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前夫还是死的好 作者:拒收病婿 文案: 微生月薄入手了一款恋爱手游,游戏体验非常不错,场景逼真,人物情绪也到位。 唯一不好的是这个游戏没有存档,不能重开。 微生月薄很喜欢这款游戏,但!!问题是!!他选择的每个攻略对象到了后期就死了!!! 哦哦,老公硬硬的,原来是死了:) 而现在,手机界面上这个名为阿哈的假面愚者,是微生月薄打算攻略下来的最后一个对象。 至于前任丈夫们留下的丰厚遗产?不关心。 前任丈夫们留下的势力?不关心。 前任丈夫们留下的仆从?不关心!! 微生月薄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攻略对象的身心健康,可不能让人再死掉了! 如果这个攻略对象再死了他就退游:) 但就在微生月薄和这个攻略对象确认恋爱关系的第二天,他穿越了。 在外太空漂了半个月终于被人救下来然后意识到自己穿进了游戏当中的微生月薄:阿巴巴巴。 好消息:他继承了账号中的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死鬼老公们留下来的东西,他不用担心自己在异世界被饿死。 坏消息:他发现,自己的老公原来都没死,不是转生就是升格成神了,现在祂们还都想和他再续前缘。 并且自己的穿越也有祂们的手笔。 微生·手搓冲离子炮·月薄:哈哈前夫还是死了的好,你说是吧,老公? :) 推推本咕已完结的同类型的修罗场星神扯头花的文《[崩铁]众神的新娘》,点进专栏就能收藏阅读啦O.O 麻烦不要在我的评论区提到除我以外其他作者的文,也请不要在别人的文下面提到我,谢谢。 以及看盗文不要来评论区支教,我看到会删除的。 PS: 1.本文主角是男的(已成年),封面为主角独家人设,微生为复姓,月薄(bó)取自《龙山雪》中的「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2.时间线混乱,作者状态活人微死。 3.本文图一乐,是乐子文!!别较真!!好吗?好的。 4.不买股,修罗场大乱炖,大量雄竞扯头花,每个人一个分结局。 5.ooc,指星神们,毕竟都来谈恋爱了,ooc,ooc! 作者是虚构史学家,不要和虚构史讲真实。 6.谢绝扒榜。 7.没有看完我写的剧情就臆想排雷,不接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少年漫 甜文 轻松 星穹铁道 主角:微生月薄,很多人 ┃ 配角:稿件欣赏,稿件欣赏,稿件欣赏,阿基维利,阿哈,纳努克,岚,药师,浮黎,龙,克里珀,迷思,星期日,穹,万敌,波提欧,丹枫|丹恒,银枝,太多了写不完总之还有很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掉的前夫才是好前夫!! 立意:爱与勇气缺一不可 第1章 没有谁能对现在这种情况无动于衷,至少微生月薄不能。 - 一天之前,微生月薄还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玩游戏,手机里的纸片人对象正因为自己送的礼物不合心意发出控诉。 微生月薄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游戏界面上英俊桀骜红发碧眼的男人,对方举起手虚握了一下,像是在抓他的手,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带着震惊,惊叹地看向屏幕左下角。 左下角? 那里显示的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条。 进度条刚刚才因为微生月薄送的礼物往上蹿了一大截。 他的表情很明显,微生月薄却早已习以为常,手机荧幕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映出璀璨的光,衬得他的眼睛更像一块发光的宝石,白雪一样的面庞因为手机的亮光被染上暖色。 因为是趴着的姿势,腰腹沉着,轻薄的衣裳完全掩盖不住他纤瘦的腰,因为他的动作还往上扯出一截,显露出小块雪白的颜色。 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手机里的纸片人对象,无人欣赏这美景。 微生月薄知道阿哈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游戏公司的小把戏,游戏官方设定程序让身为游戏中的角色表现出能够察觉到第四面墙的模样。 厂商不愧是黑心资本家,能够精准的戳中玩家微妙的心思,至少对所有新奇事物还抱有幻想的微生月薄很吃这一套。 即便知道这些攻略对象是数据生成的,他还是选择无比专注的投入了进去,沉浸其中。 前不久,微生月薄经远在国内的朋友推荐入手了这款名为《sukisuki心动寰宇~》的恋爱游戏。 该游戏画质精美,场景逼真,玩起来比其他恋爱手游都要有代入感,而且这款游戏的素材库庞大到超乎想象,据某不知名大佬统计,没有任何一个玩家的攻略对象有重合。 独一无二的恋爱体验,是这款游戏的宣传语,也牢牢抓住了各位玩家的心。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游戏没有存档,不能重开,也正因如此,微生月薄的攻略对象到了后期都遇到了异常事件,然后嘎嘣一下,死了。 每一个,无一例外。 这让微生月薄有些挫败,还有久违的,熊熊燃烧的愤怒和难平。 而后,团在心中的,是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下去的斗志。 他就不信了,他的每一个攻略对象都会死! 但微生月薄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得麻木,只因为每一次,无一例外!!他的攻略对象都死了!! 每个结局都是BE,oh no!! 微生月薄在房间里发出哀嚎,坠着星子的粉色眼瞳里满是怒火,被打理的很好的白色渐变粉长发被他揉的一团糟,星星耳坠仿佛也察觉到了主人的烦闷,变得暗淡无光。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燥郁让他的脸晕着红,眼底都泛上了水汽。 他真的有些委屈,这到底是什么破游戏,为什么恋爱游戏里会出现各种异常事件!? 手机上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上一个攻略对象和游戏中他自己的角色紧紧相拥,被虫群吞噬的画面,微生月薄看着密密麻麻的真蛰虫差点吐出来。 狗游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我妈生攻略对象!!!! 屏幕彻底暗下去,连带着那双璀璨的眼睛里的光亮也随之暗淡下去。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不禁反思,为什么自己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游戏上?还连续熬了半个月的夜,就为了打出一个HE的结局? 他是什么傻子吗?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可是现在让他退游?他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又有些不甘心。 再继续玩下去?他看到这破游戏就来气。 微生月薄打通了好友的电话,得到了对方温声细语的安慰。 “贵志,这个游戏真的很讨人厌!”他一听到好友的声音就彻底无法淡定了,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吐槽着自己最近的经历。 “玩的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再继续了,你自己开心最重要。”等他说完,少年才开口安慰他。 隔着电流,少年的声音有些失真,“要出来散散心吗?猫咪老师也想你了,我和你也有很久没见面了。” “呜……”微生月薄觉得和好友说这些还有些丢脸,还有些冷落了好友的羞愧。 他将脸一整个埋进枕头里,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脸,他哼哼唧唧的不再说话,夏目贵志对微生月薄的滤镜让他觉得好友的撒娇就像小猫咪一样可爱。 嘴角没忍住勾起了笑。 夏目贵志是微生月薄来到日本遇到的第一个好心人。 作为交换生初到日本的微生月薄人生地不熟,有些路痴的他即使按照地图走也迷路了。 当时又恰逢下雨,淋成了落汤鸡。 他拎着行李箱一个人无助地站在街上,被同样在雨里奔跑的夏目贵志看见,然后伸出了援手。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美好,夏目贵志当时其实正在被妖怪追赶,他没想到在东京这样繁华的都市也有妖怪。 但那日见到的又与往日他在八原见到的妖怪不同,看上去没有自主思维,只知道攻击人。 而在他来到微生月薄身边后,那只妖怪就止步了,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妖怪被三个穿制服的学生收服了。 夏目贵志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在猫咪老师的警告下也没有贸然再过去。 微生月薄和夏目贵志也因此事结缘,一来二去成了很好的朋友,想起两人的初见夏目贵志又笑了起来,他伸手按住嘴角,“好啦,阿月,不要太难过啦,完美结局总能打出来的,最近也不要一直熬夜了。” 猫咪老师这会儿才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没忍住嘟囔,“啊呀呀,月薄还是不成熟的小鬼呢,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游戏生气。” 夏目贵志眼疾手快遮住了听筒,有些不高兴,“猫咪老师!不要在月薄面前露馅了啊!” 但好在看样子,微生月薄并不知道猫咪老师开口说话了,夏目贵志缓缓松了一口气。 和好朋友说上了话,微生月薄那被游戏打击的感觉总算淡了一些。 最后,他恨恨的,带着不甘心的情绪开口,“贵志,我一定会把这个游戏打通关!你等我通关,我就来八原找你好不好?” 夏目贵志笑得温和,“好,等你通关了游戏我和猫咪老师一起给你庆祝。” 挂断电话,微生月薄又点开了游戏。 他这一次!一定会让新的攻略对象活下去的! 总之,这次依旧和前面一样,好感度达标之后,微生月薄很顺利的和这位名为阿哈的假面愚者确定了恋爱关系。 但这次的攻略对象总是会说一些让微生月薄感觉有些错乱的话,突破次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真是奇妙,按道理来说,阿哈对于你的情感只产生于一串程序代码。”红发碧眼的男人笑起来,他手上把玩着小丑面具,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能刺破窄窄的小小的屏幕方块,“可是为什么,阿哈还是能够体会到那真实的,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呢?” “轻飘飘,满盈盈,像泡泡。” “嘭——”阿哈嘴里模拟着炸开的拟声词,“但是一戳就破。” “我总会找到你的,阿月,阿哈总会找到你的。” 微生月薄举着手机,凝视着屏幕上的男人,又戳了戳对方的脸,好看的眉折起。 他没忍住带着埋怨开口,“说什么找到找不到的,你还不如多看着点自己,这次再死掉我就真的退游了。” 一般的游戏角色当然不会回应他的话,但阿哈却用那双深湖一样深邃的眼睛在看向屏幕外的微生月薄。 之后却回了一句:“嗯哼哼~阿哈可不像其他人,死亡于阿哈而言是无比遥远的事情。” “无法否认,即使天地都归于沉寂,阿哈也依旧会矗立其间。” 微生月薄:…… 阿哈虽然有时候挺中二,但颜值实在能打。 他方才确实对阿哈的这番话感到了惊讶,那一瞬间有种阿哈是活着的感觉,并且在透过屏幕和自己对视。 但随即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游戏程序而已,自己太当真了。 游戏角色怎么可能会看到自己,并听到自己说的话,再给出回应呢? 或许又是某个隐藏的小彩蛋吧。 不管游戏后面的内容如何,但就像夏目贵志说的那样,他玩的不开心就不要继续了。 如果这次再打出BE,他就真的退游了! 这半个月为了打游戏他推掉了好多朋友的邀约,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可不能再继续这样颓废下去了。 他没有关掉手机,而是将其放在床头柜上准备倒杯水回来继续玩。 也就没注意到在他起身的瞬间,手机有一瞬间的花屏,站在手机里的角色抬手在虚空中敲了敲,好像在确认某种东西的厚度。 晚上,微生月薄又一次确认,游戏内没有出现异常事件他才安心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嘀嗒,嘀嗒。 空寂的房间里突兀出现了时钟愚钝走动的闷响,窗帘无风自动,微生月薄放在一边的手机自动解开了锁屏并跳转到了游戏界面。 游戏主页上阿哈撑着头坐在高处,抬手在虚空中划动着,愚者假面环绕着飞在他的周围。 随着时间流逝,阿哈的身形被拉长,一大团面具从别处飞来,簇拥包围着着黑色的无头黑影。 周围的景象开始褪色,屏幕又开始被模糊的色块霸占,阿哈的身影也变得有些扭曲。 祂抬头看向虚空之中显露的巨大眼睛,龙吟声被覆盖在潮水之下,存封记忆的冰晶开始融化,天降福音,光透过教堂的穹顶在唱诗班的孩子脸上交错,繁复的花盛开又衰败,葱郁的枝叶簌簌轻晃。 金轮玉盘交辉相应,虹车飞驰的轰鸣遮盖住瑰丽光矢划破天际的声响。 铛——铛—— 巨锤落下,反方向的钟越走越快。 阿哈兴奋地哼起了歌,“智识是坨废铁~存护是个呆子~毁灭像个疯子~阿哈真没面子……” 在一阵拉长的让人脑变得空白的嗡鸣声中起风了,凛冽的风带起强劲的气流,破碎的玻璃折射出冰冷的月光,散落了一地。 唱诗班的吟诵戛然而止,落花一样的羽毛漫天飞舞。 ——找到你了,阿月。 欢迎你来到次元之外的世界。 第2章 没有谁能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至少微生月薄不能!!! 一觉醒来自己疑似到了外太空怎么办? 微生月薄已经坐在床上维持思考者的模样很久了,他的头发有些微的炸毛,末端的发梢微微卷曲着,一向注意形象的他根本无暇顾及,钻石一样闪亮的眼里满是困惑。 他撑着下巴的手腕纤细伶仃,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毫无疑问,他穿越了。 思索半晌,微生月薄得出这样的结论,毕竟他睡前还在房间里,一睁眼就到了外太空,自己的床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情况在太空飘着。 是真的飘着的,像一叶浮舟,漂泊在汪洋的星海之中。 他感觉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本就不大的床会直接掀翻。 不,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他穿越了。 穿到哪了? 不知道。 为什么穿越了? 也不知道。 之前在梦中的微生月薄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半梦半醒间,有冰凉的藤蔓顺着裤腿一路向上,露出来的皮肉白的晃眼,细腻光滑的肌肤上瞬间就落下了红痕。 柔软的唇被撑开,润着水的嘴唇红红的,犹如被捣烂流出汁水的秋海棠。 呜咽声也被吃掉,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他将此断定为自己最近玩恋爱游戏太上头了,才做了那样和仲春一样的梦。 但还是太过羞人,难以启齿,和自己的穿越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他强制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所以,当轻小说里面的那种睡一觉就穿越到异时空的情况落到自己身上之后,微生月薄摸着下巴,灵机一闪。 他懂了,这其实不是穿越,而是一个梦中梦中梦。 毕竟从没见过哪个主角是和床一起穿越的。 事已至此,那就再睡一觉吧。 微生月薄安详躺下,闭上眼睛,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 星河更替,斗转星移。 黯淡的星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圣洁的光。 过了不知道多久,微生月薄听到了亘古的呓语在耳边回响,他被吵醒了。 很遗憾,命运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并没有回到自己温暖舒适的房间里,看来是真的穿越了。 于是,他又变成了思考者的模样。 所以,他为什么会穿越呢? 难不成是要他拯救世界啊? 哈哈,他口口的,上天还真是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呢哈哈。 没人能回答他的提问,这里除了坑坑洼洼的石头就连鬼影都难见一个。 微生月薄开始思索,微生月薄思索失败。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微生月薄漂泊在太空中,以一种并不合乎常理的方式,带着他的小床并一个枕头一床棉被。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毕竟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没有感觉到饥饿感,也好像不需要睡觉,就那样坐着沉思。 他也遇到过飞船,但速度都很快,好像有既定的轨道,根本没有谁停下来到他身边。 他的手机没有跟他一起来到这个时空,他没办法确认时间,只能自己凭记忆力计时。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一天都会有某个时刻太空中的飞船数量比其他时候多,他猜测着或许有和出海口还有机场类似的场所,而这个时间段是开放关口的时间。 就这样观察了三日,或许是三日吧。 微生月薄就开始这样计数。 以飞船群出关为节点,每遇见一次,就代表又过了一天。 就这样,十多天的日子转瞬即逝。 在这小半个月里,微生月薄他什么都想过了。 有这样高速运转的原理进入盘古开天地,意大利面应该拌42号混凝土,等离子火花塔无法吸收魔鳞病,在假面愚者的行为中,人类大战怪兽的概率高于刑法中经济类犯罪的数量,冰箱内旋转动能将与吞天之鲸的梦境完美对接,所以宇宙大米饭并不能阻止琼实鸟串和水星记在撒哈拉沙漠的相遇。 微生月薄偶尔也会抽空想一下自己的朋友和亲人。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他想他老爸老妈了,也想贵志和猫咪老师了,只是半个月而已,他却像是过了千千万万年一样久。 啊—— “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经过半个月的头脑风暴,微生月薄终于疯了。 允悲,哀悼,阿门。 - 恒星改变温度,引力带来潮汐,每一次的细微变量,都会引发宇宙中的动荡。 刚从翁瓦克执行任务离开的卡芙卡坐在飞船里,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深邃的星空沉思,紫红色的眼睛危险又迷人。 一只黑猫蜷缩在沙发上,似乎和她放在一边的黑色斗篷式的披肩外套融为了一体。 “艾利欧,你也看到了吗?”卡芙卡看着远方骤然明亮又熄灭的光,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说话的声调像是在唱歌。 黑猫在光亮爆发之际睁开了眼睛,“让刃改变路线,我们过去看看。” 从异世界到来的「命定之人」么……? 黑猫的眼睛好似还留着白光爆发的景象,它从那之中窥探到了无数交织的「命运」。 飞船改变了航行轨迹,朝异常地飞驶而去。 不止他们这样做,还有其他人。 譬如以模因的形式穿梭寰宇,为「记忆」星神浮黎搜寻星海间珍贵回忆的忆者,又譬如喜欢看乐子的假面愚者,他们都在朝那个方向奔去。 但当他们抵达那里,却什么也没发现。 此时,引发异动但自己并不知情的微生月薄已经被人救下来了,连带着他的那张柔软的床也被搬进了飞船里。 卡芙卡对微生月薄能够没有任何防护的在宇宙中漂泊表示了惊叹。 毕竟要知道,即使繁育星神已经陨落,虫孑却也依旧在寰宇之内徘徊,更别提还有毁灭的军团在伺机而动,璀璨的银河之中,隐藏着数以万计的危险。 一个漂亮的,柔弱的,无依无靠的,没有被任何星神赐福,没有踏上任何命途,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当然,或许也不算普通。 卡芙卡的视线隐晦的扫过陌生少年的面庞,对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她喜欢的某种宝石那样稀有,脆弱又美丽,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损失它的光泽。 他的眼里藏着清浅的疏离,却好似有波光流转,让卡芙卡这个见多了美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少年还有一头柔顺的发,瀑布一般,即使最近疏于打理,也依旧泛着光泽,头发之下是若隐若现的尖耳,坠着一对星星耳饰。 他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上没有一丝茧,是完全养尊处优的模样。 造物主仿佛格外偏爱他,用美为他砌筑法身。 卡芙卡站在他面前都难免有些恍惚,似乎眼前的不是凡人,而是高坐瑶台之上的神灵。 但无论从哪里看,面前的少年除了有一张得天独厚的皮囊之外,完全手无缚鸡之力。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危机四伏的宇宙中活下来的。 微生月薄面上有些麻木,勉强扯出一抹笑,“首先,很感谢你们的救助,其次,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现在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具能够自主思考的躯体,他的灵魂已经安息。” “嗯哼,小家伙,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卡芙卡双手抱臂,靠近坐在床上的微生月薄,微微俯身和他对视。 “我是卡芙卡,这位是艾利欧,请问你的名字是……?” “微生月薄。”少年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因为低落的情绪有些闷,带着雨后青涩的潮,带起林风忽瞬翻涌。 但是在听到猫开口和他打招呼之后,他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猫,说话了。”微生月薄看向卡芙卡,“请容许我问一下,这个世界,猫开口说话是正常的吗?” “当然,月薄先生,现在你面前就有一只会说话的猫。”卡芙卡微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微生月薄有些失魂落魄,“猫,开口说话了……” “猫,居然说话了。” “哦不,猫怎么能说话呢?小猫咪怎么可以发出和人类一样的声音呢?” “猫,哦对不起艾利欧,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是猫怎么能说话呢?”察觉到黑猫古怪的视线,微生月薄双手贴在小腹上,安详地缓缓地倒下了。 他一定是还在做梦吧,也许再睡一觉就醒了。 而更可怕的事情远比猫会说话这件事还要让微生月薄破防。 因为微生月薄听到了熟悉的,游戏启动的声音,在那之后,是一道略显冷淡的电子音。 【检测到可攻略对象:艾利欧】 【是否进行标记?】 【是/否】 微生月薄变得心如死灰,救命—— 为什么他的恋爱游戏系统会突然启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道他真的穿越了? 他真的穿越了? 真穿了? 他不能再欺骗自己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总会醒来的梦了。 系统突然出声,是因为他穿越的地方是游戏里的某个区域吗? 《sukisuki心动寰宇~》这款游戏可以让玩家标记遇到的所有可攻略对象,如果当前对象死亡,系统会自动将玩家标记过的人物展示出来,让玩家选择下一个攻略对象。 因为曾经见过面有过交集,系统会根据算法推演出适合对方的剧情,由此延展,让玩家更有代入感。 但现在,这道以往让微生月薄无比感兴趣的提示音,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声音。 所以!为什么!人会穿进自己玩的恋爱游戏里啊喂!!? 第3章 微生月薄就像被对象背叛的,无能狂怒的人一样,不停的在心里质问。 所以!为什么! 是他穿越了? 为什么?为什么!? 微生月薄泪眼汪汪,他一点也不想穿越,他想回家orz。 他的作业还没写完…… 退一万步来讲,那个让他穿越的人就不该死吗? 微生月薄的表情太难看了,他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眼角洇着泪,雪一样溶溶的面庞上淌着泪,头发仿佛也跟着他一起失去了光泽。 他看上去万念俱灭,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薄薄的眼皮盖住了眼睛,纤长的眼睫不安地轻颤着,带着凄苦的美。 他这副模样,让不知内情的艾利欧都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不该说话。 但最终,他轻咳两声,然后开口询问躺着逃避现实的微生月薄,“那么,为表诚意,请允许我再次介绍一下。” “我是「命运的奴隶」艾利欧,也是「星核猎手」的首领。” “我看见了你,来自世界之外的客人,现在,请告诉我你的目的和诉求。” 方才还颓唐的微生月薄一骨碌便翻身爬起来,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睛瞪的像铜铃,“我要回家!” “抱歉,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送你回去。”艾利欧摇摇头,头上毛绒绒的耳朵颤了颤,微生月薄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偏移,但当他听到艾利欧这样说他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散去了。 他倒下去翻了个身,手垫在脸下面,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压住,像团能随意揉捏的棉花,他又翻个身,开始发愁,“唉。” “不过,若是以星神的能力,或许能够做到撕裂空间,将你送回你之前所在的世界。”艾利欧这样回答他,黑猫的眼里透着睿智,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所以从现在开始,在见到星神之前,或许你需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无所谓,都行。”听到有能够回家的办法,微生月薄又仰卧起坐起身,用炯炯的目光看向艾利欧,带着期盼询问,“那要怎么样才能见到神?” 艾利欧没说话,即使是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觐见星神,微生月薄却问的无比轻松,该说是无知者无畏吗? “想见到星神可不容易,小家伙。”卡芙卡端来了一杯温水递给微生月薄,得到礼貌的道谢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的语调慢悠悠的,确保微生月薄能够听清楚并理解自己的话语,“星神是这寰宇之中神秘高等的存在,各自司掌着不同的「命途」,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祂们能够在无数世界中留下痕迹,跨越时空送你回家自然也不在话下。” “凡人与星神唯一能够产生交集的就是踏上星神所司掌的命途,如此,便能禀受天外之外的感应,得到星神的瞥视。” “还有一种觐见的方式,就是成为祂们令使。” “有很少的一部分凡人会得到星神的垂青,他们在星神的应许之下汲取命途的能量,卷起侵蚀海岸的巨浪,如此,便是令使。” “令使是星神意志的代言使徒,也拥有直接觐见星神的机会。” “但,这很难。” “而且,你需要先踏上某一条命途。” 卡芙卡尽量客观地描述了星神于普通人之间的天堑,她撑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后才说出后面的话。 “又或许,你也可以求助星穹列车。” “无名客是一群热心又正义的人,他们继承了开拓的意志,天行为善,勇敢而无畏,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遭遇,或许可以试着送你回家去。” “毕竟无人清楚开拓星神曾经驱使列车去过的所有地方,但或许祂带着信徒抵达过你所在的世界也不一定呢?” “但是么,我们星核猎手的通缉令如今都还挂在星网上,不方便带你去见他们,你现在只能暂时和我们待在一起了。” 微生月薄静静听着,然后举起手,乖学生的模样,脸上满是认真和求索,“卡芙卡老师,我有话说。” “星神难见,这件事以后再说。”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和我一见面就如此友好?甚至还给我解释这样多,还让我去求助星穹列车。” “你们,有什么目的?” “只是想多交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条路,不是么?”卡芙卡抿唇轻笑,“好了,别那么紧绷,难得来一次异世界,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唉。”微生月薄又开始叹气了。 抓狂.jpg 还有什么星神,令使,命途,这些名词陌生又熟悉,就像在考场上遇到的数学题一样,明明题干每个字都认识,怎么组在一起就完全不认识了呢? 这就是新手教程和背景设定一路skip的报应吗?微生月薄表情逐渐严肃,也没人告诉他玩游戏就会穿越啊! 烦死了,本来读书就怨气重,好不容易放松玩个恋爱游戏对象还一直死,如此就算了,现在还穿越了。 他真是倒霉透顶。 卡芙卡和艾利欧的态度明显有问题,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异世之人? 不,按照卡芙卡的说法,星神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那么异世之人在此间其实并不少见,但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她们费心地方呢? 自己身上难不成还带着什么秘密? 作为智商巅峰期的高中生,微生月薄脑瓜子转的飞快,笃定对方别有所图。 他留了个心眼,装作困了,躺下休息。 在卡芙卡和艾利欧离开他所在的房间之后,他就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隔着门,声音很模糊,脚步声慢慢远去,微生月薄什么也没听见。 他行尸走肉般躺回了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如此,他也就不知道在下一个拐角,卡芙卡和艾利欧的表情都变了。 卡芙卡双手抱臂,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手臂上轻点着,口吻带着调笑,“艾利欧,你的诚意可真是坦诚,但初来乍到的,和尖芽一样嫩生生的小家伙,哪里知道什么星核猎手和命运的奴隶?” “你确定他就是预言所示之人吗?” 黑猫无视了她的调侃,只是点头,“「命运」是这样告诉我的。” “开个会吧,和他们都说一下,还有,飞船可以自动驾驶,让阿刃不要继续坐在驾驶舱了。” - 微生月薄时隔多日,又一次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它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枕头上。 可惜的是,除了心动寰宇这个游戏之外,其他的软件都无法使用,他有试着给爸妈还有夏目贵志发消息,但只收获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而游戏里的人物界面没有人了,就连以前的攻略对象,亡夫回忆录里面的人也是全都不见了。 微生月薄头皮发麻,假如,他是说如果,试问他真的穿越了,还穿越进了自己正在玩的恋爱游戏当中,那么他遇到前攻略对象的几率有多大?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微生月薄,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对,绝对不能自己吓自己。 先不要说寰宇有多大,就说那些攻略对象,他的「前夫」们都已经死了哈哈。 而且就算最后一个活着的攻略对象阿哈从纸片人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和他遇到吧。 微生月薄心虚地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眼神有些飘忽。 总之,为了攻略专门把人堵墙角还逼人先告白这种事情已经过去了对吧,他也不是故意的,不都是为了Happy ending吗? 还有送攻略对象不喜欢的礼物一直到他好感度满级这种事情,不是玩家的通病吗? 谁没事记那么多攻略对象会喜欢的东西啊?不都是一有礼物就填鸭式的送出去吗?能涨好感度不就行了。 再说了!送出去的那些礼物好多都死贵死贵的,对象居然还不喜欢,难道不是攻略对象的问题吗? 微生月薄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他从心虚变得理直气壮。 玩家!伟大!无需多言! 伟大的玩家微生月薄先生还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游戏里身份证明还在,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可以随他使用!!! 毕竟他穿到了游戏里面,游戏币能使用很正常吧?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在异世界被饿死了。 可恶,早知道不该被艾利欧的话牵着鼻子走的!他在这个世界可是有正经身份证明的人! 微生月薄看了一眼因为不同对象死亡后留下来的多周目可继承遗产,已经变成了上千亿,他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要知道,这些资产以往在微生月薄眼中只是一串数据而已,现在却是实打实的钱!都是钱! 看着这些钱,微生月薄可以短暂的原谅一秒这个世界。 当然,仅此一秒。 微生月薄就又开始发愁,按照卡芙卡说的那样,想要回家就要见到星神,再不然就要求助星穹列车。 后者还好办,但万一他们也对自己的情况无能为力呢? 那他就不得不思考一下该如何见到星神了,其实作为一名在红旗照耀下长大的孩子,即便作为交换生去了日本,他也依旧不是特别信神佛。 求人还不如求己呢,不然他自己混个星神当当算了。 第4章 好诶! 当然,成为星神这事微生月薄也只在心里想想,暂时并没打算付诸行动,他继续查看自己手机里的东西。 游戏界面也并不是全部功能都可以使用,他一一试过了,目前只能查看背包、账户余额和地图,还有他现在名下的势力。 这里面的东西有一大部分都是他游戏里的死鬼前夫们留下的。 特别是所属势力的部分,他在攻略对象死后就没有关注过这些事情,直到现在这些东西直观的在他眼前呈现。 好、好有钱…… 自己变得好有钱! 眼睛瞬间变成了金钱的形状,天呢,完全吃穿不愁了! 微生月薄细细数了一下,某位死鬼丈夫留下来的势力组织就有不下三处。 他有攻略过特别厉害的人物吗? 微生月薄抓了抓发梢,有些记不清楚了,也可能有吧,但他每次到了攻略后期老公就死了,然后迅速开了下一条攻略线,所以记忆难免有些错乱。 诶嘿,他攻略过的人物实在太多了。 微生月薄点开了距离自己如今所在地最近的势力,细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屏幕。 “仙舟,罗浮。” 他隐约记得之前攻略对象当中确实有一位仙舟的英雄,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毕竟在游戏文本当中这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微生月薄因为太喜欢skip所以在游戏里和太多剧情注解擦肩而过,很多剧情都已经忘记了。 那么就有人要问了,阿月阿月,你这么喜欢跳过剧情还攻略什么对象? 微生月薄:当然是打发时光了。 在国外读书什么的也很无聊诶,就算交到了新朋友也不可能每天出去找人玩吧? 有个游戏玩玩也好过在家里发霉吧。 不过攻略对象都已经死了,有些东西想不起来只能等手机能用了再看看剧情回放了,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还能编一编,在某些时候当做伪装的身份的借口。 希望剧情回放还能用吧。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使卡芙卡和艾利欧都对自己抱有善意,但也并不可信。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就当是独自一人又来到了异世界求学吧。 微生月薄!你可以的! 就目前的状况,前夫们留下的东西,他不用也得用了。 至少不能让自己饿死对吧。 那,先想办法离开星核猎手的视线再做其他打算吧。 毕竟他们看上去真的对自己有所图谋,只是还未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好打草惊蛇。 已经完全接受了穿越事实的微生月薄自己劝服了自己,准备先想个办法逃离星核猎手。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穿越之神没有将他的拖鞋一并带过来,卡芙卡和艾利欧也并未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一点,于是微生月薄赤脚踩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激灵。 脚趾因为发凉蜷了蜷,微微泛起了红。 等适应了地板的温度,微生月薄就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空屋子,只有角落里放着杂物,他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雪一样的白发下面覆着含苞待放的粉,像被隆冬掩藏的春。 灯光透过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处投落阴影,眼角的痣锦上添花,又为他增添了一分妖冶。 略显润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好似清晨覆着淡粉色薄雾的湖,泛着潋滟水光,纯粹而又漂亮。 OK啊家人们,哥今天依旧帅气迷人。 微生月薄朝倒影眨了眨眼,一撩头发,摆出了一个帅气的pose。 迤逦铺开的白宛若月色纠缠进松垮垮的睡衣里,露出半截的精巧锁骨,然后,是那一对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耳。 微生月薄晃眼一扫,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嗯? 嗯?? 我耳朵呢!!? 我那对妈生耳呢!!!?? 微生月薄伸出手,碰到了尖尖的耳朵,他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 嘶—— 好痛! 居然不是假的,他的手缩了回去。 再仔细看,因为方才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覆着粉,还有些泛红,是充血了的模样,像一块无暇的血玉,在灯光下带着莹润的光泽。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端详自己的样貌,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变成这样? 尖尖的,是一对精灵耳。 哦!他想起来了! 此前,他在游戏内给自己的设定是精灵,所以能活很长时间,还能死而复生。 虽然游戏里的设定是他死了会回到精灵王树上,又进入下一个轮回,但他不还是他吗,没毛病啊。 他很确定,这是他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身体。 所以,这是在他自己的身体上做出了符合背景逻辑的改动? 好诶!妈妈!我不做人啦! 啊,你别说,这尖耳还挺好看的。 不仔细看其实不太能看清楚,因为完全被头发遮去了大半,只有刻意露出来,或者将头发束起来才能瞧见。 微生月薄抬手轻轻拨了拨耳坠,又捏了捏耳朵,感觉有些痒,便又松开了。 怎么感觉身体敏感了许多,是错觉么……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微生月薄又在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然后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床居然可以收进背包里去,甚至游戏系统还给出了使用说明。 【床:很显然,这不是一架普通的床,而是受过祝福的床^_^,它可以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仅限游戏内) 使用说明:点击使用并输入目的地,「床」便会带你启程。】 哇哦~ 任何地方。 微生月薄看到这个介绍吹起了口哨。 谁说这床不好的,这床可太好了! 不愧是和他一起穿过来的宝贝! 但在看到后面的仅限游戏内使用之后他面上的笑又落下来。 切。 不过微生月薄很有探索精神,他不信邪,在手机上点击床的图标,然后输入了自己在东京住所的地址。 手机界面开始检索,最后跳出来一个提示—— 【检索到目标地址,但很抱歉,当前目标不在本世界,请重新输入目的地。】 微生月薄:? 他又输入自己在国内的住址,得到的却还是同样的提示。 啧,还真是定死了游戏内,算了,游戏内就游戏内吧,还省了路费钱。 试过了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微生月薄终于死心了。 最后他爬上床,在手机上点击使用并输入了目的地仙舟罗浮。 系统开始播报。 【检索到目标地址,正在定位,定位成功,系统启动运行中,请坐稳扶好。】 【本次目的地为罗浮仙舟,祝您旅程愉快。】 失重感纷踏而来,微生月薄一个仰倒,就感到床一震,慢慢飘了起来。 然后以一种常理无法解释的速度撞向飞船的墙面,微生月薄连忙趴下去,床头柜阻挡了大部分朝他而来的碎屑。 哇!好酷! 嘭! 飞船被撞破了一个大洞,宇宙中的风呼啸着灌进来,墙被免费啦~ 微生月薄:OoO!!? 哇!好酷!!! 外面漂亮的雾状星际云笼罩着闪烁的星子,繁星闪烁,银河铺就,宛若一条璀璨天河。 烟羽笼罩着恒星表层,像一层薄纱,朦胧的月色透过纷扬的尘埃飞灰和破碎的墙体悉数落进了微生月薄眼底。 哟呼~ 再见了卡芙卡,再见了艾利欧,我即将远航啦。 诶嘿嘿。 - “那这次的仙舟行动,就卡芙卡和阿刃去吧,让这位陌生的客人待在我身边……”这边,艾利欧给星核猎手的其他成员解释了他从「命运」之中看见的微生月薄的来历之后,继续商议下一次行动的内容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是从飞船尾部那边传来的。 那个位置,是之前救下微生月薄后将他安置的方向。 艾利欧心脏重重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卡芙卡的视线越过窗外,眉心也跟着一跳,她轻笑一声,“艾利欧,你的诚意好像不是很能打动人。” 她扬了扬下巴,“喏,命运的启示跑路了。” 艾利欧和其他人的视线随着她的话移过去,就瞧见了微生月薄坐在他那张柔软的床上,飘在太空中,甚至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的双手挥舞着,见卡芙卡等人看过去,还做了个搞怪的鬼脸。 他那头飘逸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脸上满是挑衅,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星核猎手的另一个成员银狼有些好奇,趴在窗边看,“他长得好漂亮,像一块甜甜的绯色蛋糕。” “萨姆,你觉得呢?”银狼询问自己的同伴, “嗯,但是,他说的是‘你们的飞船要坠机了’……” “什么?”银狼有些没听清楚,因为他们所在的飞船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哐当哐当,飞船开始左摇右晃,并且正在急速下坠。 银狼紧紧拽住窗帘才稳住,她回首一看,卡芙卡面上难得失了态,飞船震动的时候她周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物件,用了很大的定力才站稳,这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 刃腋下夹着黑猫,一张死人脸平静无波,眼底隐约带着震动,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打击当中没回过神来。 星核猎手的另一位成员已经启动了萨姆Ⅳ型装甲的紧急战斗模式,将同僚们一一打包捞起,飞离了飞船。 嘭—— 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沾上火光的尘埃绵延成一片散向宇宙当中,如同一场盛大而又绚丽的告别。 艾利欧被刃夹着,毛绒绒的脸都被宇宙中凛冽的疾风给吹歪。 他的视线能看到很远,越过飞尘,他看到了惊讶无比的微生月薄,对方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就像闯祸的猫,飞速离开了案发现场,只给星核猎手们留下来一地猫毛。 看来命运的启示,性格颇有些别具一格。 黑猫艾利欧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死意,他感到有些窒息,总觉得事情开始不受控了。 哈哈……艾利欧自嘲一笑。 只希望这位千万不要影响到他们的计划吧。 第5章 所以 微生月薄感受着自由的风,眼中爆炸的飞船逐渐远去,他不免有些唏嘘,啊不,心虚。 毕竟是他的床将人的飞船撞坏了,难免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可恶啊! 没人告诉他床会这么剽悍啊! 算了,下次见面再道歉吧,他现在有的是钱! 钱包鼓鼓的微生月薄半点不虚,赔多少都赔的起! 他方才已经发现了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上了一串乱码的网,能够给游戏内的角色发信息了。 他借此给仙舟罗浮如今的话事人发了消息,让对方想办法给星核猎手赔点,完全没顾及对方看见消息如临大敌的情况,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回应,直接就退出了游戏的对话框。 然后他在手机桌面上发现了两个正在下载的软件。 分别是搜索和论坛。 那种被人操控着的感觉又来了。 微生月薄面色古怪,就好像有一个人完全知晓自己的想法,在背后出谋划策一样。 好奇怪,细想又觉得毛骨悚然。 搜索确实是他自己所需要的,毕竟他需要知道一些信息。 但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爽,非常不爽,超级无敌爆炸不爽。 微生月薄臭着脸点开了已经下载好的搜索软件。 这个仇,他先记下了,等他发现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有对方好果子吃。 搜索星神。 《818丰饶星神和巡猎星神的爱恨情仇》 《惊!开拓星神居然为了欢愉星神做出这种事情……》 《点击就看星神之间的爱恨纠葛,祂爱祂,祂恨祂……》 都是什么鬼,微生月薄一边吐槽一边皱着眉点开了其中一个帖子—— 然后看的津津有味。 主要是这种帖子最后都会变成两个派系之间的争论,其中还有其他路人看热闹的发言。 看来星际人和地球人吵架也没什么两样嘛,微生月薄无端端生出了些许亲近感。 但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一些有用的信息,和卡芙卡给自己说的也大差不差。 怎么还对星神的存在讳莫如深呢。 - 进入了无人区域,就连飞船也看不太到了。 微生月薄仰倒在床上,看着漫天繁星,一切天光云影璀璨星河悉数落入他眼底。 宇宙中的风呼啸着,倏尔,一道瑰丽的光矢由远及近,从微生月薄的头顶划过,带起了周遭空间的震荡。 哇—— 好酷,是流星诶! 他眼睛微微睁大,薄唇微张,整张脸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亮起来。 看到流星就闭上眼睛许愿是每个地球人下意识会做的事情,微生月薄也不例外。 他一骨碌爬起来,团坐在床上。 他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落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显得无比虔诚,眼角的痣像是黯淡的星星,也变得生动起来。 他用一种虔诚的,掷地有声的语气许下自己的愿望。 “流星啊流星,请让我早点回家吧。” 耳边有风声呼啸,瑰丽漂亮的光芒转瞬即逝,拖尾在天河中留下一道银白,而后慢慢散去。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这不是什么流星,而是巡猎星神射出的神矢,并且,在转瞬即逝的空隙,这位在星海中游猎的至高存在已经捕捉到了他的气息,正急速朝这边赶来。 微生月薄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许完愿,沉默着看那道光消失在了天外之外,又躺了下去,等床将自己送到仙舟罗浮去。 微生月薄趴在床上,研究着这平平无奇却暗藏玄机的床。 这床已经相当于一件绑定道具,甚至还多出了很多功能。 比如很实用的防护罩,能够挡住太空中大部分辐射和危险,还能在遇到危险时及时开启紧急模式将微生月薄送走。 再比如这床还有战斗模式,微生月薄在没人的地方试了一下。 只见床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口黑洞洞的等离子炮,对准某个方向就开火了。 挺厉害的,就是有点吵耳朵。 但是,我的床,你变得好陌生。 看着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床,微生月薄沉思。 等等,这不就是床模样的拥有战斗功能的机甲吗!!? 没有哪个人能拒绝如此炫酷的机甲,至少微生月薄不能。 他吹了声口哨,感谢穿越之神,居然还给自己配置了这么给力的金手指。 感恩,比心。 这下他就算在寰宇之中游荡也不危险了,遇到的虫子和奇形怪状的东西全都被他给炮轰成了灰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丑丑的,长着枝条的怪物看到他的时候似乎很震惊。 有啥好震惊的,咋地,没见过外星人啊? 微生月薄根本不在意,直接把怪物全秒了。 无敌,多么寂寞。 不知道他遇到星核猎手的地方距离仙舟罗浮有多远,但是有了手机还挺好打发时间。 没事他就玩玩俄罗斯方块和数独,在太空中待久了,那些浩瀚的星空便也不稀奇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天仿佛比一年还要久。 他在宇宙中飘荡时根本没有遇到一个活人,连能说话的对象也没有,只能在手机上看别人吵架。 真有活力啊,年轻人们。 啧,早知道他就和星核猎手一起行动到了下一个有活人的地方再离开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微生月薄被床带进了一个黑洞。 这个黑洞可真黑啊,一眼望不到头,眼前只有手机发出来的那一点微弱的亮光。 而在这一片黑暗当中,微生月薄产生了一种,即使这样也不错的念头。 就这样一直……一直…… 在黑暗中沉睡下去吧。 他的意志这样告诉他,睡吧,睡吧,或许睡醒就能回家了呢。 回不去也无所谓,这里没有堆积成山的作业,不需要吃饭喝水,不会因为社会压力大而被淘汰,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一直……一直…… 睡下去吧。 什么都没有意义,回家也一样,百年之后,万年之后,大家都只是一抔黄土,没有意义的。 一切都是虚无的,存在都是虚无的。 不要再挣扎了,睡吧,睡吧。 微生月薄被这道声音蛊惑,眼皮不受控制地黏在了一起。 心里真的生出了一种就这样一直睡过去也不错的想法,他倒在床上,感受着无边的寂静。 一切烦恼都随风逝去,一切忧愁都无法将他困扰。 微生月薄沉浸在忘忧乡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意义……回家……没有意义…… 嗡—— 一道刺耳又尖锐的声音在微生月薄脑海中响起,随后,是各种男女老少混杂的笑声,祂们大笑着呼唤着微生月薄的名字,让他头痛欲裂。 周遭的空间仿佛也开始震荡,在这一片混乱回响之中,微生月薄眼前闪现过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从小到大每一次记忆深刻的画面,就连自己小时候不记事时把鸡仔团成团抓着往嘴里送这种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走马观花似的,一成不变的星空在他眼底流淌成河,海蓝色的暖阳遮挡住超新星爆炸的红光。 