顺眼。   冼月珑懒得理他,轻飘飘扔下一句,又回屋继续打游戏。   砰。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留下气得跳脚的崇明尚。   “靠!冼月珑,你居然骂我幼稚!”   ***   顶楼里,昏黄的灯光迷离冶艳,沙哑又缠绵的歌声回荡,氛围感十足。   年昭坐在高高的吧台旁,无聊地咬着气泡酒的吸管,衬衫领口被扯乱,脖颈边还有一枚鲜红唇印,是刚才一个热情的omega扑上来留下的。   好不容易把眼前个子高高,打了酷酷唇钉的omega打发走,年昭才挑起眉,对着憋笑的成美都开口,“很好笑吗?”   “哦没有,我笑只是,唔,很开心看到你这么受欢迎。”成美都怀里搂着黑发黑眼的清纯omega,坏笑道,“不过凑上来的omega,你都不喜欢吗?”   “嗯,我喜欢可爱的。”   “是吗?但找你的都是很有个性的omega,可能你更吸引这一类,对你有征服欲的。”   “征服欲?”年昭无所谓的笑,转过脸来,墨色眼睛在幽□□光下微微发亮,轻轻地问,“那你也是吗?”   明明怀里有清纯楚楚的omega,眼神却时不时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美都少爷,你也想征服我吗?”   ......   依偎在成美都怀里的omega看不懂两人的关系,露出疑惑的神色。   而成美都对此游刃有余,狡猾地把问题推回去,“为什么这么问?年昭,难道你想我来征服你吗?”   “不想。”年昭淡淡拒绝。   现在的成美都大少爷明显对他有几分兴趣,但年昭希望只是单纯的兴趣,千万别带欲/望。   年昭可没有给alpha献身的心思。   无论是冼月珑说"陪我玩游戏”,还是成美都的“陪我玩omega”,对于年昭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是工作,是侍奉,也是可以往上爬的手段。   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成美都面前不用那么装,年昭可以稍微放松点,真实点。   “我只喜欢omega。”年昭这样说着,一边抬起手,姿态散漫的,对着不远处的omega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对面碧绿眼睛的omega怯怯的,又仿佛被吸引,端着酒杯走近。   ***   苏黎维德学院,医务大楼。   年昭安静地站在一旁。   太子则半躺在封闭的仪器舱里。   过了好一会,电脑前操作的莫维兹教授才打开封闭舱。   “好了,脱敏试验今天开始,第一种方法是对信息素的最低剂量提高耐受度。”   说着,莫维兹教授搬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密密麻麻摆放整齐的药瓶,装满各色提取的信息素。   “剂量很低,不会很痛苦,每天打入一瓶。”莫维兹教授又提醒道,“不过也有风险,在体内积攒后可能会一次性爆发,失控会很痛苦。”   “第二种方法是,” 莫维兹教授犹豫。   “...是什么?”太子淡淡地问。   “是寻找一个合适的腺体,把药剂输入对方身体,经过对方腺体代谢,你再去标记对方腺体。”看见太子已经紧皱眉头,莫维兹教授连忙补充,   “当然,不是真的标记,只要短暂的假性标记就行。”   “不用。”太子毫不犹豫地拒绝,深灰色眼睛里闪过厌恶。   “好吧。”莫维兹教授尴尬地摸摸大胡子。   其实研究室一直在偷偷寻找合适的腺体,但未找到。   “那先打针吧。”   ***   “打针?”握着游戏手柄的冼月珑顿了下。   还好一旁打辅助的年昭一个防护技能,及时救起。   “听着好痛苦。”冼月珑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感叹道。   “嗯,没办法。”坐在宿舍沙发上,看着他俩玩游戏的成美都叹气,“毕竟褚悯要继承帝位,一个信息素过敏的继承人是不合格的。”   “更何况对信息素过敏的话,连omega都不能碰,怎么联姻?怎么诞下子嗣?”   成美都握着手机,一边把新加的omega照片发给年昭,一边笑着感叹,“想想我们的太子也很可怜,连世上最可爱的omega都不能碰。”   “...一定要碰omega吗?”冼月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反问道。   “唔,月珑你不用,你有游戏就够了。”   “哦。”冼月珑神色淡淡的,又像是闲聊似的问起,“那美都,你这几天又去Golden找omega了吗?”   F4里,他和成美都关系最好,好到成美都是唯一一个能自由进出他宿舍的,他也知道成美都经常去Golden猎艳。   “嗯。”成美都还在发信息,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嘈杂的游戏背景音里,冼月珑又轻声问——   “和这个beta一起吗?”   .......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因为冼月珑乱放的一个大招,屏幕上跳出熟悉的“Game Over”,游戏背景音戛然而止。   昏暗灯光里,冼月珑毫无瑕疵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在光里美得惊人,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猫眼静静注视着好友。   “崇明尚说他看见了,看见这个beta上了你的车。”   “嗯,我们一起去玩了。”成美都坐直身子,收起手机坦率承认,又温柔提醒,“还有,月珑,他不叫这个beta,他的名字是年昭。”   “这不重要。”他记得beta的游戏ID就好。   哪怕beta的游戏ID是一串很长的代码,冼月珑也能记得一字不差。   “重要的是我的游戏,美都,我还停留在92关。”冼月珑纤白的手指抬起,指着屏幕上的关卡,对着最好的朋友恹恹道,   “我要通关的。”   因为好友美都带这个beta出去玩,beta都没空陪他打游戏了。   他们把他当玩具一样争抢。   说实话,有点可笑。   但年昭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表情漠然地旁观着,脑袋里甚至琢磨起太子的药剂。   透明的,流动在玻璃管里的药剂,沿着针孔输入太子的身体里。   尊贵无比的,太子的身体里。 第14章 吃醋,打针,烟味   “年昭,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一片静默里,成美都无奈摇头,像是拿游戏成瘾的好友没办法,笑着问年昭。   “是想陪我一起去Golden玩,还是和月珑一起打游戏呢?”   平心而论的话,想和成美都一起玩。   毕竟比起玩过的游戏,年昭对新鲜的,可爱的omega更感兴趣。   年昭这样想着,面上却恭恭敬敬地垂下头,是一贯的沉默寡言beta模样。   “都可以的。”   “是吗?”成美都一手转动着手机,小巧纯黑色的手机在修长白皙的手里灵活翻转,另一手托着下巴,望着装模作样的beta,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   “可是,年昭,看你在Golden玩得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呢。”   话音未落,冼月珑猫眼石的大眼睛转动,静静落在平平无奇的beta身上。   低头假装背景板的年昭:“......”   这个成美都,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啊。   “那我还是先陪月珑少爷打游戏吧。”年昭一脸平静地抬起头,“早点通关的话,说不定能挤上游戏百强榜。”   “好吧。”成美都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年昭,站起身离开。   “那月珑,先把年昭让给你一段时间,好好通关游戏吧。”   哒。   门被轻轻关上。   在玩具抢夺赛中获得胜利的冼月珑收回眼神,神色淡淡地捡起游戏手柄。   游戏又开始了。   整面墙的巨大屏幕上,各种游戏操作纷杂缭乱,各路音效爆炸成一团时,年昭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新的短信进来。   --哼。   只有一个意味不明的哼字,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撒娇。   很像是那些喜欢吃醋的omega发给花花公子的消息,花花公子又转发给了冷情的beta。   “......”年昭盘腿坐着,手里握着游戏手柄,飞快地放了个大招腾出手后,不动声色地将地毯上的手机翻过来。   冼月珑好像被年昭的精彩一击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留意到年昭的动作,只是紧紧盯着屏幕。   等一局终了,冼月珑漂亮的琥珀眼珠转动,眼角余光扫了眼beta背面朝上,盖住屏幕的手机。   嗡。   又有消息进来。   beta的黑色手机几不可见地震动了下。   ***   “哼。”   “选他?不选我?”   成美都抱着双臂,站在高高台阶上,俯视着拾阶而上的beta,故作成一副嗔怨的姿态。   “......”年昭皱起眉,镜片后的眼神冷淡,“你被omega附身了?”   Golden里,那些为美都少爷争风吃醋的omega们,就是这样耍着小脾气,语气幽怨。   “可能吧。”成美都不在意地笑,修长手指伸出,亲呢地勾了勾年昭的下巴。   而年昭的反应顺从又冷淡。   他站在比成美都低一阶的台阶上,下巴微微抬起,任凭成美都有意无意地指尖划过他喉结,目光却静静落在宿舍别墅的大厅里。   从这个角度来看,年昭只能看到太子的侧影。   太子翘着腿,冷漠又高傲地坐在沙发上,袖口解开,露出一截结实又苍白得像大理石的手臂。   而穿着白大褂的莫维兹教授,正拿着针管,仔细检查里面的药剂。   橙色的透明液体缓缓流动。   这管针剂会扎进太子的手臂里,一点点流进太子的血管里,身体里。   可惜年昭没有机会近距离观看。   因为打针时,宿舍楼会清空,所有下人都被早早安排离开。   甚至F4几位,都怕身为alpha的信息素影响太子,守在宿舍楼外等待。   大厅里,只有太子和莫维兹教授。   “要等多久?冼月珑和崇明尚呢?”年昭随意的问。   在成美都面前,他喊起f3f4的名字显得很轻慢。   “哦,你的'月珑少爷'窝在后花园的秋千上打游戏。”成美都故意揶揄。   正是前几天,年昭选择和冼月珑一起玩游戏时,恭恭敬敬喊的那句“月珑少爷”。   “崇明尚的话,找地方抽烟了吧。”   “是吗?”年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本来以为太子打针时,只会屏退下人。   没想到连窝在屋里,长蘑菇似的冼月珑,也得配合地挪窝,给至关重要的太子创造一个安全无虞,极其隐秘的打针环境。   夏日夜风轻柔,卷起片片靡白花瓣,翩然飞过台阶上的两人身旁。   beta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对面的alpha则一手插着口袋,身形慵懒又风雅,在乱花飞舞里,和beta闲聊似的说着什么,姿态处处都透露着一股亲近。   在静谧夏夜里,像一副画卷,恬然又美丽。   还很不对劲。   “喂。”撞见这一幕的崇明尚危险地眯起眼,扔掉燃烧到底的烟头,穿着长黑皮靴的脚使劲研磨着可怜的烟头,声音嘶哑地开口。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聊天?”   beta微微抬起头,像是才察觉到崇明尚走近。   成美都自然而然地,笑着转过身,“在等悯打完针啊,顺便约年昭有空去玩。”   “明尚,你都不知道年昭现在多抢手,月珑非要他陪着打游戏呢,年昭都没空陪我玩了。”成美都似真似假地抱怨着。   “年昭?”崇明尚冷哼,他敢打赌F4里,只有成美都记得,并且一直喊这个beta的名字。   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只有他非常讨厌这个beta吗?   崇明尚又掏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火点亮起,然后一步步走近beta。   他就这样站在成美都的身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沉默不语的beta,轻蔑又嚣张地吐了个烟圈。   纯白烟雾迷漫,略有些冲的薄荷烟味弥散开来。   台阶下的beta呛得咳嗽了两声,显得有点狼狈。   崇明尚又斜着眼,一双绯红幽亮的眼睛意味不明地乜着好友成美都。   成美都像是对恶犬的恶作剧习惯了,笑容无奈地望了眼崇明尚,但并没有站出来为难受的beta说话。   好在这时,莫维兹教授在门口招手道,“进来吧,打完针了。”   beta便对着面前的f2f4恭敬地点点头,进了大厅伺候,一副很老实的样子。   等beta进了大厅,崇明尚才收回眼神,语气不善地问,“喂,成美都,你怎么也和beta玩在一起?”   先是陪冼月珑打游戏,再陪成美都去Golden玩,这个beta都是投其所好,费尽心思榜上F4们。   崇明尚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成美都。   “你离beta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崇明尚警告道。   “哦?怎么说?”成美都眉眼弯弯,笑着问。   “你还记得你表弟宋毓文吗?他之前给过我一张照片。”   “这个beta之前装omega钓着你表弟,又故意分化成beta,就为了做我哥的助手,哼,挺有心机的。”崇明尚嫌弃道。   这些成美都早就知道,但面上还是露出一副讶异的样子。   “那明尚你不把他赶走吗?你这个兄控能忍受他留在褚悯身边?”   “滚!不许说我兄控。”崇明尚骂道,又烦躁地抽了一口烟,“我哥现在用着顺手,没办法。”   说实话,要不是找个合心顺意的助手太难 ,他早就把这个别有用心的beta赶走了。   “而且他还没踩到最后一根红线。”烟雾里,崇明尚的眼睛像流动的一抹危险的绯红,说话的表情冷酷。   “要是他敢对我哥起心思,我肯定会赶走他。”   顺便放开手脚,狠狠整一下这个beta。   “是吗?”成美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沉思了会后,突然很感兴趣地问,“明尚,你是说毓文给了你一张照片吗?什么样的?”   那段游泳池的视频,黑发黑眼清纯的omega坐在泳池边的视频,成美都一直有好好保存。   他没说谎。   年昭的模样正是他最喜欢的omega模样。   靠,合着说了大半天,是他在这白费口舌。   崇明尚凶狠地瞪了眼成美都,冷冷道,“扔了。”   ***   烟味。   随着beta的接近,烟味变得越来越明显。   太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讨厌烟味。   但近了后,闻出熟悉的薄荷味,还掺杂着浅浅芙蓉味时,太子又容忍了下来,蹙起的眉头展开。   这种掺了金芙蓉的烟专供皇室用,敢在太子身边抽的,只有一个。   是弟弟崇明尚抽的烟。   太子漫不经心地伸出手,任凭beta为他整理袖口,又仔细扣上华丽的宝石袖扣。   看来太子对崇明尚的容忍度很高。   年昭安静地半蹲着,没有错过刚才太子一瞬间蹙起又展开的眉。   “好了,有什么副作用就告诉我,我来调整药剂。”一旁的莫维兹教授已经收拾好药箱,和蔼地笑着。   “嗯。”太子刚打完针,陌生的信息素流动在身体里,明显有点不舒服,懒洋洋地冲身后的beta挥挥手。   beta会意起身,送莫维兹教授离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莫维兹教授挎着的药箱上。   是最新技术的指纹锁,还有最先进的皇室警报装置。   完全没有被破解的可能。   “莫维兹教授,您慢走。”别墅的雕花铁门前,年昭恭敬地垂下头,等着笑呵呵地莫维兹教授教授远去,才抬起头来,神情冷淡,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麻烦。”   打个针搞得防护这么严密,他完全没有碰到药剂的机会啊,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第15章 耍弄,俯视上位者   “砰。”   宿舍里,坐在书桌前埋头写论文的舍友,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水杯一路滚动在地板上,发出当啷啷的声响。   趴在床上眯着午睡的年昭被吵醒。   “对不起啊,年昭,吵醒你了。”舍友道歉,捡起水杯,看着年昭一脸困倦地爬起来,又关心道。   “伺候太子很累吗?你看起来很缺觉。”   “还好吧,主要不仅仅是太子,我还得陪冼月珑打游戏,陪成美都, ”陪成美都玩些暧昧的拉扯游戏。   年昭把后半句吞下,有点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成美都好像很喜欢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   但好在手段高明,并不让年昭反感。   “年昭,你好厉害。”舍友投来崇拜的眼神,“你和F4们都打成一片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陪玩,而且崇明尚很讨厌我。”当然,年昭也很讨厌崇明尚。   “不过,我最讨厌的是......”年昭低声道。   “最讨厌谁?”舍友没听清。   “没什么。”年昭笑着抬起眼,“对了,你知道我的药放哪了吗?我刚来宿舍时那个促omega分化的药。”   本来以为用不到了,年昭就把药随手一扔,现在却找不着了。   “哦,在这里。”舍友从一旁柜子里翻出来药,“不过,年昭你已经分化成beta了,这个药已经没用了吧?”   年昭没有回答,只是下床站到舍友边上,看了眼舍友手写的论文,是写了大半个月的植物研究。   年昭知道舍友打算拿这篇论文冲奖,来争取一笔很丰厚的奖学金。   “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进展还顺利吗?”   “还行,但少了些理论做支撑。有些珍贵的资料保存在圣翼图书馆,不对中下城区学生开放的。”舍友郁闷道。   就算辛辛苦苦进了贵族学院,但这里的所有,包括空气好像都在划分阶层。   “是吗?那我带你进去。”年昭思考了下,语气轻松道。   对上舍友突然亮起的期待眼睛,年昭微笑。   看,这就是他和成美都暧昧拉扯的原因。   好处很多。   ***   苏黎维德学院,圣翼图书馆。   挑高二十几米的大厅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天使雕像。   浮华靡丽的彩窗穹顶下,灿烂的日光透进来,一束束光落在天使的雕像上,为天使神圣的面容蒙上光的面纱。   天使身后硕大羽翼张开,双手伸出似乎要托举什么,眉眼低垂透露着怜悯和慈悲。   舍友仰望着天使雕像,一时被震慑住。   回过神后,又小心翼翼地问。   “年昭,你哪来的图书馆门卡啊?我真的能查阅书籍吗?”   “放心吧,成美都给的门卡。你不是要查理论吗?去书架上找找吧。”   “好!”舍友徜徉在一排排书里,渐渐走远。   而年昭取下一本植物书,倚着黑木桃色的书架,支着长腿,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年昭才懒懒抬起头。   是成美都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等很久。”年昭掏出兜里的纯白色门卡,递过去,“谢了。”   “不用谢,小事一桩。”成美都没有接过图书馆门卡,“你留着用就好。”   反正学院里的所有地方都对F4们开放,并不需要这张小小的门卡。   而这张薄薄的门卡,对于中下城区的学生却是可望不可及的。   年昭轻笑一声,不再客气地收起卡。   “在看植物学的书吗?”成美都挑眉,看了眼书的封面,打趣道,“也要和你的舍友一样写篇论文?”   “不可以吗?”年昭捧着书,微微挑衅地抬起下巴,眼风轻扫他,“看不起我?”   “那倒不是,只是上课时你都快睡着了,我以为你对学习看书没兴趣。”   上课时间久了,成美都已经发现年昭的学渣本质了,每次都是躲在课桌下猛掐大腿,才能保持清醒。   成美都倒是觉得年昭这幅样子挺可爱。   “那美都少爷呢?不也是对学习看书没兴趣,只知道刷着omega们发的消息。”年昭不咸不淡地怼回去。   翻到一页写着“金芙蓉”的植物详解时,年昭顺手把植物书合上,又插回书架上。   “那是因为你没有给我发消息。”   “年昭,如果你给我发消息,我就不会看其他omega的私信。”   成美都轻笑,说得很轻挑,桃花眼里又漾出深情,让人分不清真真假假。   “......”年昭没有搭话,对美都少爷时不时的撩拨已经习以为常。   他上下打量了眼成美都今天的穿着,问道。   “你要去赴宴吗?”   成美都穿着一身很正式的深灰色西装,华丽又挺阔,胸前还佩戴了一枚价值不菲的黑宝石胸针。   宝石的暗光仿佛要轻轻割破图书馆里书本陈旧脆弱的扉页。   更何况成美都今天还喷了香水,幽幽又低徊的香气萦绕。   “嗯。”成美都叹气,抱怨道,“因为说好陪我玩omega的人,和月珑一起打游戏了。”   “孤家寡人的我,只能去晚宴玩了。”   那就是换个地方猎艳了。   年昭点头表示理解,远远望了眼书架前徘徊不定的舍友,“那你去赴宴吧,我再等一会舍友。”   等成美都走了,年昭才从书架上重新抽出那本植物书。   翻回那一页,上面写着——   ***   年昭脑袋里琢磨着事情,手下操作的游戏手柄就慢了半拍。   下一秒,冼月珑操纵的精灵就被对面牧师的一句吟唱送走。   屏幕上又跳出熟悉的“Game Over”。   幽幽的游戏屏幕光线下,冼月珑放下手柄,淡淡地瞥了年昭一眼,语气很平淡的问,“累了吗?要休息吗?”   这才是他们今晚玩的第三局,怎么也说不上累。   年昭沉默了会,道歉,“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走神了?”冼月珑声音毫无起伏地重复了一遍,琥珀似的眼睛转动,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尾留下浓密又冷淡的暗影。   “走神的话,在想什么呢?”冼月珑像是好奇,又像是随口一问。   “在想,”年昭斟酌着。   冼月珑明显不是有什么好奇心的人,他太懒了,懒得好奇。   “在想看到的一本书,今天和舍友在图书馆看了一天资料。”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   “是吗?”冼月珑坐着,低头拨弄手柄,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半晌,冼月珑才抬起头,对着年昭轻飘飘道,“先去洗个澡吧。”   ???   “什么?”年昭有些疑惑地皱眉。   “你来之前见了美都吗?”冼月珑不再看年昭,自顾自开了一局游戏,“你身上有他留下的香水味。”   太熟悉了。   好友美都很喜欢用这款香水,年昭一坐下时,冼月珑就闻了出来。   “去洗澡,把香水味洗掉,再来陪我打游戏。”   “......好的。”年昭听话地起身,态度恭敬,面上却好笑地扯出一抹笑。   所以,只是因为被抢来的玩具上,一不小心沾染了好友的气味,所以便这样居高临下地,吩咐着玩具去浴室,把自己清洗干净。   月珑少爷只想要干净的,认真陪他玩的玩具呢。   年昭站在冼月珑身后,看了眼屏幕上打得磕磕绊绊的精灵角色后,又静静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热气弥漫,年昭站在淋浴下,仰着面孔叹气。   都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成美都,在图书馆的一面里,留下了香水味。   等手指抚上一旁摆放整齐的洗浴用品时,年昭犹豫了会。   热水哗啦啦地流淌声里,年昭最后还是打开了梨花味的沐浴乳。   清淡的梨花香味散开。   ***   “好了吗?”冼月珑盘腿坐在屏幕前,正好一局游戏结束。   听见身后的动静后,冼月珑回过头,正对上洗完澡的beta。   beta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裹着纯白的浴袍,也许是怕耽误时间,头发只吹了个半干,显得乌黑湿润。   “要换衣服吗?我刚才穿的衣服好像还有美都少爷留下的香水味。”   “不用。”冼月珑懒得帮beta找身衣服换上。   而beta在他面前,穿什么并不重要,是整齐的学院制服,还是散乱的浴袍,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好了,来陪我玩吧。”冼月珑淡淡道。   “好的。”beta好像没有脾气,被呼来唤去也毕恭毕敬,就穿着松垮的浴袍坐回冼月珑身旁。   直到新的一局游戏开始,年昭才第一次,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玩这个游戏。   盗贼强攻,挥刀残忍,势如破竹地带着精灵猛地杀进战场。   这次年昭的状态明显在线,冼月珑迅速进入状态,握着游戏手柄紧紧跟在盗贼的身后。   ***   照片里怎么看都很像omega的少年纤细又美丽,晶莹如露珠,柔软如木棉。   崇明尚坐在沙发上,一手抽着烟,一手捏着照片不客气地掸了掸。   崇明尚总觉得这个叫年昭的beta不对劲,但F4里只有他清醒了。   靠,这不是更说明这个beta很会装吗?很会虏获人心吗?   尤其是宿舍楼上的冼月珑,还骂他幼稚,成天和beta窝在一屋里打游戏上瘾。   切。   不听拉倒,被beta玩得团团转才可笑呢。   崇明尚狠狠地又抽了一口烟。   薄荷味的烟味弥漫,掺杂的金芙蓉味也袅袅淡淡地逸散开来。   ***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了。   屏幕前冼月珑忍不住坐直身子,琥珀猫眼紧紧盯着屏幕,手下十指如飞地操作着手柄。   游戏里盗贼手起刀落,利落地割了牧师的人头,又开了技能掩护精灵。   精灵一跃而起,眼看下一秒就要抢到神庙图卷时,结果一个操作慢了点,被暗处埋伏的矮人一刀毙命。   这是今晚的第13次被刀。   且离成功都只有一步之遥。   明明年昭状态很好,努力带他到通关尽头,但冼月珑最后的操作总是失误。   冼月珑紧张屏住的呼吸突然松懈,郁闷地扔掉手柄,被反反复复临阵一刀的烦躁感从心底升起。   而年昭坐在一边,静静旁观。   眼下的冼月珑像一樽人偶娃娃,本来懒懒的,冷淡的,不想动弹的,被吊上丝线后,在凌乱无序的舞步里迷失方向。   弯弯的眉蹙起,琥珀清透的眼珠里生出一点急躁烦闷,长发如缎凌乱披散。   “再来一局。”冼月珑不死心道。   他离这一关的成功就差一点点。   “好的。”年昭答应,低头的一瞬间嘴角却噙着笑意。   偶尔玩弄上等人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   “怎么这么晚还坐在这?”背后传来成美都的问。   “抽烟呗。”崇明尚把照片塞进口袋,装作若无其事道,“倒是你,不是去参加晚宴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好玩的,很无聊,就提前回来了。”成美都坐到对面沙发上,打开手机。   手机上发给年昭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们还在打游戏吗?”   “嗯,打了很久,也不知道一个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崇明尚不屑道。   “明尚,这个游戏确实挺难的,而年昭又是总排行榜第二,月珑难得找到这种高手一起玩,可以理解。”成美都笑着解释。   “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个beta的好话,什么高手,切。”   ***   又输了。   冼月珑手下用力,差点按碎手柄一角。   以前也输过很多次,但什么样的惨败方式都有过,冼月珑还能总结经验,但刚刚输掉的都很诡异,都只差临门一脚。   他的情绪被高高吊起,又被狠狠摔落地面。   反复多次。   冼月珑琥珀的眼珠轻轻转动,有些怀疑地望向一旁状态奇佳的beta。   而beta还在研究战局,总结道,“对面的矮人是排行榜前十,很擅长最后一刀。”   “而且,你的防守切换总是慢了零点几秒,所以最后一刀才躲不过。”年昭转过头,一脸认真。   才怪。   是年昭看准了冼月珑的致命弱点,做好了局,反正冼月珑怎么操作,年昭都会在最后安排着让冼月胧迎上最后一刀。   “是吗?”已经打了22局,冼月珑也彻底没力气打了。   但被对面敌人耍弄的烦躁和愤怒感让他难受,开口说话的语调都有气无力。   “嗯,要不今晚就这样吧。”年昭抬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已经很晚了,年昭也累了。   要不是为了小小的报复这位上等人 ,年昭也不会十成十地投入游戏,换着花样地来刀冼月珑。   年昭只想老老实实做个陪玩,但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件像样的衣服没有,衣衫不整地坐一旁陪玩。   年昭冷冷的想着,面色恭敬地起身,准备去浴室穿上衣服回宿舍。   只是才走几步,便被一只手拉住。   素白如梨花的手指,轻轻拽住beta的浴袍一角。   冼月珑坐在地板上,有些恹恹的抬起头。   “不许走。”他还没有被满足。   一晚上被刀了二十几次怎么会甘心?   而且,而且,   冼月珑知道有一种必胜的游戏方式。   “...”年昭低头,和仰起头的冼月珑对视。   这是年昭第一次位置错换,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位原本的上位者。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奇特又美妙。   通透的,在灯光下变化色泽的琥珀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beta,吩咐道。   “抱着我,再来一局。”   是的,只要beta抱着他,坐在他身后,他就可以随时随地着,再次体验游戏里无往不胜的快感。   ???   beta镜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良久,beta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命令,缓缓坐下身,坐到冼月珑的身后,手臂轻轻抬起,环绕着冼月珑。   beta贴近的一刹那,好像有一股潮冷的水汽弥漫,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冼月珑,还隐隐约约带着清淡的梨花香气。   冼月珑有些不适应,但忍着没有动。   直到有一滴冰冷的水珠顺着beta没吹干的发,滴到了冼月珑的锁骨处,冰得冼月珑僵硬了一瞬。   身后的beta感觉到,小心翼翼地将手按上冼月珑的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冼月珑的脖颈处,低声询问道。   “要玩吗?”   ***   已经超过了年昭的宿舍门禁时间。   成美都一手灵活转动着手机,一边往楼上望了眼。   按理来说,年昭是很有分寸的,不会玩到这么晚,会控制游戏的节奏。   “这么着急?你也想去玩游戏啊?”崇明尚已经翻完了最新的赛车杂志,看成美都心不在焉转手机的样子,嗤笑了声。   “你们俩真有趣,和一个beta玩得那么好,那个beta就是故意勾搭你们。”   成美都不在意地笑,起身准备上楼去看看情况,又像是想到什么,犹豫着停下脚步。   “对了,明尚。你说,年昭要是真的不怀好意,费尽心机地接近我们,却好像从来没接近过你,难道是,”成美都停顿了下,一脸严肃。   “难道是什么?”崇明尚满不在乎,“肯定是我太聪明了呗,他知道他那点小伎俩在我眼前不够用。”   毕竟从一开始,beta不穿鞋走上来面试时,崇明尚就一眼看出beta不是什么善茬。   “是吗?也许吧。”成美都欲言又止。   崇明尚被他的纠结样也搞得扔掉杂志,坐起身来,“难道是什么?快说啊。”   “难道是,”成美都忽的大笑出声,桃花眼灼灼,在灯光下灿然生辉,“难道是年昭看不上你,才不想勾搭你的吗?”   什么鬼?!   崇明尚猛地起身,气得冲上前要勒住成美都,怒骂道,“成美都,你居然敢玩我!”   “好了,不和你闹了。”成美都躲开,往旋转楼梯上走。   脚下漆亮的皮鞋踏上一层层台阶。   留下清脆的哒哒声。   ***   哒,哒。   好像是身后beta头发上的水珠滴落木质地板的声音。   冼月珑微微坐直身子,避开和beta的紧贴。   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beta身上的梨花香气湿漉漉的,编织成潮湿的网,丝丝缕缕地将冼月胧覆盖。   细细密密的网里,年昭附下身子,低垂着眼,掩住眼里的冷酷和不耐烦,轻声地问怀里的人,“要玩吗?” 第16章 炸弹1号,各玩各的   门被推开的一瞬,屋里的昏暗光线和嘈杂的游戏背景音,沿着门缝泻出,像潮水漫开。   门外的人像是很意外看到这一幕,但很贴心地没有打扰,只是习惯地进屋,坐在了沙发上等候。   ***   是成美都进来了。   年昭知道。   他闻到了幽幽低徊的香气,是白日里成美都赴宴时喷的香水。   但年昭和怀里的冼月胧都没有空理会沙发上的人,只是沉浸在游戏里。   年昭真的有点累了,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别扭地抱着冼月胧的姿势也很不舒服。   但这一局玩不好,不能满足上等人的话,搞不好冼月胧还要再来一局。   所以年昭只能强打精神,努力把这一局打好。   而冼月胧也很明显累了,但不死心,被beta圈在怀里,全神贯注地随着beta手下动作,一起操纵着游戏手柄。   不知道是游戏打得太专注,还是两人都累了,没力气顾及彼此间的距离。   本来还心照不宣,有意分开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直到打到游戏最紧张的后半局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贴在了一起。   冼月胧就这样自然地往后倚着,倚在beta的怀里,beta湿润的发丝甚至蹭到了冼月胧的脸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而年昭戴着眼镜,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镜片在明明暗暗的光里划过亮光,表情冷淡里又难掩倦怠。   为了操作方便,年昭揽着冼月胧的手臂也越来越紧,因为比冼月胧矮一点,便自然地把下巴搁在了冼月胧的肩头,像是当一个支点。   他们身上的梨花味道缠绕,混作一团模糊又暧昧的香气。   姿势亲密得不可思议。   成美都轻笑,笑声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又掏出手机,对着打游戏着迷的两人拍了张照片。   咔嚓。   ***   大厅里,崇明尚无聊得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里的学院论坛。   他不怎么刷论坛 ,只会吩咐下面的人,要是检测到“恶犬”这种黑称,就立马把帖子封了。   论坛里一水的在讨论F4月底的生日会 ,热闹非凡。   只有一条帖子显得格格不入。   崇明尚皱着眉头点进去。   匿名主题帖:「真羡慕不来啊 ,会舔就是厉害,连F2F3都舔到手了呢」   并甩图两张。   一张是beta一脸正经,上了成美都炫酷超跑的偷拍图。   一张是冼月胧的神庙之心的游戏战绩截图。   --...勇士。连“四人之下,众人之上”的beta都敢嘴。   --呃,楼主是忘了游泳社的前车之鉴吗?小心喜提退学哦,匿名也没用的。   --好酸,有本事你也去舔啊,学院里有谁不想舔F4。   --赞同。怎么舔上成美都的我不知道,但beta游戏服第二的战绩是实打实的,楼主要是有这水平,能带着一路升级,也能舔上冼月胧。   --成美都那个我知道,有人在Golden遇见过他们。   --Golden ?我去,看不出来啊,那beta看着老实,背地里这么会玩?   --Golden是什么,没听过,不过这游戏我也玩,beta在游戏里算无冕之王吧,因为游戏的第一好像不玩了,头像都灰了很久了。   --说起来,我看过游戏回放,这个beta和第一的风格好像有点相似?   --没退网啊,瞎造谣啥呢,刚才第一还上线了。   ***   叮。   是游戏的消息提示声。   下一秒,墙壁的巨大游戏幕顶端,有一条提醒进来。   「叮!您“失踪已久”的好友已上线~」   「和他打声招呼吧~」   年昭下意识地要点叉,却忘了现在登的是冼月胧的号,在冼月胧的游戏赛场里。   而属于年昭的游戏手柄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投在墙壁上的游戏界面只占了巨大屏幕的右下角。   “???”   因为年昭分心,操作错了一步,精灵角色差点没躲过伏击。   冼月胧微微皱起眉,琥珀眼珠忍不住转动,静静落在右下角一方的小小屏幕上。   成美都本来在闲闲的玩着手机,也顺着声音抬起了头。   什么鬼?   年昭不敢去捡自己的手柄,手下动作加快,急着结束这一局。   游戏屏幕安静,响了一声好友上线后又没了动静。   直到年昭快打完这一局时,对面新的消息发来,一串白字显示在屏幕上。   --「年糕...」   --「你在哪里啊」   --「上次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原谅我好吗?」   沙发上的成美都饶有趣味地坐起身来。   对面消息发的很慢,像是字斟句酌,很犹豫的样子。   冼月胧瞥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把注意力转回厮杀的游戏场。   他能感受到年昭的手速越来越快,操作越来越狠辣。   下一串白字要跳上屏幕时,这边游戏打出了大大的通关。   几乎是同一秒,年昭直接一手扣着冼月胧的肩膀,俯着身子,眼疾手快地够到了地板上自己的手柄,毫不犹豫地按下结束键。   啪叽。   墙壁上一方小小屏幕应声消失。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只剩下游戏获胜时自带的彩带背景音。   冼月胧被年昭情急之下抱着往下压,一边肩膀被年昭牢牢扣住,几乎整个人贴伏在地板上。   长长的黑发披散,漂亮的面孔扭转过来,琥珀猫眼自下而上地抬起,平静到诡异地盯着年昭。   “对不起。”beta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冒犯,道歉起身。   “呵。”身后传来成美都的一声轻笑,还有一句调侃,“年糕是你的小名吗?”   “嗯。”年昭点头,对着冼月胧试探道,“很晚了,我要回宿舍了。”   “哦。”冼月胧已经被满足。   游戏大获全胜,他也没有计较beta刚才的冒犯。   刚才屏幕上跳出的奇怪消息,冼月胧没有多看。   但还是有一点很有意思。   “对了,你的好友是?沙弗莱吗?”冼月胧坐着,一边揉着被年昭按得有点发疼的肩膀,一边问道。   语气淡淡的,琥珀猫眼里却藏着几分奇异的兴趣。   “原来,你和游戏第一也认识吗?”   就那一眼,冼月胧看到了“好友”的ID和紧缀在后的闪闪发亮的金标。   年昭已经从浴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整理领口的动作顿住。   “应该不仅是认识吧?”成美都冲年昭促狭地眨眨眼睛,“那个游戏第一在祈求你的原谅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又凭什么讲给你们听呢?   “是我弟弟,不听话,我和他吵了一架。”年昭推推眼镜,回答道。   ***   什么破帖子。   怎么开始水起沙弗莱的战绩和战斗风格讨论。   崇明尚不耐烦地叉掉帖子,继续往下刷。   等刷到之前的帖子时,崇明尚咬牙,转发给论坛管理者。   已转发主题帖:【笑死,是哪个脑洞大开,在生日会意见表上写了鬼屋冒险?】   并附上一句言简意赅的命令:删了。   想想不保险,又补充一句:以后有鬼,鬼屋关键词的帖子都删了。   靠,不知道他崇明尚很怕鬼吗?   好吧,是没几个人知道。   ***   “你有弟弟吗?年昭。”成美都好像不太相信,笑着问。   夜风里花瓣随风飞舞,站在宿舍别墅楼台阶上的两人面对面。   成美都查过年昭的档案。   下城区,无父无母,无出生证明,来历不明,8岁时一人流浪到下城区,就此生活在下城区13个区里最烂的一个区——垃圾街。   但垃圾街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太多了,再细查也无从查起。   只能查到宋毓文当时给年昭拿了一张下城区的Id卡,此前年昭什么身份都没有。   “发你那些消息,真的不是你的情人吗?”成美都笑得意味深长。   猜的真准。   虽然那几条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系非同一般。   “是弟弟啊。”年昭摘下眼镜,随口道,又困倦地眨眨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一层困出来的泪花。   “好累好困啊。”   “陪冼月胧打了一晚上游戏。”   年昭懒散地站在台阶下,头发已经干了,在夜风里显得很柔软。   他知道成美都有很多问题要问。   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暧昧。   但是暧昧就好了,在可控的度里心照不宣的,默契地来往。   年昭可不想被拷问那么多问题。   “想回宿舍睡觉。”年昭微微抬头,望着成美都,摘下厚重眼镜的眼睛,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瞳孔里倒映着纯白花瓣的飞舞花影,语气蔫蔫的要求道。   “...好。”成美都要收回之前那句话。   那一晚看见年昭手拿金属针,泳池里露出战栗杀机时,成美都亲口说过“年昭,在我面前不用示弱”,他喜欢年昭危险又迷人的样子,能迅速勾起他的征服欲。   但偶尔的示弱,像这样软绵绵的,心不在焉的要求回宿舍,说不出的冷淡又可爱。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太子不在学校,别来这边了。”成美都抬起手,坏心地捏捏年昭的脸。   装弱想走人的年昭果然没有躲开,捂着被成美都捏过的脸颊,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戴上眼镜转身走人。   ***   等年昭走了,成美都又推开了冼月胧的门,熟练地躺上了沙发。   “年昭陪你打游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都是抱在一起打的吗?”成美都点开手机里拍的照片,随意地问。   是beta拥着好友的背影照,亲密得几乎融为一体。   “不是,就两次吧。”冼月胧也没力气打游戏了,恹恹的躺在地板上,如墨的发披散,半挡着漂亮到极点的眉眼。   “你不喜欢吗?美都。”冼月胧能感觉到好友对beta的兴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友美都口味大变,从玩omega变成了玩beta。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很有趣,月珑你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的。”   把自己封在透明结界内的好友,居然容忍了beta的抱。   “因为他打游戏很厉害,和他一起玩真的很爽。”冼月胧面孔朝上,盯着头顶的华丽吊灯发呆,直接的,毫不避讳地问。   “我还可以让他抱着我吗?会影响你出手吗?”   “当然可以,你玩你的游戏,我玩我的beta,不影响。”成美都啪地合上手机,笑容狡猾。   “好。”只要不影响他打游戏就好。   冼月胧在地板上翻了个身,回味刚才的游戏。   真的很爽,还有点上瘾。   ***   而回到宿舍的年昭,找出抽屉里的游戏手柄,重新登上游戏。   一串消息跳了出来。   都是好友沙弗莱的祈求。   年昭甚至能想象出omega打下这些字的样子,一定是碧绿眼睛含泪,可怜楚楚的样子。   年昭一眼没看,懒懒地点了全部清空。   又望了眼自己给对方的备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年昭给omega备注的不是沙弗莱,而是——炸弹1号。   危险的,动荡的,疯狂的炸弹1号。 第17章 雾气,领带,欺负   “年昭,他们都说你打游戏很厉害。”舍友写完论文,逛着学院论坛感叹道。   “是吗?”年昭眼也不抬,继续翻阅手里的书。   是从圣翼图书馆借回来的那本植物书。   “真羡慕你,年昭。”舍友感叹,“你做游戏陪玩代打也能赚不少钱吧。”   “还好,赚到的钱不多,反正不够买太子的一颗钻石袖扣。”年昭叹气,“也买不到上城区的ID卡。”   “那倒是。”舍友附和点头。   钱买不来上城区的ID卡,毕竟上城区有世世代代累计的财富,对下等人那点钱不屑一顾。   “年昭,你要是毕业了还是太子助手,或者和F4的其他三位打好关系,能获得上城区的ID卡吗?”舍友好奇地问。   “不能吧,最多拿到中城区的ID卡。”年昭淡淡道。   要知道宋毓文也只是中城区,哪怕表哥是权力顶端的F2,在等级森严的金字塔上,也难以实现阶级跨越。   “好吧,上城区一卡难得。”舍友失落道,“我也是,就算毕业后有重大科研成果,最多能进中城区。”   “不过中城区已经很好了,我现在要紧的是改论文,争取奖学金,反正也没其他门路赚钱了。”舍友鼓励自己。   年昭知道舍友家庭贫困,但在专业是名列前茅的学霸,靠着奖学金来生活。   “其实赚钱的门路也有,”年昭手指缓缓摩挲着书上那一页,开玩笑道,“崇明尚的生日会不是交给成美都了吗?”   “生日会意见被采纳的话,好像有一大笔奖金。”   “别别别,算了吧,我想不出什么好点子的。”舍友吓得连忙摆手,他可不敢和恶犬扯上关系。   “好吧。”年昭轻笑,像是思索了片刻,慢悠悠道,“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赚钱。”   “什么?”舍友怔愣,茫然地看着年昭走近。   “就是这个。你的专业是药学与植物吧,真是非常好的专业。”年昭俯身,一手撑着舍友的书桌,一边把图书馆借来的书摊开在桌。   植物书上的一页写着“金芙蓉”,还有很显眼的,夹在书缝里的一根烟。   是年昭从崇明尚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顺手拿来的烟。   ***   嗡嗡嗡。   放在桌上的游戏手柄又发出震动声。   是好友沙弗莱发的消息。   年昭没空理会,只是吞下催omega分化剂,等待身体的反应。   一旁收拾好的舍友正准备出门去实验室,手里攥着那本植物书,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根烟,难掩紧张和害怕地开口。   “年昭...”   “怎么了?”年昭转过头,平静微笑着,语气很温柔的安抚胆小的舍友。   “快去吧,去实验室把我要的东西做好,不要怕。”   “好,好的。”舍友诺诺点头。   他应该相信年昭的。   到现在为止,年昭一步都没有走错过。   砰。   门被带上。   年昭摸了摸后脖开始发热的腺体,从抽屉里翻出准备好的针筒,进了浴室。   浴室里,随着腺体逐渐涨大,清淡的,味道淡到几不可闻的信息素逸散开来,像清晨的雾气,湿润又朦胧,隐隐的,又无声无息地散去。   年昭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子,把针管插入后脖腺体,一点点抽出分泌的信息素。   滋味有点难受。   但更难受的是,是以分化成beta的身体,强行服用促omega分化剂后,带来的腺体失控。   “唔。”手里的针筒掉落在地,年昭一手撑在镜面上,一手紧紧捂住下半张脸,死死盯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一抹薄薄轻红,晶莹的眸光闪动,喘息急促,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好久,年昭才冷静下来,脸色苍白地捡起地板上的针筒,手指还在轻微颤抖。   都是值得的。   他要爬得更高。   只要成为上城区的人 ,权力和财富都唾手可得。   ***   “今天注射的信息素觉得怎么样?”莫维兹教授穿着白大褂,捧着资料夹记录情况。   “不怎么样。”太子坐在沙发上,刚注射完信息素还很难受,蹙着眉头,头疼地揉着脑袋,“还有多少针?”   “不多了。”莫维兹教授锁好药箱,叹口气,“但是这批次的信息素,好像对过敏症的疗效不大。”   “实验室还在寻找更适合的信息素。”   莫维兹教授满脸愁容。   市面上的信息素基本都试过了,但都反应平平,要去哪里找新的,更合适的信息素呢?   等莫维兹教授教授拎着药箱离开,在别墅外等候的F3们和年昭也陆陆续续进来。   崇明尚走在最前面,关心道,“哥,今天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子冷淡回应。   “哦。”崇明尚不敢吱声了,老老实实地坐沙发上。   毕竟太子哥哥每次打完针,脸色都很难看。   太子神色厌倦,随意的向后挥挥手。   年昭会意地上前,微凉的手指抚上太子的脑袋两侧,力道轻柔地按摩着。   冼月珑一进来,就上楼打游戏了,成美都倒是有重要的事和太子商量。   只是......   成美都微笑着,悠悠然地端起茶几上的热茶,啜饮几口,却不急着开口,眼风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崇明尚。   “切,嫌我碍事就直说。”崇明尚嘟嘟囔囔地起身。   他习惯了。   每次成美都作为太子的心腹大臣,和太子哥哥嘀嘀咕咕说什么,就摆出这幅不急不慢的死样子。   “这是为你好,明尚。”成美都笑吟吟的。   崇明尚太冲动了,沉不住气,有时候政党上的斗争太阴云诡谲,让崇明尚知道了反倒坏事。   之前崇明尚偷听他们谈话,恨上了一个太子的反对派,对那位大臣横眉冷对,还挥拳头示威,搞得大臣吓得回家连夜写了封弹劾信。   “我也懒得听你们说的那些。”崇明尚抓起茶几上的一包烟,瞥见太子身后的年昭,又态度恶劣地喊,“喂,你过来伺候我。”   反正他听不得的,这个beta也不能留这偷听。   等崇明尚和beta去了不远处的偏厅,成美都才附身到太子边上,小声耳语。   ***   “喂,帮我倒杯茶。”坐在沙发上的崇明尚坐姿嚣张,颐指气使道。   “好的。”beta俯下身,从一旁的茶架上端起茶壶,倒茶的动作优美流畅,挑不出什么差错。   切,不是来自下城区的平民吗?   倒是对上等礼仪很熟练的样子。   崇明尚不屑撇嘴。   等beta递上茶盏时,崇明尚嫌弃地接过,随便抿了一口,眼神上下打量beta。   他是真的不觉得beta哪里好,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死读书的书呆子样。   还陪着成美都去GOLDEN,这个beta去干什么?   也站在一边端茶倒水?   总不会是对着omega左拥右抱吧?   崇明尚无聊地收回眼神,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懒洋洋地吩咐,“帮我点烟。”   “好的。”beta恭敬地俯下身,纤长手指拧开银色金属打火机。   咔嚓。   幽蓝火苗燃起,点亮一点猩红。   薄荷味的烟味散开,掺杂着淡淡的金芙蓉味道。   “唔。”崇明尚放松地抽了一口,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对上beta那张死人脸,心情又莫名糟糕起来。   装什么。   他知道beta的老底,装omega钓着宋毓文,还故意分化成beta来讨好太子哥哥。   “装什么。”崇明尚咬着烟,忍不住恶声恶气道,看着一脸平静的beta,一把拽住beta的领带,把正要站直身子的beta拽了个踉跄。   不等beta站稳,崇明尚又态度轻慢地对着beta吐了个烟圈,等着欣赏beta猝不及防被呛到的样子。   意料之外地,beta没有和上次别墅外一样,露出呛咳的狼狈样,反而是神色淡淡地抬起眼。   缭绕烟雾里,beta被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扯着领带,只能姿势别扭地俯着身子。   面上却没有一丝恼怒,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淡淡望了眼始作俑者后,又顺从的垂下头,好像完全不在意脆弱的脖颈被领带扯得发红。   “无聊。”崇明尚轻嗤一声,随手又扯了扯。   深黑领带越来越紧,像一道锁链紧缚,把雪白柔软的脖颈勒出一段红痕。   直到beta难以忍受,面色痛苦得轻哼了一声,崇明尚才甩开领带。   被松开的beta还是那副死人样,不言不语地退到一旁,领带褶皱散乱,衬着柔白带着红痕的脖颈,有种被欺负的可怜和隐忍。   “啧。”崇明尚嫌弃的啧了一声,无聊地抽起烟。   他干嘛和beta计较。   反应太可笑了,好像都不会生气的。   但凡beta生气,有骨气地挣开领带,崇明尚都能高看他一眼。   ***   熟悉的烟味从偏厅飘过来,是弟弟崇明尚在抽烟。   太子难受地揉了揉眉心,他的身体正在排斥陌生的信息素。   “还好吗?”成美都停下说的正事,关心道,目光却情不自禁地飘向斜对面的偏厅。   是听错了吗?   他刚才好像听见了年昭的痛苦哼声。   “还好。”太子不在意道,一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烟雾越飘越多,薄荷味里,淡淡的金芙蓉味飘散。   难以察觉的是,还有另一股若有若无的湿润气息渐渐飘来,像山野间的雾气弥漫,微凉,又寂静。   太子的眉头渐渐舒展,深灰色眼睛若有所思地抬起。   “今天的信息素好像有点效果。”他现在感觉舒服很多。 第18章 得逞,吻,驯服恶犬   苏黎维德学院,灯火通明的实验室。   头顶灯光白晃晃的,能清楚照亮量筒上的细小刻度。   舍友许维站在实验桌前,紧张地摸着口袋里的烟。   已经完成实验的学生们和他打招呼,“嗨,许维,不回宿舍吗?”   “不,不了。”许维低下头,“我还有个数据没出来。”   “那行,我们先走了。对了,你的实验过程表我就不看了,我写了评分A哈。”一个学生殷勤道。   毕竟年昭是“四人之下,众人之上”,学生们连带着对年昭的舍友许维都有隐隐讨好之意。   “好的,谢谢。”许维低声道。   实验室的门被带上。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剩许维和一堆仪器。   ***   “是吗?今天的信息素有效果吗?那真是太好了。”成美都为好友悯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嗯。”太子神色难得轻松。   之前打完针,身体对涌入的信息素都很排斥,但今天打入的信息素很奇妙。   像雾气朦胧,淡淡的,不一会又了无痕迹地散去,抚平了燥意。   “那我等会去和莫维兹教授说一声。”成美都又笑着说,又扬声喊道,“明尚。”   不一会,偏厅里听见动静的崇明尚过来。   身后还跟着样子有点狼狈的beta。   beta白衬衫的领口微乱,脖颈处不知道被什么勒出一圈红印,深黑领带也有褶皱痕迹,一副被欺负过的可怜样。   成美都不动声色地瞥过beta,没有说什么,桃花眼里的笑意却淡了点。   崇明尚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一脸雀跃道,“哥,你觉得舒服吗?那过敏症是不是要治好了?”   “只是今天的针有点效果,其他都言之过早。”太子淡淡瞥了眼弟弟。   “好吧。”崇明尚收起兴奋劲儿。   倒是成美都悠悠然地捧着热茶,提起另一话茬。   “明尚,你的生日会推给我做什么?手下的人一直问我你喜欢什么?”   “你看着办呗。”崇明尚眉头紧皱,把手里的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那些人天天拿生日会烦我,烦死了。”   “好吧,那我看着办,要是办错了你可别怪我。”成美都笑吟吟的。   “嗯,随便你。”崇明尚心不在焉的,一双绯红眼睛眯起,危险地盯着对面的beta。   年昭正站在太子身后,悄悄观察太子的反应。   年昭知道自己很特别,他的腺体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能自由分化成三种性别。   但年昭不确定自己的信息素对太子有没有用。   谨慎起见,他只抽取了腺体里一点点的信息素,掺在了崇明尚的烟芯里,来试试反应。   而结果很令人惊喜。   太子对他的信息素,适应良好。   年昭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极淡的笑意。   察觉到对面崇明尚恶狠狠的目光后,那一点点笑意淡去,又变成沉默木讷的,缺少反应的beta。   等太子起身,beta想跟上楼伺候时却被喊住。   “喂,你把我的烟放哪了?帮我找找。”崇明尚不客气的吩咐。   太子随意地挥挥手,示意beta留下伺候弟弟,便径自上楼休息。   安静的大厅里,只剩下要找茬的恶犬,被盯上的可怜beta,和作壁上观的成美都。   “在这里。”beta蹲下身,从茶几下拿出新一包烟,双手奉上时,崇明尚却没有接。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成美都坐在对面,像是对恶犬的恶作剧习惯了,只是低头摆弄手机。   崇明尚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黑色皮靴锃亮,眼神怀疑地望着半蹲着的beta。   他确定自己刚才看见了,beta望着太子哥哥时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刚才在我哥身后,笑什么?”崇明尚开口,慢悠悠地问,语气危险。   “...没有笑。”年昭垂下眼,掩住眼里的不耐烦。   这头恶犬莫名其妙地发疯,突然盯上了他,时不时就冲上来咬两口。   “是吗?”崇明尚脸色不善,“老老实实地伺候我哥,别动歪心思,听到了吗?不然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崇明尚态度恶劣地警告着,一边抬起眼,幽幽地望向成美都。   对面的成美都还在玩手机,事不关己的,没什么反应。   是这样的。   这才是正常反应,崇明尚暗暗想着。   之前他整治太子哥哥身边的beta时,成美都也是从不插手,偶尔心血来潮,还来看个好戏。   那这个beta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成美都这个家伙,带着beta出去玩,总不会真把下等beta当什么稀罕玩意了吧。   崇明尚脸上阴晴不定,过一会,手又试探地拽上beta的领带,作势要狠狠拽下。   只是这次,手将将拽上beta领带时,成美都有了反应。   “明尚,够了,适可而止。”成美都放下手机,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桃花眼里却含着警告之意。   “做得太过分的话,小心被悯发现哦。”   “...切。”崇明尚忿忿不平地撒手。   “好了,我和年昭要去找莫维兹教授。明尚,你去吗?”成美都笑着起身,询问道,帮beta解围的意思很明显。   “不去。”崇明尚回道,因为没整治到beta,一脸的不甘心和怒意。   “好吧。”成美都不在意的笑,带着beta离去。   崇明尚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想错了。   成美都真把beta当稀罕玩意了。   一向隔岸观火的成美都,居然为了beta出手相护。   ***   “今天打的针有效果吗?”医务室里,莫维兹教授惊奇地问。   “嗯,悯说轻松不少。”成美都回答。   “好的,那我研究下。”莫维兹教授有点摸不着脑门,找出今天打的信息素,药剂瓶里浅金色的液体晃荡。   奇了怪了,今天打的这一针没什么特别的,怎么突然就生效了?   “不过你和太子关系好,还是找机会劝劝吧。打针治标不治本,只是把对信息素的过敏转移到了对合适信息素的依赖。”   莫维兹教授语重心长地劝。   对某一味信息素的依赖也不安全嘛,算是一种变相上瘾。   “还是劝太子接受腺体,进行假性标记,才能根本上治愈信息素过敏症。”   “让悯去标记吗?这太难为他了。”成美都无奈摇头。   “教授你知道的,当年悯为了救弟弟明尚,被设计关进了封闭室,还差点标记了送上门的omega,这才患上了过敏症。”   “要说标记,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标记,应该会在大婚吧,为了诞下子嗣什么的。”成美都开玩笑道。   “哎,我知道太子有心理阴影,但是......”莫维兹教授不赞成地摇头。   “反正研究室一直致力于找合适的腺体,从未放弃过。中上城区找遍了,我们开始去下城区找。”   “到时候找到合适腺体,你帮忙劝一下太子,还是假性标记为好。”   “好吧,真到那时,我会努力劝说悯的。”成美都叹口气,答应道,起身离开时又想起什么。   “对了,教授,你这里有药膏吗?我朋友的脖子受了点小伤。”   ***   实验室里,舍友接过小小的玻璃瓶。   里面是透明的信息素。   还有几包全新的,看起来很高档,在市面上都没见过的烟。   舍友默默接过,又担忧地望着年昭红通通的脖颈,“年昭,你受伤了吗?”   “嗯,被崇明尚勒的。”年昭烦躁地叹口气,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疲倦地闭上眼。   漂亮的面孔在实验室的白灯下苍白,流露出几分透明的脆弱。   正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崇明尚那只恶犬时,耳边传来舍友担心的问。   “年昭,你脖子很痛吗?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回宿舍休息。”   “没什么,脖子不痛。”年昭安慰道。   他不舒服是因为刚刚抽完一瓶信息素,腺体还在发胀,甚至因为短时间内抽取信息素的频繁,反应变得越来越明显。   “好吧。”舍友继续忙活。   用仪器配出合适的比例,将金芙蓉的提取液和信息素混合后,舍友又戴上手套,用细细的针注射进一根根烟里。   只要这样,每当烟燃烧时,信息素就会隐匿在金芙蓉的味道里,悄无声息地扩散。   “谢了。钱我已经打到你的卡里,你记得看一下。”年昭接过几包加了料的烟,又难受得低垂着头。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用beta的身体,强行催化出omega的信息素,这次还抽了满满一瓶信息素。   一股股燥热奔流翻涌,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着,却因为找不到出口,疯狂地叫嚣着。   “好的。”舍友忐忑不安地查看账户里的一大笔余额,完全不敢问这瓶掺了信息素的烟,是要给谁抽?   还有玻璃瓶里的信息素是谁的?   算了,知道越少越少才安全,不要多问。   哪怕年昭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急促,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一手怪异地抓着自己的后脖,整个人难以忍受得颤抖着,舍友都不敢多问一句,不敢多看一眼。   静默的实验室里,有一缕缕气息弥漫,和玻璃瓶里的信息素是一样的味道。   淡淡的,沁着凉意,像人行走空旷山野,雾气袅散,沾衣拂面。   糟了。   年昭控制不住地抓挠着又涨又痒的腺样,意识到腺体的反应已经超乎控制。   现在的他,好像假性发.情了。   ***   砰。   年昭坐进车里,微微用力地关上车门。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成美都笑着问,扫了一眼扫年昭红红的脖颈。   “我在莫维兹教授那里给你拿了药膏,要擦一下吗?”   年昭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成美都放轻声音,又问了一遍。   但年昭还是毫无反应。   “在闹脾气吗?好吧,崇明尚这次确实做得过分了。”成美都叹气,修长手指捏着年昭的下巴,轻轻抬起。   年昭面无表情,任凭成美都微凉的手指抚过红肿的脖颈。   等体内的燥热平息了部分后,年昭才冷冷开口,语气森然道,“好想痛扁他一顿,把他揍得哇哇大叫。”   “好吧。”成美都轻笑,“不过崇明尚经常练拳格斗,又是s级alpha,你应该打不过他。”   “那可不一定。”年昭斜斜地乜了眼成美都,眼尾睫毛厚重,在苍白脸上曳下阴影,迤丽又冷淡,“他总有弱点的吧。”   “只要你告诉我崇明尚的弱点,我就能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毕竟下城区里活着时,年昭从来不单靠拳头,最重要的是脑子。   “明尚的弱点嘛,倒是有一个。”成美都思索了下,又笑吟吟的拒绝,“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虽然年昭很讨他喜欢,但F4更重要。   年昭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冷冷躲开成美都的手。   “那就别碰我。”   “...好吧,那你自己记得涂药。”成美都好笑地把药膏扔给年昭,“不过今天心情不好的话,怎么还想去GOLDEN玩?”   “心情不好,不是更应该去GOLDEN,找可爱的omega玩吗?”年昭凉凉地怼回去,藏在身侧的拳头却紧握。   现在假性发情的他,需要信息素来抚慰。   找到可爱的omega,享受omega释放的信息素,他身体里的烦躁难受才能得到缓解。   “也有道理。”成美都仔细打量了了年昭几眼,敏锐地察觉到年昭的不对劲。   除了对崇明尚的愤怒和怨气外,今天的年昭,似乎多了些不知来由的烦躁不安。   但成美都没有多问,只是饶有趣味地勾起一抹笑,启动车子。   ***   GOLDEN,隐秘的包厢里。   悠扬的沙哑女歌手的歌声里,还夹杂着外面喷泉的哗啦啦流水声。   年昭半躺在红丝绒的沙发上,微微皱着眉,捏起omega的脸。   是很可爱的模样。   挺俏的鼻,可爱的唇,还有一双水汪汪的绿眼睛。   如果是沙弗莱没联系上年昭之前,年昭还会偏爱绿眼睛的omega。   毕竟沙弗莱很美。   如柔波荡漾的眼睛轻轻抬起时,碧绿眼波美得让人心醉。   用柔软的脸蛋轻轻蹭着年昭手心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他的美好还有几分留在年昭心里。   但是那个危险分.子联系上年昭,在游戏上坚持不懈地发一连串消息后,年昭对绿眼睛敬谢不敏。   “怎么?不喜欢吗?”成美笑着问,眼里藏着几分探究之意,“你好像一直偏爱绿眼睛的omega。”   来这么多次,成美都早就发现,年昭对绿眼睛的omega会下意识地多几分关注。   “并没有,那是你的错觉。”年昭推开粘人的omega,对着一旁黑发文静的omega伸出手。   黑发omega乖巧,轻轻咬着唇,顺势伏进年昭的怀里。   直到现在,在场的alpha和omega,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年昭在发.情。   毕竟年昭的信息素气味太淡了,就算闻到也会忽略。   而年昭可以分化成三种性别,他释放的信息素很难说是ao信息素的哪一种。   与此相对,他的信息素对ao都缺乏吸引力 ,不会诱发ao的发.情反应。   所以年昭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诱发omega的反应,刺激omega释放信息素。   年昭半躺在沙发上,低垂着头,如墨点漆的眼睛静静注视着omega。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手却强势地扣住omega的后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omega的腺体。   而另一手,随便地游走着,轻慢的,又隐隐撩.拔着。   成美都坐一旁看戏,不太感兴趣地掠过omega,只笑吟吟地望着冷淡的beta。   beta脖子上还有一圈受伤的伤痕,透露出几分脆弱感。这和他在omega面前表现的强势和控制欲,糅合成一种怪异又奇妙的反差。   omega甜蜜的信息素释放,眼睛湿润地望着年昭。   是水蜜桃的气味,还不错。   年昭享受地俯下身,嗅闻着omega的信息素,身体里烦躁不安的乱流终于找到出口 ,变得平静,满足。   甚至有点飘飘然。   omega祈求地凑上前,蹭了蹭年昭的侧脸。   但年昭没空理会,只懒洋洋的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面孔浸润在璀璨炫目的灯光里,满足地闭上眼。   这还是年昭第一次尝试吸收信息素。   后脖处的腺体打开,贪婪地吸收着香甜的omega信息素。   不同于宋毓文偶尔藏不住的,令人恶心的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可爱多了。   好像甜水浸泡,掬一捧饮下,只觉得口齿甘甜。   太舒服了。   只是......   这种幸福时刻,如果没有人打扰就更好了。   幽幽低徊的香气袭来,是熟悉的香水味。   年昭懒懒睁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上的omega已经悄悄离开,换成了成美都。   成美都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俯下身,身影完完全全把年昭笼罩在身下。   薄薄的唇牵起笑意,居高临下的,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年昭的面孔。   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暧昧里,还有难以隐藏的侵.略性。   “你这个样子很漂亮,年昭。”成美都低声道,声音磁性又温柔。   “是吗?”年昭满不在乎道。   他身体里的难受如潮水退去,但涌上的信息素暖流,让他的四肢失去了力气,完全不想动弹。   “嗯,很漂亮。”成美都赞叹道,优雅的摘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年昭冷眼看着,“你能别摘眼镜吗?”   “为什么?”成美都挑眉,不以为然地俯下身,离沙发上的年昭越来越近。   “因为戴上眼镜的你是斯文败类,摘下眼镜的话,我怕你成败类。”年昭嘲讽道。   “是吗?原来我在年昭心里是这个形象吗?好伤心啊。”成美都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修长手指抚摸着年昭脖颈处的伤口。   又游移着,渐渐往上,挑过年昭的下巴,直到抚上那张觊觎已久的,柔软如花瓣的唇。   年昭面无表情。   他知道成美都对他有兴趣,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手。   “你醉了?”年昭轻声问。   “没有。”成美都不以为意地笑,解释道,“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发.情的omega影响了我。”   “年昭,你知道的,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是没有抵抗力的。”   “哦。所以omega发.情,你也跟着不小心发.情了。”年昭语气冷淡,又故意道,“那把omega赶出去干嘛呢?”   “美都少爷,现在不正是需要一个omega吗?”   “可我不想要omega,我只想要你,年昭。”成美都低声道,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如蜜浆包裹着恶魔的引诱。   “要不要和我试试?年昭。”   年昭默不作声。   微微眯起眼,像是思考着什么。   “在想什么?年昭。”成美都一双桃花眼里深情,修长手指挑起年昭的下巴,偏过头,一点点凑上前,轻笑道。   “不推开我,是愿意我吻你吗?”   薄薄的唇贴近,只差毫厘便要紧密相贴时,年昭才神色淡淡的扭过脸。   温热的唇擦过脸颊。   他想好了。   成美都给了他很多。   但不够多。   “想吻我的话,不是不可以。”年昭慢悠悠道,眼尾扫他,眼风撩人,微微抬起线条精致的下颌,眸子里细碎的灯光像摇曳坠落的星子,风情无限。   “但是在此之前,美都少爷方便告诉我,崇明尚的弱点是什么吗?”   是车上问过的,一模一样的问题。   成美都唇边笑意减淡,坐起身来,幽幽道,“还是不服气,想报复回去?”   “不可以吗?”年昭反问,纤白的手指像是漫不经心的,抚上自己脆弱的脖颈,若有若无地划过红.肿处。   “他三番五次的找茬,还把我欺负成这个样子,不可以小小的教训他一顿吗?”   年昭语气轻怨,一手却张开,缓慢的,以撩.人的动作抚上脖颈,一寸寸往上,雪白指尖轻轻点在绯色如樱的唇上,像是等待着什么。   “年昭,你在诱惑我吗?”成美都轻笑。   看来崇明尚真的得罪了beta,冷淡的beta居然愿意放下身架,以柔媚的姿态来邀请他。   年昭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又轻又软地瞥了他一眼。   年昭很会利用自己的筹码。   必要时也不会吝啬。   毕竟他靠着宋毓文进贵族学院时,就把漂亮的脸蛋和身体,当作筹码推上了牌桌。   虽然接受不了和alpha的更进一步,做不到最后一步,但如果只是亲吻,年昭可以。   身上的人果然被吸引,低笑着俯下身,一手扣住年昭的手腕,一手抬起年昭精巧的下颌,深深吻上。   年昭闭上眼,摆出顺从的姿态,配合地扬起面孔,被动地承受着热烈的吻。   成美都的吻很有技巧,温柔又不容拒绝。   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成美都接吻算是种享受。   年昭微微喘.息着,手臂揽上成美都的脖颈,任凭成美都蜻蜓点水地吻过他脖子上的一圈红.肿,含着他脆弱喉咙边的皮肉吮.吸,又辗转地吻过他的脸颊。   直到最后意犹未尽的,轻轻吻上年昭薄薄的眼皮。   满室温存里,年昭垂下眼,亲密地倚着成美都的肩头,声音轻似呢喃,“所以,可以告诉我了吗?崇明尚的弱点。”   被喂饱的,心满意足尝到甜头的人终于开口,附在年昭耳边,没有丝毫背叛好友的罪恶感,满含笑意道,“明尚嘛,怕鬼。”   ***   ???   成美都这个家伙不会在耍他玩吧?   那头恶犬怎么会怕鬼?   年昭在宿舍浴室里洗完澡,皱着眉头出来。   他的脖子上还有被青紫吻痕,经过热水一泡,像嫣.红花瓣烙印在盈白的皮肉里,分外显眼。   舍友眼神慌张地躲开,不敢再看年昭,小声提醒,“年昭,你的脖子。”   舍友知道年昭经常和成美都去GOLDEN玩。   但这还是第一次,年昭身上留下了痕迹。   “嗯。”年昭懒懒地撕了两张创可贴,对着镜子贴上,又点开手机论坛,浏览一众帖子。   月底就是崇明尚的生日会,生日会相关的帖子,无疑还是论坛里讨论度最高的。   年昭刷了会,手指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点开浏览记录。   //主题帖:【笑死,是哪个脑洞大开,在生日会意见表上写了鬼屋冒险?】   帖子显示灰色,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了。   “呵。”年昭轻笑一声,截图转发给成美都。   成美都回复得很快。   --都说了没有骗你。   --想好怎么玩了?   ***   深夜,一条帖子悄无声息发出,因为里面有“鬼屋”关键词,几乎是秒被删。   没过几分钟,第二条帖子发布,蹭蹭引来热度。   主题贴:【生日会是交给成美都负责了吗?怎么弄了个化妆舞会?】   --噗,又是舞会吗,好无聊。   --啊??方案定下来了?我咋不知道。   --学生会刚刚发布的,我看规则挺好玩的。转发//「本年度F4生日会之变装舞会规则须知」   --我也瞅瞅(张望jpg   --楼主瞎说啥,不是化妆舞会,是变装舞会好嘛。规则我简单总结了下。   1.欢迎学院内全体学生参加   2.舞会宗旨在于变装,彻底颠覆形象!抛弃“abo”性别!抛弃“上中下城区”阶级偏见!打造出各位崭新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模样!   3.变装包括不限于:服饰,假发,美瞳(遮盖眸色),妆容等   (注意,不得包裹面容,整张脸看不清的视为放弃资格)   4.每位学生可前往学院医务室领取一日信息素,选择各种味道的信息素香水,掩盖自己的性别。   5.每位学生入场前,将获得一张选票,选取你觉得最“意想不到”的对象,觉得对方与平时形象反差最大的,可将选票贴于对方身上。   获取选票最多的前三名,将成为“最意想不到的变装者”候选人,展开激烈角逐!   6.三位候选人上台,互相指认对方真实身份,可通过“真心话提问”试探对方身份,如对方拒绝回答问题,将被迫接受“大冒险”。   7.最终获胜者将获得本次舞会主办者——成美都倾情赞助的一辆限量款跑车!并太子提供的神秘大奖一份!   --我去,我眼花了吗?来自太子的神秘大奖?   --妈耶,有生之年了。   --意思就是打扮得让人认不出就行了呗,那我有胜算,我化妆技术鬼斧神工,和素颜判若两人。   --我细看了眼,抛弃abo的性别,还可以领信息素香水,那是说我beta可以扮alpha或者omega吗?哇塞。   --好玩好玩!我已经燃起了斗志!   ......   “你疯了吗?成美都。”宿舍楼大厅里,崇明尚一脸嫌弃,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行行诡异的规则。   “你给我生日会弄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好玩吗?明尚,比起之前的生日会不是很新鲜嘛。”成美都浅笑。   “一点都不好玩。”崇明尚一脸无语。   他可不想为生日会费尽心思去打扮,还要打扮得让人认不出。   “可奖品很丰厚哦。我知道你对我的跑车没兴趣,但太子呢?”成美都诱惑道,“我可是说服太子作为评委,全程参加生日会的。”   “你获胜的话,还能得到悯的神秘大奖,也不心动吗?”   说实话。   崇明尚有点心动。   之前太子因为信息素过敏症,都是生日会上露个面或者坐一会就走了,但最近太子打的针有效果,过敏情况好转,才为了弟弟参加生日会,一起热闹下。   “是吗?那神秘大奖是什么?我哥说啥了吗?”崇明尚假装不在意的问。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 ,悯说他都可以。”   “那行吧,我就随便玩玩吧。”崇明尚面上勉勉强强地答应,脑子里却开始琢磨起舞会上做什么装扮。   他什么都不缺,但一直很想要问太子哥哥一个问题。   他想要一个答案。   -好-了。   成美都对着一旁站立的年昭眨眨眼睛,无声道。   年昭默默垂下眼,唇边勾起笑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要怎么驯服这头恶犬呢? 第19章 报复,魅魔,“汪”   “不想玩, 可以不参加吗?”冼月珑恹恹的,操纵着游戏手柄问。   他只想待在屋里玩游戏,不想去参加奇奇怪怪的变装舞会。   “应该不行。”成美都轻笑, 半蹲在冼月珑旁边,将接通电话的手机附在冼月珑耳边。   下一秒, 里面传来崇明尚的怒吼声, 几乎要震破耳膜。   “我不准许!”   “冼月珑, 你必须参加,我一年一度的生日会, 太子哥哥都做评委参加了,你凭什么不参加?”   “还有, 我要堂堂正正靠变装赢过你们,要是你敢不用心打扮,很随便地参加,哼哼。”   电话那端,崇明尚咬牙切齿的威胁着,“我就会把你那破烂游戏机砸了,让你进度清零!”   啪。   电话被挂断。   冼月珑嫌弃地往边上躲一躲,他耳膜都快被恶犬震破了。   但是这头恶犬为了太子哥哥的神秘礼物, 还神神秘秘跑出去不知道准备些什么,看来是很用心了。   搞不好真的会一怒之下来砸他的游戏机。   “好吧, 我参加,也会很用心地装扮。”冼月珑叹气, 操纵着手下的精灵角色。   精灵张开弓箭,对着远处敌人一箭疾驰射出。   精灵额间精致的水晶石挂链一闪一闪,又跳跃上树林高处。   ***   “年昭,你晚上准备打扮成什么样啊?”宿舍里, 舍友有点激动的问。   这一周的贵族学院里,气氛活跃又浮躁。学生们上课下课时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要出什么装扮。   不是眼馋成美都那辆限量款跑车,就是惦记着太子的神秘大礼。   “还没确定好,你呢?”年昭反问道。   “我想去校医务室领一瓶alpha信息素香水,应该会装扮成alpha海盗。”舍友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道。   “因为他们都说我一副书呆子样,装扮成海盗的话,和我平日里的形象反差大点。”   “很棒。”年昭赞同道,“想法很好。”   “那我现在就去医务室领alpha信息素香水,生日会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舍友迫不及待道,出门前又问。   “对了,要帮你领一瓶吗?”   ***   “对了,要帮你领一瓶吗?”   是成美都在调侃崇明尚,不急不慢地又问了一遍,“明尚,要帮你领一瓶信息素香水吗?”   “你天天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不会是要装扮成可爱的omega吧?”   “足够可爱的话,我真的会把选票给你的。”成美都坏心眼道。   “切。”崇明尚瞪他一眼,也不反驳,满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用你在这瞎操心。”   “我已经想好装扮的角色了,而且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成美都站起身,“那我也去换装扮了,期待晚上你的新形象。”   “等等。”崇明尚叫住成美都,疑惑地问,“那个beta呢,也参加生日会吗?”   崇明尚今天没在宿舍别墅这里看见beta,按理说beta这个点早就来伺候了。   “他不应该留在太子哥哥身边伺候吗?”崇明尚皱眉。   “啊,那是因为说了全体学生参加,除了太子例外。”成美都笑眯眯解释道,“难道你希望beta和太子一样特别,可以不用换装吗?”   “那算了。”崇明尚嘲讽道,“不过那个beta能换装成什么样子?”   换来换去,估计都是木讷的死人样。   崇明尚无所谓的想着,摁灭手里的烟。   薄荷烟味散去,留下淡淡的金芙蓉味,和一丝丝雾气。   ***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   披着一身纯黑色的轻纱,修饰出高挑的身形。   这样子好像太冷淡了,太有距离感。   年昭扯起唇角,眉眼轻抬,清冷的模样霎时间软化,眼角眉梢浮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媚意。   嗯,还不够,还不够轻挑。   年昭又对着镜子仔细调整表情。   直到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显示是舍友打来的催促电话后,年昭才整了整衣袍,推门出了香气氤氲的化妆室。   “年昭,你好了吗?”舍友握着电话问,有些局促地站在会场中央。   这个会场太大太华丽了,因为顶端F4的生日会,不计成本地布置了一个如梦如幻,奢侈到令人咋舌的场地。   到处都是色彩奇异的宝石,闪烁着或幽暗或明亮的光芒,大小不一的钻石镶嵌在灯台里,随着点燃的额烛灯一起闪耀。   穹体上是各色浮雕,雕刻着各种形态的珍禽异兽。   中央是一顶巨大的,伞状的吊灯,大到像一艘船,下面缀满了一根根碎片似的灯,像一片片冰棱晶莹闪闪。   空气中是各色信息素香水的味道,打扮得各种各样的学生来往穿梭,有弄了翅膀的大天使,英勇的骑士,野性强壮的剑客,一身黑袍古怪的巫师,还有搞怪夸张的小丑,行迹鬼鬼祟祟的盗贼,弄了啤酒肚的贵族老爷。   反正应有尽有,都攒足了劲儿打扮,还有很多装扮让人一时都认不出。   舍友在里面晕头转向。   “喂,年昭,你在哪里啊?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你。”舍友团团转,四处张望,直到人群里传来一阵躁动声。   是一位高贵冷漠的神官走过来了。   深黑色绣着华丽暗纹的长长衣袍拖地,高高衣领的领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纽扣,手上还戴著纯黑的手套,从上到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气质禁欲又高洁。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片单边眼镜,垂下的细细密密的银链子在璀璨灯光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从人群里走过时,人们下意识的纷纷退散,为他让出道路来,像是夹道欢迎着神官,默默观望着新上任的神官接受冠冕仪式。   神官一步步走近,直到路过舍友时,像是认出了这位海盗,对年昭身边的舍友留有几分印象,桃花眼睛转动,露出几分笑意。   气质瞬间从圣洁变魅惑。   是成美都!   舍友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学院论坛的提示声纷纷响起,无论是天使,还是挥着巨大铁锤的猎人,都激动地狂敲手机键盘。   主题帖:「靠靠靠!花花公子禁欲起来,真的没!谁!了!」   --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成美都脱了衣服,应该比穿衣服好看,没想到他是裹得严严实实最好看。   --真佛了。成美都都走老远了,我都没认出来,气质也变化太大了吧。   --流鼻血了...怎么办?对着大神官流鼻血,我是不是应该忏悔。   --加一,我有罪。   --不过看来F2很赏面子啊,蛮认真打扮了,要不是那张脸帅到别无分号,我还真被唬住了。   --那F3呢?我很好奇,那么懒的人不会原皮出场吧?要是啥也不打扮,崇明尚会不会生气啊?   --说实话我更好奇F4,崇明尚去哪了?我在会场找了一圈,好像没看到咱们生日会的主角啊。   --我去,找F4暂停,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梦中情O!   舍友跟着论坛消息,往人群那边张望时,肩膀却被人身后拍了拍。   又传来一句温柔如水的声音。   “我在这里。”   ???   舍友猛地回头,愣住。   他见过年昭不戴眼镜的样子,知道年昭很好看,但这么耀眼的灯光下,乍一看打扮过的年昭,还是被惊艳得目眩神迷。   眼前喷了omega信息素香水的年昭,一身黑色薄透的轻纱繁复,却挡不住若隐若现的皮肉内里,行走间散发着幽魅的午夜香气。   身形高挑,腰肢纤细,腰间松松垮垮的勒着一根银色细链,和左耳垂上挂着的单根银色耳坠呼应,全身身下再也没有宝贵饰品装点。   却像刚幻化的魅魔,举手投足间都是艳艳风情。   “怎么了?”年昭笑着垂下眼,打量了下舍友的海盗打扮,还抬手拨弄了下舍友帽子上夸张的羽毛装饰。   “...没什么。”舍友回过神,“只是你现在的样子,”   美到近妖,近魔,让他不敢认。   “嗯。”年昭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抬起头,和高处的大神官相望。   高高铺满红毯的台阶上,神官遥遥望过来,面目端庄,气质神圣,像笼罩在一团圣洁的光晕里。   年昭仔细辨认了下,颇为好笑地扬起眉。   居然是成美都。   他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   木讷寡言的beta扮作了神秘风情的魅魔。   浪荡的花花公子却扮起了禁欲神圣的神官。   与此同时,又一条主题帖火热顶起。   主题帖:「要命,梦中情O要不迟迟不来,一来就是俩!」   --一个神秘魅魔,一个绝美精灵,这可让我怎么抉择!   --楼上想peach,两个和你都没关系。   --我去,扮魅魔的是谁?我怎么认不出来,咱们学院有这号人吗?   --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的就算我不出手,成美都也不会放过啊。实不相瞒,我一直更新成美都的情人帖,没见过这种omega啊。   --楼上装什么,次次都有你。你就是拿成美都的情人开赌吧,赌狗不得house。   --奇怪,精灵是谁,我也认不出。   --快点猜啊,诸位!投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年昭,你选谁?要投三个人的。”舍友问道。   舞会开场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在四下张望,望着一张张有点熟悉又莫名陌生的面孔,踌躇着要选谁。   每个学生入场前都在论坛里提交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名。   年昭望着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的精灵,怔了一下。   omega模样的精灵带了金色美瞳,看不出原本瞳色,只有头上挂着一条华贵的宝石链,下面缀有的水晶石一晃一晃。   “我先去找个人。”年昭留下一句,便要往人堆里去。   “等等,年昭,这么多人你去哪找啊?”舍友急忙拉住他。   “没事,我能找到他。”年昭轻笑,不在意地拨开舍友的手。   他要找崇明尚。   看来崇明尚真的很认真地装扮了,年昭找了这么久,都没看出哪个人像崇明尚。   不过年昭还是能找到他,只是要费力点。   一身黑纱的神秘魅魔路过,兴奋交谈的人们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小,等魅魔走远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张望着魅魔的背影。   年昭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们,只是专心感受着自己的信息素,找寻着自己信息素残留的痕迹。   各种各样的信息素香水漫过,直到有一缕淡淡的雾气被捕捉到。   找到了。   年昭的唇角勾起笑意,一步步走近。   直到站定在一位护卫面前。   会场外侧围了一圈护卫,都身形高大,穿着厚重的盔甲,脸上带着防护目镜。   每个进场的学生都路过他们,但并不曾驻留过。   毕竟今晚的生日会太子也出场,会场上有护卫的出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高大挺立的护卫面无表情,厚厚护目镜后的眼睛下垂。望着不知道为何走近的魅魔,不假辞色地又转过头,目视前方,俨然是守护会场认真工作的模样。   年昭也不出声,只是闻着护卫身上那一缕淡淡的,很难察觉的湿润雾气,点开手机论坛,查看投票区。   屏幕划了许久,年昭才找到角色名里不起眼的“护卫”。   看来崇明尚还有几分头脑。   要不是崇明尚抽的烟里掺杂了年昭的信息素,年昭还真没信心在这么多奇装异服的人里,准确地找到崇明尚。   叮!   手机提示着论坛投票快结束。   假装护卫的崇明尚也管不了突然靠过来的魅魔,大剌剌地掏出手机,点开屏幕,随便投了两票,   投到最后一票时,崇明尚眯起眼睛,盯着魅魔。   他觉得魅魔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   但这张脸确实没见过。   倒像是成美都喜欢的黑发黑眼的omega。   崇明尚无聊的想着,一边在屏幕上“魅魔”后面投上一票。   “叮!投票完成。”   “好了,投票结束!”高高台阶上,有临时跑上去的一个alpha担任主持,高声宣布道,“那么我们的变装游戏到此结束!”   “接下来由三位票数最多,最意想不到的三位选手上场!”   站在护卫圈子里的崇明尚走上台,面色严肃,身后的魅魔也跟着上台。   而台下另一边,盛装打扮的精灵omega也跟着上台。   下面的围观的学生们哗然,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答案。   主题帖:「???哪钻出来一个护卫?」   --护卫也能参加我们的学员生日会?   --额,虽然带了头盔和护目镜,但好像是崇明尚啊。   --我去,舞会开始到现在,崇明尚一直都站在我们身后啊。   --那崇明尚输了。说实话,他站在护卫队里,算我们的盲区,灯下黑我们才没认出来,但他现在往台上一站,谁还认不出来?   --不对吧,就算认出来也得装认不出来,那可是F4啊,而且这生日会就是给崇明尚玩的,太子还在后台看着呢。   --我好像也认出精灵了,你们觉不觉得很像冼月珑?   精灵动作慢吞吞地上台。身上是omega信息素的香水味。   浅金色长发披散如水,眉心间晃晃荡荡的水晶石闪耀,但也比不过金色明澈如水的眼眸。   还化了妆,眼皮上涂了新绿色的眼影,睫毛卷翘,脸蛋上还轻轻扫了一层腮红,水色的唇涂了粉嘟嘟的唇膏,俨然是美丽娇柔的omega。   太子高高在上地坐在王座上,一手支着脑袋,有些匪夷所思地开口。   “冼月珑?”   “他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因为太懒了。”一旁成美都笑眯眯的解释道。   时间倒回傍晚之前。   因为懒得费心思的冼月珑直接喊来了家里的化妆师,让化妆师帮忙打扮。   在化妆师小心询问扮成什么模样时?冼月珑对着游戏屏幕随手一指,对着自己玩的精灵角色吩咐道,“就按这个画吧。”   等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画完全妆,打完一局游戏才抬头看镜子的冼月珑沉默了。   是精灵,但化妆师把妆容都一比一还原了。   而冼月珑从来只关注精灵的技能和大招,从来没仔细看过精灵那张号称“游戏最美的建模脸”。   “然后呢?”太子问,深灰色眼眸里难得闪过笑意。   “然后化妆师询问,要不要卸妆重画。”成美都摊摊手,无奈道,“结果月珑一听卸妆洗脸再重新弄,太麻烦了,懒得弄,就这样来会场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懒字。   而场上的崇明尚表情复杂,既无语又感动。   他已经看出来了。   没想到冼月珑这家伙这么够义气,居然为他的生日会牺牲这么大。   年昭则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他天天陪冼月珑打游戏,天天在游戏里救精灵。   他连冼月珑眉心的水晶石炸开后,能爆出几个技能点都知道。   “好了,三位在第一环节的最令人意外投票中获得票数最多,那么我们进入第二环节,互相指认。”   “如果能直接确认对方身份,说出对方的名字,就可以让对方下台。”   冼月珑先回答,懒懒的,“不知道。”   他知道护卫是崇明尚,但不可能说出口,毕竟他现在打扮成这幅奇怪模样,都是为了配合崇明尚。   这种无聊的游戏,冼月珑根本不想参与。   轮到崇明尚回答,直接指认了冼月珑,完全不手下留情。   等冼月珑下台后,台上就剩下年昭和崇明尚。   按照规则来说,双方应该通过互相提问,用“真心话”提问,来揭露对方身份。   如果对方拒绝回答问题,则要接受大冒险。   “啧。”台上的崇明尚烦躁地啧了一声,眼神不善地看着对面的魅魔。   要是这个魅魔有点眼色,就应该自己下台,让崇明尚获胜,毕竟他问太子哥哥的问题都在肚子里酝酿很久了。   但是,这个魅魔,好像知道他的身份,而他却一时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轮到崇明尚先提问。   崇明尚闻着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香水味,冷声问,“你是alpha,beta还是omega?”   面前的魅魔像是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压着嗓音道,“beta。”   beta?   崇明尚皱起眉。   他们学院有这么漂亮的beta吗?长得很像omega。   轮到魅魔提问。   年昭微笑着,平静地问出准备好的问题。   “你最近抽的烟里,比较特别的是什么味道?”   主题帖:「果然,是个人都猜出了护卫是崇明尚哈哈哈哈哈」   --稳赢啊。   --不过这魅魔太大胆了吧,还敢站在台上,要是我就自报姓名,赶紧下台了。   --惨了,崇明尚被难为住了。他抽的烟是皇室烟吧,里面有金芙蓉的味道,要是一说出来不就等于宣布自己是崇明尚了吗?   --主要是这个魅魔是谁?他刚才亲口说自己是beta?   --我咋觉得这个魅魔声音有点耳熟?   -- beta,又肯定是学院的学生,有没有学生会的人拿名单比对下?   --在比对了,要点时间呢。   --那崇明尚还不如不回答,直接来个大冒险,等学生会的人查出名单,直接揭魅魔的底。   ......   “我选择大冒险。”崇明尚咬牙道,烦躁地直接摘下了护目镜,又开始摘头盔。   一旁的主持人战战兢兢上前,接过恶犬的东西。   “喂,要我做什么?说啊。”崇明尚盯着面前一脸镇定的魅魔,语气危险。   反正现在全场都知道他是谁,他装不装扮也无所谓了。   最关键的是,等他玩完大冒险,拖延点时间,底下的人查出来这个魅魔是谁,这个不识相的魅魔就死定了。   魅魔抬起眼,微笑着,密密长长的睫毛垂下,眸光晃动如碎碎星子,声音小到只有两人听见。   “陪我去废弃的游泳社团,找一件泳衣。”   “好。”崇明尚思索了两秒,眼神暗下,带头往下走。   ???   “什么鬼,他们下台走了,去大冒险了吗?”底下的学生连忙让出道来,窃窃私语道。   座位上的太子也微微皱起眉,“他们要去哪?”   要去beta精心布置的鬼屋吧。   成美都无奈摇头,笑着道,“不知道,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   崇明尚大踏步地走在前面,往废弃的游泳社团去。   荒废已久的社团,路灯灯光昏暗,漆黑夜色像浓雾包裹。   崇明尚眼角余光扫向背后的beta,魅魔装扮的轻纱在夜风里飘扬,轻柔如魅影。   他总觉得这个魅魔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但对上魅魔轻轻抬起的眉眼,眼角眉梢的风情,又想不起来。   实在和印象里的人都对不上号。   “喂,一件蓝色泳衣是吧?”崇明尚不耐烦的问。   等beta点头后,崇明尚便率先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虽然废弃了,但好在灯还能用。   崇明尚就着昏暗的灯光翻找,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但就是没找到说的那件蓝色泳衣。   而年昭趁着崇明尚胡乱翻找的功夫,已经躲进最里面的屋子里,换上了熟悉方便的白衬衫加黑裤,又拿出准备好的信息素隔绝喷雾,喷洒周身。   确定身上属于魅魔的幽暗香水味消失后,年昭静静躲在暗处,顺手按灭了总开关。   啪。   头顶灯光全部熄灭。   崇明尚眼前黑了几秒,扶着桌子站稳。   靠。   怎么会突然停电?   崇明尚暗骂着。   因为崇明尚怕黑怕鬼,宿舍别墅楼的灯光都异常明亮,太子哥哥嫌弃过灯光太亮,但考虑到弟弟,还是容忍了。   没了灯光,屋子里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暗影,显得鬼影幢幢。   糟糕的是,崇明尚还穿着护卫的衣服,没带手机。   只能摸索着往前前进。   脚下不小心绊倒了什么,还差点摔倒。   不过几间屋子他都快找完了,就剩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了。   崇明尚凭着印象摸过去,摸到了一扇凹凸不平的木门。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在一片黑暗里发出诡异的声响。   靠。   有点可怕。   这间屋子好像尤其黑。   崇明尚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窗户坏了大半块玻璃,有阴冷的风吹进来,和着外面风吹动的哗啦啦的泳池水声。   奇怪。   崇明尚身体僵硬,他怎么记得这个废弃社团的泳池早就干涸,早就不蓄水了?   脚下踩的感觉也很奇怪,软软的,粘粘的,说不出有没有弹性。   崇明尚越走越慢。   觉得身后凉飕飕的,正要转身时——   下一秒,一张发光的,绿荧荧的狰狞的恶鬼面具突然袭上面来!   可怕的獠牙几乎要抵到崇明尚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怎么还没有回来?”太子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一股烦躁之意升起。   这几天的针打完的时候很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熟悉的难受感又猛地袭来。   明明这段时间的治疗后,他对信息素的容忍程度已经提高。   但是现在,会场里的各色信息素还是让他感到恶心。   学生们也等久了,便干脆在会场里四处走动,玩弄着同伴们稀奇古怪的装扮,时不时哈哈大笑,嬉笑打骂。   激动的时,后脖的信息素便淡淡的释放出来。   不一会儿,各色信息素混杂地融在一起,揉杂出让人难以忽视的信息素味道。   “悯,你不舒服吗?”一旁的成美都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回去休息吗?”   回去的话,弟弟明尚又会偷偷抱怨,说今年哥哥又没有完整地陪他度过一个生日会。   “再等等吧,先让人把莫维兹教授叫过来。”太子难受得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   “呃!”从高处落下的长腿狠狠踢到崇明尚的脖颈处,崇明尚被重重击倒在地。   下一秒,崇明尚反应迅速地用肘击应对,一双绯红眼睛在黑夜里发亮,警惕地环视四周。   可惜一片漆黑。   而袭击他的人像空气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里。   年昭躲在阴影里,表情冷酷。   他最大的优势是轻到极致的脚步声,只要他愿意,他的脚步声可以像猫咪柔软的肉垫,真正的做到落地无声。   这也是成美都多次夸赞他的地方。   他总是很惊奇地感叹,“年昭,你的脚步声真的很轻。”   因为足够轻,才能更方便地偷袭啊。   年昭闪出身影,趁着崇明尚的后方,又猛地一击,踹向崇明尚的小腿。   “唔。”崇明尚痛得闷哼一声,被猝不及防的一踹,狼狈地跌倒在地。   接下来,躲在黑暗里的人就像耍猴一样,找着机会击打崇明尚,直到一拳打中崇明尚腹部,把崇明尚打得瘫倒在地。   “...混蛋。有种出来打。”崇明尚吐出一口血,满头冷汗。   脑子里却在冷静思索,学院里,或者说整个帝国里,谁敢打他?还费劲心思地埋伏在这里。   “呵。”黑暗里的人轻笑一声,笑声模糊不清,戴着手套的手拽着崇明尚的衣领。   “你敢打我,你死定了。”崇明尚恶狠狠道。   等他找出这个人是谁,就是他的死期。   黑暗里的人没吱声,只是侮辱性地,拿手掌拍了拍崇明尚的脸,态度轻蔑。   可惜没有领带。   崇明尚今天穿的护卫服。   要是有领带,年昭想拿领勒住崇明尚的脖颈,让崇明尚也尝尝被领带勒到喘不过气的滋味。   就算是下城区,也没人敢拿领带勒年昭的脖子,像遛狗一样,随意地牵动狗绳。   这头恶犬又怎么敢的呢?   明明自己就是条狗,太子哥哥乖乖的小狗。   年昭无声地笑,捏起崇明尚的脸,戴着白手套的手随意摸了摸崇明尚的脑袋,恶趣味地叫了声——   “汪。”   崇明尚的瞳孔放大,目眦欲裂,低吼道,“混蛋!”   下一秒,崇明尚狠狠抬起头,猛地撞向年昭的腰。   崇明尚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学院里给他取的黑称,他讨厌被叫“恶犬”!   这些背后取笑他对哥哥忠诚得像狗的学生,根本就不知道他对哥哥的尊敬和爱,不知道太子哥哥为了他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   难受得想发狂。   会场内的各色信息素让他想吐。   太子猛地捂住口鼻,深灰色眼睛里染上猩红。   成美都当机立断,让侍从们搀扶着太子往封闭空旷的休息后台去,并立即关闭会场大门。   学生们留在会场,欢闹的声音被按下暂停键,面面相觑。   奇怪。   怎么太子和F2也着急退场了?   “悯!”成美都推开侍从,拿起之前的信息素隔绝喷雾拼命喷洒 。   但是太子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眼睛里可怖的血丝一条条蔓延,整个人难受得发抖,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另一边,被紧急召唤的莫维兹教授急匆匆赶来,迅速打开手里拎着的医药箱,开始进行治疗。   “是什么情况?教授。”成美都一旁帮忙,“悯之前的状态还很好,但刚才突然反应严重。”   “是爆发了。”莫维兹教授沉声道,“打针本来就治标不治本。”   “当时治疗前,我就和太子说过,打针可能会在体内积累各色信息素,有一定几率会突然爆发。”   只是没想到爆发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先回宿舍楼,那里有设备,快!”莫维兹教授打了两针,暂时控制住太子的情况后,当机立断道。   ***   “咳咳。”一片漆黑里,崇明尚跪爬起来,浑身狼狈。   这个模样肯定不能回会场了,不然就太丢脸了。   袭击他的人已经离去。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崇明尚忍着疼痛起身,龇牙咧嘴地往宿舍别墅去。   一路上还要小心闪躲,生怕遇到学生。   但好像学生都在会场,生日会还没结束。   崇明尚一个人偷偷进了宿舍。   正好迎面撞上莫维兹教授。   莫维兹教授愣住,叹气道,“今天是撞什么邪门了?你们兄弟俩都摊上事了。”   “我哥怎么了?”崇明尚上前一把抓住莫维兹教授,满脸紧张。   ***   “你哥哥现在没什么大碍,美都在陪着你哥哥。”莫维兹教授安慰道。   糟糕的是,莫维兹教授刚才用之前几天的针剂打进去,这次太子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明明前几天,太子打完针都说效果还可以。   这意味着他们的结论出错了。   对太子信息素过敏有利的,另有他物。   但这些都不用将给崇明尚听。   崇明尚太冲动了,太子吩咐过不用事事告诉崇明尚。   “哦。”崇明尚放下心来,又喊疼。   “疼什么疼?”莫维兹教授摇头,把涂完的药水收起来,“打你的是行家啊 。”   “那人下手很有轻重,只让你稍微疼了疼,其实根本没留下什么伤,应该就是想教训你一顿。”   “估计也是知道你的身份,根本不敢往重里打。”   “哼,我知道。”崇明尚咬牙。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人在寂静黑暗里,故意逗弄地喊的那一声“汪”。   那人就是要侮辱他。   “等我找到是谁,我会让他死得很惨。”崇明尚恶狠狠道,又想起什么,“对了,学生会的人来找我了吗?”   正说着,学生会的一个alpha敲开门,小心翼翼探进头来,“明尚少爷,比对资料找到了,那个魅魔beta。”   ***   “说吧。”崇明尚活动了下。   痛感果然都消退得差不多了,确实没敢下手打太子的弟弟。   但这不影响崇明尚把那人揪出来,百八十倍的还回去。   “会场所有学生们都一个个检查了身份,才放离会场的。”学生会的alpha汇报,“只有一个beta中间和你离开过,就是那个魅魔,身份是,”   alpha犹豫着,不敢开口。   “是谁?快说。”崇明尚不耐烦的催促。   “是年昭,太子身边的助手。”   “呵,那应该就是他。”崇明尚冷笑,甚至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   因为他之前勒着beta领带,beta怀恨在心,所以生日会上故意装作魅魔,来报复他。   “好,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家伙。”崇明尚怒意涌上头顶,气冲冲地往楼上去。   别墅顶楼,beta正守在门外,一脸恭敬。   太子情况不好,beta便要留守在外,等着莫维兹教授时不时来询问情况。   见崇明尚气势汹汹地赶来,beta也只是礼貌点头,对崇明尚脸上的青紫一脸无辜又无知的模样。   崇明尚在beta面前猛地止住脚步,低着头,目光冷酷地打量beta。   “你今晚一直在哪?我的生日会你不是参加了吗?魅魔是你吧。”   不等beta回答,崇明尚便一把捏起beta的脸,摘下beta脸上碍事的黑框眼镜。   果然。   崇明尚眯起眼。   手里的一张面孔漂亮,在光下熠熠生辉,乌黑睫羽抬起,一双淡淡的眼眸涟涟如波。   “魅魔是我。”beta神色淡淡道,“但是我在游泳社团外面等候明尚少爷你出来时,正好撞见了太子他们在赶往宿舍,我就跟着回来了。”   “是吗?那么巧的吗?”崇明尚气得发笑。   “装作魅魔骗我去游泳社,把我打了一顿,还想就这样轻松的撇干净,你觉得可能吗?”   那声黑暗里轻蔑又满含嘲讽的一句“汪”仿佛又响起在耳边。   “敢揍我,我要你生不如死!”崇明尚拽起beta的衣领,开始往楼下拖拽。 第20章 别有所图,弱点,驯的第一步   怒气冲冲的恶犬拖拽着beta, 走到走廊拐角时却被人喊住。   “明尚。”是熟悉的声音。   崇明尚按捺着怒气回头。   走廊阴影里,成美都缓缓走出来。   他还穿着大神官的黑色长袍,没来得及换下。   没了平日里一贯的不正经, 戴着单边的银边细链眼镜的成美都,显得端庄又沉稳。   “明尚, 太子刚刚治疗完, 还在休息。”成美都叹气, 像是很不赞同崇明尚的做法,“年昭确实是和我们一起回宿舍楼的, 很多人都看见了。”   “你在这里闹,万一惊扰太子...”   “在这里闹?”崇明尚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一点, 却不是怕惊扰太子哥哥,而是目光怀疑地上下打量好友,嗤笑道,“成美都,你是被这个beta灌了迷魂药吗?”   “这是你第二次为beta出手了。”崇明尚目光沉沉地盯着成美都。   “明尚,你想多了。”成美都无奈一笑,解释道,“我知道你很生气。究竟是谁袭击了你, 我也会帮忙调查的,但年昭, 你真的觉得他敢对你动手吗?”   “...怎么不敢?”崇明尚绯红眼睛沉下,紧紧盯着成美都, 语气冷得像冰碴,意有所指道。   “他一个下等beta自然是不敢对我动手,但如果背后有人为他撑腰,为什么不敢呢?”   “是吧?成美都。”崇明尚挑衅道, 又对着成美都的手抬了抬下巴,冷笑道,“可以松手了吗?以前我整治那些beta助手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多管闲事吧。”   成美都笑容不变,还戴着纯黑手套的手,却紧紧扣着beta的另一手臂。   两人陷入僵持。   空气好像都变得焦灼。   像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斗争。   冼月珑懒懒地倚着墙,漠不关心地瞥了眼对峙的好友们,又静静把目光落在beta上。   beta还是一脸平静,好像被两人一人拽住一手臂,陷入风暴中心的不是自己。   甚至还和冼月珑对视了几秒。   冼月珑还没卸妆,依然是貌美精灵的扮相,整个人美得如梦似幻,手里却捧着格格不入的游戏机。   像是看够了戏,冼月珑又不感兴趣地低下头,继续玩手里的单机游戏。   眉心垂落的水晶石一闪一闪,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年昭也平静地移开目光。   ***   “舒服了点吗?”屋里,莫维兹教授正在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询问情况。   “还好。”太子懒懒的从床上坐起来,难受得揉揉脑袋。   “看来是生日会会场的信息素太混杂了,诱发了这次的突然爆发。”莫维兹教授下结论道。   “不过我们的打针方案要暂停,去城中心的研究院住院一段时间 ,做个全方面观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住院?要多久?”太子微微皱起眉,“我还有很多会议要开,很多政务要处理。”   “太子,不能再拖了,必须要住院,”莫维兹教授正要劝说时,门外传来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   是花瓶打碎的声音。   ***   “小心。”成美都拉过年昭,想避开不小心破裂的花瓶碎片。   年昭踉跄了几步,要跌进成美都的怀里时,左手臂被狠狠一拽,又被拽到崇明尚身边。   崇明尚眼神不善地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成美都,放手。”   “明尚,你冷静点,”成美都还想说什么,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时,又松开抓住beta的手,上前几步关心道,“悯,你好点了吗?”   “哥!”崇明尚愣了一秒,又着急回头,对着太子一连串道,“哥,你怎么样?我听教授说你在生日会场失控了,是不是,”   对上太子冰冷的深灰色眼睛时,崇明尚又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怎么回事?在闹些什么?”太子面无表情地走近。   先是定定地望了几眼弟弟明尚,语气里带着疑惑地问道,“你被打了吗?谁打的?”   在贵族学院里,居然有人敢打崇明尚?还打得过崇明尚?   一脸青青紫紫的崇明尚微微扭过头,莫名觉得有点丢脸,但想起可恶的beta,还是义愤填膺地告状,“哥,就是这个beta打了我。”   “这个beta就是会场上的魅魔,把我骗到废弃的游泳社团,故意在暗处偷袭我。”   “是吗?”傲慢的太子眼睛转动,目光落在beta身上。   这是太子第一次正眼看beta。   摘了厚重眼镜的beta有张漂亮脸蛋,安安静静地站着,任凭崇明尚狠狠拽着手臂,也不吭一声,垂下的眉眼顺从。   的确和生日会场上的魅魔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蛋。   但气质却迥然不同。   “所以你是说,这个beta成功偷袭了你,而你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鼻青脸肿吗?而这个beta看起来毫发无伤。”   太子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深灰色眼睛缺乏温度地盯着弟弟。   “明尚,你打不过一个beta吗?”   “我...”崇明尚一时语塞,心虚地低下头。   太子目光冰冷地审视弟弟,沉默气压有如实质,压迫性十足。   连一旁靠着墙啪嗒哒按游戏键的冼月珑,也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停下了游戏,默默地观望着。   崇明尚已经额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松开钳固着beta的手,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因为碰巧灯坏了,很...”   他不敢说。   还记得刚搬进宿舍别墅楼时,太子哥哥眯着眼睛,坐在大厅里,望着头顶异常璀璨白亮的灯光,随口问他的那一句。   “明尚,你还怕黑吗?”   当时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崇明尚顿住,缓缓举起杂志挡住面孔,语气是伪装的毫不在乎,“早就不怕了,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黑,就喜欢亮堂点。”   崇明尚知道哥哥不喜欢他怕黑。   因为当时年纪还小的崇明尚犯了错,要被关进黑漆漆的封闭室时,就是因为怕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心疼弟弟的太子便站出来代为受过,摸了摸弟弟满是泪水的脸,淡淡的留下一句“男孩子不能怕黑”后,自己进了封闭室。   结果遭人设计,在封闭室里撞上发.情的omega ,太子才患上了严重的信息素过敏症。   而此时此刻,已经猜出答案的太子用难掩失望的眼神,对着满脸通红的弟弟,又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明尚,你还怕黑吗?”   仅仅是因为怕黑,就对敌人毫无招架之力吗?   崇明尚窘迫发红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苍白着脸,挣扎道,“哥,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只是,”   但太子不再听他解释,随意的招招手,立时有一排护卫上前。   “没关系,你这个怕黑的坏毛病我来帮你改掉。”太子招招手,有一排护卫上前。   “既然你说这个beta揍了你,现在你和他回到原地,揍回去。”   “可,可是,”崇明尚面色抗拒。   那个游泳社团的总开关坏了,深夜里没有一丝光亮,他不想进去。   而且,而且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有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难道要他和这个下等的beta度过最后的生日时光吗?   “不要,哥,我不去。”   “我要和你一起过生日,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崇明尚不甘心道,狠狠推开一步步逼近的护卫。   他参加这么可笑的变装舞会,就是为了赢,为了问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不要,哥!哥!”崇明尚大喊,对上神色冷漠的太子,还有那双满是冰冷厌烦的深灰色眼睛时,又愣愣止住声。   崇明尚安静下来,被护卫架出去。   而默不作声看了一出好戏的年昭,则捡起地上的厚厚眼镜,顺从地跟上护卫的步伐。   ***   “滚!”一到游泳社团前,崇明尚就狠狠甩开护卫。   而护卫自然不敢拿崇明尚怎么办,都沉默地退到一边。   昏暗的路灯下,崇明尚气息急促地喘息者,绯红眼睛里蒙上一层亮晃晃的泪意,不知道是怒意还是不甘。   当然,也有可能是伤心。   年昭冷眼旁观着,若有所思。   好半晌,等崇明尚冷静下来时,年昭已经戴上了黑框眼镜,又恢复了木讷beta的样子。   虽然镜片上因为刚才那一遭,不知道被谁踩出了一道裂纹,显得beta有点可笑。   “装什么?”崇明尚抬起头,绯红眼睛在黑夜里像燃烧的红宝石,“我知道就是你偷袭的我,年昭。”   他恶狠狠地喊着年昭的名字,恨不得挫骨扬灰一般。   如果不是胆大包天的beta敢打他,崇明尚到现在都不屑于记beta的名字。   “......”beta沉默,又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放在远处,像是怕眼镜再被弄坏。   然后在轻柔夜风里走近崇明尚,“不是我做的,无论你信或不信。”   “如果你不信,可以打我一顿,就当打回来。”   崇明尚眼神阴沉,冷笑,“是你说的,那别怪我。”   下一秒,崇明尚猛地挥起拳头,裹着破开空气的锐风,狠狠捣向beta面中。   只差分毫便要砸扁beta那张脸时,崇明尚又稳稳停住,攥得发紧的拳头骨头发出可怕的嘎吱响声。   而beta从始至终都面色不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温柔夜风里眉目低垂,不躲也不避,安静地等待着能把脸砸烂的一拳。   “呵。”好一会,崇明尚咬牙收回拳头,眼神狐疑,“你这家伙没那么简单,敢站在原地让我打,是别有所图吧。”   是想借着伤和太子哥哥告状?还是去找成美都装可怜?   “别有所图吗?”beta在夜风里轻声重复了一遍,坦然地抬起头,目光异常的坦诚,“我的确别有所图。”   “??什么?”崇明尚皱起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所图就是你,明尚少爷。”beta好像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一脸平静道。 第21章 驯的第二步,趁虚而入   月光黯淡的夜里, 只有轻柔晚风掠过。   一片诡异的静默里,崇明尚眯起眼,上下打量着beta, 语气危险,“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所图就是你, 明尚少爷。”beta一脸平静, 双手背在身后, 像是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态度恭敬又诚恳。   “因为你好像一直不喜欢我, 针对我,但我只想好好侍奉太子。”   “如果被你狠狠打一顿, 能让你消气的话,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beta微微一顿,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用什么样的话语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漂亮的面孔显得很认真。   风卷起beta的白衬衫衣角,为月光下的beta添了几分沉静的美丽。   良久,beta在崇明尚狐疑的眼神里抬起头,语气肯定。   “如果用更合适的词, 是我想讨好你。”   “讨好我?”崇明尚发出不客气的嗤笑声。   “对。”beta点头,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坦白。   “就像我陪月珑少爷打游戏, 陪美都少爷去GOLEDEN玩,都是为了讨好。”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你, 明尚少爷。”beta语气诚恳。   “如果能让你痛痛快快地打一顿,能讨好到你的话,我真的很愿意。”   “....是吗?”崇明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阴阳怪气道。   “我可不敢打你, 不然成美都和我杠上怎么办?”   从小到大,好友成美都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八面玲珑的样子,结果这次居然为beta出手,拽着beta的手臂和崇明尚寸步不让。   “我可不需要你的讨好。”崇明尚越想越来气,抬手看了下表。   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期待已久的生日就快结束,不仅没有问出那个深藏心底的问题,还要在这和beta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身后的护卫也看了下时间,上前催促。   “明尚少爷,太子说要你和beta助手一起进游泳社团,请尽快进去吧。”   “我知道,不用催。”崇明尚一脸不耐烦,望了眼面前黑洞洞的屋子,身体僵硬又抗拒。   真不想进去。   但是崇明尚不敢违背太子哥哥的命令,只好咬牙往前走。   走了几步,崇明尚顿住脚步,转过身,一手指上默默跟上的beta,命令道,“不对,你先进去,走在我前面。”   万一beta跟在他身后,搞些小动作怎么办?   崇明尚怀疑地盯着beta。   “好的。”beta倒是很顺从,带头走在前面。   ***   “你好像很护着那个beta。”太子一手揉着胀疼的眉心,语气淡淡道。   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仆人们,正在为即将住院的太子收拾行李。   “是吗?”成美都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笑容自若地啜饮茶水,“可能因为他经常陪我去GOLDEN玩。”   “悯,你知道的,想找个称心如意的玩伴很难的。”   “就像你找个好用的beta助手,都很难。”成美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太子淡淡瞥了好友一眼,不再多问。   等行李收拾好了,一行人在外等候时,太子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上的好友美都,吩咐道。   “我住院期间,你来负责这件事,找出袭击明尚的人。”   “找出来的话,无论是谁,都直接处理掉。”   灯光下太子的眉骨高挺,面容英俊得异常冷漠。   直接处理掉吗?   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默默爱护着弟弟。   “好的。”成美都微笑,打着包票,“悯,你放心住院,我会处理好的。”   等太子背影消失不见,成美都才无奈叹气。   都怪他一时纵容beta,让beta对崇明尚出手,现在才搞得这么麻烦,还要他来费心思善后。   成美都一边苦恼,一边又给远在废弃社团,被迫“鬼屋”冒险的beta发了信息。   --怎么样?被我们的恶犬打了吗?(笑   --要我去救你吗?当然,要付一点点好处费。   ***   “好处费是什么?”崇明尚正好瞄见了屏幕上信息的最后三个字,疑惑地问。   “没什么,是舍友发的信息。”beta冷静回答,顺手删除信息后,把手机交给护卫。   刚才都到鬼屋门口了,结果beta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亮光很显眼。   护卫又跑过来索要手机。   毕竟带着能照明的手机进去,就不能算是太子特地要求的,用黑暗的环境来治好弟弟怕黑的毛病。   “是吗?”崇明尚无所谓,一手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beta的肩膀,“快点进去,别浪费我时间,走在前面。”   “好的。”beta逆来顺受地,先一步走近黑暗里。   靠。   这废弃社团着的黑得邪门,不透一丝光亮。   像是一脚踏入了纯然的黑暗里,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滞涩。   崇明尚已经没了在外面的嚣张样,手脚变得僵硬,摸索着往前行进。   这么黑,别说把beta揍一顿了,就连走完几间屋子都很费力。   空气好像变得稀薄,呼吸都有点费力。   被人偷袭时,虽然被拳打脚踢,但那个时候,崇明尚最起码还知道黑暗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害怕都少了几分,只有对偷袭者的愤怒和恨意。   但是现在......   崇明尚感觉不到beta的存在。   明明beta就在他前面走进来的,但崇明尚挥着手臂去够时,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beta好像霎时间融入了黑暗里,连气息都消失了。   什么鬼?   那个beta跑了?死哪去了?   崇明尚忍着生出来的烦躁,紧张又害怕地狠狠挥着空气,试图触碰到beta。   黑暗的角落里,年昭静静地躲着,观察着崇明尚慌乱的动作,若有所思。   总觉得崇明尚好像不是单纯的怕黑。   他在黑暗里,好像会自动进入应激反应。   单纯的怕黑会这样吗?   不过正好,慌乱的,六神无主的,有缺陷的狗狗,才更有机可趁。   年昭思索着,一边看准崇明尚歪歪扭扭的前进路线,脚步轻得不可思议地走近。   beta死哪去了?   崇明尚越来越烦躁,黑暗里他完全失去了视力,手下摸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前进。   等脚下绊到椅子时,崇明尚心里一咯噔,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撞到了一旁的柜子。   靠!   哪来的椅子挡在中央。   下一秒,头上传来可怕沉闷的响声,像是有重物从柜子顶端落下。   “该死。”找不准方向的崇明尚躲闪不及,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有人一个箭步上前,拽着崇明尚的手臂用力一拉!险险躲过!   砰砰砰。   像是实心的铅球落地,发出一连串可怕震耳的响声,把地面都砸得震动。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那些铅球就要把他脑袋砸得头破血流。   崇明尚喘着粗气,倚着冰凉的铁皮柜子,心中暗骂。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废弃的游泳社团里,柜子上居然放着铅球。   还有,崇明尚脸色阴沉地抬起手。   这才他终于摸到了beta。   是beta救了他。   崇明尚站直身子,紧紧扣住beta的肩膀,却没有丝毫感谢之意,语气恶劣地质问,“你这个家伙,刚才去哪了?”   “没有去哪,只是太黑了,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方向。”beta语气镇定地回答,感受着肩膀上崇明尚大力按下的手,又带着试探的问。   “明尚少爷,是要扶着我的肩膀走吗?”   “不用。”崇明尚嫌弃地甩开手。   透过一层薄薄的衬衫,崇明尚甚至能感受到beta肩膀的温度,细腻的皮肉透出的微温。   “好的。”beta好像只是礼貌一问,转身又要往前走,却被崇明尚叫住。   “不行,等等!”崇明尚下意识的喊。   这个beta一走就消失在黑暗里,那他怎么办?再莫名其妙撞到东西怎么办?   beta在黑暗里顿住脚步,察觉到什么,在沉默几息后,开口问道,“是需要我带路吗?”   是的。   但崇明尚说不出口,感觉很丢脸。   一个alpha居然要一个普通beta带路。   “不需要。”崇明尚嘴硬否认,“我就是怕你跑了,鬼知道你会不会自己先溜出去。”   beta沉默。   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好像整个人又融入了无声黑暗里。   “喂,怎么不说话?”崇明尚皱起眉头,在沉默里烦躁,“你这家伙又去哪了?该”——死的。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黑暗里却响起一声咔嚓声。   清脆的,打火机按下的声音。   随之一同响起的,是beta语气恭敬又淡淡的问。   “明尚少爷,要抽烟吗?”   这个时候抽什么烟?   这个beta在耍他玩吗?   崇明尚气急败坏的,刚要骂骂咧咧,看见倏然亮起的一簇幽蓝火苗时又顿住。   摇曳的,跳跃的火苗,划破了沉沉黑暗,也照亮了beta沉静的侧脸。   beta神色平静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对准火苗。乌黑色瞳孔里也仿佛跃动着一星火苗闪烁,有种冷淡的深邃。   烟被点燃。   一星光亮点起。   “明尚少爷,打火机的话,外面护卫会察觉到的。所以,”beta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收起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光一灭,黑暗里那点烟头的猩红便愈发显眼。   beta指间夹着烟,默默向前走去。   他没有再问怕黑的明尚少爷需不需要带路。   但有了那一点燃烧的火光,足以让崇明尚确定beta的位置。   一点猩红耀眼,在无声无息的黑暗里指引着方向。   还是崇明尚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薄荷味,夹杂着隐隐的金芙蓉味道,柔软又静静地散开。   “切。”像是满意beta的小聪明,崇明尚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小声地切了一声。   然后,跟上那一点渺小的火星,往黑暗深处走去。 第22章 软化,设计,沙弗莱   就像遛一只狗。   平日里狂妄不可一世的狗狗, 仿佛被黑暗勒住脖颈,不再叫嚣,乖乖又顺从地跟着他。   年昭指间夹着烟, 在黑暗里无声轻笑。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让年昭想起当时和冼月珑打游戏的一幕。   那个时候, 连输多把的冼月珑坐在地板上, 不甘心的拽住了年昭的衣角, 仰着美丽又难掩急躁的面孔,要求再来一局。   而年昭静静站立着。   在明明灭灭的游戏屏幕光里, 第一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上等人。   上等人, 好像也不过如此。   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对症下药”,也许他能爬得更高。   年昭得意的站住脚步,在黑暗的掩护下,用恭敬的挑不出任何差错的语气道。   “明尚少爷,我们到门口了。”   “是吗?”崇明尚在黑暗里眯着眼,仔细辨认。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了起点。   黯淡的月光透过窗户静静洒落, 勉强可看得清洞开的一扇门。   “嗯。”崇明尚又恢复了一贯的嚣张样,几步上前, 借着月光看清了年昭指间的烟。   beta细细长长的手指,捏着一根静静燃烧的烟, 面色沉静,像是思考了一瞬,又抬起手,恭敬又熟练地奉上烟。   “......”崇明尚无所谓的, 双手插着兜,微微俯下身,借着beta的手叼起那半根烟。   光与影的交界里,恶犬的下颌线条凌厉,耳朵上镶嵌的黑曜石耳钉闪耀。   绯红眼睛在长长直直的睫毛间隙里投落的暗光,和烟头那点猩红相映,叼起烟的动作有种漫不经心的帅气感。   “走吧,出去了。”崇明尚叼着烟直起身,满不在乎道。   好像刚才被困在黑暗里,寸步难行的胆小鬼不是他,狼狈地等着beta带路的也不是他。   beta还是一贯的顺从,沉默跟上。   一踏出门,门外护卫都围了上来。   虽然好奇为什么beta看起来毫发无伤,暴脾气的恶犬好像没有教训beta,而且明尚少爷好像不怕黑,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还自顾自叼起了烟。   但更重要的是——   护卫长举着手机,对准恶犬和beta拍下照片。   咔嚓。   清脆的按键声里,崇明尚凶神恶煞地转过头,瞪着护卫长,“想死吗?”   “是,是太子要求的,等您出来后发张照片给他。”护卫长小心翼翼地解释。   “哦。”那就算了。   崇明尚又抽了口烟,站在昏暗路灯下,眼神复杂地盯着beta。   这次烟雾吐出时,崇明尚倒是没有恶意地对准beta,反而微微侧过脸,慢悠悠地吐出。   他正在思考,思考关于这个beta要怎么处理。   但一旁的护卫长却聒噪得很,吞吞吐吐道。   “对了,明尚少爷,太子去住院前吩咐了,要求你这段时间自己改掉怕黑的坏毛病,等他出院后来检查。”   “要是,要是,”护卫长声音紧张,“要是你还怕黑,就拿鞭子抽你一顿。”   崇明尚夹着烟的手一顿,轻轻切了一声后,才满脸不情愿的应下,“知道了。”   ***   另一边,论坛里一条标题大胆的帖子一经发布,热度便飞速飙升。   从生日会场回来的学生们回到宿舍,连身上装扮都来不及拆,火速跟帖。   主题帖:【beta?魅魔?上位?F4?】   --好快,学生会调查清楚了?   --哈意思?生日会场的魅魔真是beta啊!刚才一个个离场查ID卡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说没看见beta,猜测就是beta呢。   --???我的梦中情O是那个beta?我裂了。   --不对啊,长相差太多了吧,就摘了一副眼镜,变漂亮那么多?   --楼上弄反了,是太漂亮了才专门戴上了眼镜,我猜beta压根不近视。   --实话实说,beta当时要顶着这张脸蛋去面试太子助手,应该会被崇明尚扔出来。毕竟崇明尚一向不喜欢太子身边有漂亮助手,怕助手勾搭太子。   --所以“上位”是指beta扮丑,成功当上太子助手?   --不止吧,“上位”上到和成美都一起去GOLDEN,和冼月珑一起打游戏,我看是要把F4几个一网打尽啊。   --崇明尚不会吧,我看崇明尚对beta的态度挺恶劣的。   ***   一行人沉默地回宿舍楼的路上,崇明尚又抬手看了下时间。   离零点没有几分钟了。   看来那个问题注定泡汤了,崇明尚眼神黯然,绯红眼睛像暗沉的宝石。   他真的很想问问太子哥哥,从封闭室出来后,每次因为信息素过敏症痛苦的时候,有没有怨恨过...他?   年昭把恶犬的失落尽收眼底,默不作声地跟随着。   宿舍别墅楼灯火通明。   成美都坐在沙发上,之前一身华丽庄重的神官长袍已经换下,穿了简单的淡蓝色衬衫,配上一副银边眼镜显得格外斯文俊气。   崇明尚有些打不起精神,也不计较刚才和成美都的针锋相对,往沙发上一躺,懒懒问道,“我哥已经走了吗?”   “嗯,悯已经去医院了。”成美都看着毫发无伤走近的年昭,有些惊讶的挑眉。   他还以为beta对上恶犬,至少也得受些皮外伤。   “好吧。”崇明尚有些累。   这是他出生以来,过得最一言难尽的生日。   先是被骗到废弃社团揍了一顿,又和犯罪嫌疑人重回现场,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又配合默契地在黑暗里走了一遭。   “我去休息了。”崇明尚站起身来,路过beta时一眼都没有多望beta。   好像就是平静的擦肩而过。   但之前浑身上下都充斥的对beta的敌意和防备,甚至掩饰不住的厌恶,都诡异的消失了大半。   有趣。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成美都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又不嫌事大地叫住崇明尚,悠悠问道。   “明尚,你还怀疑年昭是袭击你的人吗?”   怀疑吗?   崇明尚顿住脚步,望向beta。   明亮灯光下beta温顺的垂着头,察觉到崇明尚的注视后,又静静抬起头来,一脸平静。   又是这样的眼神。   无论是轻柔夜风里毫无自觉地说出“明尚少爷,我想讨好你”时,还是黑漆漆的屋里点燃一根烟,在打火机飘忽的火苗里,静静地望向他,问他“明尚少爷,要抽根烟吗”时,都是这样的眼神。   这些都是beta自以为是的讨好,自以为坦白的,诚恳的,又带点小聪明的讨好。   不过感觉还不坏。   崇明尚收回眼神,对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成美都嘲讽。   “我说是的话,你会听我的,把他狠狠揍一顿吗?”   “那倒不会。”成美都微笑。   他可舍不得。   “呵,那就别问我。”崇明尚自顾自上楼,冷冷丢下一句,“不过要真查出来是这个beta干的话,我哥不会放过他的。”   那倒是。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应付太子。   成美都叹气,在只剩两人的空旷大厅里笑着赞叹,“很厉害,怎么做到的?”   啪。   随着楼上崇明尚的门关上的声音,beta周身的沉静瞬间融化,眉眼变得轻佻又散漫,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对着不远处的成美都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略施小计。”   “是吗?我还在想赶过去救你呢。”成美都笑意吟吟的,“报复回去的感觉怎么样?”   “很爽。”年昭回味着。   但比起偷袭时单纯的揍一顿,在黑暗屋子里做戏,把恶犬玩得团团转的滋味才是妙不可言。   “谢谢你告诉我恶犬的弱点。”年昭笑容灿烂,带点残酷,“但是好像不完全正确。”   “哦?什么意思?”成美都好笑的问。   他能感受到年昭身上洋溢的兴奋劲,跃跃欲试的要作弄人的坏心思。   恶犬的弱点是怕黑,但更致命的弱点是——他的太子哥哥。   但这点就不必要和成美都说了。   年昭笑而不语。   ***   市中心的研究院,穿着白大卦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   白亮刺眼的灯光下,太子坐在治疗椅上,手臂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难受得面色苍白。   莫维兹教授在一旁观察数据,叹气道,“我们重新研究了下前几天打的针剂,就是很普通的信息素。”   “现在怀疑是这几天接触到的其他因素,成功抑制了过敏症状。”   “其他因素?”太子抬起眼,深灰色眼眸里满是冰冷的烦躁。   “嗯,比如说食物,水源,粉末,气味等,都有可能。”莫维兹教授解释道,又郑重强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合适腺体,太子你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拖延了。”   的确。   这一次突然的爆发,已经超乎控制了。   “好。”太子终于答应,面色倦怠。   他不想标记omega的腺体,但好像别无他法。   “太好了!太子。”莫维兹教授喜出望外,拿出一本厚厚资料本。   “其实我们研究室从未放弃过,一直致力于在上中下城区寻找合适的腺体。你看,目前已经筛选到下城区。”莫维兹教授激动地一页页翻动着,给太子展示调查成果。   最后一页是下城区第13区,也素有垃圾街之名的区,照片一栏里贴着一张美貌omega的照片。   小小的照片里,眼睛碧绿如春波的omega对着镜头浅笑,笑容羞涩,柔软得毫无攻击性。   照片旁边是姓名一栏,写着——沙弗莱。 第23章 搅局,乖,要玩吗   叮!   游戏里跳出了有些眼熟的ID——沙弗莱, 后面还跟着金灿灿的王冠标。   冼月珑握着游戏手柄的手微微顿住,琥珀色眼睛转动,静静望了眼一旁的年昭。   年昭低着头, 正在注册新的游戏账号。   自从沙弗莱在游戏上给年昭发消息后,年昭就拉黑了他, 但捱不过沙弗莱锲而不舍地, 换着号来私信。   “快好了。”年昭以为冼月珑是等得不耐烦了, 手里加快注册小号的速度。   “嗯。”冼月珑淡淡应一声,手下按着按钮, 不动声色地把沙弗莱的账号拉黑。   “好了。”年昭切上小号,带着冼月珑进入游戏。   小号倒是隐秘, 没有了沙弗莱发来的一堆私信,但问题是小号里面年昭用惯的装备和技能都没了,道具都是最低级的。   尤其是敌人战队里有个厉害杀手时,年昭想使大招相救,却因为号太低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冼月珑被刀。   “......”冼月珑没多说什么,又重开一局。   只是杀手好像瞄准了冼月珑,从高高树上一跃而下, 悄无声息地挥起短刀,下一秒, 精灵重重倒地。   “呵。”冼月珑反应过来对面的杀手是谁。   应该是沙弗莱的小号。   年昭也微微皱起眉头,愈发小心地防守, 但杀手水平超凡,一次次都能逮准空子,下手又快又狠地刀掉精灵,然后绕过年昭的盗贼小号。   “你弟弟?”冼月珑恹恹地问。   “应该是。”年昭沉默了几秒, 操纵着手下的盗贼,静静地和不远处的杀手遥遥相望。   能在游戏里和他打得旗鼓相当的,这种水平只有沙弗莱。   游戏里杀手摘了面具,脸是系统默认的,普普通通路人脸,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睛仔细捏了参数,颜色滴翠,像是生怕对面的盗贼认不出来。   “怎么办?”冼月珑声音毫无起伏地问。   “......”年昭沉默。   看来他注册的小号没什么用。   这段时间里年昭只陪着冼月珑打游戏,唯一的队友就是冼月珑。   只要沙弗莱翻了他的游戏记录,找到了冼月珑的账号,就等于找到了年昭。   哪怕冼月珑拉黑,沙弗莱也能换不同小号,趁着比赛开局前,随便刀掉一个玩家,顶替那个倒霉玩家的位置空降比赛。   简而言之,沙弗莱阴魂不散,来搅和冼月珑和年昭的每一局比赛。   “你打得过他吗?他是游戏第一吧。”冼月珑有些郁闷地扔掉手柄,又难以理解地问,“每局游戏都刀我是为什么?”   “能打得过。”年昭推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漠地望着屏幕上的杀手。   沙弗莱缠着冼月珑不放,无非是想逼着年昭回复他,和他联系。   毕竟沙弗莱知道年昭打游戏只有一个目的——当陪玩,陪雇主。   此时,雇主冼月珑果然不乐意了,语气幽幽道,“他不是你弟弟吗?”   “你不能和他说一声,少来搅局吗?”   冼月珑对年昭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   但他的完美游戏体验明显受影响了。   年昭握着手柄沉默,面无表情地思索着怎么办时,对面等待的杀手已经蹲下身。   游戏背景是神庙外的野草地,五颜六色的花朵丛生,在明亮阳光下烂漫又野趣。   穿着深黑疾行服的杀手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各色花朵,拢成一作小小花束。   冼月珑都快气笑了。   他这么懒,懒的连愤怒情绪都少有的人,望着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精灵被一刀毙命,脸朝地毫无生息地躺在草地上,而刀了他的杀手,居然在对面摘起了花。   “他不会是要送花给你吧?”冼月珑语气凉凉的问,“他不是你的弟弟吗?会不会对你太浪漫了?”   “......”年昭默不作声,心里生出烦躁。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在下城区招惹了omega。   盗贼站在躺尸的精灵边上,一动不动。   对面的杀手犹豫了会,还是鼓起勇气上前。   因为游戏里的设置,杀手小人动起来时,脚步显出一顿一顿的笨拙,手里还捧着一束小小的,精心挑选的花束,在阳光下烂漫可爱。   “呵。”冼月珑冷笑。   比起现实,他在游戏里的情绪反而更真实,更外露一点。   盗贼守护着躺尸的,还没复活的精灵,默默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绿眼睛杀手。   就在绿眼睛杀手双手捧着花,期待地送上时,年昭毫不犹豫地指挥着盗贼抬起手,挥着短刀疾步上前,模仿着绿眼睛杀手刀人的动作,原模原样地送上致命一刀。   就像慢动作的一幕,杀手缓缓倒地,手里的漂亮花束飞起,散落一地。   ***   “他们还在打游戏吗?”崇明尚刚飙车完回来,身上皮衣还裹着凉凉的夜风味道,躺到沙发上,周身气质是少有的沉默。   “嗯,还没打完。”成美都抬起头,“怎么了?飙得不痛快吗?怎么声音有气无力的?”   崇明尚仰面躺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成美都也不计较,“对了,明尚。太子让我监督你,把怕黑的毛病改掉,有进展吗?”   崇明尚身上萦绕的气息肉眼可见地从沉默变得阴沉,直直的坐起身来。   平日里像燃烧宝石的绯红眼睛,困倦地半眯着,眼下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噗。”成美都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明尚,你半夜去做贼了吗?”   崇明尚瞪了他一眼,无精打采的,“不是让我改掉怕黑毛病吗?我就关灯看恐怖片。”   都怪手下提议看恐怖片,害得崇明尚被吓得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一闭上眼就想到看的恐怖画面。   “好吧,吓得睡不着吗?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成美都好笑的问。   “嗯。”困意来袭,崇明尚情不自禁地往下点着头。   但还不能睡。   崇明尚用力甩甩脑袋,努力清醒点,又问道,“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太子松口了,愿意标记腺体。莫维兹教授那边正在下城区搜寻合适的腺体,数据比对的话,还要一段时间。”   “哦。”崇明尚的眼神黯然。   他知道哥哥对标记腺体有多厌恶,但还是别无他法,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治疗方法。   “我再出去一趟。”崇明尚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大大的落地窗外,摩托的轰鸣声想起,尾灯在黑夜里像曳过的一点星火。   ***   年昭坐在窗边,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崇明尚远去的方向,又收回眼神,语气沉稳地问。   “要再来一局吗?”   冼月珑没说要或不要,哪怕刚才beta明显是为他报仇,一刀挥出,毫不留情地让手捧花束的绿眼睛杀手倒下。   但是现在,冼月珑只是坐着,两手懒懒地撑在身后,定定地望了一眼beta后,又无聊地收回视线,拒绝道,“不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冼月珑有点分不清——   “你是陪我打游戏,还是陪他打游戏?”   如果杀手每局都空降比赛来刀他,逼着beta出面,那他冼月珑算什么?   冼月珑对这两人奇怪又复杂的关系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想打游戏。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嘈杂的游戏背景音也停下。   “在玩游戏之前,”冼月珑坐着倾过身子,美丽的面孔贴近beta,琥珀色的眼像透亮晶莹的宝石,轻声问着beta。   “在玩我们两个人的游戏之前,可以先处理好他吗?”   明明说的是“我们两个人”,有点暧昧的词,但从冼月珑口里说出来,只有难得被惹恼了的冷淡和不耐。   至于可不可以处理好沙弗莱?   答案是可以。   只要年昭给沙弗莱发个消息,听话的omega就会乖乖点头,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心爱的年糕。   但是,年昭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他不想和危险分.子重拾联系。   二,能让懒到情绪都少有的冼月珑表现出这样的不愉快,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其实,他不是我的弟弟。”beta像是犹豫了会,才开口道。   “嗯。”冼月珑神色淡淡。   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他是我的...”beta没有说出那个词,只是默默拿起游戏手柄,登上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一键清空了沙弗莱发来的一堆消息后,年昭发出分别后的第一条消息——   【别闹了】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的第一秒,对面就开心地发来回应。   【年糕】   【我好想你】   【我想和你说...】   但年昭只草草扫了一眼,又敷衍地发了一句【乖】后,默默抬起头。   “处理好了吗?可以打游戏了吧?”冼月珑理所当然地问,又捡起游戏手柄重开一局。   但beta显然还没有进入状态,微微皱着眉,“其实,我不联系他是有原因的。”   “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离开他也是迫不得己。”   “我们的分手原因是,”beta还想说什么,但被冼月珑打断。   冼月珑美丽的面孔淡漠,素白的手随意又优雅地挥了挥,对beta的故事完全不感兴趣,“好了,这些都没必要和我说。”   又带着淡淡讽刺语气道,“当然,你可以和成美都说。”   好友美都应该很乐于听beta的故事,毕竟beta有时候来打游戏时,脖颈处会带着暧昧的吻痕。   “...好的。”beta默默住口。   新的一场游戏开局。   游戏进度回档到神庙外的草地上,是熟悉的画面。   进入游戏的倒计时鲜红,3,2,1!   冼月珑按着手柄,在最后一秒要登上精灵角色时,埋伏暗处的杀手以快到残影的速度袭向精灵,一道亮银刀光闪过!   下一秒,一动不动正在加载的精灵缓缓睁开眼。   登录成功了。   精灵睁开眼,晃了晃眉间的水晶石,对着身旁的盗贼期待地伸出手。   ......   咔嚓。   是身旁冼月珑掰断游戏手柄的声音,在游戏背景音里突兀。   年昭眼里藏着笑意,欣赏着冼月珑第一次微微扭曲的面孔。   果然,这么美丽的面孔就算在愤怒,不可思议和怨怼里,都美得惊人,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年昭心情大好,终于能把被打断的话说出口。   “我和他分手的原因是,他太粘人了,一定要我陪着他。”   是的,在害怕着年昭生气时,omega只敢空降敌方,开赛后来刀冼月珑。   在收到年昭的一句“乖”后,omega就敢空降我方,直接开赛前刀了冼月珑,成了年昭的队友,要开开心心的一起玩游戏了!   “月珑少爷,”年昭慢悠悠地问,“这局还要玩吗?”   可惜的是,就算要玩,冼月珑也只是坐在屏幕前,看着omega穿上“精灵”的皮,和心爱的年糕一起玩游戏了。 第24章 黏人,陪玩,无耻   游戏屏幕上的精灵, 身上穿的都是冼月珑一点点肝出来的装备。   明明是很清冷出尘的模样,此时却动作可爱的,开心地围着一动不动的盗贼转圈圈。   “......”冼月珑扔掉手里残缺了一块的手柄, 面无表情。   明明灭灭的屏幕光里,冼月珑抬起眼, 琥珀色眼睛冷淡, “你管不了他吗?”   “嗯。”beta沉默了会, 缓缓开口道。   “他很可爱,但是有点粘人。我在下城区做陪玩打游戏时, 他也会粘着我。”   “他会坐在我怀里,闹我, 撒娇着让我只陪他打游戏,还会,”   瞎说的。   沙弗莱很乖。   虽然omega粘人,但从不吵闹,只会用柔软的脸蛋蹭蹭年昭的手心,用湿漉漉的眼睛期待着。   等年昭忙完了,随手摸摸omega毛茸茸的脑袋时,omega脸上就会漾出可爱又单纯的笑容。   但在冼月珑面前, 年昭还是要把omega说得霸道点,黏人点, 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呢?”冼月珑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压抑着烦躁, 又一次打断beta。   “你只需要告诉我,能处理好他,别再让他打扰我的游戏吗?”   他懒得听beta和老情人的故事。   beta沉默。   屋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只有屏幕上精灵围着盗贼跑动的特效音, 哒哒哒的响起。   像是思考了好一会,beta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回答,“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如果我有办法,我也不会离开他。”   “所以,如果月珑少爷想继续打游戏,一个人玩会比较好。”beta站起来,礼貌地俯下身道歉,“我陪同的话,沙弗莱还是会空降比赛的。”   ***   【年糕】   【我好想你】   【你离开我,是嫌弃我吗】   “嫌弃什么?”成美都笑着问,饶有兴趣地刷着对面账号发来的信息。   “不知道。”冼月珑按着缺了一角的游戏手柄,无聊地玩着单机游戏。   没了beta,他的游戏进度又被迫暂停了。   “你没多问几句吗?”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那个beta倒是一副很想回忆过去的模样,但冼月珑懒得听。   冼月珑郁闷地扔掉手柄,恹恹地抬起头,“你要是想问,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大可以自己去问。”   “我吗?我问不出来的。”成美都轻笑,笑容里带点纵容的意味。   beta在他面前毫无伪装,要是成美都去问,beta只会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再随便说些敷衍话。   “年昭只在你们面前乖的。”成美都似笑非笑道。   乖?   不知道好友美都在说些什么。   冼月珑一手托着腮,半掩着眸子,无聊地发着呆。   等发呆完了,冼月珑又神色淡淡的问,“美都,你有办法找出那个沙弗莱吗?”   “好像不行。”   “沙弗莱所在的是下城区第十三区,俗称垃圾街,里面很多没身份没ID卡的人,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好吧。”冼月珑叹气,美丽的面孔蒙上一层轻愁。难得的,真心实意地烦恼着。   “那我怎么办呢?美都。”冼月珑蔫蔫地问。   只要一上线游戏,沙弗莱就会跟着上线,那他岂不是一直不能和beta玩,只能孤独地玩单机游戏?   “唔。现实里你找不到他,”成美都笑着提醒,“但游戏里你不是能找到他吗?”   “什么意思?”   “你看,沙弗莱可以发消息过来,那么你也可以发消息过去。”成美都笑着晃晃手里的游戏手柄。   里面是年昭才建好的小号,对面的沙弗莱发来一堆消息,但年昭看都没看一眼。   要不是成美都点开消息栏,消息到现在还显示的未读。   “月珑,沙弗莱已经找到了你的弱点,你也可以找到他的。”成美都站起来,把手柄轻轻塞进冼月珑的手心。   “他的弱点?”冼月珑茫然。   “嗯。”成美都点头,循循善诱道。“你说他在游戏里给了你很多致命一击,你也可以了解他,找到他的弱点,给他致命一击。”   “了解他?”冼月珑垂着头,若有所思,下一秒反应过来,拿着游戏手柄砸向好友。   “成美都,你就是想我去beta那里套话,再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你。”   “哈哈,被发现了。”成美都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眯眯的躲开手柄。   ***   沿着盘旋的山道而上,在尽头处会有一幢废弃的建筑物,像一个巨大的仓库,整个银灰色金属面破烂不堪。   破开的巨大洞口处能窥见里面嶙峋的山石,整个建筑是傍着山石建的。   这是当年太子哥哥遭到暗算的封闭室,当时父亲一怒,直接炸药焚毁,眼前的只剩残骸。   崇明尚长腿跨在摩托上,看着不远处的封闭室良久,还是不敢走进那片黑暗里。   如果能走进去,他也许就不会怕黑了。   但是他还不敢。   就算睡不着,天天骑着摩托来,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崇明尚眼神黯然,绯红眼睛在夜色里像迷朦的宝石,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戴上头盔,崇明尚又骑行下山,摩托呼啸声响彻寂静的山谷。   ***   扣扣。   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在外面等候的alpha,整张脸因为惊喜憋的通红。   前两天F3冼月珑突然在学院论坛放出消息,要重新找个“神庙之心”的陪玩。   虽然学生们不知道一直陪玩的beta怎么下岗了,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报名。   而alpha在这款游戏里排名前十,便获得了陪F3玩游戏的殊荣。   厚重的黑桃木色大门打开,beta的身影一点点浮现。   beta穿着合身的深黑制服,身形修长,乌发雪肤,在明亮灯光下静静望过来,摘下眼镜的脸漂亮得毫无争议,整个人有种介于少年纤细和青年秾秀之间的美感。   就像F4生日会场上,惊鸿一瞥,又让人念念不忘的魅魔。   “年,年昭同学。”alpha上前。   “晚上好,等你很久了。”年昭微微一笑,礼貌又疏离,“月珑少爷已经在房里开赛了,你进去的话,下一局带着月珑少爷一起打就行。”   “好,好的。”alpha紧张得结巴,跟在beta后面往楼梯上走。   年昭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按上黄铜色门把时,又回过头来,“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alpha擦了擦脑袋上的热汗。   “放轻松,没关系的,月珑少爷很好相处。”年昭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随口安慰。   “啊哈哈哈。”alpha也完全不信,干笑着。   “真的,月珑少爷很懒的,懒得和我们计较。”年昭开起玩笑,像是安抚alpha的紧张,还笑着眨眨眼睛,冷冷的疏离感顿消,整个人柔和又亲近。   “你只要按平常节奏打游戏就行。”说着,年昭又好心提醒,“不过今晚11点,月珑少爷有个重要电话,你尽量注意下游戏时间。”   “哦哦好的,谢谢。”alpha连忙点头,又默念了两遍11点,才踏入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昏暗,坐在地板上的冼月珑回过头来,琥珀眼睛厌倦地半阖,光与影里的面孔美丽又森然。   “过来,开始吧。”冼月珑懒懒命令道。   ***   “怎么?你失宠了?”成美都坐在沙发上,手里钢笔签约着文件,一边笑着打趣。   “呵,陪着打游戏就算得宠吗?”年昭漫不经心地躺在一旁,手里捧着游戏手柄,等待开局。   “年昭,处理好沙弗莱,别来搅局的话,月珑还是很喜欢你陪着打游戏的。”   成美都笑眯眯的,像是为年昭着想,其实是不忍心看好友无聊。   本来冼月珑从小到大就很孤独,只能靠游戏打发时间,要是没了年昭这个难得的陪玩,冼月珑真的要沉睡在自己的透明结界里了。   “哦。”年昭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他对单纯的陪玩没兴趣,充其量是给雇主打发时间。   “对了,你知道冼月珑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游戏吗?”年昭像是随口问道。   “这个嘛。”成美都合上文件,微笑完美得毫无破绽,“觉得无聊呗。”   无聊吗?   年昭乜了眼成美都,这个家伙明显在敷衍他。   想起之前快过了宿舍门禁,年昭抬起手表看时间时,冼月珑问出的那一句——   “你也想离开吗?”   也是那一次,年昭第一次抓住了机会,抱上了冼月珑,和冼月珑贴近,毫无距离地打游戏。   可是,就算能和F3一起打游戏,又算什么呢?   年昭来到贵族学院,可不甘心做个无足轻重的陪玩。   年昭轻笑着,望了眼复古的大座钟,时间是晚上9.30,游戏开始!   下一秒,年昭赶在游戏开局前,利落刀掉一位玩家,披上玩家的皮,空降比赛。   哎,忘了和冼月珑说了,沙弗莱空降比赛刀人这一招就是和他学的。   这种无耻的招式,年昭用得比沙弗莱熟练多了。   ***   现在时间是晚上10.30。   再过半小时,F3就会有一个重要电话,然后他就能离开了吧。   alpha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   已经打很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敌方有个很厉害的玩家,次次都刀了他和冼月珑,alpha没斗志也没脸再打了。   “对面玩家好厉害啊,碰到高手了。”alpha干笑道。   “是吗?”冼月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alpha的手表,声音冰冷,“你不是说你是游戏前10吗?怎么这都打不过?”   “对面的玩家也是游戏前十吗?还是前十的小号?”   “都不是。”alpha摇头,“他的玩法我没见过,前十的打法我很熟悉。”   “嗯。”那看来不是沙弗莱。   冼月珑神色冷淡。   他被沙弗莱追着刀,都刀出阴影了,刚才还在怀疑对面是不是沙弗莱的小号。   不过,前十的差距这么大吗?   这个临时找的alpha和年昭比起来,实力完全不行,把把都输得一败涂地。   更不要提这个alpha,又在分心看时间。还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看着手表时间。   啪。   是冼月珑突然切断了游戏。   墙壁上五颜六色的游戏特效瞬间消失,恢复成光秃秃的墙壁。   看手表的alpha被吓了一跳,惶然地望过来。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得诡异。   “一直看时间,你是很想离开吗?”冼月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长发披散,有一缕发半掩着面孔,眉眼有种阴翳的美丽。   他真的很讨厌别人在陪他时,一次次的看时间。   “滚。”冼月珑淡淡的,吐出毫不客气的字眼。   话音一落,alpha狼狈起身。   恰在这时,门被推开,大厅里的光亮透进来。   是beta握着电话,神色平静道,“明尚少爷来电话了。” 第25章 三个人的游戏,覆面杀手   奇怪。   印象中油箱里的油还有很多, 足够上下山来回的。   可现在油少了大半,摩托发动不了,害得他被困山路。   崇明尚跨坐在炫酷的黑色摩托上, 烦躁地摘下头盔,头发在浩荡夜风里凌乱。   先打电话给了成美都, 但是那个花花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又出门猎艳了, 迟迟没有接。   崇明尚又打给了冼月珑。   时间已经很晚了, 手机屏幕显示晚上11点。   崇明尚可不想大晚上在山上吹冷风,便不客气道, “喂,冼月珑, 快来接我。”   又含糊道,“我在后山这边,你自己来,听见没?”   后山有被炸掉的封闭室,很少有人知道,平时也拦了路障禁止通行,只有崇明尚时不时抄小道来这。   ***   “嗯。”宿舍楼里,冼月珑接过beta手中的电话, 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补充道, “如果你能坚持两个小时等我的话。”   “你这家伙!”电话那端崇明尚大怒,“都让你平时练练车, 开车开得比蜗牛还慢!”   “懒得练。”再说他平时出门也不用自己开车。   冼月珑神色冷淡,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生怕被震到耳膜。   等崇明尚骂完了,冼月珑又平静开口, “我找人过去接你吧。”   “不行!万一我哥知道我又偷偷来后山封闭室这,又要...”   冼月珑懒得听,打断他,“我让这个beta去接,可以吗?”   beta?   电话里暴躁输出的崇明尚顿住,望着不远处夜色里的巨大仓库的模糊暗影,像是想起什么,犹豫几秒后又妥协道。   “行吧,让他快点过来,山上冻死了。”   “嗯。”冼月珑挂断电话。   屋里碍手碍脚的alpha已经灰溜溜走了,只剩门口等候吩咐的beta。   beta还是一如既往,恭顺地垂着头。   哪怕这几天冼月珑故意冷落他,还找了替代品“登堂入室”,一副毫不留恋要扔掉beta的样子,beta都表现得平静又顺从。   这样看起来,beta无所谓打不打游戏,从始至终,好像只有他被影响了。   冼月珑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又克制地松开手,吩咐道,“路线发你,你现在去后山接崇明尚。”   “好的。”beta听命,退出屋子时又问道,“月珑少爷,明晚还有2个alpha要上门陪你打游戏,还是安排这个时间点吗?”   再和愚蠢又没眼色的alpha打游戏吗?   “不用,都取消。”冼月珑冷冷道。   ***   山风浩荡,黑到发蓝的夜幕像厚软的丝绒布,缀着一颗颗闪耀的星。   车子沿着崎岖山路往上开,车头的茫茫灯光穿破夜色。   不一会,扶着方向盘的年昭便看见了路边的崇明尚,还有他身后的巨大仓库,像卧伏的野兽轮廓,在黑夜里阴森又可怖。   原来这就是崇明尚这几晚飙车来的地方吗?   年昭若有所思,又换上毕恭毕敬的模样下车。   “明尚少爷,上车吗?”beta走近。   “嗯。”崇明尚跨坐着摩托,在路灯下抽烟,绯红眼睛眯起,却没有动作。   一错不错的注视里,beta还是一副冷静模样,缺少表情。   永远都是这幅死人脸。   如果真的在讨好他,就不能换一副更讨喜的模样吗?   崇明尚懒懒地吐出烟雾,偏过头去,眼神复杂地凝望着仓库,耳钉在夜色里闪耀幽邃。   好一会儿,崇明尚才抬起手,指间夹着燃烧的半根烟,像是下定决心。   “喂,你拿着这根烟走在我前面,走进那个仓库。”崇明尚命令道。   “???”面前的beta抬起头,不明所以。   “快点,照着做就行。”崇明尚长腿一跨,利落地下了摩托车,又不耐烦的推了推beta,“快点。”   他想试一试。   如果beta能用一根烟,一点火星带领着他从游泳社团的“鬼屋”里走出来,那么换成这个封闭室,是不是也可以?   “好的。”beta听从,指间夹着烟,一步步往巨大的暗影里走去。   就像走进卧伏假寐的巨大野兽的肚子里。   崇明尚呼吸变得急促,但还是紧张地跟上。   只要跟寻那一点猩红,就可以走进徘徊很久却难以进入的黑暗深处吗?   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   银灰陈旧的金属门高大,被炸药焚毁后留下破破烂烂的半截,这里尚有路灯的昏黄光亮。   再往里走,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头顶嶙峋山石突兀,和仓库的金属残片共生,还有不知从哪来的水滴声,滴答作响,显得四下更寂静了。   年昭面无表情地夹着烟,走在前面,眼尾余光留意着后面紧跟的崇明尚。   有一阵阴风刮过。   那一点火星在风里闪烁了几下,又黯然熄灭。   beta站住脚步,低声道,“燃尽了。”   “什么?”   “明尚少爷,你看。”beta在黑暗里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手心短短的一截光秃秃烟屁股。   “啧。”崇明尚不满地啧了一声。   怎么烧得这么快?   “要再点一根吗?”beta询问,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用了。”崇明尚突然没了勇气。   一鼓作气进去才好,现在打了个岔,他突然不敢进去了。   也许beta没他想象中那么有用。   崇明尚转身就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他身后的年昭轻笑,无所谓的扔掉手里的烟,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直接掐灭烟头时被烫到的灼热感。   有些招数用一次就够了,用两次就很无聊。   年昭可不稀罕用重复的招数。   ***   啪。   是冼月珑满脸郁闷地扔掉了手里的游戏手柄。   沙发上的成美都无奈摇头,“月珑,你是要告诉我,你的游戏非他不可吗?”   “不是。”冼月珑抱着膝盖,黑发如缎披散着,冷冷道。   只是有beta这个游戏第二带着玩过,快乐的阈值被提高,以往的游戏已经很难满足他了。   “是吗?”成美都叹气,“不如还是让beta来陪你打游戏吧,难道因为一个沙弗莱,你就永远不玩这款游戏了吗?”   “然后一开局就被沙弗莱刀掉吗?”冼月珑语气凉凉的,乜了眼好友。   “也不见得吧,月珑。为什么你总觉得你打不过沙弗莱呢?”   “什么意思?”冼月珑皱起眉。   “意思就是你们改变下游戏规则,也许你在游戏里能打赢沙弗莱,狠狠地刀回去。”成美都走近,安慰地拍拍好友月珑的肩膀。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冼月珑冷淡地躲过成美都的手。   “好吧。是我见你状态一直不好,和年昭一起想了个新的游戏。”成美都微笑,“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至于具体的游戏规则,我让他来和你说。”成美都站起身来,拍拍手。   下一秒,门被推开,beta沉静的眉眼露出。   ***   “我们想了个新的游戏。”beta开口,不急不慢道。   “只要我进入游戏,沙弗莱一定会空降比赛,因为我拉黑了他,游戏是他唯一能联系到我的手段。”   “与其躲避,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让沙弗莱参与进来,玩一场三个人的游戏。”   “三个人的游戏?”冼月珑微微蹙起眉。   “对,我们玩游戏副本里的棋盘游戏,设置道具骰子的条件,利用爆出的道具来攻击对方,最后抢先一步到达对方后方阵营的获胜。失败方将不得参与获胜方今后的所有比赛。”   是很简单易懂的规则。   而且棋盘游戏是个很特殊的趣味小游戏,竞技意味很弱,双方进入棋盘后会自动清空等级和装备,靠着随机爆出的道具。   可以说是不看实力,基本看运气。   这对冼月珑很有利。   “但棋盘游戏不是双方对抗赛吗?