嗡鸣声在脑海中回旋,星辰陨落,众神哀悼,乱七八糟的各种画面以开了倍速的速度播放着。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记忆中父母的笑脸上。 这一遭不知道谁的手笔效果显著,微生月薄在这些画面的影响下彻底清醒过来。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 微生月薄思考失败。 所以到底是谁说的?谁说人生没有意义?谁说回家没有意义!? 才不对啊可恶!差点就被带进沟里去了,这黑洞有毒啊喂!怎么能蛊惑人放弃自己的追求呢? 他还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人! 可以阻挡他回家!! 微生月薄抬手给床开启了战斗模式,算了,轰出去吧。 管他什么鬼东西,打了再说。 「……」 慌乱中,微生月薄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但细听又没有了。 他狐疑地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当中出现了一只闪光的蝴蝶,它扇动着翅膀,围着微生月薄飞了几圈。 然后停在他的前方,似乎在给他指路。 微生月薄停住了继续炮轰的手,“你要带我离开这里?” 蝴蝶上下飞了飞,似乎在认同这个说法。 好吧。 微生月薄拍了拍手,停止了继续对这片黑暗之地的摧残,指挥着自己的飞床跟着蝴蝶往外飞去。 这片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微生月薄路过了一对非常亮的灯泡,也或许不是灯泡吧,毕竟还眨了眨呢。 总之,他就这样在灯泡的目送下离开了这无尽的黑暗。 离开之后,感受着太空中不算特别清澈的空气,微生月薄回首看去,那只蝴蝶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来时路彻底被迷雾遮掩,如果不是他是从那里出来的,或许根本不会发现那存在着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神秘又危险。 - 仙舟罗浮- 太卜司- “将军,今日依旧无回信。”太卜司太卜符玄瞥了一眼通讯投影,没好气地开口,“不要每天都来我这观光了。” “非也非也。”一旁的人影双手抱臂,勾着笑,“符卿,我是来看望你的啊。” “听人说你最近都因为那道消息忙得脚不沾地,若是累垮了,景某的左膀右臂又该少一位了。” “景元将军,你是来咒我的吧!”符玄皱起眉,“您一天到晚没事干了吗?” 景元听到她这样说倒是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担心出现不必要的变故,穷观阵接收到的讯息有着我们从未见过的信息编号,还非常理直气壮的让我们赔偿星核猎手。” “要知道,我们前不久才抓捕了星核猎手的其中一位成员,另一位也已经上了仙舟的通缉。” “不管怎样看,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在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上报了联盟,让他们查阅了资料,然后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他的表情难得严肃,符玄也跟着正经起来:“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现。”景元摊开手,玩笑般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符玄瞬间明白自己被戏耍了,有些气闷,“将军!” “好了好了,开个小玩笑。”景元稍退半步,望向站在太卜司内就能看见的建木神树,“符卿,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那条消息带来的波动,和帝弓司命投下的神矢诰谕一模一样。” 他的话在符玄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什么意思?难道那条信息是帝弓发来的? 不对啊,帝弓司命出没的征兆一直以来都只有划过天际的光矢与尾记,从未留下过直白的话语,怎么可能是祂呢。 还没等符玄想明白,就有一道新的通讯拨给景元,打破了蔓延的寂静。 “禀告将军。” “有陌生的访客在未同我们联络的情况下直接穿过了玉界门进入了罗浮管辖地带。” “将军,我也看到了。”一旁的符玄突然出声,景元随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只见一张床正大摇大摆的在罗浮上空飞入境了。 一个脑袋从上面探出来,还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 不,等等,他到底是怎么穿过罗浮各个区域进入到中心区域来的!!? 还有,那是床吧?那是床吧?? 糟糕,好像出现幻觉了,怎么能看到床在天上飞呢? 哈哈—— 景元怀疑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但很可惜,不是幻觉,那床移动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和符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好像有什么无法掌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6章 帝弓凡人时期的爱人 微生月薄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罗浮境内。 这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多少次都流着泪说不放弃。 微生月薄抹泪,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和星核猎手分开了! 要知道他这一路上遭遇了各种异常事件,包括但不限于虫群袭击,反物质军团还有丰饶孽物,在离开黑洞之后,微生月薄再见到这些宇宙中游荡的生物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们的信息。 就和打游戏一样,详细的介绍自动就在他眼前弹出来了,每当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了种自己穿进了自己玩过的游戏里面的实感。 他倒也不是什么喜欢怨天尤人的人,既来之则安之,总能找到回家的办法的,正好可以先去罗浮找人问问觐见星神的办法。 一般这种势力应该都会对这种神秘的存在有所研究吧。 这一路也称得上颠沛流离,但好在微生月薄的飞床机甲很给力,将那些怪物全部炸了个底朝天,让他全身而退。 在宇宙中飘荡久了,微生月薄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虽然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清爽,头发也柔顺泛着柔润的光泽,但他总觉得自己脏脏的。 身上好像兜了满身的灰,让他很不舒服,他现在迫切的想找个地方洗漱。 现在总算到了罗浮,他已经定位到了游戏中自己名下在仙舟的住宅,他要先洗个澡。 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微生月薄火急火燎地操控床将自己送到了那处宅邸旁边的小巷子里,将那张惹眼的床收进了背包。 这处宅子坐落于海边,能看见海面波涛汹涌,听见潮声起伏。 站在墙外,隔着镶着如意纹的花窗,能够依稀瞧见院子里空荡荡的,枫树叶红如火,地上铺了一层厚重的天然地毯。 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能不能用? 微生月薄这样想着,抬脚走出了暗巷,然后就和守在院门外的官兵对上了视线。 不是,这是从哪来的官兵? 他刚刚好像并没有在游戏界面发现有提示npc出没的标志。 不过手机里的攻略对象都跑了,自己也已经穿越进了游戏当中,那么游戏不会再显示npc好像也很正常。 但是一点预警都没有,为什么他的房子会被人守着啊?这些人是前夫留下的侍从吗? 大概是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模样引起了注意,那守卫眼神一凝,厉喝一声,“谁在那里!?” 问的是谁,眼睛却直直盯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见已经被发现,再藏也来不及了,他自己绝对跑不过这些守卫,于是便理了理衣裳落落大方走出来,对着尖刀威胁也并不退却,“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这里,迷路了,见到这里有人有些好奇而已。”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跳出这些守卫的归属信息。 【云骑军:系仙舟的建制武装力量,六艘仙舟上各有一位将军节制军队,他们之上又设有统帅。 云骑军追随「巡猎」,以剿灭丰饶孽物,终结星海之间的不死污染为己任。 当前仙舟阵营与玩家关系为:友好】 微生月薄看着系统给出的评价有些无力吐槽,没有谁会对朋友刀剑相向的,系统你个人工智障。 看着云骑军守卫怀疑的目光,微生月薄用无比诚恳的,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他,“云骑大哥,我真的是迷路了,你看,我还穿着睡衣呢。” 云骑守卫:…… 那位叫住微生月薄的云骑油盐不进,他冷哼一声,“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报上名来。” “微生月薄。”微生月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报上名后只是又一次强调表示自己的无害,“云骑大哥,我真是迷路了。” “靠近这里的人已经用过太多次这样的借口了。”这位云骑军确实见过太多像微生月薄这样的人了,为了探寻这座宅子里那个公开的秘密。 但其实他们这些守卫都清楚,住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是依旧有那样多的人想要一睹房子里的风采,或许和那个传言有关。 据说,这处宅邸是帝弓司命凡人时期的爱人的住所,而仙舟的将军们默认的、派人看守这里的态度又好似印证了这个说法。 在这里守卫的云骑大多是在和丰饶孽物战斗中受了暗伤的人,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微生月薄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微生月薄看上去和以往来打探消息的人并无不同,但不可否认,他有一副漂亮的得天独厚的皮囊。 粉钻一样闪亮的眼底坠着金色的星子,身上的装饰也都是星星模样的,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被他用眼睛看着的时候,仿佛都能感受到他满腔无与伦比的真诚。 但云骑守卫还是公事公办地开口,“抱歉,这位先生,防守重地,闲杂人等勿要靠近,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请尽快离开这里吧。” 啧。 微生月薄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莫名其妙穿越回不去自己家就算了,连游戏里的家也没法进? 这叫个什么事? 但他也不欲和守卫起冲突,毕竟高中生是这样的,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这些云骑守卫看样子也只是秉公办事,并不是刻意为难他,微生月薄便也没有掏出炫酷的飞床机甲来给这轰上一炮。 他思来想去,终于又打开手机登上了游戏,他记得之前好像给罗浮的某位话事人发过消息,但再之后就没管过了,现在点进去果然多了几条回信。 对方礼貌中带着警惕和试探,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收到信息。 【罗浮】xx:请问您是? 【罗浮】xx:前辈,降临仙舟的星核猎手已被逮捕,您说要补偿他们?此事不妥,星核猎手恶贯满盈,补偿一事需另行打算。 微生月薄的目光在星核猎手一词上略微停留,然后挪开了视线。 他没有回复前面不知道谁给他发的那些信息,直接发起了位置共享。 大衍穷观阵的阵基又接收到了陌生的信息编号,卜者们第一时间告诉了符玄,此时她和景元还停留在那不知道什么新兴技术的飞床震撼当中。 思索半晌,景元开口,“话说,符卿,仙舟航空守则上不规范使用星槎的处罚是什么?” “将军,你把那东西称作星槎?”符玄揉了揉眉心,“将军还是派人去瞧瞧吧,即便是客人,不请自来都是失礼。” “符卿,此话差矣。”景元摇摇头,“焉知他不是罗浮的贵人呢?” 就在这时,大衍穷观阵负责人绘星带来了阵基接受到新信息的消息,“太卜大人,在下和其他卜者测探出了其中的讯息,是一条坐标。” 符玄沉默一瞬,在玉兆中输入了那段略显眼熟的坐标,目标地点显露出来—— 是身处丹鼎司,面向鳞渊境,被重兵把守的那处宅子。 符玄心头一跳,额间的法眼开始观测。 “唔,看来是有缘人。”景元轻笑一声,“走吧符卿,咱们一同去见一见这位客人。” 符玄在去的路上一直都有些狐疑,不停追问,“将军,难不成你认识那陌生访客?” “奇怪,卦象显示,他是仙舟无比重要的客人,还和帝弓司命有千丝万缕的超出寻常的联系。” “但是此前那个照面,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可能性。” 或许和对方并非此间人有关? 景元对于她的问话都摇头笑而不语,他望着星槎之外飞速后退的云层,脑海中却开始飞速运转,自动检索有用的信息。 在前代将军滕骁以自身为代价与丰饶令使倏忽同归于尽之后,景元继任罗浮将军,他去联盟述职之时,从元帅口中得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帝弓司命作为凡人时有一位爱人,并且对方还活着。 而第二则消息,便是各仙舟上都有一处空置房产需要守卫,那是帝弓为爱人选择的居所。 虽然帝弓司命成为星神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仙舟,每次带来消息都由神矢诰谕昭示,时间过去那样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将宅子封锁。 毕竟如果那人还活着,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要是对方发现自己的房子不见了,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光景。 而符玄的师父竟天还在世时,曾预言过,帝弓司命凡人时期的爱人会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降临仙舟联盟。 嗯…… 坐着飞床闯进罗浮,算是超乎寻常的方式吗? 符玄的第三只眼让她看到了很多东西,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处宅邸。 从星海之外到来的「命定之人」么? 之后两人一路上无话,他们很快抵达了那处居所,然后就看到一眼看去就特别显年轻的少年背对着他们坐在宅院的门口,离云骑守卫也有些远,两方势力互不干涉泾渭分明。 微生月薄撑着头都快要睡着了还不见人来,那些云骑军见实在赶不走他,只好加强了巡逻并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他是可以离开这里前往客栈落脚的,但他心里憋着气,不愿离开。 可恶啊!这是他的房子! 但是看云骑军们油盐不进的样子绝对不会放他进去的,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就看罗浮的话事人会不会来了。 他在系统背包里发现了一枚迷烟弹,却还是按捺着没动。 再等等,再等等。 终于,他听见了几道脚步声。 “来者皆是客,不知阁下莅临仙舟罗浮是为何事?”随着景元话音落下,陌生少年也转过身来。 见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景元的眉心一跳,面露古怪。 这个人太年轻了,看起来比自己身边那位总角之年的云骑骁卫彦卿大不了多少。 这位,当真是帝弓凡人时期的爱人?? 这个年龄差的也太大了吧?? 第7章 他是我曾经的丈夫 微生月薄听到了那句指向明确的问话,目光瞥向之前拦住他的云骑军,却见对方神情带着掩藏不住的崇拜和尊敬。 看来是仙舟的话事人到了。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白头发和一个粉头发的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队云骑军。 “在下是罗浮云骑将军景元,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个高一点的白头发让云骑军都在原地待命,他和粉头发少女则走到微生月薄面前,站定后问了这样的问题。 “而我身边的这位,则是罗浮太卜司符玄太卜。”粉发少女对微生月薄点了点头。 微生月薄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为系统提示在景元开口的一瞬间也弹了出来。 【检测到可攻略对象:景元】 【是否进行标记?】 【是/否】 不是,哥们? 这位也在你们庞大的攻略素材对象库里吗? 微生月薄眼睛飞速眨了眨,怎么这个时候蹦出来提示了!? 否否否! 微生月薄快速在心里回答,虽然他玩游戏攻略过很多对象,但是对着真人谁想谈恋爱啊喂! 更何况他才刚成年,这么早真的谈恋爱被爸妈知道了会被打断腿的吧? 绝对会的吧?! 于是,这个世界在微生月薄眼中危险系数又上升了一个阶级。 他的表情太奇怪了,眼神也一直落在景元的脸上,这让景元都有些疑惑,难道他早上起床的时候没有收拾妥当吗? 不应当啊。 就算有哪里不妥,他去了神策府也会有人提醒他的,所以问题只可能出在这位名为微生月薄的贵客身上。 景元眯了眯眼睛,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笑意盈盈地看着微生月薄,等着他的回答。 微生月薄将混乱的思绪晃出去,他比景元矮一些,只能微微仰头看他,“你好,我是微生月薄。” “既然罗浮的话事人已经到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多的守卫,但是这确实是我的房子。” “我的住所不需要那么多的守卫,还请景元将军查验之后将他们调走吧。”微生月薄眨眨眼,“嗯,需要看我的房产证明吗?” 他的话太急了,偏生该有的礼貌却一点没少,景元有些无奈地勾起唇,微微颔首,“如果方便的话。” 微生月薄听到他这样说便在手机上打开游戏界面,在那里捣鼓着。 在这个间隙,景元观察起了面前的少年。 在活了几百年的景元眼中,微生月薄确实是和总角之年的彦卿相差无几,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青葱水灵的,像初生的花骨朵。 冰肌玉骨,霞姿月韵。 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之下,身上的骄矜藏不住,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金色的星星沉在粉色的湖里,澄澈的眼底含着水,看人的时候格外明亮。 嘴角总是若有若无的勾着笑,很好相处的样子。 景元眸光渐深,不过若是没有出错,那么面前少年模样的人和帝弓有很大的联系。 那么或许他是掌握了什么秘法也说不定。 就像银河盛誉流传的那位天才俱乐部成员黑塔女士一样,找到了返老还童的办法,将容貌维持在年轻的时候。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谁能想到他确实才过了十八岁生日不久呢。 他在手机上研究了一番点进所属的罗浮势力,又点了一下这所宅邸的图标,一张房产证明自动跳出来了。 【房产证明 兹有仙舟罗浮辖区居民微生月薄,居民编号010001170501077639,其自有房产坐落于丹鼎司,房屋产权归于该居民所有。 特此证明 附:房产照片一张。 经办人:岚 日期:星历3400年】 景元将微生月薄的手机接过来,和站在自己身侧一直未说话的符玄验证了这份房产证明的真伪。 这处宅邸在星历3400年就已经归于微生月薄名下,房产证明上有地横司的钢戳,做不了假。 更何况,经办人的署名很让人在意,居然是这个名字。 若是其他人的名字还有可能伪造,或许还会引起怀疑,但被冠以「岚」的姓名,这个就意味着这份证明已经不再需要额外的验证了。 星神原本的名字在仙舟被避讳,除了联盟最高机密的文献,没有任何记录。 现在,却出现在了一份几千年前的房产证明上面。 星历3400年到现在星历8100年啊,四千七百年的时间,已经过去那样久了么。 而又几千年过去了,主人家才重新回到罗浮,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呢? 景元思绪一转,心中有了计较。 “原来不是客人,而是主人家。”景元将手机还给微生月薄,金色的眼瞳凝视着他,眼底划过暗芒,他抚掌轻叹,“却是不知道阁下为何时隔多年才又回到罗浮?” “此处几经变迁,很多地方已经破败亟需修缮,不如让景某做主,为您另寻一处宅邸?” 他的态度藏着恭敬,除此之外还有些微亲昵,这之下又有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打量。 微生月薄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他对上了景元那双太阳一般的金瞳。 奇怪,景元认识自己吗? 他捏了捏手指,再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景元将军,你认识我?” “又或者……你认识和我有关的人?” 仙舟和自己有关的,微生月薄能够想起来的只有自己的前攻略对象,似乎是—— 微生月薄看向自己的手机,房产证明那里的落款名字让他思绪有些微飘远,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仙舟的攻略对象就叫做岚? 这个BE结局是怎么样的来着? 微生月薄皱着眉回想,似乎是因为反抗什么神迹,作为仙舟英雄的攻略对象被贵族关押进冰冻监牢,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再然后,自己郁郁寡欢,死了,灵魂回到了精灵王树上,静待下一个轮回。 所以这个前夫死没死啊? 微生月薄眉头紧的仿佛要夹死蚊子,他在心里猜测,应该是死了吧,即使是英雄,也经受不住历史洪流的侵蚀。 这么多年过去,肯定已经死了吧! “将军,所以你知道他吗?”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抬起手来宽松的袖子往下滑了一大截,他伸手拽了拽,将袖子拢到一起,纤长的手指直直落在房产证明经办人的那个名字上面。 雪白一样的颜色和黑字对比明显,手指的影子落在上面,无端端生出半分缠绵悱恻来,他面上刚刚还带着笑,现在面上却隐有愁绪。 他好看的眉紧蹙在一起,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名字,阴影垂落,悲伤也仿佛变得嘈杂无措,“他是我曾经的丈夫,不过已经死去了。” 所以到底认不认识啊急死人了!他的演技他自己还不清楚吗?再不说清楚他就要破功了。 微生月薄在心里抓狂,快说你认识啊!快说出他英雄的身份啊!这样我才好借机开口提要求啊喂! 景元微怔,又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他难道不知道帝弓的身份吗? 仍旧没有说话的符玄则是倒吸一口凉气,丈夫?谁?谁是丈夫? 法眼因为这句话开始自主运转观测,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她感觉自己的头要爆炸掉了。 景元面上的笑沉了下去,因为最近仙舟的异动,丹鼎司受损严重,很多居民都被转移去了星槎海中枢,本来再过两日,这里守卫的云骑景元也会下令召集他们离开的。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喧嚣的风和海浪知道他们的谈话。 这位速来运筹帷幄的神策将军轻叹一声,看着微生月薄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眼睛,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千年前动荡的岁月,“微生先生,某当然知晓祂,祂是仙舟神话中的英雄,而如今,祂于仙舟而言,有个如雷贯耳的称呼——” 他声音微顿,微生月薄也因为这停顿的片刻心跳如擂鼓,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帝弓。”景元微微一笑,“仙舟人称祂为帝弓司命。” “当然,外界人或许更喜欢称呼祂为巡猎星神。” 什么? 景元说的什么?? 是我听错了?微生月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不等微生月薄细想,景元又开口,“在仙舟联盟的记载上,星历3400年,帝弓首次垂迹仙舟,斫断丰饶神迹「建木」,将仙舟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约星历4100年,帝弓司命成了联盟无可争议的正神。” “此后,仙舟受领祂的指引成立联盟,巡猎丰饶孽物。” “而在联盟的最高机密中记载着帝弓司命凡人时期的名字和部分经历。” “微生先生,您明白吗?” “帝弓并未死去,而是从凡人升格成神,庇佑着仙舟。” 不,我不明白!! 而且为什么星历3400年岚就已经变成了巡猎星神,自己的房产证明也是3400年? 这对吗?这不对吧? 总不能祂变成神的第一件事是为亡妻置办家产吧……? 哈哈…… 这不能吧?这不能吧!!? 微生月薄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岚的模样,一头白蓝渐变长发高高束起,金色的眼里总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他身量修长,似一柄未出鞘的利剑,整个人都有股冷淡疏离感,给这层刀光剑影渡上秋水寒霜。 他高大沉默,总是守护在微生月薄身边,有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可惜那时的仙舟动荡,温情并不长久,而后,便是漫长的死别。 但现在有人告诉微生月薄,你游戏里死去的前夫又活了,而且还成神了。 真的很奇怪啊喂! 就算是游戏隐藏彩蛋也不带这样玩的吧。 他不敢睁眼,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 岚他从凡人升格成星神了? 真的假的?? 星神是那么容易就成了的吗?? 第8章 管他什么前夫星神 景元抛出的信息无异于往平静的湖里投出了一枚炸弹。 微生月薄被这个消息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捏了捏手指,等他想想,等他想想。 不,不用想了。 微生月薄骤然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 先不说岚成为星神之后为什么还要给他置办资产,也不清楚祂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但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祂是星神啊!!! 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自己正好在寻找星神把自己送回家啊。 管他什么前夫星神,只要能送自己回家都是好人。 之前卡芙卡就说过了,星神能够在无数世界中留下痕迹,祂们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那么踏破虚空将他送回自己的世界应该也不难。 微生月薄在心里琢磨,如今变成星神的岚应该也能做到吧? 只要自己能够顺利见到星神,那么或许很快就能回家了。 “不过可惜。”景元说话的间隙又看向微生月薄。 对方的眉间还堆积着愁绪,因为他的这番话更显无措,景元的目光很复杂,却还是说出了冷酷残忍的事实,“从人类升格成神,便会摈弃过往情感,从一而终的贯彻这条命途不得偏移半分。” “若是——”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说话也难得有些吞吐,“若是您还想再续前缘,可能有些困难了。” 天呐,那也太好了吧。 微生月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而后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于是他猛地低下了头。 啊哈哈哈哈太好了!!微生月薄在心里欢呼。 不会被本以为早就死掉的前任纠缠,还能因为曾经的身份博得便利,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然后他抬眼看向略显担忧看着自己的两位,再开口声音却带着些迟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再见到祂吗?” 微生月薄的眼里饱含期待,用带着期待的无比清亮语气的目光注视着景元,隐隐还带着哀求,“我想见祂,可以吗?” 景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微生月薄,良久才开口,“兹事体大,景某需要上告联盟再做决定。” “谢谢,那麻烦请先找个地方让我洗漱吧。”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没有说别的,只是又揉了揉眼角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的皮肤很白,用了点力气就变得绯红,看上去更显得可怜了。 当然,谁能想到他是装的呢,这张脸可太能骗人了。 景元心下微顿,目光略过微生月薄略显凌乱的头发和算不上得体的着装,很快挪开了视线。 “抱歉,是景某疏忽了,这里也不算谈话的好地方。” “方才到这边来之前就已经委托我的策士长在长乐天预定了房间,微生先生随某一同去吧。” “叫我名字就好。”微生月薄被他这样称呼总觉得别扭,感觉身上仿佛有一万只丰饶孽物在爬。 开玩笑的哈哈…… 微生月薄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做足了怅惘的姿态,好像真的在为自己和岚的不能再续前缘而感到惋惜。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这个时间线距离他自己死去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了吗? 那岚应该也不记得自己了吧,那真是太好了! 他现在最希望的是回家这件事不会生出多余的事端。 “请。”景元做出邀请的姿态,微生月薄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有劳。” 景元在前面带路,一直没有开口的符玄理所当然的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微生月薄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个名为符玄的太卜一直没有说话,好像是在观察自己。 微生月薄有些警觉,毕竟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大不相同,似乎有很多人都身怀绝技,这个人也是吗? 她和艾利欧一样能够看出自己的来历吗?又或者,她能比艾利欧看出来的东西还要多。 虽然在系统给出的提示里,仙舟对自己的态度是友好,但也并不完全可信,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下和岚有关的事情,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在罗浮待下去。 他的视线很明显,像是要将人的后背热烧出个洞来,景元扶了扶额,怎么说呢,这位的给自己的感觉太清澈了,从头到脚都是写着满满的骄矜。 有着那样的容貌,被人娇养好像也不是稀奇事。 但若不是亲眼确认,他绝对不会认为微生月薄和帝弓会有什么联系。 他和符玄对视一眼,声音放低,风吹起来,将他们的话语模糊,传到身后人的耳里只剩下稀碎的字眼,“符卿,看出什么来了吗?” “他身上有古怪,和帝弓的联系确实紧密。”符玄眉头紧锁,“但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其他星神的印记,很杂驳,我无法分清楚他身上的全部印记。” “将军,法眼告诉我,他就是千年前仙舟英雄失踪的伴侣不假,但他为何会是这么个小不点的模样?” “我看不清缠绕在他身上的「命运」,从法眼观测中到的信息是对方千年间不曾露面的原因是去了另一方世界,沾了另一方因果。” “而又因为和此界联系未断才会回到这里,真是奇怪,他的身上有太多可能性了,就连我也束手无策,将军你知晓他身上的问题吗?” 景元无奈摊手,“若是景某知晓你问出的那些问题,便也不会让符卿一同前来了。” “此等大事,某要上报联盟,询问元帅是否需要联系帝弓,之后还要仰仗符卿为某分忧,招待一下这位贵客了。” 符玄也知道这事马虎不得,事关帝弓司命,不得不小心行事,“将军不说我也知晓,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出差错。” “有符太卜这话,景某也算安心了。” 从丹鼎司乘坐星槎前往长乐天的时候,微生月薄就一直撑着脸看向外面的天空。 星槎在云层中穿行,云朵层层叠叠,建木神树枝丫伸展,庇荫着整个洞天。 微生月薄在游戏里过剧情的时候见过这棵树,巨大的,伞一样撑开的神树,但在手机里看到和身临其境用肉眼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泛着金光的神圣的枝桠伸展,漂亮又迷人心魄,像是在引诱蛊惑着人上前去,去往那最神圣的地方。 身临其境和旁观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微生月薄看着金线一样的光透过枝桠落在眼底,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磅礴的历史厚重感,这树可真能活,都几千年了还在呢。 他瞬间对其肃然起敬。 光影明灭,转瞬即逝,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他的眼睫很长,顺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垂着,遮住了那双有着璀璨光华的双眼。 他脸上的表情算的上放松,景元和符玄却从中看出了难言的怅惘和愁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当是在想帝弓吧,他们的感情记载只是书上寥寥几笔,却能看出厚重如山,知道曾经的爱人已经升格成神,并且忘记了自己,应是难过的吧。 但其实微生月薄只是发呆。 听景元提起,他又回想起了岚那条线的剧情。 那时他刚结束了一条BE线,为了转换心情,他选择了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剧情线。 先婚后爱,细水长流。 但很可惜的是,他和岚依旧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可恶啊!现在想来这游戏就好像在和自己作对一样,怎么打出来的全是BE!哪怕是TE呢? 但是没有,别说TE,OE都没打出来。 说起这个微生月薄又开始生闷气了,怎么就让他在和攻略对象刚确认恋爱关系后就穿越了呢? 好歹让他把这次剧情打完啊! 他还想看看这次会不会打出HE呢。 不过微生月薄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 既然岚没死还变成了星神,那他其他的攻略对象总不能也没死吧…… 哈哈,不能吧? 不能吧!? 微生月薄不敢继续猜想,他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 在神话故事当中,这种从人变成神的概率是很小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微生月薄脑海中划过在自己国家口口相传的各种传说。 黄帝龙升天,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吴刚伐桂,八仙过海…… ……好吧好像还挺多的。 但是,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并不是真的。 他回想起了之前景元说的话,岚是神话传说中的英雄。 那么现在,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晓千年前凡人时期的岚是何等模样,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或许,巡猎星神也不一定会是岚,就如同那些口耳相传的故事,一代又一代传下来,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改的面目全非。 不过就算巡猎星神是岚又如何,景元都说了,成为星神之后会摈弃情感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这条命途上一直走下去不得偏移半分,记得自己也没关系,为了践行自己的命途,肯定不会过多纠缠的吧? 微生月薄说服了自己,终于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星槎很快就将他们送到了长乐天。 长乐天是罗浮仙舟上的聚居洞天之一,人们百年如一日的安居于此。 星槎驶入长乐天的接驳港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神策府策士长青镞接手了微生月薄接下来的所有事务,引着他往客栈走去。 长乐天似乎是罗浮最中心的区域,微生月薄一路上看见了许多云骑军。 行人往来,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青镞对这个被景元将军和符玄太卜带回来的人很感兴趣,但职业操守让她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只是在景元的授意下将人往之前就预订好的客栈带去。 “将军,人在眼皮子底下,如此便安心了一些吧?”符玄双手抱臂,看着青镞将人带着走远,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景元,“不过您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吗?” “当然,微生先生在罗浮境内使用三无改装星槎,我们本是要去问责的,但符卿,现在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了。”景元摇摇头,“好了,我要去和元帅通信了,劳烦符卿帮忙看顾一下。” 符玄无语:“都说了那不是星槎了!” 景元轻笑两声摆摆手转身就走,他回到神策府挥退所有人,向联盟发起了紧急通讯。 第9章 “找到你了——” 时隔多日,微生月薄终于又站到了舒适的房间里。 房间里燃着熏香,是很静谧的幽香,他闻到这种气味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微生月薄向带路的青镞道了谢,在对方离开之后他才关上了门。 找到浴室之后他放好了水,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脏掉的衣服,抬脚走进浴桶里,然后缓缓下滑,整个人都浸泡进水中。 浴室里水雾缭绕,微生月薄舒服地泡起了澡,白色渐变粉的长发垂在肩头,遮住锁骨上小小一枚痣。 漂亮昳丽的容貌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鸦羽般的眼睫沾了水,轻轻卷起,眼底的氤氲都变得毫不起眼,一身皮肉都被热气熏成了粉色。 这段时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微生月薄身上哪哪都不得劲,他往水下沉了沉,感受到轻柔的水波在自己的皮肤上按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将沐浴露挤在手里打转,泡泡被他细细抹在手臂上,滑腻腻的,却让他心中微妙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将自己洗干净了。 随着他的动作,浴桶里水波微漾,溅起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枚枚透明水色的花,而后彻底被溢出的清水覆盖。 就这样泡着太舒服了,好像烦恼全部都被水流冲走了。 连日积累下来的疲惫也随之涌上心头,微生月薄眼皮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一起。 梦里难掩缠绵悱恻的春,四四方方略显空旷的浴室里声音藏不住,热水滴落在相触的肌肤上,然后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板。 微生月薄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裳,眼里荡着春光,眉目含情,被人半搂半抱着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身后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笼罩住,看不清脸的男人衣着工整,微生月薄自己的衣裳滑落,露出半边莹润的肩。 那双闪亮的缀着星子的眼有些涣散,眼底人影落都不在实处,粉色的雾气上涌,水汽氤氲,璀璨的光华也变得模糊。 柔软白皙的腹部被宽厚的手掌覆盖住,腰塌下去。 汗津津的肌肤贴在一起,而后又是潮汐一般的起伏。 火红的、粉白的发纠缠在一起,沾了水,再分不清你我。 脸颊潮红呼吸滚烫,声声叠叠难掩纠缠本色。 微生月薄仿佛被八爪鱼缠上,被人一整个拥进怀中,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露出不断滚动的喉,那双碧色的眼藏着深湖,仿佛要将人一整个拽进去。 不断下坠、跌落,又被高高抛起。 意识模糊间,微生月薄整个人都被定住,视线被捕捉,眼睛只能看到那抹碧绿色,好似丛林之中伺机而动的蛇。 他听到了一声喟叹,然后是让他毛骨悚然的低语,无端端让他后背发凉,“找到你了,阿月……好想你。” 亲昵的吻冰凉无比,蛇信子一般的舌纠缠住微生月薄的柔软唇舌,发出暧昧湿润的水声。 微生月薄眼底浮现出惊恐,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温热的水早已变得冰凉,他被牵引进沉沉浮浮迷离的状态中。 他感觉到了冷,然后又是由内向外的热,他想逃,却被人攥住手腕,固定住逃不得。 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话语是缱绻又温柔的抱怨—— “小骗子。” - 微生月薄被敲门声惊醒时,浴桶中的水已经变凉。 他居然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让微生月薄心脏跳的很快,还有些干渴。 他成年之后偶尔也会做些懵懵懂懂的梦,但没有哪次会有这样强的反应。 他暗骂一声,深呼吸一口气,扬声回应了外面的人,但奇怪的是,外面除了那一阵敲门声之后就再没有回应。 微生月薄连忙将杂乱的梦抛之脑后,心中警觉起来。 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个时候来敲他房门的会是谁? 水已经凉了,微生月薄没再继续泡下去,他起身,水珠顺着白皙的腰腹和笔直的双腿滚落,没入地板,和它的前辈们挨挨挤挤又一起躺在了木地板上。 浴室里开了暖气,不冷,甚至让微生月薄有些热了,蒸腾的热意将他的脸蒸红,他从系统背包里翻出来一件浴袍胡乱套上出了门,将勾人心魄的暖香完全留在了浴室里面。 他站在浴室门口等了等,没再听到敲门声,便怀疑是不是有人敲错门了。 毕竟他在罗浮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若是他们肯定会出声应答。 不怪微生月薄草木皆兵,他自己只身一人到了异世界,警觉一些是应当的。 外面没有其他声音了,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拿出干毛巾坐在窗边慢慢擦着头发。 客栈临街,微生月薄坐的地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对面说书人的声音嘹亮又有节奏感,他不知不觉听入了迷。 这个房间选的倒是挺好,不用走到茶馆就能听到说书。 虽然不认识说书人口中的那些人,也对仙舟的历史半知半解,但他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里的气息是鲜活的,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比死寂的宇宙要好上很多。 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微生月薄才溜溜哒哒在门口玄关处的柜子里发现了吹风机。 暖融融的热气不一会儿就将头发吹干了。 微生月薄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套干净衣服换上,配套的首饰放着也是放着,他索性全戴上了。 之前在太空中漂流反正也不见人,所以就一直穿着睡衣,现在不行了,衣冠不整的和人见面真的太失礼了! 还好看到的人不算多,微生月薄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他将头发编好之后把放在一边陪了自己很久的星星耳坠戴上,左右偏头看了看,还算满意。 很好,至少之前的风餐露宿没有让他的帅气消损半分。 而后他又拿起放在一边的双层叠项链,金色的链条被打造成稻穗模样,坠着的双色月亮被几枚金币拱卫。 另一条蛇骨链下面坠着粉色的星星,宝石被打磨平滑,还带着些分量,但并不算重。 微生月薄将项链戴上,满意的点点头。 OK,fine。 完美。 终于收拾妥当,日头尚早,微生月薄打算出门逛一逛,打探一些消息,方便自己的行动。 但当他打开门却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站在他的门口,一身劲装,金瞳炽焰,门神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外面的光遮了个彻底。 ……? 微生月薄的眉下意识皱了起来。 不是,这人谁啊?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做什么? 长得高了不起啊? 微生月薄没有对方高,只能仰起脸去看人,那张特别漂亮的脸就那样直愣愣拓进来人的眼中,柔软的发垂落在身前,因为门外的风轻轻晃动起来。 宝石一样的眼因为方才的沐浴显得有些水漉漉的,抬眼看人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莫名生出让人干渴的媚意来。 偏偏他的表情是不耐的,眼底压着怒意,又为他增添了几分鲜活。 岁月没有在微生月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和男人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男人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描摹着微生月薄的面容。 微生月薄抬着头没撑到两秒脖子就疼了,他皱着眉,一脸不爽,“帅哥你谁?” 陌生人只是沉默着,并不接他的话。 祂身上的气息寂寥无比,像妻子死了很多年的鳏夫。 那双金色的眼瞳却在见到微生月薄后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带着怀念的目光一寸一寸从头到脚打量着微生月薄,侵略意味有些重,蕴含着无数令人捉摸不透的的情绪,还有着仿佛要将微生月薄吞之入腹的压迫感。 祂上前一步,得到了微生月薄警惕的表情以及退后两步的动作。 “宝、宝……” 高大的男人的紧绷的情绪因为他后退的动作破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干涩,还有些迟钝。 没等微生月薄从这个称呼中反应过来,高大的男人就微微弯腰,紧紧将他抱住。 凌冽的风霜夹杂着罗浮集市上名贵花草的气息,其中还带着星海之中的特有的静谧,就那样拥了微生月薄一个满怀。 微生月薄用的沐浴露是果香味,清甜的气息,但男人却闻到了在那之下透过皮肉溢出来的另一股更让祂着迷的香气。 甜的,梦幻的,香味。 男人像是被蜜液引诱的蜂蝶,不顾一切的落入失而复得的甜蜜陷阱。 这是祂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气息,是属于爱人的气息。 祂不说话,只是一味抱住失而复得的爱人。 被祂抱住的微生月薄心情却不怎么好了,他被紧紧抱住,完全动弹不得,陌生的男人像是得了失心疯,在他眼中只有四个大字—— 莫名其妙! 微生月薄扑棱着,挣扎着要从祂怀里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神经病啊你!” 张牙舞爪,活力十足。 也让根本不会伤害他的男人稍稍松开了手。 啪—— 也正是如此,祂被毫不留情的扇了一巴掌。 “流氓!” 微生月薄的力气于已经成神的男人而言并不算重,随着巴掌先飘过来的是香气,轻飘飘的,当香气充盈着鼻腔的那一刻,脸上的火辣辣已经不是疼了,而是真实的,让祂本能想要落泪的爽。 真的回来了,祂的爱人。 微生月薄心中也有些忐忑,他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呢,虽然这人是个神经病,但是怎么就哭了!? 微生月薄大惊,糟糕,该不会太用力了吧? 而转头又想到这人守在自己房门口莫名其妙就抱住自己然后还不松手,他又烦躁起来,伸手去推还想抱过来的人。 却在下个瞬间对上了那双金色忧郁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推拒的动作顿住了。 早已经摈弃情感的星神,循着内心爱人的本能,怜惜的为微生月薄理好凌乱的鬓发,又用宽厚的手掌将他的脸捧住,粗粝的手指将如雪的脸磨红,嫩肉经不起摩挲,已经泛起了红痕。 最后一腔思念全部化作叹息,带着无尽的守望,和隔着千年,终于又再一次见到爱人的喜悦。 “吾,好想你……” 再开口,无情无欲的神灵却依旧不受控制的泣不成声。 ——祂的眼睛在落雨。 第10章 总会有地上的生灵 微生月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回上一章,哦不,说回方才。 他洗完澡本打算出门去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信息,但出门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堵住了。 对方还不要脸的抱他。 微生月薄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没忍住扇了对方一巴掌。 微生月薄:。 回过神来有些手疼。 男人不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看他,半边脸上巴掌印很清晰,有些滑稽。 但那垂着的手却悄摸勾住了微生月薄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小指一路如火花般霹雳啪啦般燎上了脊骨,将微生月薄砸的懵了个彻底。 微生月薄:…… 妈妈呀!!救命!! 有!变!态!啊啊啊啊啊!! 他反手就又是一拳。 没打上,手被人接住了。 “别打,手,会痛。”男人说话一字一顿,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祂慢慢俯身靠近,想要蹭一蹭微生月薄的侧脸,被拒绝后像是被抛弃的猎犬。 祂摩挲着微生月薄伶仃纤细的手腕,眼眶有些泛红。 微生月薄被气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清透明净,暗藏怒火,只觉祂莫名其妙。 他挣扎起来,手却被强有力地禁锢着,另一只空着的手也被攥住了,不容许他逃离。 “你到底是谁啊?” 朦胧的日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风云悠悠,时间好像也停驻,命运的丝线在天光云影轮转间交缠汇聚,祂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真实。 但祂的爱人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连自己也忘记了。 眼里的目光是全然陌生的。 祂垂首,用无比认真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描摹深深印刻在祂心中的那张脸。 然后开口,一字一顿,“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岚。” ? 啊? 谁? 他说他是谁? 微生月薄推拒的动作下意识停住,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震颤,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无意识氤氲着水汽,剔透纯净,宛如上好的粉钻。 游戏和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骤然发现自己的游戏中已经死去的攻略对象就那样变成真人了,还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第一反应是—— 逃! 他的动作比脑子快,猛烈的挣扎起来,带着不管不顾的意味,手腕都因此被岚粗粝宽厚的手掌磨的发红。 岚下意识放开了手,却还是晚了些,微生月薄的皮肤太白了,这让他手上的那些红痕看上去很可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微生月薄甩开岚的手,后退回了房间里,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碰了一脸灰的岚眼睫下垂,依旧面无表情,心里的表现和祂表面沉默寡言截然相反,带着欣喜雀跃。 至少微生月薄的样子,不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 橘色的光在祂的眼底变得虚无,海蓝色的天空依旧辽远,绵延的山脉在视野里模糊。 祂耳聪目明,能够听到人声鼎沸,潮浪拍打礁石。 祂垂下头,恍惚又想起了自己刚从冰冻监牢里醒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不记得了。 当时的仙舟内忧外患,容不得祂迟疑。 为击退丰饶民,祂不顾劝阻进入朱明仙舟深处的牢狱,说服了一直被囚困的岁阳领袖「燧皇」,与它做了夺舍交易,用自己的躯壳换取岁阳之力的协助。 第一个万年,猎手为生存搭箭。 第二个万年,猎手为怒火张弓。 第三个万年,猎杀成为目的本身。① 而在这千千万万年,回忆曾经的爱人好像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非也,非也。 岚其实总是会在狩猎的间隙想起曾经的事情。 记忆中爱人鲜活生动的眉眼,是祂成神后漫长的岁月里,唯一的色彩。 爱人有一个很漂亮皎洁的名字—— 月薄。 如月般流光皎洁,在深渊处亲吻光明。 他是温柔的,鲜活的,却又带着傲气凌人的锋利。 他是慵懒的,像春日午后的猫,高高在上,骄矜可爱。 他是俗世中的一抹惊鸿,每当想起,就会醉倒在他眼底明媚的星辰之下。 贪念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②。 还作为人类时,岚就深以为然,他见过太多为爱疯魔的人。 幼时早慧,从小到大他见过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并非圣人,无法逃脱世俗爱恨。 贪嗔痴,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③。 所以当族中长辈指婚时他是强烈反对的。 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被迫因此纠缠,于他,于对方,都是莫大的羞辱。 盲婚哑嫁不可取,包办婚姻要不得。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孝之一字,于所有人都是难解的命题,对他来说也一样。 俗套的,老掉牙的故事一样。 他在成婚后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月下新雪一样的人,是他会相伴一生的爱人。 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岚不再抗拒回房,在外也总惦记着家里还有人。 他们做尽了这世间浪漫的事。 去看日出,在无人的峰顶交换一个甜腻的湿吻,凑近对方的耳边诉说惹人面红心跳的爱语,心跳声隔着胸腔传递给对方,又一次证明自己的爱意。 晨光熹微的时候,微生月薄便睡意朦胧的起身,趴在窗边看岚练剑。 青年模样的岚穿着劲装,蓝紫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金瞳炽焱,神色专注。 一身凛冽傲骨,尽藏风霜,剑风凌厉,能够直指仇敌咽喉。 夏日落雨,冬日覆雪的时候,情窦初开的两人会挨挨挤挤躺在被窝里,悄悄说着话。 岚用宽厚的手掌掐住妻子柔软的腰,爱欲泛了潮。 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他们许诺,相伴相守一生。 诺言是那么轻易就说出了口,爱人们却相继失了言。 仙舟得到了神灵的赐福,岚却向被视为圣神的建木神树射出一箭,以示自己反对领受赐福的决心。 求长生,长生痛,才是无法根治的疾患。 服下不死药的贵胄惊怒交加,判其有罪,下令将他关进了冰冻监牢。 一年,两年……一千年…… 等他再睁眼,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烟火人间依旧,但除了他,无人再记得英雄曾经有一位深深爱着的妻。 曾经的住所早已经变成了废墟,他站在那废弃的房屋中间,他轻轻眨了眨眼,茫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冬,但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高楼付之一炬,而后杂草丛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此后,人间再无微生月薄,岚看所有人都是微生月薄。 他们约定的,许诺的,憧憬的未来,他们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都终止在岚被监禁时期,微生月薄死去的那一刻。 如果重来一次,岚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呢? 或许还是会的。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选择,但此后的岁月里,他总会问自己—— 如果重来一次,会不会不一样呢? 那样美丽坚韧的,冷静的,温柔的,聪慧的妻子,自家中长辈相继去世后相依为命的妻子。 如萤火一般,奔赴了绚烂的死亡。 生命为何如此短暂,像流星一样,他没有来得及好好陪伴爱人,爱人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 就那样被死亡夺走了生命。 留下的那些汹涌爱意,却在几千年里也没能被时间杀死。 即使变成了神。 即使在后来漫长又漫长的,孤寂的岁月里,岚在狩猎途中一抬头就能看到遥远又清冷的月亮,还是会想起自己的爱人。 成神之后会摈弃凡人时期的情感,这并无错说,但岚不知为何却还记得,记得那样热烈,那样灼热的情感。 此后百年千年,爱意如刀,用持续的,不规则的疼痛刺激着祂。 月亮不再降临于祂的梦中,爱人也不曾来过。 祂只能睁开双眼,缄默地朝高悬于天的月伸出徒劳的双手,却只能触碰到一抹温凉和泡影。 月薄。 微生月薄。 刻骨铭心的。 一遍一遍,被舌尖碾碎又磨平的名字。 碎成一片一片,却全是镌心铭骨的。 爱。 爱你。 我爱你。 生前未尽的话语,终于在悠悠岁月中被亘古的风云星月听去,变成困住祂的囚笼。 岚的思绪回笼,祂看向面前的木门,仿佛能透过这道门看到站在那后面失而复得的爱人。 以祂的能力,完全可以破门而入。 但祂的肋骨又开始痛,绵长又剧烈,如同被生生剥开淋淋血肉。 那是惩罚。 是从祂成为星神,踏上命途,变成别人口中的巡猎星神之后就一直忍受的疼痛。 那剜心的痛早已成为了祂的一部分,总能让祂变得无比清醒。 所以祂清楚,如果祂现在真的闯了进去,祂和阿月就再无可能。 他和祂都还活着,就好。 还活着的微生月薄觉得不好,他退回了房间里,脑袋里只回旋着一句话—— 他!说!他!是!岚!! 救命。 情债好像追上门了。 微生月薄抓了抓发尾,焦急地在房间里打转。 虽然他之前想的挺好,能够见到已经成为星神的岚就让祂送自己回家。 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活的!攻略对象! 活的!前夫!! 所以自己年纪轻轻为什么就变成已婚人士了? 还是结过很多次婚的那种,糟糕透顶。 不要紧张,微生月薄,想想爸妈,想想夏目贵志。 儒雅随和的老爸和漂亮端庄的老妈面容在脑海中浮现,朋友贵志带着鼓励意味的声音也好像在脑海中响起,他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不管来者是谁,他都是要回家的。 他都是必须要回家的。 第11章 旁白君阿哈 微生月薄做足了思想准备,他抓了抓脸,反复深呼吸几次。 而后带着面基网恋对象的决心,拉开了门。 岚依旧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外面的天光遮住,只留下一圈勾勒祂身形的光晕,祂低垂着眼看微生月薄,显得无喜无悲。 这个样子,倒真的有几分星神的模样了。 微生月薄沉默着看向一直等在门口的岚,这个样子的岚离自己很近,又仿佛离自己很远。 他最终无奈轻叹一声,撩起眼皮,那片粉色的海里终于还是倒映出了岚的身影,“进来再说吧。” 岚听到他的话之后,眼里骤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亮,而后亲昵地贴着微生月薄进了门。 被推开也不生气,又贴了上去。 如此反复,微生月薄被惹毛了,他抬手又是一巴掌,没用力,只是拍到了对方劲瘦的手臂,脉搏鼓动着,强而有力。 微生月薄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可恶啊,感觉输掉了。 岚察觉到他的想法,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虽然阿月的年龄变小了,但祂绝不会认错,这就是祂曾经的妻子。 但其实祂的心情算不上美妙,因为祂在微生月薄身上感受到了「欢愉」的气息,很重,像是和微生月薄身上清甜的香气已经水乳交融,本该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杂质的微生月薄,已经被浸透了。 很糟糕,让人抑制不住糟糕的念头。 疼痛掌控着祂的大脑,流淌的血液翻涌,却让祂出奇的平静。 阿哈…… 岚以往和祂从无交集,也不知道为什么祂会缠上微生月薄,但祂知晓—— 巡猎的箭矢,下次会指向欢愉星神的所在地。 岚心中心思百转,却没有表露出来,祂害怕自己冰冷凶恶的模样吓到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不知晓祂心中所思所想,没好气地在桌边坐下,他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边的岚,好看的眉皱起,“别挨着我,你坐对面去。” 岚没动,祂就那样站着,察觉到微生月薄和猫一样的推力,祂沉默着,顺从地后退了半步,然后又紧紧贴住了失而复得的爱人。 祂害怕自己一个眨眼,微生月薄就会消失在面前。 祂歪着头,半垂着眼看微生月薄,光影明灭,眼瞳也像是在发光,在这光亮之下,是暗藏极深的势在必得。 祂绝不会放手。 支摘窗向外撑起,外面的声音被风吹进屋里,就显得屋内格外安静。 不知从何而来的戏曲声还在唱着久别重逢的戏码,像是也在为他们的重逢唱贺词, 微生月薄伸出手又去推岚,手搭在了祂的胸前,慌乱间还能感受到心脏缓慢而有力跳动着的动静。 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慌乱跳动起来。 纸片人和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手心下面是透过薄薄一层衣物传过来的温度,不烫,却好像要将他灼伤。 他被心脏剧烈跳动的心脏和自己不争气的表现弄得心烦。 “哎呀你烦死了!”少年人因为生气眼睛瞪得溜圆,他的声音清亮温润,尾音微微上扬,似乎这样就特别有气势一样,但他坐着仰头看岚,无端端气势就矮了半截。 岚低头不语,只是握住微生月薄的手,“嗯,我烦。”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厥过去。 玩游戏的时候确实知道岚是个闷葫芦,但真的碰上了,他只觉得烦的要命。 他甩开岚的手,再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你怎么找到我的?” “哦,成了星神就是不一样哦,能够分分钟就找到我呢。” “你来了也好,省的我费力气去找你。”微生月薄不给祂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一连串话砸过去,“我听人说,星神是这寰宇之中神秘高等的存在,各自司掌着不同的「命途」,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或许能够做到撕裂空间,将我送回之前所在的世界,对吗?”岚没有顺从微生月薄的意思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而是一直站在他面前,也就导致了微生月薄必须抬起头看祂。 天光透过窗的间隙落在那张雪溶溶的脸上,将他的瞳孔描摹出金色,像是星子垂落其中,很漂亮。 平心而论,岚长得很帅,是带着意气风发的帅。 或许是成神的年纪不算大,于是样貌也就定格在那个时候。 经过数月经年的洗礼,下巴变得英朗冷峻,鼻梁挺直如峰,眼眸冷淡带着与常人不同的神性。 很赏心悦目,但微生月薄现在就是看祂不爽。 啧。 岚凝视着爱人漂亮的双眼,那双眼里带着灵动的狡黠,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是岚却很喜欢他这幅模样。 祂眸光微动,抬手轻轻撩起微生月薄垂落在眼前的头发,为他别在耳后。 祂成神之后,确实去过很多地方。 祂不相信,或者说一直在欺骗自己微生月薄并未死去。 仙舟上持明一族拥有着轮回转世的本事,微生月薄有着和持明族同样的尖耳,或许也并非寻常人。 祂不甘心,于是一直在找寻微生月薄可能还活着的线索。 随着力量强大,还真让祂给发现了。 微生月薄或许并未死去。 祂逐渐察觉到了爱人和这个世界细微的联系,但是每一次,祂出现在微生月薄气息最浓郁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甚至那些地方住着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人。 如此反复,祂终于明白,微生月薄或许和自己并不处于同一个时间线,又或者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这让祂想到了一位星神—— 「终末」星神。 祂逆时而行,祂的崇拜者致力于从祂意义不明的话语中解读末日的预言,等待着一生仅有一次的相遇。 多么相似啊,岚不断追寻着微生月薄存在的痕迹,却又永远也无法和他碰面。 祂甚至也想去找寻传说中的存在之树,然后利用其复活微生月薄。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微生月薄就回到了祂的身边。 也知道了为什么祂总是见不到微生月薄。 他们果然不在一个空间。 异世界么…… 祂一直没说话,微生月薄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不耐,皱着眉,挑剔地看着岚,“还是说……你不行?” 【注意看,这个没用的男人叫小岚。】 岚听到了突然出现的声音,眉心微跳,但微生月薄的表情越来越危险,直觉和回忆告诉祂最好直接认错,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必要时还需要卖卖惨,祂的爱人很容易心软,说不准就会因此留住他。 于是祂微微弯腰,用宽大的手掌捧住微生月薄纤细的手,然后略显颓势地点点头,“抱歉,我太弱了。” “阿月,星神的实力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我现在是垫底的那个。”祂于微生月薄来说是个大块头,但现在却用那种无比可怜的表情看着他,“阿月,你不在,祂们都欺负我。” 微生月薄轻啧一声,自上而下用怀疑的表情打量祂,“真的假的?” 【注意看,这个漂亮的少年叫阿月。】 【很显然,小岚欺骗了阿月,祂在说谎。】 【大家请看——】 “阿月,你不信我吗?”岚微微低头,祂居高临下的,却并没有带给微生月薄额外的压迫感,祂微微低头,将脸贴近小爱人,微凉的肌肤相触,带起一阵颤栗,“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些年,这千千万万年,从来没有。” “我好想你,阿月,你不想我吗?” 【废话,当然不想你了。】 【咳咳,阿月很怀疑小岚的真心,只见他问——】 “但是我听说从凡人成为星神,会摈弃以往的情感,没有感情的神灵也会经常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爱人吗?”微生月薄有些好奇,他的注意力也被夺走,没有注意自己和岚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内。 两人的呼吸交缠,暧昧陡生。 岚什么也听不见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微生月薄那微红的唇,说话间露出些许舌肉和洁白的齿,张张合合,泛着蜜香。 【哦~没用的男人小岚终于还是拜倒在了久别重逢的爱人脚下~】 【啊哈~小岚不会是想亲上去吧,那可不行——】 岚又听到了这道声音,祂捏了捏手指,指节发出嘎擦的声响。 “吾忍你很久了,「欢愉」星神阿哈。” 泛着光的神矢自岚身后飞出,朝角落直直而去。 轰! 两股命途的力量相触,周遭的空间都开始震荡,或许两位星神都收了力,有烟无伤,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微生月薄被岚保住紧紧护在怀中,只感受到了一阵凉飕飕的风。 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声音逐渐清晰,应当是呛了灰,正费力地咳着,藏在暗处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因为神力对撞,让来人脚下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狼狈又狼狈至极。 但祂还是无比身残志坚地摆了个华丽的落地姿势,口中叼着一支剃掉了尖刺的玫瑰,单膝跪地,双手张开,无数娇艳的花瓣从空中飘落。 飘在祂身边的愚者假面怪叫一声,尖利的声音开口唱到—— “锵锵,旁白君阿哈,堂堂登场!” 但微生月薄被岚按在怀里,完全没有看见阿哈精心准备的出场。 但紧随其后的,是阿哈拿掉口中玫瑰枝说出的无比亲昵的话语。 祂说:“阿月,我好想你,想到头都弄丢了啊哈哈哈~” 微生月薄:啊? 不是,哥们?你谁啊? 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吧! 岚没能及时捂住微生月薄的耳朵,让他听到了这番话,带着笑意,还有不加掩饰的亲昵。 祂反手将微生月薄推到自己身后,再开口,语气凛冽,“阿哈,你想死吗?” “嗯哼哼,怎么会呢?”阿哈语气欢欣雀跃,一个闪身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声音也变得和蜜浆一样黏糊,“阿月,阿月~” “阿哈找到你了哦~阿哈说过的,阿哈总会找到你的。”祂不顾岚骤然变得黑沉的脸,牵住微生月薄的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在这并不大的房间里跳起了舞。 旋转,旋转,再跳跃。 在不断旋转的眩晕里,阿哈大笑起来,感到无比畅快。 微生月薄身上根本使不出力,眼睛只能看到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人,被那鲜活漂亮的颜色完全攫住了心神。 祂有着一头卡罗拉玫瑰一样火红颜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像是一汪静谧的深湖,耳朵上分别戴着扑克牌和小丑面具模样的耳坠,面上恢复了优雅又癫狂的微笑。 祂哼着歌,心情很好。 那抹红色拉近又离开,如同火焰一般倒映在微生月薄的眼中。 阿哈揽着微生月薄的腰,躲过岚的袭击,箭矢划破空气带起震荡,却没有动摇祂半分。 一支舞结束,祂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拥住了微生月薄。 祂将胸前口袋里放着的玫瑰别在微生月薄的耳边,慢慢凑近,微凉的气息瞬间将微生月薄带回了那个荒唐的梦境中。 在梦中,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很明显就是阿哈! “看啊宝贝儿,我说过了,我会找到你的。”阿哈声音带着笑,又环着微生月薄的腰躲开了岚略显气急败坏的箭矢。 “真好,再见面的时候你还活着,而阿哈也没能死去。” 阿哈勾起嘴角,在岚目眦尽裂中给微生月薄柔软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初次正式见面,阿月,我是阿哈。” 第12章 一个是前夫 微生月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久违的,难受的,不能接受的又恢复了思考者的模样。 坐在他左手边,一脸严肃正经的,是他的前夫。 坐在他右手边,一脸嬉皮笑脸的,也是他的前夫。 虽然是假的。 在今天之前祂们还以游戏攻略对象的身份活在微生月薄的记忆中。 所以,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喂!!! 而且在刚刚,微生月薄还得知了一个讯息。 那就是自己的穿越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筹谋。 而罪魁祸首,明显就是坐在他右手边的阿哈! 微生月薄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退一步越想越气!!!! “阿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啊啊啊啊啊你送我回家!!!”微生月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侧身过去抓着阿哈的肩猛力摇晃,“你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你真的有病吧?阿哈啊啊啊啊啊啊——” 阿哈整个人佁然不动,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微生月薄的力气,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祂抓住对方比祂小半圈的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阿月,太不公平了不是么?” “恋爱这种事情,当然要面对面谈才对两个人都公平,都有趣,你说对不对?” 祂轻轻笑起来,碧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因为祂这番话变得更加怒气冲冲的脸,面上的绯红色很漂亮,像祂见到的两个世界通道被砸开那天的天空。 铅灰色的云缀着漂亮的薄红,电闪雷鸣,疾风呼啸,恍若世界末日。 好在,祂成功了。 祂选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借助了很多位星神的力量。 巡猎拉弓搭箭,丰饶降下赐福,开拓的列车运行能源准备跃迁,不朽的龙裔开始苏醒,同谐的信徒正在传播福音,流光忆庭再次篆刻闪闪发光的记忆,博识尊计算出下一个三时刻…… 如此种种,所有星神的力量被阿哈窃取。 然后祂将那股糅合在一起的力量带到了世界的尽头,天慧星墙之处,在那里筑墙的克里珀并不关心阿哈要做什么。 但祂的巨锤起到了最关键作用,阿哈借助它砸开了“第四面墙”,将微生月薄带到祂们所在的世界这边来。 要将这些事情完全控制在同一个时刻,并让每位星神的神力发挥出最大的用处,可让阿哈废了好大的力气。 当然,故意向巡猎星神透露丰饶星神位置这种事情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如果祂的计划没有成功,或许整个寰宇都会因为这巨大的力量遭受重创,周边的无数星系都会被波及,无妄之灾会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 祂就是个疯子! 为了一个不在同一个维度的人,为了一个人类,仅仅只是一个人类,祂戏弄了所有星神。 该说不愧是欢愉星神吗? 做事全凭喜好,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为了寻求欢乐无所不用其极。 阿哈一想到自己之前制作的一系列完美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笑得灿烂。 祂用无比亲昵的语气在微生月薄的耳边问他,“宝宝,喜欢这个惊喜吗?喜欢阿哈送你的礼物吗?” “这个于阿哈而言无比真实的世界是否也让你感到虚假呢?” 微生月薄低着头没有说话,阿哈不依不挠,被推开又继续凑近,势必要让人说出个答案来。 这位从异世界而来的虚假的爱人年纪很小,力气很轻,推拒人也和猫抓一样,轻轻的,收回手又在心中留下一阵涟漪。 所以脸上感受到疼痛的一瞬间阿哈是懵的。 微生月薄收回因为太用力导致泛红的手,眼睛也红红的,他看着阿哈,并不说话。 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从雪白的面颊上滚落,滴落在阿哈的手背上。 滚烫的泪水又接二连三砸在祂的手上。 微生月薄白皙的皮肤都因为克制情绪变得红红的,眼角都是泪水,鸦羽般的眼睫沾了水,眼下的痣也变得湿漉漉的,显得很可怜。 鼻尖都哭红了。 阿哈怔住,盯住那双璀璨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现在宝石被水洇湿,变得更华丽漂亮。 如同纸醉金迷的艾普瑟隆久久不会落幕的华灯夜景浸泡在暴雨之中,是阿哈会喜欢的模样。 祂就那样维持着抬手准备给人擦眼泪的动作,思维好像也因为这泪水生了锈,只隐约意识到好像是自己把这个娇贵的人类弄哭了。 哭了? 阿哈其实在真正见到微生月薄之前都很生气,因为祂,伟大的欢愉星神,被一个小小的人类愚弄了。 成为星神之后,祂就再也没有过那种恼羞成怒的情绪,星神游戏人间,高高在上的观摩着人类争斗,反抗,偶尔也会化成人类的模样藏匿其中推波助澜,将所过之处搅得天翻地覆。 祂常无形之中操纵宇宙众生的命运,借助一道微不足道的涟漪,掀起地动山摇的海啸。 祂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化作人类的祂刚见证了亚伯南安星系里又一位幸运儿在假面愚者的运作下变成了大富翁,这位幸运儿乍富,与很多人一样,丑态很快暴露出来。 抛妻弃子,流连赌场。 还被人哄着将财产全部拿去给完全没有前望的工程投资,亏了个底朝天。 最后落了个亲人离散,穷病交加的地步。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出戏每隔不久就会来上一遭,阿哈已经有些厌倦,祂离开亚伯南安星系回到星海之中,在寻找新的乐子时祂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屏幕。 一道机械音也随之在祂耳边响起,【检测到可攻略对象:阿哈,是否进入该剧情线?】 “……是。” 少年的声音温润,清透,如林风穿耳,干净如松雪,又像是水流涟漪拨开藻荇的回响,就那样毫无遮挡地落进阿哈耳中。 阿哈耳朵有些痒,耳尖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祂挑了挑眉,意识到,或许新的乐子被送到祂面前了。 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天外来物将一个和洋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少年送到了阿哈的眼前。 少年有一个和他无比般配的名字:微生月薄。 也确实如同月亮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阿哈每天都按照天外来物的提示说出那些既定的台词,偶尔添一些自己想出来的话,将屏幕那边的微生月薄逗的满眼惊奇。 这场虚假的戏目让祂的灵魂久违的感到颤栗。 脑海中多出来无数虚假的记忆,心中涌现无数虚假的情感。 美妙的,无与伦比的感觉让祂沉醉其中。 而后,祂知晓了自己成为对方攻略对象的真相。 原来是前面的人都攻略失败了,才又选中了自己,祂还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而那些人,祂们如今在寰宇之中都有着让人如雷贯耳的称号。 啊哈哈,太有意思了,太有乐子了。 但是阿哈被骗了,阿哈被一个天外来物和一个小小的人类合起来骗了。 阿哈真没面子。 太不公平了,阿月。 阿哈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身边那四四方方的屏幕里是少年安稳的睡颜,头发有一小缕翘了起来,很可爱。 欢愉星神心中难掩的爱意驱使祂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但触碰到的却只是冷冰冰的屏幕。 祂心想,这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阿哈就要是备选,为什么阿哈就要被这虚假的爱意蒙蔽? 还因为这虚假的如泡影般的爱意欢欣雀跃。 祂绝不接受。 要爱就堂堂正正,要爱就坦坦荡荡。 阿月,阿月。 你祈祷自己会永远爱着我吧。 如果你喜新厌旧,贪得无厌,那就让你永不满足的灵魂对我的爱不消散,不磨灭,永远鲜活。 如此,便是最优解。 要爱,就要不灭不休不乏味。 要爱,就要不倦不忘不休止。 微生月薄。 阿哈轻轻点了点冷硬的屏幕,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来,随即,祂狂妄大笑起来。 我会找到你的,阿月,然后让你付出欺骗星神的代价。 但祂自以为的恼怒,气愤,还有报复成功的沾沾自喜,在见到微生月薄之后全部消失殆尽。 成神之后便仿佛不存在的心脏因为那道身影疯狂跳动起来。 祂分不清自己是否在被未退散的虚假的感情支配。 祂为那原本无比普通的床施加祝福,为微生月薄指引方向,唤醒他的理智不让他被虚无星神同化。 祂在暗地里关注着微生月薄的一举一动,却从不出现。 这是惩罚,就该让这个小骗子吃点苦头,祂想。 祂要让微生月薄感受到异世界无数苦难,再如同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 再将他放在自己身边,让他感受这世界上最美妙最欢愉的事情。 这是为他欺骗自己的惩罚,阿哈想。 可惜,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微生月薄就到了巡猎的地盘,祂也因此看到了岚为微生月薄准备的数不清的资产。 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里有火在烧。 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进入了微生月薄的梦中,在他身上留下了浓重的欢愉的气息。 这是对不听话的爱人的惩罚,祂想。 祂该是恼怒的,但是微生月薄的眼泪太烫了。 像火,直直砸进祂心里。 坐在另一边的岚因为微生月薄的话一直忍着没有再对阿哈出手,然后现在祂就看见了微生月薄的眼泪。 祂手足无措地将人揽进怀中,为人擦去泪水,然后学着记忆中的自己轻声哄着微生月薄。 好在这一招很凑效,微生月薄很快止住了哭声。 微生月薄其实有些郁结,本以为自己的穿越是偶然,没想到是阿哈这家伙在搞鬼。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微生月薄哭的有些缺氧,他有些难过,不明白阿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谈恋爱?为了给他惊喜?鬼才信这话。 反正他是不信的。 他拒绝和阿哈对视,也拒绝和岚交流,只低着头捏着手指。 祂们都是星神,想要自己的命还不是简简单单。 因为泪水蒙住的脑袋逐渐清明,结合阿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微生月薄猜测,或许阿哈是意识到了祂在自己的手机里只是只是一串数据,所以祂生气了。 但那确实是系统设定啊!谁会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拉到了异世界来。 阿哈真是个小气鬼。 岚看着微生月薄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放轻放缓了声音安慰他。 一旁的阿哈又觉得这幅画面实在碍眼,凭什么? 凭什么岚这个家伙就能如此心无旁骛地拥抱微生月薄?为什么? 祂怪笑一声,抚掌轻叹,“岚啊岚,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个小骗子吗?” 话音落下,祂就看着岚为微生月薄擦眼泪的动作顿住了,微生月薄也因为祂的话僵住了。 祂满意地狂妄大笑起来,声音带着循循善诱,“阿月,你看,这个人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准备疏远你了。” “过来,到阿哈身边来。” “阿哈才是那个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存在。” 第13章 阿哈不足为惧 “阿月,阿哈才是永远不会抛弃你存在。”那红发碧眼的星神如此说,声音依旧带着蛊惑。 但祂想要引诱的人却一点也不动摇,被岚完全护住,身形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岚并未松开揽住微生月薄的手,祂的目光锐利似剑,眼底倒映着阿哈似笑非笑的脸,未曾接下祂的话茬,只是冷哼一声,“满口胡言。” “巡猎的地界不欢迎你,如果你执意与吾作对,那么巡猎的箭矢,永远都会瞄准你。” “哦~不过是一群疯狗而已,阿哈才不怕呢。”阿哈优雅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微生月薄身上,声音带上了一些咬牙切齿,“你最好永远护着这个小骗子不让任何人逮到他。” “要知道,受到欺骗的,可不止阿哈一个人。” “慢走,不送。”岚沉着气,目光依然凌冽,目送阿哈翩翩然离去。 微生月薄大脑已经完全放空,所有攻略对象当中,阿哈是最不可控的。 祂说出这样的话,表面是在说给岚听,其实是说给微生月薄的。 看祂的意思,好像是认识微生月薄其他攻略对象? 那很糟糕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既然有阿哈插手,那么自己能不能回家还有待商榷,大不了烂命一条就是死,才怪啊! 可恶的阿哈,可恶的阿哈!! 而目送阿哈远去的岚眉头紧锁,松开了微生月薄。 对上爱人带着迷茫抬起的那双无辜的眼睛,岚就不自觉心软。 祂对于阿哈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即便阿哈被欺骗的事情是真的又如何? 那只能说阿哈真没面子。 更何况,阿哈似乎对阿月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谁会信一个竞争对手的话?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至少祂能确定,那些相爱的回忆是真的,身上的疼痛是真的,那千年万年的等待是真的。 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微生月薄也是真的。 祂微微弯腰,手上凭空出现被热水浸湿的手帕,祂轻轻为微生月薄擦去了泪痕,“宝宝,你受苦了,阿哈很难缠吧。” “祂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放进心里去,所有人都知道欢愉星神最喜欢玩弄人心。” “只是很抱歉,我向你坦白,我说谎了,在阿哈并未出现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送你回到你所在的世界,但我想留住你,所以撒了谎。” “可是方才我才明白,阿哈愚弄了所有星神,将我们的神力全部收集起来打通了链接那个世界的通道,如此,若是要送你回去,需得所有星神贡献力量才可以。” 微生月薄脸已经被擦干净,雪白的脸被热气蒸的变成了粉色,薄薄的眼皮有些肿,眼尾下垂着,显得可怜巴巴的。 他的手很冰,被岚抓住握在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让他也慢慢变得暖和。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很难吗?” “……很难。”岚还是不愿意欺骗微生月薄,说出了这样的实话,祂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阿哈真是个疯子,集齐了所有星神的力量,却只是想将你带过来。” “星神并非不会死亡,已经有星神陨落,只有零星的信徒还在寰宇间穿梭,不知道阿哈到底是怎样把祂们的神力拿到手的,但毫无疑问,是非常冒险和困难的事情。” 无可争辩,阿哈为了微生月薄到来或许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但那又怎样呢? 祂根本就是报复,是以玩乐的心思来做这些事情,窃取其他星神的力量,愚弄所有人,都是欢愉星神看乐子的把戏。 那些神力的来历,岚不吝于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或许是阿哈刨了别人的坟头也说不准呢。 微生月薄从岚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回家的难度直接升级成地狱级别的了。 他好可怜,他好想爸妈。 一时间悲从心来,泪水又在眼里打转。 “……” 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爸妈,微生月薄就彻底无法控制,哭的不能自已。 不论表现的再怎么早熟,他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男高中生而已。 他清楚的知道阿哈说的话是真的,那些感情,那些回忆,是游戏系统给出的剧情,对于攻略对象而言,这些记忆确实都是虚假的,凭空捏造出来的。 如果所有攻略对象都和岚,阿哈一样还活着并且在寻找自己,微生月薄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但这一切又不是他的错!他又不知道游戏人物都有自己的思维,并且还生活在真实的与自己所处的空间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 本来在日本的交换生涯很快就会结束,他也能回国继续读书,高考之后可以选择在国内读大学,或者去其他国家深造。 不管怎样,家就在那里,永远会有一盏灯为他亮着。 但现在,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他或许永远也不能回家了。 他哭的太伤心了,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紧紧将他抱住,为他拂去面上的泪。 祂稍微思考了一下,阿月此世的故乡并不在这里,阿哈费尽心思将人带过来,似乎是报复。 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却只是报复。 阿哈果然睚眦必报。 祂的眼睛垂下,目光所及之处是微生月薄因为哭泣变得粉红的脸,祂伸手轻轻碰了碰,眼底微沉,暗流涌动。 就算如同阿哈所说,假的又如何,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祂确实有私心,想要留住微生月薄,但现在绝不可以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有些粗粝的手掌轻柔地为微生月薄抹掉眼泪,岚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慌乱,“吾会让联盟帮忙寻找其他星神的踪迹,阿月不必担忧,就当只是来异世界……” “度假。” “阿月,你不想看一看我们的故乡吗?”岚捧住他的脸,那桃花面上的泪水还没能退散,眼睛也有些肿,“不要哭,阿月。” “你的眼泪不该因此掉落。” “我会送你回家的。” “别哭了,好吗?” 微生月薄的泪水渐渐止住,他反握住岚的手,咬牙切齿道:“岚,你和阿哈谁更厉害?” 岚本该早已没有了好胜之心,但祂听到微生月薄这样的问话还是难免被激起了一些血气。 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名声鹊起的愣头青到他面前想要挑战他这个战胜岁阳的英雄,眼睛还不由自主地往在一旁围观的微生月薄身上落,那个时候的微生月薄也是问了这样的话。 他问:“岚,你和他,谁更厉害?” 岚从不是自负狂妄之人,祂只是垂眼,无比不经意的,用和当时一模一的回答回应了微生月薄:“阿哈,不足为惧。” 微生月薄眼睛红红的,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国内有爸妈保驾护航,出了国有仗义的伙伴,从没有人能不顾他的意愿将他迫挟,阿哈是第一个。 岚为他擦干净脸,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平淡的语气之下是些微小心翼翼,“我会把你的存在告诉联盟,让他们帮忙寻找欢愉之主的下落,抓住祂之后,你想对祂做什么都可以。” 巡猎对于敌人,从不手软,即使对方是星神也是如此。 岚担忧的不是微生月薄会心软,而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承认自己是凡人岚的爱人。 时间已经过去那样久,如今身为星神的岚无法给予他每时每刻的陪伴,祂的资产也并不算多,微生月薄会嫌弃吗?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心中所想,只是缓缓呼出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恶狠狠的,“那就说好了,找到了阿哈要交给我,我要把祂狠狠揍一顿!” 完全没想过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拿星神没办法呢。 岚却并不觉得他的话是异想天开,祂并未过多询问微生月薄的事情,只是在他额间印下一个吻,将巡猎的印记和力量刻入进微生月薄体内。 「见你如见我。」 敕令得到了天地法则的认同,仙舟联盟的帝弓七天将都似有所感。 景元正在和其他仙舟将军以及元帅通信,此刻微微抬眼,“看来帝弓出现的时机比我等预料的都要早。” 朱明仙舟的烛渊将军怀炎捋了捋胡须,“如此一来便可证明景元将军所言非虚,如今帝弓已将祂的意思告知于我等,等朱明事了,老夫也来拜会一下这位传奇之人。” 元帅华并不说话,只是在各位将军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的赞同,而后便挂断了通讯。 景元望着通讯挂断后变回原样的神策府。 见他如见我。 好吧,好吧,看来又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做了。 云骑骁卫彦卿从校场回到神策府,向他行了礼,“将军唤彦卿何事?” “彦卿,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彦卿微微一怔,心中却有些嘀咕。 需要出动自己去保护人? 到底是谁这样重要,难不成是从其他仙舟来的使节? 好在景元很快回答了他的疑惑,但他听完之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做帝弓凡人时期的爱人? “将军……”他方才还有些自傲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措,既然是帝弓的爱人,只派他一人去保护,他真的可以吗? “彦卿,此等大事,我不放心其他人。”景元摇摇头,“此前符太卜已经算出罗浮如今为多事之秋,我要你见到那位先生之后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景元正了正脸色,“彦卿骁卫,你能做到吗?” 彦卿听到他的话即使心中犹疑也不再退却,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是,将军!”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因为岚此前的举动又引发了怎样连贯的后续,岚很快离开了,他也没了想出去逛一逛的心思。 哭的太久了,他的脑袋有些昏沉,他就那样合衣躺在床上,望着木制天花板出神,这一天实在太过魔幻,让他有些招架不住,若是再来上几次,他真的要神经衰弱了。 这都什么事啊!!? 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这些人都拥有自己的思想啊! 微生月薄想不明白,有些心烦又有些疲倦,翻了个身,呼吸渐缓,慢慢沉入了梦乡。 一道妙曼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娉婷袅袅的走到床边,微微弯腰用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指捏住了他白净的下巴,很快就印出了红痕。 那张绝无仅有的,由美砌筑而成的脸就暴露在来人面前。 “啧啧,原来长得这副摸样,和那位大人真的很像呢,但是可惜,又是一个妄图假扮那位的厚颜无耻之人,还和该死的妖弓那样亲密。” “那便,叫妾身送你一场美梦吧。” 风吹过,床头的花摇曳着,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第14章 最后一个攻略对象 微生月薄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不仅仅是因为他面前的人他不认识,看着羊角辫小姑娘娇嗔的表情他又改了口,他应该不认识吧…… 还有,他再怎么样也不能从古色古香的罗浮仙舟一个闪现就来到了沙漠戈壁吧!!? “阿月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面前只有微生月薄腰高的小姑娘有些不高兴,她双手叉腰,晃了晃脑袋,羊角辫上纯白的蝴蝶结扑闪扑闪,带着俏皮可爱,“你是不是在走神?哼,艾丽娅不要理你了!” 艾丽娅。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微生月薄下意识弯腰,“好了,是我的错,我们小艾丽娅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气啦。” 艾丽娅又哼一声,“没有纳努克哥哥做的烤鱼赔罪,艾丽娅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小姑娘还瞥他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跺了跺脚。 微生月薄触发关键词:纳努克。 他还记得这个名字,是他在阿哈之前的最后一个攻略对象,生长于边陲星亚德丽芬,死于无边无际的虫潮。 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艾丽娅,纳努克,烤鱼。 这是! 虫潮来袭之前的剧情! 来不及解释什么,微生月薄抱起艾丽娅就开始朝他和纳努克的居所狂奔,在这期间还有空安抚吱儿哇乱叫的艾丽娅,“好了好了,亲爱的小艾丽娅,等以后我亲手烤鱼给你赔罪,但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纳努克商量,你也回家去,让麦克斯大叔带着你快点躲进家里的地窖,就说虫要来了,他会知道的。” 艾丽娅被他颠的难受,握紧拳头锤他,“阿月哥哥!!你的手艺烂死了,艾丽娅才不会吃你做的烤鱼啊啊啊啊——” 明明从没有走过这里的路,但亚德丽芬的地图就仿佛拓印在了微生月薄的脑海中,就好像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走过千遍万遍,变得对这里无比熟悉了。 亚德丽芬位于很偏远的边陲星,这里经常发生斗争,有人与人的,人与虫的,还有有机生命与无机生命的。 稍不注意就会死。 微生月薄所在的部族有一个很厉害的勇士,他叫纳努克。 而微生月薄在这一周目的身份,是纳努克从沙漠里捡回来的拖油瓶。 当然,这是部族里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什么也不会,不会做饭,不会烧火,不会找物资,更不会打架。 要不是有纳努克,他可能早就死了。 这个周目,只有他们的邻居小姑娘艾丽娅和麦克斯大叔对微生月薄的态度还不错,在纳努克外出的日子,在这样物资匮乏的时候,还愿意让微生月薄去他们家里吃饭。 可惜,最后他们都死了。 虫群袭击,无机生命暗中窥伺蓄势待发。 游戏里很明显的剧情杀,微生月薄却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现在处于梦中,他让艾丽娅和麦克斯躲进地窖也只是一时之计而已。 微生月薄轻轻眨了眨眼睛,风沙有些迷眼,他将艾丽娅放到她家门口往里面一推,“快去找你老爸。” 在艾丽娅不满拖长声调的“知道了——”中微生月薄翻身越过栅栏,肌肉记忆就让他爬窗跳进了另一个干净整洁的房子里,然后映入眼帘的,是覆满伤痕的宽肩,男人微微一动,散落的银白的头发瞬间将那些伤痕遮住。 纳努克正在换衣服,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平淡,“不是说过了不要爬窗?摔倒了怎么办。” “哎呀事急从权。”微生月薄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又跑又跳到了纳努克面前,“纳努克,那些烦人的虫子又来了,而且还来了很多。” “你怎么知道?”纳努克微微弯腰为他拂去脸上沾到的灰,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金色的眼里带着笑,“一只小花猫。” “我是说真的!”微生月薄有些着急,抓住他的手,无比严肃地看着他,“我真的看见了!” “知道了。”纳努克三两下穿好衣服,将他往地窖推,“我去应对,你藏起来。” “我可以帮你!”微生月薄有些着急,至少在梦中,让他做一点什么吧。 纳努克定定看他一瞬,没有拒绝,“跟上。” 亲眼看到的远比游戏画面,远比那剧情写出的两行字要来的更震撼。 黑压压的,铺天盖地的虫子。 人类在它们面前变得无比渺小。 黄雀风掀起沙漠里的浪,铺天盖地的灰尘被虫子振翅带起的震动掀起来,黄沙变成巨浪,向渺小的人类飞扑而来。 微生月薄被纳努克护在身后表情也变得严肃。 看来今天这一战绝对不会轻松。 而且,或许,也会和之间的游戏剧情一样,他们都会死。 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起来,他的眼底倒映着铺天盖地的虫群,那粉钻一样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 既然是在自己的梦中,那他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吧。 他勾起唇笑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颗救世主的心,微生月薄也不例外,更何况,这里,是他攻略失败的其中的一个周目,他还带着遗憾和悔恨。 只因为群虫的袭击,大家都死了。 既然是在微生月薄的梦中,那么梦里的一切都随他的心意而动,他的手机凭空出现在他手心里。 虫子们,时代变了。 微生月薄掏出自己的完全体机甲床之后轻轻做了个口型。 砰—— 轰隆! 大片大片的真蛰虫被飞床炮轰成了灰。 就这个战斗爽! 把来袭的虫子和机器人炸成灰之后微生月薄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被阿哈戏弄之后烦闷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看向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纳努克,微微勾了勾唇,至少在梦中他打出了一次HE吧。 战争之后,是状似平静的安宁。 但劫后余生的人们不知道的是黄沙之下是更多的虫子,被炸成灰的虫孑蠕动着,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又分裂生长。 赤鹫在空中盘旋,黄沙漫天,那些失去控制,本该瘫痪的机器人也开始缓慢的重组行动起来。 纳努克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之后第一时间赶到微生月薄身边,他没有问这飞床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拉过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手上之后紧紧拧着的眉才舒展开。 “你太冒险了,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看我还好好的。”微生月薄将飞床收了起来,“这里不安全了,纳努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阿月。”