你和我一方?”冼月珑淡淡的问。   “不。”beta给出了出乎意料地回答,“我会保持中立,只听命于棋盘规则。”   “是吗?”冼月珑一手托着腮,懒懒道,“看你说的那么想逃离粘人的沙弗莱,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站在我的队伍里。”   毕竟上次游戏里,beta可是为了替冼月珑报仇,毫不留情地刀了手捧花束的老情人。   beta垂下眼,神色平静地解释道,“这次不同。我尽量保持中立,是沙弗莱接受棋盘游戏的要求。”   “所以我赢了,沙弗莱就从我和你的二人游戏里消失,那他赢了呢?”冼月珑静静望着beta,琥珀眼睛晶莹又冷淡。   “你又许诺了他什么?”   许诺了...   beta沉默不语,并不打算多说。   好在冼月珑只是顺口一问,并没有兴趣多探听。   beta对他而言,顶多是个好玩的游戏搭子,如果不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冼月珑都懒得坐在这听完所谓的游戏规则。   但如果有机会刀回沙弗莱,冼月珑也不会拒绝。   “可以。”冼月珑眉眼恹恹的答应。   ***   嗡。   是巨大的黑白棋盘在游戏屏幕上展开的嗡鸣特效音。   黑白相间的棋盘旋转着,缓缓落下。   冼月珑操纵的精灵角色一步步走上棋盘的一端,所有装备在进入棋盘的一刹那都被清零,只有眉心的水晶石一晃一晃。   棋盘的另一端绿眼睛的杀手也走上棋盘。   这次沙弗莱用的大号,名字后的金冠标亮闪闪的。   杀手穿着一身深黑发亮的金属网状的紧身护甲,头发是柔软的银白色,轻轻拂动。   一双碧绿眼睛幽深,因为毫无温度显得有几分空洞。   下半张脸严严实实地,同样罩着深黑网状的覆面,神秘又冷酷,整个人像一把浸着冰冷杀意的短刃。   和他玩的杀手角色很符合。   但这幅模样,和给beta死缠烂打发消息时,黏人的,可爱的沙弗莱完全不一样。   冼月珑有些惊讶,坐在屏幕前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仔细盯着屏幕里的杀手。   冼月珑知道这款游戏里,大部分玩家都会按照自己的真实模样捏角色。   哪怕是把打游戏当赚钱的beta,玩的盗贼角色也选了自己现实中的黑发黑眼。   所以,现实中的沙弗莱,是这个模样吗?   棋盘的中间分隔线上,年昭操纵着盗贼角色,也翻身跃了上去。   “好,游戏开始。”盗贼挥挥手,手里凭空出现一枚骰子,“两位请掷骰子。”   话音未落,冼月珑便应声而上,身形迅速地抢先一步抢到骰子。   咕噜噜。   小小的骰子瞬间变得巨大,在黑白棋盘上翻转。   下一秒,骰子朝上一面呈现数字“3”,并爆出道具。   啪啪啪。   五颜六色的彩带炸开,一个透明横幅在空中浮动。   【叮!选择题!】   【您的运气很好,这是一道超级简单的送分题哦!】   【请精灵选择盗贼的真实姓名   A年昭   B年钊   C年朝 】   “......”冼月珑沉默,棋盘上的精灵一动不动,陷入诡异的沉默。   冼月珑记得beta的游戏ID,一长串的乱码也能记得分毫不差。   他也记得beta的名字发音,毕竟好友美都经常提起,甚至记得沙弗莱黏黏糊糊喊的“年糕”。   但是——   他怎么会去记beta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叮!玩家未作答!】   【选择失败!】   【棋盘中立者——盗贼获得新身份“惩罚者”!】   “呵。”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年昭轻笑。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下一秒,年昭按下游戏手柄。   棋盘上的盗贼手里爆出道具,握着一张弓,搭箭上弦,银闪闪的箭镞对准愣住的精灵,毫不犹豫地放出一箭!   哗啦啦。   是一箭正中精灵眉心,精灵佩戴的水晶石的碎裂声。   水晶石裂成无数碎片,一片片闪耀飞溅,猝不及防的精灵狼狈地跌落棋盘! 第26章 爬他的窗,棋盘游戏   咔嚓。   是另一端的游戏手柄被用力掰断的声音。   冼月珑默默低头, 看了眼两端都缺了角的手柄,又眼神沉沉地重回游戏。   棋盘上的骰子“3”点数字显眼。   对面的杀手不急不慢地往前走了三格。   精灵使用复活技能,重新回到棋盘上。   第二轮的骰子咕噜噜地转动。   而冼月珑迅速起身, 毫不犹豫地开门,对着楼下的人命令道, “上来!”   万一骰子又掷出关于这个beta的问题, 冼月珑根本回答不出来。   大厅里的beta抬起头, 手里还握着游戏手柄,恭敬点头, “好的。”   自从上次游戏闹得不欢而散后,beta就失去了坐在冼月珑身边玩游戏的资格, 所以这次棋盘开赛,beta也很有眼色地在大厅里操作。   “快!”冼月珑双手撑开,扶着二楼的栏杆,美丽的面孔俯下,忍不住又催了一声。   “好的。”beta颔首,重得召唤 ,又坐回了屋里熟悉的位置。   棋盘上的骰子停止转动,停留在数字“6”。   这个点数很大, 要是回答不上来就等于输了一大半。   冼月珑微微倾身,琥珀色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   啪啪啪。   熟悉的五颜六色的彩带又炸开。   是面向双方的线索题, 由三人在棋盘故事背景里设下的关键词生成。   【叮!“追迹寻踪”题!】   【以下是对方相关背景信息,请玩家做出选择!】   【背景故事加载中.....】   【你是下城区垃圾街的居民, 从小在这里长大,因为你的父母工作繁忙,你很缺少陪伴,只能待在小楼里玩xxx, 久而久之,感到孤单的你喜欢上了xxx   A游戏   B武器   C甜点 】   ???   冼月珑微微皱起眉。   这个故事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旁的年昭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眼里藏着淡淡笑意。   “是游戏吗?”冼月珑不确定地问,“那个沙弗莱游戏打这么厉害,应该是一直玩游戏的吧。”   beta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在棋盘游戏里,我会保持中立。”   “...”没问出答案的冼月珑冷冷收回眼神,选下A游戏。   还好选对了,故事继续加载中。   【久而久之,感到孤单的你喜欢上了游戏。直到有一天,有一名意外到来的访客爬上了你的窗户,对你做出邀请,他和你一起打游戏,默默陪伴你,这位访客的真实姓名是   A年昭   B年钊   C年朝 】   又来。   冼月珑忍不住皱起眉。   不过这道题的答案冼月珑会了。   一直以来都记不清的beta名字,现在的冼月珑不仅记得很清楚,连带着刚才正中眉心的那一箭都牢牢地记清楚了。   冼月珑毫不犹豫地选择A。   沙弗莱也紧随其后选了A。   两个人到现在都没选错答案,故事继续加载中。   【随着一日日的陪伴,你们的感情逐渐深厚,你亲切地称呼他为“年糕”,期待着他的每一日到来。与此同时,年糕也给你设置了亲密备注   A 绿宝石   B 炸弹一号   C 沙弗莱 】   肯定不是奇奇怪怪的炸弹一号。   是“绿宝石”吗?冼月珑微微蹙起眉。   沙弗莱本身就是一种绿宝石的名字,亲密点的备注应该就是“绿宝石”吧。   而且——   冼月珑抬起眼,望了眼棋盘对面的杀手露出的那双碧绿眼睛。   覆面的杀手也远远望过来,却一眼没有看精灵,只是静静注视着中间分隔线上一动不动的盗贼。   在很久之前的下城区,年昭抱着沙弗莱打游戏时,会偶尔心血来潮地,手指抚摸omega的柔软脸颊,再亲亲omega如绿宝石熠熠生辉的眼睛。   但沙弗莱不知道年昭给他的备注。   沙弗莱希望是绿宝石,或者就备注“沙弗莱”就可以。   至少不要是炸弹一号。   黑白棋盘上的杀手犹豫着,覆盖着金属网手套的手点向半空中透明面板的选项A 绿宝石。   下一秒,刺耳的警告声响起。   【叮!玩家选择错误!】   【棋盘中立者——盗贼获得新身份“惩罚者”!】   哎,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为什么不去选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呢?   这个问题就是专门为你设置的啊,沙弗莱。   年昭唇角牵起无奈笑意,手里按下手柄。   棋盘上的盗贼瞬间爆出道具,握紧弓箭,对准覆面杀手后,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倒是一视同仁。   冼月珑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beta。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沙弗莱,都毫不留情地付之一箭。   如果选项A绿宝石是错误的,那么beta给沙弗莱的备注是...   冼月珑选了选项C 沙弗莱。   然后相似的一幕上演,一箭又中精灵眉心。   手里的游戏手柄缺了两个角,被冼月珑用力攥紧,伴随着可怕的指骨咔嚓作响声。   “你给他的备注是炸弹一号?”冼月珑忍无可忍,咬牙问道。   一向淡淡的琥珀色眼睛,因为浮起一层怒意,像水面晃荡着一块块碎碎浮冰。   “是的。”beta点头,低声解释道,“只是一时好玩,随手写的。”   “好。”冼月珑幽幽道,又点开下个问题。   还好这个问题沙弗莱也选错了,他们打了个平手,在棋盘上都不能前进。   不感兴趣的故事继续加载,偏偏冼月珑还要一字一句地读过去,生怕再选错答案。   这和他当时冷漠地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beta回忆故事的模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你和年昭的感情日益深厚,你觉得你和年昭的关系是xxx,年昭最看重的是xxx   A 家人 ,年昭最看重的是陪伴   B 恋人 ,年昭最看重的是爱情   C 朋友 ,年昭最看重的是友情】   家人还是恋人?   他冼月珑为什么要在这里,无聊到给这两人去定义关系?!   冼月珑沉默了会,平日里懒到情绪都少有的人,第一次气到笑出声来。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个沙弗莱出现在我们之间的游戏里。”冼月珑意有所指道,又轻声地问,“年昭,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能听懂。   意思是F3还想和他这个beta一起玩游戏,有点眼色就赶快在这里淘汰掉沙弗莱。   而且尊贵的F3第一次纡尊降贵地喊了beta的名字。   “所以?答案是什么?”冼月珑已经厌倦这个可笑的游戏。   素白的手握着游戏机,懒懒的递向beta,显然是要beta自己选。   beta没有接,神色平静地重复,“月珑少爷,我会一直保持中立。”   冼月珑沉默,静静望着木讷的,不知变通的beta,美丽的面孔美到溢出危险气息。   “好。”冼月珑收回手柄,随意的按下A家人。   下一秒,刺耳的警告声又响起,盗贼拉开弓。   只是——   是选了B恋人的杀手被一箭疾驰射中。   冼月珑微微睁大眼,有些怔住。   黑白棋盘上的覆面杀手被一箭射穿胸膛,一动不动,因为背后的主人也怔住,忘了按下复活键,角色陷入诡异的卡顿状态。   游戏还没结束,还有最后一道问题。   但杀手已经失去斗志,像是终于明白了年昭的答案。   周围空气扭曲,吱吱的一阵游戏音效后,覆面杀手的身影彻底蒸发,消失在黑白棋盘上。   是沙弗莱彻底下线了,中途退出了游戏。   棋盘上顿时变得空荡荡,冼月珑的精灵不战而胜。   屏幕前,冼月珑恹恹地松了一口气。   这很好,只要沙弗莱不再妨碍他就好。   至于答案,冼月珑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你们不是恋人吗?”   为什么屏幕显示A家人是正确答案。   “不是,是家人。”beta望着空空如也的棋盘,侧脸在屏幕光里有些冷漠,“沙弗莱在我心里就像可爱的弟弟。”   “我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单单玩游戏,就努力爬上窗户去见他。”   “所以,我和月珑少爷说他是弟弟,也不算错。”年昭转过头,黑沉沉像湖水幽邃的眼睛注视着冼月珑,一字一句道。   “我只想陪伴他,陪他一起打游戏,或者做些其他什么的,都可以,只要陪伴就好。”beta的语气越来越轻,像轻柔的羽毛落入沉静的湖水。   明明说的“他”应该指的是沙弗莱,但beta却一错不错地望着冼月珑,目光平静又认真。   “陪伴谁?”冼月珑若有所觉。   明明年昭在生日会场上扮作魅魔,冼月珑都懒得看他一眼。   但是现在,冼月珑微微抬起头,像猫一样的瞳孔在灯光里变幻着美到妖异的色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beta。   “你说的陪伴,是要陪伴我吗?”   beta最后那几句,根本不像是对粘人的沙弗莱说的,更像是对冼月珑说的。   但beta没有回答,一反平日沉默寡言的形象说出了一长串话后,便默默低下头。   “可以。”好一会儿,冼月珑才淡淡道。   他试过了。   学院里的学生远远不如beta,难怪太子褚悯都离不开beta。   beta可以陪他玩游戏,或者玩些其他的。   游戏屏幕又亮起,是棋盘游戏还没结束,跳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孤零零地漂浮着,却没人回答。   【你成功爬上他的窗户,和他打好关系,他也习惯了你的陪伴】   【于是,每次爬窗户前,你都对着他xxxx】   反正游戏结束了,冼月珑便直接问道,“对着他什么?”   “...对着他这样。”beta犹豫了会,才开口道,又伸出手,对着冼月珑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舍友发来的消息。   如果点开手机,会看见舍友发来的一大段内容。   --因为冼月珑是首相之子嘛,首相夫妇平时又很忙,为了躲避刺杀暗害,听说小时候冼月珑都是被锁在楼上的,也没人陪伴。   --冼月珑好像只能玩游戏打发时间吧,后来就一直玩游戏了,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对了,年昭,你打听冼月珑干嘛啊?   ......   “好奇怪。”不明白年昭为什么打的是无声的响指,冼月珑也不在意,只是捡起游戏手柄,问道,“要再来一局吗?”   有了beta,冼月珑的游戏进度终于能继续了。   “好的。”年昭顺从地点头,唇角噙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喜欢打无声的响指,对准看中的猎物,无声的,又不惊动他们地,打一个响指。 第27章 飙车,掐脖,治病   “弟弟 ?”沙发上的成美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年昭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嗯,他是这么说的。”冼月珑趴在地板上,按着游戏手柄, 屏幕上的精灵眉心的琥珀色宝石一晃一晃。   因为上次棋盘游戏里,精灵的水晶石被盗贼一箭射穿, 前几天, 年昭还专门去PK赛里大杀四方, 爆出了新的宝石防御道具送给了冼月珑。   冼月珑正在搭建一座神庙,也是“神庙之心”游戏里很烧钱的一个副本。   一砖一瓦都要氪金买。   不过冼月珑最不缺的就是钱, 眼皮子都不眨地猛猛氪,眼看神庙都快盖了一大半了。   等给神庙命名时, 冼月珑停下来,思索着。   他还没想好。   “对了,年昭说了他为什么离开沙弗莱吗?”   “说了。”冼月珑心不在焉地回复,“他说他只是把沙弗莱当作弟弟,但沙弗莱对他是恋人的喜欢,还很粘人,年昭受不了就离开了。”   “哦?”成美都有些意外从好友口中听到了beta的名字,打趣道, “月珑,你终于记得年昭的名字了?”   明明他面前提起那么多次, 冼月珑都不屑于记。   “游戏里记得的。”冼月珑懒得解释,敷衍一句。   要是说出游戏里不记得beta的名字, 被一箭射穿的事,好像有点丢脸。   “嗯。”成美都似笑非笑的,不再多问。   看来让好友月珑去套beta的话,不太现实。   成美都想弄清楚沙弗莱之前的一条消息。   他总觉得沙弗莱那句【年昭, 你嫌弃我吗】藏着什么秘密,也许那才是年昭和老情人决裂的真实原因。   “美都,你喜欢他吗?”冼月珑好奇地问,“你对他好像很在意。”   “不算吧,只是觉得有趣。”成美都微笑,“就像月珑你沉迷玩游戏,而我沉迷beta身上隐藏的秘密。”   “解谜很有趣的。”   “哦。”冼月珑不能理解,但还是点头,又问道,“崇明尚呢?怎么一整天没看见他。”   说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嚣张,总要弄出点动静的恶犬这几日一反常态,萎靡不振的样子,气息阴暗得要种蘑菇。   “可能又去后山的封闭室了吧。”成美都无奈叹气。   “好吧,年昭呢?”冼月珑望了眼大大的落地窗,窗外夜色深沉。   这个点,beta应该来陪他打游戏了。   “哦,忘记和你说了,月珑。”成美都像是觉得很有趣,低笑着,“恶犬说要征用你的游戏搭子,这几天,年昭得陪着崇明尚去后山,没空陪你打游戏了。”   不知不觉的,beta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们的生活,还变得很抢手。   多有趣。   ***   一阵震耳欲聋的摩托声轰鸣声越来越近,戴着深黑头盔的人穿着一身皮衣,从茫茫夜色里骑着摩托来。   到了年昭面前时,摩托唰地掉头停下,说不出的利落和帅气。   “上车。”崇明尚戴着深红色头盔,护目镜后的眼睛瞥了一眼beta,又扔出一个准备好的纯白色头盔。   崇明尚这几晚一直来找beta。   反正这个beta自己亲口说的 ,说会认真讨好他。   又一晚崇明尚大半夜睡不着飙车时,就突发奇想去找了beta。   当时从宿舍楼下来的beta才洗完澡,身上和头发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面对恶犬很唐突的,完全命令式的邀请,beta还是很顺从的,一声不吭就坐上了车,陪着崇明尚大半夜在蜿蜒山路上狂飙。   但是那晚崇明尚送beta回宿舍时,这个beta从摩托上下来后,倒是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明尚少爷,我坐在后面也要戴头盔的吧。”   当时问得崇明尚一愣。   他有很多辆摩托车,但每辆摩托上只会默认有一顶头盔。   毕竟他的摩托后座从来没坐过人,除了beta。   “好的,明尚少爷。”beta接过崭新的头盔戴上 ,又自然而然地跨坐上摩托,语气淡淡道,“可以出发了。”   ???   坐前面的崇明尚唰地回头,眼神凶狠地瞪着beta,阴森森道。   “你这家伙,是把我当司机吗?”   要不是beta已经知道了后山的封闭室,窥见了崇明尚怕黑的小秘密,还巴巴的自己送上门来,说了些很动听的要讨好他的话,贵为F4的他才不会亲自骑车来接beta。   beta一脸无辜,像是不清楚哪里惹到了恶犬,只是更恭敬地问道,“那明尚少爷,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嗯。”崇明尚冷冷嗯了一声,下一秒拧紧把手,猛地加速,性能极佳的摩托像闪电一样唰地窜了出去。   身后的beta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崇明尚的腰,整个人紧紧伏在了崇明尚的背上。   啧。   摩托就是这点不好。   一旦载了人,飙起车速时,身后的人老是紧紧贴着他。   崇明尚嫌弃地皱起眉,却没吱声。   风声呼啸而过,车子沿着崎岖山路而上,最终停在封闭室前面。   崇明尚长腿一跨下了车,漫不经心地摘下头盔,一边望着黑暗里边缘起伏似猛兽的巨大仓库,一边按下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吐出烟雾。   年昭则半倚在摩托上,安静地等候着恶犬。   夜风拂乱崇明尚的黑发,露出他优越的眉骨和高挺的鼻。   在朦胧月光下叼着烟时,眉眼间萦绕着的深沉气息,让这只在学院里横行霸道的恶犬,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年昭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脑袋放空,开始琢磨起其他的事。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总会等到崇明尚憋不住开口的。   事实上,崇明尚也的确想说些什么。   崇明尚现在觉出了几分beta的好。   能让太子哥哥用得顺手,让F2 F3抢着做玩伴,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静,像个哑巴,陪着他来几晚后山了,但一句话都没多问过,加上之前用一根烟带着他走出“鬼屋”的几分聪明劲。   这让崇明尚感觉他可以对着beta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喂。”崇明尚叼着烟,声音含糊不清的,在幽魅的夜风里回头。   山谷间浩荡的风四起,飘拂的发丝间一双绯红色眼睛像透明红宝石,幽深发亮。   “我哥要我不再怕黑,你有什么想法吗?”   年昭能有什么想法。   他第一次从成美都那听到后,第一想法就是趁机狠狠揍崇明尚一顿,然后也的确揍了个爽。   beta沉默的,在夜风里缓缓摇头。   “切。”崇明尚不满地切了一声,面上流露出一丝丝烦躁和失望之意。   只要一想到太子哥哥在研究院,被他害得被迫去标记陌生omega的腺体,一想到自己在这个残破废弃的封闭室前做无用的徘徊,崇明尚就心烦意乱。   “我不想让太子哥哥为我操心。”崇明尚烦闷地说出口,“如果他出院了,看见我还是这副样子,估计会很生气,会狠狠的用鞭子抽我一顿。”   毕竟太子褚悯从来不说玩笑话,既然说了抽鞭子,那就一定会抽。   崇明尚不自在地手摸了下脖颈处,之前犯错时,被太子哥哥抽下的伤痕好像又隐隐作痛。   beta默不作声地望着,终于在夜风里轻轻开口,“没有办法。”   “...什么?”崇明尚疑惑地皱起眉,不懂beta在说什么。   “刚才明尚少爷问我的怕黑,有没有办法治好,我没有办法。”beta解释道,眉眼在月光下沉静。   “因为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   不远处崇明尚抽着烟的手一顿,动作缓慢地回过头来,烟雾里一双绯红眼睛幽幽发亮,像野兽锁定猎物,语气危险。   “...你是在说我有病吗?”   “是的。”beta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大难临头,眼神平静无波,“明尚少爷,我很荣幸,也很愿意陪你来后山。”   “但是很抱歉,我并不能治好你的病,明尚少爷你应该去见另外一个人,或许”beta话还没说完,脖颈便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   崇明尚压抑着怒火,微微俯下身,绯红如烈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胆大包天的beta,手下慢慢攥紧,“你是想死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beta回答,哪怕脖颈被攥得喘不过气,脸色渐渐通红,连开口都费力,但还是坚持道,“明尚少爷,你自己也有所察觉的吧。”   “单纯的怕黑会这样吗?”   不会。   小时候怕黑很正常,哪怕犯了错,被生气的父亲惩罚要关进封闭室,崇明尚哭闹着不去时,也算一种小孩子的胡搅蛮缠。   但等到太子哥哥替他去了封闭室,却狼狈地满身伤痕地出来时,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太子哥哥为了不标记送上门的omega,忍着被迫发.情的痛苦,用身体狠狠撞着封闭的铁门来保持理智,满身都是脏污血迹。   还在气头上的父亲,慌慌张张地扑向长子,连抱着崇明尚轻哄的母亲,也吓得推开了小儿子,围着长子默默垂泪。   那个时候起,崇明尚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更大的错。   他偷偷跑去后山,呆呆的望着漆黑可怖的封闭室,还有铁门上太子哥哥留下的零星血迹时,那片黑暗就成了崇明尚难以踏足的地方。   “......”崇明尚沉默,手下渐渐失去力气,松开一脸痛苦的beta,转过身去,背影在惨白月光下落寞。   好一会儿,在beta狼狈的咳嗽声里,崇明尚才冷冷开口,“所以按你说的,我应该见一个人,谁?”   “咳咳咳,去见,”beta咳嗽着,脖子上还烙着一圈狰狞指印,嗓音喑哑道。   呼。   山风又起。   模糊了beta的话语。 第28章 召唤,心乱,一步登天   ---上章文末有更改)   “明尚, 你怎么来了?”市中心的研究院里,莫维兹教授一脸惊讶地站在走廊里。   头顶是炽白的灯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们来来往往, 时不时好奇地张望过来,情不自禁地被墙角的崇明尚吸引。   崇明尚个高腿长, 一身漆黑皮衣, 还戴着一副墨镜, 双手抱臂,懒懒地倚在墙上, 整个人帅得存在感十足,光芒四射。   “老头, 找你有点事。”崇明尚等得不耐烦,站直身子。   ***   “你受伤了吗?”捧着游戏手柄,趴在地板上的冼月珑抬起头,目光静静落在beta的脖颈处。   “没有。”年昭手指抚上脖颈,那里有一圈缠绕的白色绷带,遮住了被崇明尚掐出的伤痕。   “只是过敏了,冒出很多疹子,用绷带敷了药膏。”   “哦。”冼月珑不再多问, 又垂下头给屏幕上的神庙添砖加瓦。   不过这是好事。   年昭思忖着。   以前的冼月珑可是对beta不闻不问的,只要能陪他打游戏就行, 现在能关心一句伤口,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 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变化,比如——   “神庙你想取名字吗?”冼月珑一手托着腮,一边无聊地趴着,垂落的长长睫毛像翩跹的蝴蝶翅膀, 有种透明又脆弱的美感。   “我吗?”年昭有些惊讶。   虽然神庙是两个人的名义建的,但那只是游戏规则。   一砖一瓦都是冼月珑氪金来的,和年昭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年昭对游戏,对游戏里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嗯。”年昭沉吟着,装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叫Summon怎么样?”   “Summon?召唤的意思?”冼月珑仰起脸,面孔远远比游戏里的精灵建模脸还美丽。   “对。”年昭手指灵活操作,给精灵和盗贼添了个“召唤”契约。   “只要你上线游戏,就可以召唤我。”年昭头也不抬,很自然地说着,“只要你只要做个手势,我就会闪现在你身边陪着你。”   “什么手势?”冼月珑很感兴趣,又突然想起什么,意兴寥寥地问,“不会是响指吧?那是你和沙弗莱的暗号吧。”   “当然不是。”年昭摇摇头,点了下召唤技能。   屏幕上的精灵双手抬起,做出张弓搭箭的手势,手里立即浮现出透明的弓,隐形的箭羽疾驰射出。   下一秒,远在游戏其他区的盗贼胸口插着透明箭,像被强大的吸力吸过来,身形不稳地闪现在精灵面前。   “上次在棋盘游戏里,一箭射穿了你,”年昭目光平静又认真,“所以,以后的每一次,你都可以随时随地用箭来射穿我,召唤我。”   “哦?”冼月珑察觉到beta隐隐的讨好之意,满意地点头,“还不错。”   ***   市中心研究院,研究室。   莫维兹教授面上浮现几分愧疚,又忍不住责怪道。   “明尚,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你怕黑的毛病呢?”   当年太子被陷害留下信息素后遗症,所有人的目光都只顾着太子,没人注意到崇明尚也留下了对黑暗的恐惧。   “所以我真的有病,对吗?”崇明尚烦躁地皱起眉,“能治吗?还是吃药?”   居然被那个beta说对了。   或许他自己也有所意识到,但一直不敢面对。   “吃药不行,心病还须心药医。” 莫维兹教授摇摇头,叹气,“你是把太子的被陷害归咎到自己身上了,老是觉得太子可能怨恨你,责怪你,才迟迟不敢面对黑暗。”   “最好的办法是你去找太子,把事情说开了,解了心结就可以了。”莫维兹教授劝道。   “不要。”崇明尚冷冷拒绝。   之前还好,还有说的机会。太子哥哥打了几针信息素后明显好转,崇明尚还觉得哥哥要摆脱过敏症了,还想借着生日的机会说出口。   可现在,太子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被迫隔离在研究室里做腺体匹配。   “看着我哥标记omega腺体的痛苦模样,然后我在旁边轻描淡写说一句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崇明尚轻嗤一声。   “好吧,那慢慢来。”莫维兹教授无奈,“反正病因已经找到,那你抽空多来几次研究院吧,我给你定时做心理疏导,也有效果。”   “行吧。”崇明尚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答应。   碰巧门外传来敲门声。   有戴着眼镜的研究人员进来,战战兢兢地对着恶名远扬的崇明尚点头后,又小声道。   “教授,十二区的omega们已经到场了。”   ***   “1202!”   “到!”   “1203!”   “到!”   ......   白得刺眼的会场上,捧着厚厚资料本的研究人员正在叫号,叫到的omega们都鱼贯而出,排队去仪器那检测。   这一批omega都是十几多岁的年纪,面孔稚嫩,眼神里浮现着不安和期冀。   他们是来自下城区十二区的omega,突然有一天被上城区的研究中心找过来,来做一个腺体实验。   如果腺体实验成功,也许他们就能摆脱下城区的身份,获得中城区,甚至上城区的身份!   一群年轻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声里,莫维兹教授环顾一圈,又皱起眉,翻了翻资料。   奇怪,他印象里有个很漂亮的omega,绿眼睛像宝石亮晶晶的,怎么好像没在现场看到呢?   “那个沙弗莱吗?”戴眼镜的研究人员上前,解释道,“他是十三区的。”   “十三区您知道,是有名的垃圾街,找人不容易。我们已经给十三区区长下发了催促命令,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是吗?”莫维兹教授点头,“先尽快安排这批样本检测吧。”   研究人员听命,指挥着omega们往仪器去。每一位omega跨那道弯弯的,纯白拱门状仪器时,仪器都会闪过深蓝色光亮。   崇明尚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旁观着,随口问道,“蓝色是表示不匹配吗?”   “对,匹配的话会发出红色光亮。”莫维兹教授失望地摇头,“看来这批也没有成功匹配的,只能指望十三区了。”   “十三区?”崇明尚皱起眉,那个beta就来自十三区。   而且,刚才无意听到的“沙弗莱”这个名字,崇明尚好像也在哪里看到过。   ***   叮零零。   屋顶悬挂的风铃响起,在空中摇荡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串碎落风铃声里,少年裹着夜色的深沉暗流,沉默地走进屋子,一步步踩上木质楼梯,脚步轻得不可思议。   推开拉门时,里面的omega回头,胸口贴着大大的号码牌1303。   “沙弗莱,你回来了吗?”omega关心道,叽叽喳喳的,“我一个人在屋里太无聊了,区长不允许我们出门,只能待在屋里。”   “哎,你说我会不会就是研究院找的omega?听说是很大的大人物,要真匹配上就发达了!搞不好能拿到上城区的身份!”   “一步登天!”   被唤作沙弗莱的少年没有吱声,只是沉默地盘腿坐下,低头握着游戏手柄摩挲,翻看着发出的一连串未读消息。   银白柔软的发丝垂落,眉眼掩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沙弗莱,你怎么了?”omega疑惑。   印象里的沙弗莱性子温软,每次聊天时,沙弗莱都会轻轻软软地笑,话不多,但笑起来面容可爱又灿烂,绿宝石的眼睛熠熠生辉。   “难道是,”omega嗅了嗅鼻子,他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难道你受伤了吗?”   omega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去,直到被一点银亮光芒吸引。   是沙弗莱腰间塞的一把短刀,杀意狰狞的武器,就这样抵在少年纤细的腰间。   刀尖闪烁寒芒,还星星点点地溅着未擦干净的血迹。   像是很新鲜的血。   omega呼吸暂停了一瞬。   沉默不语的沙弗莱像是察觉到,微微抬起头。   是很漂亮的脸蛋,两腮盈盈如雪,唇粉如花瓣,还有一双——   一双空洞的,毫无感情的,像是幽暗森林里绿沼泽的眼睛。   omega面色僵硬,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沙弗莱,你饿吗?今晚区长给每位omega发了甜点,我去拿给,”   话还没说完,拉开一半拉门的omega被一双手轻易地拧断脖颈,软软落地。   门外的十三区区长挺着肥胖的啤酒肚,面色凝重地走进来,“沙弗莱,你的心乱了。”   以沙弗莱的水平,根本不会犯今晚这种低级错误,被暗.杀目标的血溅上,还忘了擦干净武.器,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沙弗莱毫无反应。   自从棋盘游戏退出后,他就失魂落魄的。   除了必做的暗杀任务,其余时间就默默抱着游戏手柄。   “如果早知道你会被那个小子影响这么深,早在他撞破我们计划的那一晚,我就应该杀了他。”区长愤愤不平道。   这句话沙弗莱倒是有了反应,碧绿眼睛沉沉地望过来,摸出腰间的短刀,灵活地在手里挽了个刀花。   “好吧,是我说错了。”区长下意识后退一步,“快出发吧,沙弗莱,研究院在催促了。”   ***   “沙弗莱。”崇明尚眉头紧锁,念叨了一声,摩托划过利落弧线,停留在市中心研究院楼下。   从后座下来的年昭手一顿,又装作没听到地解下头盔。   “上去吧,对了,里面都是研究机密,你别乱逛乱看。”崇明尚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一个人来研究院太无聊了,还要和老头做更无聊的心理治疗,崇明尚就带着beta来了,就当解闷。   更何况,崇明尚有些心虚的,瞥了眼beta脖颈处的绷带,尴尬地摸摸鼻子。   把beta拴在身边,最起码能防止beta对成美都告状。 第29章 一网打尽,激动人心   市中心的研究院, 银白色涂层的外墙充满现代技术感,像新世代的通天塔。   因为里面住着最尊贵的太子,有层层护卫严守, 并全面对外封锁。   当然,作为太子的亲弟弟, 崇明尚还是能畅通无阻地进。   但并不意味着带来的beta也能进。   安检口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 “明尚少爷, 按规定来说,研究院只能内部许可人员才能进的。”   “当然, 您是能进的,但是这个beta...”   “没事, 他本来就是我哥的助手。”崇明尚不在意地挥挥手,拽着beta大剌剌进来。   “好吧。”工作人员不敢阻拦,只好放行。   一直跟在崇明尚身后的年昭,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总算进来了。   如果不是崇明尚,年昭还在想用什么办法进封锁重重的研究院。   “好了,我去找莫维兹教授,你在这等我,听见了吗?”崇明尚皱着眉, 又强调道,“老老实实坐在这, 不许乱跑乱看,知道吗?”   “好的。”beta点头, 沉默又顺从。   等崇明尚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的心理室里,年昭便拿出一盒葡萄果汁,不急不慢地挤爆。   等蓝色果汁弄脏了白衬衫后,年昭又随机拽了一位路过研究人员的胳膊, 礼貌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的洗手间在哪?”   “啊,在那边。”研究人员记得眼前的beta是明尚少爷亲自带进来的,殷勤地指了方向。   ***   “真是的,十二城区这么多omega,居然一个都没有匹配的。”戴眼镜的研究人员叹气。   一旁的助手附和,手里捧着表,等一位omega期待地走过拱门状仪器,却只有蓝色光芒闪过时,便在名单后面划下了一个大大的叉。   omega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眶里包裹不住泪,竟开始嚎啕大哭。   “喂,1298号,控制好情绪,研究院禁止喧哗。”眼镜人员挥挥手,便有护卫上前,押送着omega往外走。   “哎,也能理解,一步登天的机会没了,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次机会能进上城区了。”一旁看热闹的助手唏嘘不已,又好奇道。   “前辈,话说为什么匹配成功,就能获得上城区身份啊。如果我是omega,我也参加试验了,太令人心动了吧。”   “心动个毛线。”眼镜人员嗤笑,“你以为这天大的好处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吗?”   “太子标记腺体时,可是S级alpha的发.情状态,就算是假性发.情,标记起来omega也会痛不欲生。谁知道太子要标记多少次,搞不好omega直接死在标记过程中。”   “好吧,那还是小命要紧。”助手脸色讪讪,瞥见一旁陌生beta时,又厉声问道,“你谁啊?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beta站在一旁,面容沉静,纤长手指指了指衬衫下摆处的蓝色脏污,“不好意思,弄脏了衣服,我正在找洗手间。”   “那也不能,”助手还要责问,眼镜人员慌忙扯了扯他的胳膊。   两人望着不远处的人影,齐刷刷地闭上嘴。   是崇明尚。   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走过来。   脚下的黑色皮鞋在光亮见人的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哒哒声。   “不接电话?跑这来干嘛?”崇明尚走近,啪地合上手机,绯红色眼睛满不在乎地扫了两个研究人员一眼,又怀疑地望向beta。   “弄脏了衣服,忙着找洗手间。”年昭镇定回头,扯了扯身上衬衫,脏污面积大又显眼。   “啧,麻烦。”崇明尚拽过beta,“我带你去。”   走了两步,崇明尚又回头,问两个鹌鹑似的研究人员,“喂,检测到十三区了吗?”   他老觉得那个omega沙弗莱的名耳熟,但又记不清在哪听过看过。   “十三区的omega还没到呢,但快了快了。”研究人员诺诺道。   “嗯。”崇明尚随意点点头。   年昭安静地被恶犬拉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拱状的检测仪器。   看来沙弗莱快来了。   他也得加快速度了,得赶在沙弗莱到达前成为太子的匹配“omega”。   ***   年昭……   宿舍里,舍友捧着游戏手柄,一脸担心地望向浴室,但不敢吱声。   浴室里传来清脆的东西落地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像是里面的人在忍受着痛苦。   如果没猜错的话,掉落地上的是针筒。   年昭在给自己注射什么吗?是促omega分化剂吗?   舍友不敢多想,手下机械又熟练地操作着,游戏里的盗贼搬起砖瓦,耐心十足地一点点修盖。   是很琐碎的工夫,还很无聊。   所以年昭给舍友打了一大笔钱后,便让舍友有空便登号做任务。   盗贼旁边的精灵转悠悠的,完全没意识到盗贼的皮下早已经换了人,只是很满意地点头,眉心的水晶石一晃一晃。   过了好久,年昭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时间久了,年昭也不怎么瞒着舍友,就这样把扎空的针筒往桌上一扔,脸色潮.红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背盖在脸上,难受地消化着促omega分化剂。   如果不是沙弗莱快来了,年昭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量注射。   果然反应很大。   但还能勉强控制。   年昭呼吸渐渐平静,面色从潮红变得苍白。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年昭终于有空关心舍友。   他最近很忙,陪着恶犬去心理治疗,陪着冼月珑打游戏。好在太子住院后,很多事务都转交给了成美都,忙得成美都分身乏术,没空邀请年昭去GOLDEN玩,不然年昭就更忙了。   “挺好的。”舍友诺诺点头。   “好,听说你最近有场重要实验,这个给你。”年昭随手掏出一张实验室的门卡。   有了这张门卡,舍友可以随时进入,耗材不限使用,是年昭从冼月珑那拿的卡。   只要讨好F4们,年昭就有数不尽的好处。   但是还不够,这些好处可换不来上城区的身份。   “谢谢。”舍友激动地接过,“年昭,我会好好做神庙任务的。”   “嗯。”年昭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可没时间耗费在无聊又重复的神庙任务里,但这个任务又必不可少。   毕竟冼月珑对神庙修建很上心。   “那就拜托你了,当然,以后也可能有点其他事麻烦你。”年昭笑着道,神色轻松,手指却因为过量的注射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好。”舍友点头,还想说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   是恶犬的电话。   年昭有些厌烦地接起电话。   如果不是恶犬能带他进市中心的研究院,年昭真的懒得理会恶犬,毕竟他脖子上被掐出的伤痕还没好完全。   “下来,陪我去研究院。”电话里,崇明尚毫不客气道。   ***   “又来研究院了吗?”电话里传来太子清冷嗓音。   “嗯,你弟弟这段时间一直跑研究院,在接受心理治疗。”成美都刚忙完一堆繁琐的事务,长长地叹了口气,“悯,你是怎么想的呢?”   成美都翻开桌上的病历本,是莫维兹教授写下的每一次会诊记录,详细地写了崇明尚的情况。   “他怕黑也是后遗症,你们倒真是难兄难弟。”成美都笑着感叹,“不过心理治疗没什么大效果,毕竟他心病的根结在你这,你打算怎么办呢?”   电话里的太子沉默。   成美都好整以暇地等着,等着外表冷漠,实际很宠爱弟弟的太子作何回答,又顺手点开学院论坛。   论坛里有一条旧帖被顶起来,热度飙升。   //主题帖:【beta?魅魔?上位?F4?】   之前高赞的评论是   --崇明尚不会吧,我看崇明尚对beta的态度挺恶劣的。   但紧接着这条评论下回复暴涨,并附上了一张张新鲜出炉的偷拍图。   --靠!打脸的来了!崇明尚在beta宿舍楼下!亲自接beta上了摩托车!   --我去!!一网打尽!!   成美都饶有趣味地扬了扬眉,点开照片。   照片里,beta自然而熟练地系着头盔,崇明尚坐在摩托上等候,在落日柔和的余晖下,两个人的剪影美好又朦胧。   明明以前是那么不对付的两个人,照片里却透露出诡异的和谐,两个人的氛围微妙到耐人寻味。   “嗯,照片拍得不错。”成美都忍不住轻笑。   “什么?”电话里太子冷冷地问。   “没什么。”成美都给偷拍照点了个赞后,又慢悠悠的问,“想好了吗?悯?怎么对待怕黑的弟弟呢?”   “嗯。”太子语气淡淡的,像是做了个很简单的决定。   “我已经让教授把他叫过来了,我会用鞭子抽他一顿。”   “抽鞭子吗?好可惜,我也想一旁观赏的。”成美都掩不住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又意味深长道。   “对了,悯,你应该不属于'一网打尽'吧。”   ***   这还是崇明尚第一次来beta宿舍楼。   以往都是beta专门到没人的路边,避人耳目的,让崇明尚顺路接上。   但刚刚莫维兹教授突然电话来,说要多加一次心理治疗,崇明尚便赶着来接beta。   现在正是刚下课,夕阳余晖洒落。   恶犬漫不经心地跨坐着摩托,长腿轻松地撑在地上,整个人在落日的橙色光芒里,戾气都少了几分。   下城区的学生们都一脸震惊,目瞪口呆地看着beta下楼,一脸平静的接过恶犬扔过来的头盔,又轻车熟路地上了恶犬的摩托后座。   在一众急着吃瓜学生们炯炯有神的期待目光下,beta犹豫了会,还是没有揽上恶犬的腰,不然下一秒就得吸气声一片了。   “走了。”崇明尚看也不看攒聚着看热闹的学生们,发动车子,下一秒,摩托风驰电掣地飙远。   几乎是同一秒,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地对着两人背影猛拍。   论坛里的热帖又被高高顶起。   ***   “明尚!”   “明尚!你等一下!”   心理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崇明尚怒气冲冲地出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暴躁的气息。   走廊里来往的研究人员被吓得如鸟兽四散,生怕触了恶犬的霉头。   安静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年昭起身,静静地望向争执不休的两人。   莫维兹教授着急地追出来,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的心病就是要找太子的,去找太子吧,太子今天状态不错,你们兄弟俩说开就行。”   “喂老头,是你说今天要心理治疗会有效果的,我才一次次大老远地跑过来。”崇明尚猛地转身,一双绯红眼睛因为怒火燃烧得明亮,“结果你根本就是缓兵之计。”   “一边拖着我,一边和我哥告状吗?”   “还说什么多加一次心理治疗,结果就是把我骗来见太子哥哥吗?”   崇明尚咬牙,眉眼满是阴郁和暴躁。   他还没有准备好!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太子哥哥!为什么要逼他!   “明尚。”莫维兹教授无奈,“你还是去吧,太子就在楼上等着你呢,难道你要让太子等你吗?”   “这可是太子的命令。”莫维兹教授微微加重语气。   一时间陷入僵持,空旷走廊里的空气都变得滞涩又紧张。   “老头,你是在威胁我吗?”崇明尚紧握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冷哼一声后,拉过一旁默不作声的beta就要离开。   只是有只微凉的手抚上了崇明尚的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掰开了两人的手。   崇明尚怔住,难以置信的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手,皱起眉头,瞪着一动不动的beta质问,“什么意思?”   beta一脸平静。   在走廊头顶炽亮的白光下,乌黑眼睛像沉静湖水,就像那晚在后山,在轻柔夜风里,轻轻开口道。   “明尚少爷,我的想法早就告诉过你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太子。”   虽然胆小鬼崇明尚还是选择了逃避,退一步地见了莫维兹教授,企图靠着心理治疗治好怕黑的毛病,但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可不能让崇明尚坏事了。   气氛紧绷得像一根线几乎断裂的走廊里,戴眼镜的研究院战战兢兢地走近,小声提醒道。   “教授,十三区的omega快到了,要去准备下吗?”   所以,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去见太子吧,明尚少爷。”   beta抬起面孔,脖颈处的伤痕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红印,对上怒意灼烧的崇明尚,就这样平静地坚持道。 第30章 (捉虫)炸弹,恭喜,命中注定   研究院空旷的大厅里, 光亮鉴人的地板上传来哒哒哒的密集脚步声。   为首的是戴眼镜的研究人员,身后跟着一群助手,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赶来。   眼镜人员挥挥手, 下一秒,助手们便拿着消毒喷雾喷向等候的十三区omega们。   毕竟研究院里住着身份尊贵的太子, 而这些omega们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来自下城区的病菌。   一位助手嫌弃地捂住口鼻, 拿着消毒喷雾喷洒着, 走到一位低垂着头的omega面前时,却不禁一愣。   omega若有所觉的抬起头, 棕色短发柔软又蓬松,碧绿眼睛宛如流淌的碧波, 又像柔软丝滑的绿丝绸带拂过。   脸上是略带羞涩的笑,乖巧又纯净。   好可爱,像个小天使。   助手愣愣的,望了眼omega胸前的名牌——1333号沙弗莱。   “你是第二批进去检测。”助手回过神来,给omega发放了等待检测的手环。   “好的。”沙弗莱点头,不着痕迹地抬手摸了下耳朵。   内嵌的耳麦里,传来十三区区长粗哑的声音,他在宝石盟里以黑色宝石命名, 代号是黑欧泊。   “沙弗莱,你的腺体经过改造, 是完美适配太子的。记住,接近目标后的首要任务, 就是让太子对你的腺体和信息素上瘾。如果不行,就...”   “总之,尽快检测,目标太子就在顶楼。”   ***   研究院顶楼。   空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崇明尚手按上金属门把,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自从那场走向混乱的生日会结束后,崇明尚还没见过太子哥哥。   他不敢见,也没脸见。   可是,耳边好像又响起beta的话,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对恶犬逃避的不赞成。   “明尚少爷,去见太子吧。”   切。   说得那么轻易。   崇明尚咬牙,还在纠结时,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   拉开门的侍从恭敬点头后,便悄无声息地出门,把房间留给兄弟俩。   “哥。”崇明尚诺诺的喊,慢吞吞挪着脚步走近,等看清太子手里的鞭子时,呼吸一顿。   太子坐在深红色天鹅绒的沙发上,翘着腿,一手托着腮,侧着脸,漫不经心地像是在发呆。   另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深黑衬衫的袖口松松挽起,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里,闲闲地扣着缠绕一团的短鞭。   好一会儿,静默空气里,太子才淡淡开口,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过来,明尚。”   ***   “好紧张。”   “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还是第一批检测,马上就轮到我了啊啊啊啊。”   研究院一楼的洗手间里,一个omega对电话里的好友激动道,又发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尴尬地望了眼旁边的beta。   beta戴着黑框眼镜,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手。   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里,beta很有耐心地,一遍遍用冰凉的水冲洗着手,却掩饰不住手指越来越明显的颤抖。   糟糕。   这次打的促omega分化剂量更多了,身体的反应更明显了。   年昭掩饰的,左手用力狠狠扣住颤抖的右手,神色平静,后脖的腺体却滚烫发热,涨得难受。   空气里有一缕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逸散,如飘渺微凉的雾气。   奇怪。   omega疑惑。   他的身边只有beta,而beta又怎么会有信息素呢?   应该是之前来洗手间的omega残留的信息素吧。   omega思索着,离开时却被什么东西狠狠绊倒。   下一秒,年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微凉的手心摸了摸自己涨热的腺体后,又不经意地拂过omega的后脖。   “没事吧?”年昭轻声问。   “没事。”omega道谢,看了看时间后着急地跑出洗手间,往大厅中央的检测仪器去。   年昭也不急不慢地跟上,站在墙拐角后面,远远地旁观着。   队伍移动,轮到omega紧张地走进拱门仪器。   下一秒,红光大闪,一群研究人员激动地围上去,狂呼着“找到了!找到了!快通知教授!”   “呵。”角落里的年昭忍不住轻笑,笑容略带讽刺。   他找到答案了。   之所以来到贵族学院,费尽心思地接近太子,好像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原来,他和沙弗莱一样,都是为太子量身定做,完美“匹配”的炸.弹。   ***   “怎么打这么狠?”莫维兹教授叹气,走进病房,想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崇明尚。   “不用。”崇明尚不耐烦地甩开莫维兹教授的手,又因为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攥着鞭子,沉默地望着弟弟。   鞭子上还沾染着零星血迹,残忍又可怖。   太子一共抽了十鞭。   弟弟明尚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满是淋漓血痕,可神色却很倔强,桀骜不驯地扭着头,一脸不服气。   “知道错了吗?”太子淡淡的问。   “不知道。”被骗过来挨了顿鞭子的崇明尚明显不甘心,忿忿地抬起头,绯红眼睛因为后背火烧火燎的疼痛而燃烧得更明亮。   “不是说出院后如果我还怕黑,你才会抽我鞭子的吗?”   “我一趟趟地从学院跑过来,来做心理治疗,结果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崇明尚愤怒质问,语气却藏不住委屈,“哥,你是不是就想找个理由抽我一顿?”   “生日会也是,我那么努力去赢奖品,想问你一个问题,可是你根本不理会我。”崇明尚的语气变得哽咽。   明明那么倔,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都咬牙一声不吭的人,现在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这段时间真的好难熬,对太子哥哥的愧疚,对自我的怨恨,对黑暗的恐惧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害得他只能去找beta,和beta一起沉默地绕着后山一圈圈地飙车。   像一只寻不到出口的困兽。   “你可以问我。”太子随手扔掉鞭子。高高在上的人,却愿意为弟弟俯下身子,深灰色眼睛静静注视着弟弟。   “明尚,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如果你想问我,我在因为信息素过敏症痛苦时,有没有怨恨过你,”太子停顿了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弟弟会这么想,还因为这种没来由的想法痛苦这么久。   崇明尚下意识地抬起头,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从来没有过。”   冷冷的,笃定的回答声,没有丝毫犹豫。   “...是吗?”崇明尚怔怔地问。   “嗯。所以你的错,就在于从来没有问过我。”太子伸出手,要拽着弟弟起身,“下次还胡思乱想却不来问我的话,我还会抽你一顿鞭子。”   “哥,对不起。”总算得到答案的崇明尚如释重负,低声道歉,正要握上太子哥哥的手时,刺耳铃声大作,响彻整栋大楼。   莫维兹教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欣喜若狂道:“找到了!太子!完美匹配的腺体找到了!”   又催促道,“太子,快点!我们得赶紧去实验室,去找那个omega!”   “嗯。”太子拽着弟弟起身。   “明尚,你回学院吧,有了合适腺体,我也很快就能回学院了。”   “好的,哥!”崇明尚也激动不已,身后火辣辣的痛好像瞬间消失。   等一群研究人员拥簇着太子往实验室去时,崇明尚又想起什么,飞快往楼下跑去,拽上安静等候的beta就往外大步走。   年昭任凭激动的崇明尚拽着,穿过人头攒动的大厅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人群里,中大奖的omega站在亮起红光的检测仪器前,惊喜得快要昏过去。   而不远处正排队等候检测的第二批omega里,绿眼睛的omega脸上没有丝毫落空的失望,只是捂着耳朵里的耳麦,避开吵闹欢呼的人群,小声转告着突发情况。   像是冥冥中的感应,绿眼睛的omega抬起头,和年昭遥遥相望。   ***   摩托飞快地穿破茫茫夜色,沿着山路前进,到达熟悉的封闭室前。   崇明尚抑制不住的激动,在夜里哈哈大笑,几乎显出几分神经质的疯狂。   年昭没有管兴奋的恶犬,只是沉默垂着头,感受着越来越涨的腺体。   崇明尚大笑完后,又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面色痛苦。   该死。   是后背的伤口痛得厉害。   beta也察觉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翻出摩托后座里的备用医药箱,合格的关心道,“明尚少爷,要先包扎伤口吗?”   “啧,不用,还能忍。”崇明尚拒绝,又兴奋地指着黑暗边缘起伏的巨大仓库,第一次毫无畏惧道。   “喂,陪我进去,我感觉我不怕黑了。”   哦,那真是不幸。   再也不能摸黑揍恶犬了。   beta这样惋惜地想,一边顺从地被崇明尚拽进封闭室。   崇明尚精神亢奋地走进黑暗深处,越走越漆黑,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怕黑了!   “我真的不怕黑了,真的不怕了!”崇明尚猛地转过身,双手扶上beta的肩膀拼命摇晃。   “那太好了,明尚少爷。”beta祝贺道。   像是真心为明尚少爷感到高兴,beta一向板着的,被崇明尚吐槽多次的死人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封闭室破开的顶部,有皎洁清冷的月光轻轻洒落,月光下beta微粉的唇勾起,仅仅是一点点弧度,却显得beta忽而柔软下来,在月移风动里如一刹那绽放的昙花。   “恭喜你,明尚少爷。”beta笑着道,眉眼柔软又生动,因生动又美丽。   “...哦。”崇明尚怔怔地松开beta的肩膀,有些不适应地退后两步,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后,又大声抱怨。   “靠,你这家伙明明会笑的嘛,那怎么一直在我面前摆副死人脸啊?”   ***   “怎么会?”一堆仪器前,莫维兹教授难以置信地查看着数据。   本来欢天喜地的omega也白了脸,畏畏缩缩地缩成一团。   一旁等候许久的太子,面无表情地听着莫维兹教授的汇报。   “太子,太奇怪了。这个omega的腺体检测并不匹配,但是,”莫维兹教授眉头紧锁,“但是他腺体处的信息素,的的确确就是我们要找的。”   “现在怀疑是我们要找的omega的信息素,沾染到了这个omega的腺体上,才导致了检测仪器红光大亮。”   “是吗?”太子深灰色眼睛冷漠,毫无温度地瞥了眼omega,命令道。   “那就去找,找出谁碰过他的腺体。”   ***   “计划有变,上面直接让我们撤退,沙弗莱。”十三区区长黑欧泊沉声道。   “嗯。”沙弗莱蹲在天台上,静静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   “真是奇了怪了,除了你之外,难道还有能完美匹配太子的腺体吗?”黑欧泊手机给着宝石盟发消息,百思不得其解,又询问道。   “沙弗莱,当时实验结束时,还有其他的合格腺体吗?”   “没有。”沙弗莱回头,染成棕色的头发在夜风吹拂里飘动,碧绿眼睛绿沉沉的,“我是实验室宣布的唯一合格的产品。”   是的,产品。   为了太子的信息素过敏症专门研究的产品。   “好吧,但刚才的omega经过检测仪器时确实亮了,也许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组织,在暗处也瞄上了太子。”黑欧泊判断道,“算了,等上面的人去查探吧,我们先撤退。”   “好。”沙弗莱紧跟着,从高高天台一跃而下。   ***   后山,封闭室。   浩荡的山风从这巨废弃的“野兽”骨架里穿过,捎来夜的深沉气息。   很安静。   四下除了隐密处滴滴答答的水声,就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崇明尚坐在破烂的长凳上,等着beta为他清理伤口。   很痛,伤口处外翻的狰狞皮肉一碰上刺激的消毒水,就痛得崇明尚想倒吸凉气。   但还好beta的手法意外的专业,又轻又快。   beta微凉的手指轻轻游移在崇明尚的背上,凉的像冬日里结冰的湖水,软得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羽翼。   崇明尚咬牙,按捺住奇怪的感觉,任凭beta处理着,寂静里只有beta手指处传来的细细密密的感觉。   像蚂蚁,爬在他的后背上,又凉又痛,还有点细微的爬到心上一样痒痒的错觉。   这些都可以忍受。   不能忍受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beta的手指变得灼热,抚摸过他的后背时,带点滚烫的余温,好像要点燃他的后背。   还有,崇明尚微微皱起眉,仔细听着背后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在一片寂静里分外明显,像是忍耐着什么,听起来模糊又暧昧。   “喂,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崇明尚忍无可忍地回头。 第31章 吻,标记,四个人   没想到这次的假性发情更难以忍受。   果然是打的促omega分化剂太多了。   后脖的腺体也越来越涨, 涨到发热。   年昭努力抑制着急促的喘息声,一手轻轻按上崇明尚的后背,不让崇明尚回头, 又语气平静道,“没什么。”   “是吗?”崇明尚转身不能, 半信半疑地问, “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身后的beta停顿了几秒, 回答声有点模糊,“可能是夜风太凉, 骑车上山的路上着凉了。”   “...哦。”崇明尚莫名有点心虚。   他老是随时随地,完全不顾beta的意见, 就自顾自地拉beta来后山。   而beta每次都毫无怨言地,无论多晚,都板着一张死人脸,恭敬道,“好了,明尚少爷,我们出发吧。”   不对,也不是死人脸。   崇明尚晃了晃脑袋, 脑海里又浮现出beta刚刚那清浅一笑。   说实话,beta应该多笑笑, 比那张死人脸好看多了。   崇明尚这么想,又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   beta的手太烫了, 贴在他后背上,像滚滚的岩浆,要顺着他背上的伤口沟壑流淌,再缓缓流进他的身体里。   “喂, 你手越来越烫了。我们回去吧,去学院医务室?”崇明尚装作满不在乎地问,后背却僵硬绷直。   “不用。”年昭努力挤出两个字。   现在的他不能走,也没力气走。   后脖的腺体灼烧,眼前的场景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年昭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双手颤抖着要为崇明尚缠上绷带。   但身体却突然失去力气,猝不及防地往下倾倒——   崇明尚还在絮絮叨叨地不满道,“你这家伙也不用这么逞强吧,发烧就和我回学院呗。”   又想起beta之前口口声声说的讨好,不会是想带病伺候来好好表现吧。   崇明尚嘴角勾起,语气掩饰不住的得意,“知道你想讨好我,好了,我感受到了,还有,”   话未说完,随着背上落下的又烫又软的一吻戛然而止。   那个吻像雪花轻轻飘落在交错伤痕上,又烫得崇明尚怔住。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   “...你烧傻了?”总不会是?   崇明尚甩掉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奇怪念头,僵硬地转身,接住软软滑落的beta。   beta已经失去力气,眼尾染上红晕,半阖的眸子里水光亮亮的,软绵绵地躺在崇明尚的手臂里,模样乖巧又漂亮,很像崇明尚从宋毓文手里拿的那张照片,很像omega。   但是为什么他能闻到一股omega的信息素飘散?崇明尚疑惑地皱起眉。   像凉薄雾气,渐渐变浓,变厚重,变得难以忽略。   与此同时,入口处传来纷至沓来的凌乱脚步声,夹杂着莫维兹教授的呼喊声。   “明尚!你在里面吗?那个beta才是太子要找的完美腺体!”   嗡。   像是回应着莫维兹教授的呼喊,被苦苦压抑的信息素猛然释放,再无顾忌地铺天盖地的四散,爆发着席卷整个封闭室。   是他怀里的beta散发的信息素。   崇明尚彻底愣住。   ***   “快!把抑制剂拿来!”   “beta正在假性发情!”   “这回没错了,这个beta的确特殊,腺体居然再发育了!他就是太子要找的腺体!”   研究院的走廊里,莫维兹教授激动得手舞足蹈,指挥着研究人员们给beta打入发.情抑制剂后,又急急忙忙送入走廊深处的太子病房。   原来beta不是发烧,是发.情。   崇明尚懒懒地倚着墙壁,绯红眼睛没有焦距,面无表情地旁观着,又像是在发呆。   直到赶来的成美都锤了他胸口一圈,崇明尚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年昭变成了太子要找的腺体?”成美都笑着问,一双多情桃花眼望向紧闭的病房门。   “嗯,一个beta,不仅释放了信息素,还因为腺体假性发情了。”崇明尚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成美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   “这么巧的吗?”太子坐在沙发上,接过莫维兹教授递过来的数据表。   “对的,太子。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打针有效果,其实就是beta正好伺候在你身边,身上腺体散发的信息素抚慰了你。”莫维兹教授断定道。   “抚慰?”太子重复了下这个耐人寻味的词,又随意挥挥手。   不一会儿,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都退下,露出坐在地毯上的beta。   beta才打完抑制剂度过了发.情浪潮,脸上还残余些红晕,但神色却很平静。   太子戴上手套,一步步不急不慢地走近,完全没有标记完美腺体的期待和喜悦,就像平日里吩咐beta晚宴上要穿哪套礼服套装一样,淡淡的问。   “进来前,莫维兹教授给你看过合同了吗?”   “看过了。”只要配合太子标记治疗,治疗成功后,年昭就能获得上城区的身份。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从撞破沙弗莱的密谋现场,意识到自己后脖腺体和沙弗莱一样,都是实验室打造的产品后,年昭就决定和沙弗莱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沙弗莱是炸弹一号,妄想控制或除掉太子;   年昭是炸弹二号,却只想奉上腺体来换取好处。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年昭默不作声地低下头颅,露出雪白的后颈,像羔羊献祭。   空气里飘散的信息素味道,像轻薄又湿润的雾气。   果然是他难得能接受的信息素味道,闻到后没有往常地恶心,反倒觉得身心舒畅,心底的躁意都被渐渐抚平。   但无论是用得顺手的助手,还是可供标记的腺体,beta都不值得太子留意太多。   太子漫不经心地推了下beta,居高临下地等待着。   beta一如既往的顺从,姿态柔软地顺着力道趴伏在复古花纹的地毯上,微微侧过脖颈,侧脸精致,乖乖地等待着被标记。   但太子好像不满意,单膝跪地,俯下身子,一手按在地毯上,撑在beta的耳侧,身体的阴影完全罩住beta,深灰色眼睛毫无温度地瞥了眼beta。   真傲慢啊。   都这个时候了,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吗?   年昭嘴角牵起,浮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笑意,身体却很老实地翻过来,完完全全趴伏在地毯上,背对着太子。   看不到beta面孔的太子这才勉为其难地,一手扣住beta的脖颈,手指摩挲着手下纤细脆弱的脖颈后,趴在beta的身上腺体把把锋利牙齿咬进腺体。   几乎是太子咬进的一刹那,beta就有了反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又被太子紧紧扣住,更用力地咬入 。   雪山空旷又清冷的信息素沿着腺体注入,被假性标记的痛苦和难耐让beta面色痛苦,慌乱地挣扎着。   该死的,好痛!   但比痛苦更让年昭抗拒的是alpha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太子没有动情,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没有起反应,但光光是alpha的侵略性气息,就让年昭无所适从地紧紧拽着地毯。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被alpha标记的感觉这么恐怖!?   雪山信息素来势汹汹地渗入他的身体,游走着,好像要一寸寸地打下标记 。   “不,不要。”年昭意识有些混.乱,想挣开alpha。   拜托,他只喜欢omega的,不能接受alpha!   身下的猎物不安分地乱动着,还试图甩开,艰难地在地毯上爬行着。   太子放松了点力气 ,微微直起身,冷眼看着beta费力地蠕动了一会后,又一手直接攥住beta的两手手腕,把beta的上半身都扯起来后,又对着beta扬起的脆弱脖颈,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下去。   “啊!”   ***   好像听到了beta的声音 。   崇明尚心神不宁地抬起头,望着紧闭的病房大门。   “怎么了 ?”成美都倒是老神在在,面带笑意地浏览学院论坛。   “没什么。”崇明尚面上难掩烦躁。   好奇怪。   明明哥哥找到了适配的完美腺体,他作为弟弟不应该最开心吗?   可是为什么他心乱如麻呢?   脑海里还一直闪现着beta月下清清浅浅的一笑,还有烙印在他背上的一吻。   “真的没事吗?”成美都笑意吟吟地抬起头,“那你手里一直攥着头盔干什么呢 ?不放下来吗?”   “什么?”崇明尚愣愣地望向自己手里。   是纯白的,beta的专属头盔。   刚才一群人冲进后山封闭室,把beta打包送上了车,片刻不停地送往研究院。   混乱里,崇明尚是自己骑着摩托跟上了队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手里居然拿了beta的头盔就没放下过 。   “我一时忘了。”崇明尚掩饰地把头盔胡乱扔一边,又恼羞成怒道,“还有,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   崇明尚和成美都对视一眼,都起身走进。   病房里的味道很奇怪。   混杂着雪山凛冽的味道和雾气朦胧,湿漉漉的,说不上难闻,但扑面而来时却夹杂着一股暧昧的血腥气。   “怎么样?”成美都笑眯眯的走近,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好友的状态。   太子仰面躺在沙发上,身上散发着极其少见的懒散气息,双手如玉,搭在沙发扶手两边松松垂下,衬衫领口因为beta刚刚的挣扎而扯开,是全然的餍足模样。   “很不错。”是超乎想象的,意料之外的不错。   那些信息素过敏的恶心像浪潮退去,只留下疯狂掠夺beta信息素后的满足和熨帖。   太子缓缓坐直身子,英俊面孔上深灰色毫无温度的眼睛转动,望向怔愣住的弟弟时,才生出淡淡的温度。   “明尚,我听莫维兹教授说了,他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已经走进后山封闭室了。你不再怕黑了是吗?”   “明尚,我为你感到高兴。”   高兴吗 ?   崇明尚站着,低低垂着头。在他皮靴的几厘米处,一只素白的手努力攥紧,又无力地松开,反复再三后才拽着繁复地毯坐起身来,beta纯白如新雪的脖颈处,早被啃噬得泛红,留下模糊暧昧的印迹。   “哥哥,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崇明尚喃喃道,望着坐着的beta,对上beta平静的眼睛后,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你能找到匹配的腺体,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beta神色平静无波,哪怕在这个房间里,三个高高在上的alpha都衣冠整齐,而他的衬衫被太子撕坏,狼狈得难以蔽体,身上满满的是太子的alpha气味 ,也只是很安然地坐着。 第32章 项圈,控制器,联姻   是很有科技感的控制器 。   通体深黑的项圈, 设计简单,但一扣上beta雪白的脖颈,黑与白的极致对比, 却莫名显出几分控制的狎昵气息。   “喂,为什么一定要戴这玩意?”一旁的崇明尚忍无可忍, 皱着眉头站起来。   “是, 是莫维兹教授要求的。”仆人战战兢兢道, “戴上控制器的话,太子任何时候有需要, 控制器就会亮起,提醒beta, 啊不,”   现在的beta身份非同一般,听说治疗完成就能荣升上等人了。   仆人忍不住一脸艳羡,继续道 ,“就能提醒年昭大人来到太子身边了。 ”   “切,什么大人。”崇明尚咬牙,阴沉沉地望着beta 。   beta脸上平静无波,微微低着头颅, 任凭仆人将项圈扣紧 。   咔嚓。   清脆的锁扣声响后,仆人便小心翼翼退下, 留下发飙边缘的崇明尚和一脸淡定的beta。   “你知道你这个项圈一旦扣上,只能由我哥亲手摘下吗?”崇明尚一脸烦躁地问。   “知道 。”   “那你知道这个控制器很危险吗?治疗过程中你要是有不安分的地方, 这款控制器会直接爆炸吗?”崇明尚绯红眼睛紧紧盯着beta,还夸张地模范了下爆炸时“嗙”的一声。   “知道。”beta神色自若,好像不在意这些,深黑冰冷的项圈禁.锢着纤细脆弱的脖颈, 有一种残酷的杀机和美感。   “明尚少爷,为了太子的安全考虑,匹配的腺体都得戴上控制器,在签定合同时,莫维兹教授已经和我详细说过了。”   所以恶犬不用这么很幼稚地在这里恐吓他。   而且,beta疑惑地微微皱起眉,有些不理解地问 ——   “明尚少爷,你的脸色很难看,太子能找到匹配腺体,你不高兴吗?”   好奇怪。   恶犬的反应在年昭的意料之外,年昭还以为这个兄控会欣喜若狂。   “...高兴。”崇明陡然泄了气,像一只被戳穿的皮球,蔫蔫地坐在沙发上,脑袋乱糟糟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要一看见beta的项圈,就控制不住地暴躁。   ***   大大的落地窗外,响起震耳的摩托车轰鸣声。   是崇明尚骑着摩托出门。   “你弟弟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成美都悠哉悠哉地品着茶,一边望了眼楼下被摩托碾过的残落花瓣。   “嗯。”太子不动声色,继续翻着文件。   有了完美腺体后,太子便正常回归学院,忙着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   “他不怕黑了,也不会去后山了吧,那骑车去哪呢?”成美都点开学院论坛,一水的beta热帖。   “回宫吧,去母亲那。”太子不以为然。   “是吗?”成美都有些惊讶,“那帝后发现明尚心情不好,不会又来找你吧?”   好像触发了敏感词。   太子签字的笔顿住,笔尖在纸上洇处深蓝色的墨。   “现在明尚不怕黑了,心结解开了,那你呢?悯 。”成美都笑眯眯地问,完全不怕好友悯的冷漠深灰色眼睛,毫无顾忌道。   “悯,还好你的信息素过敏症有治了。”   “我家的老头子一直问我呢 ,要是你真没得治,我就得被逼着重新站队了。”   “毕竟,除了你,我们还有一位皇子能继承帝位。”那就是被冠以崇姓,实际上和太子同父同母的崇明尚。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   好半晌,太子才收回冰冷的目光,锋利的笔尖划破纸张,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淡淡道,“你今天诚实得有点不要命。”   “哈哈。”成美都不以为然地笑,“那是因为我绝对拥护你,才敢坦诚相告嘛。”   “不过,相信不久后,帝后就会来找你了。毕竟你的信息素过敏治好,下一步就是联姻了。”成美都看戏不嫌事大地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是学生们选太子妃的投票热帖,热度一路飙升。   ***   主题帖:【报!太子信息素过敏有救了 !!找到匹配腺体了!】   【再报!救星是beta。天杀的,啥好处都让他占上了】   【报报报!据说帝后听到太子好消息后喜不自胜,在火速海选太子妃!】   另附一张beta戴控制器的超绝美照 。   --要命,这三条帖子连在一起,总让我有种不详之感。   --呵呵,也就是说beta短短时间内一路飞升,从平民到太子助手,再到太子的专属腺体。   --什么腺体,笑死,充其量也就是个血包。   --血包无所谓,关键是太子的血包,人家说不定马上就美美飞升成上城区的人了,奉劝在座诸位谨言慎行哈 。   --我倒不在乎血包,我只想问一嘴,是哪个大发神经,把beta照片放隔壁帖的“太子妃投票”里了?哪家太子妃是平平无奇的beta啊?   --...也不算平平无奇吧,年昭不是长得很漂亮嘛,完全不输那些娇软omega。   --???   --???   --有内鬼,停止交易。   帖子迅速沉下去。   “我说错了吗?”宿舍里,寸头的alpha翻身坐起 ,有些郁闷地摸摸硬硬发茬子的脑袋。   直到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寸头alpha才急急忙忙翻身下床,难掩激动地开门。   走廊里站的正是论坛的话题中心人物,beta。   因为标记时太子嫌弃眼镜碍事,年昭已经不戴眼镜了。现在一张漂亮的面孔毫无遮掩,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吸引了走廊里的学生们躲在暗处偷望。   “上次和你打游戏,月珑少爷觉得很愉快。以后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和月珑少爷打游戏了 。”年昭微微一笑,整个人在光下熠熠生辉。   当然是骗人的客套话。   只是因为年昭荣升太子的专属血包,要随叫随到供太子标记,冼月珑便只好找回alpha做备胎。   “哦哦,好的 。”寸头alpha尴尬点头。   显然两人都心知肚明洗月珑是没得选了。   “对了,月珑少爷最近心情不好,你小心点。”年昭笑着嘱咐。   alpha点头,没怎么仔细听,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年昭的脖间项圈上,继而又脸微红地低下头。   等beta走远,一众学生们一窝蜂地围上来,“我去,寸头,捡漏可以的啊,又能伺候上F3了 。”   “嘿嘿。”寸头傻笑,点开手机论坛帖子里的附件,把beta戴着控制器的照片保存。   ***   “脸红什么?明尚。”帝后摇着镂金雕翠的羽毛扇子,坐在王宫花园的躺椅上,宠爱地望着小儿子。   “没有脸红,是太热太闷了。”崇明尚假装很热地用手扇风,一想到beta脖间的项圈,又眼神黯淡下来。   beta好像成了太子哥哥的专属品,再也不是能晚上随时随地陪他飙车的beta了。   “好吧。不过你哥哥的信息素过敏症好了,我也放心了。”帝后慢悠悠道,“要是你哥哥一直犯病,不能和omega联姻,我都在和你父亲考虑,要不要把你从崇家认回来了。”   “不要,母亲你以后别说这些了。”崇明尚厌烦地一口拒绝,“哥哥比我优秀那么多,我不行的。”   “太子是比你优秀,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帝后无奈摇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在崇家,快快乐乐就好。”   恢复皇子身份的话,又要面临诡谲多变的斗争,明枪暗箭太多。也是偏爱小儿子 ,她当年才把刚出生的明尚送往了崇家。   “对了,明尚,再和我讲讲,你怎么就不怕黑了?”   “哦,因为”崇明尚止住声,又忍不住想起黑暗里那个炙热的吻。   当beta坐在他身后,为他包扎伤口时,明明是发.情意识不清才吻上了他的背,但当时愣住的崇明尚居然在想,beta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人,唇居然那么灼热。   几乎要灼伤他。   “因为哥哥”抽了他一顿鞭子。   这也不能对母亲说,不然母亲又要找哥哥唠叨了。   “算了,忘记因为啥了 。”崇明尚随口敷衍,又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一打照片。   都是漂亮omega的照片,要为太子哥哥选太子妃。   “明尚,你看看哪个omega好,帮我选选。”   “都不怎么样。”崇明尚不感兴趣地翻看着。   “认真点看,如果你有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帮你找来。”帝后嗔怪拍了拍小儿子,“明尚 ,你不用联姻,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喜欢的?”崇明尚神色一动,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母亲,能不能让太子哥哥治好过敏症后 ,把beta让给他?   当然,他不是喜欢beta。只是觉得和beta深夜飙车真的挺爽的,如果beta只伺候他一个人就好了。   ***   神庙里,精灵在一块块石头往上搬,不厌其烦地堆垒着。   一旁的盗贼还没有上线,尽管胸口插着透明的箭,被精灵召唤过来,但因为主人没上线而一动不动。   等门被推开,有人轻巧的脚步声走近,冼月珑才头也不回的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陪伴吗?”   “年昭 ,你好像说的比做的好听,你已经一周没上线游戏了。”冼月珑坐在地板上,握着游戏手柄回头,琥珀色的猫眼凉薄又剔透,瞥了眼beta脖颈上显眼的深黑项圈后,又凉凉嘲讽。   “你天天就戴着这个招摇过市吗?” 第33章 陪我,秘密,失踪   “对不起, 月珑少爷。”   一周没上线游戏的beta明显理亏,在冼月珑旁边坐下,低声下气地道歉, “因为太子有需要时我得及时到场,所以...”   “年昭, 我很讨厌别人抛下我,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冼月珑凉凉地打断beta。   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被父母锁在顶楼的日子, 无论是美名其曰为了保护他还是单纯的工作忙,只要抛下他, 就让冼月珑深恶痛绝。   “...对不起。”beta顿了顿,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想听道歉。”冼月珑贴近beta, 手指扶上beta脖间的冰冷项圈,猫眼石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幽幽发亮,轻轻道。   “我只想知道,年昭,你什么时候才能来陪我?”   那可说不准。   年昭思忖着。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傍上太子,现在的主要心思肯定是要花在太子身上,但要完全舍弃首相之子F3,年昭又舍不得。   当务之急, 还是要稳住冼月珑。   beta沉默了一会,抬手按上冰冷项圈, 连带着按住冼月珑随意拨弄着项圈的手,答非所问道 。   “会爆炸的。”   “什么?”冼月珑的手顿住, 任凭beta微凉的手覆盖住他的手。   “这个项圈是控制器,如果我不安分,不听话,就会爆炸的。”beta微微扬起头, 毫无遮掩地展示着满含杀机的项圈。   “月珑少爷,我真的很想获得上城区的身份,可能是当下等人太久了,就很渴望往上爬。所以太子给我这个机会,我真的很感恩。”   “也是心甘情愿戴上控制器的 。”   “我知道很对不起你 ,我也很想陪你,但是,”beta乌黑眼睛像沉静湖水,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冼月珑,静静道,“但是我的命在太子手里。”   冼月珑像是听到了在意的一句,琥珀色眼底粼粼生辉,重复了一遍,“你也很想陪我?”   “嗯。”beta应声,又捡起地板上的游戏手柄,询问道 ,“要我陪你打一局游戏吗?”   反正带着打一局游戏,就能取悦月珑少爷。   可谓屡试不爽。   