纳努克只是牵着微生月薄的手往家里走,他的声音很悲伤,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亚德丽芬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是啊,亚德丽芬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微生月薄心重重跳了一下,和亚德丽芬有关的剧情自动出现在他脑海中。 亚德丽芬位于边陲星。 寰宇蝗灾之后,星际和平公司迅速扩张,对星际贸易的垄断达到空前高度,边际贸易战席卷裹挟着遥远星系的小星球。 这些小星球被卷入泥沼,开始为财富而战,富有和贫穷不再均衡。 在此之后,机械帝皇鲁珀特创造出反有机方程。 就算无机生命被改造,拥有了人类的外貌,拥有了和人类别无二差的认知,但只要受到「反有机生命方程式」的影响,它们会去屠杀所有有机生命,以及那些自认为是有机生命的无机生命。 即使他们有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爱人,家人,挚友。 在反有机方程的影响下,人人自危。 而亚德丽芬是最不幸的星球,它被边际贸易战和帝皇战争影响,又处于虫群行军的路线。 这里总有厮杀,惨烈的,壮烈的,以及偶尔压倒性的厮杀。 纳努克说的很对,这里,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 就连这一周目的微生月薄也差点落地成盒,死在无机生命手下,是纳努克救下了他,将他从沙漠带了回来。 之后,纳努克在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 两个人都在,才是家。 他们是同伴,是挚友,是爱人,也是家人。 可惜,微生月薄救不了任何人。 这只是一个梦境,一个能让他心中遗憾稍微消减的梦境。 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哪怕是以最惨烈的方式。 数不清的,一望无际的虫群卷土重来。 无边无际,遮天蔽日。 到处都是哭喊,黄沙被鲜红的血洇湿。 微生月薄的眼睛已经被血泪糊住,亚德丽芬被绝望和毁灭笼罩。 他没有看到纳努克,只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艾丽娅和麦克斯。 小艾丽娅头上纯白的蝴蝶结已经被血浸透,变得发黑,那双灵动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了。 麦克斯大叔将他心爱的小女儿护在身下,整个背部都被虫子吐出的包含侵蚀性的唾液腐蚀,变得血肉模糊。 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微生月薄救不了任何人,他无比清晰的知道。 一切都如同既定的命运那样,亚德丽芬走向灭亡。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他呢? 如果他没有玩游戏,这些真实活着的人们是不是就不会死,都是因为剧情,都是因为他要走剧情,他们才会这样死去。 一切,都是他的错。 去死吧。 只要自己去死,就没有人会再受伤。 - “将军,很糟糕的是,似乎有人来过他的房间,现在他已经完全被魇住了。” “是彦卿无能,没有早点发现。” “去丹鼎司请龙女来一趟吧,务必要快。”景元摆摆手,然后抬手压了压彦卿的肩,“不必自责,凶手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动了手,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他从梦中唤醒。” 彦卿离开之后,景元揉了揉眉心,看着在梦中已经冷汗涔涔的微生月薄,有些无奈,怎么刚到就出事了。 这该如何向帝弓和联盟交代。 虽说以微生月薄和帝弓的关系,景元确实该称其一句祖宗了。 但微生月薄的面容实在年轻,让景元难免带上了长辈的心态。 看着微生月薄难受的表情,他心中浮现出更真实的担忧。 只希望龙女能够有办法将他唤醒吧。 而毁灭的小卒子,堂而皇之闯进了罗浮,还蛊惑了仙舟的贵客让其陷入昏迷,看来毁灭的军团还是太过安逸了,没有见识过巡猎神矢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巡猎复仇的箭矢,从不会落空。 第15章 我就说嘛 我,去死,就好了吗? 微生月薄脑海中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无法控制,他开始不断自我怀疑,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就不会有那样多的不幸了。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爸爸妈妈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阿月,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小宝贝,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你不要抛下爸爸妈妈呀。】 可是,如果不是我要玩游戏,他们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傻孩子,那只是设定好的游戏剧情,有没有你都一样。】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宝宝,爸爸妈妈也想你,我们正在想办法把你救回来,这段时间,可不要哭鼻子哦。】 不会,他才不会哭鼻子。 可这次没有人再回答他。 他仰倒在空旷的原野之上,野草从地缝里又长出来,生生不灭,生生不息。 这里在不久前还是黄沙漫天,血流成河。 亚德丽芬,又一次被毁灭了。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到处都是让人作呕的红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里归于沉寂。 所有色彩变得暗淡,粘稠的红色也如潮水一般褪去,变得灰扑扑。 清风拂面,那些草茵也因风伏倒。 仿佛那些死亡,绝望与毁灭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真没用啊,小月亮。”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或许是怕自己真身现身挨揍,阿哈只附身于一个小丑面具,就那样突兀出现在一片灰蒙蒙的梦境之中。 沉寂的天地间,这张华丽的有着夸张笑容的小丑面具成了这里唯二的色彩,和闪亮亮的微生月薄挤在一起,亲亲热热的,仿佛密不可分。 “没有了阿哈在身边,阿月居然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 “哦,那你反思一下”微生月薄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不去细想阿哈为何会突然出现。 “阿月,那个纳努克也是你的前任攻略对象吗?”仿佛没有察觉到微生月薄的嘲讽,阿哈吊儿郎当的,言语中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试探。 “关你什么事?”微生月薄瞥他一眼,“你来做什么,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祂好没用诶,要知道当初虫皇的陨落阿哈还出力了的呢。”阿哈有些伤心地拖长了声调,“可是阿哈想见你,阿哈喜欢阿月喜欢的不得了呢~” “哦。”微生月薄点点头,“那又关我什么事?” 阿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阿月阿月,阿哈发现,阿哈还是好喜欢你。” 微生月薄又要开口,阿哈笑嘻嘻抢先回答:“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我的事,这是阿哈的事。” “你知道就好。”微生月薄被他一打岔,梦里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他冷哼一声,握了握拳,“算你聪明,你要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揍死你。” “哎呦,好凶哦。”阿哈笑嘻嘻的,贱嗖嗖的,祂操控小丑面具飞速在微生月薄脸上偷了个香,“可是你打不着略略略。” 阿!哈!!! 你好贱啊! 微生月薄捏了捏拳头,在心里恶狠狠地痛扁了一顿阿哈的小人。 阿哈,我迟早真的把你揍扁! 阿哈果然有入梦的本领,那么他之前毫无预兆的梦到了阿哈,还是那种羞耻无比的梦,果然也是这家伙搞的鬼! 很好,暗杀阿哈的罪名又添一条。 阿哈离开了,祂消失的方向多出来一条彩色的路,现在那条路和微生月薄是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唯二的色彩。 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又一次亲身直面亚德丽芬的毁灭,微生月薄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灰暗的地方。 他从地上爬起来,向着那条色彩绚丽的小路走去。 彩蝶纷飞,掀起一阵绚丽的金粉。 微生月薄行走在期间,身上也难免沾上了闪亮的粉末。 路边的彩色不是花朵,而是分割切块的水晶钻石,掩藏其中的,有很多个画面,熟悉的,陌生的,画面上的人都有同一张脸。 那是微生月薄自己的脸。 等他再仔细看去,那些画面又如雨滴落进深湖,一个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走出很远,微生月薄才意识到这里的所有画面都是他的记忆。 有很多他已经忘却的记忆碎片被雕刻在那些水晶石上面,炫彩的,漂亮的,有着无比华丽色彩的,是他的记忆。 他看到了很多人的脸。 爸爸妈妈,夏目贵志,猫咪老师,还有从小到大见过的很多人。 朋友,同学,老师,还有擦肩而过只见过一面的路人。 而后,是更加浓墨重彩刻画的攻略对象们。 有方才刚见过的阿哈,有在梦中又一次死去的纳努克,还有前不久才来到他身边的岚。 那些游戏cg画面变得无比真实,记忆也变得无比真实,就好像微生月薄真的在寰宇留下了很多痕迹,真的转生了一次又一次,和所有人相遇相知相爱。 这些画面的颜色越到深处变得越浅,彩色也逐渐褪色变成冰蓝,水晶上面也不再有画面。 微生月薄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这里最终变得只有一种颜色,微生月薄身处其间,仿佛身上也染上了那一抹冰蓝。 终于,他走到了尽头。 回望来时路,不知何时被冰霜覆盖,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 他顺着面前的台阶走上去,看到了一个被缥缈的雾气笼罩住的人。 冰雾弥漫,模糊的人影逐渐显露出身形。 祂看上去像是由一片片水晶组成的,反射出星子五彩斑斓的光华,绮丽的颜色晃得微生月薄眼睛疼。 祂头戴帝王冕冠,身披高领长袍,后倚莲花,身披霞璨,无处不显露出一股帝皇的气息。 即使没有见过祂,微生月薄脑海里也自然而然浮现出祂的身份。 ——「记忆」星神浮黎。 微生月薄没动,星神高高在上,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他心中警惕着,手已经摸住了手机,稍有移动他就会召唤出飞床。 他和星神实力相较悬殊,但必要时,也并非不可鱼死网破。 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不论是阿哈,还是岚,亦或是如今的浮黎,微生月薄面对祂们都有压力。 如果自己能够站在和星神的同等高度就好了。 他之前已经从岚的口中证实了卡芙卡和艾利欧他们曾经说的话,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面见星神,那些命途行者,或许耗尽一生都只能得到星神轻轻一瞥而已。 但现在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之中,微生月薄就先后见到了三位星神。 他可不会觉得这些星神没有什么目的。 就连岚也并非没有私心。 将微生月薄带到寰宇之中的罪魁祸首阿哈就更不必说,祂也有所图。 现在记忆星神浮黎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浮黎也在看微生月薄。 祂并非站在高处,甚至已经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和微生月薄站在了同一个水平面之上,但祂还是比微生月薄高出不少,不得不微微低头。 冠冕垂下的珠帘看上去有些遮挡视线,但足够祂看清楚微生月薄的模样。 以往祂都只是旁观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祂见过很多样子的微生月薄,或许比那些所谓的前夫,所谓的攻略对象还要了解这个有着漂亮皮囊的粉毛猫。 在祂与他还没有正式见面之前,他们就已经有过很多次交集。 但见证者从未为谁停留,只是忠实的记录历史。 许久之后,浮黎开口了,祂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亘古的厚重感。 「……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毁灭星神?」 啊? 微生月薄有些意外,他从未和毁灭星神有过接触,不知道浮黎这疑问从何而来。 他意识到浮黎或许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紧绷的心神稍稍松了一些,只是按着手机的手并未松开。 浮黎瞥他一眼,微微抬手,旁边那一整个平滑的水晶上面就浮现了一段回忆,模糊的光影将人影也照的扭曲,歪歪斜斜像是吃人的恶鬼,那道娉婷袅娜的身姿也变得阴暗扭曲,好似精怪志异中披着人皮的妖。 微生月薄意识到那是岚离开之后自己又遇到的事情。 他看不清楚那兀自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女子的脸,只看清楚了她的动作。 毁灭的令使。 想来自己梦中没缘由的自毁倾向也是因为她。 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该死的另有其人才对。 好险,差点就着相了。 「幻胧,毁灭星神座下绝灭大君之一。」 「或许它得到了毁灭星神的授意来到你面前。」 微生月薄对毁灭星神不感兴趣,对祂的令使也不感兴趣。 既然自己没死,那他总有机会见到毁灭星神和祂的同伙,自己总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他看着浮黎,这位冷冰冰凝视着他的帝皇,说出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阿哈指引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和祂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浮黎不答,微生月薄又问,“在这之前,在更早之前,阿哈计划将我从我的世界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属于你的那一道神力,是你自愿给祂的吗?” 浮黎依旧不答,微生月薄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多。 “毁灭星神叫什么名字?我认识祂吗?祂认识我吗?” “难不成我真是天选之子?” “我还能回家吗?” “你认识我爸妈吗?能不能帮我给他们带句话……” 诸如此类。 浮黎对于他的所有问题都缄口不言,只是又轻轻一挥手。 「你该离开了。」 不,等等。 所以你见我就为了说这两句话? 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不要做谜语人啊喂!! 微生月薄伸出手想要制止祂的动作,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向前也无法触碰到浮黎半分。 那些破碎的水晶在他的视线中急速后退着,走马观花一样,那些画面收拢朝他围过来。 在他睁开眼之后,他脑海中回响的只有一句话—— 谜语人别挨老子啊啊啊啊啊啊!!! 第16章 我要努力变强! 微生月薄终于从毁灭的梦境之中醒来,距离他初来罗浮,见到阿哈和岚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几日。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脑袋昏沉,眼前忽明忽暗,浑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还隐隐有些发热。 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带着隆冬的霜雪气息,还嵌着几缕梅花冷香。 他感觉身上忽冷忽热,一会儿好似被压在滚烫的岩浆中,一会儿又像到了冰天雪地里。 冷热交加的气息顺着袖口一寸一寸攀上微生月薄的几倍,浸透到了筋骨里,很痛。 在梦中停滞的乱七八糟的悲恸与愤怒裹挟着洪流向他袭来,压在他的肩上,几乎要将他压垮。 微生月薄挣扎起身。 微生月薄安详躺回去。 微生月薄思索。 微生月薄思索失败。 不知道怪什么反正就怪阿哈! 浓腻黏稠的药汁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掺着苦艾草和半两冬雪,恨不得要将他和现实割裂开,让他忍下撕心的痛。 有人尽量轻柔的掰开他的嘴,将黑乎乎的药灌进嘴里,哭恨融在里面,有着将喉咙割破的尖锐的疼。 房间里很吵,浮动着让人头晕目眩的草药味,嘴里一砸摸,也是满嘴苦味。 咳嗽声撕心裂肺,带动着身体里的内伤。 随着微生月薄的动作,一口淤血被咳了出来,刚灌进去的药也连带着一起被咳了出来。 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围过来,微生月薄眼前发黑,耳边隐约听到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你们都让开些!病人现在很需要静养。” “特别是你,景元将军,你挡着风口了。” 微生月薄眼睛睁不开,只隐约看到几道身影在眼前晃动,他费力地伸出手,抓住了不知道谁的衣服,哑着嗓子喊停,“别晃了,我头好晕。”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都像是废掉了他大半条命,让他细细抽着气。 被他抓住的幸运儿彦卿僵着身子根本不敢动弹。 微生月薄闭着眼紧蹙着眉,浓密纤长的羽睫颤动着,好似振翅欲飞的蝶。 眼尾晕开病态的红,像揉碎的梅花瓣。 从彦卿的角度,正正好能看到晶莹的泪珠从他的面颊上滚落。 美人垂泪,更显的他脆弱,不堪一击。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痛苦的样子,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丹鼎司的丹士长丹枢开口唤醒了众人恍惚的神志。 她是一名天缺者,眼睛无法看见,所以并未瞧见微生月薄痛苦的叫人心疼的表情。 众人顺着医师的意思散出门去,这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丹枢慢慢靠近,“您现在感觉如何?” 微生月薄松开抓着那半块布料的手,那双漂亮如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变成了灰蒙蒙的样子,他无神望着不知道哪里,“医生,我看不见了。” 我去! 我看不见了!! 微生月薄面上没有表情,但心中有些抓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瞎了? “不必担心,只是因为疼痛压迫到了你的脑神经,短暂性失明而已,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另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的主人像是知道微生月薄在想什么,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皮。 她手小小的,带着些许海水的清爽气息,冰冰凉凉的,覆盖在眼睛上面很舒服。 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睛,眼睫在这位小医生的手心里卷了卷,他心中忐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依本小姐看,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就是你体内的伤,要费点时间才会好起来,我已将药方写好了,也让人帮忙熬了药,方才叫人喂给你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还是就在医馆养着吧。”她说完就没声了,微生月薄看不见不知道人到底走没走,便应了一声,“谢谢医生。” “客气什么,作为丹鼎司的医士,救死扶伤是本小姐的职责,你也别叫我医生了,我名白露,叫我名字就好了。”那道稚嫩的声音变得有些远,似乎去了另一边,但她的话还是传进了微生月薄的耳中。 她后面的声音有些低,断断续续的,微生月薄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只听见她说现在丹鼎司回不去,不然自己的伤也不会让她如此束手无策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谢谢白露。”微生月薄便又道了一次谢,再然后就不说话了。 倒是白露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本小姐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病人,明明内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人却还好端端的活着,不过五日就醒来了,短暂性失明比起你这身伤都算轻的了。” “将军并未告诉我你怎么受的伤,你自己还记得吗?” “被偷袭了。”微生月薄只是这样说,但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让他变成这个鬼样子的人名。 ——幻胧。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受制于人的苦痛。 如果,如果他也能和无所不能的星神平起平坐就好了,如果他也能变得很强很强就好了。 我要努力! 我要变强! 算了,好累哦,先歇会儿。 微生月薄按下心中想要作呕的感觉,慢慢合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从自己到异世界之后的事情。 好嘛,算来算去还是要算到阿哈头上,如果不是祂,自己会遭受这样多的罪吗? 扣扣。 门被敲响了,微生月薄听出了外面景元的声音,“白露小姐,景某可以进来吗?” “进——”白露拖长了声调,“将军,就你一人进来就行了,病人现在见不了很多人。” “知道了。”景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微生月薄微微侧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在景元进来之后白露识趣的离开了,依照她的猜测,是景元肯定要和病人谈论什么大事了,她还在这里不合适。 其实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景元先是对微生月薄在罗浮受伤表示了歉意,如果不是近来多事,建木异动,云骑军大多都被调配去了异动最明显的工造司和丹鼎司。 长乐天在仙舟罗浮的最中心地带,谁也没想到毁灭的令使会选在这里动手。 “已经下令逮捕这位绝灭大君,或许有些困难,但您不必担心,巡猎必将对毁灭展开复仇。”景元深知这次的事故是自己的疏漏,他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只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您想要什么样的赔偿都可以。” 微生月薄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我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错不在你们,岚让你们帮助我寻找回家的办法,这就是最好的承诺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还是能感受到疼痛,不过几句话,他额间就渗出了细汗,景元看着他雪白的面上没什么气色,那伶仃的手腕看上去更纤细了。 他的眉心也因为疼痛折起,眉间盛着隆冬的厚雪。 那干净澄澈的眼睛在灯光下本该呈现出更剔透的色泽,却因为失明变得暗淡,看得人痛心。 微生月薄的头也还带着钝痛,导致他的神色有些冷淡,仿佛覆着一层早春极重的寒霜,“如果可以的话,请全力寻找帮助我回家的线索吧,这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了。” 景元还想说什么,微生月薄就闭上了眼睛,表示了拒绝继续回应。 他只好轻叹一声,“如此,您便好好歇息,仙舟会给您一个交代。” “星穹列车的成员已经抵达罗浮并非常热心肠的想要帮我们解决掉最近的麻烦,景某会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些消息,若是您想见他们还请告诉某一声,我好为您和他们安排见面时间。” 微生月薄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军,不用对我用敬称,叫我名字就好了。” “星穹列车的人,我确实也想见一见的。” “好,我会安排。”景元顿了顿,才喊出他的名字,“那月薄你好好修养,有龙女大人在,你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微生月薄不置可否,没再回应,景元又离开了。 「阿月,阿月,阿哈好后悔。」讨人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微生月薄听到这道声音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该死的幻胧,该死的虚卒,该死的绝灭大君,该死的毁灭军团。」 「该死的阿哈。」 虚空之上,天外之外。 阿哈把玩着手中的烟花炸弹,脸上的面具变成了哭脸,祂随手一扔,烟花炸弹就落入了几万光年之外的毁灭军团之中。 砰—— 烟花炸开,在银河中绽放出带着笑脸的纹案,虚卒被炸成了飞灰。 祂尤不解气,又朝不同地方扔出了几个烟花炸弹。 但祂心中还是不舒服,站起身在星海中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讨厌,讨厌,阿哈是个讨厌鬼!” “呜呜呜阿月,阿哈真的错了。” 祂心中不理智的情感汹涌如潮水,将祂包裹,悔恨像滴入水中的墨,让祂没办法忽视。 微生月薄脆弱的面孔印在祂的脑海中,还有四面八方向祂的阿月投来的视线都让祂越发后悔。 欢愉之主居然也会感受到心焦难耐的感情,微生月薄一直没有给出阿哈回应,祂又有些烦躁地在星海中走来走去。 没用的纳努克,将自己的手下的管不住。 阿哈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笑,阿哈不高兴,纳努克你也别想高兴。 一直没有得到微生月薄的回应,阿哈有些不爽,接连炸毁了军团几个驻扎点之后祂终于呼出一口气。 然后祂看向闭目养神的微生月薄,为他输送了几缕神力温养他的心脉,让他不再受疼痛折磨。 “阿月,你不是想从浮黎那里知道毁灭星神的名字吗?让阿哈告诉你吧。” “祂的名字是——” 阿哈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在微生月薄根本不在意的表情下笑嘻嘻的揭露了保密内容。 “祂的名字是纳努克哦。” 第17章 不是吧!!? ——祂的名字是纳努克哦。 阿哈的声音在微生月薄的耳边回响,这是一个让人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的回答。 他听到阿哈的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的感觉。 不知道阿哈是否有在说谎,但幻胧的出现,自己又做了那样的梦,有关毁灭,死亡的梦。 他并没有听到那段记忆中幻胧说了怎样的话,但是梦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纳努克,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他都是不信的。 就是,难免有些惆怅吧。 纳努克或许也知晓自己是通过游戏来攻略祂了,就连此前见过的浮黎也说了幻胧应当是得了纳努克的授意。 微生月薄和浮黎素不相识,对方没道理骗他。 所以这位记忆星神的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幻胧,是纳努克叫来杀死自己的吗? 好可惜。 他其实还挺喜欢纳努克的性格和样貌的。 阿哈探知到微生月薄的想法,嘴角的笑有些僵硬,没忍住现了身,“你喜欢纳努克?” “你居然喜欢那个没脑子的莽夫?” “阿哈不好看吗?阿哈的性格不好吗?” “纳努克已经抛弃了你,所有人都会抛弃你,但阿哈永远不会。” 祂凑得很近,说话带起的气流扑撒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祂完全被微生月薄的话气的倒仰,忘记了如今的微生月薄因为受了伤看不见。 祂这下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微生月薄听到祂说话就来气,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凭借着本能扯过阿哈然后掐住了祂的脖子,将祂按在床上,自己翻身骑在祂的腰腹上,居高临下地用那双如今暗淡无光的眼眸盯着阿哈。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锢着阿哈的脖子,他屈膝跪坐在阿哈的腰上,嘴唇抿的很紧,眼底的泪欲落不落,齐腰的发散落在身侧,松垮垮的衣服滑落,露出小片白皙的胸膛。 他语气淡漠地对阿哈下达命令,“你闭嘴。” 因为看不见,身上的伤又疼,他的手上便没了轻重,阿哈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不通畅。 但祂的心中却带着无名的畅快和燥意,这个样子的微生月薄,莫名的吸引人的目光。 祂伸出手环住微生月薄的腰,那柔软的,纤细的腰身陷进祂宽厚的手掌,被祂用禁锢的姿态保护着。 祂微微抬眼看微生月薄,对方垂着眼,百无聊赖的模样,尖耳上覆了一层薄红,坠着的星星耳坠闪着光有些刺眼。 阿哈眨了眨眼睛,咧开笑。 阿月这个样子,好迷人。 微生月薄却觉得没劲极了。 阿哈明显是在配合自己的动作,眼睛尚好之时他都对阿哈没办法,怎么可能瞎眼的时候还能擒住阿哈呢? 他松了手去推阿哈,“滚。” “阿月,阿月,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微生月薄松了手,阿哈又笑嘻嘻坐起来,完全看不出刚刚差点被生气的爱人掐着没气了的模样。 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阿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难得让自己窒息的力道,祂撩起微生月薄垂落的发丝,“阿哈已经为你报仇了哦。” “纳努克的军团被阿哈炸了好几个,这么罕见的事情,浮黎那里应该有刻录的光锥吧,到时候阿哈拿来给你看看,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烟花。” “你不走的话,能不能闭嘴,你烦死了。” 微生月薄没什么心情,却也知道自己是赶不走阿哈了,但一直说话的阿哈像一只聒噪的麻雀,吵得微生月薄心烦。 阿哈不说话了,撑着头微笑着看着微生月薄。 祂的视线太过灼热,想忽视都难。 微生月薄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岚。” 阿哈本来慵懒地靠着床,听到他的话坐直了,却没察觉到巡猎星神的气息,祂笑了笑,“阿月,我们独处的时候倒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转移阿哈的注意力。” “是么。” 属于巡猎之主的气息瞬间暴涨,岚的身影在房间里显现,阿哈卡了壳,但祂脸皮厚,甚至还有心思打趣,“哟,大忙人终于出现了。” “阿月在你的地盘受了伤,看来仙舟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嘛,不如让阿月随我回艾普瑟隆,假面愚者可比你的猎犬们会照顾人多了。” “你之前那么久没出现,总不能又追着丰饶之主去了吧?你真的喜欢人家?追的这么紧。” 岚并不接话,阿哈无由来的造谣祂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但祂现在很在意微生月薄的表现。 祂的视线越过阿哈落在了小爱人的身上。 那浓烈的毁灭气息让祂想忽视都难。 那精心养着的,宝石一样的眼睛蒙了雾,眼睫垂着,更显的那灰暗的颜色碍眼。 他长得实在漂亮,山眉水眼,五官精致漂亮,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但现在那眼睛却变得无法视物,就好像上好的宝物有了瑕疵。 碍眼。 岚突然开口,回答了阿哈方才的话,“与你无关。” 祂大步走到微生月薄面前,轻轻抓住他垂着的手,“阿月,你还记得吗?就是丰饶之主的赐福让仙舟陷入混沌,我的箭矢追寻祂的踪迹,是想复仇。” “烬灭祸祖害的你变成这样,也跑不掉。” “说得好听,行动力太慢了。”阿哈又变成了面具模样,祂在屋子里乱飞,还到处拱火,“阿哈可是已经送了军团好大的礼,呆子,你不会没有任何表示吧?” “距离此处3亿光年外驻扎的军团已被尽数毁灭,吾送它们去见烬灭祸祖了。”岚站到微生月薄身边,伸手为他轻轻按着太阳穴,祂的语气平淡,微生月薄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些不甘心和愧疚,“抱歉,我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保护不了你。” 微生月薄却没有听见祂们的对话,岚轻柔的动作太过催眠,又或许是白露让人喂得要里面加了安眠成分的药材,他又睡着了,脑袋微微歪着,头发垂下去遮挡住了脸,他的眼睫很长,被水汽沾湿了,睫毛尖凝着细小的泪珠。 在到处乱飞的面具将微生月薄散乱的头发撩起来,岚动了动手将坐着的人抱起来放进了松软的被窝里面,又为他抹去了眼角的泪。 变得爱哭了,是心中太苦了吗? 靠近微生月薄会让岚身上裂骨般的痛变得更明显,但祂想见微生月薄,祂想靠近微生月薄,想再去爱微生月薄。 可惜,太多阻碍了。 祂不再去想那些杂乱的事情,只是看向还想留在这里的阿哈,“离开吧,你不想为阿月报仇吗?” 阿哈轻笑一声,“报仇这种事情就麻烦巡猎星神亲自去了,阿哈我啊,可是要好好陪着阿月的。” 岚轻抿了一下唇,祂向来有事说事,除了微生月薄,祂不必照顾其他任何人的情绪,所以祂也就直说了:“他的苦难最根本的原因是你。” “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受伤,不会在寰宇间流浪,不会吃那样多的苦。” “所以,他讨厌你。” 上下飞窜的阿哈僵住了,这个祂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又被岚挑明,祂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声音也仿佛变得破碎,“阿哈已经后悔了。” “阿哈才是个呆子,阿哈真没面子。” 那面具哭唧唧地飘走了。 岚现在尤为不放心微生月薄一个人在这里,但祂肩负着的东西太多了,不得不离开,思来想去,祂将自己的神力分出来一小缕融进对方体内。 现在只要来的不是其他星神本尊,其他不管是谁都无法再伤害微生月薄。 做完这些事,祂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祂站在床边弯下腰去,在微生月薄的面上落下一个轻吻,以安抚自己焦躁的心。 很快,祂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房间内。 房间里安静无声,除了安睡的微生月薄,再没有其他人。 在神力的温养下,微生月薄被毁灭的经脉逐渐被重新链接在一起,无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那头齐腰的白色渐变粉头发慢慢变得更长,变得雪白,如云一般堆积在微生月薄身侧。 幽蓝色的光芒在他心间爆发,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他的眉心一道月痕若隐若现,眼睫也变成了白霜一样的颜色,唇色越发艳红,衬得他的面容妖冶又神圣。 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好一位俊俏的小神仙。 随着幽蓝色的光芒散去,月痕又融进了皮肤内层,再看不出半点异样,所有异状都消失了。 那头华发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发尾缀着粉色,为他添了一些活人气息。 - 微生月薄又做梦了,但他并未梦到异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他梦到了自己家。 那是个烈日炎炎的夏日,爸妈难得有了假日,他也恰巧休息日,没有去学校。 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还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阶段。 那个时候,他最好奇的东西是他们家院子里的那三棵树。 他爸告诉他,那三棵树分别是月桂、扶桑和建木。 微生月薄总觉得他爸在骗人,随便编了个名字骗他,实际上老爸也不知道那三棵树是什么。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孤陋寡闻,在儿子面前保全自己的面子,才糊弄一样说了几个名字。 毕竟桂花树外面满大街都是,和自己家院子里的树完全不一样。 但至于具体是什么树,他也不知道,用扫一扫识别也识别不出来。 或许它们根本就是他爸妈以前外出旅游随便移栽回来的野生的树。 每当微生月薄质疑他爸的时候,他爸都委屈的不得了。 “老婆,你管管你儿子,他烦死了。” “这也问那也问,这也不信,那也不信。” 这时候端庄貌美的母亲就会出来揪住微生月薄老爸的耳朵,“阿月还小,现在又不用咱俩操心那些杂事,天塌下来有那几个臭小子顶着,你不要这么早给阿月讲那些东西,不是说了要慢慢教他吗?” “知道了老婆大人,耳朵疼疼疼——” 于是微生月薄好奇的那些东西又那样被糊弄过去了。 难得梦见了老爸老妈,微生月薄再次醒来时嘴角难免带上了真实的笑意。 果然如白露所说,他睡一觉起来眼睛就又重见光明了。 这也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房间里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不是吧!!? 又来!!? 第18章 据我所知 还好还好,原来是景元。 微生月薄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景元,早上好,不好也行,随便你。”微生月薄翻身下床,开始换衣服,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给他换的,有些过于宽大了,很明显不是自己的尺寸。 上面的花纹还有些眼熟,难道是自己迷迷糊糊从系统背包里将衣服取出来自己换上的吗? 据我所知。 算了,我一无所知。 微生月薄揪着衣摆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花纹,索性不继续想了。 景元听到动静从窗边转过身来,余光瞥见微生月薄似乎准备换衣服,他微微侧了侧身,没有往床边走,目光也依旧看着窗外,只是确保对方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没将微生月薄的胡言乱语般的打招呼放在心上,“月薄,你好些了吗?” “已经能看见了,谢谢你们的照顾。”微生月薄下了床,也走到窗边和他并肩站着。 他们如今在长乐天某处医馆里,外面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庇荫着这里,再远些,是热闹的熙熙攘攘的街道,偶有喧嚣声传来,带着市井生活气息。 “能看见的感觉太好了。”微生月薄轻叹一声,感受着日光落在眼底有些刺眼的光芒,“仅仅只是瞎了半日,我就感受到了艰难,也不知道那些天生眼盲的人该多难受呢。” 他只是无意识的感慨,景元却微微一笑,“或许对他们而言,从一而终的黑暗远比见识过光芒又失去来的好。” “只是重获光明的片刻,或许会变成永远灼伤人的记忆。” 这个话题未免太过沉重,景元又和他说起了其他事情,“在你还未来到罗浮之前,给我们发过一条让我们赔偿星核猎手的讯息你还记的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景元轻叹一声,“星核猎手非法获取仙舟港口控制权,未经许可与报备擅自进入仙舟领土范围,在你到来仙舟之前,其中一人已被逮捕。” “他潜逃在外的同伙不久之前在星穹列车成员的帮助下,被抓回来关进了太卜司审讯,但很遗憾的是,在回答完太卜大人的问话之后,两人再次越狱。” “星核猎手都是为达目的不罢休的存在,不知道月薄为什么和他们有了牵扯。” 微生月薄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条上面,原来进入仙舟领土范围还需要许可吗!!? 景元没提,微生月薄也就没问。 他严格遵守“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的准则装傻充愣。 要是景元问起来他怎么进入罗浮的,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哈哈。 “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吧。”微生月薄略显心虚地开口回答景元的问题,“当时我初到寰宇,被他们救了回去,事后离开他们的飞船时不小心损坏了一些财物。” “再怎么样他们也救了我一命,我这样倒像是恩将仇报了,所以想着让你们帮忙补偿补偿。” 景元失笑,他思忖片刻,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 星核猎手费尽心思将星穹列车引到罗浮,他们的布局才刚刚显露,还不知晓他们的最终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所做所求皆会对罗浮造成震荡。 景元还需留着星核猎手引蛇出洞,既然他们还有用,何不借此卖微生月薄一个薄面呢? 思绪回转,景元点点头,“也罢,下次见到他们,若是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危害罗浮的举措,景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还有一件事,现下星穹列车的成员有了些许空闲,你要见一见他们吗?” “我向龙女大人为你争取到了半日外出的时间,还被她好一顿说教呢。” “当然要!”微生月薄回答的坚定,毕竟星穹列车或许真的能带自己回家,现下列车组的成员也回到了长乐天,倒是能直接见上一面。 “诶嘿,回来之后我会遵医嘱好好吃药的。”微生月薄心中高兴,上手去推景元,“走吧走吧,见过他们之后我还想在外面逛一逛,罗浮看上去和我的故乡很不一样呢。” 他这时才露出一些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来,景元无奈摇摇头,“好吧好吧,别推了,月薄,你脚下慢些。” - 神策府内- “你真的没事吗?”粉头发少女的声音带着担忧,“你吃了那个什么魁首给的药,没有后遗症吧。” “都说了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啦,要是真的出问题了怎么办?” 被她数落的灰头发青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但话语却带着信誓旦旦,“不管什么东西,总要尝尝咸淡才知道有没有问题!” “是美食是毒药,我自有分辨。” “你分辨个鬼啊!”粉头发少女无力吐槽。 “依穹所说,丹士长丹枢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 “命途本就没有绝对好坏之分,星神亦是如此,但如今,我们已经被迫站队,甚至深陷其中了。”戴着眼镜,稍显年长的男人推了推镜框,“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回了列车有必要让列车长再为穹科普一下不可食用物品包括哪些。” “我同意我同意!”粉头发的少女举起双手表示赞成,“万一下次真的吃到对身体有害的东西了呢?” “啊不对,呸呸呸,我不是在咒你啊,只是以防万一嘛。” 被他们讨伐的穹机智的转换了话题,“景元将军此前说让我们在前往丹鼎司之前见一个人,也不知道会是谁。” “三月,杨叔,你们觉得呢?” “肯定是仙舟很重要的人物吧,仙舟将军亲自引荐呢。”被他称作三月的粉发少女三月七抓了抓脸猜测,又将问题抛给了下一个人,“杨叔,你觉得呢?” 瓦尔特·杨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他们来了。” 穹和三月七因为他的话齐齐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之前已经和他们见过好几次面的神策将军景元信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衣诀翻飞,如轻盈飘舞的蝴蝶。 只是那人被景元遮了个大半,隐约能瞧见似乎是个身形纤瘦的少年。 晃眼瞧见的,是他藏在帷帽之下,若隐若现的,如雪一样的肌肤。 “诸位久等了。”景元来到列车组成员面前,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穹,“景某还没感谢穹发现了药王秘传的踪迹。” “青镞已经派人追捕他们,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 “不必客气,既然星穹列车已经答应了将军,自然不会对这等事情视而不见。”瓦尔特·杨打断了寒暄,“这位,便是将军想让我们见的人了?” 景元也不卖关子,他点点头,“便是如此,因着景某或许言语会有转述不当,便想让你们见一面。” 微生月薄从景元身后走出来摘下白露叮嘱让戴上的遮风的帷帽,那张脸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的目光澄澈恍如粉钻的光泽,隐隐含着潋滟水色,目光落在人的身上总让人觉得很专注。 又因为身上伤痛还未痊愈,眉间带着病气,眉目间凝着霜雪,却并不冰凉,眼下的痣为他又增添了几分魅惑。 他的身量纤细修长,如松如柏,捏着帷帽纱幔的手指尖泛着粉,晕着晚霞一样的红色。 “你们好,我是微生月薄。” “……他,真好看。”穹喃喃自语,眼睛根本无法从微生月薄的面上挪开。 三月七也是如此,但她的意志力明显样强一些,没有丢脸的看着人挪不开眼,她杵了杵穹,“喂,不要犯傻啊!” 瓦尔特·杨的神色未变,只是微微颔首,“你好,我是星穹列车的瓦尔特·杨,这两位分别是穹和三月七。” “不知道微生先生想见我等是为何事?”他的目光带着探究,若是阿基维利还在时有人求上星穹列车并不奇怪,但如今阿基维利早已神殒,开拓者更是少有,不论是人脉还是声望都大不如从前,也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是为了什么。 微生月薄看了看景元,在他点头之后也跟着点点头,“瓦尔特先生,事情有些复杂,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说慢也慢不了,微生月薄从医馆过来就听景元说了罗浮现下的情况,建木复生,星核异动,灾难依旧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星穹列车的成员现在本该前往建木根底解决这一切的根源,此刻依旧在长乐天,只是因为他们的成员穹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需要歇息一下。 这才有了微生月薄和他们在这个时间段见面的事情。 “便是如此了,我不属于这里,我的家人也不在这里,我必须要回去。” “依景元所说,星穹列车的智库里记载了很多星球的资料,不知道有没有我以前所在的星球呢?”微生月薄眼中带着期盼,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瓦尔特·杨思忖片刻,“你是说地球。” 他的镜片反射出光亮,他缓缓开口,“我曾经的故乡也被叫做地球,但又与你所描述的并不相同,很遗憾,我的故乡已经失锚,我暂时并未找到回到家乡的办法。” “至于您口中的‘地球’在智库中也并未有记载。” 即使微生月薄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有些失落。 没有记载啊。 好可惜。 第19章 他怎么还没被饿死 星穹列车上没有关于地球的记载。 微生月薄自己回家或许真的不容易。 啊啊啊啊都怪阿哈啊啊啊啊啊!!! 他失落的表情太明显了,三月七首先顶不住了,她拉着穹凑近,“哎呀,这位,月薄?这么叫你可以吗?”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经历呢!异世界之旅,多么奇妙啊,你说是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难道你不想来上一段刺激紧张的异世旅程吗?” “月薄,你想一想,在回到故乡之后,还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诉亲朋你这段奇妙无比的旅程呢,是不是心中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穹也重重点头,自然而然就开口为星穹列车招揽起了新的开拓者,“没有996,不是007,开拓全看心情,除了要写开拓报告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要求!你要和我们一起踏上旅程吗?” “加入星穹列车!拥抱美好生活!”不知道他在燃什么,总之燃起来了。 “对啊对啊,我们列车上的氛围非——常——好呢!”三月七帮腔,“而且列车上还有两位非常可靠的大人,完全不用担心解决不了的问题出现。” 眼看两人的话越说越不对,景元连忙轻咳一声,但他并未说话,只是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几人。 微生月薄其实有些心动,跟着星穹列车应该可以去很多地方吧,说不定还能见到更多星神,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能够让他回家的办法,那就是再次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开启回家的通道。 虽然景元并没有向星穹列车的各位详细介绍自己的身份,但微生月薄自己却是知道的,他现在在景元看来,是和岚一体的。 不过,也不着急这一时不是么。 星穹列车应当还要在罗浮停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微生月薄做出决定了。 实在不行他还有那无所不能的飞床可以用呢,大不了他就自己去找寻星神的踪迹。 只要有一丝希望,不管是多久,他都是要回家去的。 见无法说动微生月薄,穹有些失望,三月七的情绪也不高。 “诶,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嘛!虽然列车上现在没有记载,说不定下一次列车前往的地方就是月薄你的家乡呢!”三月七右手握拳砸进左手心,“你有手机吗?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有的。”微生月薄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没想到星际时代的手机和自己所在地方用的手机也差不了多少。 三月七成功拿到了微生月薄的联系方式,穹也不甘示弱,将手机拿着递到了微生月薄的眼皮子底下,“我也要。” 微生月薄弯弯眼睛和他们都加了联系方式。 “嗯嗯,如果有消息我们就通知你!”三月七晃了晃手机,“如果有什么其他疑惑的也可以在手机上面问我们。” “好。”微生月薄点点头,“麻烦你们费心了。” “不客气!”穹郑重的将微生月薄的联系方式保存好,等几个半大孩子交换完联系方式,瓦尔特·杨才开口辞别,“符玄太卜已先行去了丹鼎司,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景元将军,等星核灾变成功遏制,再做其他打算吧。” “如此,便祝各位此去,无往不利,一帆风顺。”景元微微拱手,“劳烦。” 微生月薄站在他身侧也有样学样,“一路顺风。” - “月薄对他们的提议很心动。”在瓦尔特·杨带领穹和三月七离开神策府之后景元玩笑般说到,“你想跟着星穹列车一同去往不同世界开拓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微生月薄摇摇头,“不想又如何,想又当如何。” “您是自由的,仙舟永远是您的后盾,无论您想做什么,帝弓和我们都会支持您。”景元这样说,微生月薄也不知信没信。 不过他也是个半大孩子,当然会对星际旅行有所期待,也正如三月七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或许某个时候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转头就能发现回家的办法了呢! “不过现在月薄最需要做的事情还是好好养伤。”景元笑了笑,“别看龙女个子小小,她念叨起来可是很叫人头疼呢。” “我知道的。” 微生月薄点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带着一身伤猝不及防回家了,还要被人盘问,麻烦的很。 而且他也不想爸妈他们担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罗浮如今为多事之秋,景元身为罗浮上的将军,肩上担子很重,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微生月薄去长乐天逛街。 彦卿也被调去了丹鼎司,没有一个更加武力高强的人来保护微生月薄。 景元还是很不放心,绝灭大君甚至敢只身来到长乐天,还对微生月薄痛下杀手,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等待着下一次的袭击。 还真不放心让微生月薄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他有些为难,反而是微生月薄摆摆手,“不必担心,实在有应对不了的事情我就呼叫岚好了。” 景元听到他这样的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算了,您高兴就好。” 微生月薄兴高采烈的在景元忧心忡忡的目光下离开了神策府。 长乐天是仙舟罗浮最中心,最热闹的一个洞天,这里距离他们所说的建木也有很远的距离,星核灾变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这里的人们依旧怡然自得井然有序。 微生月薄看什么都好奇,那天上飞的,地上走的。 技巧鸟输送着快递盒子,星槎如子起落,将人们送往各处。 微生月薄还看到了很多顶着毛茸茸的大耳朵和大尾巴的狐人,除此之外还有头上长角的人。 除去这些,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类,这让微生月薄有些恍然,似乎自己真的只是到了某个没去过的地方旅游。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仙舟美食。 美食!! 微生月薄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他似乎自来到异世界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奇怪,他是怎么还没被饿死的。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微生月薄走的很慢很慢,身上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了,只是骨头还有些犯软,他走到街角的小吃摊买了一杯热浮羊奶和一个貘馍卷。 太多了他估计也吃不下。 “您的浮羊奶和貘馍卷。” “浮羊奶要趁热喝哦,放凉了就发苦了。”这会儿小吃摊没多少人,小吃摊主看了微生月薄一眼,这样叮嘱,“小哥俊的咧,是化外民嘛,那是得尝尝咱们罗浮的特色小吃。” “谢谢。”微生月薄拿手机结了账,在路边找了个石椅坐下。 浮羊奶很好喝,有着醇香浓厚的口感,很甜,貘馍卷也很好吃,是以前从没有吃过的口感,软绵绵的,表皮是好看的用粉色果酱绘制成的花纹。 不知道是什么果酱,很香甜。 好吃! 滴滴—— 微生月薄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他有些疑惑,谁会给他发消息? 他点开一看,居然是刚刚交换了联系方式的穹和三月七。 【穹:丹鼎司[附图jpg.]】 【三月七:咱们已经到丹鼎司啦,这儿看上去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呢,总感觉有些不详的预感。】 微生月薄有些失笑,他们两个也太热情了。 他也一一回了两人的通信,但不知道是不是通讯网络不太好的原因,一直显示消息发送中。 穹那边就又来了消息。 【穹:哈喽?看不到消息吗?】 【穹:我是穹。】 【穹:我是开拓者。】 【穹:我说我是开拓者。】 他的消息接二连三,微生月薄这边终于能把消息发出去了,他连忙趁着这个时机又发了一条。 【月薄:三月七小姐说你们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还是不要分心给我发消息了。】 【穹:哦,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穹也确实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微生月薄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他喝着浮羊奶,又查看了一下那个游戏。 游戏桌面上的人物又出现了,现在被放在看板的是阿哈。 微生月薄:…… 他伸手戳了戳阿哈的脸,泄愤似的,恶狠狠地戳了两下。 “很痛诶,阿月不要那么用力啦。”阿哈的声音突兀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耳边,他下意识看向手机,却被人蒙住了眼睛。 “呀吼,猜猜我是谁~” “你是猪。”微生月薄翻了个白眼,把来人的手甩下去,“阿哈,都怪你!” “现在好了,星穹列车的智库里也没有和地球有关的信息记载,回家变成很麻烦的事情了。” 阿哈不说话了,坐到了微生月薄的身边。 欢愉之主从没和人道过歉,还有些难为情,祂清了清嗓子,“对不起,阿哈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回不去。”微生月薄根本不接祂的茬,也不想理祂,只是翻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东西。 他发现除去归属在自己名下的仙舟联盟,反物质军团以外,还有其他很多势力归属也写了他的名字。 厄兆先锋,这是什么? 先遣兵? 那发个消息让他们去找虚无星神的踪迹吧。 求药使,这什么? 医生?不像。 算了,管他是什么,让他们去找同谐星神的踪迹。 流光忆庭,焚化工,这又是啥? 焚化……不会是毁灭星神的势力吧?那让他们去寻找记忆星神的踪迹好了。 虽然之前见过浮黎,但微生月薄将那归咎于对方看在阿哈的面子上才会和自己见面,还是要找一找的。 星穹列车?! 微生月薄突然看到熟悉的名词,是他想的那个星穹列车吗?! 他震惊的表情太明显了,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阿哈便也探头过来,“哦哟~” “我亲爱的阿月,原来就连阿基维利也是你的攻略对象呀。” “不过祂也太没用了,资产好少哦。”身为阿基维利曾经的挚友,阿哈毫不客气地嘲笑对方。 祂语气带着炫耀,但微生月薄的关注点根本不在祂身上。 叽里呱啦在说啥呢,吵死了。 微生月薄反手就把阿哈的嘴捂住了,“你闭嘴!” 阿哈不说话了,祂的目光瞥向微生月薄,有些纳闷,游戏之外的阿月真有这么不解风情吗? 第20章 阿基维利 星穹列车的出现将微生月薄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基维利,他还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他选中的第一个攻略对象,这个周目,也是唯一一个微生月薄打出的不是死亡BE的周目。 虽然有外力影响,但那是唯一一个没死人的结局! 所以每当后面再打出惨不忍睹的BE,第一个周目的故事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裴迦纳,一个无星系的孤独行星。 微生月薄和阿基维利的初遇就在那里。 这里没有滋养文学的氛围,教廷和王权分庭抗礼。 寡淡,枯燥是裴迦纳的代名词。 即使这里生长着漂亮鲜艳的矢车菊,玫瑰和鸢尾也迎风招展。 白鸽和天鹅自由翱翔。 绿树成荫,鲜花遍地。 这里的氛围也依旧压抑,人性被忽略,皇权和天权至上,所有人都像提线的木偶。 而阿基维利发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裴迦纳的天空中没有真正的星星。 让他确认这个秘密的关键人物就是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当初在游戏里的身份,似乎是于裴迦纳而言的天外来客,一只迷路的精灵,落入了阿基维利的后花园,两人因此结识。 - 裴伽纳城市中心西郊 这里并不是地处市中心,所以没有多少人。 街道很干净,路边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白色花点缀在其间,星星点点的,墙角处盛开着金盏花,迎风招展着,花瓣随风飘远去,不知道落往何方。 外面是疾走的云和铅灰色的天,要下雨了。 “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你在想什么?”穿着红色服饰的兔子模样的生物喊了几声它身旁正在发呆的人,还伸手拍了拍他。 对方撑着天台的栏杆,狂风将他的头发吹乱,衣衫随风猎猎作响,让他看上去有种野性的美。 “外面要下雨了,该回去了,阿月还在家里呢!他长的那样漂亮,要是被教廷或者王室发现了就糟糕了,他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帕。” “嗯?”被称作阿基维利的人也是少年摸样,银灰色的长发随风而动,露出被遮掩住的金色眼瞳,“嗯,他是很……漂亮,大概。” “我没有问你这个问题啊帕!” 在家里借宿的人的面容在阿基维利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将测绘的纸笔收好,拍了拍发皱的衣摆,语气温和,“是该回去了,帕姆。” “看样子会下好几日的雨,我要先去检查看看地下室的排水系统。” “可不要因为这场急雨阻断了我的计划进程。” “好吧。”帕姆对他摆摆手,它对阿基维利的研究没什么兴趣,但如果有一天阿基维利要离开裴伽纳的话,它也一定会跟着的,毕竟没有谁能忍受在这无比压抑空寂的世界生活然后死去。 至少它不能。 阿基维利会去哪里,它也会跟着一起的。 嗯,再带上阿月。 他们三个,少一个都不行。 它还是先回家去看看阿月吧,可怜的阿月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阿基维利检查完地下室的排水系统,然后打开防护罩将半成品的列车保护起来,就准备回家。 风呼啸着,树木枝丫在风中东倒西歪,整个裴伽纳仿佛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下。 口袋里沉甸甸的,有些零件被他顺手装了起来,忘记放回去了,现在再去地下室好像有些不合适了,他不想淋雨。 算了,带回家去吧。 没想到还是没能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家,疾风骤雨来的迅猛,将他整个人都淋湿了。 帕姆早已经回到了家中,小小一个就撑起了家中的重任,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做饭。 那个漂亮的天外来客坐在窗边,脸贴着窗,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将他衬托的更加不似真人,像是沉在海底的妖。 阿基维利从雨中踏步归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鲜亮的颜色,是与整个裴迦纳都格格不入的颜色。 这场大雨或许阻隔了卫队的巡逻计划,他没有遇到卫队,一想到那些人他有些就心烦。 阿基维利幼时早慧,过早的看穿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但没人能理解他,所有人都想让他变得正常。 父母对他的事情很上心,为了不让他显得异端,严令禁止他再在外人面前说那种话。 然后将他送去教会学习,他也收敛了锋芒,学会了变得和那些愚钝的人们一样,接受着教廷和王室的洗脑。 只是这样却不能够让他放弃向其他人传播灵慧,他想在这个扭曲压抑黑暗的世界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在没有遇到微生月薄之前,他其实已经在暗中打算离开裴迦纳,去往天外之外。 帕姆,便是他着手研究冲破裴迦纳屏障的列车时出现的。 只是微生月薄的出现,让他更加确信了,天外之外并非一团漆黑。 他加快了脚步,推开门回到了家中。 那只漂亮的精灵,便回首朝他露出笑来,“阿基维利,欢迎回家。” “嗯。”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就再没人等他回家了,清清冷冷的,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回到家里总会有一盏属于他的灯。 微生月薄的出现在他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晚餐是很简单的面包牛排和土豆泥,帕姆的手艺有限,做出来的东西谈不上特别好吃,顶多算是能够入口。 但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都没有提出异议,毕竟吃白饭还不打下手的两个家伙没有资格提意见。 “阿基维利,你造的飞船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啊。”微生月薄搅拌着土豆泥,撑着下巴有些不高兴,“我还要回家去,我们精灵族的庆新日快到了,我要回去给小家伙们洗礼呢。” 他眼巴巴的,他自己的飞船在航行中遭到袭击坠毁,他也因此落入了阿基维利家里的花园里。 足足昏睡了一个月才醒过来。 那双剔透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阿基维利,让他也有些压力,但他并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更久。”阿基维利只是这样说,“抱歉,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甚至微生月薄每日都只能待在家里,连晒太阳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只因为阿基维利清楚,若是被教廷发现了微生月薄的踪迹,那么自己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也见不到那抹鲜亮的颜色。 心中的涟漪一闪而过,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在外面总是会走神,见到漂亮的好看的物品也总想带回来给他。 阿基维利莫名就觉得那些微生月薄会喜欢那些闪亮亮的东西。 微生月薄收到他的礼物后总会回礼,他没有问过那些礼物是从何而来,只是专门弄了个柜子来摆放那些礼物。 他们的感情在日渐一日中叠加变深,终于在某个夜晚,看着在门口迎接自己回家的微生月薄,阿基维利没忍住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好似蝴蝶,扇扇翅膀,带来了无限暧昧。 屋里没有开灯,帕姆已经睡下,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屋外的月光倾洒下来,月下看美人,带着朦胧的媚意。 没有点灯,明暗都混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目光拉扯着,呼吸是滚烫的,吻也是滚烫的。 唇舌是烫的,脸也烫,耳朵更是像要被烫化,藏在头发里,连带着冰冷的发丝也变得灼热。 黑暗吞没喘息,带起了水声,蒙蒙的,床像划破大雾天气下水面的船,摇晃的厉害。 微生月薄的手被抓住,攥紧,细密绵长的吻落在上面,带起一阵痒意。 记忆的后半段带着歇斯底里的,像是世界明天就要末日降临一般,疯狂的爱。 他们在家里各处都留下了痕迹,踝骨的落吻含情,欲望走投无路,用吻折磨人。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月亮在眼底跳舞,旋转旋转,摇晃摇晃,变成了碎片,倒映在洇着欢愉泪水的眼里。 那日过后,阿基维利外出还是总想着微生月薄,但好像又不一样了。胸口总泛起甜蜜的忧愁,他在研造虹车的时候频频走神,惹得帕姆都有些好奇。 “我和阿月在一起了。”阿基维利看着手中的工具,想的却是微生月薄软的唇,纤细的腰,柔顺如绸缎一样的发丝,雪白的面染上红霞的样子。 “什么!?”帕姆惊叫一声,“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要生气了帕!” “嗯……是前几日的事情了,帕姆,你也会为我们高兴吧?”阿基维利一想到恋人就弯弯眼睛,盘算着今日回家去要将什么花带给他。 受伤了养在被鸢尾和玫瑰花包围的漂亮白房子里的精灵,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日复一日坐在床边的等着爱人垂怜。 阿基维利却是知道的,行动受限的是微生月薄,但被真正关住的人却是阿基维利,他的心落在那里。 “当然了帕。”帕姆点点头,“阿基维利,你会和阿月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当然。”阿基维利点头,不管微生月薄从何而来,不管他们未来如何,他将微生月薄纳入保护范围后就再没想过分开。 但可惜,等着他们的是独自在家昏倒的微生月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家里的一切都和阿基维利早上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人闯进他们的房子。 但微生月薄,就是那样毫无预兆的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 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阿基维利在那之后总会看着微生月薄发呆。 是因为离开精灵王树太久了又受了伤才导致昏迷吗? 阿基维利不知道,只能胡乱猜测,而剩下的,是担忧。 一直到虹车竣工,冲破了裴迦纳的屏障,阿基维利带着一往无前的开拓的意志离开裴迦纳,微生月薄都没能醒过来。 星轨铺就银河,此后万万年,阿基维利也依旧没有找到精灵王树的存在地。 直到阿基维利神殒,阿哈炸毁掉了半截列车,那沉睡在列车深处的精灵也就此失踪,那段过往也被尘封。 第21章 来的人是谁? 当然,游戏里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微生月薄不知道的事情。 他在游戏中发展到和阿基维利确认恋爱关系,互许终身之后,就因为学业原因耽搁了游戏进程,再上线就收到了BE结局的CG。 一场绚丽的,爆炸般的焰火。 这条线结束的云里雾里,但却让微生月薄记了很久,因为是刚开始玩,这条线微生月薄投入了高度集中的精力,但是莫名其妙就BE了,甚至没有任何预告。 至此以后,他就抓心挠肺,直到很久很久也忘不掉这个稀里糊涂就结束的周目。 如同心中哽着的刺,每一次想起来都心中闷痛。 但现在,阿基维利的名字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感觉有些不妙。 难道真的被阿哈说中了?? “嗯哼~终于又想起阿哈了吗?”欢愉之主笑意盈盈,祂撑着下巴看着微生月薄,眼里仿佛沉醉着美酒,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像是要将人也一同拉入旋涡。 微生月薄瞥他一眼,没有回答祂的话,即使发现了阿基维利的存在也不能阻拦他给其他势力下达命令。 至于这些命令会造成怎样的慌乱,就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了。 阿哈太碍手碍脚了,微生月薄总觉得祂往那一坐就是个废物点心,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讨厌死了。 微生月薄的眉皱的像是能夹死蚊子,他看到阿哈就烦。 “呜呜,阿哈真没面子,阿哈又被阿月嫌弃了呢~”明明是笑着的,祂脸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带着哭脸的面具,“呀吼~阿哈我呀,又被嫌弃了呢。” “嗯哼哼~但是,阿哈和阿月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微生月薄这次没有捂住祂的嘴了,祂脸上的面具冷冰冰的,还有些硌手。 他掐住阿哈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再出现了,你找到让我回家的办法了吗!!?” 阿哈没有动用任何神力,用着祂分离出来的最普通的人身来见微生月薄,于是现在也有些晕头转向了。 真是好稀奇的体验。 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又大笑起来,“阿月,阿月,我好喜欢你。” 啪—— 微生月薄见和祂说不明白,终于没忍住又掀了阿哈的面具对祂的脸动了手。 “神经病啊!谁要你喜欢?” “你要是再找不到让我回家的办法,我就去送你去见阎王爷。” 微生月薄怨气冲天,他本来是脾气很好的,但现在已经变成了月薄完全体:钮钴禄月薄。 对前夫一巴掌,对阿哈更是降龙十八掌。 阿哈捂着脸,真的觉得有些魔幻了。 阿月的脾气,好暴躁。 但是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就是这样鲜活的,格外引人注目的阿月才格外让阿哈放不下呢。 但微生月薄现在明显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不好再凑近说什么,火上浇油可就不好了。 阿哈讪讪地坐了回去,不说话了。 微生月薄赶不走祂,只好逼迫自己将注意力再次放到手机上面,他刚刚发现亡夫回忆录里面有个人的图标亮了起来。 哦不对,现在已经不能被叫做亡夫回忆录了,该改名叫前夫回忆录了。 岚的名字和形象赫然出现在那里。 而在右下角出现了一行小字:【或许将图鉴全部点亮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微生月薄看着那行小字若有所思,这个提示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比如集齐七龙珠能召唤神龙,集齐前夫图鉴就能送自己回家什么的。 哈哈,他开玩笑的。 总不能真的是这样吧? 点亮图鉴的条件是什么?点亮图鉴会发生什么事是一点没提示啊。 微生月薄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岚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不止得到了一个前夫的消息,但只有岚的图标亮了起来。 难不成想要点亮这些图鉴的话,还需要他一个一个去见一见这些前夫? 真的吗?他们不会都还活着吧!!? 这个念头在看到游戏提示之后就格外强烈,更何况还有岚和纳努克这两个例子。 微生月薄有些怀疑,不能真的都还活着吧? “呀吼~答对啦~” “奖励你亲阿哈一下。”安静了没一会儿的阿哈眼里含着戏谑,声音也带着调笑,“阿月想知道你的其他攻略对象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吗?阿哈可以告诉你哦。” 祂自始至终都居高临下的将微生月薄游戏中这个身份的前夫们称做冷冰冰的攻略对象,就好像如此,微生月薄就不会和祂们有过多的牵扯了一样。 即使微生月薄对祂也不假辞色,但完全不能浇灭祂想要亲近对方的心。 打祂也好,骂祂也好。 至少微生月薄的眼中有祂的身影。 至少微生月薄的眼睛里只有祂的身影。 微生月薄没说话,他有些纠结。 成为星神只是个例,虽然据他所知,就有岚、纳努克、阿基维利,但也应当不会所有攻略对象都成为了星神,也不能所有攻略对象都还活着吧? 他攻略了不下十个人呢!!? 自己总不会这么倒霉吧? 而且他总觉得阿哈又要开始哄骗自己了。 “啊哈~阿月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阿哈撩起微生月薄散落在身侧的头发,在手上打着卷,“阿哈可从来不骗人。” “嗯哼哼~阿哈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令你哭泣,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让你哭……”这话也不对,祂前不久就让微生月薄哭了一场,祂有些心虚地觑了一眼瞪祂的微生月薄,默默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嗯,嗯嗯,更何况——”阿哈笑得意味深长,“阿月莫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确认了关系的恋爱对象哦。” “作为阿月的男朋友,阿哈可是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帮你哦。” 微生月薄翻看手机的手停住了。 虽然确实如此,在游戏中他刚和阿哈确认了恋爱关系然后他就被这家伙搞到了异世界来。 祂居然还好意思说!? 微生月薄冷笑一声,扭头看着阿哈吐词清晰地说:“恋爱不是面对面谈就不算公平,所以其实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我现在,讨厌你。” 阿哈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和微生月薄初见时说的那些话全部变成了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身上。 祂捂着心口,深情款款,一双碧色的眼睛饱含情意,“没关系,阿哈喜欢你就行了。” “噫惹,你好恶心。”微生月薄挪的离祂远了一些,还伸出手在椅子上划了一下,“你,不许越线!” 阿哈当真就坐在那里没有越线半分,微生月薄这才又松一口气。 他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游戏面板里的资产于他而言只是一串数据,无法在他心上惊起半点涟漪。 但他还是感慨了一句,谁这么会捞钱啊,他如果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或者不打算回家,就完全不愁后半辈子的生活了呢。 但即便他在这个世界不缺钱,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果然还是想回家啊! 退一万步来讲,他就不能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了吗? 岂可修,还是不行吗…… 都怪阿哈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呀,我果然还是见不得阿月皱眉头呢。”阿哈打了个响指,“阿月不如再看看手机呢?” 微生月薄半信半疑,低头看向手机。 只见手机里的游戏界面自动跳转出现了一张地图,上面遍布着绿点,红点和蓝点。 这些移动的点头上还标着距离。 他研究了一下,红点是他自己,他向左,红点的小箭头也向左,向右同理。 这绿点和蓝点又是什么? 这个是阿哈? 微生月薄看到和红点微微重叠隐约露出来些许轮廓的绿点,有些猜测。 阿哈打了个响指将微生月薄的目光吸引过去,“阿月真聪明,又答对了。” 有点神经,但感觉也有点用。 他指着其他的点,“那这些呢,不会是其他星神所在的位置吧?” “嗯哼,聪明宝宝~”阿哈带着调侃,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祂抓起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轻轻捏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微生月薄的手指修长纤细,指节莹润,柔弱无骨,很好捏。 但那双手带着力气打人的时候,却一点也不会收力,阿哈深有感触。 微生月薄白祂一眼,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拍了一下阿哈的手,那宽大的手背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微生月薄自己的手红了大片。 啧。 微生月薄甩甩手又点了点其他的蓝色小点,“那这些是什么?” “当然是——”阿哈嘴边的笑更大了,“当然是已经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祂突然笑什么,微生月薄皱起了眉,死了? 那要拿到所有星神的力量还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这上面有两个绿点正在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呢? 不对,不是两个,是三个。 不是他错觉,那三个处于不同方位的绿点正在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聚拢。 微生月薄眉心一跳。 ——来的人是谁? 第22章 恨对面不相识 察觉到微生月薄的表情不对,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阿哈便也因此收了笑,凑近来看他手中的手机。 四四方方的手机屏幕上那几个绿点格外显眼。 阿哈:…… 啧。 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也不知道来的是谁,这些家伙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 阿哈倒也并非怕谁,就是觉得麻烦。 祂思绪回转,将微生月薄拦腰抱起,“阿月,抓紧了。” 祂利落一跃,落在了几瞬之外。 微生月薄猝不及防被祂抱住,再回神已经不在原地了,周遭的风景飞速往后退,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在眼底晃来晃去。 “阿哈你发什么神经!?” “阿月阿月,阿哈带你去兜风。”阿哈畅快地大笑起来,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快乐的,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感情噗通噗通,那是不管看了多少场乐子都没有的感受。 风是自由的,此刻的他们也是自由的。 祂带着自己的恋人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如风一样,长乐天街边的树枝繁茂密,扑簌簌落了一地的叶子。 阿哈瞬息间就移动到另一个位置,带起的风将地面上堆积的树叶卷起又落下。 跟在他们身后,还试图包抄的都是不知身份的人,牢牢跟在阿哈后面,紧追不舍。 罗浮的地图在阿哈眼底显现,祂游刃有余地带着后面缀着的小尾巴在罗浮地界内玩起了猫逗老鼠的把戏。 欢愉之主最会玩弄人心,即使对方是星神也不例外。 微生月薄除了一开始的慌张,再到后面的困倦,已经有些麻木。 就连神策府门前的那个云骑军守卫他都看到不下二十次了!! 二十次!! 这是什么概念,阿哈祂溜着身后追踪者绕着长乐天跑了二十个来回。 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吐。 所以来的人到底是谁啊?值得这样大费周章还不将人甩掉的逗弄吗? 阿哈果然有病吧。 阿哈越玩越开心,身上的气势在某些心跳加速的时刻暴涨,人类形象差点都要维持不住在罗浮境内显回真身了。 祂身后巨大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显现,那带着威压的气势让罗浮洞天的磁场有一瞬间的不稳定。 景元的手机都要被太卜司的卜者打爆了,天舶司的联络也一直没断过,全都是汇报因为不知名原因罗浮磁场变得紊乱,无人驾驶的星槎接二连三的失控。 景元有些头疼,难道又有他不知道的状况发生了吗? 不妙,不妙。 头疼,头疼。 最后还是在这场角逐中唯一受伤的人类微生月薄叫停了阿哈,“呕,你,不要在跑了!!呕——” 啊偶。 好像又闯祸了。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不过阿月应该没生气吧? 阿哈略带着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微生月薄的表情,而后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瞬移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下来。 祂看了一眼身后,却仍然没有选择彻底停下,但也没有再绕着罗浮跑圈了。 祂踏破虚空,带着微生月薄到了天外之外的星海之中。 紧追不舍的三道身影也由此显现。 浮黎,纳努克和—— 丰饶星神慈怀药王。 啧,难搞。 “喂,冰块脸,你为什么要追着阿哈不放?”阿哈很不爽,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 浮黎高冷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哈转着手中的愚者假面,有些不爽,所以你追着不放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阿哈盯着祂,十分怀疑是因为祂知道阿哈马上要倒霉啦,所以来看笑话的。 嘻嘻,问阿哈为什么会知道? 当然是—— 纳努克不打招呼就直接聚起毁灭之力朝阿哈脸上招呼,根本没想过要给阿哈反应的时间。 明明以前从未见过面,纳努克和药师却配合默契,粗壮的藤蔓拽住了阿哈的脚,让祂无法动弹,这些藤蔓看上去是软的,却紧紧箍着阿哈,越缠越紧,像是要嵌进阿哈的肉里。 药师的声音如同祂的外貌一样带着神性与温和,还有些空灵,像是在吟诵唱歌:“欢愉之主,吾并非想要和你作对,让我见一见他。” 祂嘴上说着温柔的话语,那些生长着的枝蔓却不像祂那样好说话的,狠狠绞紧了阿哈的四肢,只要祂说出拒绝的话,就会被绞杀。 纳努克的攻击毫不讲理,甚至有些敌我不分。 若非阿哈眼疾手快将微生月薄藏进了自己的魔术口袋里,或许微生月薄一个不留神都会被那毁灭之力吞噬。 几位星神一回到星域,便变回了星神本体,阿哈慢了半步,就被压制着无法动弹。 围绕着祂的面具嘻嘻哈哈却将微生月薄紧紧护在里面,任谁也无法窥探半分。 阿哈歪了歪头,藤蔓越发收紧,纳努克的毁灭之力开始吞噬祂的躯体,祂却依旧面带笑意,“嗯哼~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阿哈将阿月交给你们呢?” “哦~纳努克,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的好下属,那个名为幻胧的岁阳让阿月差点死掉。” “呜呜呜……我可怜的阿月,受了那么重的伤……”所有小丑面具都变成了哭脸,咿咿呜呜哭了起来,在沉寂的星海之中显得诡异无比,在场的所有存在都无视了祂的假哭。 纳努克面无表情,金色的双眸无悲无喜,有些空洞洞的,并没有接下阿哈递出的的话。 纳努克身上的气息变幻莫测,极其骇人。 毁灭,是让所有人,所有星神都避之不及的存在,绝望的气息在此处蔓延,像是要将阿哈一瞬绞杀。 阿哈自讨没趣,祂瘪瘪嘴,“嘁,真没意思,真没意思。” “不好玩!不好玩!!” “你们让阿哈不高兴了。” 啪—— 阿哈打了个响指,在场除了祂和微生月薄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一个舞台上面,舞台之下都是看不清脸的戴着面具的人们,他们欢呼着,挥舞着臂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锵锵~欢迎来到阿哈的舞台剧现场~” “啊哈~来让我看看我们的主演们都有谁吧,嗯哼哼~” “铛铛——大名鼎鼎的毁灭星神纳努克!连续很多年蝉联人类最讨厌的星神之最!当之无愧的无可争议的霸主!” 舞台顶端巨大的灯将纳努克整个人照亮,祂的面色冷淡,目光锐利,却发现不管怎样自己都没办法破开这个地方出去,即使那些东西被毁灭下一瞬依旧能变回原样,诡异无比的,让人胆寒。 纳努克当然不害怕这些,只是烦躁,从听到微生月薄的消息之后就很烦躁。 微生月薄受伤了,纳努克垂着眼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那些毁灭的力量在翻涌滚动,祂知晓被毁灭的感觉是怎样的。 被痛苦,灰暗和绝望紧紧笼罩。 祂从幻胧传过来的忆泡中看见了微生月薄。 祂脆弱的,死而复生的爱人。 那被毁灭力量打断重塑的经脉,即使恢复也仍旧带着愚钝的眼睛,每一处都彰显着存在的毁灭力量,化作了利刃,刺进了纳努克的胸膛。 祂不敢想象微生月薄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思及此,祂就更加烦躁。 阿哈到底要搞什么鬼? 纳努克的目光越过那些黑洞洞看不清脸的人群,似乎想看清楚阿哈的身影,和祂身边的微生月薄。 可惜,眼前完全被遮挡,祂居然破不了阿哈造出来的幻境。 欢愉之主果然不好对付,新仇旧怨累计在一起,让纳努克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 “可不要偷偷骂阿哈哟~阿哈听得见呢。” “下面请看我们的第二位主演:仁慈与悲悯共存的丰饶药师!” 药师并不说话,这里应当是阿哈操控的幻境,祂们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落入了阿哈的圈套。 祂想见微生月薄,祂必须见到微生月薄。 祂垂着眼眸,面露慈悲,晦暗的灯光勾勒出祂面容的轮廓,祂的思绪慢慢飘远。 药师见到微生月薄的时候,是祂刚升格成神没多久,祂那时候还并不知晓自己的赐福会让普通人变成什么样子。 祂从不拒绝别人的祈求和祈愿。 只要有人许愿,祂降下赐福,接受人类的膜拜。 那些小小的人类们,他们点起了高香,祈着福,他们满脸欣喜,他们为求得长生而喜眉笑眼。 药师也因此而高兴。 祂在赐福之后离开了那些村庄,又再次回到那里,却发现那如桃花源一般的村落,早已变成废墟。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 那些接受过赐福的人们全部在漫长的岁月里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这是长生的代价,无法承受来自神灵的力量,无法再维持人型,无法被杀死,无法被祓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长生痛,是无法被根治的疾病。 药师沉默着,却依旧不能拒绝赐福,只好化作与普通人类无异的模样行走世间,寻得一丝喘息。 祂便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微生月薄。 一个脆弱的,满身病痛的人类。 药师已经升格成神,长生和根除病痛于祂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但微生月薄拒绝了祂的提议。 微生月薄是特别的。 药师见识过很多人,但微生月薄是与那些人都不一样的。 很多人走到药师面前所求皆为长生。 祂见过很多人。 因为长生和尊贵而高傲腐朽对生命充满淡漠。 过长的生命让他们变得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可笑的是,奉行令诸有情,所求皆得的丰饶之主偶尔也会对赐福倦怠。 变作人类行走世间便是祂的调节方法。 祂并不常见到微生月薄,只是每一次见到,都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个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但他好像并不畏惧死亡,而是享受着当下每一个细小的美好。 墙角盛放的花,天上飘逸的云,柔软的风,还有那院子里盛放的梨花树,都能攫住他的目光。 药师每一次都能发现,这个名为微生月薄的人类总会用温柔缱绻的目光看着那些他所触碰不到的事物,饱含眷念的,温暖的目光。 不烫,却让人无法忽视。 药师开始关注这个与众不同的人。 在祂第三次路过微生月薄的窗口,这个有着一对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的人类歪着头,撑开了窗,“喂,你要停下来歇歇脚吗?” 肆意张扬,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姿态。 药师停了下来,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正常接触的祂回忆着记忆中和人打招呼的词句:“……你好。” “嗯哼,我很好,我当然知道。”微生月薄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随着他在地上站稳,面色有一瞬间的发白,好像脚崴了,问题不大。 药师就看着微生月薄微微弯腰捣鼓了一下自己的脚,又把它扭回去了。 祂的目光流露出不解,微生月薄摆摆手,“都是小毛病,不妨事。” “我是微生月薄,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模样的人歪了歪头,那双和盛放的春桃一样的眼睛看着药师,“很少有人走到我这边来呢,你还是第一个来过很多次的。” “嗯,随便走走。”药师声音很轻,“我……” 祂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名倏忽。”药师用了自己大弟子的名字,在心里为微生月薄和倏忽两人都道了一声歉。 微生月薄没有察觉到祂的不自在,弯弯眼睛,“很高兴认识你,倏忽。” 他热情地邀请新认识的朋友到他的小院子里来品茗。 药师很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在微生月薄的面前过,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会突然叫停自己,还如此的热情。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啊。”微生月薄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诧异,托着下巴眼睛弯弯,“一个长相出众的人在窗外路过好几次,不管是谁都会记住的。” “倏忽,你是哪里的人?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微生月薄歪着头,剔透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像只猫。 “忘记了。”药师这样说,但是微生月薄明显不信,只是他没再问,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 药师并没有什么目的地,祂变作人类时都是随处走走,有了微生月薄的邀请,祂此后便有了去处。 也就见识到了微生月薄有多么容易受伤。 不管是多么细小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些血液永远都不会凝结成疤,微生月薄却像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都粗糙的包扎一下。 药师看不过去,动手为他处理了伤口,犹豫一瞬,并未使用任何神力。 “谢谢啦,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不用包扎的这么仔细。”微生月薄轻轻甩了甩手,衣衫垂落遮挡住手臂上的伤口,他抬眼,药师站在自己面前,遮了光,身后是金绒绒的光线,为祂镀上金身。 “……不客气。”药师放下药箱,坐到微生月薄身边,余光瞥见微生月薄的脸,外面半侧光落进了屋子里,映亮他的脸,很漂亮。 药师想的却是,太脆弱了。 人类,都像微生月薄这样的脆弱吗? 祂甚至有几次还撞见了微生月薄咳血,那手帕里的血块与纯白的颜色对比明显。 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的病明显还有着可以治疗的办法,向丰饶星神祈愿,祂或许会为你赐福。” “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丰饶之主若是知晓你的苦难和所求,会赐你神实。” “不需要。”微生月薄摇摇头,“人的一生何其短暂。” “向神灵祈求赐福,得到的力量也是逆天改命。” “逆天而行,本就不易,我只想过好当下,并不想长生。” 微生月薄歪着头,“倏忽,你难道没见过那些人吗?” “他们感谢药王的赐福,却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转化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药师并不认为自己的赐福有错,祂只是在自己坚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药王当然没有错啦,错的是利用祂的赐福的人们。”微生月薄耸耸肩,“长寿滋生欲望,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更加不满足,” “人心欲壑难填,我怕开了这个口子,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一步是病好起来,下一步是长生,再下一步呢?若是我多年的碌碌无为配不上我的野心,我又想要什么呢?” 药师不说话了,凡是祂见过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对长生无动于衷。 但微生月薄拒绝了。 祂觉得奇怪,又不那么奇怪。 寰宇之大,或许只是祂此前没有遇到过和微生月薄一样的人。 不管如何,药师闲暇时刻总会来这里。 微生月薄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在耳边萦绕的那些癫狂的祈福声,让人能够很好的沉淀心情。 微生月薄虽然脆弱,但是他会做很多事情,会的东西也很多。 美味的糕点,竹蜻蜓,小帆船,花灯,他做出来的东西精巧又漂亮,最后全部被送给了药师。 于是药师来的时间更多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药师的永无乡,在这里一切纷扰都离祂远去。 一直践行命途的祂也会感觉到疲倦,然后就会来到微生月薄这里。 这里总有一个位置留给祂,不论是晴天,雨天亦或是风雪天。 总有一抹亮眼的色彩坐在那梨树之下,撑着头,永远用那双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己。 早已摈弃情感的神灵也会动情吗? 想要那温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要那泛着蜜香的唇吐露出自己的名字,想要那双有着华丽色泽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想要以后的每个日出日落都和微生月薄在一起。 丰饶之主许下这样的愿望。 于是祂提出了交往请求,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药师没有发现这点异状。 甜蜜的情感充盈,轻飘飘的,心脏像是藏了万万只蝴蝶,忽上忽下,瞬息翻涌。 再然后是天地见证的婚礼。 梨花簌簌落下,如雪一样,纷纷扬扬,如坠仙境。 所以药师不明白为什么爱人的眼里疑惑着的,忍着泪的,锋芒毕露的,疯狂的,濒死的不甘的,那些情绪从何而来。 回过神来,胸膛被刺入了尖利的刀,爱人的眼神麻木,手微微翻转,刀尖又送进去几分。 药师的脑海是空白的,祂什么也没想,眼底倒映的,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漂亮却麻木无神的眼睛。 然后,手中抓不住的,是祂咫尺的爱意,于是爱人死去。 记忆的江河总是汹涌,天也像破了个口子,山河倾颓,世间万物都在哀哭。 枝繁叶茂的巨树虚影在这一隅显露,浅金色的飘带随风飘扬,祥云和繁花绿蔓相容,交织缠绕,恰如繁茂的生命。 悲恸的时光已经远去,仇恨,癫狂和麻木交织,一遍又一遍摧毁着药师的肉身,罪孽与责任无数次抨击祂再次生长的骨肉。 百年,千年,万年。 腐朽的气息笼罩住祂,悔恨,痛苦笼罩住祂,但祂却不能做出违背命途的举措。 无私,利他,治愈。 被微生月薄刺伤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而被新生的肌肤掩盖住的,却是腐肉,再无法愈合。 祂要见微生月薄。 祂要问一问,问一问微生月薄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将那尖刀刺进祂的胸膛。 祂从不拒绝祈愿,千千万万年重复同一件事,让祂的记忆也逐渐开始模糊。 但从未忘却的,是微生月薄的名字。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从未忘却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仇恨,带着痛苦,带着—— 那会是爱吗? 还是只有恨? 这个问题纠缠了药师很多年,独处时在想,赐福时在想,逃离巡猎追杀时也在想。 看着那些向自己寻求赐福的人们时祂也在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刀尖对准我的胸膛? 可惜,微生月薄死了,死在梨花开满枝桠的季节里,他们一起生活的小院里铺满了如雪的花瓣,盖住了那张美人面。 那华丽璀璨的双眸蒙上了灰暗,再看不出从前的光彩。 温暖的小院再也没有迎来太阳,盛放的梨花一夜枯萎,枝干枯死,永无乡一夜由春入冬。 孤森阴冷,干枯的树叶被风吹动,乌鸦嘶哑的叫声盘桓。 墓碑冰凉无声,那些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再也无人回答。 而微生月薄留下的最后的破碎的话语也没能被药师捕捉到。 摧枯拉朽的爱恨再也无药可医。 于是药师在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里总想。 越想越恨,越恨越想。 越恨,越爱。 越想。 越爱。 想起过往的事情,药师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缓缓一沉。 但祂再次感知到微生月薄存在的时候,祂便知晓了,回忆里的那些爱意,那些悲恸,那些激情,那些疲倦冷淡,欢欣笑意,都是微生月薄刻意的表演。 演的真好啊。 骗的祂好苦好苦,骗的祂好久好久。 为什么要骗祂?为什么?祂有什么? 刻骨的情景逐渐变得怪异,药师的记忆也变得恍惚,祂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早已经被尘土湮灭的小院,那个狡黠灵动的少年就坐在那小院梨树的枝干上,摇摇晃晃坐不稳,一低头就对祂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 祂是一定要见到微生月薄的。 祂是一定要问清楚当初的事情的。 骗了祂的,祂都要讨回来。 聚光灯从祂的身上挪开,移到了浮黎身上,阿哈夸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呢嗯呢,下一位主演是!摄影师浮黎!” “哇哦,是鼎鼎有名哪里有乐子哪里就有的浮黎!” “看在你和阿哈都喜欢记录乐子的份上,阿哈可以给你行个方便哦~” 祂的语气荡漾,浮黎不动,聚光灯落在祂身上,将祂那水晶砌成的身躯变得闪亮无比。 浮黎不动如山,但祂稍微思索一瞬,然后点头,“可以。” “啊哈~晚了!”成功捉弄了浮黎让阿哈感觉到很快乐,祂狂妄大笑起来,“老老实实按照阿哈的安排做吧。” 浮黎早就知道阿哈的为人,收回了视线,表示自己无所谓。 阿哈也无所谓,祂打了个响指,“噔噔!不管大家的世界有没有昼夜的概念,总之祝大家早上中午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阿哈的游戏,下面请几位主演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聚光灯又落在舞台上三位星神的头上,纳努克眉间烦躁,药师平静,浮黎事不关己。 “啊呀,感觉人有些少呢,怎么办呢?”阿哈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在场的人数,轻轻叹一口气,“算了算了,谁让阿哈没面子呢,请不来更多人了。” 祂自问自答,自己圆了自己的话。 “接下来是——真心话大冒险!” 阿哈笑得不怀好意,“诸位,开始抽取选题挑战吧!” - 微生月薄那阵晕头转向的感觉缓过来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只是还有些胸闷。 他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暗的,只是隐约有光亮透过缝隙从外面投射进来。 这里似乎有很多魔术道具,角落里还有不少和阿哈脸上如出一辙的小丑面具。 这是哪?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对了!那三个紧追不舍的绿点到底是谁啊? 阿哈又去哪里了? 外面似乎有欢呼声,那声浪像是要把房顶都掀翻,阿哈到底把他带到哪里来了? 他站起身来摩挲着那漆黑的墙壁,顺着墙壁往前面走。 等他适应了黑暗,他发现不远处有一道缝隙,可以去看看那里是什么。 还没等他走到那道缝隙前,他脚下本就不平的路陡然升高。 