但这次冼月珑难得的没兴趣,冷淡地拨开beta自然而然圈揽上来的手,意兴寥寥道,“没心情。”   真奇怪。   连冼月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之前只要beta抱着他来一局游戏大杀四方,尽到游戏搭子的工具人属性就好,但现在冼月珑好像更喜欢beta刚才说的那句——   “我也想陪你。”   “好吧。”年昭默默观察,他能看出冼月珑还没被哄好。   毕竟冼月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脖间的项圈上,明显还是很介意。   年昭思考了会,试探着抬起手,一如往常地从身后环抱住冼月珑,没等不明所以的冼月珑挣开,年昭已经抢先一步点开游戏 。   整面墙壁上的游戏屏幕闪现,却不是熟悉的赛场,而是建造了一半的神庙。   神庙前,精灵还在一块块搬着砖石,似曾相识的画面。   但不同的是,傻傻站立的盗贼因为主人上线而活过来,也吭哧吭哧搬起石头,和着精灵一起修建神庙。   无聊的,单调的 ,重复的操作。   比起之前精彩纷呈的比赛,搬石头简直乏味到极点。   但冼月珑却渐渐放松身体,又恢复了懒懒的样子,习惯地躺在beta的怀里,一点点机械地操作着。   呵。   年昭嘴角牵起,无声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但这还不够。   要让冼月珑为他患得患失,他在冼月珑心中的份量才越来越大。   于是一片静谧和谐里,beta反而扔下一根熊熊燃烧的柴火,重又点燃冼月珑才熄灭的怒火。   “月珑少爷。”beta低垂着头,温热呼吸喷洒在冼月珑耳边,装作贴心地询问道。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让他来陪你好吗?”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很显然是被丢掉又捡回来的寸头alpha。   前几天问冼月珑能不能接受替代品,冼月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趁着现在的脉脉温情,beta打算再试一次。   “...”屏幕明明灭灭的光里,冼月珑美丽的面孔微微抽搐,在beta怀里抬起头,琥珀眼底冰冷。   ***   “沙弗莱走了吗?”崇明尚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问。   一旁护卫躬身应道,奉上沙弗莱的档案资料。   “是的,明尚少爷,确认年昭大人就是匹配的腺体后,莫维兹教授就解散了下城区的omega们。”   “但这个沙弗莱,在解散前就提前走了。莫维兹教授专门发布了寻人令,毕竟沙弗莱可以作为备用腺体。”   “备用腺体?”崇明尚神色一动,又随意地挥挥手,命令道,“那你们尽快找到这个沙弗莱。”   等护卫退下后,崇明尚便点开手机。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看过,或者听过。   直到不经意间点开一个论坛帖子,崇明尚才猛地翻身坐起。   是之前的帖子。   匿名主题帖:「真羡慕不来啊 ,会舔就是厉害,连F2F3都舔到手了呢」。   那个时候beta和冼月珑游戏打得火热,帖子里顺便讨论了下游戏第一沙弗莱的游戏风格。   原来是在这里看过这个名字。   崇明尚若有所思。   巧的是,十三区omega的待检测腺体里,也有叫沙弗莱的人。   算了,去问问冼月珑吧,帖子里说沙弗莱狙过冼月珑很多次。   崇明尚这样想着,取下档案照片后往楼上去 。   太子哥哥有了腺体稳定很多,去出席重要会议了。   成美都那个家伙又去猎艳了吗?一天都没见人影。   崇明尚在门外随手敲了敲门,没等屋里人反应,便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门 ,大踏步走进。   “喂,冼月珑,你游戏里有遇到一个沙,”崇明尚声音顿住,看清眼前一幕后 ,绯红眼睛里几乎是一瞬间窜起燃烧的火苗 ,语气危险地开口。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   坐在地板上的两个人,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抱着,按着手柄操作的间隙里,beta迁就地微微低着头,仔细听着怀里的冼月珑说着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恶犬阴森森的质问,两人才一齐回过头来。   幽暗寤寐的光亮里,两张漂亮得不相上下的面孔交叠,带来一种强烈的美的冲击。   但崇明尚只觉得碍眼到让他要原地爆炸!   “起来。”崇明尚咬牙,拳头攥得嘎吱作响,死死盯着beta,又厉声道,“起来!”   beta沉默了几秒,便听话地要松开圈揽冼月珑的手,站起身来。   但才一动作,他怀里的冼月珑便抬起琥珀色透亮凉薄的眼睛,毫不畏惧地对上恶犬凶狠的目光,莫名其妙道,“凭什么?”   “就凭,”崇明尚哽住。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怒气灼烧里却有点茫然。   空气里陷入奇怪的安静。   还隐隐约约有一股暗流涌动。   什么鬼?   年昭有些奇怪地皱皱眉。   他怎么觉得恶犬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样子,有点像捉奸?   “就凭我要问你件事。”好一会儿,崇明尚找回理智,捏着照片给冼月珑看,又不甘心地嘲讽道。   “你们俩是有什么毛病吗?打个游戏还要抱在一起?会不会太腻歪了?”   “腻歪吗?”冼月珑不以为意。   这样操作游戏方便,而且beta的怀里的确很安心,很舒服。   冼月珑已经完全忘记了第一次被beta抱住时,浑身上下的僵硬了。   “切,快看照片,有印象吗?”崇明尚恶声恶气地问。   “没印象。”   照片上的omega棕发碧眼,笑容天真又可爱,但冼月珑的确没见过。   “呵呵,他和狙了你那么多次的沙弗莱,是同一个名字,我想找你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这要问他,游戏里的沙弗莱是他弟弟。”冼月珑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纤长手指一挥,指了指身后的beta。   崇明尚炯炯的瞪视里,年昭淡定地接过照片,确认道,“是同一个人。”   没办法,都是omega,来自下城区十三区,范围缩得这么小,年昭想否认都难。   “你弟弟?这么巧?”崇明尚怀疑地眯起眼。   都是十三区的,哥哥年昭前段时间成为太子哥哥的完美腺体 ,弟弟沙弗莱是莫维兹教授不愿放弃的备用腺体,兄弟俩都神奇地匹配太子哥哥?   “话说,你们不是亲兄弟吧,居然腺体都这么特殊?”   “不是。”beta一脸镇定,像是早有准备,“的确很巧。”   ***   “是很巧合,你在怀疑什么吗?明尚。”GOLDEN的办公室里,成美都躺在椅子上,长腿翘在办公桌上,放松地叼着烟,笑意模糊地问。   “当然。”电话里的崇明尚凶巴巴的。   “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在垃圾街以兄弟为名,居然都匹配上了太子哥哥的腺体,这是多么惊人的概率啊!”崇明尚强调道。   “而且这个沙弗莱还神奇失踪了,像滴水蒸发了,研究院和皇室的护卫队找了这么多天,都一无所获。”   “不用担心的吧,明尚 。你忘了年昭脖子上的项圈吗?如果你怀疑年昭是别有用心接近太子的棋子,那就直接引爆嘛。”   “把年昭炸掉就好了。”成美都笑眯眯的,完全不像说出很恐.怖话的样子 。   “炸,炸什么?”崇明尚突然开始结巴。   他完全不敢想象beta在他眼前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样子。   “成美都!别废话!去帮我找到沙弗莱!他是我哥的备用腺体!”崇明尚没好气地撂下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一串忙音里,成美都无奈地摇摇头,锃亮的皮鞋尖轻轻的,以撩拨的力度蹭了蹭桌子上的人。   斜斜倚坐在办公桌上,静静听了一整通电话的beta抬起头,微微俯下身来,凑近成美都。   咔嚓。   打火机按下的清脆声响里,beta为成美都点燃香烟。   柔白色烟雾袅袅升起,漫漫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脸。   成美都满足地吸了口烟,笑眯眯地往椅背上后躺,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迷人的beta,低声诱惑道。   “年昭,我又帮了你一次,这次该回报我什么呢?”   beta沉默了一会起身,抬起长腿,双腿岔开地坐在成美都紧实的腰.腹上,一手毫不客气地拽起成美都的领带,漂亮又冷淡的面孔往下,要吻上成美都薄薄的唇。   但这一次成美都笑着偏过头,躲过了beta主动献上的吻。   “年昭,我想要的你知道的。”成美都任凭beta压在身上,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抬起,饶有兴趣地抚摸着beta脖间的项圈,见beta不耐烦地向后躲过,成美都也毫不介意。   双手拢上beta纤细有力的腰肢,大力的,暗示性地按了一下后,成美都才不急不慢地开口,“还是不愿意给我吗?”   “...”beta沉默,低垂着头,黑色发丝垂落,只露出下半张脸的秀气精致轮廓。   不得不说,过量打了促omega分化剂的后果就是,年昭的脸和身材都比之前柔和纤细了点,这也更接近成美都一直喜欢的omega模样。   “呵。”好久,身上的beta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抬起头,漂亮到夺目生辉的脸蛋上没有半点顺从,反而是满满的不屑。   “成美都,再说一次,我不是omega,对和你睡没兴趣,但你做下面的我不是不可以。”年昭微微扬起面孔,长长直直的睫毛里垂落的点点眸光晶亮,笑容恶劣,毫不在意地挑衅道。   “当然,你也可以把我的秘密捅出去,直接用控制器炸了我。”   “但是,你舍得吗?”年昭放完狠话,又主动投怀送抱。俯下身后漫不经心地啜吻了两下成美都的唇,又冷淡地递出舌.尖,等待着什么。   “不舍得。”成美都笑意加深,完全不介意年昭的张狂,一手按住年昭的后脑勺,一边熟练地含住年昭的舌,尖,深深地吻下去。   成美都很喜欢年昭。   年昭越是难征服,才叫他越发提起兴趣。   只要一边放纵,一边埋伏,总有一天,会等到捕获beta的机会。   ***   “明尚,备用腺体的事不着急的,你怎么发出了紧急寻捕令?”研究院里,莫维兹教授疑惑地问。   “什么不急?很急的!”崇明尚虚张声势道,“万一这个beta哪天丢了没了,那我哥没腺体可用怎么办?”   “???”莫维兹教授捋了捋大胡子,语重心长地劝,“你这孩子,干嘛说些奇奇怪怪的话?beta不是好好的吗?”   而且,beta身边也有皇室护卫保护的,毕竟是身价非凡的太子血包。   “你不懂,老头!”崇明尚打断,“反正有备无患,太子哥哥的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对了,我手里沙弗莱的信息素资料不全,你把之前采集到的完整资料给我。”崇明尚大剌剌地伸出手索要。   “好吧。”莫维兹教授无奈,把沙弗莱的资料递上去。   资料上显示,沙弗莱的信息素没有味道,隐蔽性很强。   “这世上还有没味道的信息素?”崇明尚皱起眉头。   他倒是知道有些从事暗.杀任务的杀手会服用一些药,暂时隐匿信息素,来更快更隐蔽地完成任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抓到沙弗莱,说不定能把beta换下来。   让沙弗莱做太子哥哥的腺体,让beta来全心全意伺候自己。   崇明尚有点心虚地把资料揣进兜里。 第34章 卖艺不卖身,重逢   镜子里的一张脸很出彩。   长眉秀目, 轮廓柔和,眼尾乌黑翎羽似的睫毛搭落,在瓷白脸颊上留下迤逦的暗影。   漂亮得像个omega。   年昭面无表情地照着镜子。   被太子假性标记了一段时间后, 不知不觉地,清隽的beta渐渐有了omega的气息。   哪怕年昭私下里没有再继续打促omega分化剂, 但他的模样越来越接近成美都喜欢的omega类型。   这样不好。   年昭希望的是心照不宣的, 和成美都拉扯不清, 最好不要超出他能容忍的限度。   但很显然,成美都对beta的变化乐见其成, 笑容里藏着跃跃欲试的味道。   不能再继续omega化了。   年昭这样想着,然后在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里平静回头, 恭敬喊道,“太子。”   而太子没正眼看beta一眼,一身挺括西装快步走近,英俊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面孔在灯光里夺目,叫人不敢直视。   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略带烦躁地叹了口气,修长微凉的手扣上beta的脖颈,下一秒, 感应到太子的控制器噌地被解锁,当啷坠落在地。   “太子。”beta还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便被太子按在镜面上,从后脖处狠狠咬入。   直到吸入熟悉的信息素, 一缕缕轻薄雾气飘散,太子深灰色眼底的烦躁才渐渐退去。   有了beta的腺体,他的过敏症已经稳定很多,在一步步好转中, 但是今天参加的会议人数众多,纷繁杂乱的信息素还是让太子难以控制地烦躁。   后面的莫维兹教授抱着一沓资料跟着进大厅,“太子,当前的治愈进度是,”   等一看清大厅里的场景,莫维兹教授又立马把话咽下去,有眼色地站到一旁,掏出钢笔唰唰地记录着太子标记beta的状态。   beta被用力扣在冰冷的墙面上,微微皱着眉,一声不吭地任凭太子掠夺着信息素,再把雪山味侵.略性的信息素注入脆弱发红的腺体。   整个流程高效又迅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和动作。   唯一令人不满意的是暗处若有若无的,不知道从哪里投来的窥探目光。   被抚慰的太子不急不慢地起身,高傲又理所当然地微微抬起下颌,等着beta侍候。   被咬得双腿发软的beta努力平复着喘息,眼尾还残留着红晕,但眼神平静无波,手下熟练地为太子整理标记时蹭乱的衬衫领口。   接着beta又俯身捡起大理石地板上的控制器,半个漆黑圆环扣上脖颈,低声喊道,“太子。”   “嗯。”太子这下子终于有了动作,纡尊降贵似的抬手,不带丝毫狎昵地摸了摸beta后脖腺体。   就算摸到了那截白软柔腻的脖颈后,被咬出的一寸寸咬痕,和被他咬开了,一跳一动似乎在祈求怜.爱的腺体,太子也不为所动,只是冷淡地例行检查了下beta的脖颈后,便淡淡道。   “没出血。”   “好的。”一旁得到信息的莫维兹教授记录下情况。   控制器感应到太子的指纹,半截圆环延展,又变成完完整整的一个项圈,紧紧束缚住beta脆弱的脖颈。   太子冷漠的收回手,而被戴上项圈的beta也恭谨地退到一旁。   刚刚还脖颈交叠,近距离标记的两人拉开距离,没有半分惹人遐想的暧昧。   但是,躲在暗处偷望的alpha却面红耳热,捧着手机偷拍的照片,心跳如擂鼓。   照片上是刚才矜持的beta顺从地低下头,任凭太子戴上项圈的那一幕。不容抗拒的动作里,透着微妙的控制和折.辱气息 。   如果,如果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那么beta也会为他俯首,成为他的所有物吗?!   最好是冷淡又恭敬地喊他一句“”!   “出来。”楼下传来冰冷的命令声,瞬间打断alpha的幻想,吓得暗处的alpha大气不敢出。   “...”太子微微抬起头,深灰森眼睛冰冷,盯着二楼走廊的拐角,又命令道,“出来。”   下一秒,雪山味的信息素疯狂涌出,凛冽又寒冷地席卷而上。   太子微微皱起眉。   他刚才就察觉到了,从暗处投来的窥探目光 ,隐晦的,甚至带点欲.望气息的。   年昭也跟着望向二楼,无聊地猜想着,不会又是成美都吧,旁观好友悯标记beta,好像成了那个浪荡子的恶趣味了。   上次太子在台球桌前标记beta时,成美都就笑眯眯的一旁看热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beta无助地被压在台球桌面,一动不敢动的样子。   等太子餍足地标记完起身,又把控制器严严实实地扣上beta脖颈时,成美都才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神态自若地交叠长腿,微微俯身,提着球杆打下完美一击。   靠,成美都那个时候是看硬.了吧?   年昭嫌弃地皱起眉头。   暗处的人在S级信息素的攻击下,不敢藏匿,索性走了出来。   短靴的鞋跟哒哒声清脆,从暗影里走出来的人姿态嚣张,耳侧黑曜石耳钉闪耀,一手握着手机,满不在乎地倚着二楼栏杆,大剌剌地和太子打招呼。   “哥。”   “...嗯。”太子收回信息素,回想着刚才甚至有点下.流的窥探目光,不动声色地问。   “明尚,你躲在二楼角落处做什么 ?”   “没干嘛,玩手机呢 。”崇明尚像是在浏览手机里的照片,头也不抬。   “对了,哥,你今天标记完了不会再标记了吧,beta借我呗,我想去飙车玩。”   现在想逮住beta太难了,beta要随时随地待命,等候着太子突如其来的标记,还时不时玩个失踪,一碰上崇明尚质问,beta就顶着副死人脸恭敬道。   “明尚少爷,我陪美都少爷去GOLDEN了。”   等崇明尚怒气冲冲去找成美都算账时,成美都就狡猾道,“明尚,把beta让给我,我才会帮你找备用腺体沙弗莱哦。”   要不是有求于成美都这个烂人,崇明尚恨不得揍他一拳!   “哥,把beta借我呗?”崇明尚有恃无恐地要求道。   反正太子哥哥对他挺好的,应该不会拒绝吧。   但意料之外的,太子淡淡地一开目光,拒绝道,“今天不行。”   ***   吱呀。   门被推开。   迟到的寸头alpha战战兢兢地进来 。   坐在地板上的冼月珑回头,手里握着游戏手柄,面孔着实美丽,语气却冷到几乎结冰。   “你想死吗?居然敢迟到?”   “还有,我给你打了电话,你居然敢挂了?”   “不,不是的。”alpha吓得满头大汗,“我不敢挂电话的,只是手机被抢走了 ,啊不对 ,是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冼月珑强忍着烦躁地瞥了alpha一眼,冷冷道,“算了,快点坐过来陪我打游戏。”   等游戏打完,冼月珑还要花时间去修建神庙。   beta忙得没空上线游戏,神庙的修建只能大部分靠冼月珑一个人忙活了。   “好,好的 。”alpha紧张地坐下,脑袋里却被刚才恶犬的可怕占据住。   光线晦暗的角落里,恶犬毫不客气地一把抽出alpha手里的手机,随便翻了几下后,一双绯红眼睛眯起,像燃烧明亮的红宝石,不屑地打量了alpha一眼后,又轻鄙地扯出一抹笑。   然后在beta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恶犬随意地挥挥手,示意alpha躲起来后,自己却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奇怪,恶犬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他?   alpha惶恐不安地操作着游戏手柄。   ***   “哦,那就算了。”被太子哥哥拒绝的崇明尚一脸无所谓,正好刷完手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寸头alpha的手机里,都是偷拍年昭的照片。   有阳光下年昭穿着学院制服,面容雪白又清冷地穿过庭院中央;   有年昭坐在玫瑰花园的台阶上,缭乱纷纷的纯白花瓣落了满头满身,捧着书翻阅的模样;   还有年昭坐在摩托后座,神态自然地倚靠着前面的恶犬,手臂紧紧搂着恶犬的腰。   虽然都是偷拍,但实话实说,拍的挺好的。   啪。   崇明尚啪地合上手机,揣进口袋里贴身放好后,又帅气地冲太子哥哥挥挥手。“哥,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太子目送着弟弟明尚远去后,才进了宿舍别墅里的电梯。   抱着资料还有话要说的莫维兹教授连忙跟上。   只有beta没得到明确吩咐,恭敬地等电梯门合拢后,思索着出门去。   年昭要想个办法。   不能再继续omega化了。   ***   “越是omega化,对太子你来说,越是好事。”莫维兹教授总结道。   “这个beta很特别,从数据来看,你的标记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只会随着标记次数的增多,促使他越来越像omega。”   “哦,是吗?”太子坐在办公桌前,神色不变地批阅着文件。   “时间一久,也许年昭会变成彻彻底底的omega,到时候太子你要不要考虑彻底标记他呢?”莫维兹教授试探着问。   太子眼也不抬,语气淡淡道,“不用话里有话,直说就行。”   “好吧。其实从治疗来说,假性标记肯定是不如真标记的。”莫维兹教授建议道,“如果给年昭打一些促omega分化剂,让他变成真的omega,你再彻彻底底地标记他,就能大大加快治疗进程。”   “彻彻底底的标记?”太子笔下一顿,深灰色眼睛里浮现出厌恶,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他对beta没有兴趣。   “好吧。”莫维兹教授失望,但早有预料。   毕竟他观察了这么多场标记,太子好像完全没有冲动或反应,对beta毫无性趣。   但是,太子之前信息素过敏,从来没碰过谁,难道现在变性.冷淡了?   “呃,太子,我知道GOLDEN很有名,就是美都少爷家的那个会所,听说里面有很多漂亮的omega。”莫维兹教授捋了捋大胡子,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既然你现在状态好很多,要不要去试试呢?”   “...试什么?”太子放下笔,冷冷抬起眼,深灰色眼底冷漠像冰冻的冬日湖面。   ***   GOLDEN里,灯光暗影交织的走廊里,年昭穿过一层层回廊。   直到走到尽头里一扇隐蔽的铁门前,年昭掏出成美都给的最高权限的门卡,对着门锁刷了一下。   滴的一声后,沉重的铁门洞开。   与此同时,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只能无聊发呆的omega抬头,碧绿的眼睛里闪过惊喜,轻轻软软地喊,“年昭。”   “嗯。”年昭关上门,对乖乖待着不出门的omega很满意,沉默地坐在沙发对面,静静望着omega。   这算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会面。   当然,上次研究院的匆匆一瞥不算。   omega姿势乖巧地坐着,可爱的脸蛋上紧张和怯怯的神色交织,小心翼翼的问。   “年昭,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是什么啊?”   上次研究院一别后,把他拉黑的年昭居然在游戏上主动找他。   虽然信息上只是一串地址,还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沙弗莱,来找我。   但沙弗莱还是毫不犹豫地撇下了队友黑欧泊,循着地址一路找了过来。   没关系的。   他不介意年昭之前的不告而别,只要年昭召唤他,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   在这么多日日夜夜里,行尸走肉地做任务时,沙弗莱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和年昭再相逢的一天。   “年昭。”沙弗莱满是眷恋地喊,柔软如波的目光一寸寸流连在年昭冷淡的面孔上,轻轻问道,语气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怅然。   “你分化成beta了吗?”   下城区的时候,沙弗莱以前一直以为年昭会分化成alpha,但又害怕年昭变成alpha。   因为omega的腺体做过太多次手术,已经不能被目标太子之外的人标记了。   沙弗莱害怕年昭嫌弃他。   但是重逢后,年昭居然变成了beta。   沙弗莱不理解地歪歪头,表情带着茫然。   “但是,年昭,为什么你身上又有omega的信息素味道呢?”   “哦,这个嘛 。”想着事情的年昭回过神来,眼睛弯弯的,却没多少笑意,“那就说来话长了。”   “沙弗莱,正好趁着这次,我们好好说说。” 第35章 奇迹,命运,试验品   “还记得我给你的备注吗?沙弗莱。”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 年昭慢悠悠的问。   “记得。”对面的沙弗莱眼神黯淡。   黑白棋盘游戏里,那个他不想选择的答案——炸弹一号。   “因为我很危险吗?年昭。”沙弗莱楚楚可怜地问,可爱清纯的脸蛋毫无攻击性。   但是年昭见识过沙弗莱杀人不见血的样子, 轻笑着反问,“难道你不危险吗?”   “不过, 我给你的备注还有另一层意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 不要忘了自己是炸弹二号。”   “...什么意思?年昭。”沙弗莱茫然的问。   “我也来自宝石盟, 沙弗莱。”年昭平静道。   ***   宝石盟的前身是上等人建立的实验室。   实验最初目的是腺体改造,为上城区的权贵人家的孩子“逆天改命”, 试验能否从资质平凡的beta,变成天之骄子的alpha或稀缺珍贵的omega。   和年昭同一批次有很多孩子, 都是下城区的流浪儿童,没有身份,被关在封闭舱里打针吃药接受实验,然后陆陆续续死去。   八岁的年昭昏昏沉沉地躺上冰冷手术台,进行最后一次实验时,在监测仪器滴滴响的声音里,听见了研究员不耐烦的抱怨。   “哎,真是的, 这批这么多孩子,居然没一个有资质。”   “耐心点嘛。”一旁的研究员劝说, “腺体天生,能改造成功一个都算奇迹了。对了, 这个孩子也不行了,直接扔掉吗?”   “不扔干嘛?”   “可是,我看小少爷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要是偷偷扔了,小少爷又要气得哇哇大哭了。”   “你别管, 反正首领吩咐不留活口,尽快处理掉,小少爷那边...”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手术台上的年昭坠入沉沉的黑暗。   但从下城区垃圾堆里醒来时,年昭却侥幸没有死,并且神奇地得到了能三次分化的腺体,虽然本质是腺体的病变。   “再后来的故事你就知道了,沙弗莱。”年昭起身,一步步走近,双手按住沙发上沙弗莱的肩膀,语气喟然像叹息。   “沙弗莱,我们是一样的,命运何其相似,才注定互相吸引。”   “下城区无意听到你和十三区区长的谈话后,我才意识到,我们来自同一个实验室。”年昭双手缓缓抬起,从沙弗莱的肩颈处一路抚摸着往.上,直到微凉的手心轻轻捧住沙弗莱可爱的脸蛋。   “但是,沙弗莱,我是本该报废的试验品,要是被宝石盟知道就糟糕了。”年昭微微俯下身,神情有些悲伤地和沙弗莱对视,   “我当时太害怕了,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假的。   知道沙弗莱来自宝石盟,还要执行疯狂计划时,年昭只想逃之夭夭。   拜托,他小时候也是运气好才碰巧逃了出来。   要是被宝石盟发现丢掉的试验品死而复生,完好无损地长大了,还恰巧就在目标太子身边,那么后患无穷啊。   年昭微微蹙起眉,眼睛里闪烁着歉意,轻声问道。   “所以,沙弗莱,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怪过你的,年昭。”沙弗莱怔怔地抬起面孔,碧绿眼睛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年昭。   “谢谢你。”年昭露出淡淡的笑,奖赏地在沙弗莱眉心处印上淡淡一吻,又引出正题。   “沙弗莱,我要告诉你的秘密就是,我们的腺体和信息素都能匹配太子。”   “...”沙弗莱反应过来,柔软长长的睫毛扇动,“那,先我一步在研究院里被检测仪器感应到的,是年昭你吗?”   “对,我那天碰巧和太子弟弟去了研究院,阴差阳错地被感应到了,现在成了太子的专属腺体。是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   “没,没有。”沙弗莱连忙摇头。   虽然队友黑欧泊正在赶往组织,焦头烂额地愁着怎么汇报任务失败。   “那就好。”年昭静静垂下眼。   “你刚才也闻到了,我身上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那是因为被太子多次假性标记,但是我不想变omega。”   “所以,沙弗莱,你能借我点信息素吗?”   年昭低声道,掏出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针管。   银亮的针尖寒芒划过。   他冒风险地把被搜捕的omega藏在GOLDEN里,许给成美都好处,还绕了一大圈故作姿态地求原谅,就是想要沙弗莱的信息素。   只要有沙弗莱的信息素掺入,年昭就能减少分泌自己的信息素,大大延缓omega化的速度。   反正他们二人的信息素都能完美匹配太子。   “好的,年昭。”沙弗莱一秒都没有犹豫,乖乖的答应,软软的脸蛋蹭上年昭的手心,毫无防备地将腺体献上。   ***   “沙弗莱那个家伙,就是彻彻底底的恋爱脑。他被垃圾街的痞子,小混混耍得团团转,这才耽误了任务!”   “要是我们提早一步到达研究院,就能顺顺利接近太子,也不会被人捷足先登!”黑欧泊腆着肥胖肚子,气得嚷嚷。   但屏风后的首领很淡定,没有丝毫责怪沙弗莱的意思。   毕竟沙弗莱是组织里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腺体改造成功的孩子。   “能处理掉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腺体。”   “不能。”黑欧泊摇头,“那个腺体出行时都有护卫,很难下手。”   更何况沙弗莱这一关难过,谁敢对那小子下手,就等于挑衅组织里的第一杀手沙弗莱,妥妥送命。   “那算了,启动方案B吧。”首领命令,又问道,“沙弗莱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恰好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同样的问题响起。   “父亲,沙弗莱呢?回来了吗?”进来的alpha又高又壮,银灰长发梳成麻花辫,低低的绑在左边一侧,发尾时不时扫过的胸膛胸肌鼓鼓,黑巧克力色的肌肉泛着细密亮亮的珠光。   抬起眼,纯银瞳孔像月下汩汩流淌的岩浆,冰冷又灼热。   ***   废弃的游泳社团里,寸头alpha认命地垂着脑袋。   他就知道恶犬不会轻易放过他。   屋子中央的破旧椅子上,崇明尚翘着长腿坐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僵硬站立的寸头alpha。   头顶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灯光,昏暗不明。   灯光没照到的角落里,在黯淡月光下起伏着暗影。   自从解开心结后,本来害怕得不敢踏进的废弃游泳社团,反而成了崇明尚时不时光顾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beta点燃了一根烟,手持一点猩红,领着他在黑暗里游走。   “拍照技术不错啊。”崇明尚阴阳怪气地夸奖道,“你暗恋年昭啊,拍这么多照片。”   寸头alpha吓得面如死灰,不敢吱声。   “啧。”崇明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心吧,我不是找你算账。”   “只是看你跟踪偷拍技术不错,有空帮我拍几张照片呗。”崇明尚绯红眼睛眯起,慢悠悠道。   这个alpha有几分本事。   那么多张偷拍照片里,被拍到的人居然都毫无察觉。   要不是偷看太子哥哥标记beta时,寸头alpha太激动,一时得意忘形忘了隐藏,他甚至能在太子哥哥都不发觉的情况下继续偷拍。   “啊???”alpha震惊地抬起头。   “啊什么啊。”崇明尚随手把手机扔回alpha,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你这段时间跟踪年昭,帮我拍下他和成美都都在干什么。”   最近beta动不动就往GOLDEN跑,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   崇明尚还拐弯抹角地向成美都打听,结果反倒被成美都抓到把柄。   “明尚,你好像过分关注年昭?为什么呢?”成美都满含笑意的问仿佛又回响在耳边。   切。   关注beta怎么了,就你成美都多管闲事。   崇明尚心烦意乱地又点燃一根烟。   ***   办公桌上厚厚的一堆文件里,突兀地夹杂着一本病历本。   太子停下笔,盯着那本突兀的病历本几秒后,面容冷漠地抽出来翻看。   他住院期间,工作都转交给了成美都,这张办公桌也交由成美都使用。   这本病历本,应该是记录了弟明尚怕黑时就诊情况,由莫维兹教授整理好后,直接交给了成美都。   翻开来,果然是莫维兹教授潦草的笔迹。   9月12日晚,明尚和beta后山飙车,自述心情烦躁难以排解。   9月13日晚,明尚和beta后山飙车。   ......   9月28日晚,明尚和beta后山飙车。   就诊时极度抗拒和太子见面坦白心病,大发脾气,但在beta劝说下进了太子病房...   也就是说,在太子住院的时间段里,崇明尚基本都和beta混在一起。   灯光昏黄的办公室里,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黑暗角落里出现,俯下身,附在太子耳边小声耳语。   太子面无表情地听完,挥挥手示意护卫退下,又按下手机里的快捷键。   很快电话被接通,传来熟悉的,笑意盈盈的声音。   “悯。”   “嗯。”太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直奔主题,“beta的学生档案在你那吗?”   他刚才让护卫去调档案,但档案被人拿走了。   “对,在我这。”GOLDEN里,成美都坐在猩红沙发上,手指轻挑地勾了勾新献上来omega的下巴。   清冷倔强的omega抿着唇,不情愿地躲开。成美都觉得有趣,轻笑两声后,才慢悠悠问着好友。   “悯,怎么突然想起问学生档案的事?” 第36章 哄完他,再哄你   “别废话, 尽快找人送来。”太子冷淡的撂下一句,便挂断电话。   GOLDEN走廊里,成美都习以为常, 在电话嘟嘟声里摇头失笑。   叮。   等候的电梯到达,缓缓打开。   成美都却没有进去, 好整以暇地刷着手机, 将手机打开摄像头模式, 对准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难道是错觉吗?   身后的走廊拐角都静悄悄的, 没有什么异常。   手机又在滴滴作响,显示是崇明尚的信息。   “呵。”成美都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后, 眼角余光又扫了眼旁边,才握着手机进入电梯。   光亮如镜的电梯门合上。   拐角暗处里,寸头alpha握着手机,紧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差一点。   差一点就被成美都发现了,毕竟他对GOLDEN的地形不熟悉。   不过 ,偷拍到现在,好像F4里最敏锐的是这个花花公子。   真是意料之外。   寸头alpha忐忑不安地,把这趟拍到的照片发给恶犬。   ***   手机上是崇明尚的狂轰滥炸。   一个人孤孤单单飙车多天的恶犬明显有些抓狂, 发来一连串凶狠的质问。   但最关心的还是   --靠!这么多天了,成美都!还没找到备用腺体吗?!   “找倒是找到了, 可惜不能交给你啊,明尚。”成美都一手插在西装裤兜里, 一手握着震动的手机,整个人风流潇洒地往厚重铁门前一站。   下一秒,识别成功的铁门洞开。   成美都闲庭信步地走进。   屋子中央的beta回过头来,坐在地板上, 怀里还抱着刚被抽完信息素的沙弗莱。   “完事了吗?年昭。”成美都往沙发上一坐,笑着问道,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碧绿眼睛的omega,“原来这就是沙弗莱吗?”   难怪成美都之前就发现年昭偏爱绿眼睛的omega,原来是老情人就有一双翡翠如春波的眼睛。   “他很漂亮啊,不过看起来好像很难受。”成美都笑眯眯的问。   “话说把沙弗莱藏在我这里真的可以吗?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明尚好像又追加了一道紧急搜捕令,好像要等不及了。”   ......   年昭面无表情,好像完全没有听成美都说话,只是沉默地一手抱着沙弗莱,一手软软垂落在地板上,松松地握着抽满信息素的针筒。   好奇怪。   第一次给别人抽信息素的感觉。   明明年昭给自己抽信息素时,毫不犹豫,哪怕过量抽取的反应很痛苦,只要死不了,那就无所谓。   但给沙弗莱抽的感觉截然不同。   当沙弗莱将软软可爱的脸蛋塞进年昭手心,没有一丝抵抗地把腺体献上,哪怕被抽了满满一管信息素,整个过程却没有哼一声,只是痛苦又忍耐地喘息着,柔软长长的睫毛拂过年昭的手心,像受伤的奄奄一息的蝴蝶翅膀。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   拿着针筒对准沙弗莱的自己,好像和记忆里面目模糊的研究员重合了。   年昭回过神来,眼神冰冷,动作却很轻柔地抱紧沙弗莱,感谢声显得无比真诚。   “沙弗莱,谢谢你。”   “没关系的,年昭。”只要能回到年昭的怀里就好了。   沙弗莱脸色苍白,碧绿眼睛却亮晶晶的,满是依赖地望着年昭。   而一旁被忽略到底,平日里站在金字塔尖上的F2成美都,完全没有被忽视当空气的恼怒,只是津津有味地看戏。   直到年昭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是明尚打给你的电话吗?”成美都挑了挑眉,是恶犬等不及了吗?   “不是。”年昭捡起手机,放开沙弗莱,“我要回去了。”   是寸头alpha打来的电话。   应该是冼月珑那边有情况。   ***   “滚!”宿舍里,冼月珑抬起眼,琥珀色眼睛蒙上一层薄怒,美丽的面容在灯光下微微扭曲,但仍美得惊人。   这个寸头alpha不知道什么鬼,本来比起beta的水平就烂了很多,这一晚上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失误频频。   见一旁坐着的寸头alpha傻傻的,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冼月珑阴沉沉站起身来,气得啪地摔掉游戏手柄。   游戏手柄重重掉落在地,碎片飞溅,诡异地滋滋响了两声后报废。   “对,对不起,月珑少爷。”没见识过冼月珑发这么大火的alpha吓得连忙站起来,认错道,“是我刚刚状态太差了,对不起,再来一局好吗?”   “不用。”冼月珑毫不犹豫地拒绝,猫眼石的眼睛因为怒气明亮剔透,素白的手指着门口,冷冷道,“现在就滚出我的宿舍。”   “好,好吧。”寸头alpha 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出了门。   等左顾右盼地下楼,找到楼下等候的人影时,alpha才面带苦涩地走上前。   “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游戏里失误很多次,被月珑少爷撵出来了。”   “是吗?”暗处里的人影走出来,脚下短短皮靴踩着铺陈一地的柔软花瓣,一双绯红眼睛明亮,正是崇明尚。   “那是因为你太没用了,我让你去GOLDEN拍照片,你跟我说你找不到年昭?难道他会凭空消失吗?”崇明尚懒懒地靠着墙,毫不客气道。   “是真的!明尚少爷!”alpha解释,“我真的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年昭,只拍到了美都少爷。”   偷拍到的都是成美都的照片,花花公子穿着一身西装光彩熠熠,眉目顾盼生辉。   “啧,你这家伙。”崇明尚嫌弃地皱起眉,“你是以为我暗恋成美都吗?还专门挑角度拍他?”   不过还是有点不对劲。   崇明尚眼神阴沉沉的。   如果beta是陪着成美都去GOLDEN玩,又为什么撇下成美都,自己一个人消失不见。   所以,得换个法子把beta钓出来。   崇明尚倒要弄清楚beta成天到晚去GOLDEN到底是为了什么。   “哼。”崇明尚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不再和alpha浪费时间,只是下巴微微抬起,命令道,“现在,把年昭叫过来。”   成美都那个家伙,居然后面直接不回信息了。   但没关系。   借用冼月珑,也能把beta钓回来,毕竟连情绪都少有的冼月珑发起火来,beta应该会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打电话给他,快点。”崇明尚眯起眼睛,阴冷地催促道。   “好,好的。”寸头alpha颤抖着拨通电话,等电话一接通时,声音又变得焦急惶恐。   “年昭,糟糕了!我打游戏时不小心把月珑少爷惹恼了,你能不能赶紧回来啊?”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响起beta冷静的声音,“好的,我马上到。”   啪。   电话被合上。   “好了,等他到了,就看你的发挥了。”崇明尚冷笑着威胁,“你要是露馅,知道下场吧?”   ***   “年昭。”怀里的沙弗莱依依不舍的,轻轻拽着年昭的衬衫一角。   这是久别重逢的第一次相处。   沙弗莱舍不得,软软地坐在地板上,一双翡翠绿眼睛湿漉漉地仰望着年昭。   真可爱。   年昭高高在上地站着,静静垂着眼,一手挠了挠沙弗莱的下巴,姿态有点轻慢,又透露几分喜爱。   年昭说过很多谎,有时候说太多谎,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有一点他没说谎。   他的确喜欢像沙弗莱这种可爱的omega。   “我得走了,在这里乖乖的,嗯?先不要出门。”年昭嘱咐着,又熟练地冲一旁的成美都伸手。   下一秒,成美都配合默契地掏出车钥匙丢过来。   年昭随手接住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砰。   门又重新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成美都和沙弗莱。   一片静默里,本来还可爱的,无害的,坐在地上惹人怜爱的omega,柔软的气息瞬间消散,缓缓起身。   每挺直脊背的一寸寸动作里,好像就有一股股水流缠绕,缓缓凝结成冰锥,覆盖omega周身。   直到omega彻底站了起来,气息冰冷,泛着淡淡的杀意,抬起的绿眼睛空洞又沉沉。   有趣。   这才是沙弗莱的真实模样吗?   看来下城区垃圾街存活下来的人,都有点非同一般的本事。   成美都笑容不变,看着omega安静地退到房间角落。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   一辆深蓝色的跑车划破茫茫夜色,车灯处的光里,还穿着学院制服的beta下车,脚步匆匆地赶到宿舍楼下。   等候许久的寸头alpha上前,吓得要哭出来,“年昭,对不起。”   “我今天状态太差了,老是失误,月珑少爷受不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把我撵出来了。”   真是废物。   大晚上的还要他从GOLDEN赶回来善后。   年昭心里冷冷地想着,面上却很镇定,“没关系,月珑少爷还在生气吗?”   “嗯。”alpha一脸心虚,“还把游戏手柄砸了,你要是上去的话,可能今晚也打不了游戏了。”   “......”年昭也沉默了。   本来还想故技重施,抱着冼月珑打一局游戏就行,现在彻底没戏了。   “好,我来处理。”年昭思索了会,掏出手机,拨通冼月珑的电话。   不等冼月珑开口,年昭便淡淡道,“我惹你生气了吗?”   再动听地说些什么陪伴的话,冼月珑可能都听腻了。   得换个法子。   年昭静静听着冼月珑的呼吸声,没有再开口。   电话陷入奇怪的安静。   直到撕扯衣服的撕拉声响起,清晰又响亮。   “???”一旁的alpha目瞪口呆。 第37章 召唤,兄弟角逐   “年, 年昭,你在干什么啊?”寸头alpha结结巴巴地问。   但beta没有理会他,只是表情淡淡地攥着雪白衬衫一角, 手指用力,撕下一条长长的布带。   衬衫边角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露出beta收窄紧实的一截腰腹, 在夜色里白得晃眼。   寸头alpha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但年昭完全不在意寸头alpha, 只是一手握着电话贴在耳边,一手慢条斯理地将布带缠绕上脖颈处的控制器。   他知道冼月珑很介意他的项圈。   冼月珑同意寸头alpha当游戏替代品,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一看见beta的项圈,就心情不太美妙。   “...你在干什么?年昭。”电话里的冼月珑很明显听见了动静, 声音冷冷的问。   beta还是没有回答。   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年昭,为什么不说话?”诡异的沉默里,冼月珑渐渐冷静下来。   他坐在一片狼籍的地板上,旁边是摔得四分五裂的游戏手柄,琥珀色眼睛里晃着冰凌凌的冷意,语气轻轻带着嘲讽。   “你不是很会说吗?怎么变哑巴了?”   从开始到现在,beta说的都比做的好听。   但beta还是没有说话, 呼吸声却贴得很近,从话筒里传出来好像还带着beta的温热气息。   “年, 昭。”漫长的沉默里,冼月珑已经出离地愤怒了, 一字一顿地喊着beta名字,声音冰冷地要掉落冰屑,“你是在耍弄我吗?”   不是。   只是在拖延时间等沙弗莱游戏上线。   年昭面无表情地给沙弗莱发信息,不一会, 沙弗莱回了一句“好的”。   年昭终于开口,声音平静的问,“你召唤我了吗?”   “...什么?”冼月珑微微皱起眉头,下一秒,已经暗了的游戏屏幕忽的亮起,加载到熟悉的神庙界面。   一整面墙壁屏幕上,主人下线一动不动的精灵又动了起来,眉心的水晶石一闪一闪,在神庙前优雅地抬起手臂,张弓搭箭。   透明的箭羽疾驰而出后,千里之外的盗贼闪现,胸口插着箭羽,踉踉跄跄地出现在精灵面前。   “呵。”冼月珑轻笑,笑容讽刺,“年昭,你还在用这种把戏敷衍我吗?”   beta没有作声。   屏幕上的盗贼消失,精灵又搭起弓箭,被一箭射中的盗贼又闪现,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但冼月珑已经没耐心看下去了,美丽的面孔浮上一丝倦怠,要合上手机时,beta平静又认真的声音又响起。   “我感受到了。”   “...”冼月珑的手顿住,等了几息后,若有所思地往大大的落地窗边走去。   窗外夜色静谧,月光如纱,和着夜风卷起的纯白玫瑰花瓣,美得像一场幻夜。   楼下等候许久的beta抬头,和冼月珑隔着二楼的玻璃窗相望。   碍眼的寸头alpha早已消失不见,只有beta穿着撕得乱七八糟的衬衫,一边握着电话,一边在平地上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   他在学游戏里的盗贼被召唤时,中箭而来的样子。   冼月珑默不作声地望着beta,看到了beta脖间本来很刺眼的项圈被布带缠绕,布带多出的一截在夜风里轻轻飞舞。   “我感受到了。”beta站在夜风里,对着电话又重复了一遍。   感受到了你的召唤,所以——   “下次会早一点出现。”beta面上浮上一丝歉意,像是道歉,又像是承诺道。   游戏屏幕上的盗贼还在一次次被召唤,来到精灵面前。   而年昭,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啪。   冼月珑合上电话,美丽的面孔贴近玻璃窗户,琥珀色的瞳孔在月下透明绮丽,唇无声地一张一合,“上——来。”   危机解除。   ***   悄无声息的墙角暗处,寸头alpha被恶犬难看的脸色吓得退后半步。   “是不是很精彩?”崇明尚轻声问,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多厉害啊。   就算之前在论坛里看过很多讨论帖子,说beta很有心机,要把F4一网打尽,崇明尚也只是不屑一顾。   结果今晚大开眼界。   原来beta说的讨好,不仅仅是指讨好他。   “去GOLDEN,去拍到他在成美都面前的样子,拍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崇明尚恶狠狠道,一双绯红眼睛燃烧着怒意,像燃烧在火光里的红宝石,要燃尽这夜色。   “好,好的,明尚少爷。”寸头alpha颤声答应。   ***   宫里,花园长廊。   高大的纯白巴洛克风柱子上,缠满了紫罗兰色的花朵,在宁静午后的醺醺然风里绽放。   长有数十米的长桌边,帝后斟酌着问道,“悯,你的信息素过敏症怎么样了?”   “嗯,好了很多,再过段时间就能治疗结束。”太子褚悯头也不抬,手里翻阅着档案,淡淡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帝后感叹了两句,又无言。   在优秀到过分的大儿子面前,帝后总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不像从小到大调皮哭闹的明尚,褚悯一直矜贵冷漠,有时候她都猜不透大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那相亲是不是要提上议程了?”帝后小心翼翼道,“我这里有一打omega的照片,你要不先看看?”   之前提到这个话题,褚悯总是面无表情地拒绝。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随手翻到档案下一页,错开话题,“明尚呢?”   “他怎么没来这次下午茶?”   “他还在睡觉呢,没起床。”帝后抱怨,语气里却带着亲昵,“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大晚上又出去彻夜飙车,一大早才回来倒头就睡。”   “是吗?让他睡醒了回学院宿舍。”太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几天弟弟明尚都睡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地,连宿舍的边都不沾。   “让他在宫里多住几天也行。”帝后惴惴地望着太子的脸色,不安地问,“悯,你弟弟是不是又犯错了?”   犯错吗?   也算不上。   毕竟还有阻止的机会。   太子垂下眼睛,望着学生档案上贴着的beta的入学照,面无表情,“没有犯错,你不用多担心。”   “好了,我先回学院了,还有事处理。”太子起身离开。   “哎,这孩子,又没把相亲的事听进去。”帝后叹气,又急匆匆地去叫崇明尚起床。   崇明尚还蒙着头呼呼大睡。   床头是一本厚厚的相亲档案相册,是帝后前几天拿过来和崇明尚一起看的。   说是一起看,无论帝后问什么,问这个omega怎么样,那个omega怎么样,崇明尚都是很心不在焉地点头。   床上还散落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面容纯净,对着镜头抬起眼,眼神轻轻软软,柔软如春波。   “这个omega倒是好看。”是相册里不小心掉出来的吗?   帝后捡起照片,翻了翻厚厚的档案。   倒是有一页缺了张照片。   帝后将照片塞进资料里,又拍了拍小儿子,催促道,“明尚,明尚,快起床回宿舍,你哥找你。”   ***   有了沙弗莱的信息素后,年昭自己分泌信息素少了很多,omega化速度大大延缓,连带着这几次被太子假性标记的痛苦都减轻很多。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习惯了太子的标记。   年昭微微皱起眉头,推门而入的瞬间,又恢复成beta木讷寡言的模样。   屋子里,太子正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冷漠。   身后是大敞的窗户,明亮的日光照进来,太子英俊又高傲的面容几乎融化在灿烂的日光里,只有一双深灰色眼睛冷湛湛的。   像漂浮在日光里的坚冷浮冰,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beta默默走上前,习惯性地要趴伏上办公桌面时,一只镶嵌着宝石的深蓝色钢笔却沿着桌面,咕噜噜滚动后掉落在地。   beta犹豫了两秒,还是半跪着蹲下身,去捡厚厚地毯上的钢笔。   捡到钢笔刚要起身时,却有一只纡尊降贵的手按上beta的后脖。力度很轻,但足以让beta不敢动分毫。   什么鬼?   年昭手里还攥着钢笔,姿势难受地半跪在地毯上,后脖被太子扣住,半张脸紧紧贴在太子结实有力的大.腿上,眼睛只能费力地盯着太子制服裤上一条条精致的竖纹。   不敢挣扎。   太子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轻地点在beta脖间项圈上时,beta连呼吸都屏住。   太子低垂着眼,冷漠地望了眼腿上老老实实的beta,又在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里,拧开办公桌上的一个玻璃瓶。   叩叩。   门被敲响,但门外的人没等屋里人回应,便大剌剌地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哥,你找我有事吗?”是赶过来的崇明尚。   他还没睡够,脑袋还很涨疼,不舒服地揉着后脑。   “嗯,看你这几天都不回宿舍?怎么了?”太子淡淡的问,一手拧开玻璃瓶盖,有些嫌弃地一饮而尽。   是发甜发腻的味道。   “忙着飙车呢,母亲正好说想我,我就回去陪了她几天。”崇明尚心不在焉道。   其实是他不想回。   一想到在宿舍别墅里撞见冼月珑,还有可能撞见太子哥哥标记beta,他就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是吗?”太子一如往常,像是闲聊的问,“你觉得什么样的omega好?”   “什么?”崇明尚反应不过来。   “母亲说相亲资料你也看了,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反正是你相亲。”崇明尚回答地有气无力的,又打起精神调侃。   “哥,你还是认命吧,别拖了。母亲说了,那些omega里你肯定要选一个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亲啊?”   “等我的信息素过敏症治好后。”   “哦,那什么时候能治好?”崇明尚顿了一下,像是很随意的问,眼睛却不自然地往一旁瞥。   等太子哥哥的治疗结束,他一定要把beta要过来,然后狠狠地——   崇明尚正胡思乱想着,办公桌上的一大摞文件却哗啦啦落下,动静颇大。   ???   崇明尚疑惑转头,下一秒却瞳孔放大。   是beta。   被太子哥哥一手扣住脖颈从办公桌下拽了出来,又被随便的,轻慢地推倒,只能无力又顺从地趴伏在办公桌面上,桌上的文件凌乱纷纷地掉落一地。   “什么时候治好,得看标记情况。”太子起身,深灰色眼睛平静地瞥了一眼怔住的弟弟后,一手扣住beta的后脖,一手熟练地将beta双手反剪在身后,冷冷回答着弟弟的问题。   说完便俯下身,对准beta脆弱的后脖狠狠标记。 第38章 副作用,金字塔,老相好   是很漂亮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 本来是有些妩媚的形状。   但beta清冷,眼一抬时,清凌凌的泉水般的冷意便盖过了那几分妩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崇明尚怔怔的, 和桌上的beta两两相望。   beta面色痛苦地趴在桌面上,紧紧蹙着眉头, 乌黑玛瑙的眼睛里晃荡着一层透明的泪意, 眼尾浮上红晕, 像是疼痛,又像是屈辱地移开眼睛, 躲开恶犬奇怪的目光。   想挣扎,却半分不能动弹地被狠狠扣住, 只能忍受着后脖的腺体被狠狠刺穿,雪山味的信息素疯狂涌入,像是攻城掠地般横扫。   该死的,好痛。   明明掺杂了沙弗莱的信息素后,就再也没这么痛过。   为什么?为什么?!   还有,以前的标记需要这么久吗?   年昭忍受不了的,在痛苦里哼出声,本能地挣扎着, 却被太子更用力地攥住手腕往下压。   简直就像是一种凌.虐。   被故意呈上来,一场兼具血.腥和残酷美感的秀。   但标记得越来越深, 越来越久后,beta的痛哼声越来越小, 眼睛虚弱地半阖着,明亮日光下半侧的面孔几斤透明,像是失去所有力气,神色空白。   而崇明尚只是很茫然地看着,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很正常的标记吧。   太子哥哥只有标记beta,才能治好信息素过敏症。   但为什么他心乱如麻呢?   崇明尚喃喃的喊出声,“哥。”   但太子好像没听到弟弟的声音,只是彻彻底底标记完beta,才慢条斯理地起身。   深灰色眼睛扫了一眼呆呆的弟弟后,太子扶着椅子两边扶手优雅坐下,沉默了会后,又意味深长的问。   “怎么了?明尚。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因为没睡好。”崇明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脑袋,不敢再看办公桌上蜷缩着的beta,低声道,“哥,我想回去睡觉了。”   “嗯,好好休息。”   看来他的笨蛋弟弟还没开窍,还没意识到对这个beta的感情。   太子静静望着失魂落魄的弟弟出门离去。   至于这个beta,他会亲自处理。   太子随手抽开抽屉。   抽屉里是一排排的玻璃罐。   液体在日光下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很好用,效果立竿见影。   这次标记的beta明显化成了水,到现在都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轻轻喘息着,被攥得发红的手腕软软垂落在桌角,连站起来伺候太子整理领口的力气都没有。   但副作用也很明显。   太子微微皱起眉,厌恶地望着制服裤间,暧昧顶起的弧度。   ***   时间倒回三天前。   研究院里,莫维兹教授一脸惊喜,“促omega分化剂?太子,你想通了啊?”   “哎,老头子我早就说过,把年昭早点转化为真正的omega,来一场深度标记嘛。”莫维兹满意地捋着大胡子。   “对了,年昭什么时候过来?注射促omega分化剂的话,得我亲手来才行。”   “他不用来。”太子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淡淡命令道,“你把能服用的促omega分化剂给我,我服用后,再通过标记转移到他身体里就行。”   “这?”莫维兹教授脸色为难,“太子,是要在年昭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omega化吗?”   “嗯。”太子不容置疑道,“在签下的那一份合同里,beta就同意为我的治疗配合针剂,手术,不是吗?”   “是的。”这些在签合同时都和beta讲过了。   一个上城区的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   莫维兹教授没法反驳。   只是把一箱玻璃罐献上时,莫维兹教授又尴尬提醒,“太子,这些分化剂如果你服用的话,会有个副作用,假性发.情。”   “...嗯。”太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嫌弃,但还是挥挥手,示意身后护卫收下。   没办法。   他要在弟弟明尚犯错前,先把beta变成omega,然后彻底标记,断了弟弟的心思。   ***   GOLDEN,秘密室里。   不能出门的沙弗莱坐在地板上,正耐心地用纸牌一张张搭着金字塔。   看见年昭回来后,沙弗莱的眼睛瞬间亮起,惊喜地喊,“年昭。”   “嗯。”年昭摸了摸后脖不舒服的腺体,微笑着坐下来,从身后抱住沙弗莱,就像在下城区无数次抱着沙弗莱打游戏一样。   “无聊吗?要不要我陪你打会游戏?”年昭轻声问。   现在他需要沙弗莱的信息素,对沙弗莱便很温柔,完全没有之前拉黑沙弗莱的冷酷无情。   这段时间就像活在美梦里的沙弗莱摇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年昭有些苍白的脸色,“你很累吗?年昭。”   实话是很累。   今天太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那么狠那么用力地标记他,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崇明尚围观。   “有一点累吧。”年昭把下巴搁在沙弗莱的肩上,望着眼前堆得高高的金字塔,“不过都是值得的。”   “只要配合太子治疗结束,我就能得到上城区的ID卡。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寥寥几个人跨越城区,成功进入了上城区。”   “沙弗莱,就像你堆的金字塔,我会爬得很高,很高。”   “真好。”沙弗莱感叹,碧绿眼睛柔软地望着年昭,真心实意地为年昭期待着。   他知道年昭喜欢站得高。   在下城区时,年昭就经常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天蓝色雨鞋,站在高高的垃圾堆上,眺望着远处的城区。   垃圾街的河流里流的是脏水,是臭气熏天;上城区的河流里流淌的是宝石,是权利的芬芳。   “所以,沙弗莱。”年昭拥抱着omega,轻轻吻了吻omega的眼睛,低声道,“再给我些信息素好吗?”   “好的。”意料之中的,沙弗莱没有拒绝。   意料之外的,是沙弗莱抬起眼,眼睛像纯然又稀有的翡翠,闪烁着对年昭的关心,“年昭,你被标记不舒服的话,可以多抽取我的信息素。”   “这样子,你就可以少分泌信息素,就不会难受了。”   但是这样子沙弗莱就会更难受。   年昭突然沉默,望着沙弗莱的眼睛。   他见过沙弗莱杀人时的样子,从下城区高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短刃利落地划过目标者的喉咙,眼睛像空洞的宝石,沉沉的。   只有在年昭面前,沙弗莱的眼睛才会注入灵魂,亮晶晶的,可爱又生动的。   “那你呢,沙弗莱,你不怕疼吗?”年昭额头和沙弗莱相抵,亲昵地贴在一起,轻声问道。   “我不怕的。”沙弗莱声音雀跃,他是杀手,又做过那么多腺体改造,怎么会怕疼呢?   又主动问道,“年昭,你带针了吗?”   “肯定是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成美都笑道。   不带针的话,年昭岂不是白来一趟?   “...”年昭摸着裤兜里的针筒,凉凉地扫了一眼成美都。   这个家伙,喜欢看戏就安静看戏好了,老是时不时打个岔,来破坏他和沙弗莱温情脉脉的氛围。   成美都笑容不变,在年昭的眼刀里处之泰然。   “带了。”年昭微笑,怜爱地抚摸着沙弗莱的脸蛋,安慰道,“但我会轻点的,谢谢你,沙弗莱。”   ***   叮。   电梯门打开。   年昭面无表情地按下楼层。   一旁的成美都轻笑,“年昭,有时候你冷酷的样子,都让我感到害怕。”   那么可爱的omega,软绵绵地躺在怀里,年昭却不为所动,只会一次次毫不手软地提取信息素。   “哦?有你冷酷吗?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看戏的人,为什么会觉得我这种平民冷酷呢?”年昭反唇相讥,又疑惑道。   “你知道莫维兹教授为什么不来宿舍楼了吗?”   说起来,太子在恶犬面前标记他那一次,莫维兹教授就不在场。   而之前的每一次标记,莫维兹教授都在一旁记录数据。   “不清楚。”成美都微笑。   怎么可能?   年昭怀疑地乜了他一眼。   浪荡的,看似不着调的花花公子,实际上可是太子最信赖的谋臣。   年昭甚至怀疑太子相亲选omega时,都不会过问帝后的意见,反而来和成美都商量。   “不愿意告诉我吗?”   “是真的不知道。”成美都摇头,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不说就算了。”年昭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电梯很快到达顶层。   是太子的专属楼层。   出电梯时,身后却响起成美都满含深意的问,“年昭,沙弗莱为你搭的金字塔,你真的能爬得很高吗?”   “什么意思?”年昭顿住脚步,回过神来冷冷的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忘了提醒你,下位者辛辛苦苦搭的金字塔,只要上位者伸手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我知道,我一直期待着我能成为那样的上位者。”   “好吧,那祝你好运。”成美都不再多说,笑着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重新合上。   玻璃面的电梯映照出年昭思索的表情。   好像有点不对劲。   成美都那个家伙,是在很隐晦地提醒他什么吗?   年昭思考着,脚下厚实的地毯吸收了鞋底的声音。   走到书房时,门边昂首挺胸制服整齐的护卫打开门,做出迎接进入的手势。   年昭一步步走进。   里面是熟悉的太子,坐在书桌后,面孔微微扬起,喝着一小瓶玻璃罐里的水,垂下的深灰色眼睛冷淡又傲慢地望着进入的beta。   这次,莫维兹教授又不在。   年昭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往下沉了几分。   而且,没记错的话,上次太子也是在标记之前喝了这罐小小的玻璃水。   beta一如往常的,敛眉低目地上前,熟练地趴伏在桌上,目光却轻轻落在那瓶玻璃水上。   ***   “终于舍得从宫里回来了?”沙发上成美都有些惊讶地挑眉。   “嗯。”崇明尚魂不守舍的坐下。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里亲眼,近距离的看了一场太子哥哥的标记后,崇明尚落荒而逃后,又躲回宫里呆了几天。   “我哥呢?”   “在楼上书房,在标记年昭呢。”   “哦。”崇明尚眼神黯然。   外套里的手机还在嗡嗡震动响着,是那个寸头alpha打来的电话。   但崇明尚现在没心情接。   那个寸头alpha太没用了,这么多天都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算了,直接问好了。   崇明尚心情烦躁地开口,“喂,你这家伙天天带beta去GOLDEN干什么啊?”   “去玩啊。年昭在我会所里藏了个老相好omega,两人天天柔情蜜意的,在我面前抱抱亲亲,我就是为他打掩护罢了。”成美都半真半假地抱怨。   “明尚,你知道吗?那个omega还是个杀手呢,很危险,但在年昭面前就乖的像只小猫咪。”   “呵呵,你在编故事吗?”崇明尚冷笑,完全不相信,阴阳怪气道,“我倒是觉得beta会忙着讨好你。”   就像在冼月珑,在他面前,一脸平静地说些动听的话,像学院论坛所说,就为了把F4一网打尽。   “好吧。”说真话却不被相信的成美都无奈摇头,笑意加深。   ***   怎么不接电话啊?   崇明尚不是命令他不拍到照片,不许离开GOLDEN的吗?   寸头alpha满头冷汗地倚靠在墙角,不死心地一遍遍按着手机。   他拍到了啊!   拍到了beta和成美都角落里拥吻的照片,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beta来GOLDEN是为了见一个绿眼睛的omega!   可惜那个omega敏锐得过分,只要寸头alpha一举起手机,omega就若有所觉地望过来,好像轻而易举锁定了偷拍者的位置。   “接电话啊!”寸头alpha着急。   静静的走廊里,客人很少,只有单调重复的铃声坚持不懈地响着。   直到一位路过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近,“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不需要。”寸头alpha急得满头冒汗,头也不抬地回答。   但奇怪的是,这位服务员没有离开,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说了不需要!”寸头alpha不耐烦抬头,一看清服务员的脸时却愣住。   白日里碧绿眼睛如翡翠盈盈,抱着年昭亲亲热热的可爱omega,此时在背影的灯光下,目光沉沉无机质,浑身透露着不详的冷意。   “是,是你...”寸头alpha颤声道。   下一秒,随着omega唰地劈下的手刀,寸头alpha软软倒地。 第39章 失踪,信号,撩拨   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年昭坐在地板上, 心不在焉的抱着沙弗莱,一边拈起一张纸牌,搭上高高的金字塔, 一边思索着。   一是最近几次标记,莫维兹教授都不在场。   二是标记前太子缓缓饮尽的神秘玻璃水。   三是就算掺杂了沙弗莱的信息素, 年昭还是感到疼痛, 并且糟糕地......   越来越像omega。   年昭面无表情地将纸牌搭在最高处。   下一秒, 金字塔重心不稳,哗啦啦地倒塌。   “年昭, 你怎么了吗?”沙弗莱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   “我怎么了不是很明显吗?”年昭轻笑, 笑容带着迁怒,“沙弗莱,你看不出来吗?我正在omega化。”   年昭冷淡地站起身,高高在上地望着沙弗莱。   他怀疑沙弗莱的信息素没什么用,白费了他一番功夫。   “年昭。”沙弗莱敏锐地察觉到年昭的冷淡,小声喊道,双手轻轻拽着年昭的衬衫衣角。   “沙弗莱,你诚实的告诉我, 你的腺体和信息素真的百分百适配太子吗?”年昭轻声问,眼神冷冷的。   “真的!”沙弗莱着急点头, “你相信我,年昭。宝石盟对我进行过很多次手术, 成功的也只有我。”   “...嗯。”年昭试探完了,脸色又软和下来,俯下身轻轻叹息一声,“沙弗莱, 我是相信你的。”   “可是任谁都能看出来,我正在omega化。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了,才会质问你。”   “没关系的,年昭。”沙弗莱感受着年昭手心的温度,毫无保留的。   “也许是你抽取的信息素太少了,年昭,以后你可以再抽取多点我的信息素。”   可是他抽取的信息素已经很多了。   完全没有用!   年昭微微垂下眼,掩住眼里的烦躁不安,声音温柔地绕开话题。   “再说吧。”   “沙弗莱,你不是说抓到一个偷拍的学生吗?带我去见见他吧。”   前几天沙弗莱说在GOLDEN里抓到了一个偷拍的学生,但年昭没有在意。   毕竟年昭在学院里是风云人物,每天学院论坛一刷新就是他的热帖。   至于偷拍,估计又是论坛里无聊的人跟过来,偷拍些照片发在论坛里水帖。   ***   “失踪好几天了?”成美都惊讶地挑挑眉,有些意想不到。   “明尚,你怎么会问我一个普通学生的下落?”   “因为他是在你的GLODEN里失踪的。”崇明尚凶巴巴的,掩饰着心虚,“所以你快点帮我找出来。”   “让你找个备用腺体,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现在这个在你会所失踪的学生,你总能找出来吧?”   “找是可以找。”成美都捧着热腾腾的红茶,不急不慢的,“不过你总得先告诉我他的名字吧。”   “名字?”崇明尚一怔。   他怎么会知道寸头alpha叫啥名。   “名字都不知道吗?那照片有吗?”成美都也震惊了,好笑道,“明尚,你完全不认识他吗?那你找他干嘛?”   “找他当然是有用处。”崇明尚咬牙。   那天回去翻看手机时,崇明尚才发现那个寸头alpha狂打了二十多通电话。   如果不是有急事,或者拍到了什么有用的,那个alpha应该没那个熊心豹子胆来电话轰炸恶犬。   “反正你帮我找到就行。大概长相就是寸头,皮肤有点黑,哦,对了,脸上有点麻子。”崇明尚不确定地回忆道。   “哦?这个长相。”成美都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望着脸色不自然的崇明尚,笑容了然,“不直说吗?明尚。你找的就是那个陪月珑打游戏的alpha吧。”   “准确来说,是年昭介绍过来的alpha。”   ***   “是你?”年昭有些惊奇,随手抽了张椅子反坐着,下巴搁在椅背上,莫名其妙地问。   “不是让你陪冼月珑打游戏吗?你跟着我来GLODEN做什么?”   “我,我...”被捆绑着蜷缩在角落的寸头结巴,不敢回答。   这是一间废弃的洒扫间,堆了些破破烂烂不用了的扫把毛巾,寸头alpha被打晕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头顶的白炽灯滋滋响着,灯光下的年昭脸上蒙着一层阴翳,面无表情地刷着寸头alpha的手机。   沙弗莱则双手抱臂,安安静静地背靠着门,守在门口。   “偷拍我?还拍了这么多张,厉害啊,我完全没发现。”年昭轻笑着抬起眼,“喜欢我啊?”   这时候的年昭很真实,眼睛弯弯的,笑容带点恶意,坏坏的很勾人。   寸头alpha痴痴的望了一眼年昭,一时竟忘了阶下囚的处境,脸微红地低下头。   他觉得露出真面目的年昭更有吸引力。   “居然还拍到了我和成美都的照片。”年昭刷着照片的手指一顿。   照片上的他和成美都抱在GOLDEN的角落里,看起来缠绵不舍地拥吻着,难以掩藏的暧昧情.热。   手机是沙弗莱检查过一遍的,也就是说沙弗莱已经看过这些照片。   但沙弗莱一切如常,看不出介意。   年昭有些意外地抬眼,扫了眼守在门口的沙弗莱。   可爱的omega若有所觉,笑着望过来,碧绿眼睛天真明媚。   看来沙弗莱的恋爱脑比他想象中还严重点,年昭无聊的收回目光。   要知道在omega面前,年昭还特意和成美都避嫌地拉开了点距离。   等刷到通话记录里,满满的拨给崇明尚的未接电话时,年昭才来了兴趣。   “原来是我小瞧你了,偷拍我是为了把照片发给崇明尚?”   寸头alpha面色惨白,求饶道,“对不起,年昭,都是崇明尚逼着我拍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会偷偷跟着你了,我一定,”   “别废话。”年昭不耐烦地打断,“先告诉我,为什么崇明尚安排你跟踪偷拍我?”   “我,我不知道。”寸头alpha犹豫,等看见门边的omega掏出腰间匕首,银亮锋芒尽显杀.机后,又欲哭无泪道,“可能是,”   “可能是捉奸吧。”   实话实说,寸头alpha也不知道恶犬为什么紧追着年昭不放,只能胡乱猜一个了。   “捉奸?”年昭匪夷所思地皱起眉头,脑海里却诡异想起之前书房里的一幕。   被压在书桌难以脱逃上的beta,狠狠禁锢着beta标记的太子,还有,一双欲言又止的绯红眼睛,在灿烂日光里晃动着复杂难言的眸光,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凶悍。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减缓他的omga化速度。   “喂,既然你偷拍水平这么厉害,也帮我个忙呗。”年昭不容拒绝道。   ***   “你是不是绑了什么人?崇明尚在问我要人。”成美都一踏进秘密室便问道。   “绑了谁?我完全不知道啊。”年昭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   “??他呢?”成美都突然停下脚步,桃花眼眯起,完整地扫了一圈屋子后,不太确定的问,“走了吗?你的小情人。”   “嗯,被我赶走了,他的信息素对我用处不大。”年昭失望叹气。   可怜的笨蛋沙弗莱,走之前还依依不舍,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的腺体,天真恳求道,“年昭,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多多抽取我的信息素可以吗?”   就算脸色苍白,呼吸声都轻得若有若无,濒临极限的omega还在想着倾其所有。   连年昭都有点被小小感动到了。   “不用了,沙弗莱。”年昭收好抽的满满的针筒,又怜爱地捧着沙弗莱的脸蛋,轻柔地吻了吻那粉如樱花的唇,叮嘱道,“我不是给了你更重要的任务吗?”   年昭冷冷瞥了眼寸头alpha,吓得鬼鬼祟祟偷望的寸头alpha低下头后,才辗转加深这个吻。   “年昭。”沙弗莱乖乖张开唇,任凭年昭温热的舌.头探入,气息交.缠。   沙弗莱太纯情了,还乖的不像话。   和吻技高超的成美都比起来,刺激感少了点,但也满足了年昭的控制.欲。   等一吻完了,年昭吻了吻沙弗莱水波晃动的绿眼睛,又一遍嘱咐道,“去吧,沙弗拉,带着他去拍到我想要的照片,好吗?”   ......   “走了?沙弗莱舍得走吗?”成美都调侃道。   那个omega很迷恋年昭,心甘情愿地献上腺体,说不定被榨干最后一点信息素时,也要痴情地黏着年昭。   年昭坐起身,漂亮的毫无瑕疵的面孔对准成美都,幽幽开口,“他舍不舍得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舍得。”   “什么意思?”成美都笑吟吟的。   “你很舍得让我变omega。”年昭笑容略带讽刺,“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就是眼睁睁看着我变omega吗?”   成美都这家伙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津津有味地看着年昭一边找各种办法来延缓变omega的速度,一边又徒劳无功地omega化。   “我的这出戏有让您看得满意吗?美都少爷。”年昭嘲讽。   “变omega有什么不好吗?”成美都轻笑着摇头,一步步走近,一手闲闲的插在西装裤兜里,一手亲密地抚摸上年昭的面孔,低声诱惑道。   “年昭,你的脸很适合做omega,你如果真的成了omega,我相信你得到的会更多。”   可是一旦变omega,就会被alpha标记。   就算有朝一日变omega,年昭也不能接受被alpha彻彻底底的标记,成为闻到主人的信息素,就忍不住发.情的存在。   “可我不愿意。”年昭冷笑,一字一句道,“就算我不是omega,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手。”   “这话也没错。”成美都语气欣赏,捏着年昭的下巴,想印上一吻时却被年昭冷冷躲过。   “是谁?是谁在让我变omega?”年昭怀疑的眯起眼,“是你吗?”   成美都很有嫌疑。   毕竟他一直希望年昭变omega,更好下手。   成美都但笑不语。   “是太子?”年昭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是成美都,就是太子,或者是这两人一起。   成美都笑容不变,毫无破绽。   “切,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答案。”年昭轻哼一声,又淡淡抬起眼,眼神冷淡又挑衅。   “成美都,我知道的,你就喜欢作壁上观。等我找到答案,送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一定惊喜到让你万众瞩目,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地看戏。   ***   接下来发生的,就像按下快进键的录音带,混乱快速地播放着,而年昭还未找到暂停的按钮。   一瓶瓶空掉的玻璃罐。   一次次痛苦难忍的标记。   还有一点点omega化的柔和面孔,一寸寸纤细的腰肢。   直到被标记时,太子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手握住beta的腰,把beta牢牢地按住,再优雅从容地俯下身对beta进行标记。   大敞的窗户外,灿烂如匹的日光照耀,和着外面树叶在风里婆娑作响的声音,光影摇晃,明亮的光斑游移,落在地毯上beta的漂亮面孔上。   刚刚被标记完的年昭全身无力地趴伏在地毯上,素白的手软软地落在地毯上的一圈圈繁复花纹上,整个人微微颤抖,宛如一只可怜的昆虫,被困在了细细密密无形的蜘蛛网上。   下一步呢?这只可恶的蜘蛛会把他吞噬殆尽吗?   年昭抬起眼,默默望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已经餍足,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深灰色眼睛毫无温度地俯视着地上的beta。   太子的眼睛,好像生来是往下看的。   因为站得太高了,所以只需要纡尊降贵地往下看。   年昭默不作声地移开眼睛,盯着桌上的玻璃瓶发呆。   空空的玻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透明光线。   他在等一个信号。   等一个可以行动的信号。   好在年昭等到了。   嗡。   是压在身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beta费力地支撑着身子,动作缓慢地爬起来,点开手机的信息。   而太子只是漠然旁观,显然没把beta的动作放在眼里。   信息是寸头alpha发来的偷拍照,一个研究员搬运着箱子,沿着地下通道进入宿舍别墅楼。   --拍到了!箱子里是一堆玻璃罐!   --但护卫太多了,没拍到箱子的完整名称。   但已经足够了,点开照片放大,箱子上是隐约可见的方正的“促”和末尾的的“化剂”三个字。   是促omega分化剂吗?   年昭微微喘息着坐起身,垂下的发丝掩盖住眼底的跃跃欲试。   没关系,一试便知。   毕竟年昭之前为了分泌信息素,打了很多针促omega分化剂,亲身体验过分化剂的副作用。   如果太子喝下的玻璃水是促omega分化剂...   那么,每次标记完都一反常态地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椅子上陪着beta一起平复的太子,是在假性发.情吗?!   “太子。”躺在地上的beta突然低声喊道,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然后,beta艰难地用手臂拄着地,狼狈地爬过来。   “???”太子深灰眼睛垂下,晦暗不明地望着越爬越近的beta。   就这样跪爬着,beta爬到了太子身前,日光下雪白仿佛透明的手,轻若无物地放上太子一瞬间绷紧的膝盖。   beta仰起面孔,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恭敬开口。   “太子,我来服侍您。”   说着,beta便抬起手,要轻轻抚上太子微乱的领口,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喉结。 第40章 天台的吻,惊天大新闻   蔷薇盛开的花园里, 崇明尚百无聊赖地挥着球杆,有一下没一下地乱挥,球杆所过之处, 蔷薇花零落一地。   坐着的帝后无奈叹气,“明尚, 你把我的花都糟蹋了。”   “什么?”崇明尚回过神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蔷薇花丛, 尴尬地摸摸鼻子,“母亲,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哎,看你一天到晚没了魂似的, 和你说话都不搭理的,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崇明尚烦躁地扔了球杆。   寸头alpha失踪没了消息,备用腺体也找不到,那个 beta,应该又在太子哥哥的屋里吧。   在做什么呢?又在标记吗?   风乍起,卷着纯白蔷薇花瓣飞舞,缭乱的遮掩了崇明尚黯然垂下的眼睛。   ***   起风了。   窗外花树枝叶婆娑,抖落明晃晃的耀眼日光。   有片片纯白花瓣轻盈地随着风翩然而起, 穿过敞开的玻璃窗,扑簌簌地落了太子满头满身。   正跪坐在地, 直起上半身要为太子整理领口的beta一怔,又反应过来地为太子捡拾着花瓣。   太子一动不动的, 任凭恼人的花瓣落在发丝上,落在宽阔的肩膀上,冰冷的深灰眼睛像冬日里沉载着浮冰的湖面,平静如镜地望着眼前的beta。   beta好像一无所觉, 只是恭敬又顺从地为太子捡起花瓣。素白的手不经意地拂过太子的发丝,轻掸过太子的肩,又自然而然地往下,直到看清领口处的花瓣,才微微一怔。   那么巧。   一片柔软纯花瓣趁着太子半敞开的领口,不期然落入里面,紧紧贴着太子温热的胸膛,随着心跳和呼吸而微微起伏。   “太子。”beta抬起眼,乌黑眼睛映照着窗外繁花树影,静静的和太子看不出喜怒的深灰眼睛对望着。   自以为没有得到拒绝的信号后,如花瓣柔软的手指扶上太子领口处那一小片肌.肤,又不着痕迹地往.下探去。   明明是微凉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温热肌肤时,却像划开的火柴,噌的一下点燃了燎燎的暗火。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便要拈起深处那枚花瓣时...   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啪地攥住了beta的手腕。   是太子打断了beta的动作,面色冷漠,手心却滚烫,烫得被禁锢的beta不舒服地动了动手腕。   “太子。”beta一脸平静和无辜,小声喊道。   “...出去。”太子喉结上下滚动,冷冷命令道。一条长腿的膝盖用力抵开紧紧贴着他的beta,又故作从容地翘上另一条腿,掩盖着西装裤间鼓起的弧度。   “好的。”beta一如往日,老老实实地起身退下,关上门的一瞬才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   居然是真的?!   太子真的在假性发情!   他一个beta贱民,竟然能让太子这种千金之躯,自愿喝下一瓶瓶促omega分化剂,哪怕是忍着假性发情的难受,也要借着标记来把他转化为omega!   可是年昭费尽心思来贵族学院,不是来做omega的!   明明他那么认真的,卑微的,哪怕是跪在地上为奴为婢地伺候太子,可太子却暗地里要把他变成依附alpha的omega,让他的付出都成为梦幻泡影!   愤怒和不甘熊熊燃烧,几乎要灼穿年昭的五脏六腑。   直到快步穿过长长走廊,进了电梯,看清电梯镜子里自己冰凉又疯狂的眼神后,年昭才渐渐冷静下来。   掏出手机给寸头alpha发了条“开始行动”的信息后,年昭又拨通成美都的电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悠悠邀请道,“来吗?我在天台等你,给你看出好戏。”   ***   天台的风很大,空旷又安静。   这个时间点的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   成美都穿着学院制服上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天台边缘的年昭。   beta侧着脸,在湛蓝天空的巨幕背景下安静地坐着,眉眼冷淡又迷人。不知道为什么,beta周身难得的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气息,多了几分透明破碎感,更招惹起人的征服欲。   还有破坏欲。   成美都笑眯眯的走近,“怎么突然课上找我?”   “不可以吗?打扰到你上课了?因为知道你最喜欢看戏,我才迫不及待邀请你的。”年昭坐在高处,微微仰起面孔,深黑发丝在风里胡乱飞舞,半遮半掩住唇边略带讥嘲的笑意。   “心情不好?”成美都挑挑眉,敏锐察觉到beta话里的火药气息。   但年昭没有回答,只是闲聊似的问,“成美都,为什么你会喜欢看戏呢?”   “其实我就不喜欢看戏。”或者说懒得看戏,没有好处的事,年昭一般懒得掺和。   他要一心一意的,不择手段往上爬。   看戏只会让他分心,浪费注意力。   “唔,看戏很有意思的。”成美都一手插着兜,笑意盈盈的,却不多做解释,只是体贴关心道,“今天状态不好吗?悯标记太重了?”   “切,原来你的傲慢就是看戏。”年昭轻笑,眼神轻蔑又了然。   太子的傲慢是目中无人,而花花公子的傲慢是“目中太有人”了,拿别人的丑态百出来取乐,永远隔岸观火,必要时添柴加火,就为了让戏更精彩更好看。   “成美都,我一直很好奇,你一步步纵容我,包庇我,还收留沙弗莱,难道只是为了睡我吗?”年昭坐在半高的矮墙上,俯下身子,一手漫不经心地拽起下方成美都的深红领带,幽幽问道,眼神探究。   “还是你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只是想弄一出戏看看?”   “这两个原因都有。”成美都完全不介意年昭的动作,笑容不变,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望着年昭,温声道。   “看戏是真的,想睡你也是真的。”   “呵。”年昭冷笑着答应,语气又冷又轻,“可以啊。”   “我要做一件很疯狂的事,如果没死的话,可以和你...”年昭凑近成美都的耳边轻声道,一边看着成美都脸上风淡云轻的笑意,一边手下狠狠用力,猛地拽紧成美都的领带,一手圈住成美都的脖颈,毫不犹豫地狠狠吻下去。   “我去!”躲在天台对面的寸头alpha下意识地喃喃道,又按照计划,调整镜头咔嚓拍照,争分夺秒地把一张张清晰照片狂甩学院论坛。   没过几秒,安静上课的学院突然炸开了锅,像煮沸的一锅沸水,咕嘟嘟地冒着泡的沸腾里,一声声怒吼尖叫掀翻天花板。   “靠靠靠靠靠!成美都和beta,和beta在天台接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去看别拦我!”   “史诗级大轰动!惊天动地的天台kiss!”   “我就知道他们俩关系不单纯,我早说了你们还不信!”   学生们纷纷踹开教室门鱼贯而出,奔腾脚步声踏破一层层楼梯,一张张震惊又掩盖不住兴奋的面孔齐齐汇聚楼下,努力踮起脚尖把手机对准天台上亲吻的两人。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在高高天台上,都能清清楚楚听见的拍照声。   成美都忍不住笑意,想结束这个吻,但被年昭手臂紧紧环绕脖颈,用力又不容拒绝地吻着。   等漫长的一吻结束,年昭才随意地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水迹,笑容嚣张。   “怎么样?美都少爷,自己成了被看戏的人,滋味如何?”   ***   花园里,帝后忧心忡忡的望着小儿子。   “明尚,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说了你也不懂。”崇明尚无聊地一下下抛着手机,直到来电铃声响起,才眼神沉沉地接通,开口就骂,“你这个家伙死哪去了,失踪这么多天才联系我?”   “对,对不起。”电话那端寸头alpha声音颤颤巍巍的,飞快地丢下一句“明尚少爷你交代给我的任务不用做了,你快看看论坛吧”后,便啪的挂断了电话。   “敢挂我电话?想死吗?”崇明尚皱起眉头,随手点开学院论坛。   下一秒,崇明尚脸黑成锅底,拳头攥紧嘎吱嘎吱作响。   论坛里是一水的疯狂更新的热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准天台,以惊人的速度上传着各个角度的吻照。   而照片里紧紧拥吻的,是崇明尚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   “明尚,怎么了?”帝后莫名其妙的问。   但崇明尚完全听不见母亲的喊声,咬牙切齿道:“成!美!都!我要你死!”   然后唰地起身跨上一旁摩托车,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   ***   “滋味还不错。”成美都暧昧地舔了舔唇,整个人风流又浪荡,一双桃花眼魅惑,“年昭,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如果你早告诉我你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我也可以满足你的。”   “...”年昭沉默。   不得不说成美都的没脸没皮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天台的风静静地吹,等到风声里传来匆匆又愤怒的脚步声时,年昭才施施然跳下天台边缘,望向一步步逼近的身影,冷冷道,“不,刚才的不算惊喜。”   “现在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来吧,来让他看看,找寸头alpha偷拍他的恶犬,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年昭眯起眼睛,静静旁观。   ?!   一声闷响,是拳头切切实实打到脸上的声音。   气势汹汹赶来的崇明尚大踏步走近,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起成美都,狠狠地抬手挥拳,裹挟着狠辣拳风的拳头砸到成美都的脸上,骂骂咧咧着。   “成美都!你这个混蛋居然敢耍我!”   “咳咳。”被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出血的成美都咳嗽,不在意地擦去嘴角血迹,脸上笑意却不改,“我耍你什么了?”   而崇明尚更加怒不可遏,绯红眼睛燃烧着怒火,“我问过你,你和beta去GOLDEN做什么,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和beta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什么关系?那要问年昭了。”成美都抬手反击,利落地用肘弯逼退崇明尚退后几步后,又不嫌事大地问。   “年昭,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三个人的天台蓦地安静下来 ,呼呼的风声里,只有崇明尚愤怒的喘息声和嘎吱作响的指骨声。   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怒气冲冲的崇明尚,这时候的恶犬看起来就像被戴了绿帽子而气急败坏的丈夫。   年昭淡淡的想着。   真是意料之外啊,不是没有察觉到恶犬偶尔投来的奇怪又闪躲的目光,但年昭没有多想过。   直到寸头alpha说出“捉.奸”这个词,年昭才半信半疑地想,要不要试试呢?   现在试出来了,原来恶犬真的喜欢他啊!   年昭觉得荒唐又可笑。   他最初只是嫌弃恶犬叫嚣太烦人了,才略施小计收拢了恶犬,谁能料想到恶犬会生出这种无聊的心思呢?   “喂,年昭,你和成美都是什么关系?”崇明尚按捺不住,率先打破诡异的安静,难掩焦急和怒气地问道。   “快说啊,你为什么抱着他亲?”   又忍不住生出的怀疑和愤恨,崇明尚阴阳怪气道,“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去GOLDEN,不会就是瞒着我们做这些吧?”   “和美都少爷的关系是...”年昭又装出了平静beta的模样,犹犹豫豫的,一边留意着楼下动静。   在天台上对峙的工夫里,楼下冒出了一排排护卫拿着盾牌,训练有素地驱赶着聚集成堆的学生们。   见是太子的亲身护卫队,学生们不甘不愿地被迫离开,三步两回头地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楼下就空空荡荡的,只有护卫挺立。   “关系是,”beta像是顾忌着什么,偷偷望了眼形容狼狈的成美都后,又低下头不再吱声。   “你是不是被成美都强迫的啊?”被beta一番表演迷惑了的崇明尚连忙问,“你说啊,只要你说是被成美都强迫的,我会帮你报仇,把他狠狠揍一顿!”   一旁看着beta做作演戏的成美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傻乎乎的恶犬被beta溜。   “喂,你说话啊,干嘛老是不吱声?”崇明尚急得上前,正要双手按上beta肩膀逼问时,却有一只手抢先一步地,优雅又冷淡的按住了beta的肩膀。   是太子。   “哥。”崇明尚愣愣地收回半空的手。   太子从beta的身后走出,冰冷的深灰眼睛毫无温度地瞥了眼beta后,又深深地望了眼弟弟。   “明尚,你在这里闹什么?你是F4,是我的弟弟,不是打架供学生们围观的笑话。”太子冷冷道,随意挥挥手,一排排护卫上前,要押送beta离开。   “哥,对不起,但是你别拉走beta,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问清楚呢。”崇明尚下意识上前阻拦,却被身前护卫们围成的人墙牢牢挡住。   一群护卫护送着太子离去。   而beta不发一言,沉默地在护卫的包围里跟上,转身时平静地望了一眼崇明尚。   “哥!哥!”崇明尚气得大喊,对上beta默默不言的眼睛后,更加发狠地蛮力冲撞着阻拦的护卫们。   对的,就是这样。   来找我吧,明尚少爷。   你就是太子的omega化计划里,我能按下的暂停按钮。   年昭不做挣扎地跟在太子身后,嘴角却牵起一抹冷冷的笑。 第41章 求死,动心,后悔   “已知太子的一大弱点是信息素过敏症, 但有了你我的腺体,过敏症已经快治好了。”   “所以,为了对抗太子, 我们得从太子的另一弱点下手,也就是他的弟弟崇明尚。”   贵族学院的空教室里, 年昭懒散的坐在课桌上, 将纸牌里的大鬼抽出, 又将小鬼的狰狞牌面翻开。   “什么意思啊 ?年昭。”沙弗莱姿势乖巧地坐在椅子,碧绿眼睛天真, 微微歪歪头,不理解的问。   “目前不准确的猜测是崇明尚喜欢我, 太子喝下促omega分化剂,很有可能是想把我彻底标记为他的omega,以此来断掉弟弟明尚的心思。”年昭思考着。   “毕竟崇明尚无法无天,只怕他的太子哥哥。”   “那,那你要变成太子的专属omega了吗?”沙弗莱一脸紧张的问。   “怎么可能?”年昭冷笑。   一旦成为太子的omega,被彻底标记,年昭就沦落为太子的附庸品,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其实沙弗莱你这样的残缺腺体也很好。”年昭伸手, 随意地摸了摸沙弗莱的后脖,“只要避开太子, 你永远不会被其他alpha标记。”   “年昭。”沙弗莱眼神黯然,哀哀道, “你还嫌弃我吗?我也想被你标记的。”   “当然不嫌弃你。”年昭俯下身,爱怜地捧起沙弗莱的可爱脸蛋,认真道,“沙弗莱, 无论标不标记,你都是我最喜欢的,最信任的人。”   “嗯!”沙弗莱乖乖点头,“那要怎么做呢?年昭,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当然。”年昭微笑。   沙弗莱这张牌用得好,可是无往不利的王牌。   “我们兵分两路。”年昭晃了晃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教室拐角处不敢吭声的寸头alpha,“他和我留在学院,制造骚动引来恶犬,逼太子出手。”   “而你,沙弗莱,去”年昭附在沙弗莱耳边,小声嘱咐。   “好的。但是年昭,你会很危险吧?”沙弗莱依依不舍地起身,一脸担忧。   “没关系的。”年昭不在意地笑,抚摸着脖子上的深黑项圈,笑容冷冷又无畏,“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   回忆结束。   beta被两个护卫按着肩膀,被迫跪在大厅里的地毯上。   太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深灰色眼睛冰冷地俯视着beta,语气凉凉的问,“你和成美都什么关系?”   “我和美都少爷,没有关系。”beta平静道。   “没有关系?那论坛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美都少爷一直说喜欢我的脸,说我是他喜欢的omega长相。”beta低垂着头,语气平静,凌乱柔软的发丝垂落,遮掩了面孔。   “美都少爷就和我打了个赌,说接个吻试一下。”   “如果一吻结束,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美都少爷就会放过我。”   太子面无表情的听着。   他知道成美都喜欢黑发黑眼的omega,但没想到好友涉猎广泛,连寡淡木讷的,仅有脸蛋好看的beta都不放过。   但太子对好友的花边轶事不感兴趣。   眼下最重要的是弟弟明尚为了这个beta大打出手,闹了场大笑话。   “你知道明尚喜欢你吗?”太子开门见山的问。   “...不知道。”beta抬起头,乌黑眼底沉静如波,唇却颜色红润,留着天台上漫长一吻后的几分靡艳,一张一合间说出十足冷淡的话,“但我不喜欢alpha。”   “太子,我只喜欢omega。”beta语气平静又坚持,第一次直视太子。   ***   “大事不妙。”电话里成美都笑声无奈,“怎么办?月珑,我这次好像玩脱了。”   成美都原本的计划是借着太子的手,逼得beta转化为omega,让太子做恶人,然后他坐享其成。   反正太子对beta没兴趣,就算彻底标记了也不会碰,到时候...   “到时候你把年昭要过来,洗清太子的标记,自己再二次标记。”冼月珑坐在地板上,一边刷着论坛里铺天盖地的吻照,一边戳破好友的坏心思。   “嗯。”电话里成美都叹了口气,“谁想到年昭脾性这么大,很抗拒变成omega,我有预感他会闹得更凶。”   “所以,月珑,你去控制下局面,我和恶犬还被困在宿舍楼外的第二道防线,进不去呢。”   太子怕弟弟碍事,命令护卫们把宿舍楼围得水泄不通,一道道防卫紧密。   “...”冼月珑没有作声,安静的呼吸里,一点点放大照片,照片里的beta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亲呢揽着成美都脖子的熟练姿态。   一张张点下保存照片后,不久,整个论坛里的热帖瞬间清空,死一般的沉寂下去。   看来是太子出手锁了论坛。   “可以是可以。”冼月珑声音轻轻的,琥珀色眼睛透明又幽寐,“但是美都,我好像后悔了。”   “后悔什么?”电话那端的成美都像是意识到什么,抢先一步笑着开口,“月珑,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动心了吧?”   “看来beta魅力很大,我们的恶犬也动心了,刚刚天台上还狠狠打了我一拳呢。”   “不算动心吧。”冼月珑握着电话,神色淡淡地望着游戏屏幕上建了一大半的神庙。   “只是我觉得,他应该陪着我打游戏,而不是陪你们去GOLDEN或飙车。”   之前是他话说得太早了。   冷眼看着好友美都把beta当猎物,一步步还觉得beta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现在——   “美都,你知道的,我找到一个陪伴我的人多么难得,把他让给我好吗?”冼月珑一步步下着楼梯,往大厅里去。   从小到大,好友美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只要略施手段,什么都能轻轻松松到手。   但冼月珑不行。   所以有时候,冼月珑会直接向好友美都讨要,而好友大多会纵容应允。   但可惜的是这次好友美都没松口。   “...别闹了,月珑。”是成美都无奈的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楼下大厅的人听见动静抬头,面孔英俊又冷漠,有些犹疑地开口,“冼月珑?”   “嗯。”冼月珑双手作枕,趴在二楼雕花栏杆上,美丽的脸带着淡淡的厌倦,问道,“褚悯,你在处理beta吗?”   ***   极少看到冼月珑。   这么懒的人也会好奇beta的事吗?   太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好在冼月珑没有多管闲事,只是躺在沙发上,抱着游戏手柄打游戏,还很有眼色地开了静音。   太子便不再多管,居高临下地望着beta,沉声道,“你伺候我伺候得很好,腺体也难得适配我,我会让莫维兹教授过来,给你注射促omega分化剂,彻底分化为omega,由我标记。”   简简单单一句便要主宰beta的命运。   跪在地毯上的beta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无声无息的沉默蔓延。   好久,beta才缓缓抬起头,乌黑眼睛亮得出奇,轻声道,“太子,我刚刚说过了,我只喜欢omega,不喜欢alpha。”   “无论是您,是明尚少爷,还是美都少爷。”beta一改往日的木讷顺从,整张面孔鲜活又熠熠生辉,“我都不想奉上自己的腺体被标记为omega。”   沙发上的冼月珑打游戏的手指一顿,琥珀色猫眼扫了一眼beta。   “那你是想死吗?”第一次遇到反抗的太子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这时候的beta和他们印象中大为不同。   印象里的beta是顺从的,没有脾气的,听话的,但现在的beta却露出了内里的刺,眼底平静燃烧着幽蓝的怒火,寡淡的面孔瞬间美得惊心动魄。   ***   研究院,办公室里,戴眼镜的研究员神色匆匆地来催促,“教授,车子安排好了,你赶紧出发吧!”   太子那边催了好几遍,要让莫维兹教授赶紧带着促omega分化剂过去。   “好好好。”莫维兹教授收拾好药箱,小跑着进电梯,按下负一楼。   地下车库的隐秘角落里,碧绿眼睛的omega一个利落手刀打晕司机,拖到角落后,又不急不慢地站到车门处等候。   见大胡子的莫维兹教授着急慌忙地过来,穿着贴身制服的omega俯身,服务周到地为教授开了后车门后,又绕到前车坐进来。   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上方向盘后,omega从车内镜子里望了眼后排的人,压着嗓音道,“我们开始出发了,莫维兹教授。”   ***   “不想死。”beta渐渐平静下来,在上等人面前怒意燃烧完,又显出一种烧成灰烬的冷意,“但是我更不想变omega。”   “太子您可以直接按下按钮,我脖子上的控制器就会爆炸。”beta像是认命的,微微歪过头,像是模仿着爆炸时脑袋被炸飞的样子,唇边浮起一抹无所谓的笑,笑意淡得几不可见。   “当然,在死之前,我很想问问太子,您的过敏症治好了吗?”beta的眼神平静无波,第一次没有畏惧,没有害怕,也没有讨好气息的问,明明被护卫扣住肩膀的样子很狼狈。   “为什么问这个?”太子语气淡淡的。   “因为太子承诺过只要治好过敏症,就会给我上等人身份。我希望就算我死了,也是以上等人的身份下葬。” 第42章 孤注一掷,回档   黑色轿车行驶崎岖山路, 摇摇晃晃。   后排的莫维兹教授满头大汗,看着车窗外的荒无人烟,“怎么回事?怎么越开越偏了?”   “对不起, 教授!不小心走错路了。”驾驶座的omega连声道歉,又将车子开进一片茂密树林里停下。   僻静幽深的树林里, omega握着手机, 下车敲了敲莫维兹教授的车窗, “教授,您先坐在车上等候一下。”   “信号不好, 我下车调整导航。”   “嗯,快点吧。”莫维兹教授急得叹气。   缓缓上升的车窗外, omega微微俯身的姿势恭敬,一身纯白镶金的帝国制服整齐,统一配色的帽檐严严实实遮挡了omega的脸,帽檐的暗影下,只能窥见omega精巧雪白的下巴和花瓣般粉嫩的唇。   “奇怪。”有点眼熟。   莫维兹教授咕哝着,紧紧抱着药箱,又着急地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   与此同时,omega也看了看手表时间, 顺手掏出腰后匕首。   五分钟。   足够处理完发现不对劲跟上来的护卫们了。   ***   “太子,路上好像发生了点小状况, 还在寻找莫维兹教授...”护卫长上前,附在太子耳边小声汇报。   “嗯。”太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 深灰色眼睛静静望着跪在地上的beta。   beta好像真的不怕死,又执着的,不死心地问了一遍,“太子, 您的过敏症治好了吗?”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开口,“你在质问我?”   如果不是顾虑弟弟明尚,在这个beta口出不逊的一瞬间,beta的项上人头就会飞出去。   “不是。”beta毫无畏惧的迎上,“我只是很诚心的希望您的过敏症能治好,也很想获得上城区的身份,哪怕是死后。”   “...可以。”太子一手撑着脑袋,思索了几秒后,语气淡淡的,“我会按照约定给你上城区的身份。”   至于要不要beta死,太子还没想好。   弟弟明尚不听话,从小到大被宠坏了,刚刚还为了beta一拳挥向成美都,要是知道beta死了,大哭大闹起来很麻烦。   太子难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刚才beta的问题已经直中靶心。   早在前两次标记时,太子的过敏症已经基本治好。   后面的标记,以及太子忍着嫌弃喝下的甜腻的促omega分化剂,都是为了在弟弟明尚开窍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beta转化为omega。   年昭也猜到了,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那么高傲的,目中无人的太子,对待弟弟明尚却是用心良苦的好哥哥。   那么,有了弱点的太子,处处顾虑着弟弟,迟迟未引爆beta控制器的太子,现在所做的,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莫维兹教授赶到,给beta打下转化为omega的一针吗?   可年昭不愿意浪费时间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沙弗莱争取的时间。   “那就好,谢谢您赏赐给我的上城区身份。”beta像是满足了最后的心愿,唇边勾起淡淡笑意,又扬起面孔,展示着脆弱脖颈上的深黑项圈,语气藏着几分挑衅。   “太子,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您可以引爆我的控制器了。”   明明是求死,听起来却像威胁。   “...”太子目光沉沉,宛如看死物似的,第一次一错不错地盯着beta。   空气安静又诡异,像一根绷紧得几要断裂的弦。   躺在沙发上啪嗒哒按着游戏手柄,仿佛置身事外的冼月珑也抬起头,琥珀色猫眼透明空灵,若有所思地在这两人间逡巡。   怪不得成美都刚才电话里说“预感到年昭会做得更过分”。   现在的beta完全是一心求死啊,甚至步步紧逼,逼着太子动手。   是仗着崇明尚喜欢,所以有恃无恐吗?   但彻底惹恼太子的话,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冼月珑这样想着,懒懒的坐起身来,进行人生中第一次的出面调停。   只是平日里懒得掺和的人,想调停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突破口。冼月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后,才摩挲着手里的游戏手柄,恹恹开口道,“年昭,我的游戏还没通关。”   “卡在第99关很久了,你还没帮我打通100关,所以不许死。”   接着,冼月珑又对准太子,神色淡淡地抱怨着。   “褚悯,你杀了他,我的游戏就永远通不了关了。”   “...”太子冷冷瞥了眼冼月珑,眼神了然,“原来你坐在这,是怕我杀了他?”   怪不得。   冼月珑这种平日里懒到不出房门的人,居然坐在这里这么久。   “我不会杀他。”太子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侧脸在日光里英俊又冷漠,冲着身后护卫随意挥挥手后,不再在意beta。   加派护卫队伍去寻找莫维兹教授,等带着促omega分化剂的莫维兹教授赶到...   可惜莫维兹教授不会赶到。   年昭默默把离开的一队队护卫看在眼里,又对着冼月珑道,“有诀窍的。”   “月珑少爷,神庙之心想通过最终100关,说难也不难,只要掌握一个诀窍就行。”beta在冼月珑面前很平静,收敛了在太子面前破罐子破摔的隐隐攻击性。   “什么诀窍?”   “诀窍就是,额。”beta突然面色痛苦地哼了一声,被护卫反扭着扣在身后的手臂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咔嚓声,听起来像是被人大力折断了。   冼月珑冷冷抬起琥珀色猫眼,盯着两个护卫。   “不,不是我们弄的。”两个护卫被冼月珑的眼神吓到,猛地收回扭着beta的手,又战战兢兢望向太子。   见太子不在意这边的动静后,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又往后退去。   “起来吧。”冼月珑伸出素白的手,拉起beta后,又不理解的问,“变omega不好吗?”   虽然太子顾忌着弟弟明尚,没当场炸了beta,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等莫维兹教授到了,beta能选的两条路要不是死,要不就是转化为omega。   beta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转了转被禁锢久了酸痛的手臂,认真道,“神庙之心这款游戏很难,90关之后的每一关都很难,要耗费玩家大量心血。”   就像年昭来到贵族学院,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费心费力。   “所以玩家一关关闯过来,会很珍惜打下的游戏进度,被困在第99关时也只会想着在已有的进度下,想方设法地通关第100关。”   就像年昭很珍惜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子助手”身份,满意着F4们带来的好处,又心甘情愿地奉上腺体,想获得上等人的身份。   “但是这样边'守成,'边'攻略'是永远不能通关的。”年昭一步步走到窗边,日光下乌黑眼睛晶莹发亮。   “诀窍就是玩家‘自杀’,自愿放弃所有游戏进度,一切清零回档重来,才能真的从第一关打通第100关。”   “是这样吗?”冼月珑倒是没想过。   “嗯,所以总结起来很简单,诀窍就是一句话。”年昭微笑,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高傲坐在沙发上的太子皱起眉,若有所觉地望过来,下一秒深灰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反应迅速地快步上前,伸长手臂要来抓住beta。   可惜已经迟了。   年昭手心握着从不离身的武器金属针,毫不犹豫地刺穿玻璃,又大力地一把推开冼月珑。   哗!   伴随着震耳碎裂声,巨大的透明玻璃从金属针刺穿的中心处,咔嚓咔嚓裂开无数道碎纹,数不清的碎玻璃炸开四溅,在日光下晶亮闪闪飞溅。   “诀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年昭无所谓地笑着,站在豁开洞口处,张开双手放松地直挺挺地往下倒去,在闪闪的碎玻璃里坠落。   真好笑啊。   踩着玻璃窗边缘倒下的一瞬,年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两位上等人,居然满脸惊恐不顾形象地趴倒在地,任凭碎玻璃割破脸颊,也要拼尽全力地伸出割出一道道血痕的手臂来拽住他。   呼呼的风声四起,   年昭在风里飞快坠落着,内心却很平静。   没关系,他的野心总有一日会带着他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现在,只需要回档,重来一遍游戏。   他永远舍得,永远孤注一掷,永远对自己最狠。   砰。   可怕的□□摔击地面的声音。   伴随着不远处崇明尚疯狂绝望的怒吼声,“不!!!!!!!!!!!”   ***   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密林里,omega不在意地甩了甩匕首,血珠四溅。   无声无息倒了一地的护卫尸体里,omega掏出洁白的手帕,一点点擦拭着匕首上沾染的血迹。   不一会,匕首又变得银亮闪闪。   已经杀了很多了。   omega低头望着自己柔软干净的手,碧绿眼睛空洞又冷酷。   已经成功地帮年昭拖延时间了吧。   可以回去了吗?   也不知道年昭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滴滴。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omega掏出手机,看清信息时眼睛一亮。   屏幕上是成美都发来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他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见年昭了!   omega随手扔掉手帕,又整了整身上一尘不染的制服,看不出痕迹地回到车里的驾驶座,恭敬道,“莫维兹教授,我们可以重新出发了。”   ***   “好美。”成美都站在护卫包围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幕,喃喃地念出声。   轰然炸开的玻璃窗里,碎碎玻璃闪耀如银,一片片棱角锐意森然地切开耀眼日光,令人目眩神迷。   随着玻璃碎片坠落的人影,有一种决绝又残酷的美。   一旁的崇明尚目眦欲裂,早已失去理智地红了眼,疯狂怒吼着推开护卫往楼下赶去,这次护卫们没再阻拦,也惊慌失措随着奔涌上前。   一股脑涌去的人潮里,只有成美都站在原地,被beta孤注一掷的“死亡”美丽震撼,一双桃花眼诡异亮起,笑容里满是志在必得的欲望。   耳边好像又响起beta的那句诱惑,在天台上,在学生们的万众瞩目里,亲密地揽着他脖颈的beta,在湿润又含糊的吻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很疯狂的计划。   --成美都,我要做一件很疯狂的事,如果没死的话,我可以和你...   --所以,为了我,不要让我死,来帮我吧。   “年昭,你太疯了。怎么办?我真的爱上你了。”成美都低声笑着,又掏出手机,给沙弗莱发去信息。   ——计划照常进行,速归。 第43章 隔阂,兄弟战争   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很熟悉。   一次又一次。   从下城区高高的的垃圾堆上被人推落。   习惯了后, 年昭就渐渐掌握了技巧,会努力抱住脑袋,弯着身体护住脆弱的内脏, 然后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地,冷冷地望着垃圾堆上嘻嘻哈哈的人们, 耐心等待着一一报复回去的机会。   现在也是这样。   神庙之心的游戏从未结束, 只是地图从垃圾街换到了贵族学院。   他的第100关就是成为上等人。   年昭平静地想着, 等重重摔落地面时还是难以控制地发出了痛苦的喊声。   好痛!   好痛啊!!!   beta面色痛苦地喊出声。   全身骨头仿佛被残忍地打碎错位,柔软的内脏随之破裂, 只有唇边狂涌出的血不止。   “年昭,年昭, 年昭!”狼狈绊倒在地的崇明尚,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年昭,却不敢随便移动年昭,只能对着护卫们疯狂大吼。   “愣着干什么?!叫医生,把医生叫过来!”   “滚去找医生!快!”   “好,好的!”护卫们吓得如惊鸟四散,等看清远远走来的太子才重整秩序, 迅速分成几路小队出发。   太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英俊冷漠的脸上还留有碎玻璃炸开时划下的一道道伤痕, 身上制服凌乱划开一条条破口,人生中第一次形容狼狈, 但依旧矜贵从容。   走在纯白的玫瑰花瓣一层层铺就的绵软上,就像走在帝国宫殿里的厚实红毯上。哪怕走近了,脚下的花瓣已经被beta身体里的血染红。   极致的白与红,纯洁与残酷。   太子顿住脚步, 眼睛垂下,漠然地望着地上半死不活的beta。   好像beta的死并不能触动他。   但是——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明尚。”太子冷冷的问,深灰眼睛像终年不化的冰,在日光里都冷湛湛的冰,在弟弟的可怕眼神里,却第一次咔嚓绽开了裂纹。   “...”坐在地上抱着beta的崇明尚没有回答,只愤愤咬牙,绯红眼睛像红到滴血的宝石,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燃烧着怒火,和恨意。   这是第一次在弟弟的眼睛里看见恨意。   明晃晃的,毫无遮掩的恨意。   “你在恨我吗?明尚。”太子神色淡淡的,英挺眉骨上玻璃划破的伤口处沁出血珠,血珠滚落,濡湿了长长直直的睫毛,一点猩红衬得半透明的灰色眼睛愈发冷漠。   “是他自己跳下来的,我只是没抓住他。”   “那是因为被哥哥逼的,是被哥哥逼得跳下楼!”崇明尚紧紧抱着beta,第一次难掩愤恨地抬起头,对着最崇拜最尊敬的哥哥,一字一句质问道。   “把我拦在楼下,哥,你是想趁机逼死他吗?”   “我没想逼死他。”太子完美的面孔也有些扭曲。   原来不听话的弟弟,还能为了beta更不听话。   “还有,明尚,”太子开口,却被身后响起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   是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们飞速赶过来,还有专门运过来的治疗舱,以及,利落转了个头急刹车停下的嚣张跑车。   车窗降下,露出成美都笑意盈盈的脸。   “明尚,你再不放手让医生治疗,年昭可真的没救了。”   “对了,太子,莫维兹教授也来了。”   车子副驾驶座上的莫维兹教授下车,小跑着上前,提着药箱气喘吁吁道,“太子,药剂带过来了,现在注射吗?”   话音未落,默不作声将beta交给医生们的崇明尚望过来,缓缓站起身,一双绯红眼睛眯起,“什么药剂?”   “还有,老头子,你要给谁注射?”   “给,”莫维兹教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默默闭上嘴。   ***   全透明的治疗舱在空地上展开,穿上手术服的医生们推着仪器陆陆续续进入,有条不紊地为beta紧急治疗。   治疗舱外,莫维兹教授一声不吭地顶着恶犬凶狠的目光。   “喂,老头子,药箱给我看看。”崇明尚面色阴沉地伸出手,制服上沾染了beta流下的血,整个人看起来像浴.血可怖的修罗。   “这,”莫维兹教授面色纠结。   虽然不清楚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躺在透明舱里奄奄一息的beta,洒了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迹,满身狼狈的太子,和煞气腾腾的崇明尚...   哦,对了,还有坐在轮椅上,小腿缠满绷带的冼月珑。   大事不妙啊。   莫维兹教授叹气,紧紧抱着药箱低下头。   “药箱给我。”崇明尚的耐心快要耗尽,一步步逼近。   冼月珑漠不关心地坐在轮椅上,琥珀眼睛静静望着透明舱里躺着的beta,像是在发呆。   刚才beta毫不犹豫跳楼的一瞬,冼月珑拼尽全力去够,左腿被大块玻璃狠狠划了一道伤口,难以动弹,刚刚才包扎完。   “腿上的伤还好吗?”一旁成美都凑近关心道。   “还好。”冼月珑透亮猫眼转动,有些意外的盯着好友,语气凉薄,“美都,你状态倒是不错。”   “太子和恶犬闹翻了,我的腿受伤了,只有你一切如常。”   还第一时间运来了专业医生和治疗舱。   半圆状展开的透明舱,在日光下晶莹剔透,顶端一笔一划刻画着栩栩如生的天使。   天使身后硕大羽翼张开,双手伸出似乎要托举什么,眉眼低垂透露着怜悯和慈悲。   和学院里的圣翼图书馆里巨大的天使雕像,一模一样。   是好友美都家的家徽。   “美都,你是提前知道些什么吗?”冼月珑恹恹的抬起眼,目光怀疑。   “怎么会?我什么都不知道。”成美都笑容无辜,修长手指轻点了点被争抢的药箱,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月珑,你看,箱子要打开了。”   ***   “一个药箱,老头你那么护着干什么?”   “说!里面是什么?药箱快给我!”   崇明尚还在步步紧逼,逼得莫维兹教授抱着药箱连连退后,求助的眼神投向太子。   太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面孔,神色淡淡地望着弟弟。   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问他一句“太子哥哥,药箱里装的什么”,但现在的崇明尚一直背对着太子,避开和太子的眼神交流,憋着一股闷气。   很显然,弟弟明尚在怨他。   一旦打开药箱,看见里面的促omega分化剂,弟弟明尚又会怎么样呢?   太子深灰眼睛幽暗,却不作任何阻止,冷眼看着弟弟明尚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药箱,在莫维兹教授的惊呼声中打开。   药箱里是一管轻粉色,颜色梦幻的液体,在日光下缓缓流动。   “促omega分化剂?什么鬼?”对太子的秘密omega计划一无所知的崇明尚皱起眉头,语气怀疑,“是给年昭注射的?”   莫维兹教授不吭声。   “喂,老头,说话!为什么要给年昭注射这个?还有,年昭跳楼是不是和这个东西有关系?”崇明尚眼睛危险眯起,气得一把拽上莫维兹教授领口时——   远远看戏的成美都不经意的挥了挥手。   下一秒,治疗舱红灯大亮,戴着口罩的医生着急慌忙地探出头来,沉声道,“莫维兹教授,让您带来的分化剂带来了吗?”   “他的腺体不稳定,现在急需注射分化剂!”   莫维兹教授愣住,下意识望了眼看不出情绪的太子,又反应迅速地举起药箱,“带,带过来了!”   ***   “切,你这家伙不知道早点说吗?”崇明尚烦躁,恨不得再来一拳,狠狠打烂成美都的脸。   “哦,一时忘了说了,是我让莫维兹教授带分化剂过来的。”成美都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又笑眯眯的走近。   “对了,明尚,期待吗?”   “期待什么?”崇明尚莫名其妙的问。   “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吗?年昭腺体不稳定,意味着要二次分化了。”   “二次分化?”崇明尚怔怔地重复一遍。   “对,注射促omega分化剂后,很有可能分化成omega。”成美都一手插兜,笑吟吟的向恶犬解释道,一双桃花眼却满含深意地望着太子,幽幽道。   “年昭变成omega的话,就可以被alpha标记了。”   “标记?”崇明尚被点醒,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一幕。   废弃游泳社团的黑暗里,静静按下打火机的beta,在摇曳火苗里的沉静侧脸。   清冷的beta,也可以变成omega,真真正正地伏在alpha身下,被由内到外的标记吗?   “...”太子冷冷抬起眼,目光滑过一脸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弟弟明尚,又毫无温度地落在成美都身上,瞳孔紧缩含着冰冷杀意。   哎。   他可真是被年昭彻底拖下水了。   但计划还得照常推进。   成美都无奈摇头,又意味深长道,“悯,还想注射吗?下令吧。”   说着,成美都侧过身体,让太子更清楚地看清治疗舱的情景。   透明的玻璃舱里,莫维兹教授手拿着注射针,颤颤巍巍地不敢扎下去,可怜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紧张地和太子对视,等待着命令。   要注射吗?   太子英俊面孔微微扭曲。   可是他的omega计划被完完全全破坏了!   太子不在乎beta是什么性别,他要的是beta转化为omega,第一时间被标记为自己的专属物,断了弟弟的心思。   而不是现在这样!   满身伤痕躺在病床上的beta缓缓睁开眼,微微偏着头,透过透明纤薄的玻璃壁,毫无畏惧地和舱外的太子对上目光,苍白唇边浮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等待着太子的选择。   一时间,选择的主动权颠倒。   傲慢的,强硬的,迫切的要给beta注射促omega分化剂的太子,现在还想注射吗?   没有被太子抢先一步标记的年昭,意味着可以被任何一个alpha标记。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被无法无天,除了太子谁都管不了的恶犬标记。   太子目光沉沉,眼神发冷地盯着透明舱里的beta。   而一旁的崇明尚想清楚了,懒懒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难掩嚣张地决定道,“标记的话只能我来。”   又对着成美都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喂,你这个家伙要是敢和我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不敢和你抢了。”成美都低低地笑出声,又轻声催促道,“悯,下令吧。”   治疗舱里,戴着口罩的医生等待一会后,径直按上莫维兹教授的手,用力将针管往下按去,银亮针尖寒芒闪烁。 第44章 二次分化,谈判   啪。   按下控制键的治疗舱, 内层的单向玻璃渐渐覆盖舱壁。   里面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怎么回事?”治疗舱外,崇明尚皱起眉头, 正要上前时却被成美都按住肩膀。   “明尚,医生在里面治疗呢, 你就别去打扰了。”   “嗯, 也行。”崇明尚环顾四周, 太子哥哥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正好你们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呗。”崇明尚绯红眼睛危险眯起,“成美都, 你是不是瞒了我很多事?”   “还有,冼月珑, 你当时在现场吧,年昭为什么会跳下楼?”   ***   “是我小瞧你了。”空间不大的治疗舱里,太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病床上虚弱的beta。   一旁医生摇动病床,床板缓缓倾斜,托举着平躺的beta坐起来。   beta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费力地坐起身时还忍不住呛咳了一阵子。   “是太子逼我的。”beta一点点抬起手, 手指无力地擦去唇边咳出的血,模样狼狈不堪, 神色却难得轻松。   年昭像所有人一样,卑躬屈膝地伺候太子时, 姿态太低了,低到太子永远对他不屑一顾。   现在好了,年昭拿到筹码了,终于能坐上桌, 有了和太子谈判的机会。   “...”太子一手撑着脑袋,深灰眼睛冰冷地审视着beta。   在beta伺候他那么长的时间里,太子都没怎么仔细看过beta。   他对beta的认知远远不如今天来得多。   “我不进来的话,你真的会注射分化剂吗?”太子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冲着桌上金属托盘里静静摆放的促omega分化剂的方向,语气凉凉的。   “你不是很抗拒变omega吗?抗拒到砸碎玻璃,从楼上一跃而下?”   “不会注射促omega分化剂。就算太子您不进来,不愿意和我谈判,我也宁死都不愿意变omega。”beta平静道,嗓音沙哑,又因为牵扯到伤口,闷闷的咳了几声。   “你把这个叫谈判?”太子唇角勾起,却毫无笑意。   “你以为明尚喜欢你,你就有了和我谈判的资格?”   整个帝国,敢堂而皇之地坐下来,和他说谈判这个词的人都寥寥无几。   “你算什么东西?”太子起身,在医生畏惧的一步步退后里,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傲慢又不屑地握上beta脆弱的脖颈,手指不在意地摩挲着beta脖子上的项圈。   “我答应进来治疗舱是为了成全你。”太子眼底冷酷,“你不是想死吗?死在我手里怎么样?就告诉明尚你的救治失败。”   说着,太子手下微微使力。   但手下的beta眼里毫无畏惧,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脖颈处的痛感,静静开口。   “我以为,让明尚少爷不喜欢我,才是我和太子谈判的资格。”   这是反驳刚才太子的话。   太子不作声,手下却松了力气,默许着beta继续说下去。   “我和太子您说过的,我不喜欢alpha,只喜欢omega。”可惜太子这种傲慢到无可救药的人,从来没把区区beta的话听进去,才把年昭逼得只能置死地而后生。   “我很感谢您赏赐给我的上等人身份,也一直梦想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beta一脸平静,苍白到透明的脸上细小伤痕遍布,却丝毫不影响这张脸蛋的漂亮,声音轻轻又坚定。   “但我不想为了这些,就献上自己的腺体,和身体。”   “是吗?”太子没说信还是不信,神色淡淡的。   “是的,我比您更不希望明尚少爷喜欢我,也不希望,”beta顿了顿,沉默几息后,又继续道,“也不希望看到您和明尚少爷因为我生出隔阂。”   “哦?”太子反应缺缺。   他坐在王座上,听过太多讨好献媚的话了,beta那点小心思还不够看。   “因为您和明尚少爷闹出不愉快,遭殃的只会是我。”beta出乎意料的坦诚,坦诚到几乎不要命。   “我只想跟随太子您,安安分分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不想节外生枝。”   “你果然胆大包天。”太子有些意外。   这个beta居然敢话里话外嫌弃弟弟明尚的喜欢。   但这样反而更能说明,beta确实没有攀附崇明尚的心思。   太子不在意地收回手,在试探后终于进入正题,“你有办法?”   “有。”beta挣扎着坐直身子,捡起一旁金属托盘上的针管,像以前侍奉太子一样,恭敬地将针管献上。   “让我注射分化剂就好了。”   分化剂?   太子默不作声地望着beta手心里的针管,粉色液体柔波似的流动。   正是促omega分化剂。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太子声音冷到极点。   ***   “我完全不知情啊。”治疗舱外,成美都装作无辜地摇头,又祸水东引道,“月珑,你就在现场,还受了伤,快给我们的恶犬说说当时情况。”   坐在轮椅上的冼月珑懒懒的,“别问我,我不知道。”   “呵,你们两个。”崇明尚眼神阴沉沉的,哼了一声后也不再追问,“算了,不用问你们。等年昭治疗完出来,我自己会问清楚。”   “那样最好了。”成美都闷闷笑出声。   只怕到时候治疗完的年昭一出来,恶犬要被吓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问话的心思了。   ***   “不注射吗?太子。”beta静静发问,任凭太子一手攥紧针管。   下一秒,玻璃针管破碎,碎片从太子张开的手里扑簌簌落下。粉色液体像碾烂的浆果果液,顺着太子透明如玉石的手指流下,蜿蜒的一道道粉流过修长有力的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太子漠然地望着自己抬在半空的手,略带嫌弃地甩手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是气味。   他为了彻底把beta转化为omega时,喝下很多促omega分化剂,对甜腻腻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但这管分化剂炸裂后,却飘散出冷淡的松针味。   “促alpha分化剂?”太子蹙起眉头。   “嗯。”床上坐着的beta镇定自若,对着角落里缩成一团不敢吱声的医生喊了一声,“开始吧,医生。”   医生便战战兢兢上前,抽出药柜下方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粉色的分化剂。   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促alpha分化剂。   “看来真的是我小瞧你了。”太子把一进治疗舱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深灰眼睛在光里像光芒奇异的浮冰,认认真真地打量着beta。   不,不是beta。   奇怪多变的腺体,二次分化,居然还能分化成alpha?   随着分化剂的一点点注入,beta的模样开始急剧发生变化。   骨骼咔哧咔哧快速生长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声响里,beta面色痛苦地伏在床上,咬牙忍受着身受重伤却被迫二次分化的痛,整个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精致的肩背延展,生出力量感,纤细柔软的腰肢变得更劲韧有力,脸部秀气的轮廓渐渐多了英气,偏圆润的眼睛变得略狭长,下颌轮廓也多出凌厉感。   beta,不,眼前这个alpha每一点点艰难坐起来时,精致纤细感都在一分分消退,多出的是难以忽略的独属于alpha的攻击性和侵.略感。   轰!   像有一团巨大的隐形的气体炸开,如山野里空旷微凉的信息素猛地四散,扑面而来的湿润感和清凉气息。   太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压抑住自己为了抵抗同类本能要释放的信息素。   alpha分化完成了。   太子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床上的alpha。   alpha痛得满身冷汗地抬起头,没了之前omega化的柔和媚气,乌黑眼底幽深如漩涡。   睫毛浓密如翎羽,挺直鼻梁如琼玉,再配上唇边噙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完全是一个颠倒众生,让人难以掌控的alpha。   “这样的我,明尚少爷应该不会喜欢吧。”alpha轻声道,又投诚的,以表忠心地双手捧起太子的手,丝毫不介意那只尊贵的手上流淌的粉色药液,恭敬俯首。   温热的唇轻轻印上太子的手背。   是帝国最常见的手背礼。   “太子,我还可以做您的助手吗?”   “以alpha的身份。”   太子高傲依旧,任凭alpha的唇软软蹭过手背,神色不明地望着alpha唇上沾染的粉色液体。   “可以。”良久,太子才勉强答应。   ***   轰然炸开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雾气的湿润从治疗舱里疯狂四散,笼罩。   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啧,哪来的alpha信息素?真奇怪。”等待着omega信息素等到现在的崇明尚疑惑,内心油然生出一股烦躁不安,胡乱地掏出一根烟点燃。   “你觉得呢?明尚。”抱着双臂倚在墙上的成美都轻笑。   “我觉得什么啊?成美都,你这家伙今天神神叨叨的,老是跟我打哑谜。”崇明尚骂骂咧咧的,夹着烟的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   此时此刻,在治疗舱里进行二次分化的,只有年昭吧。   但是,为什么有alpha的信息素释放呢?   年昭应该分化成omega吧!   等待已久的治疗舱的内层玻璃收拢,清晰显现出玻璃舱里的人影。   忙忙碌碌收尾的医生探出身来,大声喊道,“好了,分化完成!分化成了alpha!”   哒。   是崇明尚没拿稳烟,半根烟轻轻掉落花瓣丛里的声音。   一点猩红灼伤了脚下纯白柔软的花瓣。   透明舱里,半坐在床上输液的alpha看过来,似曾相识的脸却处处不同,周身散发着陌生的alpha气息。   “哇哦。”成美都看好戏地拍了拍呆如木鸡的崇明尚,又对着透明舱里模样大变的年昭吹了个口哨。   成美都倒是完全不在乎年昭的性别。   年昭现在这幅alpha的模样,好像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而轮椅上的冼月珑,仍旧一副沉静又美丽的模样。   琥珀色瞳孔透亮,一动不动地静静注视着alpha,像是一点点扫描录入alpha的新形象。   录入完毕后,冼月珑便低下头,点开游戏手柄里的盗贼,开始选新的搭配和道具。 第45章 过河拆桥,来我身边   “年昭的腺体很特别, 在beta时就能分泌类omega的信息素,现在转换为alpha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次分化虽然少见,但近些年也出现过几例。”莫维兹教授抱着资料, 解释道。   沙发上的崇明尚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不过, 与其说年昭的腺体不稳定, 我倒觉得像是一种病变,异化。”莫维兹教授大胆猜测, 还要说什么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是太子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beta, 不,现在是alpha了。   崇明尚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年昭。   分化成alpha后,年昭的身高明显又往上拔了一截,肩宽腿长,一如以往的白衬衫加上黑色西装裤,却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气息。   更危险,也更迷人了。   崇明尚望了会熟悉又陌生的年昭, 气息低靡的起身,大踏步出门去。   和年昭擦肩而过的一瞬, 崇明尚闻到了年昭身上alpha的信息素,如雾气渺渺。   轰隆隆。   是崇明尚发动摩托, 又外出飙车的声音。   太子踩着楼梯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望着大大玻璃窗外弟弟落荒而逃的身影,又目光沉沉地审视着更下层台阶的alpha。   就算弟弟明尚对alpha的二次分化表现得难以接受,但还是会时不时地, 情难自禁的偷望alpha。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讯号。   但好在alpha很自觉,从治疗舱出现来后就一直跟随太子,极有分寸地和崇明尚保持距离,看不出半分多余的心思。   太子垂下眼,抬起手,手指摩挲着alpha脖子上的控制器。   伴随着当啷一声,alpha脖子上的不定时炸弹被拆下,项圈掉落在台阶上的声响分明。   “谢谢太子。”终于摆脱控制器的alpha低声道谢。   “嗯。”太子神色淡淡。   他的信息素过敏症已经治好,按照签下的契约,这个控制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至于上城区的ID卡也如约发放给了alpha。   但还是要敲打下,太子这样想着,高高在上地开口,“听话的话,老老实实远离明尚,我可以给你更多。”   “不听话的话...”太子没有再说下去。   ***   “不听话的话会怎么样?”GOLDEN里,成美都坐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问。   “会一枪崩了我吧。”年昭对着墙面镶嵌的巨大镜子,脱下白衬衫,一点点缠绕着新绷带。   上次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伤还没完全好,有时候不小心挣破伤口,就有新鲜血迹渗出绷带。   “那年昭你得小心点,千万远离恶犬,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一直盯着你呢。”   “呵。”年昭一脸不以为意,反问道,“不好吗?”   说着,年昭抬起眼,在透明镜子里和身后的成美都对望,语气幽幽。   “要知道太子以前可是对我不屑一顾的,现在担心弟弟和我走得近,一直盯着我,我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好吧。”成美都轻笑着走近,从身后揽住年昭的腰,颇为新奇地打量着镜子里的年昭,桃花眼幽深,又暧昧凑近,温热的唇印上年昭的唇角。   “看来你真的不恨太子,我还以为,你会想方设法报复太子呢。”   “毕竟,之前太子不允许你和他出现在同一面镜子,让你跪在浴室里,你都在我面前闹脾气呢。”   “是吗?”年昭不在意地挑挑眉,“可能是因为太子给的够多吧,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上等人身份。”   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游戏已经回档。   这次游戏里,年昭要换个打法,让高高在上的太子从高台狠狠摔落。   但这些可没必要告诉成美都。   更何况,现在的成美都,对年昭来说不太有诱惑力了。   “对了,成美都,忘了和你说件事。”年昭不在意地伸出一只手,按上成美都的胸膛,力道很轻却很坚定地,一寸寸的推开。   “现在的我是alpha,你知道的,同类相斥。”年昭勾起唇角,却没几分笑意,“你靠得我太近,我会觉得不舒服的。”   “...什么意思?年昭。”成美都低头望着年昭推拒的手,好笑的挑了挑眉,“过河拆桥?”   “当然不是。如果美都少爷不嫌弃,我还是很愿意和您做玩乐搭子的。”年昭装出一副无辜又恭敬的样子。   “但是像之前的亲亲抱抱,过分亲近,就大可不必,毕竟alpha之间黏黏糊糊太奇怪了。”   “好吧。”成美都无奈叹气,语气幽怨,“还想着你拿到上城区的身份卡,要搬到上城区学生宿舍,要不要给你准备份大礼呢?”   “结果年昭你先送了我份大礼,真是没良心的小坏蛋。”成美都好像完全不介意年昭的用完就扔,还是很亲昵地俯下身,脸上露出委屈模样,小声抱怨着。   “是觉得以后用不到我了吗?这么毫不留情地踢掉我?”   “不是踢掉你,是我真的不喜欢alpha。”   年昭语气认真又冷淡,转过身对着镜子不急不慢地穿上白衬衫,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又坏又勾人。   “当然,我说话算话,天台上我承诺过你帮了我的话,我会和你睡。”   “如果美都少爷愿意在下面的话,我很愿意睡一次。”年昭抬起眼,带着撩拨和侵略性的眼风,上上下下地扫过成美都,语气期待。   要是能让金字塔顶端的人在下,伏在床上等着他进入,年昭倒是觉得大赚特赚。   “好。”成美都一手捂着唇,闷闷的笑出声,“等我做点思想准备,再看看要不要和你,”   成美都故意停顿了下,一双桃花眼魅惑,缠绵又低徊地吐出四个字,“春风一度。”   ......   看来和无节操的花花公子比起来,年昭还是差得远了。   于是年昭拨开成美都又不安分揽上来的手,一本正经地告别,“好的,我得回去搬宿舍了。”   “恕不奉陪了,美都少爷。”   ***   帖子主题:【呵,真是史上大传奇了,在美美搬宿舍呢,我说的是谁懂得都懂】   --楼主好执着,我已经目瞪狗呆了,失去了所有酸的力气和手段。   --我也服了,天台和成美都激吻,震惊整个学院就算了,结果现在二次分化?!还拿了上等人身份卡,摇身一变成了上等alpha了!   --话说咋分化的?我咋听说是从楼上一跃而下,然后打通任督二脉,自此走上武学高峰(对不起,本人精神错乱胡言乱语中)   --跳楼就能分化为alpha?实不相瞒,有点心动了。不对,他好端端的为啥跳楼?   --据知情人士透露,是他向太子告白,然后被拒绝了,恼羞成怒下就砸碎玻璃一跃而下了。   --这说法不准确。当时楼上还有冼月珑,也有可能是向冼月珑告白失败了。   --告白?他看起来就很直好嘛,妥妥喜欢omega。   --哦豁,看来有些omega们春心萌动了哦,现在人家可是上等alpha,脸蛋身材样样拔尖...   啪。   崇明尚烦躁的合上手机。   论坛里都在吹牛瞎扯,没有一个知道真相的,包括他自己。   崇明尚眼神黯然地坐在摩托上,头发在夜风里凌乱。   不是没有问过年昭为什么跳楼,但是变成alpha还躺在治疗舱床上的年昭,满身伤痕却神色平静地说着鬼都不信的理由。   “当时腺体不稳定,信息素紊乱太难受了,失控了才不小心撞碎玻璃,从楼上摔了下来。”   一听就是随口瞎编的,崇明尚应该追问到底,问清楚真相。   可是一靠近年昭...   就会闻到年昭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提醒着beta已经分化为alpha,崇明尚就会浑身僵硬,眼神闪躲着,难以直视年昭。   他想要的是记忆里的beta,在轻柔夜风里,沉静又认真地说着“明尚少爷,我想讨好你”的beta。   崇明尚失落的抚摸着手里的头盔。   纯白的,专属beta的头盔。   ***   “年昭,你好厉害啊。”舍友许维小心翼翼的望向年昭。   年昭爬得太快,爬得太高了,已经让他下意识仰望了。   “还好吧。”年昭轻描淡写道,打量着新宿舍。   上城区的新宿舍还是双人间,但空间比起下城区的“贫民窟”宿舍楼的标间,明显大了很多,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钱的气息。   等送走了帮忙收拾新宿舍的舍友,年昭才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休息。   终于变成了上等人。   虽然付出了很多,身上伤都没好呢。   “所以,先帮我换下绷带吧,沙弗莱。”年昭懒懒的躺着,对着翻窗而入,沐浴着月光与夜色的omega抬起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窗外银月高悬,身形灵巧的omega从窗台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翡翠眼睛盈盈盛满月光。   “年昭。”沙弗莱乖乖地趴在年昭身边,柔软手指轻轻抚过年昭衬衫下一层层缠绕的绷带,眼里满是心疼和爱意,“要是我跳下去就好了。”   “我可以代替年昭受伤。”   虔诚的,毫不作伪的爱意。   年昭一俯身,一伸手,便能掬一捧沙弗莱亮晶晶的爱意。   年昭露出满意的笑,神色轻松,“沙弗莱,要是你愿意为了我脱离宝石盟,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的在一起了。”   他只喜欢omega。   爬得再高,也不想和alpha们虚与委蛇,调情说笑。   “离开宝石盟,来我身边,怎么样?”年昭手指抚弄着omega可爱清纯的脸蛋,邀请道。   “反正太子的信息素过敏症已经治好了,你专为太子改造的腺体也没用了,你对组织来说也不是必不可少的吧。”   “来我身边吧。”年昭亲了亲沙弗莱的眼睛。   他现在成了alpha,正需要一个omega来场甜蜜恋爱,来和恶犬,和成美都划清界限,让他们知难而退。   意想不到的是,沙弗莱的沉默不语。   “你不爱我,沙弗莱。”一片寂静里,年昭笑意变淡,冷冷地推开沙弗莱坐起身来。   “不是的!年昭,我爱你,我很爱你。”沙弗莱慌张地抬起头,对上年昭冰冷眼神后,又可怜楚楚地垂下眼,哀哀道。   “可是我有必须回去宝石盟的理由。”   “什么理由?”屋里没开灯,月光下的年昭眼神凉薄。 第46章 黑皮,恋爱脑,再改造   “理由是, ”沙弗莱神色哀伤地俯下身来,心疼的抚上年昭腰上缠绕的绷带,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年昭,我先帮你换绷带好吗?”   刚刚坐起身动作太大, 年昭腰上伤口又裂开, 斑斑点点的血迹渗出, 在雪白绷带上分外显眼。   “不用。”年昭冷淡的拨开沙弗莱的手,唇边笑意讽刺。   “沙弗莱, 我给过你机会的。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第一次是在下城区, 年昭站在高高的垃圾堆上,喊住外出任务归来的沙弗莱。   一直以为自己隐瞒身份瞒得很好的杀手,在傍晚里怔然回头,清纯可爱的脸蛋上留着一抹残酷血痕,手里还握着滴滴渗血的短刀,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心爱的年糕面前。   血色黄昏里,沉沉落下的夕阳晕染出血腥又不祥的光辉。   昏沉暮霭里,年昭对着沙弗莱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姿态散漫的邀请道。   “喂,沙弗莱, 要不要放下你的刀,和我一起走?”   ......   “然后你拒绝了我, 不要命的奔赴那个疯狂的腺体计划,一心只想接近太子。”年昭捏起沙弗莱的下巴,缓缓凑近,语气冰冷。   “是我代替你, 成了太子的腺体,这才搅乱了你们可笑的计划。沙弗莱,你应该感谢我,知道吗?”   “那年昭,你来贵族学院是为了我吗?”沙弗莱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碧绿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难掩惊喜。   “算是吧。”年昭敷衍道。   虽然更多是为了往上爬,抢先一步奉上自己的腺体来榜上太子。   但是,   “我对你是有真心的,沙弗莱。”年昭轻声道,一手掌控欲十足地抚上的脸,吻了吻那张樱粉如花瓣的唇,“所以,来我身边,我需要你,嗯?”   可惜只有一室静默,代表沙弗莱无声的拒绝。   年昭眼神发冷,不再留情地推开怀里的人,“又是这样,沙弗莱,以后不要再来可怜巴巴的说爱我。”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沙弗莱很乖,很听话,年昭根本不会大发善心给这次机会。   “滚吧,别出现在我面前。”年昭抚着腹部裂开的伤口,神色冰冷,一手毫不客气的指向敞开的窗户。   ***   “沙弗莱。”   “沙弗莱。”   “沙弗莱!!!”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呼唤声,失魂落魄走着的omega停下脚步。   宝石盟的长廊里,身上佩戴着各色武器的杀手们都恭敬的避让两侧,屏住呼吸让出路来。   大踏步走来的alpha一头银白长发,乱蓬蓬地扎成麻花辫,低低的绑在左侧,发尾扫过鼓鼓囊囊露出一半的胸肌,金属银的瞳孔像流淌的银色岩浆,冰冷又灼热。   正是首领之子托帕。   “沙弗莱,喊你这么多声都不回我?”托帕定定地望着omega,不太满意的抱怨道。   高大的身形一步步逼近omega,上身裸.着,深黑的肤色泛着微微珠光,像上等的丝绸闪耀丝滑,配上下半身溅满血污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灯笼训练裤,整个人像散发着力量感的邪神。   压迫感十足。   omega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可爱的脸蛋,碧绿眼底却沉沉如绿沼泽。   “托帕,从格斗室出来后可以先洗个澡,而不是像头野兽,满身血臭味地冲出来。”   “哈。”托帕不在意地哈了一声,声音粗粝,“那是因为我听到你回来,太激动了。”   金属银的瞳孔像野兽锁定omega,托帕不怀好意地压低声音。   “还有,沙弗莱,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宝石盟的人,这么长时间无视组织任务,在外面干什么呢?”   “与你无关。”omega背脊挺直像森然兵刃的omega,整个人纤细又冷漠,声音冷冷毫无起伏。   托帕冷笑。   就算沙弗莱不说,他也知道沙弗莱流连在外迟迟不归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下城区的混混。   “年,昭?”托帕缓缓吐出那个混混的名字,笑容露出一丝丝邪气,“他的名字是吗?”   “沙弗莱,因为你的腺体计划失败了,父亲不相信你,把计划二的任务交给我了。”   “听说那个混混就在太子身边,我要是不小心一炮轰了他怎么办?”   “那你会死。”omega面无表情道,柔软手心一翻反握着杀意凛然的短刃,碧绿眼底空洞。   “托帕,别伤他,不然你一直抱怨的脑袋疼,就永远不会疼了。”   “开玩笑的,沙弗莱。”托帕沉默了会选择退让,野兽瞳孔却一错不错地盯着omega,“不过,沙弗莱,你这样我更喜欢你了。”   同时也对那个混混,更感兴趣了。   ***   “你的伤口好了吗?”宿舍里,冼月珑坐在轮椅上,懒懒的握着游戏手柄。   “嗯,好多了。”年昭单膝跪地,动作小心地为冼月珑更换腿上绷带。   一层层簇新绷带缠绕里,冼月珑淡淡垂下眼,打量着分化为alpha的年昭,像是不经意的问,“你接受不了alpha?”   “什么?”年昭动作一顿,又静静抬起头。   虽然努力装出之前的beta模样,神色平静又认真,但分化为alpha后,难免比寡淡的beta多了几分存在感,和隐隐约约的攻击性。   这样的alpha,再一脸真诚的说些动听话,好像很难让人相信了。   “你现在真的很像alpha,不,你就是alpha。”冼月珑俯下身,素白的手抚上年昭的脸,轻轻摸索着这张略显陌生的面孔。   “...”年昭垂下眼,一动不动的,任凭冼月珑微凉的手抚摸着。   好久,冼月珑才收回手,琥珀色眼睛里幽光明寐,神色不明地开口,“前几天美都来找我抱怨,说现在的你很讨厌alpha的触碰,是吗?”   “是。”年昭毫不犹豫地回答。   “也包括我吗?”冼月珑点开游戏手柄,比对着眼前alpha的模样,手动去捏盗贼的参数,语气淡淡的问。   “年昭,我的触碰也会让你难受吗?”   年昭没有回答,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冼月珑啪哒哒的按着游戏手柄,安静地等着年昭的回答。   过了一会,跪在地上的年昭缓缓站起身,动作间隐隐带着压迫性,一手按着冼月珑的轮椅把手,另一手摸上冼月珑的脑后。   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冼月珑凉如绸缎的长发,冒犯的俯下身,一点点缩短和冼月珑的距离。   冼月珑仰着美丽面孔,琥珀眼睛平静如镜。   年昭默默计算着距离,侧过面孔一点点凑近。   直到两人的呼吸暧昧交缠,柔软的唇只差毫厘便要贴上时,冼月珑才神色淡淡地偏过头,语气凉凉的。   “你在做什么?年昭。”   年昭得到了答案,毫不停留的直起身子拉开距离,“这就是答案,月珑少爷,我不抗拒和你的接触。”   “事实上,我对alpha也不抗拒,只是抗拒对我有兴趣的alpha。”年昭故意咬重了‘兴趣’的字音,“如果我这样对美都少爷,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吻上我。”   “是吗?”冼月珑好像对这些不太在意,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我只想知道,这会影响你陪我打游戏吗?”   “年昭,我还是希望你能抱着我打游戏。”   “乐意之至。”年昭应声道,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的吻算一个试探。   不是他自恋,但F4里的花花公子喜欢他的脸就算了,连恶犬都搞上了纯爱,时不时投来湿漉漉的目光,怨怼里又藏着几分期冀。   自觉魅力太大的年昭,难免有些草木皆兵。   还好冼月珑对他没兴趣。   年昭无聊的想着,又掏出手机递过去,“不麻烦的话,月珑少爷可以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冼月珑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拍照做什么?”   “哦,发在论坛里征集omega恋人。”年昭微笑。   就算没了沙弗莱,年昭也得找个合适的omega做挡箭牌,来逼退花花公子和恶犬,更重要的是向太子表表忠心。   所以,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   叮!   学院论坛里帖子发出的一瞬间,一石掀起千层浪。   主题帖:【靠靠靠靠靠靠!是我眼花还是alpha疯了?他就这样大剌剌发帖,在论坛里钓omega?】   另转发一张alpha超赞美照。   大大的落地窗前,alpha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裤,静静站立着,望向镜头的乌黑眼睛幽深,唇边泛着冷淡笑意。   身后是漫天漆黑夜色,屋里灯光昏黄,为alpha面孔蒙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暗影。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双手也老老实实的束在身后,整个人却默默地传递着一个讯号,像是一句无声的邀请。   “来。”   --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耶,要舔屏了,不愧是生日会场上惊艳四座的魅魔。   --呵呵。刚刚分化为alpha就钓omega?还在原帖打#恋爱#omega#交友的tag,好土好low。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个背景有点熟悉吗?而且拍照的是谁?窗户上倒映的那道人影,咋看着像冼月珑?   --冼月珑拍的呗,这有啥好稀奇。   --切,我是看不上的,希望在座各位有点骨气,都是嘴过beta的人,别看人家风光了就去舔。   --无所谓。我将保持初心,当时嘴beta,现在狠狠和alpha亲个嘴子!   ......   “靠!”别墅楼大厅里,崇明尚从沙发上猛地翻身坐起,咬牙切齿地大骂一声,又气势汹汹冲上楼,一把推开冼月珑的宿舍门。   “冼月珑!你这家伙!你居然敢?!”   ***   与此同时,宝石盟的研究室里,沙弗莱眼神黯然地握着手机。   屏幕上飘红的一条条热帖都是年昭,会有数不尽的omega去向年昭投怀送抱吗?   年昭果然还是嫌弃他吧,嫌弃他没法标记的腺体。   仪器后面的研究人员探出头来,谨慎的再次确认,“沙弗莱大人,您确定要进行腺体再改造吗?”   “因为您的腺体经过多次改造,本次的改造时间和结果都未知,风险也大,您确定吗?”   “嗯。”沙弗莱点头。   只有改造腺体,成为真真正正的omega,才能满足年昭,被年昭彻彻底底的标记。 第47章 沉静beta,造作alpha   “别在我这发疯, 崇明尚。”宿舍里,坐在地板上的冼月珑一脸莫名地回头,琥珀色眼睛望着忿忿不平的恶犬, 眼神凉薄。   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崇明尚一哽,又质问道, “你, 你这家伙干嘛帮他拍照片?”   “你知道他把照片放论坛了吗?”   “知道。”冼月珑淡淡道, “我还知道年昭急着找omega约会,就是为了摆脱你。”   “如果你不喜欢他, 他也不用找omega浪费时间,还可以多陪我打会游戏。”   “所以, ”冼月珑顿了下,抬起美得毫无瑕疵的面孔,琉璃般清透的眼珠子在灯光里转动折射出奇异晶莹的光,语气幽幽的问。   “明尚,你能不喜欢他吗?”   崇明尚脸色难看,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才憋出一句,“我本来就不喜欢alpha。”   “好吧, 那随便你。”冼月珑恹恹的,不再管嘴硬的恶犬, 捡起游戏手柄继续打游戏。   ***   约会地点选图书馆的话,墙上贴着硕大的“请保持安静”的标语, omega就会乖乖闭嘴,不会像GOLDEN里的omega,痴缠着年昭,问些无聊的“你喜欢我吗”的这类话。   年昭坐在窗边的书桌上, 满意的望了眼对面含羞带怯的,安静又乖巧的omega。   不远处的自习书桌后,有手机偷偷摸摸的举起,找准角度拍下唯美照片。   是寸头alpha。   专门负责拍年昭和各色omega约会的照片,然后哐哐甩在论坛,力证ao恋才是绝配。   唯一不满意的是omega的眼瞳是很熟悉的碧绿,会让年昭想起沙弗莱。   如果不是沙弗莱,年昭也不用浪费时间一个个约会omega。   一旦约同一个omega,那个omega就会满怀期待着更进一步。   都怪沙弗莱,居然敢抛下他。   年昭低垂着头,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手机。   灿烂耀眼的日光穿过明亮窗户,倾洒在窗边的alpha身上 ,alpha神色冷淡的坐在一团朦胧光韵里,侧影美好,连翻动着书页的手指都被阳光勾勒出线条美。   寸头alpha心神摇晃,下意识地举起手机,咔嚓拍下这一幕。   ***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空中花园顶楼,也有一场和omega的约会。   太子随意的望了眼对面盛装打扮的omega,便不感兴趣地移开眼睛,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优雅矜贵,又透露着说不出的冷淡气息,叫人不敢靠近。   omega在一旁帝后的鼓励眼神里,鼓起勇气搭话,但太子毫不掩饰的傲慢和敷衍,有时候甚至只回了句“嗯”。   等omega眼泪汪汪地退下时,帝后才无奈叹气,手边是一本厚厚的相亲档案,“悯儿,这些omega你都不喜欢吗?”   “不喜欢。”太子神色冷淡。   自从他的信息素过敏症治好后,推不掉的相亲就纷至沓来。   前面几次还能借着工作理由推掉,这回母亲亲自上阵,半强迫性地押着他在这会见omega。   叮。   是成美都发来的照片。   太子随手点开。   照片上是抓拍的弟弟明尚的背影,身形落寞地骑在摩托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静静燃烧的香烟,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办?我们的恶犬又要出去飙车了。   --看来是接受不了年昭天天和omega约会。   --对了,悯,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也想和年昭约会(笑   太子面无表情,手指如玉骨轻轻敲击桌面,沉思着什么。   一旁帝后还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劝,“下次约会的话,这个omega也不错。悯儿,你看这个omega喜欢吗?”   太子神色倦怠,瞥了眼母亲手里的厚厚omega档案册,厚得好像永远都翻不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后起身离开。   “母亲,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先走了。”   ***   手机上给沙弗莱发的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   这是第一次。   现在已经很晚了,是图书馆闭馆的晚十点,四下无人。   一轮弦月高悬,没有几颗星子,深黑夜幕低垂,只有路两边灯光昏暗。   “你要走了吗?年昭。”omega站在图书馆的楼下,还有些依依不舍。   “嗯,回去早点休息吧。”年昭微笑,按捺住眼底的不耐烦,温声道。   这个omega太粘人了,就这样黏黏糊糊地缠了年昭一整天。   “可是,”omega不死心。   他不知道年昭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了学院里很多omega约会,但是约会完了就宣告关系的结束。   年昭已经有些厌倦,面色冷淡下来,又掏出兜里手机,若有所思地望着发出去的一连串未读消息。   --沙弗莱,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来见我。   ......   很奇怪。   沙弗莱到底回宝石盟干什么?   年昭微微皱起眉,腰间却传来柔软的束缚感。   原来是omega趁着年昭低头看信息时,手臂羞涩又大胆地搂住了年昭的腰。   年昭不耐烦地垂下眼,正要拨开omega手臂时,下一秒,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   屏幕上最新一条消息很敏锐。   --沙弗莱,你在背着我干什么吗?   沙弗莱默默垂下眼。   他甚至能想象到年昭发出这条消息的样子,一定是带点不耐烦的,烦躁的,理所当然的质问语气。   年昭在他面前不怎么掩饰坏脾气。   有时候很凶很坏。   但沙弗莱适应良好,他喜欢年昭,喜欢年昭所有真实或不真实的模样。   一旁黑欧泊瞄了眼手机,满屏幕的颐指气使的短信,嫌弃得直摇头,“沙弗莱,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被那小子下蛊了。”   “托帕少爷脑子里只有杀.戮,你脑子里只有那小子。”黑欧泊停下擦拭武器的手,脸色严肃,一手指了指脑袋。   “对了,趁着这次腺体改造,你要不要检查下,也许那小子在你脑子里安装控制器了?”   “...”沙弗莱躺在仪器上不作声,身上还连接着各类金属仪器,手背上还连着各类omega注射液,碧绿眼睛静静望着黑欧泊。   等中年男人悻悻低头,继续擦拭武器时,沙弗莱才轻轻开口道,“黑欧泊,任务时帮我看着托帕,不要让他伤害年昭。”   ***   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   一种被锁定,被瞄准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是错觉吗?   年昭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望着黑暗处。   不一会,细碎动静里,隐没暗处的人走出,踩着一双短短黑色皮靴,身上披着流泻的银薄月光,一双绯红眼睛默不作声地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没了往日里的嚣张气焰,身上还带着飙完车回来的湿凉夜风气息。   omega没察觉到身后的半分不对劲,心满意足地揽着年昭的腰,还试探的往年昭怀里凑。   如果恶犬不在,年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omega,无所谓的说句再见后,再继续和下一位omega约会。   就当工作一样,让恶犬退避,让太子放心。   但偏偏这么巧,恶犬撞上来了。   只要演好这一场,说不定事半功倍。   月色清辉倾洒,花枝树叶在夜风里婆娑起舞,静谧和暧昧悄无声息地流淌。   omega的手越来越过分,紧紧地抱着年昭劲瘦有力的腰,眼含期待地仰起面孔,等待着氛围时刻的更亲近一步。   是索吻的姿态。   不想吻。   年昭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恶犬,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omega的下巴,犹豫几息后俯下.身。   旁观的恶犬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笑意,定定地望着眼前游刃有余的alpha,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吻得下去吗?年昭。”   月光下alpha的身形一顿。   ***   “别拍我!”昏昏暮色里,崇明尚坐在摩托上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成美都。   “好。”成美都放下手机,笑容丝毫不变,“是悯很担心你,相亲的时候都放心不下你,我才拍了照片给他。”   “又要出门飙车吗?明尚。”   “嗯。”崇明尚无聊的望着手里燃烧的烟。   这几天都没有玩手机了,只能飙车玩。   一拿到手机,就忍不住想点开学院论坛。   论坛里都是年昭的帖子,一张张和omega约会的照片,铺天盖地。   “那些约会照,是拍给我看的吗?”崇明尚闷声闷气道,“冼月珑说是拍给我看的,因为年昭想摆脱我。”   “是。”成美都笑着回答,“怎么了?伤心了吗?”   “不伤心,我又不会喜欢alpha。”崇明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们在GLODEN就是玩这些吗?”   “对,年昭还是beta的时候,就很受omega喜欢。”成美都语含深意。   “哦。”崇明尚点头。   他当时费尽心思,还让寸头alpha偷拍,就为了搞清楚成美都和年昭在GOLDEN里干什么。   “那你天台上那次为什么亲他?”崇明尚问出这个迟了很久的问题。   当时崇明尚气得一拳打了成美都,但紧接着年昭分化为alpha,一片乱糟糟里,他完全忘记问成美都答案了。   “因为喜欢。”成美都坦然道,毫不掩饰,一手优雅撑着下巴,笑眯眯道,“明尚,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在乎性别的。”   “无论年昭什么性别,我都喜欢。”   “但他在乎性别,不喜欢alpha,也不会喜欢你。”崇明尚冷冷道。   成美都也没比他高强到哪去,年昭二次分化后,把他们两个都扔在了一边,也就只有冼月珑能和年昭一如往常地玩游戏。   “这倒是。”成美都无法反驳。   但他很有耐心,能等到年昭有求于他的下一次机会。   “这些天我想了想,我喜欢的是beta的他。”崇明尚抚摸着手里的纯白头盔,突然开口。   “哦?”成美都挑挑眉,有些讶异一向傲娇别扭的恶犬居然能直剌剌地说出来。   “但我不喜欢alpha。”崇明尚抬手,把头盔仍给成美都,绯红眼睛难得的没有烈焰,没有怒火,只有红宝石的锐利光芒。   “所以,告诉他一声,不用为我费心演了。”   不要把他记忆里的美好沉静的beta,弄成现在滥情又造作的alpha模样。   ***   “吻得下去吗?年昭。”略带嘲讽,突兀响起的一句问。   怀里的omega被吓到,更深地依偎在年昭怀里,而年昭抬起眼,和恶犬静静相望。 第48章 谁的omega,膨胀   轻薄如水的月色里, 崇明尚一手插着兜懒懒走上前,绯红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嘲讽。   “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的,年昭。”   “今天吻这个omega, 明天约会的omega,你也吻吗?”   年昭神色自若, 一手抬起, 抚摸上吓得紧紧贴在他怀里的omega的后脖, 犹豫片刻后一脸平静道,“可以吻。”   “只要明尚少爷想看, 我都可以吻。”   “...不用了,我对这些没兴趣, 以后不用在我面前演了 。”崇明尚目光沉沉的望了眼熟悉又陌生的alpha,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是年昭期待已久的回答。   只要有这句话,年昭就可以交差了。   等恶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深处,年昭瞬间冷淡的推开怀里黏腻的omega,对着暗处里的人影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淡淡的一句传来。   下一秒有护卫闪现,一个手刀劈晕不明就里的omega,又抱着离开。   “我这算是幸不辱命吗?”年昭微笑, 恭敬上前,又牵起太子的手, 在太子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算是吧。”太子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能让弟弟明尚死心就好。   “那我不用约会omega了吧?”年昭请示着,“和omega的约会, 每次都让我感到厌烦。”   “是吗?你看着很像乐在其中。”太子神色疲倦地扯了扯领带,带头往前走。   年昭落后几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来。   但年昭还是觉得奇怪。   总感觉暗地里还有人在窥视, 如影随形。   等到了灯光明亮的宿舍,太子叹口气坐在沙发上,任凭alpha俯下身来,手指熟练地解开领带。   距离太近,太子能清晰的闻到alpha身上的信息素,朦胧湿润的雾气味道。   自从太子的信息素过敏症好了后,学院上下的学生们就不用再小心克制信息素,但同类相斥,太子还是不喜欢alpha们的信息素味道。   除了眼前这个alpha。   不仅腺体神奇地与太子契合,能帮助他治好信息素过敏症,身上的信息素也是唯一一种,让太子闻了后舒服的味道。   如果白日里空中花园顶楼见的那位omega,有着和alpha一样的信息素味道,也许他还能忍耐的久坐一会。   太子冷冷的想着。   “我可以不约会omega了吗?”年昭又问了一遍。   到现在他的手机论坛消息里,还有很多omega发来的私信。   约会多了,就很麻木,烦透了。   “可以。”太子懒懒道,“和明尚继续保持距离,我会给你很多,更多。”   叮。   手机上母亲又发来信息,催促着下一位omega的相亲。   还专门发来了档案信息,一眼扫去就知道是从那本厚厚的相亲档案里拍下来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无聊的相亲?   太子难掩厌烦地垂下眼,等看清档案上的omega照片时愣住。   照片上的omega面容纯净,坐在泳池边,月色下的水池面波光粼粼晃动,却抵不过omega清澈盈盈的眼底,像木棉花轻软无辜的omega,唇边笑意羞涩又动人。   旁边的档案一栏写的名字是 -- 殷澄。   议会左大臣家的孩子,一行行身世资料详实。   完全陌生的名字,但是很熟悉的一张脸。之前的年昭一步步omega化时,就是这张脸。   太子按灭手机屏幕,不动声色的抬起头。   “怎么了?”年昭察觉到什么。   “没什么。”太子一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打量着面前的alpha。   另一端的母亲又发来催促的信息   --悯儿,这个omega怎么样啊?模样出奇的漂亮呢。   ***   “托帕少爷,你去哪了?”高高的建筑物楼顶,黑欧泊在监控镜头前紧盯着,对后面姗姗来迟的托帕问道。   “去看了场好戏。”托帕远远走来,身形高大,银色瞳孔在月光下呈现出透明金属的奇特色泽。   “好吧,蹲守这么多天,已经能摸清对面顶楼的护卫换班规律了,下次相亲就可以动手。”黑欧泊远远望着对面的空中花园顶楼,沉声道。   “OK,距离不算问题,到时候一定送太子和相亲的omega一粉身碎骨。”托帕估算了下距离,冷笑道,又把手机里的照片发给沙弗莱。   照片上昏昏夜色里,穿着白衬衫的alpha俯下身,一手捏着omega的下巴,将将要吻上的姿势暧昧又亲密。   --沙弗莱,这种趁着你不在,就花心背叛你的alpha,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一炮轰了吗?   又附上一条恶意满满的话。   滴滴。   不一会,沙弗莱回复的短信进来。   --托帕,脑袋还疼吗?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把*…*&??拔出来吗?   乱码里是只有他们心照不宣的东西。   “切。”托帕不甘心地切了一声,耳垂一侧的孔雀绿耳缀夸张又华丽,随着夜风晃动,密密的网状钉满小如米粒的宝石水钻,颜色各异深深浅浅的绿在月光下晕开一层碎碎亮光。   ***   “沙弗莱已经失去控制了。”宝石盟的办公室里,参加会议的人们吵吵嚷嚷。   “当时就担心过,作为组织里的两大战力之一,沙弗莱应该被控制!”   “托帕是首领之子,身份特别,但沙弗莱只是个实验品,虽然体质特殊杀出重围,但现在为了一个混混要彻底分化成omega,将来为那个混混脱离组织也有可能。”   “不如直接报废?还是老办法?”   首领沉默不语。   他是很普通的中年人模样,双腿甚至天生残废,只能终生坐在轮椅上,能生出托帕也是因为母亲那一方的基因太完美。   许久后,首领一锤定音,“就按照老办法吧。”   “不过这次特别的一点是,尽量把沙弗莱改造成alpha。”   “alpha的身体素质更强,能为组织独当一面。”   “不过,分化的结果未知,不一定能成功转化为alpha,甚至可能,”首领顿了一下,“如果失败,再看看是否作为报废品处理。”   ......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抱着资料表格的研究人员也回到实验室。   实验室里,沙弗莱怔怔的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听见动静后回头,脸蛋可爱如天使,碧绿眼睛却沉沉的,照不进一丝光亮。   “还要多久?我什么时候能彻彻底底变成omega呢?”   在宝石盟待的每一天,沙弗莱都在担心年昭抛下他,去标记其他的omega。   “说不准啊,沙弗莱大人,不过我会帮你加快的。”研究人员又换了瓶药水挂上。   ***   “崇明尚不再纠缠你了?”宿舍里,冼月珑正在啪嗒哒打着游戏。   “嗯。”年昭坐在一旁,时不时放下游戏手柄,查看手机上的信息。   冼月珑手下停顿了下,又继续问道,“那你还需要和学院论坛里的omega约会吗?”   “不用。”年昭刷着手机,给沙弗莱发的信息还是石沉大海。   “是吗?”冼月珑停下操作,静静转过头来,“那你一遍遍看手机是为什么?”   “年昭,你不是在忙着查看那些omega的约会信息吗?”   空气变得安静,游戏背景音不知不觉变小。   冼月珑长发披散,琥珀色眼睛如晶莹剔透的坚硬宝石,一动不动地盯着alpha。   其实这样的场景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意味着冼月珑生气了。   而年昭那时候是身份低微的beta,一遇到这样的时刻,便要低下身段,费尽心思来哄冼月珑。   但是,现在,分化为alpha的年昭,能把成美都用完就扔,还能在太子的授命下毫不留情断掉恶犬纠缠的年昭,对着冼月珑亮亮的琥珀眼睛里亮晶晶的怒意,只是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坐姿散漫。   随便思考了两秒钟,年昭敷衍道,“在等一个朋友的消息,不好意思,月珑少爷。”   “朋友?”冼月珑咬着这个词,轻轻重复了一遍,美丽面孔在昏暗光线里幽寐,“绿眼睛的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年昭神色一动,抬起眼。   “因为你约会的那些omega,都是绿眼睛。”冼月珑微微偏着头,语气又轻又笃定,“年昭,你的朋友,不会就是沙弗莱吧?”   年昭默默不语。   墙壁上的游戏屏幕,冼月珑一点点修建的神庙已经将要落成,但上面取名的召唤一词却显出几分可笑。   盗贼忙着和omega约会,忙着向太子投诚表忠心,已经很久没上线了。   只剩下空射出箭,却无人来应的精灵。   冼月珑淡色花瓣的唇勾起,问出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沙弗莱真的是你弟弟吗?年昭。”   不是。   像成美都早就知道了,还会有眼色的在他和沙弗莱亲吻时回避。   “唔。”年昭沉吟着。   如果是之前,人微言轻的beta肯定要找些理由糊弄过去,熟练的安抚好冼月珑。   但是,年昭爬得这么高,只需要伺候金字塔顶端的太子了吧,其他人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   “不是。”年昭开口,乌黑眼底笑意淡淡,毫不真心的道歉着,“对不起啊,月珑少爷。沙弗莱他,姑且算是我的omega吧。”   “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年昭俯身上前,能闻到冼月珑独有的清淡梨花香气,“只是我们闹了点矛盾才复合。”   “而且,月珑少爷你不会介意的吧?”   年昭唇边勾起无所谓的笑意,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冼月珑,等待着冼月珑的反应。 第49章 杀戮跟踪,被遗弃的神庙   “我介不介意很重要吗?”冼月珑语气淡淡的反问。   不重要。   年昭但笑不语。   无论是双手撑在身后放松的坐姿, 还是唇边勾起的笑意,都透露出一股无所谓的,敷衍的气息。   和印象里的beta大为不同。   冼月珑一双澄澈猫眼静静打量着alpha, 像是重新认识眼前的人。   年昭毫无畏惧的仰着面孔,任凭冼月珑目光打量。   好久, 墙壁屏幕明明灭灭的光里, 冼月珑轻轻开口, “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模样吗?年昭。”   不是没有疑惑过。   明明是顺从又木讷的beta,在游戏里却像换了个人, 是不择手段大杀四方的盗贼,反差那么大。   “alpha的你, 和游戏里的盗贼很像。”冼月珑轻声道,又困惑的微微偏过头,“所以,之前的beta都是你装出来的吗?”   “那么年昭,你为什么不装了呢?”   一直装会累的嘛。   年昭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是因为太子吗?”冼月珑很轻易地猜到了答案。   很明显,年昭向太子投诚,全心全意地侍奉太子。   还毫不留恋的抛弃了碍事的成美都, 恶犬。   “下一步是抛下我吗?年昭。”冼月珑语气平静,琥珀眼睛却浮起一层冷意, “可是,当时是你主动, 是你亲口说的要来陪我。”   “是我说的。”年昭终于开口,心里却不以为然。   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不用太费心讨好冼月珑了。   甚至应该拉开距离。   年昭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冼月珑。   上次他试探一吻, 冼月珑冷淡躲过了。   但刚才冼月珑话里话外的怨怼,不甘,和之前的恶犬莫名相像,又让年昭生出几分怀疑。   要再试探一下吗?或者?   ***   屋里乱得一团糟。   凌乱衣物扔了一地。   崇明尚正在翻箱倒柜,恨不得翻个底朝天。   一旁帝后着急的问,“明尚,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找一张照片。”崇明尚一无所获,丧气起身。   “什么照片?”背后传来熟悉的问声。   “是年,”崇明尚不耐烦地脱口而出,又反应过来吞下去名字,尴尬转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人都出去了,只有太子哥哥站在身后。   “年昭的照片?”太子走近,不动声色的问,“明尚,你不是和我说不喜欢他了吗?”   “对,不喜欢了。”崇明尚烦躁的坐在床上,一手无聊的按着打火机,“我只是想找到照片,把照片烧掉。”   “是吗?什么样子的照片,找到后我帮你烧掉。”   “哥!你还是不相信我。”崇明尚不满的喊,又泄气道,“算了,是一张坐在泳池边的照片,你找到撕了烧了都行。”   反正他喜欢的beta已经不存在了。   “好。”太子淡淡一声,转身离去时却被崇明尚喊住。   “哥,你又要去相亲吗?”崇明尚眼神黯然,“我真的不喜欢他了,你也不用天天那么麻烦带着他。”   太子哥哥很讨厌年昭的,最近相亲天天带着年昭,是怕他偷偷和年昭见面吧。   “我不会见他的。”崇明尚一脸坚定的保证道。   太子点头,面色如常,对弟弟的误会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接受了alpha的投诚,给了alpha很多,而alpha也很知情识趣的侍奉他。   说实话,用起来称心又如意。   太子习惯性的发了条短信给alpha。   --空中花园顶楼,三点。   ***   叮。   手机上进来一条新信息。   是太子发来的信息。   意味着三点年昭要赶去老地方,又一次陪着太子相亲。   看来太子对他的侍奉很满意。   年昭一手摩挲着手机,又抬起眼,和神色莫名的冼月珑对望。   “你等到消息了?沙弗莱发你的消息吗?”冼月珑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毫无起伏。   “...是。”年昭微微挑眉,没有解释,反而顺着说下去,“是沙弗莱给我发的消息,我等了很久他终于回我了。”   年昭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又笑容灿烂道,“月珑少爷,我和沙弗莱终于重新走到一起了。”   “是吗?”冼月珑琥珀眼睛冷冷的,带点了然的冷意,“那你是不是更没时间陪我玩游戏了?”   “你要陪太子,要陪沙弗莱,年昭,你还有时间分给我吗?”   “可能没有了,不好意思。”年昭毫无歉意道,“沙弗莱毕竟是我的omega,我得多花点时间陪伴他。”   “陪伴他?”冼月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美丽面孔微微扭曲。   “所以,你是抛下我了对吗?年昭?”   “不是抛下,是实在分身乏术。”年昭微笑,又晃了晃震动的手机,“对了,太子找我,我得先走了,月珑少爷。”   与其猜测着冼月珑是不是也对他有心思,不如以沙弗莱为借口直接斩断好了,省时省力。   冼月珑沉默不言地坐在地板上,长长黑发披散,看不出表情,任凭年昭自顾自起身离开。   就像小时候的父母,嘴上说着“太忙了”“时间不够用了”,就能随意且轻率地抛下他,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现在也是。   眼前的一幕和过去诡异重叠,交错重映。   门打开的一刹那,冼月珑叫住了年昭,美丽面孔依旧,好像恢复了冷静。猫眼般的眼睛如昂贵稀有的宝石,闪耀着朦朦光辉。   “年昭,我们的神庙还要继续吗?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要修建成功了。”   “什么?”年昭有些讶异地回头,望了眼墙壁屏幕上一砖一瓦垒起的纯白神圣的神庙,随即无所谓道,“可以啊。”   真不知道这种无聊重复性的游戏,冼月珑为什么那么有耐心。   “好。”被抛在屋里的冼月珑轻声道,端坐在地板上,完全不像往日里懒懒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   “我答应你,我会送你一座神庙,年昭。”   在这所神庙里,精灵只要张弓搭箭,就能召唤来盗贼。   ***   “真是了不起,从下城区拉圾街的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近臣。”高高楼顶上,黑欧泊啧啧感叹,镜头对准对面的空中花园天台 。   “哼,看起来春风得意,不过是摇着尾巴做上等人的狗。”托帕抱着双臂,毫不客气地讥讽。   远远望去,穿着深黑制服的alpha戴着纯白手套,贴心的为太子斟茶。   对面打扮隆重的omega一脸娇羞地坐着,时不时期待地望向太子,被冷若冰霜的太子吓到后,又偷偷望向笑容如春风拂面的alpha助手。   “啧啧啧,这太子也是奇怪,带这个alpha来相亲,就不怕alpha勾搭走omega,给他戴绿帽子吗?”黑欧泊津津有味的看戏。   托帕手里擦拭着武器,冷冷哼笑一声。   他倒是看出来太子对omega完全没兴趣,偶尔纡尊降贵的一眼都落在了alpha助手身上,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好了,时间快到了,快点行动吧。”托帕赤银色瞳孔扫过,像汩汩流淌的银色岩浆,冰冷又灼热。   一旁看热闹正起劲的黑欧泊瞬间冷静,把早就准备好的炮轰口对准太子所在位置。   任务目标是太子。   但托帕的目标却不仅仅是太子。   他不敢直接无视沙弗莱的话,把情敌alpha直接处理掉,但混乱中情敌少条胳膊断条腿,那也很正常嘛。   托帕眼底笑意残酷,趁着黑欧泊架起炮架的功夫,一手猛地拽下右耳上孔雀绿的夸张耳饰,下一秒,赤银眼底血红一片,像沸腾滚烫的岩浆漫上,面容血腥可怖如邪神。   高大身形瞬间弹射而起,沿着吊好的铁锁飞速滑行,往着空中花园顶楼而去!   与此同时,架好的狰狞炮架装好弹药,一秒发射!   ***   又来了。   被暗中窥视的感觉,黏腻又邪恶。   年昭不舒服的松了松领带,在午后熏然欲醉的风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从下城区的拉圾街里爬出来的人,如果没有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会死得很快。   “怎么了?”高高在上坐着的太子一手优雅地端着骨瓷茶杯,深灰眼睛冷淡。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年昭这么回答,手里却直接放下精致茶壶,在直觉被触发的警报声里紧张的扫视周围环境。   下一秒,年昭毫不犹豫地扔掉茶壶,身形急扑,以惊人的速度抱住太子,翻滚着往旁边一跃!   轰!   轰!!!   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整个天台地动山摇版的剧烈震动,滚滚黑烟升起,可怕灼热焰火迅猛燃烧,疯狂席卷一切。   靠!   遇上暗杀了。   年昭咬牙,用尽全力地抱着太子滚动到天台一侧,一把将太子推给护卫的包围圈里,又忍着被碎石崩裂划开皮肉的疼痛半蹲起来,金属针随着袖口滑落,紧紧握在手心。   第一批换班的护卫已经被炮弹轰炸成碎片,太子捂着被磕破的额头,渗出鲜红的血流进深灰眼睛里,冲着面前的alpha命令道,“过来!”   护卫们源源不断的从楼下赶来,抗满武器一层层紧密包围上来。   硝烟弥漫轰炸声四起里,太子站在一层层护卫的背后,被围拥着往后撤退着,又大声命令道,“过来!年昭!”   可是年昭没有理会,只是翻身一跃跳上一旁半倒塌的高台,紧紧抓着窗户飞速跃进下一层楼的房间里。   几乎是同一秒,窗户碎片砰然炸裂,身形高大壮硕的男人紧追不舍地一跃而入。   直觉没错,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年昭眼神满含杀意,随时脱下破碎成片的制服,缓缓转过身来。 第50章 瞎眼,为我俯身   头顶天台轰炸声不断, 连带着整幢楼都地动山摇,天花板石块哗哗坠落,震耳欲聋的可怖战火声里, 这一层对峙的两人却陷入诡异的寂静。   年昭随手扔掉破破烂烂烧焦了的制服外套,一手缓缓摸往腰后的枪, 乌黑眼睛深不见底的盯着对面的陌生面孔。   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身形高大, 一身深黑发亮的肌肉隆起, 光是站在那就让人心生畏惧的压迫感,更别提血银色瞳孔赤.裸又残酷, 恶意满满地望着年昭掏枪的动作,整个人散发着跃跃欲试的杀.戮兴奋劲。   但是——   奇怪的是, 这个冒出来的黑皮袭击者不想,或是不敢杀他。   年昭轻笑一声,掏出枪的手突然一松。   枪啪嗒落地声里,年昭穿着满是灰尘血污的白衬衫,浑身狼狈却神色自若的问,“你是谁?你好像不是来杀我的。”   刚才天台上的疯狂炮轰很显然是一场针对太子的暗杀。   但狂轰滥炸里,年昭护着太子露出一身破绽时,这个躲在暗处的黑皮握着枪却迟迟没开枪。   “??”对面托帕扬起眉, 有些意想不到这个混混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确实,我不是来杀你的。”   要是杀了这个混混, 刻有他编号的子弹穿透这个混混,谁都说不准沙弗莱会疯狂到什么程度。   “但我是来, ”托帕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冷酷的笑,血银色眼底嗜血欲望毫不掩饰,抛下手里沉重狙击枪的同一瞬间身形急闪, 挥起的拳头裹着风流重重砸向年昭!   是来硬生生扯这个混混的胳膊还是腿,他还没想好!   ***   “靠!火力这么猛。”黑欧泊捂着被射穿的肩膀,龇牙咧嘴地缩回安全角落,又拿着望远镜头拼命寻找对面的托帕。   都这么久了,托帕少爷应该混入天台战场了吧,对方护卫源源不断地赶来还上了重兵器,再拖下去他得被轰炸上天了!   “托帕少爷你在哪啊?!快回复我!!”黑欧泊对着通讯器狂喊,直到望远镜头一扫而过,碰巧看见窗口处拳腿相加打成一团的两人身影。   再定睛一看,黑欧泊傻了。   轰!   一团高温烈焰从对面袭来,在眼前猛地炸开。   是对面护卫架射好的炮架猛猛开炮!   倚靠着的墙体轰然炸碎崩裂,黑欧泊连滚带爬的扑在碎石堆里,吐出一口老血,还不忘对着通讯器大吼,“托帕少爷!快快快别打了!”   ***   “别打了我求你了少爷啊!”   “你把他打死了,我怎么向沙弗莱交代啊?”   “快快快撤退!对面狂加火力,我扛不住了!”   “别打他了!托帕少爷!那可是沙弗莱的心尖尖儿!”   耳麦里传来黑欧泊撕心裂肺的粗嘎喊声,简直吵死人了。   “噗。”托帕随意的吐出一口血,脖子上被划开的伤口处汩汩流血,嫌弃的直接摁断耳麦后,又谨慎地后退两步,血银色瞳孔如野兽恶狠狠地锁定年昭。   该死的。   托帕一手摸了摸脖子上刺痛难忍的划痕,脸色阴沉。   他因为沙弗莱处处掣肘,不敢下死手,结果这个混混居然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居然拳脚搏斗时直接把命门送上来,算好托帕不敢出手攻击的一瞬,握着金属针不遗余力地挥出。   “还打吗?”年昭反手横握着滴血的金属针,唇边笑意云淡风轻,掩饰着眼底的焦躁。   现在正是太子被暗杀,这时候的他应该紧随左右,演好一个忠心耿耿保护太子的助手,而不是一个人消失不见,和这个来路不明的黑皮浪费时间。   “呵。”托帕冷笑,冷冷盯着一身白衬衫加黑色制服裤的alpha ,“是我小看你了。”   本来以为是会舔会卖弄色相的狗,对着上等人献媚,没想到身手出乎意料的不错,挥动杀意森然的金属针的动作优雅又杀戮。   “你的战斗力还可以,但仅仅是还可以。如果不是我处处顾忌,”托帕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人名,“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这倒是实话。   年昭不否认。   这个黑皮战斗力爆表,要是真实打实打,年昭可撑不了多久。   但这些都不重要,黑皮故意说了一半含糊不清的话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你是不是很着急回你的太子身边啊?”托帕没错过年昭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躁,满意的看见年昭的眼神变冷后,又恶意满满道。   “当上等人的狗上瘾了?不过很可惜,你没机会了。”   话音未落,托帕猛地扔出一个爆明弹,然后抓着窗户飞速跃下!   砰然炸开的爆明弹里,巨大刺眼的白色光芒炸开!   ***   “太子,此地不宜久留。”轰炸成焦土的天台一片废墟,护卫长穿过一层层防护的护卫,恭敬请示着。   “我们会留有一批护卫继续寻找年昭大人的下落,但太子您尽快离开吧。”   对面的袭击炮弹已经停下,不知道是放弃开战还是重新等待时机。   太子站在呼呼风里,沉默不语。   原本整齐梳起的发丝散乱飞舞,遮住看不清情绪的深灰眼睛。   alpha是消失不见,还是死了?   这么一波凶猛袭击下,alpha很有可能是死了。   太子垂下眼,静静看着身前飘动的领带,精致昂贵的深红色暗纹领带还是一大早alpha仔细系好的,但现在烧焦了一小截。   如果alpha死了,太子就少了一个用得难得顺心如意的助手,甚至隐隐生出的让alpha助手装成“相亲omega”的念头也没机会了,弟弟明尚那边也很难交代...   不对,可以交代。   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弟弟明尚alpha是袭击里不小心牺牲的,是一场意外,完美无缺的理由。   “再找找,实在找不到就先撤退。”过了一会,太子语气淡淡的命令道。   ...   “先撤退吗?”黑欧泊连声问,“还有那个混混样了?托帕少爷,你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当然没有。”托帕顺着铁绳索爬上顶楼,冷哼一声,“我都没找到机会让那小子断手断脚。”   “不过还好,我临走时扔了个爆明弹,那小子应该瞎了。”   托帕利索一个翻身,稳稳当当落在目瞪口呆的黑欧泊身边,又抱着双臂开始看戏。   “我倒要看看,一个瞎子怎么伺候太子?”   ***   兹兹兹兹兹兹兹。   像茈花一样疯狂旋转的爆明弹被人一脚踩住,爆燃了一半后哑火。   年昭沉默的俯下身,一手要捡起爆明弹时却摸了个空。   手指停顿了一会后,又在地面摸索了下,若无其事的捡起了爆明弹。   果然,视力下降很不方便。   年昭捡起爆明弹,眨了眨刺痛的眼睛。   被爆明弹伤到的视力正在快速下降,随着年昭的每一次眨眼,眼前一切都渐渐生出虚影,还有视野里一点点爆出的黑点。   像是纸张上甩落的墨点晕开。   等到墨点晕染整张白纸,他就真的彻底看不见了。   该死的黑皮。   居然敢伤了他的眼睛?!   年昭咬牙,修长的沾满血污的手指因为难以抑制的杀意,不受控地颤抖着。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高度,才傍上太子,还毫不留情的踹掉了恶犬和成美都,甚至有点苗头的冼月珑都被他提早踹了!   现在,现在的他如果变瞎子!就意味着功亏一篑,一无所有!   但是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他的眼还没全瞎,还能看见。   年昭冷静下来,捡起地上黑皮落下的狙击枪,几步上前拽住窗棂翻身跃上天台。   天台上战火平息,成群结队的护卫正护送着太子准备离开,很显然是抛下了还没找到的alpha助手。   年昭半蹲在废墟后,远远望着太子,心里倒是没有半分被抛下的失望和不甘。   虽然太子接受了他的投诚,但冷情冷性的太子,傲慢得只肯让alpha吻手背的太子,要是为一个alpha助手逗留在危机四伏的战场,那才奇怪。   不过,年昭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往上爬的计划。   哪怕他瞎了,哪怕是太子,也要乖乖伸出手,搀扶着瞎了的他往更高处走!   呼呼四起的风里,年昭面无表情的扛起狙击枪,狰狞枪口瞄准护卫队伍里的中心——太子。   他只要一枪,能打到太子的一枪。   年昭用力睁着不堪重负的眼睛,在重重虚影里锁定目标,一道猩红血流下眼眶时,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是子弹瞬间穿过皮肉的闷钝声,还有太子肩头炸开的一簇血色。   还没等护卫们惊声嚷嚷着护住太子,一枚爆明弹又空投而来炸开!   嗙!   巨大炽烈的白色光芒闪耀。   护卫们惨叫着捂着眼睛四散开来,露出包围在中心,狼狈捂着受伤肩膀的太子。   太子皱着眉头,刚要在巨烈声响里抬头时,一个人影却急扑而来,奋不顾身地抱住他,微凉手指紧紧捂住了他的眼睛。   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叫喊。   “太子!”   ***   “靠。”对面建筑物上的黑欧泊喃喃念道,已经完全看呆了。   他算是知道沙弗莱为什么被这小子迷得死去活来了。   这俩人完全是同类的惺惺相惜啊,都够疯!疯得不要命!   “不对,托帕少爷,你不是说他瞎了吗?他刚才枪准得可怕,没瞎啊。”黑欧泊反应过来。   托帕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已经认出来年昭扔出的爆明弹,就是自己刚刚扔出去的。   这个混混,居然敢拿他的爆明弹,来自导自演一场救太子的戏!   ***   “不要。”   “不要睁开眼睛,太子。”   身上的人声音很镇定,就像这场袭击前为太子斟茶时,说出的那一句“再给您添杯茶水吧”,很平常的语气。   太子默不作声的躺在粗粝地面上,风里卷起的浓浓硝烟味里,好像还能闻到身上人的淡淡信息素味道,飘渺的,薄薄湿润的雾气。   “年昭。”太子任凭alpha双手捂在眼上,线条优雅又冷淡的唇轻启,喊出身上人的名字。   袭击好像彻底结束。   太子听到了护卫们凌乱的步伐声,还有围上来时却突兀止住的安静。   狂风吹拂里,alpha趴在太子身上,两手交叠严严实实地捂着太子的眼睛,却迟迟不起身。   “好了,结束了,年昭。”太子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满意。   alpha没死,还几次三番扑过来的相救,的确是忠诚,很难得的助手。   “年昭,我会给你很多,更多。”   这是一句奖赏,恩赐。   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是太子对alpha讨好的认可。   这次的alpha也如往常一样道谢,声音低低的,“谢谢太子,可是,”   啪嗒。   有一滴凝结的水珠滴落太子脸上,温热的。   是眼泪吗?   alpha哭了?   太子拿开alpha放在他脸上的手,眉头微微皱起,睁开眼睛的一瞬却怔住。   是血。   鲜红的血从alpha的左眼眶流出,衬得身上alpha表情空茫的脸,血腥又妖异,有一种破碎的残酷美感。   “可是,太子。”alpha语气平静,双手摸着地面从太子身上下来,坐在一片焦痕的地面上,抬起乌黑没有一丝光亮的眼,“这样的我,还能侍奉您吗?”   呼。   天台空旷,狂风四起。   太子在护卫恭敬搀扶下起身,神色复杂的望着地上的alpha。   看不见了的alpha,是为了救他,才失去眼睛的吗?   “可以。”过了好一会,太子扯下领带,烧焦了一半的领带还残留着他脖颈处的余温。   太子纡尊降贵地递过去领带,想让alpha擦擦脸上的那道血。   可是alpha看不见。   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第一次无视太子。   算了。   太子松开手指,领带随风卷起,飘飘扬扬飞上天台高空。   “过来,年昭。”太子伸出手,等待着alpha来牵他的手。   这次太子是手心向上。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伸出手,赏赐似的等alpha亲吻他的手背。   等了好久,若有所觉的alpha才伸出手,游移的,不确定的将手放上太子手心,又被太子攥紧拉起来。   微微俯身的傲慢太子,坐在地上等待搀扶的alpha,还有背景里的一片黑灰废墟。   远远望去,唯一颜色显眼的,只有飘然飞扬的深红色领带,带着烧焦痕迹,翩然飞过两人身边。   画面定格。   ***   “哎,瞎了也能伺候太子吗?”黑欧泊顺手拍下照片,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劝说脸色铁青的托帕,“托帕少爷,你还是别和他斗了。”   “你先想想怎么应付沙弗莱吧。”   “我已经把年昭眼睛流血,瞎了的照片发沙弗莱了。”黑欧泊苦哈哈的笑,“没办法,要是瞒着沙弗莱,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第51章 算账,记忆,小伙伴   “还是完全看不见吗?”莫维兹教授用小小的照明灯对准alpha的眼睛。   “嗯。”alpha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黑沉沉的眼睛照不进一丝光亮。   “看来对方的爆明弹伤害力很大。”莫维兹教授叹气,“治应该是能治好的,只是时间不定。 ”   这意味着alpha可能一长段时间都活在黑暗里。   都怪该死的黑皮, 从天而降伤了他的眼睛!   年昭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表面上却安静的低垂着头, 像是接受了自己暂时失明的现实。   过了一会, 年昭抬头, 像是寻找什么。   “在找什么?”默默站一旁的太子走近,随意挥挥手, 莫维兹教授便拎着药箱退下。   “在找太子您。”只剩两个人的屋里,alpha仰起面孔, 漆黑眼底潋滟无光,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怎么了?”太子淡淡的问。   毕竟alpha是为了救他才伤了眼睛,太子难得的多给了几分耐心。   但alpha还是欲言又止。   是急着要赏赐吗?   太子垂下眼,深灰眼睛望着床上的alpha,“我说过的都作数,我会给你很多,更多。”   “不用担心,好好养伤。眼睛好了后, 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侍奉,”太子停顿了下, 思考着缓缓道,“我会赐你一个议会的好位置。”   象征着权力中心的帝国议会的好位置, 对于下城区拉圾街的混混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可alpha面上却没什么波动,一手不确定的抬起,还带着细小伤口的手指试探的伸出, 在半空游移着。   太子望了一会,还是纡尊降贵地握上alpha的手。   “谢谢太子。”alpha反握住太子的手,因为眼前一片漆黑,方向感变差很多,俯身行手背礼的动作缓慢。   慢吞吞的亲完手背后,alpha才坦然道,没有半分普通人失明后的忿忿或落寞,“我不担心的,太子。”   “我知道太子会给我很多,这也是我一路向上的动力。”   “我会好好养伤,尽快回到太子身边。”   “我只是,”alpha抬起脸,唇不小心蹭过太子的手背,“只是想起天台上您就赏赐我了,我还没还您一个手背礼。”   “嗯。”太子神色不变,没有抽出手。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脚步轻轻的走近,太子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   来人进屋后没有吱声,只是俯下身,两手捧起年昭的脸,仔细打量着年昭失去神采的眼睛,修长手指细细抚弄过年昭薄薄的眼皮,挺直的鼻,还有温暖却经常说出冰冷话语的唇。   年昭一脸漠然,静静仰着面孔,任凭来人摸了很久后,才冷冷开口,“摸够了吗?成美都。”   “没有。”被识破身份的成美都轻笑,又故作幽怨的感叹,“年昭,你对我和对太子差太多了。”   “对待太子,就是‘我会永远追随您’,对待我就这么坏脾气吗?”   “啧。”年昭不耐烦地撇过头,躲开成美都的抚摸,语气恶劣,“我还有更坏的脾气。”   不过也只有百依百顺的沙弗莱能容忍了。   “心情很差?”成美都收起玩笑,温声道,“悯不是说了吗?莫维兹教授和我家里的圣翼医疗队合作,一定会尽快治好你的眼睛。”   “尽快是多快?”年昭冷哼一声,眼前一片漆黑让他烦躁。   如果不是凭空冒出来的黑皮,他现在正春风得意呢,结果一夕之间成了处处被动的瞎子!   “成美都,帮我找个人吧。”年昭强忍着冷静下来。   黑皮的来路总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   “托帕。”身后有人喊。   宝石盟长廊里,托帕心里一咯噔,心虚回头。   等看清喊他的只是个普通研究人员时,托帕才松了口气,又凶巴巴的瞪了一眼研究人员。   这几天托帕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沙弗来看见消息,来找他算账。   切。   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好嘛,只是让那个混混变瞎子。   托帕不以为然的想,大踏步地穿过走廊,一身隆起的肌肉在灯光下微黑发亮。   直到路过一个转角时,头顶一长排的灯泡突然砰砰砰炸裂,眼前瞬间一片黑暗,还有破空而来的一道锐意,直直地逼向眼睛!   托帕反应迅速地沉腰下身躲开刺来的一刀,一拳假动作挥出后又毫不犹豫地向有光亮的拔足狂奔。   不能留在黑暗里,是沙弗莱!   沙弗莱这家伙最擅长黑暗里的近战暗杀!   兹兹。   有灯泡又半明半暗亮起,晦暗光线照亮从墙角走出来的人,面容乖巧纯净,碧绿眼睛却幽暗如沼泽,静静望着前方慌不择路逃跑的托帕背影。   赤着的脚雪白,踩在地面寂静无声。只有骨骼分明的脚腕上还绑着改造腺体的深黑锁扣,拖拽着半长不长的铁链,当啷啷地曳过地面,诡异又寂静。   “这就是索命的声响吧。”躲在一旁的黑欧泊苦笑。   谁能想到沙弗莱都进仪器舱了,看到消息后还能硬生生扯断脚上的控制铁链,来索托帕少爷的命呢!   还有,沙弗莱是不是长高了?   黑欧泊偷偷张望着沙弗莱杀气森然的背影,困惑的皱起眉头。   改造腺体会长高吗?   ***   “帮你找黑皮袭击者吗?可以。”成美都笑着一口答应,又慢悠悠道,“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好处?”年昭扯着绷带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拿纯白绷带缠绕,捆住眼睛,在脑后随便的打了个结。   就这样对准成美都的大概方向,淡粉色的唇冷淡扯起,笑意些许讽刺。   “再让我吻你,和你亲密吗?”   “还是算了吧。”年昭无所谓道,“我现在是alpha,真的不想和对我有兴趣的alpha太亲密。”   “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反正太子会调查这场袭击,总能查出来。”   成美都轻笑,像是早有预料,慢悠悠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要的,唔,”成美都走上前,微微俯下身,手指灵活,拆掉年昭脑后松松散散的蝴蝶结,认真的系了个精致的结后,又附在年昭耳边轻声道。   “我要的是你能猜出我的信息素,年昭。”   “??你的信息素?”   “嗯,我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别,平时极少释放,只有悯知道。”成美都捧着年昭的脸,还是没忍住,满怀爱怜地在年昭额头上亲了亲,诱惑道。   “只要你猜出我的信息素,我就无条件的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成美都故意说的很暧昧,又垂下笑盈盈的桃花眼,目光仔细描摹着年昭绷带外的美好模样,等着年昭的答案。   他知道年昭会答应。   F2承诺的一个无条件要求,太有诱惑力了。   “好。”果不其然,年昭思考了几秒便答应下来,然后努力回忆着在成美都身上闻到的味道。   奇怪。   哪怕在GOLDEN里玩得开心时,成美都好像都没释放过信息素,身上幽幽香气也是用惯了的香水味道。   ***   嘴里都是血的味道。   格斗室里,托帕被揍得连连后退,狼狈的吐出一口血,又赶紧抬起双臂格挡。   可沙弗莱已经疯了。   一拳拳毫不留情地出击,还专门挑着托帕右耳位置打,打得托帕孔雀绿的夸张华丽耳饰沾满鲜血。   右耳响起一阵阵嗡嗡轰鸣声,连带着脑袋也头痛欲裂。   托帕捂着几要炸裂的脑袋,站立不稳,气急败坏地躲开,满是委屈的大吼,“沙弗莱!你居然为了那个混混专门打我!”   还专门打他的命门!   “托帕,我说过的,不要动他。”沙弗莱面无表情道,碧绿眼底沉沉,又毫不犹豫地抬腿,带着凌厉腿风要重重踢上托帕的脑袋时,身后传来急切呼喊。   “沙弗莱!停下!你这样子敢见年昭吗?”   见沙弗莱半抬在空中的腿一顿,黑欧泊一脸苦笑地走出来,看了眼地上伤痕累累的托帕一眼,又苦口婆心的劝。   “你把托帕少爷打死打残了,就没人能执行计划二了,首领只能派你去。”   “沙弗莱,你才改造了一半,是要以半成品的状态见年昭吗?”   “等计划二完成,你再找托帕少爷算账也不迟。”   “...”沙弗莱收回腿,身上战斗气息和杀意瞬间收敛,眼神变得柔软,怔怔的问黑欧泊,“他还好吗?年昭他,眼睛受伤很严重吗?”   明明上一秒还是对他下死手的可怕杀神,下一秒却变成了担心情人期期艾艾的omega。   “切。”托帕恶狠狠的切了一声,又不甘心的擦了擦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争气的流下泪水,透明泪水在纯银瞳孔里晃荡,有一种坚硬的破碎感。   “哎,托帕少爷还是小哭包,和小时候一样。”黑欧泊无奈叹气,伸手来搀扶地上的托帕,却被托帕狠狠挥开。   托帕自己费力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沙弗莱后,沉默又失望的离开。   ...   好痛。   一直以来就有头疼毛病的脑袋被狠狠击打后,更是痛得要命。   长廊里,托帕一手捂着胀痛的脑袋,一手虚弱的撑着墙壁歪歪扭扭的前行,在银白金属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   走着走着,脑袋里好像有一段段电流声滋滋作响,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脚下像踩着棉花无处着力。   该死的。   是痛得出现幻觉了吗?   托帕走不动了,无力地靠着墙壁软塌塌的坐着。   坐了一会后,眼前有一只雪白柔软的手伸出,小小的,是小孩子的手。   头顶传来冷淡,但还很稚嫩的问声。   “托帕,你又哭了吗?”   托帕茫然的抬起头。 第52章 领带,殷澄,选择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宝石盟长廊, 线条扭曲,整个空间诡异的漂浮着。   小小的黑皮男孩蜷缩在墙壁拐角,泪眼模糊地抬起头。   面容呆呆的, 纯银色眼底盈满泪水,在喜欢的小伙伴面前委屈巴巴开口, “父亲又逼我去格斗室了。”   “我不想去, 被打得好痛。”黑皮男孩哭诉着, “可是父亲说要把我训练成组织里最大武器,不允许我怕痛。”   ......   好奇怪。   是幻觉吗?还是记忆里出现过的场景?   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懦弱爱哭吗?   托帕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 晕乎乎的望着身旁坐着的小小自己,又怔怔的抬起头, 望向身前的小伙伴。   小伙伴笼罩在虚影里,面目模糊不清,对着黑皮男孩的哭诉,语气平静的问,“是吗?”   又抬起手,满是针孔的手小小的,不在意的擦了擦黑皮男孩脸上的泪水。   “那你长大后把你父亲扔进格斗室,让他也别怕痛。”   “噗。”黑皮男孩转哭为笑, 笑出了一个可爱的鼻涕泡,扭捏道, “不好吧。”   “对了,你又要去手术室了吗?”   “嗯。”小伙伴应了一声, 身后有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近。   被研究人员们牵起手带走时,面目笼罩着一团模糊白光的小伙伴回头,直直的对准托帕的方向,又问了一遍。   “怎么又在哭?托帕。”   哗啦啦。   像镜子被打碎, 眼前怪异的一幕幕扭曲成水纹,一阵波动后消失不见,眼前又恢复成寂静无人的走廊。   “怎么又在哭?”托帕怔愣的重复了一遍,有血流蜿蜒而下濡湿银白毛茸茸的睫毛,混着泪水可怖流下,又茫然的抬起头。   “不是被你打的吗?沙弗莱。”   为了那个混混打了他,下手狠辣没留半点情分。   但为什么看不清小伙伴的脸呢?   那团光晕下的脸,是小时候的沙弗莱吗?   托帕抱着脑袋思考,痛得想大喊。   直到脑袋里出现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头痛瞬间消失。   滋滋,滋滋。   一阵电流声后,脑海深处响起父亲温厚又关怀的声音。   “托帕,你又脑袋痛了吗?又出现幻觉了吗?”   ***   “年昭失明的事,不用告诉明尚吗?”成美都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问。   “嗯。”书房里,太子坐在办公桌前,签阅着文件头也不抬。   “是怕我们的恶犬旧情复燃吗?”   太子笔下一顿,深灰眼睛不带情绪地抬起,语气凉凉的,“有些话,就算心里知道,也不用说出来。”   “好。”成美都笑容不变,一口答应,又疑惑道,“但为什么要封锁袭击的所有消息呢?你不是允了年昭一个上城区议会位置吗?”   “在太子遇刺千钧一发之际,alpha助手奋不顾身相救,不是一个很好的提拔年昭的名头吗?”   但事实上,当天袭击现场的护卫们都被封口了,太子刻意的抹掉了英勇救下太子的alpha助手的存在。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议会位置会给他。”只是需要一个更恰当的时机,更适合的身份。   太子神色不变,又想起什么道,“冼月珑呢?他这几天去哪了?”   “不知道,完全联系不上,电话信息也不接。”成美都无奈。   冼月珑一向让人捉摸不透。   整天懒懒的,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发呆。   太子随意的嗯了一声,并不在意,又一抬手,等着仆人来系领带。   仆人小心翼翼上前,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无意碰到了太子脖间的肌肤。   下一秒,太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在书房里分外明显。   “对不起,太子,对不起。”仆人惊恐退后,连连道歉,又小声问,“要请年昭大人过来吗?”   ***   神庙的一砖一瓦都是白砂石,通体玉白,看着神圣又纯净。   沿着一层层台阶往上,高高空旷的大厅,大大的菱格玻璃在日光下折射出晶莹璀璨的光芒。   每一处细节都要仔细布置,才能让年昭喜欢。   冼月珑坐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柄,一点点的调整着屏幕上的神庙。   厚重华丽的大门外,仆人探进头来小声呼喊,“月珑少爷,美都少爷给家里打来了电话,你要接吗?”   “不接,以后不要问我。”冼月珑冷冷拒绝。   他说过的,要为年昭修建一座神庙,在此期间不想被打扰。   等屏幕上神庙细节调整完了,冼月珑起身,“车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嗯,走吧。”冼月珑向门外走去,一身连体纯白素净的袍子,长长如丝缎的黑发披散,整个人看起来美如精灵。   怕郊外灰土多,又戴上兜帽,只露出一张美丽夺目的面孔。   ***   还是alpha的伺候更习惯。   太子面无表情地站着,垂下眼,打量着面前的alpha。   alpha眼上缠着纯白绷带,两手力道很轻的按上太子的肩膀,顺着太子的肩线往上游移,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过太子颈侧温热的肌肤,轻轻摸索着。   但好在为太子打领带太多次了,哪怕是眼前一片漆黑,alpha也能动作缓慢又细致的为太子打出满意的结。   成美都坐在沙发上等候,手里无聊的转着手机。   等太子领带打完了,成美都才笑眯眯的调侃,“悯,你太依赖年昭了。眼睛受伤的人让他休息不好吗?”   是应该让alpha休息养伤。   但其他人伺候得没有alpha好。   太子冷冷瞥了眼好友的功夫里,alpha抢先一步开口道,“没关系的。今天打的结好吗?太子。”   “...”太子低头看了眼领带结,淡淡道,“还可以。”   “嗯,那就好。”alpha手指缓缓抚摸着领结,像是仔细确认结的形状,“因为看不见,还担心打得不好看。”   缠了绷带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alpha淡色的唇。   “这段时间不好看也没关系。”反正眼睛好了,alpha就能回归以往的能干。   太子不在意道。   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所以太子和成美都才穿着正式,打了领带。   出门要坐上车时,成美都在车外一手拉着车门,笑着对后排的太子道,“我才想起来有样东西落下了,等我一下,悯。”   ***   书房里,只剩下alpha一人,眼睛瞎了后太子对他更放心了,一些加密文件就大剌剌的摊开在桌面。   不过alpha确实看不见。   只能安静的倚坐着书桌一角,等着仆人来引路回屋。   他现在住的是太子自己的庭院,地形复杂,完全摸不清方向。   门外迟迟没有仆人进来的动静,倒是飘来一缕极淡的香气,淡得几不可闻。   年昭若有所觉的抬头,对准门口的方向,迟疑的喊,“成美都?”   “嗯。”成美都定定的站在门口,低声诱惑道,“年昭,我释放了一点信息素,要过来仔细闻闻吗?闻出来的话,”   闻出来的话,F2就会答应他一个无条件的要求。   年昭无所谓的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凭什么要我过去闻?”   又歪歪头,绷带下的唇勾起,带点坏坏的笑,一手很轻慢的抬起,对着成美都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既然那么想被我闻,就朝我走过来啊,成美都。”   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有恃无恐。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沐浴在光里的alpha灿烂如辉,姿态懒散的坐在书桌上,等着成美都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后,成美都还是走过来了。   年昭一副漫不经心等待的样,耳朵却仔细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下一秒出其不意的起身,大跨两步上前,一手拽过成美都的领带,一手紧紧揽住成美都的脖颈,脸用力的埋在成美都的肩颈处嗅闻。   可惜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有幽幽香水味。   还有成美都忍俊不禁的笑声,闷闷的笑声性感,笑得连带着整个胸腔都震动,随着扑朔香气笼罩着怀里的年昭。   “你耍我,你根本没释放信息素。”年昭无聊的放开成美都。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成美都这个家伙怎么会随随便便释放信息素。   “释放了,但只一点点。”成美都一双桃花眼垂下,笑意盈盈的,“年昭,你看,你也不是很排斥alpha。”   刚才猛扑过来,还紧紧的抱住他。   “等你亲近,习惯了我的信息素,你是不是就能接受alpha了?”成美都俯下身,轻声问道。   “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年昭不置可否,“不过别管这些了,你答应我的找黑皮呢?找到了吗?”   “唔,黑皮袭击者吗?”成美都没继续说下去,倒是装模作样地拈起领带,坏笑着开口,“怎么办?年昭,我领带被你扯松了,可以帮我打一下吗?”   ...   怪不得成美都去而复返。   年昭一手拽上成美都松散的领带,手指隔着领带随意的摸着成美都温热的胸膛,却没下一步动作。   “怎么了?可以为太子打领带,不可以为我吗?好偏心啊。”成美都凑近,语气幽幽的抱怨。   “这就是你回来一趟的原因吗?”年昭手里随意揉捏着领带,把领带揉得乱七八糟后又推开成美都,语气冷淡。   “算了吧。太子很熟悉我打的领带结,会被看出来的。”   “我可是要全心全意追随太子的,所以,不要妨碍我向上爬好吗?成美都。”   万一太子看出来,多麻烦啊,年昭可不想冒险。   “好吧。”成美都叹气,还要说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   接通的一瞬,电话另一端传来太子熟悉的声音。   “你在磨蹭什么?成美都。”   ***   “找到了吗?你落下的东西。”太子坐在车子后排,深灰眼睛抬起,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找到了。”成美都上车,一手随意扯下领带,笑容弧度完美,看不出丝毫破绽,“对了,悯,开完会我们一起回来吗?我好像还有点事要处理。”   太子瞥了眼好友美都手里揉成一团皱巴巴的领带,捧着手里的档案册,沉默了一会。   “不用,会议完我要相亲,去见一位omega。如无意外,我会选中这位omega。”   “这么快就选好了吗?叫什么名字?”成美都有些意外的问。   “殷澄。”太子合上档案,淡淡道。   ***   档案的资料名一栏写着“殷澄”。   是左大臣家的omega。   梦幻寂静的花园里,太子高高在上的坐着,等着约好的omega战战兢兢的走近。   粉紫色蔷薇点缀在枝叶里,香气袅袅淡淡,暮晚的风一吹,便有零落花瓣随风飞舞。   美丽的,柔软的花瓣纷飞里,omega手指颤颤的扶上脸,一层层解开绷带。   绷带下面是一张烧伤后狰狞可怖的脸。   太子静静看了一会,深灰眼睛里难得多了分笑意,满意的对着身后仆人挥挥手,“很好,就是他了。” 第53章 造势,偷梁换柱   “对, 对不起,太子。听闻太子您要相亲,父亲就为我报了名。”   “但是后来遭遇一场意外, 我的脸在火灾里烧毁,所以提交资料时, 家里就没敢交照片, 并不是有意欺骗太子您。”omega殷澄小心翼翼道。   本来只是走个过场, 反正太子素来拒omega于千里之外,家里人都觉得太子不会选中他的。   结果养伤时, 太子点名要他来相亲会见。   “我这样的脸,配不上您的。”omega畏畏缩缩的, 又缠上一圈圈绷带,怕伤了太子的眼睛。   但太子好像完全不介意,翘着腿,静静坐着,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大理石圆桌,像是思考什么。   天色已暗,悄无声息的夜色笼罩。   蔷薇花的氤氲香气里,太子淡淡开口道, “不是烧伤,是前段时间的天台爆炸袭击里受的伤。”   “什, 什么?”omega疑惑。   “你受的伤不是火灾烧伤,是在花园顶楼和我相亲时, 不小心遇上了爆炸袭击,你奋不顾身救下了我,这也是我选中你的理由。”   太子抬起深灰眼睛,面无表情的安排道。   “而你在爆炸烟雾中熏坏了眼睛, 要静养一段时间。”   “眼伤好后,我会顾念你挺身相救的功劳,给你安排一个议会的好位置。正好,你的父亲是左大臣,在议会里有选举议会成员的投票权。”   “是吗?可是我的眼睛没受伤啊。”omega晕晕乎乎道,他好像完全听不懂太子的话。   “这些都不用你管,现在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去郊外一所疗养院养伤。”太子一脸平静,又优雅的抬了抬手,立时便有护卫们上前,半强制地带着omega出发前往疗养院。   ***   咔嚓。   隐约听到了快门按下的声音。   alpha一手扶着太子的肩膀,循声“望”去。   可惜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   “是我找的人拍照。”太子不以为意的开口,“先拍些你为了救我眼睛受伤,养伤期间还伺候我的照片,等你眼伤好了,这些照片会往外流出,为你进入议会作准备。”   居然劳驾太子费心思为他造势吗?   年昭有些惊讶,唇边却勾起真情实意的笑,“谢谢太子。”   “嗯。”太子淡淡嗯了一声坐下,纡尊降贵的自己拎起茶壶倒茶。   alpha助手瞎了后,说实话也只能打个领带了,端茶倒水都做不到。   但alpha的信息素好闻。   雾气味道的信息素飘渺,湿润微凉,比那些相亲omega的信息素闻起来舒服太多。   “坐下陪我喝茶。”太子吩咐,见alpha摸索着要坐下,差点碰上桌面滚烫的茶水,又伸出手等待着alpha借力。   手心向上悬在半空,却被alpha无视。   算了。   alpha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不觉的,太子都有点习惯alpha的无视了。   太子直接握住alpha的双手,引领着alpha坐下,又侧着身子对准镜头。   咔嚓。   负责记录的仆人拍下这亲密一幕。   ***   “啊,我记得这个omega。”帝后放大照片,惊喜道,“他模样很漂亮,我很有印象,是叫殷澄吧。”   “但怎么脸上缠着绷带啊?”   仆人附上前耳语。   “好吧,为了救悯儿吗?那倒是挑不出半分错了。”帝后连连点头。   照片上太子坐在别院桌边,双手握着“殷澄”的手,动作自然又亲昵。   “明尚,你哥哥总算选好omega了,之前还总和我抱怨相亲omega的信息素难闻呢。”帝后一脸欣慰,对着电话里的小儿子道。   “我有耳朵,听到了。”宿舍别墅里,崇明尚闷声道,接着电话的语气有些疑惑,“我哥真选好了?”   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会是随便找了个omega,来应付差事吧?   毕竟母亲的相亲档案老厚一本,崇明尚看了都头晕。   “当然啦。上次你哥哥花园天台遭遇袭击,听说就是这个殷澄舍身相护。”   “要发给你照片看看吗?明尚?”   仆人又赶紧耳语两句,帝后改口道,“哦不行,这些照片你哥哥说要暂时保密,只能给我看看。”   “不过照片上omega脸上缠了绷带,也看不清样子。”   “我本来也没想看。”崇明尚无聊道,扔掉脸上杂志,闷闷不乐的坐起身来。   “明尚,你有喜欢的omega吗?我帮你撮合。”电话里,帝后关心道。   大儿子肩上有帝国的重担,难免要多牺牲点,小儿子开开心心就好了。   “喜欢的omega,”崇明尚低声重复了一遍,又难掩烦躁道,“谁说我一定要喜欢omega?谁规定的吗?”   “那,那beta也行的嘛。”帝后有点怕这段时间脾气尤为暴躁的小儿子,安慰道,“明尚,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嗯。”崇明尚随便的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   “不吃了!给我吃的什么破药。”宝石盟里,托帕托着胀痛的脑袋,骂骂咧咧的疾步走着。   身后黑欧泊紧紧跟随,“托帕少爷,再试试组织里新的药吧,首领说了一定能减轻你的头疼。”   “不想吃,吃了那么多一点用都没有!还有,”等看清前方的沙弗莱时,托帕呼吸一顿。   研究室外,沙弗莱抱着双臂,低垂着头倚靠着金属墙壁,看不清表情。   “哼。”托帕忍不住冷哼一声,又不敢找茬,只能假装看不见,故意脚步重重的路过,心里却忍不住委屈。   为了那个混混打了他那么狠一顿,连句道歉都没有。   擦肩而过的一瞬,托帕几不可见地顿了下脚步,金属银的眼睛余光瞥过沙弗莱,面色怪异。   不是错觉。   沙弗莱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跟在身后的黑欧泊也发现了这一变化,难掩惊讶的站住,抬起手比划身高。   “沙弗莱,你怎么又变高这么多?”   两条长腿交叠支起的沙弗莱抬起头,慢慢吞吞地站直身子,每站起的一点点里,就像有无声无息的黑暗阴影随之蔓延开来,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抬起的面孔上是一双熟悉的沉沉幽暗的宝石绿眼睛,面容姣好若天使。   “脸倒是没什么变化,但你怎么突然窜得这么高?乍一看有点像alpha。”黑欧泊疑惑皱眉,想闻闻信息素,但想起来沙弗莱本来就是无味的信息素又作罢。   “是吗?”沙弗莱轻声道。   看起来像alpha可不太好,年昭最不喜欢alpha了。   “变高是因为,”沙弗莱刚想开口,研究室里的研究人员听见动静跑出来。   “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改造腺体的过程和结果都未知,身高就是意想不到的变化。”研究人员一脸笃定的大声道。   “好吧。”黑欧泊摸摸脑袋想不通,又快步追上托帕,苦口婆心的劝,“托帕少爷,再吃点药吧,吃药头就不疼了。”   “行了,别烦我了。”走得飞快早就走到长廊尽头的托帕终于松口答应,隔着远远的距离望了眼气息都变了的的沙弗莱,恶声恶气的伸出手,“药给我吧。”   等黑欧泊给了药转身离开时,托帕才沉下眼,纯银瞳孔冰冷又残酷,强忍着几欲要炸裂的头痛,手指用力,透明药袋里的药片瞬间变成齑粉。   没有用。   这些药治不了他的头疼。   他要到外面看病,把头疼治好。   ...   又恢复寂静的宝石盟长廊里,研究人员冲着沙弗莱招手,“好了,沙弗莱,我们继续下一步改造吧。”   “好。”沙弗莱安静躺在仪器上,默默望着苍白天花板,又问了一遍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能变成真正的omega呢?”   “快了快了。”一身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背对着沙弗莱,手里忙活着。   他没说错,快了。   沙弗莱很快就会改造成alpha了。   沙弗莱没有作声,炽白灯光下的宝石绿眼睛转动,静静望着研究人员的背影。   他快要忍不住了。   好想见年昭啊。   再等等吧,等一个可以行动的信号。   沙弗莱喃喃的,无声的念了一声“年昭”,手心锋利刀片藏起。   ***   “黑皮袭击者来自宝石盟,和你心爱的小情人来自同一个组织,并称为组织里的两大武器。”   “据说战斗力不相上下,但黑皮略胜一筹。”成美都慢悠悠道。   “比沙弗莱还强?”年昭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黑皮是首领之子,名为托帕,只听从首领命令,刺杀太子是黑皮执行的暗杀任务。至于天台袭击时节外生枝的,专门为难你,”成美都饶有趣味地伸手,手指勾了勾年昭的下巴,语气暧昧。   “是因为黑皮从小到大喜欢沙弗莱,把你当成欲除之而后快的情敌了。”   “哦?”年昭有些意外。   沙弗莱那么乖,居然也会惹出情债吗。   “不过,成美都,你怎么突然查到这么多消息了?”   “唔,其实这个组织很隐秘,很难查,我在上等人圈子里都没怎么听过。我查到的不多,很多信息都来自内部人士的透露。”   “谁?”年昭好像猜到了。   “沙弗莱。”成美都说着,自己都觉得有趣。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沙弗莱保持了微妙的敌对又同盟的关系。   上次年昭从高楼一跃而下时,成美都就和沙弗莱配合默契,一明一暗的执行着年昭的计划。   “他想来见你,但怕你生气,就先联系了我。年昭,要让他来见你吗?” 第54章 同盟,疯子,露馅   “头疼的毛病很久了, 从小到大。”市中心研究院的会诊室里,病人皱着眉头,紧紧捂着脑袋。   是很凶神恶煞的样子。   一身肌肉隆起, 皮肤微黑发亮,金属银的瞳孔残酷又冰冷, 身上的气息躁动暴烈, 给人一种强烈的不详感和攻击性。   很少遇到这样的病人。   莫维兹教授看了眼手里的检查报告, “你的报告来看没问题。”   话音未落,病人就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粗声粗气道。   “你也是庸医吧,我看了很多医生, 都说没问题,但我的脑袋很疼!”   “要不是听说你很厉害,我就不大老远跑过来了。”   “哈哈,等我把话说完。”莫维兹教授没有生气,摸了摸大胡子,“你身体的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脑袋里的控制器。”   “控制器”一词说出口,空气一瞬间安静。   病人意味不明的眯起眼, 银白睫毛毛茸茸的,却挡不住眼底的杀意。   危险的暗流涌动里, 莫维兹教授好像一无所觉,笑呵呵道。   “至于你的头疼, 应该是对控制器的排异反应。”   哗啦啦。   外面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一股股雨水流淌整面透明玻璃墙壁,高楼的会诊室里开了灯,仍是渐渐昏暗下来。   “想要头不疼的话,把脑袋里控制器摘掉就行。”莫维兹教授建议道。   意料之中的, 这位来历神秘的病人拒绝了,声音在嘈杂雨声里清晰,“不可以。”   ***   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但丝毫不影响GOLDEN客流如云。   灯光通明的高楼闪耀,飘摇风雨里仍然矗立夺目,在雨水溅起的土腥气里仍然飘散着馥郁的富贵香气。   数不清的跑车在楼下来来往往,直到一辆灰扑扑的不显眼车辆驶近。   仆人连忙撑伞上前,车内的人安静下车。   一身深黑湿漉漉的滴水雨衣,身形高挑纤细,头上也罩着雨衣连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冰冷雨水沿着精致苍白的下颌划落。   快要进大门时,披着脏兮兮雨衣的人若有所觉地抬头,一双碧绿眼睛隔着透明玻璃和楼上的人静静相望。   坐在窗边西装革履,华丽到轻佻的男人一双桃花眼睛弯弯,举起红酒杯,对着楼下杀手以示欢迎的,动作优雅地晃了晃。   ***   “不可以摘。”病人重复了一遍。   “那只能忍受头疼了。”莫维兹教授无奈。   “我一直都在忍受好吗?!”病人捂着脑袋,抬起的面孔狰狞,“关键是最近一次头疼的要命,痛到我要发疯。”   “喂,赶紧给我想个法子,让我头别那么疼。”   “痛到发疯吗?”莫维兹教授思考片刻,从抽屉里拿出深黑项圈。   “其实市面上流通的控制器大多是这种,普通外置款,会爆炸,起约束作用。”   之前给年昭佩戴过的也是这一款。   “但你的不同,安装在脑袋里不会爆炸,起控制作用。”莫维兹教授示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控制?”病人愣了一下。   ***   “托帕战斗力比我高,是因为他脑袋里有个控制器,是个记忆混乱,可以进入狂暴模式的疯子。”   沙弗莱平静道,身上雨衣滴下的污浊雨水,一滴滴洇湿了脚下昂贵柔软的地毯。   “那就是没有理智的野兽。”成美都一手捂着下巴,总结道。   “我之前离开年昭是为了回组织改造腺体,想变成彻彻底底的omega,供年昭标记。但是,”沙弗莱顿了一下。   “但是组织不再信任我,怀疑我会背叛,想借着改造在我脑袋里也安装控制器。”   “哦,那你组织的担心也没错。”成美都闷闷的笑了两声。   他们之所以能诡异又和谐的坐在这里,一大议题是见年昭,另一议题就是如何叛逃组织。   “...”沙弗莱轻轻抬起眼,宝石绿的眼睛在GOLDEN璀璨灯光下盈盈,雪白手心一翻,露出里面狰狞锋锐的刀片。   “好,你继续。”成美都退让。   “托帕的暗杀太子计划还在进行,他对年昭有敌意,我怕他对年昭继续下手,所以我想离开组织,陪在年昭身边保护他。”   “嗯,于情于理都该这么安排,我可以帮你。”成美都点头附和,下一秒,薄薄的唇角勾起,漾出饶有趣味的笑。   “不过,沙弗莱,没有其他重要的和我说了吗?”   “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成美都悠悠道,笑着打量室内仍然严严实实包裹雨衣的绿眼睛杀手。   ***   “为了控制我不怕疼吧。”   “小时候的我胆小怕疼,不敢上格斗室训练,父亲无奈之下才给我脑子里安装了控制器,让我独当一面。”   “是为了我好。”   病人不以为意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不对啊,你不怕身体上的疼,但你不是一直头疼吗?”莫维兹教授点出来,“头疼更让你痛苦吧?”   “...”病人一哽,无言以对。   莫维兹教授无奈摇头,看了下病历,“你最近头疼加剧了?”   “嗯,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但只要一细想,就脑袋炸裂的痛。”   “那很显然,控制的是你小时候的记忆。”莫维兹教授眼睛抬起,苍老又锐利。   轰轰隆。   天边一道惊雷乍现,像一道亮紫色的可怕爪牙撕裂天幕。   病人银色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你最近应该是触发了什么契机,记忆被唤醒,和控制器的命令违背,才头疼加剧。”这种控制模式在某些地下暗杀组织有过。   莫维兹教授一手不动声色的摸向桌子底下的求救按钮,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了,你的姓名是什么?病历上怎么没有写?我登记下。”   ...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一会,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晦暗的病人抬起头,笑容狰狞残酷,“呵,还敢问我姓名。”   “医术是不错,就不杀你了。”   之前那几个废物医生,他可是一刀结果的。   砰!   荷枪实弹的护卫们砰的撞开会诊室门的一瞬间,肌肉壮实的病人猛地疾步退到窗边,手肘处的隐藏重甲对着厚实玻璃奋力砸下!   哐啷啷。   玻璃片哗啦啦炸裂,高楼外的风雨如飓风般疯狂涌进!叫人呼吸不能难以站稳!   病人趁机纵身一跃跳下高楼!   “快追!!”护卫们一边保护莫维兹教授撤离,一边高声呼喊!   ***   大雨倾盆,山路泥泞,水洼深深。   摩托车油量告罄,没法骑了。   崇明尚烦躁的抹了把脸上雨水,狼狈下车,随处找地方躲雨。   本来就是心情烦才来飙车的,结果天降大雨更烦了。   等走到熟悉的废弃巨大仓库前,崇明尚更是烦得掏出了烟。   可是没有打火机。   也没有帮他点燃烟的沉静beta。   崇明尚无聊的叼着烟,在这所破破烂烂的封闭室里胡乱穿行。   好像就是前不久,他怕黑的心病治好了,激动地拽着beta来了这所封闭室,后背被太子哥哥抽的鞭子火辣辣地痛,却有着巨大欣喜。   那个时候的他就喜欢上beta了吧。   “可我不会喜欢alpha。”崇明尚喃喃念出声。   恰好alpha也不会喜欢他。   不过好久没见过alpha了。   太子哥哥遇刺,住进了戒备森严的别院,alpha也跟过去伺候了。   崇明尚乱七八糟的想着时,却听到一串脚步声接近。   “谁?”   ***   嗙!   拳拳到肉的声音。   托帕的拳头在雨地里也威力不减,一拳打昏追上来的最后一个护卫,气喘吁吁地进了一处废弃仓库躲雨。   脑袋里却是医生的那句“很显然,控制的是你小时候的记忆”,天旋地转着。   父亲封锁了他的记忆吗?   怪不得怎么回忆,都看不清记忆里小伙伴的脸。   托帕捂着脑袋,痛苦喘息着。   刚才那个医生说的触发了某次契机,意思是他揍那个混混一顿,再激怒一次沙弗莱 ,狠狠挨揍就能想起更多记忆?   “靠,我还得送上门挨打?”托帕一脸忿忿。   不过那个混混听说住进了防卫重重的太子别院,要怎么进去呢?   幽暗仓库里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又有人进来躲雨了。   托帕反应迅速的藏身黑暗,冷银色瞳孔在看清来人时,亮起一簇幽暗火苗。   他记得这个人。   贵族学院那晚,那个混混抱着omega假装亲吻,就是为了和这个人断掉关系。   是太子的弟弟。   更是能光明正大进太子别院的人。   ***   “谁?”崇明尚一手插兜,手悄悄按紧兜里的匕首,警惕地循声望去。   “是我,明尚少爷。”有人从仓库的暗处里走出来。   一身勉强合身的护卫制服,胸前肌肉鼓鼓囊囊的撑起,银白色的长发梳理成辫子搁在左肩,蓬蓬辫尾长及胸口,宽帽边缘下的银色眼睛像野兽,态度倒是很恭敬。   “明尚少爷,您发了消息吗?我是开车来接您的。”   “是吗?”崇明尚一双绯红眼睛眯起。   他的确给护卫队发了消息,担心雨下不停被困山里。   “是的。”护卫拿出手机导航,“最近的是太子别院,您晚上到别院休憩可以吗?”   “可以。”崇明尚无所谓的笑,“我以前经常去我哥别院的。”   外面雨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   路边果真停了一辆车子。   崇明尚冷静坐上车。   他不是这个假护卫的对手,手里也没武器,先顺着假护卫的意思,去重兵防守的别院更好。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泥泞里行驶,坐在车座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车尾还有护卫们残余的猩红的血顺着雨水成汩流下。   ***   “讨厌雨天。”年昭在屋里,无聊的躺在地板上。   下雨天,就会让年昭想起小时候在下城区淋得像只落汤鸡,还要四处搜罗食物的日子。   就算现在变成上等人,碰到恶劣雨天还是心情烦闷。   “年昭大人,今晚雨太大了,太子说赶不回来了。”仆人上前禀报。   “嗯。”年昭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太子不回来,正好省得他伺候。   年昭只关心一点 。   “莫维兹教授还没来吗?”   今天绷带上的药还没换。   年昭现在做得最认真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帮太子打领带讨好一下,二是仔细换药等着眼伤好转。   “莫维兹教授好像遇到了点小意外,说是可能晚点过来。”   “好的。”年昭摩挲着手里的手机,眼前一片漆黑,随意的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成美都应该见到沙弗莱了吧。   如果不出意外,成美都会拨打这个号码,再挂断,这是沙弗莱会赶来见面的暗号。   但奇怪的是,手机一直没有响起。   ***   “沙弗莱,再想想,你没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告诉我吗?年昭可是一直在等你呢。”成美都闲闲的望了会窗外雨幕,又不急不慢的问。   “没有,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沙弗莱抬起头,脸蛋像漂亮的小天使,语气单纯又冷淡,“让我见年昭。”   他只是没办法才和这个花花公子合作。   如果有机会...   沙弗莱宝石绿的眼睛静静望向成美都的脖颈。   杀手可能在幻想用刀片抹了他的脖子。   成美都猜出杀手的心思,忍俊不禁的笑。   “不,沙弗莱,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讲。”成美都顿了一下,抬起笑意盈盈的眼,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我知道你对年昭很特别。”   特别到年昭毫不犹豫地甩了恶犬,冼月珑,花花公子,偏偏留下了沙弗莱。   “但有特别到让年昭接受你的新性别吗?”成美都开门见山道,“沙弗莱,你知道年昭对alpha没兴趣的吧。”   哗啦啦。   窗外雨声不知不觉更大了,盖住了沙弗莱下意识念出的那句“我不是”。   “我不是,”沙弗莱脸色瞬间苍白,眼神闪烁,反驳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句语不成句的呢喃。   “我不是alpha...”   如果是alpha,就会被年昭再次抛弃。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沙弗莱。”成美都把一切尽收眼底,声音低沉又诱惑,“但我可以帮你。”   满意的看着杀手瞬间亮起的晶莹剔透的绿眼睛,成美都笑吟吟的承诺着。   “我会帮你的,沙弗莱。”   “我很早就觉得,年昭不喜欢alpha,是一种错误的,不该有的,偏见。”   ***   漆黑车子在雨夜里缓缓行驶,稳稳的停在太子别院前。   重兵把守的别院大门前,护卫长上前,先草草望了眼主驾驶座,等看清副驾驶座位上的崇明尚,立时行礼,“明尚少爷!”   “车子要开进去吗?”   “嗯。”崇明尚懒洋洋道,又紧紧盯着护卫长的眼睛,有意放慢语调,“对了,褚悯有回来吗?”   褚悯是太子的名字。   驾驶座上的假护卫没有察觉,还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护卫。   “...说是雨太大不回来了。”护卫长握着崇明尚的手,恭敬答道,手里的小巧枪支不动声色的递过去。   下一秒,崇明尚在车里扭身一转,抬起枪便冲着假护卫砰砰连射,疾射而出的子弹在车身打出一声声清脆声响。   “靠!!”托帕一肘击开车门,下车闪躲,愤愤骂了一声。   就差一点点就过了门卡,能顺顺利利开车进别院了。   “蠢货!”崇明尚也翻身下车,提起护卫递过来的重型机枪便对着托帕疯狂扫射,在哗哗大雨里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我们帝国护卫队没那么穷。”   “不会有护卫穿快被胸肌撑裂的制服!”   “妈的!”托帕不甘心的后退,躲开护卫们的猛烈枪击,怒怼回去。   “你不蠢?你贵族学院那晚,看着喜欢的人亲omega的可怜样,蠢爆了!”   “...我要你死!”崇明尚绯红眼睛如血,被激得失去理智地甩掉护卫,孤身大步追上前,到了一处墙拐角,却见一个飞速扔过来的银闪闪爪钩狠狠钩来,连忙狼狈躲开。   “啧,差一点点,你就和你喜欢的人一样变瞎子了哈哈哈哈,”托帕猖狂嘲笑完,爪钩钩上墙壁迅速翻身跳墙,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   谁瞎了?   崇明尚怔住,愤怒得浑身颤抖,站在雨里脸色阴沉。   没一会护卫们追上来,小心翼翼的望着崇明尚,“明尚少爷,没事吧?”   “没事。”半晌,崇明尚冷静下来,一把扔掉枪,绯红眼睛发亮如燃烧宝石,“我今晚留在别院睡。” 第55章 撞破,叛逃,行动   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像是要淹没整个天地。   崇明尚不耐烦的推开护卫殷勤撑着的伞,一个大步跨上台阶,站在长廊下掸了掸肩上雨水, 命令道。   “好了,我要休息了, 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 听见没?”   “好的, 明尚少爷。”护卫恭敬地站在廊下,等崇明尚重重关上门才离去。   雨水啪嗒嗒拍打窗户, 汇成一股股水流冲刷而下,扭曲了窗外护卫远去的背影。   崇明尚默不作声地倚在窗边, 望着护卫身影一步步消失厚重雨幕里,才翻窗而出。   那个假护卫说的“你喜欢的人瞎了”,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把崇明尚的心高高吊起。   他要去找年昭!   找到藏在哥哥别院的年昭,再看看年昭的眼睛...   崇明尚狠狠抹去一脸冰冷雨水,小心避开巡逻的护卫,在地形复杂的院子里穿梭。   直到走廊拐角处远远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崇明尚顿住脚步。   是提着药箱的莫维兹教授。   为什么这么大的雨夜里, 莫维兹教授会赶来太子哥哥的别院?   是因为年昭的眼睛吗?   崇明尚躲在墙角,等莫维兹教授神色匆匆地往里走, 又悄无声息地跟上。   七绕八绕后终于到了一间长廊尽头的屋子,莫维兹教授推门而入。   里面的是年昭吗?   崇明尚的喘息变得难以控制的急促, 狼狈弓着腰躲在窗后,被雨水泡得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推开窗户,借着那一线缝隙偷望。   屋里灯光温暖明亮,莫维兹教授打开药箱忙活, 金属工具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而不远处的alpha坐着等候,脸上还缠绕绷带。   真的是年昭。   崇明尚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大。   轰隆隆。   闪电在夜幕上劈下一道深深沟壑,蓝紫光乍现,给崇明尚晦暗不明的脸上蒙上一层阴翳。   ***   “好,我知道了,看好明尚,别让他在别院里乱跑。”太子握着电话,淡淡的吩咐道。   “放心吧,太子,明尚少爷进屋后就没出来过。”护卫语气肯定。   “嗯。”太子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又毫不犹豫的拨通成美都的电话,“你在哪?成美都,去一趟我的别院。”   “现在吗?”成美都讶异的扬了扬眉,“怎么了?”   “明尚今晚去了我的别院,我在山上开会,雨太大没法下山,你过去看着他。”太子不相信护卫能轻轻松松看住弟弟明尚,语气凉凉的嘱咐好友。   “记得,不要让他看见年昭。”   “OK 。”成美都一口答应,啪的挂上电话后,又笑着俯下身,一手撑在车顶,对着驾驶座上的沙弗莱笑意盈盈道。   “祝我们合作愉快。”   “嗯。”沙弗莱静静的嗯了一声,启动车子回组织时,又忍不住担心的问,“年昭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呢?”   ***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呢?”年昭百无聊赖的问。   他知道莫维兹教授医术高明,早晚有一天能治好他的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的日子真的无聊透顶。   手里的手机也毫无动静,一直没响起。   “还说不准呢。”莫维兹教授正要拿起新绷带——   哐。   是紧闭的窗户被狂风刮开,呼啸的风裹挟着冰凉雨水胡乱涌进。   “奇怪,窗户没关好吗?”莫维兹教授疑惑走上前要关窗,下一秒,胸口处抵上一把银亮匕首,锐意森森。   比匕首更森然的是一双绯红如血的眼睛。   坐在窗台上的崇明尚从上到下都被雨水湿透,一缕湿漉漉的深黑发丝垂下,半遮掩着燃烧如红宝石的眼睛,浑身裹着雨水的湿冷气息。   “...”莫维兹教授苍老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和心虚,但还是任凭匕首抵住,无声叹息后往后退。   崇明尚长腿一跨,动作利落又悄无声息地进屋,一手紧紧握着匕首逼得莫维兹教授连连退后,一手食指竖起,缓缓抵着冰冷的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了?”alpha若有所觉的望过来,不确定的问,“教授?”   “没什么。”莫维兹教授无奈摇头。   太子殿下让他偷偷摸摸来别院治疗alpha的眼睛,就是为了避开明尚少爷,但没想到还是被恶犬闻着味儿找上门了。   莫维兹教授辨认着崇明尚的口型,又假装笑呵呵道,“是我的助手才到,雨太大,他晚了一步。”   “是吗?”alpha没怎么怀疑。   之前莫维兹教授也都带助手的,今天因为黑皮病人耽误了时间,火急火燎赶过来反倒没带助手。   一圈圈绷带解下,露出alpha深黑沉沉的眼睛,像蒙了一层朦胧雾气,模糊又蒙蒙。   崇明尚有意放轻的呼吸顿了一瞬,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默默观看换药过程,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想摸摸。   摸摸alpha受伤的眼睛。   很奇怪的感觉,像细小蚂蚁爬过心脏,崇明尚眼神复杂地望着alpha,却没有任何动作。   ...   换药过程很顺利很安静。   莫维兹教授有些意外的望了崇明尚一眼,本来还担心脾气暴躁的崇明尚会大吵大闹,结果超乎异常的沉默,中途还配合的给莫维兹教授递上剪绷带的剪刀。   换完药离开时,崇明尚又忍不住回头,深深望了一眼alpha。   然后在踏出门的一刹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手毫不客气地提起矮矮胖胖的莫维兹教授,大踏步往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去。   该死的!   居然敢合起伙来骗他!把他死死瞒在鼓里!   被欺骗的愤怒和不甘一股脑的涌上头,崇明尚把莫维兹教授往墙角一扔,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老头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   宝石盟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叛逃过的组织成员。   