阿哈放大版的脸突然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让他有些呆滞。 这是在做什么? 阿哈的笑太大声了,震得微生月薄的耳朵有些不舒服。 他抬手捂住了耳朵,接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正躺在阿哈摊开的手掌里,而下一瞬他就被阿哈捏着衣领跳转了一个方向。 他的面前多出来一块屏幕,将舞台的画面传播过来,他挑眼一看,就看到了站在舞台上的三个身影。 其中两个有些许熟悉。 微生月薄又仔细看去,那里的两道身影好像是纳努克和浮黎。 他心中种种一跳,纳努克会发现他并不奇怪,或许幻胧已经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了纳努克,那么这位毁灭星神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浮黎来做什么? 还有一个微生月薄并不认识的人。 祂身上糅杂着佛性与神性,眉眼间皆是慈悲,身后是爬满青翠色藤蔓盘综错杂的枝干,还有镶着鎏金色眼睛的六只手无一不在昭示着祂的非人感。 “嗯哼,那是丰饶之主慈怀药王,阿月认识吗?”阿哈撑着头,又变回了人类模样,被祂本体捧在手心里的微生月薄瞬间落入祂的怀抱,祂揽住微生月薄的腰,带着他在松软的沙发上坐下,座位凹陷下去,他们一起看着面前的屏幕。 丰饶星神,有点耳熟,但忘了在哪听到过了。 算了,应该不认识。 可能是之前玩游戏过剧情偶然听见的吧,早知道skip会错过很多剧情,他就不跳过背景介绍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这样吧。 祂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难道阿哈就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将祂们困住,然后获取其他星神的神力? “嗯哼哼,当然不是了,这可是阿哈为祂们精心准备的游戏!” “阿月不想听听吗?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不想看祂们露出丑态吗?”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想。”微生月薄对探听别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听完阿哈的解释,他总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等这几位神灵挣脱阿哈的禁锢,阿哈就会被不断追杀。 纳努克看向这边的眼神都快要变成实质了,阿哈不会真的被追杀至死吧? 不过祂是怎么把人关到一起的? “当然是用阿哈聪明绝顶的脑瓜想了个好办法!”阿哈打了个响指,却没有告诉微生月薄祂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将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像是把微生月薄完全环在了自己怀中。 “安心看吧宝宝,看看阿哈是怎么把祂们耍的团团转的。” 这是什么很自豪的事情吗? 微生月薄有些无语,但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 阿哈轻笑一声,那舞台上面就凭空出现一个愚者假面,它尖利的声音像是要将人的耳膜都刺穿。 “真心话大冒险!” “请选择在场的一位你最喜欢的玩家和TA来个爱の抱抱吧^_^!” 聚光灯在三位神灵的头顶转来转去,然后落在了浮黎头上。 “啊~浮黎,你想好要和谁拥抱了吗?”阿哈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在场你最喜欢的玩家,是纳努克,还是药师呢?” “嗯哼,还是说你都喜欢?又或者都不喜欢?” “哦我亲爱的浮黎,别那样看着我,你想出来吗?说不定你向阿哈求一求饶,阿哈就放你出来了。” 浮黎并未因为阿哈的话语有什么额外的反应,祂依旧是冠冕珠帘垂落,俯瞰一切的威严形象,冷冷淡淡的,像是没有什么能够动摇祂。 祂头戴着帝王冕冠,身披高领长袍,后倚莲花,身披霞璨,如水晶雕琢般的身躯,无处不显露出一股帝皇的气息。 微生月薄看着屏幕,总觉得祂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心里肯定是在偷偷骂阿哈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拽了拽阿哈的手,“你这样真的不怕被打吗?” 阿哈的思绪收拢看向微生月薄,祂撑着脑袋,酒红色的长发垂落,和微生月薄白色渐变粉的头发叠在一起,灯光晦暗,外面的欢呼声一直没有停下,这里的小空间气氛却开始升温。 阿哈的声音带着调笑,“阿哈从没有怕过什么哦,嗯?阿月怕了吗?” 祂碧色的眼里满满都是微生月薄的倒影,小小一只落在祂的眼里,此刻正皱着好看的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祂。 阿哈心中微动,带着些许疑惑和不敢置信,微生月薄是在关心自己吗? 只见微生月薄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眼睛里仿佛有粉色海波流转,他的眼睛总能让人联想到冰凉昂贵的宝石。 阿哈隐约记得祂在艾普瑟隆作为人类的住所仓库里有很多闪亮的宝石,可以给祂的阿月打造很多首饰呢。 微生月薄的皮肤很白,戴上应该会很漂亮。 祂的思绪飘远,然后就听到微生月薄温柔和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出的话却让祂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受,“你挨打可以,别连累了我。” 还真是毫不意外的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出了让人不喜欢听的话呢。 阿哈盯着微生月薄看了一眼,然后又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爱的发言,“阿月真可爱。” “阿哈当然不会连累你了,我怎么舍得?” 微生月薄听着祂的调笑捏紧了拳,“你不要总是这么油嘴滑舌!” “好了好了,是阿哈错了。”眼看微生月薄气的脸都红了,阿哈连忙告罪,“我们继续吧。” 舞台上的浮黎并未有所动作,所以愚者假面的报幕就那样停住了,观众席上面的黑影全部在喝倒彩。 阿哈依旧笑眯眯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仍不空闲,挑起微生月薄的头发把玩着,“看来浮黎你是打算接受惩罚了?” 微生月薄觉得这个场面很奇怪,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阿哈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停下这场闹剧。 更何况,他也是有私心的,这里出现了四位星神,要是能够把祂们的神力全部拿到手就好了。 他垂着眼眸沉思着,浓密纤长的眼睫将他眼中的思绪完全遮挡去。 突然,微生月薄听到了屏幕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是场面失控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微生月薄有些讶异,抬眼看过去,却被一块冰凉凉的水晶碰了碰脸。 浮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块五光十色的水晶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并不刺眼。 「这里面储存了我的部分神力,对于配合阿哈将你带到这里,我感到很抱歉。」 浮黎这次没有再做谜语人,祂将水晶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如冰霜一样的触感让人瞬间回神。 “嗯?” 属于记忆星神的力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了? 微生月薄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什么叫做配合阿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所以,浮黎也是阿哈打破两个世界通道的知情人吗? 之前在梦境中问出的问题有了答案,浮黎自愿将神力送给阿哈,而现在,又将神力送给了微生月薄。 总感觉怪怪的。 浮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法从祂的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来,微生月薄有些失望。 算了,不是他有偏见,实在是和阿哈接触下来就发现祂太过不正常。 能和阿哈做朋友的浮黎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旁边传来的打斗声打断了微生月薄的思绪,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角落,和纳努克还有慈怀药王又打起来了。 祂们这下都没有收力,神力碰撞在一起,让空间震荡,浮黎伸手替微生月薄挡住即使是余波也依旧威力十足的毁灭之力。 还有那暗戳戳想要伸过来将微生月薄一个打卷直接拖走的藤蔓也被浮黎轻轻拨开。 「若是有其他事情寻我,亦可使用此物与我对话。」 祂又微微弯腰轻点了一下那枚水晶,一道莹白的光逸散开来,被祂挥挥手,落入了微生月薄体内。 一道「记忆」的印记连带着那道神力刻进微生月薄体内,这一下,浮黎看到了面前人的变化。 微生月薄的头发变得银白,额间月痕显现,不属于此世的庞大的力量带着威压,从他身上泄漏出去,很快又像被网织住一般收拢回去。 微生月薄自己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浮黎和旁边打的难舍难分的三位感受到了。 阿哈微微一挑眉,侧身躲开纳努克的袭击,心想看来阿月的身份好像并不简单。 药师并不想与两个行为举止癫狂的欢愉之主和毁灭星神纠缠,祂看准时机就往微生月薄面前去,却总是被拦住。 阿哈和纳努克斗法时居然还能分心观察自己的行动。 药师终于还是躲开纳努克和阿哈的攻击范围来到了微生月薄的面前,浮黎并未离去,就那样沉默的站在微生月薄身后,像一尊雕塑。 微生月薄抬眼看向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丰饶星神,满心满眼都是警惕,像只生人勿近的炸毛猫,龇牙咧嘴试图吓退来人,“你想做什么?” 就连说出的话都是带着陌生的,紧绷着的语气。 药师微微一怔,眉间慢慢爬上化不开的苦。 他,忘记了我吗? 还恨吗?祂问自己。 是恨的。 但药师现在最恨的,是对面不相识。 试问,难道祂在见到微生月薄的时候,就没有一个瞬间想了结这出因果,杀死自己的爱人吗? 那些带着过往的斑驳的回忆,在此刻,终于全部成了束缚祂一个人的诅咒。 第23章 没了倏忽还有我 微生月薄面上冰冷警惕的表情让药师下意识后退半步,祂现在最害怕看见的,是爱人的眼睛。 抗拒的,怀疑的表情。 让药师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梨花簌簌落下的午后,那样的仇恨,那样的眼神,和如今微生月薄的眼神再次重合了。 他,在恨什么呢? 带着域外气息的风敲着药师的脊背,见到微生月薄后僵死的脑神经发出抗议,钝钝的痛。 微生月薄的的眼睛很漂亮,如被晚霞映照的湖面,但现在那双眼睛落在晦暗的光影里,颜色有些暗沉,是抗拒。 暖黄色的,白色的灯亮起来,光影交错,药师只觉得冷。 祂直勾勾盯着微生月薄,然后开口,声音带着被风吹过的沙哑:“你,忘记我了吗?”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丰饶星神这是什么意思,好像笃定自己认识祂。 但是他毫无印象,糟糕,难道他这么早就老年痴呆不记事了吗? 他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点进游戏看看自己是不是和攻略过药师但是又忘记了。 剧情跳过太多果然是会出问题的,微生月薄有些头痛,总不能自己玩药师这条线的时候剧情全部skip了吧。 不能吧? 药师看着他拿手机的动作,眼睛轻轻眨眨,眼底好似有水光,祂轻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甘,“吾就知晓,你是在骗吾。” 微生月薄表情更诧异了:啊?我吗? 药师不再废话,生机勃勃的藤蔓在这片天地疯长,缠住微生月薄的腰,将人从浮黎眼前拖拽到自己身边,“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阿月,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你想要什么?你当初骗我的时候是为了什么?财富,金钱,权利,长生,我都给你好不好?”药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用了些力气,那伶仃的手腕上瞬间就落下了红痕,很显眼。 “还是说,你想要其他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喂。”微生月薄猝不及防就被绑了过来,浮黎给出水晶之后就退到了一边,无论这里发生什么祂都不再睁眼,但祂也不离去,只是冷眼旁观着。 所以浮黎追着阿哈只是为了给自己送装有神力的水晶石吗?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真相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些藤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贴着微生月薄的肤肉,冰凉凉的,还有些痒,偶尔力道重了,还带着刺痛。 藤蔓并非想要伤他,但还是把他捆的乱七八糟,衣服头发都变得凌乱。 衣领被藤蔓扯开,露出胸膛小半片雪白的肌肤,那里也被藤蔓磨的印上了红痕。 这个丰饶星神好不讲道理。 “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你不要自说自话了!”手被抓的很痛,微生月薄挣扎起来,但越挣扎那些藤蔓就缠的越紧。 他气的够呛,一低头咬在药师的手上,下了狠劲,药师却依旧笑着,这点痛和那千千万万年以来的疼痛相比不过九牛一毛,都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金红色的神血滴落,落在地板上开出花。 药师垂着眼,紧紧盯着微生月薄,没关系,没关系,自己这么多年变化也很大,祂的阿月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祂变成了记忆中人类的模样,那是与「丰饶」星神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少了几分妖邪的神性,祂又喊出微生月薄的名字,“阿月,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有些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微生月薄挣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眼和药师对视,在那双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似曾相识的对视,就好像在某个时刻,他和对面的人坐在飘落花瓣的树下,对视着,然后又笑起来。 黄昏晚霞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是暧昧的光影。 微生月薄隐约有些印象了,其实主要是纸片人变成真人之后和那薄薄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他认不出来也正常,所以游戏里他其实和药师认识? “你……” “嗯哼~在背着阿哈聊什么呢?”阿哈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生月薄下意识扭头,然后他就像猫一样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 而那些绑着微生月薄的藤蔓脱落,落在地上,不知道是化为灰烬还是被药师收回去了。 微生月薄得了自由,跑到阿哈身后躲着,只探出头来,然后就看见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扑克刺穿了药师的胸膛。 欢愉之主的脸上笑意落下,“丰饶星神,没人教过你随便绑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见了血,微生月薄惊呼一声,然后他就看不见了。 一道看不见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熟悉的气息告诉微生月薄,那就是阿哈,对方黑雾一般的手遮挡住了他看向药师的眼睛。 阿哈怀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微生月薄的耳朵变红,祂轻笑一声,“嘘,别怕。” “只是见点血而已。”祂语气轻飘飘的,半点没有伤了人应该道歉的自觉。 微生月薄心脏猛跳,他方才和药师对视了一眼,药师那一瞬间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藏着火,要将微生月薄拽入其中,被那焰火吞噬。 痛苦,沉沦。 那眼里复杂的感情排山倒海而来,像是要将人淹没,那悲恸的情绪像是泥泞,露出苍白的病态,仿佛诅咒。 等阿哈将手拿开,微生月薄看到药师出现在另一边,好端端地站着。 “阿月,到我这里来。”药师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方才的受伤导致面色泛着白,祂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到我身边来,我不怪你骗我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只要你向我祈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微生月薄:! 他想起来了!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他有个周目得到了非常惨烈的BE。 那个周目里,游戏里的给出的剧情是他天崩开局,爹娘祭天,他们被那些身上长满枝条的怪物杀死。 家中只留下他这一根独苗。 他生着病,哪里也去不了,攻略游戏就这样变成了生存游戏。 他的小房子远离村落,那偏僻的地理位置也没有任何一个被系统标记的攻略对象出现,他似乎去不了其他地方,只能在院子周围打转。 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连好几次出现在他家外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终于,在对方又一次出现时,微生月薄叫住了他。 等人靠近了,手机屏幕上显露出那人的脸,系统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检测到可攻略人物:倏忽(??)】 【是否开启此攻略线?】 【是/否】 问号?隐藏身份? 这还是微生月薄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笑了笑,点下了确认。 【是。】 有神秘感才有挑战性不是么? 微生月薄无比自信,这次他必不可能打出BE! 但是现实给了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次打出来的BE比以往都要惨烈。 当然,这仅仅只是微生月薄认为的。 只因为这个攻略对象从始至终都骗了他。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或许样貌也是假的。 他讨厌欺骗。 即使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也着实生了好久的气,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线。 而这个周目遇到的异常事件就是—— 【玩家的攻略对象倏忽已被■■替代,请尽快结束该剧情线,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微生月薄选择操纵自己的角色将刀刃刺进这个骗子的胸膛。 看着对方不敢置信的样子,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黑屏之后跳出来的是一张新的CG,梨花树下两人依偎,美好又梦幻,只是代表他的小人一半身体已经开始化作莹光散去。 【恭喜玩家打出新结局:替代品,该条攻略线已结束。】 那个攻略对象叫什么名字来着? “……倏忽。”微生月薄抬眼,神情冷淡地看着药师喊出这个名字。 药师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震动,祂的面色带着薄凉的苍白,“阿月,你想起来了。” “是啊,我想起来了。”微生月薄笑起来,如春花般绚烂,他笑着,说出的话却让药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该叫你倏忽,还是药师呢?” “你说我骗了你,那你呢?你没有骗我吗?” “那些村民向丰饶之主祈愿,而后获得长生,再然后,是漫长的痛苦的无法了结的怨恨,这是领受赐福的代价。” “你路过村庄很多次吧?每一次难道都刻意避开了那些村民吗?” “你对我说过什么话呢?药师,你让我向丰饶之主祈愿,就连刚刚也是,你也想让我也变成那神不神鬼不鬼的模样吗?” “星神高高在上,可能早已经忘记了作为人时坚定的的意志了吧。” “仁善慈悲的慈怀药王呀,你替代了倏忽走到我面前,最后却还要说我骗了你。” 荒谬的灯光从远处移过来打在他们身上,药师自从微生月薄开口质问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良久,药师才开口:“出于某种原因,我借用了倏忽的名字,虽然没有了倏忽,但是阿月,你还有我,我完全可以充当你的爱人伴侣,不是么?”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笑了,星神果然都是神经病。 阿哈看了一出好戏,祂摸着下巴摇摇头,“但是好可惜哦,阿月现在是阿哈男朋友哦~” “丰饶星神,虽然你是个老古董,但你应该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吧?” “是可以分手的关系。”药师声音轻轻柔柔的,“阿哈,我会等你们分手的。” 阿哈面色大变,“你休想。” 药师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祂在想什么呢?知道自己不仅被骗了,还只是个替代品,祂的心情已经变得平静。 原来阿月想骗的,不是我。 倏忽已经归于尘土,从始至终,和微生月薄打交道的,都是祂。 和阿月相谈甚欢的是祂,和阿月拜天地的也是祂。 最后能陪在阿月身边的,也只能是祂。 无人在意祂到底想什么,浮黎不见了踪影,此前和阿哈打的不可开交的纳努克也不见了。 药师似乎察觉到什么也离开了这里。 这里只剩下了微生月薄和阿哈,即使所有人都离开,微生月薄依旧觉得自己处于漩涡中心。 思绪混乱翻涌,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骗了药师吗?如果是在说攻略这件事的话,那他确实骗了,但他那个时候也确实并不知晓祂们都是真人。 他就不该玩这个游戏,一切缘由都因此而起。 微生月薄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他真的好想回家,好想爸爸妈妈。 和这些星神打交道太累了。 如果能够再变得更厉害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样受制于人。 药师这一手让微生月薄的心情变得不美妙起来,他没好气地白一眼阿哈,然后坐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抱住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面,“……都怪你。” “好好,都怪阿哈。”阿哈挨着他坐下,撑着头看他,面前荧幕落下幽蓝色的光,两人像是沉在海底,天花板上波光粼粼,素净的天花板也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阿哈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圈成圈,眼睛透过这个圈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眼睛受到限制,看的有些模糊,祂扭头看向微生月薄。 小男朋友的侧脸也很漂亮,阿哈伸手戳了戳,“不过,难道阿月就没觉得不对吗?” “为什么明明自己玩的是普通的恋爱游戏,里面的人怎么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呢?” “不是你搞的鬼吗?”微生月薄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有些闷,阿哈怕他被闷到,将他散落在身侧的头发都撩起来放在手心里打转,“冤枉呀,阿哈哪有那么大的本领。” “嗯哼,虽然阿哈确实随心所欲,但也不至于随心到这种地步吧?” “要真是阿哈干的,那阿哈绝对、绝对不会让阿月去攻略其他人的,只来攻略阿哈一个人就可以啦~”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在觊觎微生月薄,所有人都想从阿哈身边把微生月薄抢走。 “油腔滑舌。”微生月薄嘟囔一声,他把浮黎送他的那枚水晶拿出来,“刚刚浮黎没有告诉我这个该怎么用呢,阿哈你知道吗?” “我记得以前浮黎好像也给过我这个。”阿哈撑着头,打了个响指,一枚和微生月薄手掌水晶块一模一样的水晶就落入了阿哈手心里。 祂搓了搓水晶,然后就见水晶发出一道光,紧接着是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然后浮黎的声音才响起,“阿哈?” “嗯哼。”阿哈应了一声,“没什么大事,我在教阿月怎么用你给的东西。” “纳努克呢?” “引走了。”浮黎那边哐当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道祂在做什么,“毁灭星神的那块「记忆」,我还给祂了。” “哦。”阿哈不感兴趣,祂打了个哈欠,“谢了。” 浮黎沉默下去,水晶也随之沉寂。 阿哈歪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会用了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他看明白了,倒没有再试着拨给浮黎,阿哈那里刚挂断呢。 “浮黎倒还算可靠,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而阿哈又不在你身边,可以问祂。”阿哈又打了个哈欠,祂有些困了,应付纳努克和药师祂耗费了很多神力,现在有些疲倦了。 但他有些不放心让微生月薄守着自己睡觉,“阿哈送你回长乐天,虽然岚没什么用,但那群猎犬还能起到些作用。” “好哦。”微生月薄点点头,他也有些困倦。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阿哈将微生月薄送回了长乐天的客栈,又将一道神力送进微生月薄身体内,还送给了他一个小丑面具,“戴上这个,不管你在哪里,阿哈都能找到你的。” 嗯哼,即使微生月薄回到了异世界也一样能找到他,阿哈心中打着小算盘。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在想什么,将东西接过来随手扔进了自己的系统背包里。 然后倒下去睡了个昏天暗地,然后又做了个梦。 微生月薄:?又来? 滚啊!! 他整个人就像缩水了一样,变成了二头身的小娃娃,正站在莲池旁边,有些费力地撑着栏杆。 他手里拿着饲饵,水池里面的鱼争相跃出水面,他将手里的鱼饵全部扔进了水池里面。 这里到处都是飘渺的雾,虚空中似有梵音吟诵,敲钟声一圈一圈震荡开来。 没一会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穿着仙气飘飘的仙娥你推我挤向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走来,她们手上挂着小竹篮,似乎是来采莲子的。 “呀,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人发现了微生月薄,“……方才还在谴人寻您呢。” 为首的那个仙娥弯腰和微生月薄视线平齐,“小仙送您去凌霄殿。” 微生月薄面色冷淡地点点头,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自己去。” 那仙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退到一旁,目送他离开了天莲池。 微生月薄离开了天莲池,腿脚就像是有自己的主意,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仙岛林立,浮云直上,云雾缭绕,长廊两侧的柱子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 微生月薄走在云朵上面,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他们见到微生月薄都停下来向他打招呼。 直到走到凌霄殿门口,微生月薄恢复了身体的掌控力,但他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梦的最后,是眼前的所有都被雾笼罩,就连他自己也迷失在梦境之中。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梦。 但微生月薄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他眉头紧锁着,无论如何都被困在那雾气里,不管怎样都醒不过来。 他仰着头,半阖着眼,眉头紧皱着,表情痛苦又悲伤,好像陷入了迷幻的景象。 等到群星出来,月光在地面上铺开一层清浅的纱,他才猛地惊醒,眼底却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墨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奇怪。 微生月薄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怎么感觉睡了和没睡一样。 好累。 好想回家。 滴滴。 手机响了起来,微生月薄拿起来一看,是穹发来的消息,他们一行已经从鳞渊境回来了,问他要不要出去玩。 微生月薄没拒绝,他确实需要好好散散心,理一理那些杂乱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难以忽视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房间内,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谁在那里!?滚出来。” 来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祂有着一头银白的发,那金黄的双眼饱含哀伤。 ——毁灭星神纳努克。 微生月薄下意识抓紧了被子,显然想起了幻胧做的事情,他强装镇定,“你来做什么?” “在知道了那些记忆是虚假的之后,你也和丰饶星神一样,也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纳努克沉默着,比作为人类时更沉默,祂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而后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你。” 只是看看? 微生月薄有些不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纳努克伸出手又克制地收回,“幻胧的事,我很抱歉。” 祂朝微生月薄摊开手,一小团有些萎靡的幽蓝色火焰便出现在祂手心里,“送给你,你可以差遣它做任何事。” 微生月薄眼皮一跳,祂说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幻胧是绝灭大君的一员吧?是毁灭的令使啊! 就这么送给自己? 每个绝灭大君都极端危险,即使现在幻胧变成了一小团火焰,或许稍不注意就会将人烧伤吞噬。 微生月薄怕是无福消受。 于是两人又相对无言。 纳努克沉默着描摹着微生月薄的面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爱人的死去让纳努克意识到亚德丽芬的存在是谬误,文明是世界之癌,于是祂点燃了故土,从火焰中重生。 故乡早已没了记忆中的模样,变得满目疮痍,而在这种时候,离去的爱人再次回到了祂们生活的世界。 纳努克盯的微生月薄都有些不自在了,他眉心蹙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爱人重逢,却也无话可说。 第24章 夺妻之恨 微生月薄真的很想报警,真的。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报警。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纳努克是星神,以祂手眼通天的本领会找上门来,我不知道祂会来的这样快。 微生月薄傻傻摇头,我真傻,真的。 当纳努克出现在自己梦中,当阿哈点破毁灭星神的身份,微生月薄就意识到会有这么个时候。 在此之前,药师突如其来的指控和莫名其妙的怒气让微生月薄差点忘了纳努克的存在,但现在,情债又找上门来了。 要说微生月薄在攻略的时候没有投入感情,也不是,他当时是真心实意想要打出HE的,但总会遇到异常事件,这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纳努克,药师,岚,阿基维利,还有阿哈,微生月薄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所有攻略对象都变成星神了。 难道其他攻略对象也是如此吗? 那也太糟糕了。 他好看的眉蹙起,虽然说回家需要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他现在已经拿到了记忆星神浮黎的神力,但他并不确定其他星神也能和浮黎一样好说话。 若是和药师一样,对自己有所怨恨,那就不太好办了。 纳努克的长相是纯粹的英俊,轮廓深邃,鼻梁挺直,深色的肌肤上印着金色的纹路,身材高大,宽肩窄腰。 微生月薄前不久才在梦里见过作为人类时的祂,所以觉得对比特别明显,如今的纳努克早已不算人类,身上揉杂着神性,整个人都显得冷漠无比。 祂站在床边,不说话,只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如果真的算一算时间,纳努克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微生月薄了。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祂不知道,数不清的日升月落,时间于祂而言变得无比漫长,爱人的离去不是暴雨,而是此后余生漫长的潮湿。 从亚德丽芬被毁灭的那一刻开始,再到现在此刻,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日夜。 那些漫长又漫长的等待也并非作假,祂在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等待中,终于尝到了相思的苦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星神的诞生伴随着震动寰宇的异象,而纳努克,点燃了自己的故土。 亚德丽芬是回不去的故乡,那里萦绕着哀歌,再没有爱人的踪影。 毁灭。 「毁灭」便是这位诞生于被毁灭之世界的星神职掌的命途。 作为最年轻的一个星神,纳努克的恶名以极其迅速的速度传遍整个寰宇,祂座下的反物质军团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星球,在文明濒临毁灭之际,纳努克会在星空中投下注视,见证文明的消亡。 甚少有人知晓,在一个又一个星球被摧毁之前,毁灭星神座下的令使都会先在这个星球之上搜寻某个人的踪迹。 成神之后纳努克并未忘记微生月薄,祂已然知晓,身为精灵族的微生月薄能够再次转生,于是祂让自己的下属搜寻爱人的痕迹。 但可惜的是,在那些流逝的时光里,一无所获。 而后,微生月薄的画像不知何时被流传出去,总有人想走捷径,于是那些人花了大价钱找到绝灭大君的踪迹,送来了很多和微生月薄相似的人。 所求不过力量,权力和荣华富贵。 那些别有所图的人最后大都下场凄惨。 这一次,幻胧也将微生月薄错认成了那攀附权贵的存在。 即便微生月薄什么也没做,只是被幻胧瞧见,就遭了无妄之灾。 幻胧早已将处理这些人当成习惯,赠予了他们绚丽的毁灭。 纳努克作为似掌毁灭的命途之主,从未对此多说什么,祂对绝灭大君做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苦头全部被反噬到了微生月薄身上。 纳努克感知到了微生月薄体内充盈的巡猎与欢愉的力量,那两道力量保护着他让他不会受到侵害,还有属于记忆的力量潜藏其中。 而被这三股力量压制着的,让微生月薄经脉尽毁的,是属于幻胧的,与纳努克自己同出一源的力量。 纳努克不敢开口呼唤微生月薄的名字,祂害怕看见爱人剔透漂亮的眼睛,祂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微生月薄,有光从房间外落进来,灿烂的日光撒在人身上,很温暖。 祂其实有很多话想和爱人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祂就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纳努克在知道自己于微生月薄而言不过是一串数据,一个符号之后,祂有些恍然。 祂对于微生月薄来说,只是假的吗? “还有事?”微生月薄皱起了眉,他不是很想搭理这些攻略对象,但冤有头债有主,幻胧做的事情并非纳努克指使,他看着纳努克的脸,到底还是没有硬下心来。 他软了语气,“如果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纳努克并不想离开,祂想一直陪在微生月薄身边,就像在亚德丽芬那样。 离开自己的微生月薄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他那样漂亮,那样脆弱。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柔顺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垂落在他的锁骨上,勾勒出漂亮的阴影,“你既不是来报复我的,幻胧做的事情也不是你的授意,那你找到我,也是和浮黎一样,送神力来的吗?” “你应该知道吧,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阿哈做了一些事情才将我弄到这来。”说起这件事,微生月薄又带上了些埋怨,要不是阿哈,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地步。 “我现在想要回家,需要所有星神的力量。”微生月薄有些苦恼,他自下而上去看纳努克,他的眼睛是很完美的眼型,眼尾微微下垂,从这个角度看人,带着一些无辜,“纳努克,所以,当初阿哈拿到的属于毁灭的力量,你是否知情呢?” 纳努克摇摇头,祂不知道。 但如果知道可以用这种方法将微生月薄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里,那祂也会那样做的。 但现在么,祂不介意给阿哈添点堵。 雄性与生俱来的竞争意识让纳努克意识到了,即使微生月薄的言语颇为不耐烦,但阿哈对微生月薄来说依旧是不同的。 “阿哈做的所有事情,我们甚少有人知情。”纳努克无师自通了说情敌的坏话。 哦,也并非无师自通,在还作为人类时,他将微生月薄从沙漠里捡回来,部族里的那些青年们表面上看不惯微生月薄,却又如同幼稚的孩童一样想要博得微生月薄的目光。 纳努克撞见过很多次,那些人试图用恶言恶语吸引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却换不来任何反应,于是他们变本加厉,想让这个貌美的外来者为之屈服。 在纳努克外出的时候,微生月薄总是坐在台阶上等祂回家。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和艾丽娅。 艾丽娅小小一个,脾气却不小,那些人路过他们的住所,朝微生月薄吹口哨的时候,她就会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亚德丽芬脏话把那些人骂跑。 纳努克当然没有放过那些青年,既然没什么事干就都去打虫子吧,欺负小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微生月薄算什么本事。 隔天微生月薄就瞧见那些欺负了自己和艾丽娅的人鼻青脸肿,他隐约猜到一些是谁干的,于是就去问了纳努克。 看着微生月薄闪着光的眼睛,纳努克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欺负了你,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半点不提自己从那些人口中听到的对微生月薄的意淫,不想因此脏了微生月薄的耳朵。 那时候两人还没有变成恋人,纳努克觉得自己很奇怪,但他还是帮微生月薄出了头,又在那个时候说出了那样的话。 毕竟是自己从沙漠里捡回来的人,总要对他负责吧。 与其他开屏的雄性竞争,几乎要变成一种本能。 时间回到现在,纳努克垂下眼,看着微生月薄,“阿哈做事素来随心所欲,祂的风评算不上好。” 微生月薄点点头:“我知道。” 认识阿哈并不久,但他当然知道阿哈是什么德行,在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微生月薄手机里的一串数据之后,阿哈不断出言试探,最后做出了收集所有星神的神力打破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将微生月薄带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么看来,祂确实随心所欲。 也没什么是祂干不出来的事情了。 “嗯哼~好像听到有人在念叨我。”说阿哈,阿哈到。 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一张扑克牌裹挟着欢愉的力量从天而降,看准纳努克所在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去。 纳努克抬手,那张扑克就被祂攥进手心里变成了粉末。 阿、哈。 纳努克在心里一字一顿,祂以往对这些星神的印象都不深,唯有阿哈,祂在阿哈身上栽了三次。 纳努克身上气息翻涌,祂死死盯住出现的人。 酒红色的长发很显眼,祂的耳朵上很空,耳坠掉了一个,想来就是朝纳努克而来的那张扑克。 “阿月,你是在背着阿哈说阿哈坏话吗?”阿哈出现在房间里,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背后,祂伸出手环住微生月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微生月薄耳朵发痒,没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有病别在这儿发啊你!” 阿哈:“嘻嘻。” “哟,纳努克是来给我们阿月送神力的吗?欢迎欢迎,送到了你就走吧。”阿哈毫不客气,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主人家。 纳努克眼底沉沉,如同猎豹一样盯着阿哈,祂手臂上青筋爆起,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现在,仇敌外面又包装上了一层情敌的外壳。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即使阿哈在虫皇的陨落上出了力又如何? 即使祂或许间接性给亚德丽芬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又如何? 即使,祂现在是阿月名义上的男朋友又如何? 祂们从本质上来说,都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毁灭之后,又是新生,微生月薄的经脉被重塑,身上也多了些变化。 他的身体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缓慢的吸收那些属于星神的神力,最先被吸收的,就是毁灭的力量。 纳努克对毁灭的力量感知很清楚,祂没有和阿哈争什么,祂了解微生月薄就如同微生月薄了解祂一样。 于是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哈,然后转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属于毁灭的力量,已经在你体内了。”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幻胧的那番举措,微生月薄其实阴差阳错的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毁灭星神的神力。 “幻胧会受到惩罚,我们后会有期。”纳努克以退为进,并不纠缠,在阿哈似笑非笑的注视中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这里。 阿哈在纳努克离开之后起身绕到微生月薄面前,“阿月阿月,既然已经拿到属于岚的力量了,我们离开仙舟联盟去寻找其他星神吧?” “我当然会去寻找,但不想和你一起。”微生月薄轻飘飘看祂一眼,下了床去洗漱。 阿哈不满:“为什么啊!?阿哈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我可是很能打的,如果祂么敢欺负你,阿哈绝不轻饶祂们。” “嗯,不相信?” 当然不信了,阿哈说的比唱的好听,微生月薄在心里想。 他没有接阿哈的话茬,用热水浸湿毛巾,将脸一整个埋进去,滚烫的热意覆盖在脸上,润湿的气息很舒服。 他洗干净脸,又给自己编头发,阿哈时不时插一手,给他戴上了缀着宝石的首饰,“嗯哼,这样好看。” 微生月薄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这样确实很帅气,他就没有拒绝阿哈的馈赠,但还是没有松口和阿哈一起去找寻其他星神。 阿哈有些不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太烦了。”微生月薄把阿哈往外推,然后抵着门警告祂,“你不准进来。” 又不是没瞧过,阿哈嘟囔着,但却还是依照微生月薄的意思没有进到房间里。 等人换了衣服出来阿哈又缠住了他,“阿月,就让阿哈陪你一起吧,阿月。” 微生月薄有些无语:“你居然是这么听话的人吗?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 阿哈微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阿月,你说的没错,你真了解阿哈。” “我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月是要和新朋友们见面吗?那阿哈去找别人玩玩。” 说完就没见了踪影,微生月薄总算松了一口气,星神本就不可控,阿哈尤甚。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微生月薄微妙的察觉到了一点事情。 星神大多孤高遥远,祂们对人类的动向毫无兴致,但也有诸如阿哈一类星神,喜欢干涉人类的所作所为。 微生月薄又思索起来,如果,能让星神完全被自己掌控就好了。 或者,他也能和星神一样,一举一动都能搅动风云就好了。 微生月薄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些思绪如同小小的种子在心里埋下,汲取着他的野心,某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直到所有人都无法再束缚他。 下一瞬,他就歇了一口气,算了,现在的他于星神而言渺小如尘埃,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吧,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早点回家去才对。 他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掏出手机又打开了游戏。 回忆录里面的图鉴又亮起了两个,分别是纳努克和药师。 ‘倏忽’那张图下面的描述也变了—— 【攻略对象倏忽已被药师代替。】 【药师信息已收录】 微生月薄:……算了,就这样吧。 是药师还是倏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拿到丰饶之主的神力。 微生月薄下意识不想和药师再打交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他又看向手机,之前给其他势力发的消息有回信了,哦对,浮黎既然已经将神力分给了自己,那么可以让焚化工们去找别的星神的踪迹了。 他这样想着,点开了那些回信—— 一无所获。 岂可修,这些人的来信为什么都是一定要见自己一面,所以这些势力都是不可控的是吗? 微生月薄痛失一大助力。 突然,微生月薄感受到了胸前一阵发烫,阿哈将浮黎送给他的那个水晶变成了项链让他戴上,现在那个水晶不光在发烫还在一闪一闪散发着光芒。 ?? 微生月薄轻轻搓了一下水晶,浮黎的声音就从那头传过来。 “焚化工是记忆的使徒,他们……”浮黎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留下一句,“不要和他们过多接触。” “吾已让流光忆庭前来协助你。” 说完这些话祂就挂断了通讯。 微生月薄:? 所以祂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微生月薄已经把这块水晶当成能够和浮黎通话的电话通讯了。 不是,等等。 所以为什么,前夫留下的势力当中,会有记忆星神的使徒? 还有流光忆庭,他记得自己也在那些势力当中看见了。 难道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也和浮黎有过一段!!? 这种事情,不要啊!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记忆错乱了,但又难说,他到底攻略了那么多人。 吓得他赶快又翻出回忆录来,将所有人都看完了,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名叫浮黎的人,也没有打问号的神秘人了! 果然,药师这个周目就是个意外。 至于为什么会有「记忆」的使徒?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 微生月薄思索失败。 算了,浮黎自己都没说什么,有用就行。 目前已知,他认识的星神有阿哈,岚,纳努克,药师,浮黎和阿基维利。 他已经获得了除了药师和阿基维利以外几位星神的神力,他用力将手握成拳,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好吧,也没什么变化嘛。 卡芙卡不是说,凡人获得星神的力量,就等同于踏上了这条命途么? 难道是自己获得的力量太多太杂了,以至于达到了一种平衡,导致自己根本无法使用这些力量吗? 又或许是和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关,所以自己不能使用这些力量。 啧。 滴滴! 手机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微生月薄的思绪,他点开来看,果然又是穹,这个无名客格外的热心,他又发来消息问微生月薄要不要出门一起逛逛,并且他从景元那里问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抵达客栈门口了。 微生月薄这才想起自己在不久前答应了他们会一同出去走走,可惜方才因为纳努克和阿哈的出现打乱了进程。 穹的消息接二连三,微生月薄根本回不过来,他只好挑着最后一条问他在哪里的问题回答:【我马上下楼。】 穹这才消停不继续发消息了。 微生月薄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下了楼。 刚出客栈门口,就看见了有些眼熟的无名客们,穹蹲在路边抱着那角落里的瓷罐不撒手,一只手还伸进那罐子里,像是在翻找什么。 三月七拿着相机猛猛拍照,还有个不认识的黑发青年站在他们身边扶额无奈摇头。 到处拍照的三月七第一时间发现了微生月薄。 上天仿佛都格外钟爱这个容貌昳丽的少年,柔和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圣光,三月七鬼使神差就把相机对准了微生月薄,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相片上的微生月薄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日光,裸露在外的肌肤似雪,白的反光。 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发尾的粉色和胸前的那枚淡粉色的星星宝石,还有微生月薄的眼睛。 很漂亮。 “月薄——”三月七收起了相机,朝从客栈走出来的微生月薄挥了挥手。 穹听到三月七喊出的名字,瞬间把手从罐子里缩回来,然后像黏人的大狗一下就蹿到了微生月薄的面前,语气兴奋,“月薄!” “嗯?”微生月薄有些疑惑,穹比他稍高一些,他抬眼和对方对视,“怎么了吗?” “谁知道他怎么啦,在鳞渊境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念叨着你。”三月七也凑近来,“怎么样,月薄,考虑好要不要加入我们呀?” 微生月薄没点头,只是笑着看她。 三月七也不失望,她点点头,“那好吧,那你如果改变了主意就和我们说哦。” 她揭过了这个话题,将一旁的陌生青年抓过来,“月薄,这就是咱们的另一位朋友啦!” “超可靠的丹恒老师!”三月七眼睛弯弯,给微生月薄介绍,穹因为背对着三月七和丹恒面向着微生月薄,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丹恒在看到微生月薄的时候表情有一瞬息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带无奈的模样。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丹恒? 他的名字和某个攻略对象的名字好像啊。 第25章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名字读音相似,应该只是巧合吧,他最近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微生月薄啊微生月薄,你不要出现一个人就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啊! 微生月薄匆匆收回了看向丹恒的视线。 “咱们在罗浮的事情就结束啦,杨叔去做后续的收尾工作去啦,允许我们再多停留一段时间。” “唉,咱们应该明天就要回列车上啦。”三月七举着相机,对微生月薄晃了晃,“留张合影吧,月薄这张脸要是不能被记录下来,保存在我的相机里,本姑娘会后悔死的。” 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赞同着三月七的话疯狂点头。 微生月薄看着他们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 在他们期许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拍照。 “好诶!”三月七欢呼,招呼穹和丹恒一起。 天穹的光落下来,照亮所有人的面容,三月七和微生月薄站到一起,举起相机招呼大家一起来拍合照。 “看镜头,三二一,呜呜伯!” 等拍好之后三月七翻看相片,“诶?穹你和丹恒老师怎么不看镜头呀!” 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刚刚下意识就看向微生月薄去了。 丹恒刚刚在想事情,也没有看镜头,他偏开视线,“抱歉。” “算啦算啦,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再多拍几张就好了。”三月七弯弯眼睛,拿到了和微生月薄的合照,让她很高兴。 这可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存在于漫画中的美少年诶! 她决定了,这将是今年她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啦。 少年少女们的友谊来的莫名其妙,没多久微生月薄就和星穹列车的几位打成了一片。 “还有还有,我给你讲哦,我们在黑塔空间站的时候,穹他还因此被毁灭星神纳努克瞥视,获得了毁灭的力量呢。” “刹那间,风云变幻,救本姑娘于水火之中的穹就这样获得了毁灭的力量!”三月七双手叉腰,眉眼弯弯,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如果月薄可以和我们一起开拓,说不准以后遇到的事情比这更刺激呢。” 她说什么穹就跟着点头,现在也是一样,毕竟他的心中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让他将微生月薄留下来,带到列车上去。 奇怪。 丹恒已经彻底放弃纠正让三月七不要总想着把人拐到列车上的行为了。 还有穹也是一样,以微生月薄的和帝弓司命的关系,应当并不会登上列车和他们一起开拓。 在此前,鳞渊境的事情结束后,他从景元那里知晓了微生月薄的身份。 ——巡猎星神岚未成神时的爱人。 爱人啊。 丹恒的神色有些恍惚,那是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的事情,似乎在梦中,自己也有过一个素未谋面的爱人。 可惜爱人的面容模糊不清,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蒙着雾,只有爱人身边垂落着星光,他们在梦里度过了短暂却又幸福的一生。 梦醒来,望着窗外繁星密布,星子闪烁的星海,也只有他为那一片温暖而伤神。 这一切听上去都像是自己得了癔症,幻想出来一个莫须有的爱人。 是他最近没有休息好吗?又想起来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有些模糊的脸,纯白的月光落在爱人的身上,天上有海浪一样的云,爱人是洁净的月亮。 丹恒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就听见旁边的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嗯……这个可以问问丹恒老师!他绝对清楚,列车上智库的整理全是他一个人在做呢。” 那双方才专注看着三月七和穹的眼睛看过来,剔透澄澈,像晚霞之下波光粼粼映满粉色的海湾,水盈盈的。 丹恒不敢多看,他的视线偏移了一瞬,又落在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上,他发现微生月薄的小指上有一枚小小的痣,或许手的主人自己都未曾发现。 那枚颜色浅淡的痣,像一簇火,让丹恒心中一烫。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看到微生月薄之后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丹恒轻咳一声,“怎么了?” “月薄对列车的历史很感兴趣呢,丹恒老师你给他讲讲吧。”三月七和穹一齐对他讨好的笑笑,微生月薄也望过来,眼里含着笑看他,丹恒又有些失态。 他躲开了微生月薄看过来的视线,“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阿基维利的事情。” 在知道阿基维利也升格成神之后,微生月薄并没有认命的感觉,毕竟他攻略的每个对象总不能都是星神吧!? 但在这之后,他又和药师重逢,这让他的质问显得不堪一击。 仿佛游戏系统都在嘲笑他,你看,你的攻略对象都是星神哦,别逃避了,这是你即便否认也无法消抹的事实。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 丹恒点点头,阿基维利的经历在寰宇间流传,算不上大秘密,但有些看起来就像是某些人杜撰的小道消息。 比如阿基维利曾经作为凡人时也有一位爱人,三月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去问过帕姆,但帕姆对其三缄其口并不回答,也就无法验证传言中阿基维利的爱人是否真的存在。 “阿基维利已然神殒,智库中有关祂的记载其实也并不算多。” “祂从孤绝世界裴迦纳出发,乘坐星穹列车航行寰宇,走过诸界,在星海间铺就银轨,让一个又一个世界彼此链接。后来祂意外陨落,无人知晓祂经历了什么而神陨。” “阿基维利是所有星神之中最接近人类的一位,祂酷爱与凡人同行,这些信标就是祂们在那个时期留下的。”丹恒指了指一旁的界域定锚,“这个能够让我们这些无名客们借助开拓的力量快速在各个世界间穿梭。” “星轨到过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这个东西,但很可惜,「万界之癌」将银轨侵蚀,很多世界都已经失锚,在我们的领航员姬子重新让列车起航之后,无名客们才又重新进入大家的视野。” 嗯…… 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不过,阿基维利升格成神之后已经陨落了么?虽然已经知晓了祂的结局,但果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啊,如果不是现实学业忙碌,他可能已经打通关阿基维利那条线了。 算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阿基维利已经神殒,那自己该如何拿到属于开拓的力量? 少了一两个星神的力量还能开启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吗? 头好痛,感觉要重新长脑子了。 听到丹恒讲的这些事情,微生月薄想起自己得到的那张CG,是一场绚烂无比的爆炸。 于是他也问出了口,“列车曾经遭受过袭击,或者说因为意外爆炸过吗?” “毕竟你说了列车重新起航对吧?” “嗯,没什么不能说的。”丹恒深深看了一眼微生月薄,“只是列车搁浅,是因为万界之癌的疾疫肆虐蔓延,列车举履维艰。” “你说的那场爆炸,是欢愉之主曾经为了捉弄阿基维利和无名客们,伪装成普通的无名客在列车上潜伏了一年多,终于让祂找到了阿基维利疏忽的瞬间,最后炸掉了半截列车和一颗星球。” 微生月薄: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是怎么回事。 阿哈,怎么又是你!!? 你个只知道搞破坏的坏家伙。 所以自己在阿基维利这条线上的BE结局是阿哈搞出来的??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丹恒停下了讲述的话语,十分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 微生月薄回神,对他们笑笑,声音却带上了些咬牙切齿,“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这个话茬过去,他们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三月七不知疲倦地想让微生月薄加入星穹列车,“美少年就是要和星际旅行才相配嘛!” 穹没说话,他其实总觉得微生月薄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 那会是什么呢,像午后的日光照在鸢尾和玫瑰上面,清风拂面,带来清幽的香气,微生月薄就站在那花丛中央,捧着花对他露出笑。 那段记忆残缺不整,根本无法看清楚周围的画面,而后,是乱七八糟的炫目的光点,逐渐扩大变成斑驳的色块,那站在花园中央的人也像是被擦除掉一样,慢慢模糊了踪迹。 穹感到了头痛。 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刚在黑塔空间站醒来见到卡芙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微生月薄的,但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能证实他的感觉的记忆。 越想越头痛。 “你没事吧?”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微担忧。 穹放开揉自己眉心的手,微微低头和微生月薄对视,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口:“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你,在很久很久以前。” 三月七听到瞪大了眼睛,“喂!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丹恒也有些意外,他扶了扶额,认命的开口,“抱歉,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请你不要介意。” 微生月薄又笑起来,他觉得列车的几位成员都很有意思,比阿哈好多了! 于是他弯弯眼睛,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件事:“我没必要介意这件小事,我们是朋友了,不是么?” 而且穹的话也不一定是无的放矢,毕竟狗系统会把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打成隐藏的可攻略人物,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和多少人有过交集。 或许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和穹见过面呢。 他来到罗浮见到景元之后就将系统提示关掉了,他绝对不能让攻略对象再一步增加了!!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攻略游戏的。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他要怎么才能获得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第26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 所以,他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微生月薄和穹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阿基维利神殒了,帕姆还在吗? 他还记得一家之主帕姆,总是会埋怨他和阿基维利不打扫房间,不主动做家务,不会做饭。 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当初有没有跟着阿基维利离开裴迦纳?现在又在哪? 也不知道帕姆做的蛋糕尝起来是什么味道,那可是让阿基维利都赞不绝口的糕点,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阿月阿月,阿哈的好阿月,你叹气做什么?」阿哈的声音突然出现,嘻嘻哈哈在耳边萦绕不绝。 祂带着些许警惕,像发现了妻子背着自己偷腥的丈夫,却还不能指责什么,只好嘟嘟囔囔:「你不会在想阿基维利吧?一个死鬼有什么好想的,不如多想想阿哈我,我好歹现在还是你的男朋友呢。」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回答阿哈的话。 他和丹恒稍微落后了一些,三月七和穹已经去了前面的商铺,丹恒也在思索该给留守列车的姬子和帕姆带什么伴手礼,没有人关注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皮笑肉不笑,在心里质问阿哈:我在想什么你不清楚?还有你是谁男朋友?反正不是我的。 呸,好几千岁的存在了,说什么男朋友,真是老牛吃嫩草。 阿哈:……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祂居然还忘了这一茬,现在听到了微生月薄的心里话祂的面色才有些古怪。 好像是这样,阿月的年纪看上去也太小了一些。 糟糕,阿哈不会成为星神之后变成了犯罪分子吧。 这种事情,真是会让其他人哄然大笑的。 阿哈轻啧一声,虽然知道微生月薄的身世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本人也许年龄和外貌不符合,但在微生月薄那句老牛吃嫩草出来之后祂感觉好受伤。 怎么能这么说阿哈呢! 「阿哈也可以变成和阿月年龄差不多的样貌的,阿哈才不老!」阿哈很在意这句话,祂开始无差别扫射,「那阿基维利还比阿哈早成神很久很久呢,药师也一样,祂们都是老牛吃嫩草。」 微生月薄:……算了,你开心就好。 阿哈又高兴起来,祂哼着歌,又接起来方才断掉的话。 「不过阿哈冤枉啊,要是早知道那个时候的阿月在和阿基维利玩无聊的恋爱游戏,阿哈在炸毁列车之前还是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嘻嘻。」阿哈语气带着调笑,还有些发酸,「毕竟阿哈可是阿基维利最好的朋友,怎么能拆散朋友的爱情,让朋友痛失所爱呢。」 阿哈也大概知晓了,列车上面那个十分隐蔽的房间,除了阿基维利其他所有人都不能进去的房间里是什么。 嗯哼哼,没想到阿基维利那样痴情,当时的阿月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状况,所以才一直被阿基维利藏在那个房间里。 好可惜,阿哈这下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祂就先想方设法进去瞧瞧再决定要不要炸毁列车了。 列车被毁,那个房间因为有阿基维利的神力保护所以并未被波及,但是房间里的东西却不见了,那段时间阿基维利的情绪很低落,像死了老婆一样,也连带着无名客们都有些低落。 祂当时还疑惑呢,到底丢了什么宝贝让阿基维利这么难过,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被藏在那个房间里的阿月离奇失踪了。 祂就说呢,难怪从那以后阿基维利每次见到自己都唇枪舌剑好一阵阴阳怪气。 列车被毁能够修好,但人不见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阿哈换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阿月带走,自己再也找不到阿月,那祂也会很不高兴的。 想当年阿基维利还对自己留手了,居然没把自己打死,感谢阿基维利,让阿哈能够遇到阿月。 阿基维利你就安心去吧,阿月由阿哈继续照顾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哈心中所想,他听到阿哈说的那番话只有一个念头:鬼才信阿哈。 微生月薄在心里吐槽,刚刚用言语痛击阿基维利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和阿基维利是挚友? 阿哈什么样微生月薄还不知道吗? 说不准看到阿基维利有一位爱人,阿哈还要横插一脚横刀夺爱呢,连戏弄阿基维利炸毁列车,还有把自己从异世界带到这里来这些事情祂都能做还有什么是祂在做不出来的? 如果当时微生月薄没有被学业绊住脚,继续将游戏玩下去,没有遇到异常事件,或许他就已经拿到HE结局了! 很有可能他后面也不会遇到全部都是BE的结局,然后没玩多久他就会对这个游戏失去兴趣,他也绝对不可能穿越!! 所以这都怪阿哈。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微生月薄揪着阿哈给的小丑面具,将它当做了阿哈本人,没忍住心中怒火朝它揍了两拳。 阿哈位于星海之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微生月薄,祂看到微生月薄这样轻轻笑了一下,这样的阿月好像一直使用猫猫拳的小猫咪哦。 但是攻击面具本体也会有感觉。 嘶,阿月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感觉比上次阿月揍祂的人类身体时祂受到的攻击力道还要重一些。 阿哈觉得很奇妙,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握着小小的拳头,到底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的? 所以微生月薄身上那股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原来是被慢慢激发出来的呀。 嗯哼~阿月身上有好多惊喜,阿哈无比畅快地想,祂做出的将阿月拉到这个世界的决定果然没错。 即使祂也受到了代价又如何,这件事让祂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再一次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于阿哈而言有些难度,但并不是无法做到。 祂此前骗了岚,也骗了微生月薄。 当初需要收集所有星神的力量,只是因为依靠祂自己与微生月薄之间的联系并不够。 如果有很多人都想见到微生月薄呢? 祂们的愿力,期盼还有—— 爱。 好可笑。 从凡人升格成神之后,人性会被摈弃,神性会覆盖过往。 但这些高高在上的星神却都还保留着从前的记忆,即使被疼痛折磨,即使恨着,即使痛苦着,祂们也不曾忘记爱人。 爱人的容貌不曾模糊,历久弥新,爱人的笑颜在记忆中越发鲜活,爱人的言语,爱人柔软的手指,腰肢和唇舌。 冰冷的孤寂的岁月一遍一遍将记忆清洗,却无法让祂们忘掉曾经深爱的人。 爱着恨着,最后都会在清冷的月光下化作一句哽咽的,我好想你。 那高悬于天的月,看得见摸不着。 那月亮上也没有想见的人,但只因为爱人名字中占了这个字,所以祂们总是看月亮,借此慰藉。 可悲最是有情人。 阿哈往日最喜欢看这种乐子了,那些星神们,被祂看过笑话的不止阿基维利。 但现在祂有点扼腕了,早知道祂们口中的爱人都是阿月,祂说什么也要多听听多了解了解那些人眼中的阿月是怎么样的。 唉,要是轻轻松松就又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那样做多没有意思呀,嘻嘻。 阿哈还没能在阿月的心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还没能让那琥珀一般蜜糖一般的眼中留下自己的身影,怎么能就此放手呢? 阿月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总要留下一些痕迹,总要让众人看到,最后留在阿月身边的,一定是阿哈,不是么? 现在的阿哈一点也不介意和微生月薄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史歌,就像游戏剧情里写的那样。 爱人的出现是天降惊喜,要赶在日落之前见他一面,在人潮汹涌中相拥。 溶月之下,是永不变更的誓言,阿哈和阿月会永远在一起。 好期待阿月站到和阿哈比肩的位置,变成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祂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无比期待。 阿哈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激动的灵魂都发出颤栗,那些围绕着祂的面具感受到祂的愉悦,也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欢愉之主的笑声响彻寰宇,撕裂了冰冷的宇宙,被所有存在感知到。 那些不知名的存在睁开了眼,都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的目光更多了,阿哈感到愉悦,这样好的阿月,怎么能不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光彩呢。 但阿哈又有些不高兴,那些目光,太让人讨厌了。 好吧,阿哈决定了,去找纳努克打一架吧。 阿哈离开了,脑海中也没有那略显聒噪的声音,微生月薄总算出了气。 丹恒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看过来,目光在他拿着的面具上面停留一瞬,认出了那是属于愚者的面具,心下微顿,看来和微生月薄有所牵扯的并不止帝弓。 丹恒掩下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舒服,语气如常,“三月和穹方才在叫我们了,我们快些过去吧,杨叔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收尾工作已经做完了。” 微生月薄抬眼看去,瓦尔特·杨站在三月七和穹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人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是怎么了? 两人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踪迹,三月七抬手挥了挥:“你们来啦。” 瓦尔特·杨推了推镜框,对微生月薄点了点头,“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见到符太卜了,她有些担心你的处境,微生先生若是空闲不如和她们报声平安。” “我知道的。”话虽如此,他其实之前完全忘记了要给景元他们报平安。 现在他打开手机之后所有消息全部跳出来了,有景元的,有符玄的,还有之前见过面的几位星神,也不知道纳努克和药师是从哪知道的自己的联系方式。 不过,纳努克祂们作为星神,与常人不同,神通广大,和病毒一样。 微生月薄删掉了祂们的联系人,下一瞬祂们的联系方式又在列表里出现了。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删又删不掉,他直接把人屏蔽了。 岚的联系方式也那样突兀的出现,还给微生月薄发了消息,无外乎是询问他好些了吗。 对于这位,微生月薄是没什么气的,只是有些无奈,有这时间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 念头如此,微生月薄却没有忽略祂的消息,还是回了两句。 不知道岚现在在做什么,几乎秒回。 岚:嗯,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再来见你。 对此,微生月薄想说别来了。 但他知道没用,岚从来都说话算话,而且之后微生月薄再发过去的消息,岚就没有回复了。 然后微生月薄又给景元和符玄回了消息,这两人的消息也带着关心,连续发了好几条。 微生月薄连忙表示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正在和星穹列车的人逛街,很快就会回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看着景元和符玄的再次回信,微生月薄都感觉他们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好吧,看来自己又给人添麻烦了。 回完消息,微生月薄看向三月七和穹,“你们刚刚是怎么了,神情那么严肃做什么?” 三月七双手叉腰,“哎呀,这里头说法可就多了。” 丹恒方才已经和他们交换了信息,于是他接过了给微生月薄解释的任务,“建木复生让信奉丰饶星神的药王秘传在仙舟现身,他们是仙舟的心腹大敌。” “这些药王秘传的人隐藏多年,潜伏在仙舟内部,他们对六司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渗透,还谋划着想要颠覆联盟。” “数年来,联盟一直想要祓除这个组织,但一直未能如愿,而在星核灾变,建木重生这个时间药王秘传又活跃起来。” 穹也点点头,表情难得正经严肃了些,“我们在前往鳞渊境时,见到了部分云骑军被转化成怪物模样,也是那个时候,我又见到了丹鼎司的丹士长丹枢,她早已加入药王秘传,星核与建木带来的灾难都与他们有关。” “还有一直陪同我们的鸣火商会的停云小姐,居然是那绝灭大君幻胧假扮的,气死本姑娘了!”三月七想到了气愤的地方,“月薄,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恶,可怜的停云小姐被它占领身躯,它还想让仙舟分崩离析。” “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小姐现在在哪里,希望她没事吧。”三月七眉间带着担忧,幻胧行事颇为肆意,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小姐有没有遭受意外。 微生月薄沉默,他早就知道了幻胧的存在,自己此前遭遇的痛苦也与它也逃不了干系。 没想到对方来仙舟居然还是干大事的,覆灭仙舟,这件事是纳努克指使的吗? 更何况。 微生月薄眼睫轻颤着,之前纳努克来到自己面前,拿捏着的那团幽蓝色的火光,祂说那是幻胧。 是骗自己的吗? 祂若是将幻胧带走离开了仙舟,那出现在穹他们面前的又是谁? 微生月薄心中发涩,咬牙切齿。 他就说吧!这个世界不管是谁都不可信。 亏他那个时候还相信了纳努克是真心想来道歉的。 啊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算祂变成了星神也还是一样。 被欺骗的感觉又一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微生月薄平复着呼吸,没再说话,只是听三月七他们继续讲之前的经历。 想到幻胧三月七又变得很生气,她的语气难免带上了愤愤,“太可恶了!” 瓦尔特·杨也加入了对话,“幻胧是纳努克座下的七位大君之一,钟爱凡人自毁,它的出现,让局面又发生了变化,但好在前往鳞渊境地底后,我们合力击退了它。” “景元将军因此受了伤,我来寻三月他们,就是为了去神策府看一看这位仙舟将军。” 瓦尔特·杨将此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叙述缩减,将那些凶险一笔带过,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将军和符玄太卜都在忧心微生先生,您是否要和我们同行前往呢?” 景元受伤了?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那就算瓦尔特先生不说,他肯定也会去看一看的。 他有些懊恼,刚刚景元发来的消息里一点也没提到自己受伤了,所以微生月薄根本不知道。 算了,他们本来也才认识不久,没道理什么都要和自己说一声。 但景元好歹是自己来到仙舟后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友好无比的人,即使这其中或许有岚的影响,但不可否认,景元的礼待他也要回馈一些吧。 于是他点点头,“去的。” 在前往神策府的时候微生月薄又给景元发去了消息。 明月薄之:【瓦尔特先生说你受伤了,严重吗?要不要紧?】 明月薄之:【你现在在哪呢,我们打算去神策府找你,列车团的各位好像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实名上网;【哈哈,小伤,只是龙女大人忧心,不肯放景某走。】 实名上网:【月薄已经知晓此前发生的事情了吗?幻胧伤的很重,也算是为你报仇了,我会向联盟汇报,巡猎的箭矢必将指向军团。】 明月薄之:【我没事的,你们在鳞渊境见到的是幻胧的真身吗?】 实名上网:【那倒不是,幻胧用建木捏出一具肉身,如今肉身已毁,本体为岁阳的幻胧或许早已逃之夭夭。】 实名上网:【绝灭大君伪装潜入,策动阴谋,将星核交给药王秘传引发叛乱,试图让丰饶神迹重生,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还真叫人头疼,因此怠慢了月薄,还请见谅。】 微生月薄看着景元的消息,只觉得他好像很累,说话还是条条框框的很严重,他轻叹一声。 明月薄之:【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先养好伤,我和白露交换了联系方式哦,你再操心我就拜托她没收你的手机。】 景元那边不再回消息了,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晕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既然景元如今被白露看着,那应当是没在神策府。 微生月薄跟在列车的几位身后,来到了神策府,然后看到了策士长青镞,对方看到他也有些惊讶,“微生大人,您也回来了。” 微生月薄和她见过几次面,勉强算得上熟悉,他笑着对青镞点点头,“景元没在这里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镞松了一口气,没那么紧绷了,“景元将军恢复的不错,但毁灭的力量不容小觑,所以龙女大人让他歇着了,如今是符玄太卜在神策府坐镇,暂代将军职责。” “也是太卜大人想见一见星穹列车的各位贵客,没想到微生大人和贵客们一齐来了,符太卜马上就到,请稍等。” 没过多久符玄就来了,她因为要向联盟汇报情况,要统计伤亡,还要追剿药王残党,这会儿忙的脚不离地,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空闲,现在又来和星穹列车的各位见面,肉眼可见的有些疲倦。 她对微生月薄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外面并不太平,您没事就好,否则,本座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微生月薄有些许愧疚,他抓了抓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符玄瞥他一眼,“算不上麻烦,只是毕竟帝弓很看重您。” 她话就说到这里,然后看向列车的各位,说起了感谢的客气话,在罗浮的疆域上,列车的各位将受到视同联盟使节的最好规格优待。 ……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东西,但听上去还不错呢。 再之后的对话,微生月薄稍稍听了一耳朵,无非是感谢云云,还让列车团的各位在启程之前能够好好修养歇息,她事务忙碌,就不多陪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微生月薄也被符玄反复叮嘱了不要再一个人出行,毕竟之前有幻胧的前科,难免会有其他人会盯上微生月薄。 她也是好心,微生月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应下了。 符玄离开之前又皱着眉打量一番微生月薄,“算了,我会将彦卿骁卫召来,让他贴身保护你。” 没等微生月薄回应,符玄就匆匆离开了。 等他走出神策府的大门,又被穹缠上了,星穹列车的各位很快就会离开罗浮,回到列车上,穹又来询问微生月薄到底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登上列车了。 微生月薄眉心微动,他其实对于登上列车,跟着列车一起开拓,还是有些心动的,但他一想到会追着自己来的星神,就有些头痛。 身为开拓星神的阿基维利不在了,星穹列车如果对上那些星神,或许并无胜算。 “你动摇了是吧,阿月,你也想去列车的对吗?”穹脱口而出那有些亲昵的称呼,他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围着微生月薄打转,“你不想去看看我们超豪华的列车吗?” “你对阿基维利很感兴趣吧?不想去看看祂曾经生活的地方吗?” 穹这两天和微生月薄说的话加起来比他从黑塔空间站苏醒过来到罗浮这段时日都要多,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微生月薄就想说话。 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听到微生月薄的声音他就觉得心安。 微生月薄听到他这么说是真的有些动摇了! 可恶啊,所以他为什么不能登上星穹列车呢? 第27章 帝弓的爱人 所以,我为什么不可以登上星穹列车?? 微生月薄宇宙猫猫升华。 已知,想要再次打开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需要集齐所有星神的神力,微生月薄现在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岚、纳努克、浮黎和阿哈的神力。 他的手机里面有关这几位的回忆录图鉴也被点亮,甚至还多出了浮黎的立绘图像。 果然么,那个名册再次被点亮果然和神力的收集有关。 抽个空闲时间再看一看游戏里面的变化吧。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虽然跟着星穹列车或许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和见到星神。 但他或许有更快的办法,他还记得飞床的介绍可以将自己送去游戏中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的飞床可以重出江湖了!! 阿哈应该知道所有星神的存在,也能感知到祂们的存在,那就可以给自己提供对方的坐标。 使用飞床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星神的位置,至于要怎么从祂们那里拿到神力…… 微生月薄轻叹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他还是想回家。 不,他是一定要回家的。 就是不知道其他星神有没有那么好说话,而自己想要拿到那些神力,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列车也是要去一趟的,或许在列车上能够找到阿基维利留下的痕迹,还有帕姆。 于是微生月薄没有再拒绝穹的提议,他松了口,“嗯,我可以去列车上参观参观,然后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帕姆?” 这么问没错吧? 微生月薄又举起手比划了一下,“它有着和兔子一样的长耳朵,很可爱的。” 虽然不知道纸片帕姆和真帕姆有什么区别,但微生月薄还是照着记忆中帕姆的样子给其他人描述了一下。 三月七和穹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他们齐齐握住微生月薄的手,无比激动地开口:“阿月,你说的帕姆可是我们的列车长!!” “你认识它吗?这不是巧了,我就说你应该登上列车瞧瞧。”三月七眉开眼笑。 穹轻轻捏了捏微生月薄的手,歪了歪头,阿月的手好软,像一块水豆腐。 丹恒有些无奈地扶额,“三月,穹,你们吓到……阿月了。” 三月七松开手,“嘿嘿,本姑娘就是想和阿月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嘛,穹也是啊,对吧?” 穹搓了搓方才捏到微生月薄的手指,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上,他听到三月七的话点点头,“嗯。” 帕姆,现在是星穹列车的列车长? 好厉害! 不愧是曾经的一家之主! 微生月薄再次听到了帕姆的消息,他很高兴,这是这么久以来让他最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帕姆毛茸茸的,抱起来很舒服,而且它从来都不会拒绝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请求。 也不知道自己后面的结局是什么,或许被埋葬在那场爆炸之中了吧,当时的帕姆应该很伤心吧。 再然后,阿哈说阿基维利已经死了,那帕姆该多难过啊。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怀。 旁边的树随风而动,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落寞。 “阿月和列车长是朋友吗?”三月七有些好奇,他们只知道微生月薄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并不知晓他对于罗浮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现在,微生月薄又问起了帕姆。 这叫人毫不怀疑,微生月薄就是和阿基维利,和帕姆有关系。 穹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抬起眼看向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轻轻抹了抹眼角,“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笑起来,“不过听到它现在还好好的,就很好了。” 瓦尔特·杨对微生月薄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并未证实,若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又该怎么解释微生月薄对于阿基维利一点也不了解呢? 反而还受到了罗浮高层话事人的礼待。 算了,只要不威胁到列车,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瓦尔特·杨对于别人的私事并没有探听的欲望,那些猜测也只是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留下半点涟漪。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若无其事地露出笑来,“你们几个年龄相仿,倒是很容易就打成一片了,这么赤诚的感情,让我也有些感怀了。” “符玄太卜方才还请求我们帮忙办一些事情,我们要去将符玄太卜给的东西转交给天舶司司舵驭空大人,月薄要一起吗?” 微生月薄摇摇头,他心中还想着帕姆,“我要去看看的景元,顺便和他说说关于去列车的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没事没事,我们到时候发消息汇合就好了。”三月七摆摆手,“你注意安全呀,罗浮感觉还是不怎么安稳呢,也不知道药王秘传被清剿的怎么样了……” 后面她的声音变小,微生月薄就没再听清楚了,他也摆摆手,“好,等会儿见。” 目送星穹列车的几位走远,微生月薄才朝自己之前养伤的医馆走去。 没走出多远,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微生月薄:? 他转头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又走出一段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更重了。 微生月薄:? 难不成还闹鬼了? 想到自己倒霉的程度,微生月薄加快了前往医馆的脚程。 不是,在这么热闹的街上不会还有人想当众行凶吧? 微生月薄拔腿就跑。 后面跟着的人却不淡定了,依稀能听见是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喂!停下。” 第一,我不叫喂。 微生月薄扯了扯嘴角,还有,你叫我停下我就停下,我多没面子啊。 但是他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可恶啊!!这人会御剑,他不讲武德!! 微生月薄被逼停,站在长乐天的某个转角处。 面前的小孩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金发在日光下发着光。 他身着铜纹甲胄,长袍轻衣,云纹竹纹在衣服上面勾勒出花纹,左肩上有一个燕子银饰,胸前挂着长命锁,手腕上戴着祈平安的银镯子,身上还有各种红绳,香囊和玉箫。 看上去是个颇受宠爱的小公子。 若不是他手上拿着的剑正抵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不让他再前进半步,恐怕微生月薄都会以为他是哪家迷路的富家子。 此刻这个小少年皱着眉,一幅小大人的模样,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也带着不赞同。 “微生先生,罗浮上近来鱼龙混杂,更是多事之秋,长乐天虽然神策府坐镇但也并非绝对安全,还请下次不要在街道上奔走了。” 微生月薄调整着呼吸,语气还带着些许喘息,他的声音有些冷淡,还有些懊恼,“如果不是你跟踪我,我也不会跑。” 少年自知理亏,收了剑,抱拳行礼,“在下云骑骁卫彦卿,奉将军和符玄太卜之命来保护您。” 微生月薄有些好笑,这事是符玄给他说过的,所以他也并不意外,甚至在方才奔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有云骑军上前询问彦卿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他没好气地叹一声,“来保护就保护,怎么能跟踪我。” “抱歉,我看您和列车的各位老师相谈甚欢,就没有上前贸然打扰。”彦卿自己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之,对不起。” 他其实跟的也不算特别近,但还是被微生月薄发现了。 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很强。 不过彦卿转念一想,想到微生月薄和帝弓司命的关系,他又理解了。 作为帝弓的爱人,自然有过人之处。 彦卿悄悄瞥了一眼微生月薄,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能亲眼见过帝弓司命的垂迹,但也是从小听着帝弓的传说长大的,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帝弓曾经的爱人。 彦卿脸没由来的有些发热,他轻轻眨了眨眼。 而且微生先生长得太漂亮了,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细节都挑不出任何瑕疵,雪一般的面庞因为此前的奔跑还泛着红晕,头发散落在肩上,恍若春日粉樱花瓣掉落堆积在一起。 日光倾斜,就连上天都偏爱他。 眼下那枚浅淡的痣为他又增添了几分勾人心魄的意味。 比彦卿此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是景元和符玄给他下派的任务,他也不好推辞不是么。 微生月薄点点头,“那好,我现在要去见景元,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吧?” 彦卿松了一口气,微生月薄没有追究自己的错就好。 他应了一声,走到前面去带路,“微生先生跟我来吧。” 景元果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医馆,彦卿带着微生月薄在若木亭找到了他。 “将军倒是好雅兴。”微生月薄踏着石阶走进亭子,走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彦卿在亭子入口处停下脚步,守着不再向前了。 微生月薄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靠近了景元,“你也真能跑,一眨眼就从医馆到这来了,白露没有念叨你?” 景元笑着转身,“龙女大人可不放心,她就在那呢。” 他扬了扬下巴朝亭子不远处的帝垣琼玉牌场示意了一下,微生月薄随着看过去,就看到了捧着仙人快乐茶喝的开心的龙女。 微生月薄笑起来,对方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里的仙人快乐茶,嘴巴鼓鼓的,不知道他她想说的什么。 “无非就是让我快些说完好回去休息。”景元失笑,“嗨呀,毁灭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谁能想到呢,绝灭大君居然选择和药王秘传合作了,想要从内部瓦解仙舟,着实叫人头痛。” 景元眺望远方,看着建木那符文流转的枝干,星星点点的荧光笼罩在树冠之上,他有些感慨。 “四千多年前,丰饶民集结联军攻打罗浮就是为了这棵树,而今建木重生,大难临头,又有丰饶民在其中搅混水。” “若是没有星穹列车的各位帮助,罗浮或许伤亡要更加惨烈一些。” “如今丹鼎司那边已经被平定,伤员都送去哪修养了,而谁又能想到,这次的卧底都潜伏在丹鼎司呢。” “……抱歉,自顾自就说了这么多。”景元无奈摇摇头,“我啊,这操心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 “你这将军当的也太累了吧。”微生月薄吐槽,“你还在养伤呢,难道就没想过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吗?” “神策府不是有符玄在吗?” “唉,景某也想着呢,但事情太多不容许有片刻歇息啊。”景元摇摇头,“符卿总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虽然我将那些事情交给她了,但总还是忧心,当然了,我还是相信符卿的能力的,以符太卜的本事这些小问题肯定不在话下。” “你就当我改不了操心的习惯吧。” 景元揉了揉眉心,“月薄,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吗?幻胧的力量很强,即使是我在面对它捏出来的肉身时也有些许吃力。” 景元客观事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若是你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就尽早告诉白露,她好为你医治。” “我已经完全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这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他绝不可能比景元的身体素质还要好吧,那他为什么好的那样快? 难道是岚和阿哈做了什么吗? 微生月薄的目光一凝,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东西。 那些神力是被直接印入他的身体内的,难不成自己的身体也在因为这些神力而改变吗?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变化? 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如果,他是说如果,这些潜伏在他体内的属于各位星神的力量能够为他所用,他是不是就能尝试自己撕破空隙,尝试自己回家了? 难道他当时随口的说法就能实现了吗? 不然他自己成神算了。 他许久没说话,景元看他一眼,发现他在发呆,便轻咳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月薄找我还有其他事情吗?你和星穹列车的各位相处的可还愉快?”景元有些好奇,“看你的样子,是他们邀请你登上列车了?” 微生月薄回过神来就听到他这么问,于是点点头,“我和星穹列车的列车长帕姆有旧,想去叙叙旧,来见你也是想和你说一声外加告别。” “我还要去寻找其他星神的踪迹,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回到罗浮了。”微生月薄也看向那瑰丽漂亮的泛着幽光的建木。 景元有些感慨,他和微生月薄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在知道他和帝弓的关系之后,对于他还是带着恭敬和亲昵的。 现在微生月薄要离开仙舟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的人,于是只是点头应好。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看着那建木出神,蓦的,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个和当下话题完全无关的话题,“岚和药师是死敌吗?” “嗯……我听很多人都这么说。” 景元微怔,药师……? 他无意探究微生月薄语气重蕴藏的亲昵,只是据实回答,“帝弓司命一直在巡猎寿瘟祸祖。” “哦。”微生月薄点点头,“建木复生应当和药师也脱不了干系,祂不久之前在仙舟现身,不过你们没有察觉到也有可能,祂很快就离开了。” 他的话在景元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药师在仙舟现身?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月薄,你说的药师,不会是丰饶之主吧?”景元额间是真的有些冒汗了,哈哈……是他痛的出现幻觉了吗? 微生月薄是在开玩笑吧,是吗? 微生月薄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就是祂。” “我会和岚说一声让祂多注意一点。”他之前是准备说的,但是岚后面没回消息了,他就忘了,现在和景元聊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了。 景元一个踉跄,扶住了亭子里的柱子才站稳。 微生月薄的这番话可谓是信息量巨大啊,难怪此前地横司和天舶司都传来消息说仙舟磁场变动。 如果是药师亲临,那确实有些倒霉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来罗浮是为了什么。 景元苦笑一声,若是药师想对罗浮做什么,那所有人都逃不掉。 