但成员一叛逃,宝石盟就会穷尽整个组织之力,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杀叛逃者,杀一儆百。   沙弗莱静静走在长廊里,一路上有研究人员和杀手们向他打招呼。   他们热情又恭敬地喊“沙弗莱大人”,然后在沙弗莱走远后窃窃私语,议论着沙弗莱一如既往姣好如天使的面容,却诡异拔高的身高...   和身上散发的隐隐约约alpha气息。   大家都看出来了吧。   他已经变成alpha了。   沙弗莱眼神黯然,神色失落的推开研究室的门,又低声问了一遍重复到令人厌倦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变成真正的omega呢?”   “你回来了吗?沙弗莱大人。”背对着他的研究人员坐在一堆仪器里,还在调试着药剂,头也不回道,“快了快了。”   “是吗?”沙弗莱轻轻带上门,碧绿眼睛一点点沉下去,直到沉成一片幽暗不见光亮的沼泽,柔软手心翻出锋利刀片。   ...   “妈的,就一条被那个混混玩完又扔掉的狗,还敢伤我。”组织的走廊上,托帕抬起手臂,不以为意地看着隆起肌肉上子弹擦过的伤痕。   刚刚太子别院前,一堆护卫攻势猛烈,托帕再身手矫健还是不小心被子弹擦了一下。   “等我干掉你的太子哥哥,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托帕恨声道,又直觉不对劲地站住脚步,警觉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走廊。   不对。   宝石盟的走廊里怎么会空无一人?   静悄悄的,除了他的脚步声,一丝声响都没有。   托帕银色瞳孔沉下,掏出后腰武器,嗙的一脚踹开就近的研究室门。   啪嗒。   里面是被一刀割喉的研究人员,尸体软塌塌地从椅子上滑落在地,鲜血一滴滴静悄悄落在地板。   “靠,是沙弗莱!”托帕咬牙,一眼认出伤口来自沙弗莱惯用的刀片,下一秒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响彻整栋楼。   是首领办公室的警报!   “父亲!!”托帕反应过来拔足狂奔向首领办公室,又猛地一拽右耳夸张华丽的耳饰,银色眼底瞬间血红一片,肌肉贲张发红爆满青筋。   ...   快来了吧。   沙弗莱静静在黑暗深处等待,站在一片血泊里,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他在等一个信号。   等一个可以完完全全操控他,指挥他的信号。   “年昭。”沙弗莱喃喃的喊了一声。   ***   雨渐渐变小,只剩斜斜雨丝飘摇,在漆黑眼里闪着银亮亮的光。   成美都一把推开屋里的门,扬声喊道,“明尚。”   “干嘛?”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崇明尚一脸不耐烦,一手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身上还穿着浴袍,锐利的眉扬起,“都说了我要休息不要进来!”   “哦不好意思,是你的太子哥哥太担心你了,让我来看你一下。”成美都笑眯眯道。   “切。”崇明尚无所谓的切了一声,“别烦我了,我要睡觉了。”   “嗯。”成美都答应,转身时又想起什么,突然的问,“对了,莫维兹教授走了吗?”   “什么?”崇明尚皱紧眉头,眼神怀疑,“大半夜的,莫维兹教授来我哥别院干嘛?”   “是我记错了。”试探完了的成美都笑容不变,体贴地为崇明尚带上门后,又掏出口袋里一直通话状态的电话。   “悯,看来明尚一直好好的在屋里休息呢。”   “嗯。”电话另一端的太子冷淡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确定成美都离开后,紧紧贴着门听动静的崇明尚才回身去浴室,一把拽出老老实实没敢吱声的莫维兹教授,恶狠狠威胁道。   “喂,老头,后面按照我说的做!听见没?” 第56章 幻觉,游戏,炼狱   嗡嗡!   巨大的警告嗡鸣声响彻宝石盟整幢大楼。   托帕面容狰狞, 肌肉贲张地奔跑过走廊,声嘶力竭地大喊“父亲”!   下一秒,走廊尽头直直坠落一个封闭式轿厢, 从上到下沿着轨道一路噌出火花地快速坠落,直到落到一楼地面时, 金属银白的特质地面咣咣诡异裂开, 黑洞洞的地下瞬间吞没了沉落的轿厢后, 又飞速合拢裂口。   是父亲及时启动了紧急避险装置,躲进了地底下的安全室!   确定父亲暂时没有危险的托帕松了口气, 停下脚步,脑袋里熟悉的电流声后是父亲的沉声命令:“托帕!沙弗莱背叛了组织!”   “去天台杀了他!”   “...沙弗莱!”为什么要这么做?!   托帕咬牙切齿地大喊沙弗莱的名字, 猛地抬头,凶狠目光像是穿透一层层间厚重天花板,直直锁定了天台的叛逃者!   ***   雨越来越小了,斜斜如银线飘摇的雨丝拖曳。   沙弗莱半蹲在天台上,柔软发丝随夜风飞舞,拂过可爱清纯的面孔,手里的刀片却流淌着一滴滴残血,滴进地面水洼里, 晕开一圈圈水波。   滴滴,手机上有信息进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期待你的表现。   --嗯。   沙弗莱摁下信息发送键, 又偏过头,仔细凝听着楼下的动静。   下一秒, 轰隆隆声猛然响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底下传来,整幢楼都地动山摇的晃动着。   开始了!   沙弗莱沉下眼,握紧手心漆黑刀片。   ***   “靠!该死的!”托帕咬牙切齿地拿着重型轰炸枪,对准研究室轰炸。   都怪沙弗莱抢先一步篡改了内部指令, 宝石盟的18层楼,每层楼都被死死封闭,固若金汤的把托帕困在里面,唯一向上的办法就是破开每层楼梯间的安全门。   “妈的,自己设计的防护门困住了自己人。”托帕狠狠擦去额头热汗,银白色长发乱蓬蓬的,赤银色瞳孔里像一道道血流动,诡异又可怖。   哐!   趁着门被轰炸出大洞,托帕索性上手,力大无穷的手臂肌肉隆起贲张,试图从大洞处把金属门暴力扯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托帕声音低哑可怕地嘶喊着,眼底充血,瞳孔越来越像野兽的怪异竖瞳,十指蛮力硬生生扒开了沉重金属门。   第10层了。   托帕气喘吁吁地站在墙壁上硕大的楼层标识前,一脚踢开门后软绵绵的研究人员尸体,看了眼一堆被沙弗莱一刀割喉的堆叠尸体,暗骂了一句后又不停歇地往更高一层爬。   封闭的整幢楼里都弥漫着呛人的血腥气,响彻着接连不断的可怕轰炸声,宛若人间炼狱。   ***   “啧啧,真是破坏力惊人。”成美都拿着手里的实况转播,屏幕里整幢大楼都剧烈摇晃着,忍不住感叹。   “仅仅是半狂化状态就如此惊人,要是完全狂化真是难以想象。”   本来还以为18层楼,一层层楼暴力通关,能大大削弱托帕的力量,但现在看来只是拖延了会时间。   “嗯,完完全全的怪物。”年昭认同。   他和黑皮交过手,要是黑皮真的用尽全力,可能几拳就把他锤扁了。   “还好怪物也有弱点。”年昭懒懒的坐在躺椅上,柔和灯光下淡色的唇微微翘起。   按照沙弗莱探查到的情况,一是控制器有半狂化和完全狂化两种状态。   半狂化由托帕自己操控,每次战斗前拽的夸张华丽的耳饰,其实就和脑袋里的控制器相连,能大幅提升托帕的战斗力。   完全狂化由首领操控,有且仅能有一次,因为完全狂化力量超乎□□的承受程度,用完了就意味着托帕这个杀器会报废。   不出意外的话,唯一的完全狂化机会,首领会很珍惜的用在谋杀太子上。   二是控制器有利有弊,虽然大大强化了托帕的□□力量,但对脑子伤害很大,像托帕就是记忆混乱。   “所以不能寄希望于打败怪物boss的肉.体,应该从怪物的脑子下手。”年昭思考的下结论。   “你把这当游戏吗?年昭。”成美都轻笑一声。   “不是很像吗?”年昭不以为然道,“下一步就是使用道具砍怪物血条了。”   游戏的话,下城区时他和沙弗莱配合得最默契无间了。   所以,   “沙弗莱,可以使用道具了。”年昭握着电话,下达指令。   ***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冷淡的,带点漫不经心的。   沙弗莱紧紧握着手机,乖乖的应了一声“嗯”。   这是分别这么久后第一次听到年昭的声音。   沙弗莱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啪的合上手机后,盈盈的碧绿眼睛又渐渐黯淡。   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很快就能和年昭见面了。   轰炸声四起,整个天台凹凸不平的地面摇摇晃晃里,沙弗莱平静的提起地上的漆黑长刀,刀尖拖过水泥地面发出令人齿寒的叮啷声。   然后面无表情的双手握刀,用力劈向管道!   ***   “靠!什么鬼东西!” 12楼破开的防护门前,托帕狼狈地擦掉脸上细密的水雾,雪白毛茸茸的眉拧起,抬头张望。   天花板上哗啦啦掉着碎石块,通在顶部的管道暴露,裂开一道道的裂纹里溅出无色无味的水雾,胡乱喷洒在托帕身上。   水管爆开了?还是父亲在楼里设置的什么小机关?   托帕搞不清楚,不在意的踩着被卸下弯曲的金属防护门,怒气冲冲地继续往13楼去。   沙弗莱!   背叛的沙弗莱肯定是为了那个混混!   居然敢把宝石盟上上下下屠戮一空!公然宣战!   “沙弗莱,我要把你双腿打断关起来,再把那个混混千刀万剐!”托帕狠狠咬牙,却没打算听从父亲的命令杀了沙弗莱。   监控屏幕上,空荡荡的走廊里,气势惊人的托帕一步步往13楼的楼梯间去,血银色瞳孔像流转着沉淀的血,微黑隆起的肌肉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汗水混着血迹微微发亮,整个人如可怖杀神。   “年昭,看来你的情敌更恨你了。”成美都倚靠着桌子,笑着调侃。   “很正常,情敌嘛,不死不休。”年昭不在意道,他听见了屏幕里黑皮的咒骂声。   “是吗?也不一定吧。”成美都轻笑。   他就能联手沙弗莱,和情敌达成合作。   “好了,黑皮快到13楼了吧,药水起效果了吗?”年昭懒懒的问。   从12楼起,沙弗莱提前布控了监控,还在管道里加了药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生效了。   可惜年昭眼缠绷带,看不见黑皮的狼狈模样。   “嗯,开始了,致幻的药水。”成美都看了眼屏幕,确认了下。   ***   “好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开始耳鸣,尖锐绷直的鸣叫声贯穿脑袋。   托帕站住脚步,用力摇晃了下脑袋。   “奇怪。”托帕随意的揉揉耳朵,抗起枪对准13楼的防护门猛猛放枪!   嘟嘟嘟!   一连串子弹穿破防护门洞开一个孔后,托帕大手扯住孔洞边缘,肌肉绷起直接力气惊人地卸下整个金属门,与此同时,管道又暴露出来,喷洒出均匀细密的水雾。   托帕胡乱擦去脸上冰凉水雾,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托帕。”   是小孩子的声音,稚嫩的,又轻又冷淡。   脑袋里的耳鸣戛然而止。   ??   托帕猛地回身。   身后却空无一人。   安安静静的,只有两边门缝里渗出猩红的血,静静流淌。   是幻听吗?托帕金属银的瞳孔冰冷,像野兽逡巡了一圈后继续往上。   一扇扇暴力拆开的金属门,一次次喷洒的凉凉水雾,托帕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直到16楼时,又像回到了那个时候,脚步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无处着力。   旁边又传来熟悉的喊声,“托帕。”   又是幻听。   托帕沉下眼恶狠狠的望过去。   这次不同的是,一间研究室的门打开,里面的孩子静静走出来。   面目模糊在一团光晕里的孩子开口,“托帕,你怎么在这里?你又逃了格斗室训练吗?”   ...   “他好像进入幻觉了,在自说自话。”成美都一双桃花眼眯起,有些意外的望着屏幕里的黑皮突然收敛了凶恶的气息,垂着银白毛茸茸沾了血的睫毛,像羞涩的小孩子,很诡异的对着眼前一团空气说话。   ***   “没有逃掉训练,是父亲说了,会帮我研究一款控制器,放在脑子里就不怕疼了。”黑皮小男孩开心道。   “哦?”小伙伴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看来你的父亲是畜生。”   “不是的!”黑皮男孩有些生气,下意识声音拔高,“父亲说了是为我好!”   “怎么可能?”小伙伴嗤之以鼻,软软小小的手心里还握着一根手术穿刺针。   “你父亲和那么多女人生孩子,甚至和妓女生孩子,来试验基因的完美,他只是把你当实验品。”   这里的小孩都是可怜的实验品。   托帕是可怜又愚蠢的实验品。   “不理你了。”黑皮男孩委屈大哭,澄银的眼睛里晃荡着透明泪水,泪珠一串串滚落。   可今天的小伙伴很冷漠,完全没有管黑皮男孩的眼泪,只是玩弄着手里的穿刺针,尖尖针头还沾着鲜红的血。   黑皮男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脖颈。   他总觉得被这种金属针伤过,还隐隐约约知道痛感是很尖锐的刺痛。   “你又杀人了吗?”黑皮男孩哼哼唧唧的哭,一边好奇问道。   “嗯,有个研究人员很讨厌,老是夸我漂亮,想把我做成标本,我就给了他一针。”小伙伴风淡云轻道,推开门,给托帕看里面被刺穿心口的尸体。   又把凶器塞进托帕手心,“托帕,你能帮我处理的吧?”   “好,好吧。”黑皮男孩哭哭啼啼的答应,他是首领之子,父亲不会责问这种小事的。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陪你玩一会。”小伙伴像是恩赐道。   “嗯!”托帕擦掉泪花,抬手便要拽上小伙伴的胳膊——   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血腥气弥漫的走廊里,托帕怔怔的抬起手,低头看了眼手里空无一物。   原来是幻觉。   脑袋的毛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托帕收回手,继续前进,只是路过走廊拐角时,抬起头,银色瞳孔冰冷又残酷的望了眼隐蔽处的监控探头。   ...   奇怪,黑皮好像察觉到了监控。   屏幕前的成美都一手捂着唇,若有所思。   但应该不影响计划。   越往楼上走,药水喷雾吸入越多,就越深陷幻觉,不清醒的状态下迎战,那么沙弗莱的胜算就很大。   只要能顺利挖出托帕脑袋里的控制器,不能狂化的托帕,不一定能打得过变alpha的沙弗莱。   “怎么样了?”完全看不见的年昭问,“他的幻觉变严重了吗?”   “唔,应该是更严重了。”成美都饶有趣味道。   严重到居然站在17楼被破开门的废墟里,就这样仰着面孔,静静站立着,任凭致幻的药水喷雾喷洒着,唇边还带着疯狂不顾一切的笑意。   ***   地底下,完全封闭的轿厢内,首领坐在轮椅上沉默的等待着。   好像不太对劲。   以托帕的战斗力,即使是半狂化的状态,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就破开重重防护门,顺利到达天台了。   但是沉入地底的一瞬,这专门打造的安全室就开启了屏蔽装置。   绝对安全的同时,他也无法向托帕发送脑内讯号。   首领脸色阴沉下来。 第57章 (结尾增加 )叛徒,决斗   “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成美都打量着屏幕里的托帕, 若有所思道,   监控屏幕上,托帕正跪坐走廊上神色癫狂, 一会对着空气求饶“父亲!请原谅我!我真的怕疼,不想进格斗室!”, 一会笑容羞涩如稚童, 兴高采烈道“陪我一起玩吧!”   ...   最后是痛哭流涕的哭求, “父亲求求你了!把他还给我吧!告诉我他到底在哪?!”   但是,总觉得这个黑皮在享受幻觉。   成美都颇觉有趣的轻笑了一声。   ***   “父亲!你到底把他弄哪儿去了?!还给我!”托帕委屈质问, 又无助的跪伏地面大哭,等哭累了, 才手脚发软地站起来。   整个人像漂浮着,神色木然,金属银的瞳孔因为半狂化,瞳孔里像流动着一圈圈血晕,失去焦距的麻木前进着。   直到来到17楼的防护门前。   托帕站在一地废墟里,又抬起面孔淋着水雾。   再多一点,多一点点幻觉。   他就能想起更多。   托帕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继续前行, 眼底满满的疯狂,笑容狰狞又无所畏惧。   脚下却越来越软, 直到熟悉的晕眩感来临,嘭的摔倒在地。   耳边响起一阵哭喊声, “父亲!求求你了!”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把他还给我!”   接着是一群人的凌乱脚步声,研究人员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声,“小少爷,不要哭了。”   “你的小伙伴很不幸的手术失败了, 已经处理了。”   “再找找其他孩子做玩伴吧,别哭了。”   然后是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   是父亲。   托帕意识模糊的想着,努力睁开眼,但眼皮却像粘了胶水沉甸甸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托帕,你怎么又在吵闹着要小伙伴?你最近的格斗训练都没做。”是父亲略带责怪的严肃声音。   但黑皮男孩听不进去,号啕大哭,声嘶力竭地要小伙伴。   “算了,控制器手术提前吧。”父亲冷酷的下命令。   托帕意识昏沉地趴在地面上,听见了研究人员们推着手术床,咕噜噜的把男孩送进了手术室。   最后是手术死大门砰地合上的一声。   ...   又在幻觉里了。   不,是记忆。   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清一切!   托帕双眼闭着,在眼前一片漆黑里,手按着冰冷地面艰难的爬起来,然后缓缓的握紧拳头,对准耳饰连接后脑处,不遗余力地狠狠砸上!   一拳,两拳!   直到砸到唇边呕出大块的血,脑袋痛到炸裂,托帕终于费力睁开了眼!   嗡嗡。   一阵嗡鸣声后,像蒙了灰尘的屏幕被涤荡干净,眼前的一幕逐渐变得清晰。   托帕扶着血流不止的脑袋,重新进入记忆。   这次他清醒的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了边上。   父亲面容年轻很多,双腿残废的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的望着手术室推出来的男孩。   男孩虚弱的躺在手术床上,脑后还缠绕着渗血的绷带。   因为脑后被安装了控制器,记忆混乱又迷茫,但男孩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还是下意识的问出那一句。   “父亲,他在哪里啊?”   “哎。”父亲无奈的叹息一声,不明白托帕对小伙伴的执着,但还是从身后拉出一个男孩,安慰道。   “在这里,托帕。”   “是,是吗?”黑皮男孩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孩,不确定的问。   “嗯,就是他。因为你很喜欢他,我决定把他的数字代号换成名字,吸纳入组织。”   “他以后的名字就是——”   男孩被首领扶着双肩,乖巧站着,轻轻软软抬起眼,眼底是清澈见底的碧绿。   ......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哈。”冷眼旁观的托帕短促的笑了一声,拳头攥紧,眼底升腾起要破坏一切的欲望,浑身抑制不住的杀戮暴怒气息,忍不住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又恶狠狠挥出拳头!   下一秒,眼前的一幕像镜子哗啦啦崩碎,记忆里所有人都四分五裂,狂乱扭曲着在空气里蒸发。   “父!亲!”你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   托帕痛苦大喊,如野兽怒吼,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步伐重重的往楼上去。   要到18楼了。   沙弗莱就在天台。   ***   来了。   托帕的气息很近了。   半蹲在天台的沙弗莱握紧刀片,默默站起身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砰!   天台入口处铁锈斑斑的门被一脚踹开,里面走出满身杀戮血腥气息的托帕,野兽瞳孔一秒锁定沙弗莱。   雨已经停了。   已是黎明时分。   远处天边灰白白擦亮,一行行白鸟成群掠过,空气里漂浮着雨后湿漉漉的水汽。   晨间微凉的风里,沙弗莱站在空旷的灰白天幕下,柔软发丝飞舞,拂动过清纯又姣好的脸蛋,碧绿眼底冷漠,戒备地后退两步,保持战斗距离。   托帕第一次内心毫无波动地望着沙弗莱,纯银瞳孔渐渐冷下来。   原来他喜欢的人不是沙弗莱。   还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   “沙弗莱,小时候陪我玩的根本不是你吧?”托帕突然开口,唇边笑意残忍,一字一句的问。   “但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还故意装成是他?”   “...我没有装,只是听从了首领的命令。”沙弗莱静静道。   上下打量了下托帕的状态后,柔软手心一翻刀片瞬间消失,又反手抽出身后背着的长刀。   计划好像出了点差错。   托帕不仅没有癫狂,好像比以往更冷静了。   沙弗莱横刀在前,严阵以待。   对面的托帕脸色阴沉,也掏出了银亮亮的爪钩。   就算是父亲的命令,沙弗莱也是帮凶,骗了他这么多年!还敢背叛宝石盟!   ***   “怎么办?年昭。”成美都看着屏幕上对峙的两人,笑吟吟的问,“你的小情人和黑皮一对一了。”   “糟糕的是,黑皮看起来血量没有掉多少。”   “是吗?”年昭一手抚着下巴,沉思着。   按理来说,托帕脑袋里有控制器,记忆混乱,吸入那么多致幻剂后应该神志癫狂,但刚才的对话听起来,更像是误打误撞想起了什么。   但一连串的意外里 ,最大的意外是托帕喜欢的人不是沙弗莱。   这意味着被蒙骗多年的托帕,可能恼羞成怒地对沙弗莱下死手,不再手下留情。   “不过你的沙弗莱不是很强吗?要试试吗?”成美都低声诱惑。   “胜率五五开。如果沙弗莱赢了,按计划拆掉黑皮脑袋里的控制器,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再没有人敢追杀叛逃者沙弗莱。”   “嗯。”年昭点头,缠着绷带的漂亮面孔对准成美都的方向,然后平静的勾起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输了呢?”   “输了的话...”成美都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年昭不知不觉冷下来的脸,慢悠悠道,“那就只能死了。”   “而且,年昭,战斗就要开始了,你能怎么办呢?”   年昭没有回答,只是拨通电话。   ***   叮铃铃。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年昭打过来的电话。   沙弗莱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后乖乖点头,然后柔软手心一松,长刀铛啷啷坠落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   “什么意思?”托帕危险的眯起眼,警惕的盯着扔掉武器的沙弗莱。   “好的。”沙弗莱乖巧应了一声,又对着托帕递出手机,“托帕,你要接电话吗?”   “哈?”托帕嗤笑了一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想求饶吗?”   “不,是合作。”沙弗莱按照年昭教的,平静道。   “切,我为什么要信你们?”托帕不以为意,咬牙切齿道,“沙弗莱,你背叛了宝石盟,还杀了那么多组织成员,不会以为今天能全身而退吧?”   沙弗莱沉默一会,点开手机声音外放。   听筒里年昭的声音冷淡,只淡淡说了一句——   “托帕,你只会哭吗?”   --托帕,你又在哭吗?   像时空交叠,记忆里的那一句,和此时此刻话筒里的一句那么巧的重合。   托帕怔住,瞳孔瞬间放大。   ***   先试试激将法吧。   年昭思忖着,又不急不慢的补上后半句。   “托帕,你只会哭吗?”   “那真是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妈的。你一句话非得断开来说吗?说话大喘气干嘛?”下意识接过电话的托帕大怒,又专挑痛处地回击,“你才是可怜虫,做瞎子的滋味怎么样?”   “很棒,要不是你送的爆明弹,我都没机会高升。”年昭风淡云轻。   “只有一点不好,听见了你的嚎啕大哭,却看不见你哭得扭曲变样的脸,有点遗憾。”   “你想死?”托帕恶狠狠道。   他知道大楼里有对方安下的监控探头,自己深陷幻觉时哭得涕泪交加都被对方窥知。   “不想死,想和你合作。”年昭一手抚摸着眼上绷带,语气突然放轻,带点同病相怜的感叹,“托帕,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身不由己。”   “哦?怎么说?”托帕握着电话走远,警戒的和沙弗莱拉开很远距离,手里攥着着银亮的铁爪,后背紧贴墙壁。   他知道这个混混心眼多,万一是想说些乱七八糟的来分散他注意力,再让沙弗莱偷袭。   “我也戴过控制器,一旦戴上后只能由‘主人’解下。”年昭直接亮出诚意,开门见山道,“托帕,我可以帮你摘下控制器。”   “怎么摘?”托帕不以为然。   他当然知道摘下控制器一切都好,但是他永远不会违背父亲的命令。   “我父亲是不可能给我摘下控制器的,你是想撺掇我对父亲下手吗?”   “不,我能保证有一天你的父亲会毫发无伤,完全自愿的摘下你的控制器。”年昭轻声承诺道。 第58章 哑巴,角色扮演   宝石盟经过一场屠戮后, 目之所及都是坍塌的废墟,尸体,血。   托帕沉默的走在长廊上, 微黑发亮的肌肉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脚下踩过血泊时发出诡异的啪嗒嗒响声, 整个人在半明半暗灯光下蒙上一层阴翳。   托帕本来无所谓控制器的。   哪怕是这么多年来头疼欲裂, 他也没想过违背父亲的命令, 请求摘下控制器。   但是父亲骗了他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他像个傻子跟在沙弗莱后面跑。   更重要的是, 控制器在的一天,托帕就无法看清楚记忆里小伙伴的脸, 永远找不到小伙伴...   所以,他信了那个混混的话,亲手放走了沙弗莱。   “父亲,对不起,沙弗莱从我的手里跑了。”托帕假装郁闷道。   下一秒,地面一整块裂开,裂口处一个全封闭的金属轿厢轰隆隆上升。   缓缓打开的轿厢里,首领坐在轮椅上, 上下打量着托帕一身惨状,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托帕。你打不过沙弗莱吗?”   “是的,沙弗莱变alpha战斗力大增, 还专门盯着我的控制器打。”托帕手掌抚过右耳血淋淋的华丽耳饰,浸染鲜血,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明亮孔雀绿色。   后脑还有一道道血流蜿蜒而下,沿着线条结实的肩背肆意流淌。   脑袋的伤其实是深陷幻觉的托帕自己砸的, 就为了看清楚记忆里那一幕。   但对父亲不能这么说。   “父亲,控制器虽然能提高我的战力,但也是我的致命弱点,要不要?”托帕有些吞吞吐吐。   “...”首领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帕笨拙的试探,好久才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没关系。”   “沙弗莱确实很强,叛逃就叛逃了吧,只能从长计议。”   “我主要是担心,托帕你是因为喜欢沙弗莱,故意放跑了他?”首领眼神探究。   “父亲,我不喜欢他了!”托帕猛地抬头,恶狠狠道,“沙弗莱公然叛逃,还杀了组织这么多成员,我总有一天要让他血债血偿。”   “嗯。”首领神色不动,“好,那你先召回在外出任务的成员们,商量下以后怎么办。”   等托帕大踏步转身离去时,首领才沉下眼,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谁能想到一天之间,组织里的两大杀器都不受控制了。   ...   “看来我的准备多余了,沙弗莱。”   “本来想着就算托帕失控,我埋伏在暗处的人也能掩护你离开,但没想到年昭选择了合作黑皮。”成美都握着电话笑吟吟道。   “当然,我们的合作照常进行。”成美都站在太子别院的雨后院子里,修长手指掐了一朵沾满雨水的淡紫色蔷薇,细细嗅了嗅湿润花瓣里若有若无的芬芳,又低声承诺道。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带到年昭身边。”   ***   “我想待在年昭身边,你这个办法真的OK吗?老头。”崇明尚咬牙,望了望窗外大亮的天色,手下动作抓紧。   “能不能行得通,就看你能不能学会了。”莫维兹教授眼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奈叹气。   “是,是吗?我倒是觉得挺简单。”崇明尚逞强,手里缠绕胖肚子白釉花瓶上的绷带却一圈圈散乱。   “你看,明尚你又失败了,简单的换绷带你都学不会,分不清正反方向。”   “那是因为一晚上时间太紧,练习不够,再多练练我轻轻松松。”   莫维兹教授不赞成摇头,“明尚,太子不想你和年昭接触的,要是被太子发现了就糟糕了。”   “切,不允许我和年昭接触,所以把年昭藏在了自己的别院吗?”崇明尚随手扔掉绷带,缓缓抬起眼,一双绯红眼睛因为燃烧着怒意和被欺骗的愤怒而发亮。   他还傻乎乎的以为太子哥哥是为了他,才贴身不离地去哪儿都带着alpha。   但刚才抓了一个仆人过来问话,崇明尚才知道太子哥哥基本每天都来,连领带都要瞎了的年昭来系。   “其实我哥也很喜欢年昭吧,也很享受年昭的讨好。”崇明尚一脸不屑,又嘴硬道。   “而且,我只是看年昭眼睛受伤来照顾他一阵子,等他眼睛好了我就不来了,我又不喜欢alpha。”   “...”莫维兹教授沉默。   要是alpha眼睛好了看得见,崇明尚也没机会在这瞎倒腾了。   “好吧,明尚。”莫维兹教授妥协,“你老老实实扮演我助手,别说话,多做事。”   不对。   多做事这笨手笨脚的也会露馅。   莫维兹教授正纠结着,穿了一身白大褂的崇明尚已经提起了药箱,迫不及待道,“喂,老头,我准备好了,去给年昭换药吧。”   “现在不行,我还要外出做个手术。”莫维兹教授拒绝。   ***   疗养院建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外,人烟稀少,一路杂花野草烂漫,颇有几分野趣。   莫维兹教授从车子上下来时,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纯白的建筑物,色泽纯净,阳光下每一块砖泛着粼粼珠光,如掺入了细细碾碎的白珠粉,高大耸立于一片荒野,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气息。   “咦?这建的什么?”莫维兹教授疑惑。   是上城区人建的别院吗?但为什么建在荒郊野外?   “看着有点像神庙。”上前迎接的工作人员小声道。   “神庙?”莫维兹教授莫名其妙,“为什么在这建神庙?”   “不知道。”工作人员摇头,又带着莫维兹教授进了院里。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omega不确定的问道,“教授,我的脸真的能治好吗?好多医生都说不可以。”   “没问题的,他们技术没我高哈哈。”莫维兹教授笑呵呵的,又安慰道,“放心,我会按照太子的吩咐,多次手术治好你的脸,保证你和原来的脸一模一样。”   “对了,太子还让我带过来一些文件,你先签一下。”   “好,好的。”omega握起笔,在一份份文件下仔细签下名字“殷澄”。   风乍起,鼓动着纯白窗帘呼呼涌进,吹落了omega没压严实的一张张纸,哗啦啦飘飞而起,像雪白蝴蝶飞落一地。   莫维兹教授赶紧蹲下身来捡,有一张学生档案飘出窗外,又赶紧扒着窗户对楼下工作人员大喊,“快捡起来!是重要文件!”   ...   好像听到了莫维兹教授的声音。   空荡荡的神庙前,披着纯白斗篷的冼月珑转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如猫眼,静静望向不远处的疗养院。   等看见窗口处熟悉的胖乎乎教授身影时,冼月珑又微微蹙起眉头。   奇怪,莫维兹教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所本该废弃已久,但突然有一天涌入了一大堆工作人员的疗养院。   ***   新来的助手换药的技术不太好。   年昭无聊的想着,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配合的抬起面孔。   身前的助手呼吸顿了一下,动作略显生疏的卷着崭新绷带,不太熟练的一圈圈缠绕着。   一旁莫维兹教授一脸被拉上贼船的无奈,找补道,“这个助手是跟了我没多久的新人,技术还不到家,年昭,你多担待下。”   “嗯,没关系的。”年昭微笑,绷带下淡色的唇勾起。   不过有一点很在意的是,   “好像这几天都没听过助手说过话?”年昭慢悠悠的问。   “哦,是哑巴。”莫维兹教授找了个借口,直接不让崇明尚有说话的机会。   “...”忙着换绷带的崇明尚手下一顿,目露凶光,瞪了一眼乱说话的老头。   “好。”年昭点头,暗暗思考着。   哑巴,技术还烂,无资历的新人,也有资格进太子别院,来给他换药吗?   是莫维兹教授这边的关系户吗?专门带来太子面前刷脸熟?   年昭无聊的想着,任凭助手动作慢慢吞吞的缠绕绷带。   扣扣。   门被敲响。   门外有护卫推门进来,崇明尚立即做贼心虚的转过身,只留给护卫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年昭大人,游戏手柄要拿吗?我正好要去一趟贵族学院。”护卫恭敬问道。   拿游戏手柄干什么?   眼瞎了还能玩游戏吗?   崇明尚疑惑皱起眉头,但是“哑巴”不能说话,只能眼神凶狠的示意莫维兹教授。   莫维兹教授无声叹息,“好奇”问道,“年昭,你眼睛伤了没法玩游戏吧?”   “有些单机游戏,仆人一旁看着给我点提示,我也能勉强玩,不然闷在屋里太无聊了。”年昭解释道。   主要是登录游戏才能给沙弗莱发信号。   “对了,教授,我打个电话和舍友说一声,只有他知道我的游戏手柄放在宿舍哪里,你帮我拨通舍友的号码吧。”年昭掏出兜里的手机,循着声音方向递过去。   只是接过手机的不是预料中莫维兹教授粗糙的手,而是一只年轻人的手。   微凉的,骨节分明的手,带点犹豫的,轻轻从年昭手里抽出手机,径自点开通话页面。   “对了,我舍友,”年昭刚想说什么,拨通键已经按下。   短暂的几声响铃后,电话里响起舍友许维熟悉的声音,诺诺的问,“年昭,怎么啦?”   ...   --好了。   崇明尚想这么说,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又赶紧把话咽进去,一手握着电话递还回去。   可是年昭没有接,静静地坐在床边,微微扬起面孔,绷带后的眼睛好像突然能看清了,正正的对准崇明尚的位置,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像是隔着绷带和崇明尚对视。   崇明尚心虚的眼神闪躲,以为年昭是没看到,便屏住呼吸的牵起年昭的手,将手机塞进他手心。   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安静。   年昭这次接过了手机,轻声道了句“谢谢”,内心却冷冷道了一句太蠢了。   蠢到扮演哑巴助手没几天就露馅了。   一个市中心研究院的助手,是怎么知道他的舍友叫什么名字呢?还毫不犹豫,准确无误的拨通了电话。   年昭的手机备注上,明明只写了“许维”。 第59章 暗通款曲,礼物   啪哒哒。   是游戏里的盗贼小人跑跳时的游戏音效。   年昭脸上缠着绷带, 手里握着游戏手柄,坐在地板蒲团垫上,操控着小人在五颜六色的飞行棋盘上乱跑。   仆人在一旁小声指示前面还有几格, 还有骰子的点数,年昭就操控小人飞跃而起。   下一秒, 捡到的道具箱爆出了一双破破烂烂的雨靴。   “年昭大人, 是一双天蓝色的雨靴。”仆人恭敬道。   “嗯。”年昭淡淡应一声。   虽然看不见, 但他能猜到,这双雨靴应该和下城区时他穿的旧雨靴一模一样。   小人换上天蓝色雨靴, 哒哒哒更高更快地跑跳,直到下一张地图加载。   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摆放着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边静静坐着一个绿眼睛的小人。   小人也是游戏里可爱的Q化版,眼睛大大水汪汪的,碧绿如湖水。   “呃,这张地图的情景设置好像是,”仆人费力辨认着,又求助的望向另一边坐着的崇明尚。   崇明尚皱着眉头望屏幕, 总觉得和贵族学院上城区的宿舍有些眼熟,便随手在白纸上写下“双人宿舍”。   “是双人宿舍。”仆人松了口气, 转告年昭。   “嗯。”年昭点点头,操控小人高高跳起, 一下子便攀上了宿舍的窗户,Q版盗贼圆滚滚的翻进宿舍。   与此同时,游戏提示声响起。   --叮!   --【双人宿舍副本已解锁,您的好友已登录!】   乖乖坐床边等候已久的绿眼睛小人欢快跳下床, 哒哒哒的跑过来,牵起了盗贼小人的手。   沙弗莱安顿在贵族学院宿舍里。   得到这一信号的年昭不动声色,一边按着手柄,一边释放信息素。   雾气味的信息素飘渺又朦胧。   一直静静观赏年昭打游戏的崇明尚沉下眼,有些烦躁的拽了拽领带。   却不是反感同类alpha的信息素。   而是反感游戏里蹦蹦跳跳的绿眼睛小人。   啧。   讨厌绿眼睛。   仔细回想,年昭为了和他划清界限时,约会的那些学院omega好像就是绿眼睛。   崇明尚强忍着烦闷,深呼吸一口气。   吸入的是雾气信息素,微凉又湿润,是让人上瘾的味道。   崇明尚忍不住挪动着,想坐的离年昭更近。   但窗户外的莫维兹教授很显然受不了,夸张的挥舞双手拼命示意崇明尚快出来。   本来正常换药,结果换完药崇明尚舍不得走,愣是仗着年昭看不见,一言不发地窝在一边看年昭玩游戏。   “...”崇明尚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望了眼玩得开心的年昭,闷闷不乐的出了屋子。   好幼稚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还不如陪他去飙车。   ...   等崇明尚走远后,年昭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游戏手柄。   他刚才试着释放了alpha的信息素,但嘴上一直嚷嚷抗拒alpha信息素的崇明尚,不仅没远离,还蠢蠢欲动地想靠近。   信息素这一招看来是行不通了。   年昭只能另想办法赶走恶犬。   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离议会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为什么恶犬又来碍事?!要是被太子发现!   啪。   被按了关机键的游戏,屏幕瞬间黑下去。   “不玩了吗?年昭大人。”一旁仆人觑着年昭冷下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   “明尚,你不要留在这了!要是太子发现就糟糕了。”莫维兹教授一个头比两个大,唉声叹气道。   这一没留神,崇明尚看个游戏都快黏年昭身上了。   “怎么了?反正我哥这段时间没来别院。”崇明尚不以为然道,“我哥说了,他有议会投票要处理,哪有空管我。”   “哎。”莫维兹教授劝不动,只能提醒,“那你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   “嗯。”崇明尚随便应了一声,又给冼月珑打电话。   他记得冼月珑那有很多稀有限量版游戏光盘,给年昭换个游戏玩吧。   总之,别和绿眼睛小人玩就行。   但电话打了很久也没打通。   “冼月珑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失踪了?”崇明尚皱起眉头。   说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过冼月珑了。   ***   好友列表里,灰了很久的盗贼ID亮起。   神庙里,冼月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亮如丝缎的长发披散,熟练地点开盗贼玩的副本记录。   都是些很幼稚的副本。   好巧不巧的是,每个副本里都有一个乱码的不知名ID。   冼月珑随便下载了一个副本回放,屏幕里的小人蹦蹦哒哒,可爱脸蛋上是一双熟悉的碧绿眼睛。   沙弗莱。   这么多日子里,年昭都在陪伴沙弗莱。   冼月珑握紧游戏手柄,手下的手柄发出咔吱咔吱响的可怕响声,在空荡荡的神庙里飘荡。   整面墙的游戏屏幕上,精灵站在神庙前,第无数次张弓搭箭,漫长等待后,却仍然没能召唤来盗贼。   过了一会,冼月珑又点开手机,满屏未接电话。   最近的是崇明尚打的几通,但冼月珑一眼也没看,直接拨通了年昭的号码。   滴滴。   电话响了一声后被挂断。   ***   是冼月珑打来的电话。   崇明尚做贼心虚,看见来电显示后便一秒挂断,生怕铃声响起。   下一秒崇明尚反应过来。   不对,他挂掉的是年昭的手机。   靠,冼月珑这家伙,不回他的电话,但是给年昭打电话?崇明尚气得暗骂一声。   年昭好像一无所觉,手里按着游戏手柄,还在玩单调重复的游戏。   屏幕里的绿眼睛小人毫无怨言,用无尽的耐心陪着玩了一遍又一遍。   反正年昭看不见...   崇明尚偷偷摸摸地删掉通话记录时,屏幕又亮起。   是冼月珑不死心发来的信息。   --年昭,我为你修建的神庙好了,你要来看一看吗?   神庙?什么神庙?   崇明尚手指顿住,瞥了眼玩游戏的年昭,随便回了句“不要”。   对面信息瞬间回复。   --为什么?你不是说会永远陪伴我的吗?年昭。   ???   崇明尚彻底怔住。   脑海里好像能想象出冼月珑说这句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淡淡的怨怼。   怪不得。   崇明尚回想起无意闯入冼月珑宿舍,撞见的那一幕。   昏暗屋子里,冼月珑坐在还是beta的年昭怀里,自然而然的倚靠着,姿势亲密无间,两张漂亮夺目的面孔交叠生辉。   那个时候,   崇明尚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当时自己不知来由的愤怒下说出的话。   --你们俩是有什么毛病吗?打个游戏还要抱在一起?会不会太腻歪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   崇明尚无声冷笑,紧紧攥住拳头。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对面已经知晓答案,不再发信息过来。   崇明尚也冷静下来,毫不犹豫的删除了信息,又按下关机键。   黑下来的屏幕倒映出崇明尚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冼月珑也喜欢年昭,藏得还挺好。   崇明尚笑意嘲讽又不屑。   ...   已经给过最后一次机会了。   意料之中的,不装了的alpha对他只有敷衍和拒绝。   但是没关系。   冼月珑神色淡淡的垂下眼。   他已经修建了一座新的神庙。   在这所神庙里,盗贼会永远陪伴精灵。   冼月珑挥挥手,仆人们搬运着一箱箱东西进来,陆陆续续往地下室送去。   ...   崇明尚把手机放回原位,又眼神凶恶的盯着仆人,警告的挥了挥拳头。   仆人畏畏缩缩的缩在一旁,全程目睹了崇明尚的动作,却不敢吱声。   而年昭好像毫无察觉,还是啪哒哒地玩着游戏。   等崇明尚恋恋不舍的离开后,年昭才在游戏里发出消息——   沙弗莱,来见我。   发完信息后,年昭唇边勾起无所谓的笑,绑着绷带的面孔对准仆人的方向,“这么怕他吗?”   “什,什么?” 仆人惊恐抬头。   “明尚少爷啊。”年昭轻笑一声,“他都来了这么多次,你还没习惯吗?”   “不过我能理解你,他可是太子的亲弟弟,谁都不敢拦的。”年昭善解人意道。   “我也不敢的,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让他靠得我那么近。”   “对了,你知道太子不愿意崇明尚接触我吧?如果太子知道你把崇明尚放进来,”年昭没有继续说下去。   仆人已经吓白了脸。   空气变得紧张又滞涩,缓慢流动着。   等差不多了,年昭才带着浅浅笑意,礼貌请求道,“所以,晚上我有个朋友偷偷来看我,你也放他进来好吗?”   ***   “明尚最近怎么样?”太子坐在办公桌前,凉凉问道。   电话里是成美都笑意盈盈地抱怨着,“悯,你是把我当成明尚的老妈子了吗?老从我这打听明尚的动向干嘛?”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太子翻开面前的两份档案,语气平静道,“他有偷偷去我的别院吗?”   弟弟明尚不听话,手下所有人又都管不住他,所以,   “成美都,今晚再去一趟我的别院,去看一下。”太子吩咐道。   “悯,我也很忙的,你是想我天天往你的别院跑吗?”成美都长长叹气,“好吧,正好我要给年昭送个礼物,我过去一趟吧。”   “什么礼物?”太子笔下一顿,深灰眼睛冷淡。   “秘密,就不告诉你了。”成美都笑吟吟的丢下一句,挂断电话,又扶了扶面前的车内后视镜,一双桃花眼睛望了眼车子后排的‘礼物’沙弗莱。   “准备好了吗?还是很紧张吗?”   “嗯。”前所未有的紧张,还有害怕。   沙弗莱点头,十指紧紧交扣。   他好怕啊,怕年昭发现他变成了alpha,还怕被年昭抛弃。 第60章 手心,打火机,好玩   桌上有两份档案, 一份是年昭,来自下城区垃圾街的混混,另一份是殷澄, 上城区左大臣家的珍贵omega。   本该是两个一辈子都不会相交的人,此时却交换了身份。   太子坐在办公桌前, 随手接过莫维兹教授递过来的文件, 一张张纸页上都写有“殷澄”的亲笔签名。   “太子, 真的要这么做吗?”莫维兹教授犹犹豫豫的问。   “嗯。”太子提起钢笔,在议会位置投票选举上写下铁画银钩的“予以批准”, 淡淡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 莫维兹教授无奈, 试探问道,“太子,那年昭进入议会后,还有个身份是您的相亲对象,您真的要和他订婚吗?”   “订婚。”太子语气没有起伏的重复一遍,“你觉得年昭和我相配吗?他有资格和我订婚吗?”   “不相配,没资格。”莫维兹教授毫不犹豫道。   一个是垃圾街混混,一个是金字塔顶端的帝国继承人, 简直是云泥之别。   最重要的是,崇明尚那小子很明显栽进去了, 一心一意,要是知道他的太子哥哥和年昭有一天订婚, 搞不好气疯。   “那就好,那就好,不订婚就好。”莫维兹教授拿手帕擦着一头热汗,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太子您是把年昭当挡箭牌, 应付下帝后的嘛,他一个混混,怎么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这一点,教授,”太子面无表情的打断,深灰眼睛在灿烂阳光里却没有温度,冰湛湛的。   莫维兹教授怔住。   “他有没有资格,只能由我来评判。”太子继续道,双手优雅交叠抵着下巴,姿态是十足的傲慢。   “只要我说有资格,他就有资格。”   他大费周章地为了年昭做假,找了“殷澄”这个合适的身份,就是为了让年昭有资格爬上来,站到他身边。   其余的人没有资格多说一句。   “我给了他这么多,他理应全心全意的永远追随我,侍奉我,不是吗?”太子英俊面孔冷漠,冷冷问道。   不像问,更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是,是的。”莫维兹教授结结巴巴地应声。   等出了书房,莫维兹教授慌忙打电话给崇明尚,又气又急道:“明尚!你不要再去见他了!”   这兄弟俩都着魔了!   ***   “老头,你急什么?我根本没见到年昭好吗?”崇明尚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眼神凶恶的瞪着仆人。   “对,对不起,明尚少爷。”守在门口的仆人道歉,“但是屋里面成美都少爷又来了,您要是进去的话...”   崇明尚脸色阴沉,望了眼紧闭的拉门。   成美都这家伙发什么神经,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来,待在屋里老长时间不出来,害得换药也只能莫维兹教授教授一个人进去,崇明尚半步不敢踏入。   “切。”崇明尚一脸烦躁,又凶巴巴命令道,“等他哪天走了,给我发信息,知道吗?”   “好的。”仆人恭敬点头。   等崇明尚走远后,仆人才跪坐走廊上,悄悄拉开拉门一道缝隙,小声道,“明尚少爷已经走了。”   “嗯。”屋里的年昭起身,推开成美都搀扶的手,一步步缓慢又准确的走向柜子。   “你的眼睛好了吗?年昭。”成美都不以为意的收回手,懒懒倚靠一旁,笑吟吟的问。   “好了一点,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年昭摸了摸眼睛,眼前还很模糊,混沌的光影驳杂,还有大块黑影。   但比之前眼前一片漆黑好多了。   哗。   木质柜门横向拉开,露出里面乖乖抱着腿,缩成一团的少年。   “沙弗莱,过来。”年昭伸出手。   “好的,年昭。”沙弗莱仰起清纯脸蛋,轻轻软软的抬起碧绿眼睛,习惯性的将手塞进年昭手心。   就算变成了alpha,沙弗莱在年昭面前也乖得要命,没有一丝攻击性。   多好啊。   这样的沙弗莱应该不会引起年昭的怀疑吧。   成美都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旁观着。   口口声声说讨厌alpha的年昭,就这样把alpha抱进怀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抱怨。   “沙弗莱,你变高了很多,我抱起来不舒服。”   “有,有吗?”沙弗莱心虚,像小动物软软磨蹭着年昭的脖颈,想把脑袋埋进年昭的怀里。   “当然有。”年昭突然冷冷推开沙弗莱,“都是因为你的错,沙弗莱。”   “是你拒绝了我学院里的邀请,非要跑回宝石盟,去做什么omega腺体改造,才会把身体搞得乱七八糟。”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想变成彻彻底底的omega,被年昭标记。”沙弗莱哀声道。   “那你变成了吗?你的腺体不还是一样残缺吗?”年昭不以为然,又冷冷道。   “因为你丢下我一个人在学院,我才会瞎了眼,知道吗?”   说着年昭脸色冷下来。   如果不是瞎了眼,他也不会这么被动的困在屋里,让恶犬有机可乘,又黏黏糊糊的凑了上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沙弗莱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说,卑微的双手捧起年昭的一只手,用软软的脸蛋蹭着年昭的手心。   “我发誓以后不会离开你了,年昭。”   “...嗯。”年昭反应冷淡的应了一声。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所以,沙弗莱,你一切都要听我的,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我,知道吗?”年昭不客气的要求着。   “知道的。”沙弗莱脸蛋搁在年昭手心,长长卷卷的睫毛像栖息的蝴蝶,轻轻忽闪着蹭过年昭手心的纹路,温顺的答应。   “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要毫无保留的回答我。”年昭抱住沙弗莱,黑沉沉的眼睛垂下,一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沙弗莱的后脖,轻声问道。   “沙弗莱,你变高了,真的是宝石盟的药物副作用吗?”   ......   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柔软下来。   “是的。”沙弗莱努力平复着呼吸,剧烈晃动的瞳孔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成美都。   成美都抱着双臂,薄薄的唇勾起,对着沙弗莱点点头。   “因为我太想变omega了,他们给我打了很多药剂。”沙弗莱微微颤抖的唇蹭过年昭的脖颈,留下胡乱的一串吻,焦急问道。   “年昭,你是嫌弃我变高了吗?”   年昭沉默。   他知道沙弗莱在外是很冷静的杀手,但只要一碰上“年昭”,沙弗莱就会失去理智。   哪怕是年昭自己,都不一定能控制住沙弗莱。   就像之前贵族学院宿舍那一晚,年昭明明让沙弗莱留在学院,但沙弗莱还是不顾一切的回宝石盟改造腺体。   “不会,我不会嫌弃你。”年昭安抚的摸摸沙弗莱的后背。   沙弗莱终于安心下来,又软成一滩水的化在年昭怀里。   年昭面无表情的抱着沙弗莱,沉沉无光的眼睛却望向角落里的成美都。   他看不见成美都的脸,也看不清成美都的表情,因为半瞎的眼睛处处受制。   年昭侧身对着成美都,手指在沙弗莱的手心里偷偷写了一个“一”。   而成美都笑容不变,好像没看见年昭隐秘的小动作,若无其事的提醒。   “年昭,尽快甩掉恶犬吧,要是被悯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   “其实这些天里,年昭很早就闻到了alpha的气息。”别院长廊里,成美都突然开口。   前方的沙弗莱脚步顿住,脸色苍白。   “年昭对气息很敏感,虽然你的信息素没味道,但屋里的alpha气息掩藏不了。”成美都桃花眼弯弯。   “他还问过我好几次,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沙弗莱这么问,手却下意识的摸向腰后的短刃。   “我们的合作关系这么脆弱吗?”成美都笑着叹气,“沙弗莱,没有我和你一起进屋里,你第一时间就会露馅,知道吗?”   把柄。   成美都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好可惜,不能杀。   沙弗莱沉默的放下手。   “我告诉年昭,alpha的气息是我的气息。”成美都笑容不变。   “我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别,年昭还没猜出来,所以只要我和你在同一个屋里,年昭就分辨不出来alpha气息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   “但是,沙弗莱,如果你傻乎乎的自己去见年昭,年昭就能一秒确定alpha气息是你的。”成美都慢悠悠提醒。   沙弗莱讶异抬头,有些意外的问,“你看到了吗?”   “嗯,年昭在你手里写了什么?”成美都笑容了然,猜测道, “让你一个人去见他?”   沙弗莱点头,又不安的问,“可是年昭的眼睛快好了,到时候就能出屋子,他就知道真相了,会抛弃我的。”   “不会抛弃你的。”成美都笃定道,低声说的话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正因为他不会抛弃你,我才费心思把你带进太子别院。”   “所以,不要单独去见年昭,知道吗?”   ***   奇怪。   沙弗莱没有理解到他划的“一”的意思吗?   为什么不单独来见他呢?   年昭握着游戏手柄,随便按着键,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啪嗒。   屏幕上的盗贼小人没能跃过障碍物,惨兮兮的脸贴地摔落。   一旁看了大半会的崇明尚皱起眉,瞪了眼忘了出声提醒年昭的仆人,又不耐烦的挥挥手,自己坐在了仆人的位置。   仆人老实让出位置,悄无声息地出了屋子。   而年昭心不在焉的按了重来一局,好像没察觉到旁边换人了,对着“仆人”的方向,像是邀请的问了一句,“要玩吗?”   “仆人”怔住,没有吱声。   “换个方式玩吧,你来操作,我来决定前进步数。”年昭递出游戏手柄,又一手摸索着仆人的手。   崇明尚愣住,犹豫两秒后,难以抗拒的一手接过手柄,另一只手任凭年昭按在矮桌上,感受着年昭微凉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手心。   被划过手心的感觉很奇妙,凉凉的,痒痒的。   崇明尚反射性的蜷缩起手指,手掌合起,轻轻笼住了年昭比划的手。   年昭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透过眼上捆绑的半透明纱布,瞥了眼崇明尚的轮廓影子。   崇明尚这段时间没机会进来换药,还不知道年昭眼睛恢复了一点,只是反应过来后慌忙松开手,老老实实地摊开在桌。   “先前进一步吧,后面我就不出声了。”年昭懒懒道,手指在崇明尚温热的掌心里划下一横。   崇明尚不太熟练地摁着游戏手柄,盗贼小人不小心跳了两步,刚巧跳到了棋盘上的“陷阱”,被一盆水哗啦啦的浇成落汤鸡。   哗啦啦浇水的游戏音效响起。   崇明尚尴尬的偷望了眼年昭。   但年昭毫不在意,一手臂撑在矮桌上,姿态懒散的撑着下巴,一手又随意的在崇明尚手心里划下两横。   一步,两步,三步。   盗贼小人在棋盘上横跳,蹦蹦哒哒的声音热闹欢快。   明明是很幼稚的游戏,但崇明尚突然觉得挺好玩的,忍不住望了望身边的年昭。   alpha一身简单白衬衫,眼上绑着雪白绷带,乌黑发丝垂落,神色沉静又冷淡的划下两道横。   这次盗贼小人捡到了道具,是一只打火机。   盗贼小人发出“哇哇哇”的欢呼声。   游戏里发出“咔嚓”的打火机点火的音效。   “是打火机吗?打火机在游戏里可以隧洞探险,野外生火,是很有用的道具。”年昭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又轻声道,“当然,也可以用来这样。”   咔嚓。   是打火机按下的清脆声音。   在吵吵闹闹的游戏声音里显得格外突兀。   崇明尚按着手柄的手指顿住。   安静的屋里,一时间只有游戏上盗贼小人单调的原地跳步声。   而年昭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一手握着打火机凑到崇明尚面前,又无聊的按了下。   “还想帮你点烟来着,你身上没带烟吗?是怕身上留下味道吗?”   “也对,你的烟味很特别,很容易识别身份。”年昭淡色的唇勾起,露出淡淡笑意,声音又轻又冷的问。   “好玩吗?明尚少爷。”   ...   话音落下的一秒,屋里陷入彻底寂静。   只有打火机里窜起的幽蓝火苗,静静摇曳着。   “好玩吗?是这个游戏好玩?”年昭手指轻指,指了指屏幕上静止的游戏,又转而指向自己,带点嘲讽的问。   “还是你贵为太子的弟弟,却装作助手,装作仆人来玩我这个瞎子,更让你觉得好玩?” 第61章 捉奸,噩梦,危险   空气变得安静。   有暮晚的风穿过半敞的窗户, 穿过屋子,穿过相望无言的两人之间。   年昭系在脑后的长长一截绷带在晚风里飞舞,像一只缭乱的雪白蝴蝶。   崇明尚默默望了一会神色冷漠的年昭, 放下游戏手柄。   刚才还觉得挺好玩的游戏,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我没有觉得好玩, 也没有把你当游戏。”崇明尚声音滞涩的开口, “我只是...”   只是觉得机会难得, 忍不住想靠近你。   但好像说不出口。   本来猖狂叫嚣的恶犬,现在却只会可怜呜咽的摇尾巴。   而年昭只觉得烦, 唇边勾起冷淡笑意,又一遍拒绝道, “明尚少爷,我不喜欢alpha的。”   “...我知道,你喜欢omega。”崇明尚眼睛沉下,又想起了学院那晚年昭挑起omega下巴,轻佻要吻上的姿态。   又没什么底气的强调道,“还有,我也不喜欢alpha。”   “嗯,那正好。”年昭随口道, 又捡起游戏手柄,神色淡淡。   “太子许诺我一个议会的位置, 算算时间快了。要是你被太子发现了,我会很难办的。”   屏幕上的盗贼小人啪哒哒跳跃着, 发出的各色道具爆炸声里,年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明尚少爷,别来见我了好吗?”   ...   一片沉默里崇明尚没有回答, 只是难堪又不甘心的攥紧拳头,狠狠咬牙。   过了好一会,崇明尚装作没听到的抬头,望着整面墙屏幕上一关关通过的盗贼小人,若无其事的问,“你的眼睛好了吗?”   “没完全好,能看见大概,最主要的是这个游戏我玩了很多遍很熟悉了。”年昭神色淡淡道,又无奈的轻笑一声。   看来不把话说清楚,说狠点,小狗就黏黏糊糊的不肯走。   这么想着,年昭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的问,“明尚少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崇明尚有些紧张的问。   他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姿态有点难看。   “像黏人的,烦人的狗,都不像恶犬了。”年昭语气慢悠悠的,完全不掩饰恶意。   唰。   第一次尝受到被羞辱滋味的崇明尚脸瞬间涨红,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拎起年昭的领口,气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又不敢用力,只能拼命压抑着怒气,面色难看的质问。   “你敢骂我是狗?”   明明!明明整个学院都知道恶犬和狗是崇明尚的黑称,论坛里一提到就会被删帖。   为什么?为什么?!   “你在羞辱我,年昭。”崇明尚咬牙切齿道,绯红眼睛因为怒气烧得通明发亮,语气愤恨里却掩不住委屈。   “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可以这么对我吗?”   “这就算羞辱吗?”年昭不以为意的笑。   哪怕被崇明尚一只滚烫手掌攥住脆弱的脖颈,被逼迫得往上仰起面孔,只能难受的仰望着被惹恼的恶犬,也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年昭!”崇明尚又气又委屈的怒吼。   下一秒,头顶灯突然炸裂,屋里漆黑一片。   哗啦啦碎裂的水晶灯碎片里,年昭一把拽过崇明尚的手臂,另一手狠狠箍住崇明尚的脖颈,利落又帅气的一个翻身把崇明尚牢牢压在身底。   “放开我!”崇明尚奋力抵抗,气得剧烈喘息,双手却被年昭反扣在身后一动不能动,只能狼狈的脸死死贴着冰凉地板。   “好了,到此为止。”年昭笑着坐在崇明尚身上,俯下身,温热吐息凑近崇明尚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汪!”   黑暗里戏谑的,满怀恶意的一声,和废弃游泳社团里那一声一模一样。   地板上拼命挣扎的崇明尚顿时失去动作,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绯红瞳孔放大,像红宝石裂开一道道纹路,表情茫然又空白。   “那晚狠狠揍你的就是我,明尚少爷。”年昭不急不慢的解下眼上纱布,凑上前用模糊的视力,满意的欣赏着恶犬呆滞的表情。   “因为你太笨了,老是猜不到,我就大发慈悲的直接告诉你吧。”   “这样的话,你就明白了吧,之前你喜欢的beta,是我一直在玩你。”年昭坏坏的笑着。   又满不在乎的起身,随意的松开手,纱布轻飘飘地落在崇明尚脸上,遮住了崇明尚剧烈颤动的一只绯红瞳孔。   黑暗里年昭毫不留恋的离开,只剩下失去反应的恶犬。   拉门声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崇明尚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坚硬地板上,黯淡月光下纱布轻轻滑落,露出失去光泽像灰扑扑石头的眼睛。   好久,崇明尚才爬起来,目光失去焦距,麻木的拉开门。   叮啷啷。   很细微的声音。   是耳朵上的黑曜石耳钉因为刚才的搏斗松动,掉落在青石地板上。   可崇明尚没有听到,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过了一会,暗处里藏了很久的人影上前,捡起了耳钉。   ***   “沙弗莱。”年昭懒懒躺在床上,双手捧起身上的沙弗莱的清纯脸蛋,半透明纱布后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沙弗莱。   和记忆里的omega并无差别,可爱的脸蛋,碧绿如湖水的眼睛,轻轻软软望过来时,亮晶晶的眼里像湖水洒满碎银,满怀爱意。   “年昭。”沙弗莱微微歪过头,软软的唇吻着年昭的手心,黏黏糊糊的亲近着。   看见缠绕纱布的年昭面无表情,沙弗莱又瑟缩着往年昭的怀里钻,小心的问,“年昭,你的眼睛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年昭刚才透过绷带的目光很冷静,很锐利。   “没有,还是好了一点点。”已经差不多能看清的年昭掩饰道,又安抚的在沙弗莱眉心烙下轻柔一吻。   温热的唇吻了吻沙弗莱忽闪的眼睛,又辗转往下亲了亲粉如白雪的脸蛋,然后深深吻住沙弗莱的唇。   “年昭。”沙弗莱毫无抵抗的仰起面孔,任凭年昭一手掐住脖颈,缠绵又湿润的吻着。   交错着湿.热呼吸的吻里,年昭抬起头,纱布后的眼睛冷淡的望向一旁的成美都。   成美都察觉到目光,也笑盈盈的望过来,像是对眼前亲热的一幕习以为常。   或者说,乐见其成。   年昭推开沙弗莱,衣服凌乱的跪坐在床上,冷冷盯着成美都。   很多天了,无论年昭怎么明示暗示,沙弗莱都不愿意单独来一趟,每每都是和成美都一起出现,一起离开。   “年昭,怎么了?”被推开的沙弗莱从身后想抱住年昭,却被年昭粗暴的一手提到身前,不客气的捏紧下巴,另一手意味不明的摩挲着沙弗莱后脖处的腺体。   沙弗莱不敢作声了,怯怯的望向年昭。   他猜不透年昭的脾气,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又很凶。   成美都笑容不变,远远望着床上的两人,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到了,沙弗莱,我们得走了。”   然后两人又一起离开。   年昭冷冷扯下纱布,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握着手机,拨通号码。   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年昭就声音发冷道,“成美都,我的耐心要耗尽了。”   ***   呈上来的黑曜石耳钉光滑流转,在阳光下深邃闪亮。   是弟弟明尚的耳钉。   太子高高在上的坐在办公桌前,手指随意拨弄了下丝绒布里的耳钉,又问了一遍,“你说明尚的耳钉,是在我的别院捡到的是吗?”   “是的。”护卫语气肯定,“我也是亲眼看着明尚少爷从屋里出来的。”   “嗯,人证物证都有。”太子点头,深灰色冷淡眼睛抬起,又对着一旁淡淡问道。   “你怎么看?莫维兹教授。”   “对不起,太子。”莫维兹教授叹气,“我劝说过明尚很多遍,他不听我的话,我一时糊涂,也没敢上报。”   “没关系,明尚威胁你了吧?”太子对弟弟很了解。   从小到大,除了太子自己,基本没人管得了弟弟明尚。   “我让教授来,也不是为了责怪你,是需要你帮我做件小事。”   “帮我提醒下明尚,他的耳钉掉了就行。”太子把耳钉收回抽屉,语气凉凉的命令道。   “好,好的。”莫维兹教授一脸苦笑,虽然不知道太子的用意,但只能答应。   “只是太子,明尚最近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不接,我怎么提醒他呢?”   “明天有场正式议会,所有人都会到场,你到时候提醒就行。”   ***   “生气了吗?”有人推门进来,调笑着问。   年昭不作回答,只是翘着腿,懒懒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不让沙弗莱单独见我?”   “有吗?”去而复返的成美都笑吟吟的,一脸无辜。   “沙弗莱很听我的话,但这么多次都不单独来见我,是你背后捣的鬼吧。”年昭冷笑,又语气微妙的嘲讽,“成美都,难道你是有什么怪癖吗?”   “我和沙弗莱两个,你会看着更快乐吗?”   “怎么会?”成美都哭笑不得地摇头,一步步走近,俯下身来察看年昭的眼睛。   “我猜的没错,年昭,你的眼睛快好了吧。”   漆黑的眼睛重回光彩,像幻夜里的神秘夜蝶,配上冷漠表情,有种危险的美丽。   “年昭,我很喜欢你的,看着你和沙弗莱亲近,我也会嫉妒。”成美都笑着抬起手,冰冷手指抚上年昭吻得涨.红的唇,暧昧的一下下按压着,低声道。   “我只是想帮你纠正一个错误,告诉你错了。”   “什么错?”年昭轻轻张开唇,不轻不重的咬住成美都的指尖,眼神冷冷的盯着成美都,热.热的舌尖抵住又推出成美都想往里探的手指。   “你知道我给沙弗莱的备注吧?”   “嗯,知道,炸.弹一号。”成美都不在意的直起身来。   “沙弗莱很危险,他受我控制,但不是完全受我控制,你不要玩得太过分了。”年昭警告道。   “好。”成美都答应,像是退让。   “那我不玩了,明天就让沙弗莱单独见你好吗?”   “正好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议会,宣布新的议员,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太子许诺你的位置。”成美都桃花眼弯弯,意味深长道。   “期待吗?年昭。明天你会有大大的惊喜。”   ***   议会是帝国权力中心,成员固定名额是222名,历来只少不多。   就算是帝国继承人太子选举的人员,也要提交资料经过重重审核,最后由左大臣核实确认。   所以就算手里的资料是假的,矫饰的,加工的,但上面写的“殷澄”是左大臣的孩子,代表了家族的荣耀,左大臣就无法拒绝。   整个环形阶梯状的议会会堂里,议员们正身着各色西装,陆陆续续到场。   左大臣推了推老花眼镜,望向坐在中心处的太子。   太子一身深灰西装,傲慢又矜贵的倚靠着深红丝绒的椅背,抬手略带嫌弃的抚弄了下仆人系的领带。   察觉到左大臣的目光后,太子微微点头,左大臣才放心落座。   会堂外,成美都正握着电话,轻轻按下确认键。   叮。   消息成功发送给沙弗莱。   “好了,我们可以进会堂了。”成美都笑着招呼好友,又疑惑的问,“月珑,你这段时间在忙着干什么啊?像是人间蒸发了。”   “没干什么。”冼月珑双手抱臂,恹恹的靠着墙。   毕竟是正式议员选举,冼月珑也穿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月白色西装,版型精致又挺括,显得肩宽腰细。   身后垂落的黑亮如缎的发丝拂动间,又多了几分美丽与英气结合的美感。   “新的议员真的是年昭吗?”冼月珑像是随口问,“他的资格进不了议会吧。”   “是年昭,他在天台袭击事件里英勇救了悯,还伤了眼睛,悯就允诺了议会的位置。”成美都解释,又意外的挑了挑眉。   “月珑,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希望年昭进入议会?”   因为年昭进入议会的话,新人议员引人注目,不太好避人耳目的绑进神庙。   “那是你的错觉。”冼月珑面色不变。   ***   “不想去,不可以吗?我头疼不舒服。”崇明尚坐在车上,握着电话烦躁的揉捏着眉心。   “不行,你哥哥让你去的,说是要宣布新议员,你必须参加。”电话里母亲声音严肃,“明尚,不许任性,快下车进会堂。”   “我是真的头疼,我已经好多晚没睡着觉了。”崇明尚难受道。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重重噩梦。   一会是beta沉静的侧脸,在打火机摇曳的一点火光里,轻声道“明尚少爷,我在认真讨好您”,一会是恶劣的alpha把他压在身下,附在耳边恶意满满的一声——   汪。   他已经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了,在被年昭狠狠愚弄,戏耍后。   ...   “好吧,那我和你哥哥说,你这次不进去了。”母亲终于心软,又担心的问,“明尚,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什么。”崇明尚不耐烦的挂断电话,一身西装革履,对着前座司机命令,“不进会堂了,直接回宫里。”   可车子即将启动时,车窗却被人急促敲响。   “???”崇明尚莫名其妙的按下车窗,皱起眉,“莫维兹教授?”   “明尚!”终于堵到崇明尚的莫维兹教授松了口气,着急提醒,“耳钉,耳钉!”   耳钉。   崇明尚心下一空,摸上了空空如也的耳垂。   坏了。   他的耳钉那一晚丢在了太子哥哥的别院里,要是被太子哥哥捡到...   ***   --明尚已经赶往别院。   是莫维兹教授发来的消息。   太子面无表情的合上手机,环顾了一圈落座的人,优雅挥挥手,助手们便领命,捧着档案一一分发。   “谢谢。”成美都接过助手呈上的文件,翻开的第一瞬间笑容突然僵硬。   帝国议员选举的醒目标题下,申请人的名称赫然写的是——殷澄。   记忆里的一幕重新浮现。   还记得是平稳行驶的车里,好友悯望了眼自己手里揉皱一团的领带,淡淡道。   “...美都,之后我要相亲,去见一位omega。如无意外,我会选中这位omega。”   “名字吗?殷澄。”   ???   对面的冼月珑捏起文件,素白手指轻点姓名一栏,疑惑的望向好友美都,用琥珀猫眼无声的问——怎么回事?   成美都没有理会,只是难得脸上不见笑意,一行行快速扫过殷澄的档案。   ***   另一边,崇明尚恶狠狠催促司机,“喂,再开快点!”   要快一点,快一点赶到别院,把耳钉找回来。   他已经不喜欢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不能再让太子哥哥误会! 第62章 骗子,别逼我   高大会堂里安静肃穆, 只有一张张文件哗啦啦的翻页声。   档案上一行行记录了“殷澄”的情况。   不,是年昭。   成美都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薄薄镜片后的眼睛再无一丝笑意。   xx年x月, 殷澄入学贵族学院,因迟迟未分化, 就诊于学院医务大楼, 由莫维兹教授开具促omega分化剂。(注:就诊记录有存档1)   xx年x月, 殷澄因腺体不稳定,性别呈现假性beta, 当选为太子助手,表现出色。   xx年x月, 殷澄因腺体不稳定,性别呈现假性omega,因分泌omega信息素成为太子的专用腺体,凭借假性标记治愈太子信息素过敏症;(注:专用腺体记录有存档2)   xx年x月,殷澄与太子相亲,并于天台袭击案中勇救太子眼睛受伤,暂于疗养院隔离修养。   xx年x月,殷澄疗养院期间经多次手术, 腺体终于稳定,最终确定分化为alpha。(注:分化记录有存档3)   ...   可以作为证据的存档, 都是年昭和殷澄的真实身体数据,由莫维兹教授修改后,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更何况资料提交人是太子,无人敢质疑。   “呵。”成美都忍不住轻笑出声,心却渐渐沉下去。   年昭,和殷澄的身份, 被刻意模糊了,甚至会在这场议会里,被彻底交换。   ***   车子飞速行驶,窗外成排树木被往后拖拽成一片不规则残影。   崇明尚坐在后排,紧张得有点想吐。   刚才他还恶声恶气地催促司机快点开,但离太子哥哥的别院越来越近后,一想到别院里的alpha,崇明尚就开始胡思乱想。   好像看到了alpha坐在地板上,漫不经心的回头,唇边勾起了然又讽刺的笑,“明尚少爷,你又来见我了吗?”   “就算这样玩弄你,欺骗你,你也忍不住来见我吗?”   ...   “不,不是的!开慢点,开慢点!”崇明尚甩掉脑海里可怕的一幕,脸色苍白的大喊。   “好,好的,明尚少爷。”司机战战兢兢的把车速降下来。   等车子慢悠悠到了太子别院,崇明尚才面色难看的甩上车门,低声骂着,像是说给自己听。   “骗子,我不是来见你的,我只是来找耳钉。”   他已经不敢喜欢alpha了。   只要找到丢失的耳钉,不让太子哥哥误会就好。   暮色四合,天色终于暗下来。   守在墙边的崇明尚避开巡逻的护卫,利落地翻身过墙。   ***   天黑了,沙弗莱快来了吧。   年昭坐在地板上,握着游戏手柄,默默望了眼窗外。   正好就是这一眼,风吹开了没关严实的窗,悠长温柔的夜风吹入,撩动窗边薄薄的纱帘,轻软的白随着夜风款款轻摆。   “沙弗莱。”年昭若有所觉,对着漆黑夜色轻声喊道。   下一秒,有熟悉的人影轻巧得不可思议地跃过窗,乖巧的坐在窗边,碧绿眼睛亮晶晶的,天使面容在随风拂动的白纱帘里若隐若现。   “过来吧,沙弗莱。”年昭懒懒的招手,脸上还缠着纱布。   “好。”沙弗莱听话的过来,坐在年昭身边,眼睛却悄悄的打量四周,等看到沙发上露出的半道身影时才安心下来。   看来成美都已经到了。   “成美都给你定的时间吗?这个点过来?”年昭随口问道。   “嗯,他说他就在你这里,让我晚点过来。”沙弗莱贴近,习惯性的想坐进年昭的怀里,却被年昭略显冷淡的推开。   “年昭?”沙弗莱不理解的歪歪头,又小心翼翼的问,“你心情不好吗?”   不是。   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alpha的气息凑得太近,所以没怎么思考就推开了。   “有一点点心情不好。”年昭顺着回答,“因为这段时间的你,好像更听成美都的话,这让我难以理解。”   又放下游戏手柄,语气淡淡的问。   “沙弗莱,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   只有游戏屏幕上血滴落的“滴答”音效声。   不是幼稚的盗贼小人,而是神庙之心里手段狠辣的盗贼,站在一堆尸体里,手里握着滴血的刀,显然是才杀戮完一局。   是要反应很快的游戏。   眼睛坏了的年昭,能玩吗?   沙弗莱乖乖坐着,疑惑的望了望屏幕,又望了望年昭眼上缠绕的雪白纱布,终于意识到什么,诺诺的问。   “年昭,你的眼睛好了吗?”   “嗯。”年昭拽下纱布,露出没有什么情绪的乌黑眼睛。   “沙弗莱,你就是成美都送给我的惊喜吗?”   可是好像只有惊,没有喜啊。   “年昭。”沙弗莱怔怔的,没有反应,只是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仰望着站起身的年昭。   “来,沙弗莱。”年昭伸出手,邀请道,“我也给你一个小惊喜。”   “好。”沙弗莱毫不犹豫的把柔软的手放上,被年昭半拥在怀里,一步步走向沙发。   沙发上的人穿着一身深红色风流西装,轻佻又华丽,是花花公子常有的装扮,侧着身子坐看不清面容。   但近了后,沙发上的人战战兢兢起身,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是仆人。   果然。   被发现了吗?   沙弗莱呆呆站立,碧绿眼睛里渐渐有空洞蔓延。   “惊喜吗?”年昭双手抚在沙弗莱的肩膀上,凑在沙弗莱耳边,语气凉凉带着失望的问。   “沙弗莱,为什么骗我?”   “因为,”沙弗莱碧绿眼睛沉沉,“因为我怕变成alpha后被你抛弃。”   “年昭,你会抛弃我吗?”沙弗莱渐渐失去力气,跪坐在地上,双手轻轻抱着年昭的腿,抬起的面孔漂亮又空洞,怔然的问。   ***   该死的!   到底丢哪里去了?   崇明尚狼狈的趴在地上,拿着手机灯光乱晃,四处摸索。   手下只有湿润的泥土,冰凉的青石板路,崇明尚连缝隙都找了,还是一无所获。   再找不到就糟了!   得赶在太子哥哥议会结束前找到。   只是手下却摸到了黏腻的液体,崇明尚嫌弃的皱起眉头,下一秒反应过来,表情怪异的捻了捻指尖。   是血。   是深红的血,从灯光明亮的屋里,从门缝往外静静流淌,又浸润着深黑泥土,流淌到了崇明尚脚下。   是屋里的年昭受伤了吗?   崇明尚怔住,慌慌张张爬起来要推门而入时,又突然冷静下来。   ***   投票基本全面通过。   铛。   沉闷又响亮的锤子敲下。   宣告着殷澄进入议会中心,也宣告着年昭的身份被替换。   成美都沉默的坐在座位上,眼神复杂的望向太子。   可太子只是高高在上的坐着,英俊冷漠的面孔在灯光下毫无瑕疵,深灰眼睛像悬浮的浮冰,在这个一手促成的结果上签字后,便起身离开。   很显然,太子有事先走,只参加上半场议会。   “悯。”成美都叫住太子,神情严肃,“他不会喜欢这样的方式进入议会的。”   “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想要的呢?”   听起来像是质问,还是很隐秘的话题。   本来跟随上来的议员们面面相觑,不敢听到不该听的,纷纷远去走到会堂另一边,一时间角落里只剩下两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想要的?”太子不带情绪的回望好友。   “我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进入议会的身份,不好吗?”   “相亲对象的身份吗?”成美都镜片后的桃花眼幽深,像是猜到了答案。   “是你的私心吗?悯。”   太子没有回答,深灰眼睛冷冷的,看了眼手机时间后便转身离开。   ***   是血。   见得太多,甚至麻木的血。   年昭面无表情的站着,默默望着沙弗莱后脖处的血汩汩流淌,地板上还有血淋淋的短刃。   流了很多血的杀手脸色苍白透明,还是软乎乎的用脸蛋蹭着年昭的手心,好像不在意自己亲手割得血肉模糊的腺体。   “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逼我呢?沙弗莱。”年昭垂下眼,微凉的手指抚过沙弗莱湿漉漉的眼睛。   沙弗莱才哭过,长长卷卷的睫毛被泪水洇湿,像落水里的花瓣,宝石绿的眼睛清澈透明,仰着头无辜的望着年昭。   “我和你说过的,陪在我身边,不要回宝石盟。”年昭冷笑,“可是你每次都拒绝我,一意孤行回去了,还改造成了alpha。”   “我真的很讨厌被威胁,沙弗莱。”年昭蹲下来,认真的看着沙弗莱,声音又轻又冷酷。   “你以为你算什么?在这里逼我?”   “对不起。”沙弗莱轻轻道歉,他习惯在年昭面前道歉了,“我也不想做alpha的。”   “所以,把腺体挖掉就好了。”   没有腺体就不是alpha了,就可以继续陪在年昭身边了。   沙弗莱笑容满足,将脸蛋搁在年昭膝盖上,像沉浸在一场不愿醒的美梦里,幸福的喊,“年昭...”   可是没有腺体会死。   也可能就这样血流光,死在这里。   “我的直觉没有错。”年昭突然喃喃道。   他一直觉得沙弗莱是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危险,所以写了备注提醒自己。   “你真的有听过我的话吗?沙弗莱。”年昭第一次无比认真的问,可惜沙弗莱已经回答不了,软软滑落在地,倒在血泊里。   血腥气弥漫的屋里,年昭神色漠然的站起身。   直到门外传来重物落地声。   门外的人一把推开门,手里拎着被打晕过去的崇明尚,微黑发亮的肌肉隆起,把崇明尚往地上一扔。   “他看到了多少?”年昭望着地上的恶犬,冷冷的问。 第63章 对峙,挑衅,开枪   “没看到什么, 他刚扒到门上就被我打晕了。”托帕把不醒人事的恶犬随便往屋里角落一扔,又蹲下身来,望着躺在血泊里的沙弗莱, 嫌弃的啧了一声。   “你这家伙也太冷血无情了吧,就这样看着他发疯?”   “不然呢?”年昭反问, 神色漠然, “你以为我能阻止的了吗?”   又默默垂下眼, 冰冷眼神落在半蹲着的托帕身上,语气危险。   “而且, 不应该怪你们宝石盟吗?把我的omega私自改造成了alpha?”   “靠,又不是我命令改造的。”托帕理亏, 暗骂一声后,掏出随身带的绷带和伤药。   “你要不要先给他处理下伤口,不会真的要他死在这吧?”   “...”年昭沉默,居高临下的望着一滩血迹里的沙弗莱。   沙弗莱就这样静静躺着,后脖是被割得血肉模糊的腺体,清纯可爱的脸蛋也沾满血污,粉如花瓣的唇却微微勾起,带着满足的笑, 像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年昭终于坐下身来,默默抱起血水里的沙弗莱, 面无表情,却动作轻柔的, 用下巴蹭了蹭沙弗莱柔软又冰凉的脸蛋。   静静相拥的两人有种特别的,外人难以介入的氛围,明明一身血腥狼狈,却像得到了安宁。   被隔绝在外的托帕莫名有些烦躁, 把手里的绷带扯得嘶啦啦响。   直到角落里崇明尚的手机响起。   滴滴。   年昭冷冷抬起眼,若有所思的望过去。   ***   除了先走一步的太子,和缺席的崇明尚,所有议员都要老老实实待到议会结束的一刻。   下半场议会没什么重要内容,一群议员围着左大臣殷勤吹捧。   毕竟左大臣家的殷澄进入议会,很显然是太子一手力捧,且决不止步于议会,甚至大有可能成新晋太子妃!   会堂另一边,冼月珑冷眼旁观,语气凉凉的问好友。   “褚悯是什么意思?看上年昭了吗?”   “看上?”成美都好笑的重复了这个词,无奈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理智告诉我,悯对年昭应该没到看上,或者喜欢的程度。”成美都唇边笑意渐渐淡去。   “但是悯有时候做的事,又会让我觉得,他对年昭有着超乎意料的在意。”   “什么意思?”冼月珑不理解。   “意思是悯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月珑。”成美都桃花眼沉下来,望着门口处不知何时起出现的成群护卫们。   “如果没猜错的话,悯先走一步是赶去见年昭。要是悯直接告诉年昭身份替换的事,以年昭的性子,我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嗯。”年昭是很疯狂。   冼月珑淡淡应声。   他还记得年昭不顾一切的从高楼一跃而下的一幕。   “可惜议会没收手机,想发个信息给年昭都做不到...”成美都眉眼忧虑。   为了不让保密已久的新议员身份泄漏,整个会堂里只有太子可以携带手机。   “发信息吗?”冼月珑琥珀猫眼透亮,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游戏手柄,“这个呢?美都。”   “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这个没有拿走。”   ***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挂断。   太子啪的合上手机,冷声催促司机,“再开快点。”   “好,好的。”司机猛踩油门。   坐一旁的莫维兹教授忍不住劝道,“太子,明尚好像不喜欢年昭了。”   “这次去别院,也是为了找耳钉,还说生怕你捡到耳钉误会呢,哈哈哈。”   可是太子没有理会,神色冷漠。   “哈哈。”莫维兹教授干笑两声,不再吱声。   车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还有一股无声无息蔓延开的焦灼。   ***   “谁打来的电话?”托帕力大无穷,轻轻松松的把包扎好伤口的沙弗莱背起来。   “太子。”年昭摩挲着恶犬的手机,表情不明。   为了今天期待已久的议会,年昭可是毫不留情的告知了崇明尚残忍的真相,生怕恶犬碍事。   “按理来说,大受打击的崇明尚不会再来找我了。”年昭望了眼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崇明尚,生出疑虑。   “托帕,你进来容易吗?”   “嗯,以往别院防守森严,但今天,算得上门户大开?”托帕不确定道,眯起眼,银白睫毛毛茸茸的,遮住野兽般的银瞳。   “不过很正常吧,今天重要议会,护卫们都去随身保护太子了。”   “是吗?”年昭轻笑,“我倒觉得是别院的主人——太子,有意把恶犬放了进来。”   “哈?”托帕皱眉,没听懂,动作粗暴的拎起地上昏迷的崇明尚。   “那我到底要不要把恶犬拎出去?”   又恶声恶气道,“还有,我们是合作关系,为什么我要帮你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姘头?”   妈的!   他背上背着的沙弗莱是alpha的小情人,手里拎着的崇明尚是alpha的舔狗。   托帕不由得眼神阴沉,警告道。   “你能不能少招惹点男人?”   “再多说一句,你脑袋里的控制器就自己想办法。”年昭抬起眼,冷冷道。   “切。”托帕不服气,还想说什么时,屏幕上的游戏提示声却接连响起。   叮!   您的好友——精灵已上线!   您的好友——精灵发送加急私信,请查收!   奇怪。   这个时间点议会还没结束吧,为什么冼月珑会突然在游戏上找他?   年昭拿起游戏手柄。   私信是两张照片,新议员殷澄的个人档案,还有正式通告文件里太子龙飞凤舞的签名。   附带一句消息,一看便知是成美都的口吻。   --年昭,千万别冲动,我会想办法处理。   呼。   凉凉夜风从窗口涌入,拂动了年昭乌黑的发丝,一身染血白衬衫的年昭静静站立着,良久,默默低下头,表情晦暗不明。   手里的手柄啪嗒掉落在地。   “喂,你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托帕问。   可年昭没有回答。   好一会,年昭才微微仰起面孔对准托帕,垂落的发丝微微遮住眼睛,眼底有黑暗无声无息的蔓延,乌黑眼睛黑得发亮,黑得让人觉得可怕。   托帕忍不住后退两步。   年昭却一点点勾起唇角,笑容灿烂又诡异,轻声道了一句,“好好玩。”   好好玩。   一天之内,他有几分喜欢的omega变成了alpha,所有往上爬的努力也都化为了泡影。   这比他玩过的所有游戏都疯狂好玩多了。   “你到底怎么了?”托帕皱眉,等看见年昭高高扬起的手时大惊失色:“你疯了?!你要在这里杀了他吗?!”   咚!   是年昭面无表情的坐在昏迷崇明尚的身上,双手高握着闪闪金属针,狠狠的毫不犹豫的刺下!   地板洞开!木屑纷飞!   ***   哐!   门被撞开,一队队护卫涌入,训练有素的搜查房间。   屋里中央坐着的年昭毫无反应,任凭护卫们凌乱的脚步声踏遍整个屋子,把屋里搜得乱七八糟,也只是握着游戏手柄,啪哒哒的打着游戏。   直到有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年昭才静静抬起头,和高高在上的太子对视。   “在找什么呢?太子。”   “找一个闯入别院的袭击者。”太子淡淡道,身上还穿着议会上的深灰西装制服。   又抬起骨节如玉的手,摸了摸alpha漂亮的眼睛。   “眼睛好了吗?莫维兹教授没和我说。”   “嗯。”年昭有些冷淡的往后躲开太子的手。   搜查却一无所获的护卫们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两名贴身护卫侍立太子左右。   门重新关上。   屋里熏香浓重,夹杂着一丝淡淡血腥气飘散。   太子深灰眼睛扫视屋子,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不经意望向墙上屏幕的一瞬又顿住——   屏幕上不是游戏背景,而是分外眼熟的文件。   “我不想做殷澄。”年昭开门见山道,“我连殷澄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和他混在一起呢?”   “太子,你是后悔给我议会位置了吗?”   “没有后悔。”太子正正坐在年昭对面的椅子上,俯视着坐地板上的年昭。   “我打算走完流程再告诉你的,但没想到他们俩先把文件传给你了。”   “年昭,有了这个身份,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议会。”   “什么身份?您的相亲对象身份吗?”年昭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乌黑眼睛弯弯的,深不见底。   “我一个来自下城区的贱民,不会真的有一天成太子妃吧?”   “不好吗?”太子神色淡淡的反问,“你不是说想永远追随我,侍奉我吗?这个身份很合适。”   “??”年昭难以置信的抬头,“太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他疯了,还是太子疯了?   为什么所有的所有,都荒唐得让人发笑。   “我知道。”太子深灰眼睛垂下,语气平静,“我必须选一个大家族的孩子做太子妃,但他们的信息素让我厌烦。”   “只有你,年昭,你的信息素和腺体完全适配我,侍奉也很合我的心意。”   “所以,年昭。”太子俯下身子,和年昭静静对望,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   “听话点,来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是吗?”年昭轻笑一声,微微歪过头,不屑一顾道,“可是我不想要嗳。”   “用我用得太顺手,所以想一直用,这算什么理由啊?”   “...”太子沉默,眼神冷下来,“年昭,不要再来挑衅我。”   他已经很容忍了。   “这就算挑衅吗?”年昭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抬起手,袖口里锋利金属针一秒滑落手心,锐气森森。   咔哒。   左右护卫猛地抬起枪,防备的将太子护在身后,狰狞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年昭。   与此同时,门被哐地撞开,是成美都赶了过来,桃花眼里满是焦急地大喊,“年昭,不要冲动!”   可坐在地板上的年昭完全没有理会,双手握紧金属针狠狠凿向地板,下一秒,地板瞬间四分五裂碎屑乱飞!   轰然塌陷声里,年昭俯身贴近地板,乌黑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太子,一手狠狠将地板深处的人拽上来,又迅速用手臂死死箍住怀里的人,毫无畏惧的和长枪对峙。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   是崇明尚。   被胶带封住嘴巴,手脚被牢牢捆住,一双绯红瞳孔剧烈晃动着,就这样神智混乱的躺在年昭怀里。   “还要开枪吗?太子。”年昭慢悠悠道,手里锐利的金属针对准怀里人脆弱的太阳穴。   太子眼神发暗,灰色眼底冷湛湛的没有半分温度。 第64章 狠狠咬   屋里一片狼籍, 洞开碎裂的地板,狰狞恐怖的枪口,暗潮汹涌流动, 一触即发的战斗气息。   过了一会,太子挥挥手, 左右护卫放下枪退后。   “你疯了吗?年昭。”太子深灰眼睛冰冷, “你把明尚当人质, 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怎么会是人质呢?”年昭乌黑眼睛亮得诡异,一手臂紧紧箍住崇明尚的脖颈, 一手握着金属针,满不在乎道。   “因为看太子您刚才带了一堆人, 气势汹汹的好像来找人,我不忍心让您跑空,才把明尚少爷带出来,给您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悯着急赶来别院,是来捉明尚吗?   成美都若有所思,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子,又望向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年昭。   “是我找的人。”太子淡淡开口,“年昭, 把明尚放开,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冷静。”   “我也想冷静的。我一心一意追随你, 太子,结果你摆了我一道。”年昭轻笑一声, 像是想明白了,放下金属针,笑容真诚的商量道。   “这样吧,太子, 这场游戏我认输。”一个下城区的贱民,和金字塔顶端的太子果然是斗不过的,如果成了所谓的太子妃,他连自己的姓名都要失去。   “我保留自己的身份,不要求赏赐了,可以吗?”年昭微笑。   他只想脱身。   这堆上等人脑子都有毛病的,都希望他卖艺又卖身。   “...游戏?”太子深灰眼睛冷淡,有些意外听到这个词,语气凉凉道,“年昭,我没有把这一切当游戏。”   “是吗?”年昭笑容顿住,眼神越来越冷。   原来退出游戏都这么难的吗?   和上等人玩游戏,就算他认输了,连下桌的机会都没有吗?   年昭手里的金属针握得越来越紧,快要忍不住破坏一切的欲望时,听到了成美都低声劝说,“年昭,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如果在这里伤了崇明尚,或者伤了太子,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就算握着武器,他和上等人也没有抗衡的力量。   年昭自嘲的笑了一声,静静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杀意,彻底恢复冷静。   没关系,他还有最后一块筹码。   如果上等人都惦记他的身体,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什么筹码是不能放上牌桌的。   对峙的沉默里,年昭微凉的手指抚摸上怀里崇明尚的脸,神情漠然的,一点点撕下恶犬脸上的胶带。   崇明尚怔怔的望着年昭,又难以理解的望向太子,声音滞涩的,迫不及待的问,“哥,什么意思啊?”   明明年昭手里的金属针还没放下,崇明尚好像完全不在意悬在头上的死亡威胁,只是绯红眼睛死死盯着太子哥哥,慌里慌张的问。   “为什么要年昭去当殷澄啊?你要年昭当你的太子妃吗?”   “可,可是,”崇明尚一脸困惑,狼狈的挣扎着被捆的手脚想起身,“可是你不是让我远离年昭吗?”   “还有,是我先喜欢,”   话还没有说完,崇明尚看到了太子哥哥一瞬间冷到极点的眼睛,像厚厚冰渊砰然裂开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可怕得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了?   是他说错话了吗?   崇明尚茫然不解,下一秒,有飘渺雾气湿潮潮的笼近,夹杂着极淡的血腥气息。   有冰冷的手捧起了他的脸,一张熟悉的面孔俯下来,温热呼吸交错的一刹那,柔软的唇和他的唇轻轻贴上。   是年昭。   年昭在吻他。   崇明尚脑袋一片空白。   不想吻。   但还需要崇明尚吸引火力。   年昭捧着崇明尚的脸,敷衍的吻了几秒后,便随意的推开肌肉紧绷的崇明尚,眼神平静又挑衅的望向太子。   “这样也可以做您的太子妃吗?”   “年,昭。”太子一字一顿的喊出年昭的名字,第一次难掩愤怒的,深灰眼睛暗到发黑,缓缓向后抬起手。   护卫们立即上前架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崇明尚,又有护卫成队进屋扣住年昭。   年昭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的被押送出门,和神情严肃一言不发的成美都擦肩而过。   ***   “托帕少爷,你今天去哪了?”   宝石盟里,黑欧泊喊住刚回来的托帕。   “没去哪,刚出完任务回来,怎么了?”托帕站住脚步。   “哦,首领最近很关心你,一直问你去哪了。”黑欧泊解释,又掏出一小包药,“对了,托帕少爷,你最近头疼还厉害吗?”   “这是研究室刚出的新药,你试试。”   “哦不用。”托帕银白睫毛毛茸茸的垂下,漫不经心的推开药,“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头疼好多了,好像不用吃药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黑欧泊一脸惊喜。   等托帕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阴暗角落里首领坐在轮椅上,缓缓滑过来,脸色阴沉。   ...   靠。   脑袋好疼。   托帕扶着头痛的脑袋上了天台,对着天台边缘坐着的人影,恶声恶气的问,“喂,我明明头很疼,年昭干嘛让我说头不疼?”   漆黑夜色里,坐着的沙弗莱回头,碧绿眼睛沉沉,“你听年昭的就好了,不用多问。”   “切,你只会说这句话。”托帕撇撇嘴,“沙弗莱,你这人真的很无聊。”   “嗯。”沙弗莱没有反驳,又默默坐着发呆,天使面容蒙在夜色的暗影里,显得安静又忧郁。   “你怎么天天闷闷不乐啊?你的年昭不是没有抛弃你吗?”托帕皱起眉。   “我知道。”沙弗莱喃喃道。   年昭让他留在宝石盟的附近,暗地里陪着托帕一起活动,来达成合作。   “但是我好久没见过年昭了 。”也不知道年昭是不是还在生气。   沙弗莱眼神黯然,手指摸了摸后脖伤痕未消的腺体。   “啧,他都被太子关起来了,你能见到才怪了。”托帕金属银的瞳孔眯起,“不过放心吧,你的年昭会找到机会见你的。”   “恶犬和他的太子哥哥闹得正凶呢。”   ***   学院论坛,帖子高高飘红。   主题帖--「也是见证传奇了,一步登天哈」   --我只说两个字,魔幻。   --说是休学回家养伤,结果摇身一变成了未来太子妃了,当年我还背地里嘴过他呢,害怕。   --话说身份真的还假的?真的是左大臣家的孩子?   --你管真假,太子说真的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听说宫里都在忙着订婚舞会了,忙得热火朝天。   --不仅是热火朝天,还是鸡飞狗跳(笑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崇明尚找帝后闹得很凶。   --能理解,崇明尚老早就表现出对某人的喜欢了,但是太子为啥?也喜欢?   ...   啪。   崇明尚合上手机,一脸阴沉,又不甘心的抬头强调,“是我先喜欢年昭的!”   “嗯,那又怎样呢?”冼月珑倚靠着墙壁,头也不抬地按着游戏手柄,“太子说要,你就只能让出去。”   “你和太子硬杠,小心再挨顿鞭子。”   “冼月珑!”崇明尚气得大喊。   “找帝后闹是没用的,你到现在连年昭关在哪都不知道。”冼月珑抬起眼,琥珀色眼睛如光芒神秘的猫眼宝石。   “不过你也可以等,等到订婚那天。”   “等到那天,看着我哥和年昭宣布婚讯吗?”崇明尚暗骂一声。   “不是,等到那天年昭总会出现,你就可以动手了。”冼月珑轻飘飘道。   “什么意思?”崇明尚眯起眼,“你好像有计划。”   “嗯,要不要和我合作?”冼月珑站起身,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崇明尚的唇,被年昭吻过的唇,很罕见的邀请道。   崇明尚没有一口答应,上下打量冼月珑,语气怀疑 ,“为什么找我合作?你和成美都关系不是更好吗?”   当然是因为能牵制太子的只有弟弟明尚。   冼月珑不动声色。   “我已经给出我的合作诚意了,告诉你的真相就是年昭死都不愿意做太子的专用omega,被逼得从高楼一跃而下。”   “现在年昭又要被逼做太子妃,也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冼月珑点到为止,又啪嗒哒的玩起游戏,轻描淡写道,“我找你合作,只是不想看见年昭被太子逼死。”   切。   装什么啊?   崇明尚危险的眯起眼,看着冼月珑装出的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可记得之前游戏上冼月珑发来的恳求,卑微求着alpha能去他的神庙看一看。   崇明尚眼神嘲讽,表面上却爽快答应 ,“好,我们合作。”   ***   因为能牵制太子的只有崇明尚,谁都知道。   所以那一晚,走投无路的年昭才勉为其难的吻了弟弟明尚。   是很简单的道理。   太子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打着游戏的年昭。   被关起来的年昭反应平淡,做的最大反抗就是懒得伺候太子了,甚至有意无意的忽视太子。   空气里的尘埃漂浮在光束里,自由又热烈的飞舞着。   年昭默默望了一会。   拿起手柄准备下一局游戏时,身旁传来太子淡淡的,不理解的问。   “为什么一直在闹脾气?年昭。”   年昭无聊的望过去。   “我给你的不够多吗?”太子一手撑着脑袋,姿态傲慢又矜贵,深灰眼睛里却难得闪过一抹困惑。   “你当我的面吻明尚,来挑衅我,激怒我,我都没有惩罚你,还在为你准备高贵的新身份。”   “我已经对你很容忍了。”   “容忍?”年昭不在意的重复了一遍,语气嘲讽,“您容忍我,是希望我表现得受宠若惊吗?”   “再说您容忍的也不仅仅是我,还有崇明尚吧。”年昭笑容带着恶意,“听说崇明尚最近闹得很凶,很让您头疼。”   “嗯。”太子应了一声,静静望着露出真面目的下城区混混。   那一吻后,不争气的弟弟明尚就忘了所有alpha的坏,闹得天翻地覆,在宫里吵着闹着要alpha。   太子也是烦不胜烦,才时不时到年昭这里躲个清净。   屋里两人互不打扰,以一种诡异的平和相处着,只是完全看不出来会在不久舞会上订下最亲密的关系。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年昭。”太子凉凉开口。   “是吗?”年昭察觉到太子久久停留的目光,懒懒道,“只要你不逼着我做太子妃,我立马就能变成以前的我。”   说着,年昭放下游戏手柄起身,漫不经心的挽起纯白衬衫的袖口,黑色西装裤显得腰细腿长,然后在太子的注视里,步伐优雅款款的走近,恭敬的单膝跪地。   又一手拉住太子骨节如玉的手,像以前行过的无数次吻手礼一样,表情虔诚的轻轻印上一吻,然后——露出森然的牙齿,狠狠咬下去! 第65章 撩拨,野性难驯   咔嚓。   锋利森然的牙齿陷入, 带着怨恨和愤怒,咬破了薄薄一层肌肤,深陷血肉, 恶狠狠的咬出鲜红淋漓的伤口。   太子微微皱眉,却一动不动, 淡淡瞥了眼痛感明显的手背, 又对上年昭因为怒意燃烧而乌黑发亮的眼睛, 凉凉开口。   “你又在发疯,年昭。”   “嗯。”年昭松口, 满意的望了眼太子血肉狰狞的手背,笑容灿烂, “您再把我关下去,我会疯得更厉害。”   “所以,放我走不好吗?”   “...”太子沉默,目光冰凉如水的滑过年昭亮得诡异的眼睛,和鲜血染红的唇。   “敢咬我,你是想死吗?”太子语气凉凉的,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扯下领带,随意包上受伤的手, 却没有更多的责备了。   看来太子是真的很容忍他,甚至超乎意料。   如果能心甘情愿的傍上太子, 他真的能一步登天。   年昭自嘲的笑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跪坐地上, 无聊的看着太子的动作。   单手绑领带还是太难了,藏蓝色的领带沾了猩红的血,轻飘飘的飘落在地。   “我来吧,太子。”年昭捡起领带, 却没有包扎伤口,反而两腿岔开跪坐地上,双手捧起太子被咬伤的手,又俯下面孔贴就。   柔软嘴唇将将要贴上太子的手背时,一根冰凉手指有力的抵住年昭的下巴,不让年昭再低下去。   “还没咬够?”太子垂下深灰色眼睛,神色淡淡。   “再咬就真的不让你活了。”   可低着头的alpha没有回答。   只有软软热.热的舌尖探出,轻轻舔过指尖的湿润感。   太子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任凭alpha捧着自己的伤手,面孔埋下,湿热的唇吮.吸着渗血不止的伤口,湿热舌尖一点点,不厌其烦的舔过流出的血。   呼吸轻柔扑洒,灵活的舌头一寸寸舔.过,在伤口疼痛里洒下酥.麻.麻的痒,或轻或重,极尽撩.拨的舔.舐着。   漂亮的,疯狂的alpha,难以驯服的alpha,却跪坐在自己的面前,竭尽讨好的舔着伤口。   太子眼神发暗,目不转睛的望着年昭。   而年昭也抬起眼,长长睫毛如漆黑翎羽搭落,在眼尾投下暧昧阴影,似笑非笑的和太子对望。   重重的,最后舔.了下伤口后,年昭坐起身来,像抓到了把柄,笑着瞥了眼正对着的西装裤的起伏弧度,感叹道。   “原来您说我很好用,是指这方面我也很好用吗?”   太子默不作声。   还好年昭已经不需要太子的回答了,只是不在意的抬起手,手指抚过唇边模糊的血迹和水.痕,又轻轻问了一遍。   “太子,您喜欢我吗?”   ***   “他不喜欢你。”成美都笑着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年昭不服气的问。   “你那样撩拨,是个alpha都会这样的。”成美都笑容神秘的暗示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年昭,你为什么想要太子喜欢你呢?”   “你不是对alpha避而远之的吗?”   “因为我没有牌了。”年昭坦然道。   “我在想要不要押上我最后的筹码,让太子喜欢上我,喜欢上我的身体也行,然后狠狠甩掉他,来场最后的报复。”   “用身体做筹码吗?”成美都唇边笑意淡去,莫名显得有几分苦涩。   “你这样玩崇明尚是没问题的,但对上太子,只会输得一无所有。”   “还有,年昭,为什么要用身体做筹码呢?”   “啊?”坐在地板上的年昭故作惊讶的抬头,“不是你教我的吗?成美都。”   “我以为你把沙弗莱送到我身边,用‘惊喜’来愚弄我,是为了教会我这个道理。”年昭微笑,笑容嘲讽。   “教会我接受alpha,习惯和alpha亲吻或者做些其他的,我就能把自己整个交付牌桌,换来更多。”   “...”成美都眼里没了笑意,桃花眼认真的注视着年昭,低声道歉,“对不起。”   月光下的花花公子没了半分轻佻,以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是我的错。”   “我不是想耍弄你,年昭,我只是不甘心看着你变alpha后,就对我避之不及,所以才,”成美都叹气。   他只是想让年昭接受alpha。   却没想到太子早有布局,现在的局面乱成一团。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成美都俯下身来,轻声问。   “没有。”年昭见好就收。   他现在最能信任的人除了沙弗莱,就是成美都。   “其实你说的也对,我不喜欢alpha是种偏见。”年昭慢慢铺垫,以无所谓的口吻,“我现在想通了,alpha也没什么不好。”   成美都笑着轻轻点头。   “我不生你的气,也不生沙弗莱的气了。”转折还是有点生硬,但年昭只能往下说,“所以,”   “所以,能想办法让我见下沙弗莱吗?”   果然。   成美都轻笑,早有预料的结果,这本来也是他的计划。   “因为沙弗莱变成alpha,你就轻易接受了alpha吗?”成美都笑容温柔,眼底却浮现出几分怅然。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没办法的,沙弗莱当着我的面要割掉腺体,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年昭双手捧着成美都的脸,静默一会后,突然的问。   “成美都,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又是什么时候释放呢?   “自己猜,不许问我。”成美都站起来,温柔的摸了摸年昭的脑袋,临走前丢下一句。   “再等等吧,我会找机会让沙弗莱进来的。”   ***   滴滴。   是短信进来。   半蹲在尸体前的沙弗莱掏出手机,在一枪崩了脑袋的尸体前,碧绿眼睛亮晶晶的,天使面容露出几分可爱笑意。   “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笑。”托帕端着枪,在一旁嫌弃,“谁发来的短信?年昭的吗?”   沙弗莱摇摇头,实话实说,“成美都的,他说会找机会让我见年昭。”   “你们俩情敌关系还这么好,真稀奇。”   “嗯。”沙弗莱应了一声。   他和成美都一明一暗,或者一暗一明,配合默契,按着年昭的心意行动。   沙弗莱握着漆黑刀片,又继续未完成的动作,手腕轻转,解决了另一个面色惊恐的目标人物。   这样的话,宝石盟的后勤人员检查时,就会“发现”托帕和叛徒沙弗莱一起行动。   前几次都是这么做的,不过这次好像不用了。   沙弗莱安静的抬起头,可爱面孔偏向墙角的阴影。   下一秒,托帕毫不犹豫的对准方向开枪。   啪嗒。   被射中的跟踪者软塌塌倒地。   “看来父亲已经不信任我了,这次任务还找了组织里的人跟踪我。”托帕轻呼了一口气,金属银的冷酷瞳孔眯起。   快了。   父亲应该忍不住,要检查他的控制器了。   ...   “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就检查下控制器吧。”宝石盟里,研究人员建议道。   首领脸色阴沉像乌云笼罩,一言不发的坐在轮椅上。   上次沙弗莱叛逃时他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托帕放跑了沙弗莱,结果这段时间的任务,后勤人员几次发现托帕的任务目标里有沙弗莱的刀痕。   “黑欧泊,你也觉得吗?托帕和叛徒沙弗莱在一起活动,是不是也想叛逃组织。”首领眼皮耷拉的望向一旁黑欧泊。   “哎,我说不准的。”黑欧泊一脸苦恼,劝说道,“首领,沙弗莱为了那个混混叛逃,我能理解。”   “但托帕少爷没必要叛逃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应该多多信任他。”   “信任?”首领意味不明的重复一遍。   他要是信任托帕这种杀器,就不会在托帕脑袋里安装控制器。   “好的,黑欧泊,我再想想。”首领脸色温和下来。   等黑欧泊一走后,首领的脸阴沉得能滴水,下命令道,“找个机会给托帕做手术,检查控制器。”   又不放心道,“还有...”   ***   通身雪白的猫咪身形灵巧地跃下桌子,蓬松尾巴绕着太子的腿撒娇,像是很喜欢太子的信息素味道。   太子放下茶杯,有些意外的问,“母亲,你养猫了?”   “嗯,有人送的,很可爱吧。”帝后掩饰着,面色不太自然,又关心道,“悯儿,你手怎么受伤了?”   太子抬了抬缠绕着绷带的手,不在意道,“被我养的...咬的。”   “你养的什么?”帝后没听清,还以为大儿子养了危险的宠物,“那些野性难驯的不要养啊。”   野性难驯。   太子唇边牵出很淡的笑意,认同道,“是很野性难驯。”   “哦哦。”帝后心不在焉的附和,望着桌下黏着太子的猫咪,紧张的捧着茶杯。   “母亲,你怎么了?”太子不动声色的问。   “没什么。”帝后苦笑,还是忍不住劝说,“悯儿,你看你和明尚闹的,就为了一个相亲对象,要是早知道这样,我都不逼着你早早相亲了。”   “你弟弟天天闷闷不乐的,我看着都心疼,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年昭吗?”   “要不,要不让给你,”帝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在太子冰冷眼神里渐渐止住声。   “算了,随你们兄弟俩吧,我管不了。”帝后叹气,抱起猫咪离开。   走到长廊拐角时,帝后停住脚步,看着猫咪跑远。   不多时,暗影里崇明尚抱起猫咪,目光沉沉的望向一旁的冼月珑,“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以。”抱着双臂倚靠墙壁的冼月珑应声,面孔在垂落花架的纷繁花影里尤为美丽,琥珀眼睛呈现奇异的半透明色泽,语气肯定道。   “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66章 倒计时   “喵。”   是猫咪娇滴滴的叫声。   身形灵巧跃过窗台的少年一怔, 安静的俯下身,抬起戴着半截深黑防护手套的手,笨拙的摸了摸毛茸茸的猫咪。   灿烂阳光下少年面容乖巧, 小心翼翼的抱起雪白猫咪,漆黑手套里还露着一角浸满杀意的银闪闪暗器, 碧绿眼睛却清澈纯净, 对着屋里的人小声道。   “年昭, 有只小猫。”   “嗯。”年昭反应冷淡的应了一声。   还在生气吗?   沙弗莱忐忑的放下猫咪,怯怯的望着年昭的脸色, 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原谅我好不好啊, 年昭。”   “...”年昭沉默了一会,又面无表情的伸手,“过来,沙弗莱。”   “好。”沙弗莱的眼睛亮起,笑意亮晶晶的扑进年昭怀里。   ***   这个时候,沙弗莱应该见到了年昭吧。   格斗室出来的托帕停下脚步,望着墙壁上巨大的电子钟。   炽白灯光下的托帕身形高大,微黑发亮的肌肉隆起, 因为刚格斗训练完,身上还带着未消的战意, 金属银无机质的眼睛低垂,乜眼看人时, 让人恐惧得从头到脚发麻。   “托帕少爷,赶紧去手术室做准备吧。”黑欧泊上前,面色僵硬,干巴巴的说着背好的台词。   “研究室终于出了成果, 托帕少爷你之前头疼可能是控制器的问题,等研究人员们拆下检查,调整下控制器细节就行。”   果然和年昭说的一样,父亲已经忍无可忍了。   托帕眼也不抬,懒懒答应,“走吧。”   “好,好的。”黑欧泊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在前面带路,只觉得身后仿佛跟着一只嗜血野兽,脚步静悄悄的,像捕猎前有意放轻的步伐,等待着靠近猎物一口吞入。   整条长廊寂静无声,只有惨白灯光微弱。   往日里来来往往的组织成员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长廊尽头的手术准备室敞开,挂着“等待手术”的绿色灯牌发出怪异又森森的幽光。   “到了,到了。”黑欧泊站门边,看着托帕毫无畏惧的大踏步进了手术室。   过了一会,咕噜噜滑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是首领坐着轮椅靠近。   “首领,真的要这么做吗?”黑欧泊一张中年人的沧桑脸庞皱成苦瓜。   他是真的不忍心从小看到大的小哭包少爷彻底沦为野兽。   “那要看托帕自己的选择。”首领不咸不淡的回答,转动着轮椅往手术室里去。   巨大耀眼的手术灯下,托帕无意识的躺在手术床上,任凭锋利手术刀轻轻划开后脑。   ***   匕首轻轻一划,丝线迸开,礼服上缀着的华丽宝石便啪嗒哒滚落,一地的宝石光芒夺目,绮丽闪耀。   年昭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圆溜溜的宝石,丧气道,“沙弗莱,这场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本来玩得好好的,一关关通过,傍上太子时,年昭甚至得意忘形的把太子之外的F3们全一脚蹬了,临到头来,却在太子这摔了个大跟头。   “是我大意了,难道我的玩法有错吗?”年昭皱眉思考着。   沙弗莱默不作声,静静望着一旁的成堆礼服,是为了两天后的订婚舞会。   “年昭。”沙弗莱诺诺的喊,习惯性的坐上年昭的腿,手臂揽住年昭的脖颈,是很惹人怜爱的omega姿态。   “沙弗莱,你已经是成熟的alpha了,不能再像omega黏黏糊糊的撒娇了。”年昭回过神,一手捏着沙弗莱的下巴,随意的转动着沙弗莱可爱面孔,庆幸道。   “还好脸没变。”   要是喜欢的脸蛋也变了,年昭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沙弗莱。   “和我走吧,沙弗莱,我不玩了。”年昭语气颇有些不甘心。   但没办法,再待下去就难以脱身了,他可没兴趣做太子的笼中雀。   “好。”沙弗莱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们换个地图玩吧,去中城区或下城区,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玩的逃亡游戏,怎么样?”   沙弗莱乖乖点头,“年昭玩什么游戏,我就玩什么游戏。”   就像下城区时玩的神庙之心,只要年昭喜欢,沙弗莱就能玩到游戏服的第一,金闪闪的ID和年昭的盗贼ID一上一下紧紧挨着。   年昭在哪里,沙弗莱就会在哪里。   “好,去吧,时间快到了。”年昭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看了眼墙上钟表,告别的亲了亲沙弗莱的眼睛。   天已经不知不觉暗下来,快到托帕手术的下半段了。   沙弗莱听话的起身,退后几步,利落的翻身跳出窗外,身影在沉沉夜色里倏忽不见。   ***   控制器要由“主人”亲手摘下。   划开的后脑伤口里,首领坐在轮椅上,靠在手术床边,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一点点取出托帕脑袋里的金属片。   当啷。   是金属片掉落托盘的清脆声音。   一旁的研究人员端着托盘离开,去外间的仪器上检查。   不一会儿,戴着口罩防护镜,全身手术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研究人员回来,恭敬的将托盘奉上,声音模糊。   “首领,检测结果出来了,控制器没问题。”   “嗯。”首领望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托帕,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上金属片,在确定质感不对的一刹那,狠狠按下病床上的通红按钮。   下一秒,尖锐刺耳警告声拉响,头顶天花板的金属防护壁瞬间洞开,跳下一堆全副服装的组织里杀手,扛起枪便对着“研究人员”疯狂扫射。   砰砰砰的枪弹声响彻,手术室瞬间沦陷成战场。   “沙弗莱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敢回来。”被护在人群后的首领怒骂,“杀了他!!”   被拆穿身份的沙弗莱就地翻滚,躲开密集炮火后迅速扔出爆燃烟雾弹。   顿时一阵刺鼻烟雾四起,白茫茫笼罩一切。   ***   白茫茫的,像雾气飘渺。   托帕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晕乎乎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小孩子的手。   又回到记忆里了吗?   是最后的记忆了吧。   托帕难掩激动的起身,在宝石盟的长廊里奔跑,寻找着小伙伴。   直到撞开格斗室的门,托帕一眼望见了里面熟悉的人影,兴冲冲正要上前时又愣住。   小伙伴坐在休息长椅上,百无聊赖的翘着腿,雪白小腿在灯光下耀眼,语气厌烦道:“托帕,我要走了。”   托帕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告别,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压,发出小孩子的哭闹声,“为什么啊?”   “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小伙伴摊了摊手。   不同于其他孤儿是被强行搜罗送进宝石盟,他是知晓宝石盟在进行腺体改造实验后,自己送上门来的。   身为beta太普通了毫无优势,而宝石盟对着上等人打的口号就是“逆转性别”,让平庸beta变天之骄子alpha,或者变珍贵omega。   小伙伴很心动,所以一无所有的孤儿坐上牌桌,赌到了人生第一块筹码——可以自由分化的性别。   “什么意思啊?你走了我去哪里找你呢?”托帕半懂不懂,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别找我了,我会在手术中想办法逃走,但手术里的药剂我可是实打实的喝下去的,喝了药我也完全不记得你了。”小伙伴无所谓道。   一段时间的打针吃药后,孩子们就会被送上手术台,进行正式的改造手术。   为了数据保密,手术前每个孩子都会被强制服用药剂,忘记作为试验品的所有事情。   “是,是哦。”黑皮男孩傻乎乎道。   他知道沙弗莱是唯一一个手术成功的孩子,也完全没有9岁之前的记忆,被组织培养成专门的杀器。   “那我以后去找你好不好?”小哭包拉着小伙伴的手不放开,“我怎么找到你呢?”   像黏糊糊的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开。   小伙伴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抱住黑皮男孩,“别哭了,给你闻闻我的秘密。”   是淡淡的信息素,雾气湿润飘渺的味道。   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托帕怔住,在小伙伴柔软的怀里,呆呆的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向小伙伴脸上的一团模糊光晕。   一刹那间,光晕散去,露出小伙伴漂亮得出奇的面孔,还有熠熠生辉的乌黑眼睛。   小伙伴微微抿着唇,不太情愿道,“喏,其他孩子都是beta没有信息素,只有我能分泌信息素。”   “你要是能记住这个味道,就能找到我,可以了吧?”   “好。”托帕认真答应,金属银的野兽瞳孔一错不错的盯着小伙伴的脸,透过这张还很稚嫩的脸,看到了一张长大后更为惊艳的脸。   “那我找到你后,失去记忆的你认不出我怎么办呢?”   “啧。”小伙伴明显不耐烦了,但害怕首领之子的托帕纠缠不清,敷衍道。   “我在你父亲的书房里留了东西,就算信物吧,到时候拿信物来找我。”   “好,我会去找你。”托帕松开手,远远望着小伙伴离去,小小身影像雾气消散。   ...   “我会去找你。”   托帕再次睁开眼,眼底冷酷又志在必得。   一旁握着匕首的沙弗莱回头,“想起来了吗?”   “嗯,取掉控制器果然想起了一切。”托帕不在意的摸了摸还在流血的后脑,从地上爬起来。   他完完全全想起来了。   “好消息是我的小伙伴没有死。”托帕笑容兴奋到诡异,“当时手术失败我还以为他逃走失败,已经死了。”   “坏消息是我的小伙伴忘记了我,沙弗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沙弗莱漠不关心。   他已经按照年昭的交代,在手术中救出托帕,帮托帕恢复记忆,剩下的都没有回到年昭身边重要。   “你父亲还在调人手,我们一起冲出包围圈,就算合作完成,以后不用见面了。”沙弗莱听着楼上杀手们跑动的动静,冷静估算着对方人手。   “不用见面?”托帕银白茸茸的睫毛眯起,警觉道。   “你和年昭商量好了?订婚舞会上逃走?去哪?”   ***   “逃走后去哪呢?”成美都笑吟吟的问。   “秘密。”年昭坐在窗边,望着夜空高悬的一轮弯月,懒懒道。   “这次也用完我就扔吗?”成美都失笑,语气幽怨,“我为了你做这么多呢,年昭。”   “那怎么办?你又不能像沙弗莱抛下一切和我走。”年昭不以为意的回头。   “你可是金字塔顶端的上等人,总不会陪我这个混混逃亡吧。”   “你不邀请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呢?”成美都笑意盈盈的,声音低沉又魅惑。   “试着邀请我,年昭。”   “...”年昭默不作声的望着成美都,像是考虑花花公子话里的真实性,但很快放弃。   “算了,我逃走只是太子通缉我,要是你跟我一起跑,你的家族肯定也要不死不休的追杀我。”   “还有,别开这种玩笑,成美都。”年昭冷淡的抬起眼,肯定道。   “只有沙弗莱是我的同类。”   只有沙弗莱和他有同样残缺变异的腺体,有同样疯狂的灵魂。   “好吧,那戴上这个好吗?我可以去找你。”成美都失望叹气,又笑着掏出一枚戒指,不像华丽贵公子的风格。   戒指很朴素,银色戒圈上只有一粒小小的水蓝色碎钻。   “你在向我求婚吗?”年昭好奇的拿过戒指掂量,又不客气的扔回去。   “追踪器?你把我当傻子吗?”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成美都自己戴上戒指,在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   “是定情信物。”   ***   “信物?”沙弗莱顿住脚步,一脚踢飞面前杀手的枪,刀片一甩解决完后,又疑惑转身。   “嗯,我的小伙伴给我留了信物,我要回父亲书房找一下。”托帕语气藏着几分自得,略带挑衅的望着沙弗莱。   “只要有信物,他说不定就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我。”   “不行。”沙弗莱天使脸蛋上溅了一点点血,碧绿眼睛沉沉,“年昭说了,我们要先杀出去。”   “切,不是只有你听年昭的话。”托帕不服气,危险的眯起眼。   沙弗莱算什么。   早在沙弗莱之前,他就认识亲近年昭了,虽然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这么多年,但相认就在眼前。   “我也很听年昭的话。”托帕意味深长道。   他现在就是听年昭的话,去找到年昭留下的信物。   “??”沙弗莱下意识握紧匕首,平静的目送着托帕往回走的身影。   不是错觉,醒来后的托帕隐隐散发着针对他的敌意。   ***   “托帕少爷在往回走。”黑欧泊查看屏幕监控,惊讶道。   “改变路线,让装置跟着他的行进路线。”首领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   他一手打造的宝石盟,被这两大失控的杀器毁得差不多了。   “要不算了吧,您看托帕少爷都没敢伤害您一下。”黑欧泊迟疑。   “算什么算。”首领平日里温和的面具撕破,表情狰狞,“不受我控制的,我都要毁掉!”   ...   嘟嘟嘟。   一把枪干掉拦上来的杀手们,托帕不在意的扔掉打空的枪,踏着泥泞血水,直接暴力锤破书房大门,四处翻找。   他要找到信物,只要找到信物!   年昭也许会带着他一起逃亡!   这次他死也不要被年昭抛下!   ***   “怎么办呢?年昭。”沙弗莱握着电话,等待着命令。   电话里年昭思考了一会,望着窗外大亮的天色,“算了,我和他的合作也算完成了,别管那个蠢货了。”   最重要的是一天过去了,没有时间浪费在托帕身上了。   明晚就是最后的舞会。 第67章 最后的舞会1   没有。   没有!   没有!!   书房里, 托帕神情癫狂的翻找着,一地文件散落,还有无数雪白纸张像雪花飞舞半空, 又轻飘飘旋转落下。   不会的。   小伙伴说了,在父亲书房里留了信物。   托帕眼眶发红, 狼狈地趴在地面, 拼命伸长手臂在柜子下的缝隙里疯狂摸索着。   另一边的监控屏幕前, 黑欧泊疑惑,“托帕少爷是在找什么吗?”   “不用管他找什么。”首领坐在轮椅上阴沉沉的开口, “让底下的人待命,找准机会一击即中。”   话音未落, 屏幕里的托帕突然全身僵硬,手里捧着一张泛黄脆弱的纸条,诡异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满是褶皱的旧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bye。   一看就是随手写下,字迹潦草地在纸条右下方写了个“to 托帕”,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   是一句敷衍到极致的道别。   “年昭。”托帕呆呆的喊着,仿佛被小时候的小哭包附身,眼底泛起泪水, 滚烫泪水滑落,整个人石化如雕塑失去反应。   下一秒, 脚下整块地板轰然裂开!猝不及防的托帕猛的往下坠落!   无数漆黑的坚硬机械爪从地下飞速探出,咬合间牢牢钳制住拖帕。   “父亲!”反应过来的托帕愤怒大喊, 奋力挣扎,却被冰冷机械爪狠狠抓住,以惊人的速度往地底深处拖拽!   不好,地底是父亲的封闭安全室, 也是为他精心打造的牢笼!   托帕瞳孔放大,面色狰狞,却抵挡不住机械爪完完全全覆上,在沉重力量下飞快下坠。   哐!   巨大声响后,金属地面合拢,捕获了因为一张纸条失去防备,露出浑身破绽的野兽。   “快去手术,把控制器重新装入托帕脑袋。”首领对着身后的研究人员挥挥手,脸色阴鸷。   “这次直接开启完全狂化模式。”   时间来不及了。   明晚就是太子的订婚舞会,绝不能错过的暗杀时机。   “黑欧泊,你到时候把完全狂化的托帕带过去。”首领命令道,耷拉的眼皮下闪过诡谲又残忍的光芒。   “让他们好好见识下我们的大杀器,有多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   “紧张吗?还是期待?”耳边传来淡淡的问。   “都没有。”年昭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西装,胸前别着的钻石胸针流光溢彩,无聊的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白天与黑夜交接的刹那,一盏盏灯通明亮起,绵延闪耀,煌煌点燃整个夜,也按下了舞会开始的按钮。   一时间声音和香气都活了过来。   先是乐曲声,和着盛装出席的人们窃窃私语声,压低的调笑声,隐秘的升腾浮起,接着是花朵芬芳香气,脂粉香水味,清冽酒水味,氤氲成一团浮华香气。   “好热闹啊。”年昭懒懒坐在窗边,听着前面宫殿传来的欢笑声,感叹道。   他以前幻想过自己往上爬,有一天能进入上等人的圈子,穿梭在衣香鬓影的舞会上,但真到今天作为主角,像一个精美摆件要被隆重推出时,又觉得索然无味。   “太子,你要是赏我一个普通议会员的身份,而不是太子妃,那该有多好。”年昭真心的抱怨着。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被咬伤还缠绕着纱布的手,扶正了年昭有些许歪掉的胸针,命令的语气里带点安抚。   “听话点,不要发疯。”   “嗯。”年昭随意应了一声,等太子走远后掏出手机,点开学院论坛。   ***   论坛里,热帖飘红高高挂起,清一色的讨论着盛大舞会。   主题帖:「该说不说,氛围好怪,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兄夺弟妻”,咳咳」   --这么敢说,不要命啦?   --人在舞会现场,但感觉更像在战场?刚才太子进会场,崇明尚脸都黑成锅底了,拳头攥得死紧。   --靠,兄弟俩不会真的打起来吧?赌一个,买定离手!   --楼上叉出去,赌狗不得house。   --咋可能打起来?这可是太子的订婚舞会,这么正式的场合,你当帝国皇室不要面子的啊?   --可笑,面子,面子哪有“妻子”重要,打起来!   ...   “切。”崇明尚脸色阴沉,重重的合上手机。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但是,“哥,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人?”崇明尚心有不甘的问。   “他是你的人吗?明尚。”太子坐在王座上,深灰如浮冰的眼睛抬起,冷冷道。   “你闹了很久了,还没闹够吗?”   “没有!”崇明尚愤怒握拳,怕被舞会上竖起耳朵的人们听见,又强忍着压低声音。   “哥,明明是你让我不要接近年昭,你自己却把他藏起来,凭什”   “现在的我,还是会劝你不要接近年昭。”太子语气凉凉的打断弟弟,翘着长腿,姿态傲慢又慵懒,一手撑着下巴,笃定道。   “你驯服不了他的,明尚。”   如果是弟弟明尚,只会成为坏心思alpha逗弄的小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崇明尚脸色难看,却无话反驳,只能憋着气坐在太子哥哥身边,像是思索着说什么扳回一局。   没人注意的时候,崇明尚握着手机,异常冷静的发出信息。   --开始行动。   ***   滴滴。   信息声响起。   看来崇明尚成功拖住了太子。   冼月珑跟在熟门熟路的猫咪后面,绕过一条条小道,来到一所位置隐蔽的宫殿前,殿外有成群护卫守候。   不出意外,年昭就困在里面。   “做得不错。”冼月珑抱起猫咪,奖赏的摸了摸。   他专门把能分辨信息素的猫咪送进宫里,就是为了让猫咪亲近太子,熟悉了太子的信息素后,再循着太子的信息素找到年昭。   毕竟太子肯定会时不时来年昭这里。   冼月珑琥珀眼睛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对着身后的自家护卫们下令。   “走吧,我们也开始行动。”   ...   好像有陌生的气息混进来了。   屋子里,年昭不动声色的握着手机,手指轻点,继续注销学院论坛里的账号。   既然选择逃离上城区,就要尽可能的抹去现在的身份。   提交注销时,有一行注销理由是必填的。   年昭无聊的切了一声,随手打下一个bye。   他已经玩够了,是时候说拜拜,换个新身份新地图了。   ***   --bye。   好像有稚嫩的声音响起,又像是一个长大后的alpha,漫不经心的说出口。   治疗舱里,托帕漂浮在透明药水里,迷迷糊糊的想着,但没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脑袋一片空白。   “差不多了,首领,可以让托帕少爷出来了。”研究人员监测数据,汇报着。   “好。”首领满意点头。   药水哗啦啦退去,治疗舱里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金属银无机质的眼睛空洞,神情麻木,只有血一样的猩红流动在瞳孔里,赤裸裸的残酷。   “起来吧,托帕。”   随着命令声的落下,托帕直板板的起身,一步步神色茫然的走上前,银白色长发湿透,凌乱披散身后,微黑发亮的肌肉上药水痕迹流淌,在灯光下泛着透明奇异的色泽。   失去理智,失去感情的杀器,完全狂化的力量。   首领欣赏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欣慰道,“好孩子,去吧。”   “你现在的情绪是愤怒,你现在的渴望是——杀戮。”   滴答。   药水沿着银白长长睫毛滴落的一瞬,托帕猛的抬起猩红怒目,全身肌肉隆起青筋鼓动,血管里疯狂流动的愤怒和破坏欲望难以抑制,一股可怖杀意涌出!   “走,走吧,托帕少爷,我们出发去舞会。”黑欧泊浑身寒毛直竖地上前。   ***   是谁呢?   鬼鬼祟祟的潜进屋子里。   年昭合上手机,随手脱下身上不方便战斗的纯白西装外套,袖口处金属针静悄悄滑落。   等着身后的人扑上来时,年昭却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清淡的梨花香气,若有若无。   冼月珑?   年昭犹豫一瞬,后脑已经被冰冷枪口抵住。   “年昭,不要动。”身后的人从阴影里走出,美丽面孔蒙上阴翳,“和我走吧。”   “...好。”年昭微笑,双手往上举,作出投降的姿势。   ***   奇怪。   年昭还没有出来吗?   沙弗莱半蹲在宫殿顶上等候,柔软发丝在夜风里飞舞,目不转睛地盯着约定好的地方。   露天花园里,喷泉清澈潺潺,银亮亮喷洒着,上等人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夜风里都浸润着奢靡香气。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沙弗莱眼睛亮晶晶的亮起,开心起身,“年昭。”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顿住脚步。   年昭面无表情抬头,右手袖口隐隐露出漆黑金属边缘,对着沙弗莱暗示的摇摇头。   “原来他就是沙弗莱吗?”身后的人后一步走出,琥珀眼睛冷淡抬起,望向屋顶上一身深黑训练战斗服的高挑少年。   清纯可爱的面容,一双绝不会错认的碧绿眼睛。   “他这身装扮倒是很像杀手,神庙之心里他选的杀手角色,不会就是真实身份吧。”冼月珑若有所思道。   又当着屋顶上沙弗莱的面,姿态亲昵的贴近年昭,又轻又嘲讽的问。   “不让他下来救你吗?年昭。”   救什么?怎么救?   年昭冷冷乜了眼冼月珑,猛的抬了抬右手,锁链声哗啦啦抖动,顺带着扯动冼月珑的左手,暴露出冼月珑素白手腕上的金属手镯。   “和太子学的?用控制器来捆住我?”年昭假假的微笑,眼神发冷。   这些人是“控制器脑”吗?一言不合就上控制器。   “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你,年昭。”冼月珑语气平静,“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辆漆黑车子从夜色里行驶而来,稳稳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上人线条优越的侧脸。   驾驶座上的人歪过头,一双绯红眼睛发亮,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冼月珑和年昭手腕上相连的锁链,诡异停顿了一下。   又不耐烦的催促,“别浪费时间,快上车。”   ...   车子渐渐行驶远去。   沙弗莱安静的站在屋顶目送。   等远远望着车子在岔路口拐弯时,沙弗莱掏出腰后匕首,纵身一跃,准备跟上车子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炸开,瞬间地动山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上等人们的尖叫划破夜色,惊骇奔逃,又被轰然炮火声炸成碎片。   哗。   猩红鲜血喷洒四溅,随着炮火燃烧的熊熊烈火愈烧愈烈,靡靡舞会瞬间沦为血腥战场。   刺耳警报声拉响,响彻夜空,上等人溃散的惊呼哭喊声里,护卫们集结迅速拉开枪栓迎敌,枪弹炮火声齐鸣。   沙弗莱反应迅速的攀上高处,目光沉沉的望向火光里走出的袭击者。   “托帕。”沙弗莱皱起眉头。   不,已经不能算是托帕了。   身形高大壮实的男人一步步走来,银白长发随着烈火飞舞,赤红眼睛如血,五官狰狞如修罗,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在破坏殆尽的欲望里扛着枪炮疯狂扫射! 第68章 最后的舞会2   ==上章末尾增加   哗啦啦。   炮火轰炸声里宫殿倾倒, 天花板碎石扑簌簌坠落。   一堆护卫们护着太子往后撤退,太子被保护在包围圈里,隔着惊叫溃逃的上等人们, 望向拨开人群赶来的成美都,沉声问道。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没有, 年昭好像被人带走了, 我再调派人手去找。”成美都眉头紧皱, 桃花眼里满是焦急,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是谁带走了年昭?   明明约定好一起走的沙弗莱, 还在这里。   ***   车子行驶到郊外,停在一幢高大建筑物前, 漆黑夜色模糊了建筑物的轮廓,一时看不清是什么。   “冼月珑,这里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怎么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崇明尚下车,望着眼前建筑物,狐疑的问道。   冼月珑没有回答,只是牵扯着锁链,拉着年昭一步步往上,不在意的回答, “你要是不想进来,也可以回去。”   “切。”崇明尚冷哼一声, 脸色阴沉,“我出了这么多力, 你想我为你白做嫁衣裳?独占年昭?”   “...你果然知道。”冼月珑在台阶上站住脚步,冷冷回头,“你知道我喜欢年昭。”   “不然呢?你假惺惺的说不想我哥逼死年昭,就以为我会信你吗?”崇明尚挥挥手, 安排好的人手冒出来,神色冰冷。   “喂,冼月珑,把他手上的控制器摘下来。”   说好的只是把年昭带出宫里,结果冼月珑这家伙偷偷给年昭戴上了控制器,不然崇明尚早在车上就动手了。   “如果我不呢?”冼月珑扯了扯锁链,哗啦啦铁链声里,抱住站立不稳的年昭。   崇明尚气得咬牙,一挥手,手下护卫黑洞洞的枪口都瞄准冼月珑。   “你敢开枪吗?”冼月珑亲密的揽住年昭的脖颈,将年昭挡在身前,下巴搁在年昭肩膀上,静静的望着崇明尚。   “靠。”崇明尚暗骂一声,却不敢下令开枪。   僵持不下里,冼月珑先开口,拉着年昭往建筑物里去,“进来吧,崇明尚,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崇明尚犹豫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来。   沉重大门推开。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惨白月光照耀,寂静无声。   “冼月珑,你到底弄了个什么基地?黑乎乎的。”崇明尚抱怨,手里却捏紧麻醉针,绯红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发亮,等着机会扎进冼月珑的脖颈。   “是神庙。”黑暗里,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是年昭的声音。   被绑架后一直一言不发表情欠奉的年昭,冷眼看着两人哄抢自己都毫无反应的年昭,打量着黯淡月光下格外眼熟的布置,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冼月珑,你真的为我建造了一座神庙?”   还是按照游戏里的神庙一比一还原。   “嗯,喜欢吗?年昭。”冼月珑轻轻的问,下一秒,墙壁上的数盏灯火亮起,照得神庙内里神圣而通明。   还有崇明尚重重倒地的沉闷响声。   年昭反应冷淡的往旁边躲了躲,语气讽刺,“你们果然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想法都差不多。”   “让他睡一觉,不然太碍事了。”冼月珑扔掉手里的麻醉针,又问了一遍,“喜欢我为你建造的神庙吗?年昭。”   “唔。”年昭沉吟着,随意的望了望四周,语气好笑,“你觉得一只鸟被关,会在意笼子是金的还是银的吗?”   “这和太子给我的鸟笼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伴我的,年昭。”冼月珑不甘心道,美丽面孔在灯光里微微扭曲。   “哦,那是骗你的,玩玩罢了。”年昭微笑,猛的转动手腕扯动锁链,反手箍住冼月珑,用锁链紧紧勒住怀里冼月珑的脖颈,冷声道。   “放了我,冼月珑。”   他没空和冼月珑在这耗。   他要回去找沙弗莱。   沙弗莱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追上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   哐!   巨大石块炸裂,炸得地面裂开深深缝隙。   沙弗莱狼狈的就地翻滚,躲开崩裂碎石,左手握紧匕首戒备的望着发疯的托帕,被拖帕大力捏断的右手臂软软垂下。   托帕双眼猩红,拼命摇晃着脑袋,脑袋深处的控制器像一个不间断的电击器,滋滋电流声里头痛欲裂。   “沙弗莱,沙...年昭!年昭!”托帕面色痛苦的抱着脑袋,哀嚎不止。   漫无目标的屠戮里,狠狠折断沙弗莱手臂时,他认出了沙弗莱,更想起了年昭。   如果不小心杀了沙弗莱,年昭会生气的。   “快跑!”托帕声嘶力竭的怒吼,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沙弗莱,扛起废墟里的一块沉重巨石,狠狠投掷向沙弗莱!   “噗。”勉强躲过的沙弗莱被碎石砸到后背,吐出一口血,又不在意的擦擦唇边血迹,忍着伤痛继续奔逃。   滋滋的电流声里,托帕又失去神智,麻木的抗起巨石,银白长发随着夜风狂乱飞舞,赤红眼底空洞可怖,锁定前方的沙弗莱,用力投出巨石!   ***   沙弗莱。   年昭若有所感的抬起头,耐心告罄,手下一点点加大力气。   “冼月珑,放了我,解开控制器,我再说一遍。”   惨淡月光下漆黑锁链绞紧,勒住冼月珑脆弱的脖颈,泛着残酷色泽。   可冼月珑好像不在意脖颈处的窒息感,面孔被迫微微扬起,琥珀猫眼静静望着年昭,目光如水的一寸寸描摹着年昭的面孔,轻轻开口。   “年昭,你现在好像很着急,为什么呢?”   “不是你说要陪伴我,说只要我召唤你,你就会来吗?我为你造的神庙你不喜欢吗?”   年昭没有回答,松开锁链退后两步,眼神冰冷的望着冼月珑脖子上的勒痕,问了个突兀的问题。   “既然学太子,用控制器来控制我,为什么不学完全?”   “什么意思?”冼月珑手指抚着通红一片的脖颈,呛咳两声,等看清年昭的动作时神色一怔。   年昭长腿抬起,不在意的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崇明尚,又俯下身来,抽出崇明尚腰间的匕首,灵活的挽了个刀花。   “为什么不学太子把控制器铐在我脖子上?”年昭勾起唇角,眼底却并无笑意,“你难道不知道铐在手上,很容易拆下来吗?”   “不要,年昭。”冼月珑已经意识到什么。   “我骗了你是不太好,这样吧,月珑少爷,做为道歉我赔你一只手好不好。”年昭真诚的微笑,毫无保留的坦白着。   “实话实说,我真的很赶时间,没时间陪你在这耗了。”   年昭语气轻松,锋利匕首抵住右手手腕,沿着控制器的边缘毫不犹豫的切入血肉,一秒皮开肉绽,鲜血喷涌流出。   一股股血像溪流流淌,顺着年昭手腕上的漆黑控制器蜿蜒流下,红与黑,极致的残酷。   冼月珑彻底怔住。   “其实我很后悔招惹了你们,如果知道这场游戏这么难以脱身,我根本不会玩。”年昭轻叹着,熟练的从身后抱住冼月珑,就像以前无数次抱着冼月珑打游戏一样。   只是这次他们手里不是游戏手柄,而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冼月珑失去表情,被年昭紧紧握着手,一起握上匕首,一点点用力来割开年昭的手腕。   皮肉破开。   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匕首摩擦骨头的声响。   再割开一点。   年昭冷冷盯着冼月珑的脸,好像完全没有痛感,眼底冷酷。   匕首往手腕里又推进一点点时——   当啷。   控制器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是冼月珑主动解开了年昭手上的控制器。   “...”冼月珑面无表情的跪坐在一地血污里,看着年昭无所谓的甩了甩豁开伤口的手,脚步匆匆片刻不留的离开。   他对神庙没有半分留恋。   冼月珑突然觉得好累,筋疲力尽的趴在地面上,长长如绸缎的发散落,和着美丽无瑕的面孔,一起沾染上年昭流下的满地鲜血。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个人被丢下,没有人陪伴的日子里。   冼月珑眨了眨眼睛,一地血色映照在透明奇异的琥珀瞳孔里。   ***   哐!   又一巨石崩裂,炸开无数碎石。   年昭躲开碎石,费力的攀上高处,用绷带勉强绑住的手腕伤口挣开,鲜血染红绷带。   眼前宫殿已是一片废墟,烈火熊熊燃烧,烧得整个黑夜通明,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死尸残肢,简直是人间炼狱。   上等人们不是死了就是侥幸活着撤离,但一批批护卫还在扛着武器前仆后继,对着火光里的袭击者开炮。   年昭站在高处,眯起眼,看清包围圈中心发狂的托帕时,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蠢货。”   居然把自己搞得完全狂化了,还把沙弗莱困在了里面。   右手手腕使不上力,年昭只能用左手握紧金属针,屏息等待机会。   ***   滴滴。   手机响了两声。   间隔几秒后,又短促的响了三声。   是年昭来了。   沙弗莱碧绿眼睛亮起,然后按照指示,猛的翻滚而出,刀片一甩割破托帕的手臂后,往下纵身一跃。   浑如野兽的托帕被惹恼,愤怒大吼一声紧跟着跃下!   来了!   躲在废墟里的年昭闪现,抓准时机从背后偷袭,一手臂紧紧箍住托帕的脖颈,一手握着金属针高高扬起,往托帕的后脑控制器位置刺去!   潜伏一旁的沙弗莱配合无间,飞身上前,匕首狠狠划破托帕的小腿,让托帕站立不稳轰然倒地。   但是没有用。   对于完全狂化的托帕来说,这些带来的痛感远不如愤怒来得多。   “啊啊啊啊啊!”托帕跪起身来,搬起手边巨石狠狠掷向沙弗莱,又捂着血流不止被刺痛的后脑勺,怒目猩红的望向被压在身下的年昭。   该死!   宝石盟这个垃圾组织,到底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年昭咬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握紧金属针,抬起手臂,徒劳的试图挡住托帕挥下的拳头时——   烈烈生风的拳头划破空气声顿住。   与之响起的,是喃喃的一声,“年昭。”   还有滚烫的热泪掉落,一滴滴落在下方的年昭脸颊。   “...”年昭躺在废墟里,静静望着身上撑着双臂,泪流不止的托帕。   托帕像恢复了点神智,眼底猩红退去一点,金属银的瞳孔在燃烧的火光里冰冷又灼热,透明泪水流下,混乱又不甘的问。   “为什么骗我?年昭。”   “为什么只给我留一张没用的纸条?”   “为什么不记得我?”   明明是屠戮一切的杀神,此时却委屈得像个小哭包,泪流满面的问。   看来完全狂化真的会变傻子。   完全听不懂这个黑皮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年昭面无表情的掠过上方的托帕,望向脚步轻得不可思议,悄无声息走近的沙弗莱。   滋滋滋滋。   脑袋里电流声加大,撑得整个头都要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托帕面色痛苦,抱着脑袋哀嚎如困兽,又不受控制的攥紧拳头,对着身下的年昭狂乱挥下!   就现在!   “刺他要害!”   年昭大喊,唰地扔出手里金属针,扔给沙弗莱! 第69章 新游戏,犯人,警员   “撤离吧!太子!”   “请随我们撤离!这里很危险, 宫殿随时塌陷!”   半颓圮的宫殿里,护卫长急声请求着。   太子却毫无反应,神情冷漠的坐在王座上, 听着不远处传来响彻不绝的轰炸声。   上次天台袭击案里,也是这个黑皮。   当时一片混乱里, 太子还没找到alpha助手, 就在选择了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先行撤退。   因为alpha虽然好用, 但不值得他冒险。   太子冷静的思考着,深灰眼睛垂下, 望着手上被alpha咬伤而缠绕的纱布,好一会, 冷冷开口。   “不撤离,继续找!”   轰!   半塌陷的宫殿在炮火袭击里又往下塌陷几分,天花板碎石哗啦啦坠落。   ***   “美都少爷,不要往里面走了!”   “里面是战场!”   护卫们伸长手臂,拦住脚步匆匆的成美都,“快撤离吧!”   “好,我只是进去看一看,想找个人。”成美都笑着停下脚步, 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沾满血污, 没了半分华丽贵公子的模样。   “别进去了!”震耳欲聋的轰炸声里,护卫大声劝阻, “里面很危险,没什么人了。”   只有护卫们和黑皮袭击者在战斗。   “不,有我要找的人。”成美都难得神色认真,桃花眼弯弯, 温声道,“没关系,你们守好这道防线,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进了杀戮无尽的战场。   是的,沙弗莱还在这里,年昭会回来的。   因为放心不下。   就像此时此刻的他,因为放心不下,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来战场里寻找年昭。   成美都站在一片废墟里,抬起手,在烈烈燃烧的炮火里,看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一粒小小的水蓝色碎钻晶莹闪闪。   这么无聊乏味的人生里,成美都一直在纵情玩乐寻找刺激,所以情不自禁的被危险的年昭吸引。   但这么疯狂的独身一人奔赴战场,还是第一次。   “虽然年昭没有收下你,但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成美都轻声的问,神色虔诚的,轻轻的在戒指上烙下一吻。   然后在残酷月光和血色里,褪去所有轻佻和浪荡,头也不回的走进战火中心,只留下一个背影。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托帕痛苦嚎叫,捂着被沙弗莱刺伤的后脑,猩红的血顺着后脖流淌,金属银的冷酷瞳孔里晃荡着泪水,神智混乱的大喊着。   “年昭!年昭!”   “年昭!”宝石盟里,首领脸色铁青,暗骂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狂化的托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沙弗莱都能追着杀,结果碰上冒出来的年昭却下不了死手。   “杀了他!托帕!我命令你,杀了他!”首领愤怒大吼。   滋——滋——滋。   高频的电流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托帕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嚎叫,眼底猩红漫上,鲜血混着泪水流下,在脸上留下可怖的血痕。   手掌却不受控制的攥起一旁石头,狠狠冲着压在身下的年昭挥下!   噗。   年昭用尽全力用手臂阻挡,还是被碎石砸伤腹部,狼狈的吐出一口血。   滚烫的热血溅上托帕的脸,托帕动作一怔,神情茫然的停下,泪流不止,混着眼眶里流出的血恐怖又诡异。   脑袋里除了嘈杂的电流声,还听到了一句很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要哭?”   托帕垂下面孔,怔怔望着身下被压制的奄奄一息的年昭 ,脑袋空白。   “为什么要哭?蠢货。”年昭愤怒的呕出一口血,漆黑眼睛因为怒意燃烧发亮。   这个黑皮发什么神经?   明明是他被压在身下挨打,结果托帕却泪流满面。   “别哭了!蠢货!为什么哭?!”年昭奋力坐起身,接住沙弗莱扔回来的金属针,不顾一切的挥下!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明明就差一步就能逃出牢笼,带着沙弗莱远走高飞,结果这个黑皮来搞突袭!   哧。   是金属针顺利刺穿脑袋的声音。   年昭的手顿住。   是托帕没有任何抵挡,直直的把要害处送了上来,任凭金属针穿破后脑,刺破了深处的控制器。   滋——滋——滋——   折磨了很多年的电流声渐渐微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头再也不会疼了。   托帕的身体砰然倒下,溅起一地灰尘,眼底血红消退,只剩下清澈的金属银色。   像小时候的小哭包,眼底晃荡着委屈的泪水,如稚童小声的,回答着年昭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哭。   他也不想哭的。   托帕不甘心的趴在地上,在意识消散前恋恋不舍的,又贪婪望了眼年昭。   他忘记了小伙伴很多年,所以这次要多看一会,多记住一些。   年昭咳出血,捂着半豁开的手腕,沉默的看着地上的托帕合上眼。   专门用来屠戮的杀器,好像报废了。   “呼。”年昭松了一口气,   总算解决了。   虽然浑身是伤,五脏六腑都在痛。   这一场大战太久了,硝烟驱散了黑夜,沸烈燃烧的火里,天边已经灰白白亮起,擦亮了新的一页篇章。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年昭神色轻松下来,站在高高的废石堆上,冲着同样狼狈不堪的沙弗莱伸出手。   “我们走吧,沙弗莱。”   “好的,年昭。”不远处的沙弗莱可爱脸蛋满是血污,脸上漾开的笑容却轻轻软软,碧绿眼睛含满期待的,捂着断掉的一只手臂,一步步走向年昭。   这一幕和记忆里的下城区垃圾街重合。   那个时候年昭就是站在高高的垃圾堆上,第一次邀请了沙弗莱。   “真是的,要是你第一次就答应我的邀请,脱离宝石盟,我们就不用搞得这么狼狈了。”年昭抱怨着,还是伸出手要拉沙弗莱一把。   就在两人指尖快要相碰的一刹那——   哐!   是宝石盟埋在地下的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炸,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塌陷了一半的宫殿剧烈晃出残影,石块哗啦啦以惊人的速度坠落。   年昭的脸色瞬间阴沉,努力在拼命晃动的石堆上稳住身子,却只看到了沙弗莱难以置信睁大的眼睛,还有沙弗莱拼尽全力伸出来的手。   不要。   为什么?!   年昭第一次神色茫然,毫无防备的往后坠落,随着狂落的碎石跌下黑洞洞的深处,指间穿过幽暗的充满死气的风。   轰隆隆。   成堆碎石重重压下。   但奇怪的,不是很疼。   因为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年昭筋疲力尽的合上眼,坠入沉沉的黑暗。   ***   再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尘土的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熟悉香气。   是成美都的香水味。   年昭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我不会有又瞎了吧,成美都。”年昭开口问,等了几秒,没有等到身上成美都的回答后,又不太客气的问了一句。   “你死了吗?”   “咳咳。”牢牢护在年昭身上的成美都咳了两声,声音低沉含着笑意,一如往常,“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咒我死啊?”   “亏我赶过来救你,真是没良心。”   “嗯,没死就好。”年昭躺在阴湿硌得难受的碎石堆上,有些郁闷道,“怎么出去?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有的,我带着手机呢,有定位功能的。”   “那就好。”年昭轻叹,躲在成美都用身体撑起的小小空间里,“沙弗莱还在等我呢。”   所以只要想着沙弗莱,不要想其他的。   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流淌到年昭蜷缩的手心里。   好像躺在一片血泊里,越来越多的血。   年昭手指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闲聊似的挑起话题,“成美都,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信息素的味道。”   “嗯。”黑暗里,成美都含糊的应了一声,笑声低沉,“都说了不要问我的,猜一猜。”   “猜到的话,你就会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的,对吧?”年昭面无表情的躺着,在挥之不去,好像要淹没他的血腥气里,又轻又笃定的问。   “成美都,你的信息素,是血的味道吗?”   除了血,年昭实在想不到其他味道了。   身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又轻笑出声,微微震颤的胸膛处有幽幽香水味逸散,混在浓浓血腥气里,夸奖道,“好聪明。”   “因为小时候释放信息素时,总有人以为我受伤流血了,所以我就有意控制,很少释放信息素了。”成美都温声解释道。   “只有悯很聪明,猜到了我的信息素味道。”   “现在多了一个你,年昭。”成美都道声音很轻,轻到要被血腥味漫过。   “嗯,那我可以提要求了吧。”年昭并没有猜到答案的高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宫里的那一晚。   月色很美,成美都对着年昭笑意款款说出的那一句——   “试着邀请我,年昭。”   在这之前,年昭只邀请过沙弗莱,让沙弗莱和他一起走。   但是这次,   “成美都,我想”年昭停顿了下,没有说出后半句。   安静到可怕的一方空间里,双手垫在年昭脑后,努力撑起身体为年昭挡下碎石的成美都,突然重重的倒在了年昭的身上。   就这样没有了声息。   只有团团缭绕的血腥气,如烟如雾。   年昭不再言语,只默默睁着眼睛,盯着黑暗虚空,像是在发呆。   直到碎石哗啦啦响动,又亮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   是沙弗莱。   拖着一条软绵绵折断的手臂,另一手满是鲜血的刨开了碎石堆,半蹲着,碧绿眼睛静静的注视着紧紧拥抱的年昭和成美都。   好一会儿,沙弗莱才又乖又软的眨眨眼睛,轻声问,“要走吗?年昭。”   “...嗯,一起走吧。”年昭这么回答,轻轻推开身上的成美都,在满地的血里坐起身来。   黑暗里有一点亮光闪闪。   是成美都手上戴着的没能送出去的戒指,小如米粒的水蓝色钻石晶莹。   年昭默不作声的望了一会,还是摘下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烧了一整夜的战火将熄,黎明破晓时分,盗贼和杀手从垃圾街玩到上城区的游戏终于落幕。   年昭表情空白,脚步轻飘飘的走了一会后,终于又恢复如常,回过神来,对着一直静静跟随在后的沙弗莱伸出手。   “走吧,沙弗莱。”   从今天开始,他和沙弗莱,将踏上两个人的逃亡之路。   ***   “死了吗?”首领脸色阴沉到极点。   没想到这么多年精心打造的杀器,突然哑火报废了。   “是的,要把托帕少爷的尸体带回去吗?”电话里,黑欧泊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扔了吧。”首领冷酷的挂断电话。   “这...”黑欧泊望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叹气,还是不忍心的扛起还剩半口气的托帕,撤离战场。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哭包,就这么放手不救,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啊。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托帕少爷,你醒来后可千万不要去找沙弗莱了。”黑欧泊唠唠叨叨的。   他躲在战场后方,只能看到沙弗莱和那个混混配合默契,狂揍托帕,愣是把托帕弄没了大半条命。   “本来也是嘛,你再喜欢沙弗莱,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嘛,强扭的瓜不甜。”   “你这被人家夫夫档联合起来揍,多惨啊。你要认准定位啊,其实你就是小三。”黑欧泊喋喋不休,直到被恶狠狠打断。   “谁是小三?”   是他肩上的托帕被吵醒,金属银的瞳孔森然,死死盯着黑欧泊,一字一句道,“年昭,是我的。”   “啊??”黑欧泊目瞪口呆。   怎么一会功夫,托帕少爷又爱上情敌了?   “可是,”黑欧泊震惊的放下托帕,手指颤抖的指了指托帕后脑上插的金属针,“可是那个混混差点杀了你!”   “...”托帕一把拔下后脑的金属针,眯起眼,银白毛茸茸的睫毛沾满血和泪,形容狼狈又可怖。   和黑欧泊四目对视,傻傻对望一会后,托帕扯开一抹笑,笑容狰狞。   “你懂个屁,这是年昭给我留的信物。”   他想好了,之前很敷衍的纸条不算,这根金属针才是年昭留下的信物。   ***   本来华美的宫殿都被炸毁,满目疮痍。   太子站在废墟里,之前埋在土堆下的成美都被找到,已被紧急送往成家的圣翼治疗舱。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硝烟味,唯独少了飘渺湿润的雾气味道。   “太子,找了整整三天了,已经是挖地三尺,还是没找到年昭大人。”护卫上前汇报,战战兢兢道,“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   “就是他自己跑了。”太子语气凉凉的说出护卫不敢说的话。   白白找了三天,结果被耍了一通。   一旁也跟着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崇明尚松了口气,忍不住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太子深灰眼睛冷淡,瞥了眼不争气的弟弟明尚,难得点头认同,“的确,活着就好。”   “哥?”崇明尚在太子哥哥冰湛湛的目光里背脊发凉。   “活着就好。”太子又重复了一遍,难得的勾起唇,唇边笑意冰冷。   只有活着,才能抓回来。   太子抬起手,动作优雅的解开手上缠绕的雪白纱布,深灰眼睛意味不明的望向手背上的伤口。   风乍起,暴烈裹挟着硝烟味的风卷起纱布,飘飘扬扬飞到半空。   太子微微仰起面孔,望着纱布一点点飞远,冷冷下令。   “发布帝国通缉令,全面通缉。”   ***   一年后。   中城区的警署队。   一个面孔漂亮的alpha穿着挺拔制服,捧着文件,眉眼弯弯的在文件上记录案发情况。   “你是说,那个杀手身形快如闪电,手握一片刀片,就割破了你家老板的脖颈吗?”alpha问道。   “是,是的。”报案的年轻人点头,忍不住偷望alpha警员,脸上生出红晕。   这个alpha警员真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乌黑发亮的眼睛,晶晶闪闪,个子高挑,皮肤雪白,笑起来时,整个人身边仿佛有夸张的玫瑰花盛放,迷得人晕乎乎的。   总而言之,是一个热情洋溢的,让人神魂颠倒的alpha。   “警员,会不会是宝石盟残余的杀手啊?”年轻人担心的问。   新闻上说了,一年前太子下令,剿灭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杀手组织,但难保有杀手逃出来了呢。   “不会的,宝石盟已经全灭了。好,你的报案我一定尽快处理!”alpha警员夸张的比了个帝国军礼的手势,又掏出一份通缉照片。   “接下来是每日必做任务,你看看,见过这个通缉犯吗?”   照片上也是漂亮的alpha,是新闻上见过无数次的脸。   “哦,这个嘛,一年多了太子还在通缉吗?”年轻人随便看了眼,又仔细打量警员,“不过,照片上的人好像和警员你有点像。”   “是吗?这倒是第一次听人说,不过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城区人啦。”alpha眨眨眼睛,笑容俏皮又灿烂,开玩笑道。   “听说是逃婚的太子妃呢,要真是我就好了,好想一步登天啊,就不用天天到处巡查,问人有没有见过这个通缉犯了。”   “也是,只是乍一看有点像。一点点比对五官看,又不像了。”年轻人递回通缉令,又吞吞吐吐邀请道。   “对了,你晚上有空吗?也许可以吃个晚饭?”   “不了,有了你提供的信息,我得先去抓这个杀手犯人,bye~”alpha挥挥手走远,一路上又和碰上的警员同事打招呼。   alpha笑容满面充满朝气,就这样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巷,掏出手里的银手铐,径直走向小巷深处等候已久的人。   然后咔嚓,将手铐套上了毫无抵抗的绿眼睛杀手的手腕。   “你被逮捕了,沙弗莱。”   “好。”沙弗莱倚靠着墙壁,乖乖的伸出双手被铐上。   自从年昭进入警署后,就经常玩这种犯人小游戏,沙弗莱也都乖乖配合,现在也是,碧绿澄澈的眼睛期待的望着年昭,小声的问。   “那,那今晚要玩审犯人的游戏吗?”   在床上被年昭铐住双手,然后看着年昭主动的坐上来,冷淡又舒服的仰起脖颈,漫不经心的呻.吟里还会夸他做的很好。   沙弗莱眼睛水盈盈的,期待着年昭的答案。   “在想什么呢?那是奖励,等你表现更乖点才会给你。”年昭解下手铐,手指灵活的转着手铐玩,“好了,沙弗莱,你先回去吧。”   “我今晚会很晚回去,工作还没做完。”   当这个劳什子底层警员,巡逻任务倒是蛮多的。   年昭等沙弗莱走了,才慢悠悠的甩着手铐,一个人走在小巷里。   没什么人影的小巷里静悄悄的,石板路上只有年昭的长靴落地的脚步声,还有——   年昭勾起唇角,却没什么笑意,不动声色的往前走。   等走到拐弯时,年昭面无表情的倚在墙上,等暗处跟踪的的人走出来时,一把扣住来人的肩膀。   是一张很熟悉的,久违的脸。   成美都桃花眼弯弯,笑意盈盈道,“警员,我要报案。”   “是吗?”年昭静静望了成美都,又配合的掏出文件和笔,“说来听听。”   “哦,有人偷了我的钻石戒指,价值连城。”成美都笑眯眯凑上前,一手撑住墙,将年昭困在角落里,身上香水味幽幽。   “价值连城?”年昭倚在墙面上,冷冷抬起眼,把兜里的戒指扔回去。   “一个追踪器而已,你讹我?”   自从新闻上看到成美都重伤,在医疗舱里躺了快一年,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年昭就一直把戒指带在身上。   “对了,成美都,我猜出了你的信息素味道,你承诺的无条件要求还没兑现。”年昭想起来,理所当然的索要着。   “嗯,你想要什么?”成美都轻笑。   “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年昭一手按上成美都的胸膛,随意的推开成美都,往街道的繁华人流里走去。   “年昭。”成美都叫住他,等年昭回头后,修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示意年昭的警员帽子,笑容带着纵容。   “新游戏好玩吗?要玩多久?”   太子他们还没放弃寻找,不久后便会锁定中城区,要是年昭喜欢玩,成美都得多费点心思帮年昭隐藏痕迹。   “蛮好玩的。”年昭按了按帽子,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黑亮又惑人,慢悠悠的问。   “要一起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