微生月薄十分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撑着亭子里的护栏,感受着微风吹拂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对不起,是我把祂招来的。” “药师和我也有旧。”微生月薄长处一口气,“准确来说,祂也是我的前夫。” 景元:什么? 他看向微生月薄,这位帝弓司命盖章的爱人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他深呼吸一口气。 冷静,景元,你活了好几百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要大惊小怪。 不就是帝弓司命凡人时期的爱人也是寿瘟祸祖的前妻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啊!! 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景元都有些抓狂了,救命,谁能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星神之间居然也会有这种感情纠葛吗?? 景元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微生月薄满脸无辜,怎么感觉景元好像有些接受无能,他都有些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告诉景元,他和纳努克的关系了。 对于玩家而言,曾经更换攻略对象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他差点忘记了,他现在也在游戏当中了,面前的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星神是寰宇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是谁听到微生月薄和好几位星神都有纠葛肯定都是如此震惊的表现。 算了,为了这位神策将军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总之,我会和岚说清楚这件事的。”微生月薄微微垂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落下大片阴影,“你不必担心。” 景元看着微生月薄略显年轻的面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唉,算了。 “月薄,你也不必忧心,巡猎的箭矢,会指向所有敌人。”景元抬手,想了想又收回了想要拍微生月薄的肩的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有帝弓在,就不要看药师了!! 那可是寿瘟祸祖,能够回应任何祈愿却从不管售后的寿瘟祸祖,引发各个星球陷入混乱的寿瘟祸祖。 相比之下,还是帝弓更靠谱一些吧。 “我知道的。”微生月薄心中明白,他必须向前看,他不会沉溺在虚幻的爱意之中。 他是要回家的。 景元见微生月薄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总觉得自己为了帝弓的爱情操碎了心。 算了,月薄能明白就好。 药师绝非良人。 “景元,你和月薄说完话没有?”白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帝垣琼玉牌场走过来了,她双手叉腰,“时间已经够久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还有月薄,恢复的怎么样了,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就算伤好得快,也不要一直在外面闲逛。” “我知道了啦。”微生月薄对她笑了笑。 然后微生月薄转头去看景元,学着白露的语气对他说:“走吧将军,你的伤还没好完全,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景元无奈,“知晓了。” 送景元和白露回了医馆,彦卿还跟在自己身后,微生月薄停下来等他走到和自己并肩的位置。 “我不习惯别人走我身后。”微生月薄和彦卿解释,“我会认为有人想害我的。” 彦卿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侧。 他有些不知道该和微生月薄说什么,就连将军都拿微生月薄没办法,彦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们走走停停,穿过地横司附近的广场绕到了长乐天的另一边,这里风景清幽,水流潺潺,水池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微生月薄微微弯腰拨弄了一下水,清凉的水流滑过指尖,荡起一片波纹。 虽然是在长乐天,但彦卿还是时刻警惕着,微生月薄玩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一一排查着安全隐患。 ! 突然,彦卿的目光一凝。 那是!此前离开的星核猎手的通缉犯。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彦卿来不及细想,长乐天这么多群众,要是那星核猎手突然发难就遭了。 “微生先生,彦卿发现了通缉犯的踪迹,您去地横司,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的,抱歉,事态紧急,彦卿无法陪您一起了。” 不等微生月薄回答,彦卿就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但很快微生月薄没空去想其他什么了,有人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然后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第28章 阿月呜哇啊啊 ……卡芙卡。 微生月薄的脑海中跳出来一个人名,他眉心也跟着一跳,星核猎手居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仙舟罗浮,也不知道是不是景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算了,也是自己理亏,破坏了人家的飞船让人迫降,现在被找上门来也是应该的,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设之后,微生月薄慢慢转过了身。 卡芙卡一如初见时美艳,她正双手抱臂含笑看着微生月薄。 “好久不见了,小月薄。”卡芙卡声音还是像唱歌一样好听,她嘴角勾着笑笑,“算上时间,也快一个月了吧。” “看你过的还不错,想来艾利欧也能放心了。” 微生月薄微微颔首:“我好,你也好。” “也向艾利欧问好。” 卡芙卡轻笑,“你说话还是那么有趣。” 她又靠近一些,周围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她一样,她挑起微生月薄的下巴,这是个有些失礼的动作,但微生月薄并未感到不舒服,他眨眨眼,“怎么了?” “外来之人,不要登上星穹列车。”卡芙卡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即使你是艾利欧盖章的命定之人,但剧本的主角,并非是你。” 微生月薄:……听不懂。 什么命定之人什么主角,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回家而已。”微生月薄直视着卡芙卡,“等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我就会回去,不论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打扰。” “之前破坏飞船也并非我本意,而且我已经打过招呼,如今景元对你们的行动视而不见,说起来,你也该感谢我。”微生月薄弯弯眼睛,“若非如此,你们怎么可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长乐天,还没有人将你们拿下?” “要知道,这儿可是神策府坐镇的地盘。”谢谢景元提供的话术,很好,现在该我用了。 微生月薄运筹帷幄的模样再看不出初来乍到时的青涩,卡芙卡在心中估量着微生月薄的实力,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她撩起眼深深看微生月薄一瞬,“嗯哼,多谢。” “只是艾利欧给我们的剧本里不包括你的存在,所以我不能让你破坏我们的计划。”卡芙卡后撤半步,就要收回手。 微生月薄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巧劲,卡芙卡一时间居然也没能挣脱开。 身体的反应比感知要快,微生月薄侧开头,避开了从身后刺来的剑,让自己的脸免于受伤。 一柄印有血色纹路的剑架到了微生月薄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 微生月薄看向卡芙卡,“这是做什么?” 卡芙卡一挑眉,动了动手腕,“还请你先松开我。” 微生月薄轻啧一声,还是放开了,“又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听我说,阿刃,把剑收起来。”卡芙卡的声音变得更加空灵,那带着死灵气息的剑就被收了回去,微生月薄动了动脖子,摸了摸自己差点被划伤的帅脸,没忍住吐槽,“这是你的同伴吗?” “动手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那陌生的男人走到卡芙卡身后,抱着剑,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路过微生月薄时,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 而后,那眼中的光亮又沉寂下去。 “这是我的同伴刃,好了,小月薄,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卡芙卡站到微生月薄旁边,和他一齐看着在水池中荡出波纹的波纹,“想来那位云骑骁卫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吧。” “你们帮我。”微生月薄直抒胸臆,言简意赅。 对上卡芙卡看过来的视线,皱起的眉舒展开来,天光照亮他的眉眼,让他这会儿看上去像只得逞的坏猫,他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诉求,“帮我。” “卡芙卡女士,你也不想看到我破坏你们计划的局面吧?” 卡芙卡思忖片刻,应下了:“可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帮我寻找星神的踪迹。”微生月薄并不能完全相信阿哈,所以要多做几手准备,“打破两个世界的通道并非易事,我需要星神的力量。” 卡芙卡并未多问,微生月薄要如何拿到星神的力量就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毕竟这位从异世界而来的命定之人,只是要求他们找到星神的踪迹,不是么?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微生月薄见卡芙卡点了头,他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发现记得告诉我,你们星核猎手应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吧?” “当然。”卡芙卡并未对微生月薄的质疑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划出添加好友的界面。 两人成功加上了联系方式,卡芙卡拿过刃的手机也和微生月薄交换了联系,“有时候我出任务不一定会带手机,如果你有事找我没回复你就发给阿刃吧。” okok冇问题的啦。 微生月薄比了个ok的手势,就不再关注他们的动向了。 时间已经不早,卡芙卡他们还要准备下一次的任务计划,于是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只是那个名为刃的星核猎手在路过微生月薄时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他沉默的目光扫过微生月薄的面庞,扫过那双眼睛,那额头和鼻梁,还有眼下小小的痣,唇被咬住,边缘有些泛白,刃有些走神。 “阿刃,走了。” 卡芙卡走出好远,才发现刃没跟上,她又停下来呼唤自己的同伴。 刃这才收回杂乱发散的思绪,向着她走去。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这一小小的插曲,他又点开了那个游戏。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这个游戏的UI做的也并不好,但胜在立绘确实不错,还有微生月薄莫名其妙一定要打出HE的胜负心,才让他把这个游戏玩了下去。 他点开了自己的背包,盘点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遗憾的是,除了那张机甲飞天床,其他的都是礼物。 ……嗯,千奇百怪的礼物。 微生月薄拿出一盒怪味糖,挑了一颗橙色的喂进嘴里。 他的脸瞬间皱成了柠檬。 好难吃,混合着苦瓜芥末还有牙膏的味道,让人大脑瞬间空白。 微生月薄:宇宙猫猫升华。 所以那些攻略对象其实吃到的都是这种味道的糖吗?他们咋不告诉我呢,就知道扣好感度。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糖这么难吃。 微生月薄把糖盒子一盖,又扔回了背包。 其他的也是没什么用的但非常贵的礼物。 哦对哦,要去见帕姆了,得准备一些礼物才是。 微生月薄在背包里翻找着,他记得好像有个非常好用的平底锅来着。 帕姆在闲暇的时候,总喜欢尝试做美食,可以送它一个完美的永不粘底的锅。 微生月薄沉浸在为帕姆挑选礼物这件事当中,也就没有发现彦卿又回来了,他走到微生月薄身侧,“微生先生,将军准备和星穹列车的各位见一面,还想和您再说说话,方才将军给您发消息没有得到回信。” “本来是想为将军分忧,但好像又弄巧成拙,那星核猎手计谋阴险,彦卿又着了他们的到,好在您并没有出事,否则彦卿难辞其咎了。” 微生月薄耐心听他说完,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反正没出什么大问题,我这不是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彦卿皱着眉,却没有躲开他的手,“……彦卿知道了。” “走吧,去神策府。”微生月薄拍拍手,给景元回了消息之后收起了手机,也不管彦卿在想什么,他率先一步往神策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他离开,彦卿不再纠结,也跟了上去。 到了神策府微生月薄才发现星穹列车的诸位已经到了,景元似乎也已经和他们说完了话,正靠在座椅上休息。 三月七他们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注意到微生月薄的出现,三月七用手肘杵了杵穹,和他一齐给微生月薄挥手打招呼。 “景元,你叫我来还有事?”微生月薄慢慢靠近,“哦对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我出门去挑选了些礼物。” 他将礼盒从游戏背包里取出来堆到景元面前,“还有给符玄的,希望你们会喜欢。” 景元已经睁开了眼,看向微生月薄,又看看堆满桌案的礼物,有些无奈地扶额,却没有拒绝,“谢谢月薄。” 微生月薄拍拍手,“不客气。” 景元点点头,“你与星穹列车的诸位不同,只要你遇到麻烦呼唤我们,我们都会前来帮你。” “这是直属于联盟的代表着仙舟联盟最高意志的结盟玉兆,还请您收好。”景元将一枚虎符模样的玉兆递给微生月薄,“不管您遇到了什么事,只要利用玉兆发出了求助信号,不管是哪艘仙舟在你的附近,他们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帮助你。” 玉兆入手有些冰冷,却带着厚重的情谊。 微生月薄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本想推辞还回去,但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这样退回去好像不太好。 算了,他收着不用就是了,免得麻烦仙舟联盟。 “联盟也会尽可能的寻找其他星神的踪迹,还有巡猎的箭矢,会向军团复仇。”景元笑起来,“幻胧此次在罗浮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否代表着烬灭祸祖的意志,都必须让它付出代价。” 没错,冤有头债有主,找幻胧复仇去吧。 超记仇的坏心小猫猛地点头,无比赞同景元的话。 和人说完话道完别就该离开了,微生月薄摆摆手,“还没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还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别太伤感了。” 微生月薄突然来这一下子把景元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景元无奈的表情笑出了声,“好啦好啦,我要去见我曾经的好朋友了,拜拜~” “好吧,好吧。”景元为他的洒脱而侧目,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其他挽留的话语。 “那便希望日后山高水远,我等与诸位后会有期。” 列车停泊在玉界门,三月七和穹迫不及待地拉着微生月薄的手带他一起上列车,丹恒和瓦尔特·杨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也朝列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下了列车在罗浮仙舟践行开拓的几位无名客一致统一了口径,并未告诉帕姆微生月薄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它一个惊喜。 回到列车的时候,姬子和帕姆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罗浮仙舟星槎往来的玉界门。 “姬子!列车长我们回来啦!”三月七率先出声,她的声音带着兴高采烈,“帕姆,瞧瞧我们带了谁回来?” 微生月薄被他们轻轻推着来到了小家伙的面前,帕姆见到微生月薄后就怔住了。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帕姆第一次失了态,它嚎啕大哭起来,然后跌跌撞撞跑着扑住了微生月薄。 它的声音带着哽咽和苦涩,还有无尽的漫长岁月里的孤寂和委屈,“……阿月呜哇啊啊啊,你终于回来了帕!!” 第29章 爱人错过 谁都没有想到,微生月薄的出现会让帕姆的情绪波动变得如此之大。 微生月薄也愣住了,帕姆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和猫咪老师一样,扑住他之后,眼泪都沾湿了绒毛。 姬子虽然知晓前往罗浮开拓的诸位会邀请一位新认识的朋友登上列车,但也没想到列车长会对这个人产生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微生月薄有些无措,他蹲下来,声音温柔,抬手为小家伙擦去泪水,“帕姆,别哭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帕姆顺势扑进微生月薄的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帕,阿基维利那个坏家伙呜呜……” 帕姆哭的不能自已,三月七他们也都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三月七戳了戳穹和丹恒,得到了两人齐齐摇头的回应。 他们只知道微生月薄和帕姆认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其实最开始只是想把微生月薄拐上列车而已。 就连三月七和穹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心中的那种念头格外强盛。 一定要让微生月薄登上列车。 就好像列车上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一样,若是错失了这一次,或许微生月薄就再也不会登上列车了。 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微生月薄从异世界而来会认识这个世界的星神,或许他们曾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微生月薄将帕姆抱起来,脚下有些踉跄,没忍住开口:“帕姆,你变重了。” “才没有帕!”被污蔑的帕姆瞬间变得生龙活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帕姆呜呜……” “好好好,不说不说。”微生月薄有些头痛,和它商量,“那你不要再哭了。” 帕姆用耳朵将脸遮住,“我没想哭的,眼泪自己流下来了帕。” 意识到两位需要叙旧,姬子将其他人都叫到了另一边去,询问他们这次的开拓之旅。 等人都走开了,微生月薄才将帕姆的耳朵挪开,将它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捧住它绒呼呼的脸,“抱歉,帕姆,我来晚了。” 这句话让极力忍着哭声的帕姆又差点泣不成声。 微生月薄眼疾手快拿出纸巾按住了它的眼角,“OK了,不许哭了。” 帕姆:…… “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那么性格!恶劣帕!” 微生月薄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微生月薄一边把给帕姆准备的礼物往外拿一边和它说话,只是现场编造了一下,转换了一个能够让帕姆接受的说辞,“你应该也明白了,我在列车被炸毁后就失踪了,然后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过得很好。” “我有了新的家人,认识了新的朋友,回到这里也是一个意外。” 帕姆听到他的说法一愣,“……原来是这样帕。” 它听出了微生月薄话语之下掩藏的更真实的意思,它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有些哽咽,“那你还会再离开,对吗?” 微生月薄的动作因为它的问话顿住了,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宛若被晚霞覆盖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帕姆。 他其实并不擅长离别,也不擅长解释这些事情,但他的沉默还是让帕姆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也忘记了阿基维利吗?”帕姆眼睛红红的,固执地仰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你的身上有很多人的气息,陌生的,让帕姆讨厌的气息。” “你是因为这些人才这么迟找到我的吗?” “阿基维利大人在离开之前都还想着你。”帕姆说着说着又想哭了,“讨厌的阿基维利,他拿走了我的列车锅还没有还给我帕!” “好了帕姆,我暂时走不了的。”微生月薄无法,只好又抱住了这个哭泣的小家伙,“在我离开之前,我答应你,会经常来找你的。” “别哭了,好不好?” “我……我也并没有忘记阿基维利。”微生月薄的声音微哽,有些心虚地斜了一下视线,“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帕姆,你知道的,精灵会轮回很多次,我的脑海中有太多杂乱的记忆,这让我没办法一直想着阿基维利。” 帕姆其实也知道,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就连当初说好会一起等待微生月薄回来的阿基维利也神殒,而在他神殒之后的某一个寻常的一天,失踪的阿月又回来了。 爱人错过,恨不逢时。 在列车搁浅无法启航时,在过往孤寂的岁月里,只有帕姆守着那残缺的列车,望着那轮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等来有缘人修好列车,让阿基维利的意志再一次传递下去。 它因为列车而诞生,在阿基维利神殒之后,它就不能再离开列车,也就无法在寰宇中寻找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踪迹。 它不相信阿基维利已经死了。 阿基维利那样厉害,是不是也和阿月一样失踪了呢? 即使在帕姆心中,阿基维利是最糟糕的无名客,它果然也还是在想着阿基维利。 帕姆最怀念的时光,是列车还未竣工,他们还在裴迦纳的时候。 若是雨天,阿基维利并不会出门,他会和阿月盖着绒毯蜷缩在沙发上看书,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耳边两人交谈的声音,阿基维利假装正经,逗得微生月薄微微炸毛又反击,客厅里传来笑声。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帕姆觉得很安心。 再之后,微生月薄陷入昏迷,家里没了欢声笑语,阿基维利也很久不曾展露笑颜。 等到列车冲破裴迦纳的屏障,开始在寰宇之中航行,阿基维利有了追随的信徒,祂的情绪好像变得稳定了一些,也会笑了。 但帕姆,就是觉得阿基维利其实还是很难过。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帕姆发现阿基维利望着窗外的那轮月亮发呆。 列车上有一个房间是禁止所有人进去的,除了帕姆和阿基维利本人,没人能打开那个房间。 那是一个非常温馨的房间,一比一复刻了微生月薄在裴迦纳生活的房间。 但那躺在床上沉睡的精灵却一次也不曾睁开眼。 “帕姆,你说他还会再醒来吗?”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被祂伪装的很好,祂从来不会将低落的情绪展现在微生月薄面前,即使微生月薄沉睡着,不知道何时能够醒过来。 “当然了,阿基维利你要相信阿月帕。”帕姆无比坚定的相信着,总有一天微生月薄会醒过来。 可惜,直到欢愉之主潜伏炸毁列车,微生月薄安睡着的房间所在的车厢也被炸毁,帕姆都没能等到微生月薄醒来。 即使知道有阿基维利的神力保护,那个房间不会受到任何破坏,微生月薄也不过失踪而已,但帕姆还是害怕。 但它必须振作起来,一个家可不能都陷入悲伤啊帕! 那时候的阿基维利看阿哈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将祂杀死,但后来,帕姆不知道阿基维利为何又和阿哈成为了挚友。 在阿基维利神殒之后,阿哈来见过几次帕姆,都被它赶了出去。 而失踪的微生月薄,也没能被阿基维利找回来。 其实帕姆很害怕,害怕微生月薄也已经化作尘埃。 被困在搁浅的列车上是,看着又一次月升日落,听着潮汐起伏的声音,帕姆脑海中都有一个声音回旋。 ——其实微生月薄已经死去了。 那漂亮的精灵,从此只存在于风里,海里,像那倒映的明月,只是一片虚妄,只有帕姆记忆中的他还鲜活着。 而曾经的三口之家,只剩下帕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它看着那遥远的月亮,心中悲凉,在遥远的,追逐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漫长旅途中,帕姆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孤独。 但现在,千百年又过去,在帕姆已经认命的时候,微生月薄又回来了。 他的样貌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双蒙着雾的眼睛,泛着粉色的,鲜亮的光泽,柔顺的头发,纤长细嫩的手指,还有白皙的肌肤,无一不在昭示着他过得很好,没有吃过苦。 帕姆是很高兴的,至少在自己和阿基维利不在的日子里,微生月薄没有受到任何委屈。 但它又有些不甘,为自己,为阿基维利,居然错过了微生月薄那样多的时光。 明明当初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微生月薄回来了,可是他却告诉帕姆,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新的生活。 而落入这里,只是一场意外。 他终究还是会离开的。 帕姆,帕姆你可不能再哭了帕! 不就是再一次被人留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 既然阿月都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阿基维利也并未神殒呢? 只是和微生月薄一样,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或许阿基维利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践行着开拓之道呢。 帕姆自己劝服了自己,即使眼睛还红着,但没再哭了。 它将毛茸茸的小手搭在微生月薄的手腕上,努力扬起笑,蓝色的眼瞳如被水清洗过一般,它深呼吸一口气,“阿月,欢迎回来帕。” 见终于将它哄好了,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嗯嗯,我回来啦。” 不管日后他们是否还会分别,但故人此刻又再次会面,以后也终将重逢。 估摸着他们已经续完旧,穹和三月七又围了过来,他们默契的没有提帕姆哭泣的事情,只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列车长和阿月已经聊完了吧,咱们也给列车长带了伴手礼哦。” 三月七双手叉腰,“全都送去列车长的房间了哦。” “谢谢三月七乘客和穹乘客。”帕姆从沙发上跳下来,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既然大家都回来了,那等你们休息好了我们的开拓会议也要继续了帕,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 帕姆看向穹,已经看不出刚刚在微生月薄怀里哭成泪兔子的模样了,又恢复了列车长的威严,“麻烦穹乘客去通知一下其他人了帕。” 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如一阵风离开了主车厢。 帕姆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也一起吧帕。” 微生月薄当然不会拒绝它,于是点点头,“走吧。” 三月七有些想问,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看微生月薄又看看帕姆,不知道该怎么问。 怎么看样子阿月和帕姆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帕姆之前一见到微生月薄就哭的毛都打湿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是什么。 好好奇啊! 三月七挠心挠肺,所以他们到底以前的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而且还提到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难道阿月和阿基维利也认识吗? 他们曾经难不成是很好的朋友? 看了很多轻小说话本的三月七思绪开始发散,总不能阿月是传言中阿基维利那位失踪多年的爱人吧? 这个猜想让三月七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能吧? 三月七曾经因为这个传言去问过帕姆,但都得到了对方拒绝回答的沉默。 但现在,看帕姆这激动的样子,说不准微生月薄真的是呢! 天呢! 三月七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样,该不会帕姆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给他们介绍微生月薄的身份吧?? “三月七乘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去帮忙打扫卫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列车长帕!”帕姆看向三月七,觉得她的眼神太奇怪了,没忍住开口驱赶她。 三月七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她嘴里喃喃着,声音很小,微生月薄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含笑看着帕姆,“嗯嗯,不愧是我们的一家之主呢,现在的帕姆也依旧是可靠的大人模样呀。” 帕姆被他说的有些害羞,用耳朵遮住了脸,“……我去准备一些糕点为他们补充体力了帕。” 说完它就快速跑开了。 微生月薄看着跑出去的帕姆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摇摇头,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主车厢这下,除了微生月薄没有其他人,他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桌子上摆着的绿植发呆。 车厢很大很空,两边的巨大玻璃窗没有挂窗帘,在微生月薄的位置能够看到外面浩瀚的繁星,和他当初在太空中漂泊时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很漂亮。 帕姆刚刚提起阿基维利,微生月薄就又想到了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自己该如何拿到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阿基维利…… 不知为何,到了列车之上,属于阿基维利的容貌在自己脑海中越发清晰,他都有些恍惚了,一抬头就好像能对上那个人的视线。 就好像阿基维利还存在着,捧着书站在玻璃窗边,正含笑看着自己,呼唤自己和祂一同观察外面的星星。 裴迦纳的天空没有真正的星星。 微生月薄忘记了在哪里看到的话语,他们现在看到的宇宙星空,其实是几亿年以前宇宙的样子。 那他现在看到的漫天繁星,会是和阿基维利看到的同一片星空吗? 有脚步声传来,不重,是高跟鞋接触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微生月薄抬起头,就看到了朝他走来的三月七他们提到过的列车的领航员姬子。 “你好,微生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姬子,很高兴认识你。”姬子微微弯腰将咖啡放到微生月薄面前,“我听瓦尔特·杨说了你的事情,很抱歉列车无法为你提供帮助。” 微生月薄摇摇头,“多谢姬子小姐的关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嗯……这个咖啡怎么这么苦? 像是有十七八种苦味完全混合在一起了。 微生月薄偷偷瞥一眼姬子,又把咖啡放下了,“有些烫,等它放一放。” 姬子没说什么,只是对他笑笑。 她对于微生月薄其实也很好奇,在她将搁浅的列车修好,让列车重新起航之后,帕姆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列车之上,并自称列车长。 她并未过多询问帕姆的过往,但现在,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也不知道这位从异世界而来的客人和帕姆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穹的动作很快,他通知到了每一个人之后就和三月七先从房间里出来了,丹恒和瓦尔特·杨紧随其后。 帕姆已经在桌上摆放好了饮料和蛋糕,还特地将微生月薄会喜欢的口味放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先汇报这次开拓之旅的具体行动吧。”帕姆清了清嗓子,“还有开拓日志,别忘了交过来帕。” 作为这次领队的大人,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开口,只是等三个小辈讲述,他再做补充。 “嗯嗯,本列车长明白了,多个盟友多条路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帕,你们帮助了仙舟罗浮,以后若是列车有难,也好开口求助。”帕姆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本列车长要向你们介绍一下,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他,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三月七乘客,你不是曾经问过我阿基维利是否有一个失踪已久的爱人吗?” 帕姆轻轻眨眼,“现在本列车长能够无比肯定地回答你了,确有此事,而阿月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人帕。” 三月七有所预感,瓦尔特·杨也有所猜测,姬子表面冷静,端咖啡的手有一瞬的颤抖。 只有穹和丹恒还不知道,更何况,阿月不是帝弓司命的爱人吗!! 丹恒这样想着,不自觉也说出了口。 众人:? 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丹恒的脸瞬间爆红。 他抬手捂住了眼,好像有些糟糕,他说错话了。 但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撼,让一向冷静的他都有些大脑宕机,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说出了口。 三月七和穹事先不知晓这件事,他们只是猜测微生月薄被景元和符玄那样以礼相待,或许是仙舟的贵客,但没想到居然还和巡猎星神扯上了联系。 还是巡猎星神的爱人! 救命,星神之间也有这种感情纠葛吗!!? 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当中,帕姆的尤其明显,像是要把微生月薄烫出个大洞来。 它的眼睛又被泪水填满。 “阿月呜呜呜呜,你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帕,所以才抛下我和阿基维利,一直没有回来见我们吗?” 微生月薄:救命。 不存在的修罗场莫名其妙增加了。 “不是啊,我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微生月薄极力解释,“帕姆,帕姆你别哭啊。” 救命,我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个!? 救命。 “哎呀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嗯哼,帕姆列车长,应该还没有忘记阿哈吧?” “阿月现在可不是什么阿基维利的爱人,也不是巡猎岚的爱人,更不会是纳努克和药师的爱人,现在的阿月,可是阿哈的男朋友哦~” 在这几句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之后,一阵混乱的笑声在车厢内突兀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只有微生月薄如临大敌,天呐,这种时候,阿哈怎么还要来添乱?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微生月薄感受到身边空间有一瞬间的波动,凭着直觉他反手就是一拳。 哪来的哪待着去吧。 阿哈,你不准随便出来啊啊啊! 那一拳理所当然的被躲开了。 阿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这人还非常风度翩翩地摘了帽子朝众人示意。 他今天换了一件长风衣,带着黑色礼帽,红色的头发被遮掩却还是露出来一些,整个人都显得神秘又危险。 微生月薄被祂按完全进怀里,听到了小声吸气的声音,还有帕姆气急败坏地大喊:“伊莱斯!!你个大混蛋帕!” “你居然还敢回来?!” 阿哈轻笑一声,“没什么不敢的,帕姆列车长,现在可不是阿基维利还在的时候。” “嗯哼~就算你想把我扔出列车也没人会帮你了。” 微生月薄一听这话就急了,他挣扎着,扑棱着脱离阿哈的怀抱,慌乱之中又给了阿哈一巴掌,他把人往外推,“你神经病吧?说这么戳心窝子的话是要干嘛!” 看着帕姆眼中的泪水和自己怀中着急的要发怒的阿月,阿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嘟囔,“阿哈说的都是事实,阿基维利本来就已经神殒,为什么不能说。” 微生月薄忍无可忍,又打了祂一巴掌,怒吼一声,“你闭嘴!” 顿时,整个车厢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第30章 画像下面的落款是 啪! 巴掌的声音很清脆,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就连帕姆也没想到微生月薄会直接动手,阿基维利还在的时候阿哈都没有这样吃瘪的时候! 虽然这个处事方式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阿月在阿基维利那里受了委屈同样也会动手。 但帕姆从来看的分明,那是调笑的,羞恼的,带着情意的。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帕姆终于明白了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之间浮动的情绪是为何,它曾经明白的,不明白的,在千百年间都理解了。 这巴掌可真巴掌啊帕。 帕姆扭过头去,虽然阿哈说的话戳心,但却是事实,这千百年来帕姆就总是想,若是阿基维利还在就好了,但很可惜的是,阿基维利已经不在了。 开拓命途的星神已经无法再给祂的信徒给予保护了。 阿基维利曾经都在阿哈手中吃了暗亏,若是起了冲突,没有谁能在欢愉星神手下将列车保下。 或许还会让刚回来的阿月受累。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帕姆已经在思考紧急备案了。 但似乎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阿哈挨了两下,有些发蒙,脸上倒也不痛,就是有些痒有些麻。 祂捂着脸看着微生月薄,碧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阿月,为什么又打我?”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并不说话,只是盯着阿哈。 那眼底的情绪太多, 阿哈见微生月薄只是盯着自己看,眼底那一层愤怒之下,是本人都没察觉的恐惧害怕和警惕。 阿哈因为微生月薄这些并未显露的情绪而感到伤心,是祂让阿月害怕了。 祂脸上又挂上了笑,祂捧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捏了捏,“宝宝手痛不痛?” “阿哈脸皮厚,随便打。”笑嘻嘻的,半点没有怒气的样子,祂甚至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手下的触感微凉,还带着星海的气息。 微生月薄一怔:? 他所有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害怕和警惕,都因为阿哈的这一句话变成了空白。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阿哈有问题? 面对接连几次打了自己脸的人,还能做到嬉皮笑脸吗? 祂不会在盘算着要怎么复仇吧? 微生月薄抽回手,不再去看阿哈,他的声音很低,“抱歉。” “没关系,阿哈很抗揍的~”阿哈笑嘻嘻的,祂揽住微生月薄的肩,看向呆滞的列车众人,“帕姆列车长,对不起,是阿哈说错话了。” 帕姆率先回过神来,“你给我放开阿月啊帕!” “伊莱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帕姆急的跳起来,围着阿哈和微生月薄打转却束手无策,“你知道的,阿基维利大人一直在寻找阿月的踪迹。” “你不能这么对祂。” 阿哈虽然道了歉,却并未放开环住微生月薄的手,并且还放出了属于星神的威压,听到帕姆的这番话,阿哈轻哼一声,“帕姆列车长,虽然阿哈说错了话,但阿哈确实很有必要告诉你,阿月现在和我还没有分手。” “你就不要为阿基维利操心了。” “想让阿月重新回到祂的怀抱,就让祂出来亲自和阿哈对峙吧。”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话,又差点动手,他皱着眉,狠狠拧了一把阿哈腰间的肉。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哦。 阿哈不说话了,在微生月薄的强烈要求下,祂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揽着微生月薄的手。 微生月薄感到头痛,但好在阿哈之后再没有继续作妖,否则他的头回更痛一点。 他现在该怎么和帕姆解释? 头好痛,感觉要长脑子了。 而另一边目光呆滞的星穹列车成员目光呆滞,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哈哈……星穹列车的各位什么场面没见过。 好吧,这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疑似欢愉星神的某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列车上,让列车长帕姆大骂其‘混蛋’,还被微生月薄扇了一巴掌。 若祂真是欢愉之主,被打了却不生气。 ……那真是太有乐子了。 被认为有乐子的本人阿哈放开微生月薄以后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在沙发上坐下了,还毫不客气的将帕姆准备的蛋糕吃掉,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三月七心中的好奇都快要变成实质了,但她不敢问,也不敢去看慵懒靠着列车沙发的阿哈,只敢低头在手机上疯狂戳穹和丹恒,试图从他们那里知道点什么。 但丹恒和穹都没有回复她。 丹恒因为方才说错了话,这会儿还陷在情绪当中,他怎么就脱口而出那句话呢。 景元会告诉他微生月薄的身份,无非就是想自己在星穹列车上照顾一下他,但现在,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好像让微生月薄陷入困境之中了。 说不清心中现在杂乱的情绪是什么,丹恒叹息一声。 穹看了一眼阿哈,又继续盯着微生月薄,眼底情绪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阿哈的出现,穹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更加破碎。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列车上的人各有各的思量,帕姆看了一眼自己人一样的阿哈,生气地跺了跺脚。 它绝对不会让这个讨厌的家伙得逞的!! 可恶的伊莱斯,可恶的阿哈,可恶的阿基维利…… 微生月薄眼看帕姆又要掉小珍珠了,他无奈叹一声,弯腰将纸巾递过去,“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帕姆不说话,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其实阿基维利和帕姆对微生月薄而言是不一样的,毕竟是第一个周目,更何况还得到了迫不得已的结局,他是有些伤心的。 众所周知,玩游戏的时候最开始和最后崩坏的结局让人感触最深。 而阿基维利这一周目两样都占了。 若是阿基维利还在的话,说不定微生月薄会很愿意和祂交流。 他以为帕姆又会哭,但这次他想错了。 帕姆扯了扯微生月薄的衣角,“阿月,跟我来帕,有东西给你。” 微生月薄顺着它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走出去一点他有些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哈。 阿哈对人的视线感触很明显,祂对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睛,“嗯哼~阿哈哪里都不会去,就坐在这里,阿月放心了吗?” 他这番话让微生月薄心下微顿。 算了,只希望阿哈说到做到。 他随着帕姆穿过客房车厢,走廊的一侧也是和观景车厢一般的玻璃,因着列车还停在仙舟罗浮外没有离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罗浮宏伟壮观的玉界门。 在那之外是星子遍布,缥缈的星云宛若星纱,五彩斑斓的云层缓慢的运动着,琉璃带一样,色泽显眼,很漂亮。 穿过长廊,帕姆停在一堵墙面前。 这里摆放着一盆微生月薄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帕姆费劲地推开盆栽,在那里按了一下,一道发着光的门突兀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门显露出来之后,帕姆就站在门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微生月薄心中有所猜测,或许是阿基维利在门后留下了什么,那正是帕姆想要给自己看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帕姆,在对方点头之后,他抬脚踏入了那略有些刺目的光门里。 拿道刺目的光线之后,微生月薄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 很熟悉,熟悉到微生月薄闭上眼都能知道那些东西位于何处。 窗户关着,但窗帘并未拉上,飘窗上摆放着一盆有着鲜亮颜色的,和微生月薄眼睛颜色一样的粉色鸢尾。 这盆鸢尾瞬间将微生月薄拉回了曾经的回忆之中。 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微生月薄偶尔也是会做梦的。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花海,金色的光从天穹落下,落在站在花园中央的人身上,那人一直背对着微生月薄,看不清楚他的脸。 微生月薄在梦里总在奔跑,追逐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他一直跑一直跑,所有色彩都被落在了他身后。 而眼前的那道身影也从一开始的闪亮变得黯淡无光。 到最后,微生月薄来到了花海的尽头,只拥住了一簇金灿灿的花瓣,而那人,再见不到身影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他忙于学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那陌生又熟悉的人了。 而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他看到了墙上贴着的画像,照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梦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阿基维利。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手机里的游戏就已经和异世界连通,将两个世界的意志链接在一起了。 阿基维利…… 这个房间里没有阿基维利,但处处都是阿基维利的身影。 微生月薄一闭上眼,仿佛就能感受到阿基维利坐在窗边看着鸢尾出神;一回头,阿基维利就坐在书桌边扭头对他笑;再睁眼,就能看到阿基维利撑着下巴看着墙上的画像。 那是—— 微生月薄。 那张画惟妙惟肖,仿佛微生月薄本人就站在那里。 嘴角含着笑,被鲜花簇拥包围,天光也格外偏爱他,将他整个人都照的闪亮亮金灿灿的。 微生月薄望着那幅画出神,再走近些,看到了底下的落款:Akivili。 是阿基维利画的,按照祂记忆中的,没有褪色的微生月薄画出来的。 微生月薄和游戏中的自己对视。 有些奇怪,像是站在另一个角度观察自己,更多的是新奇。 原来自己在游戏角色当中是这个样子的。 没什么差别变化,只是稍显成熟。 帅的咧。 微生月薄看到自己的帅照心中美滋滋,心中有了安慰,至少游戏里的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不是奇怪的样子吧。 看着这幅画,微生月薄仿佛看到了阿基维利站在书桌边动笔绘画的样子。 画上有泪水干涸后重画的痕迹,被用了某种秘法,保存到了现在。 微生月薄完全可以想象到,阿基维利将画布铺在桌上,按照回忆中的画面落笔时,是何模样。 而深爱之人不见踪迹,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难免悲从心来,泪水滚落。 微生月薄:我真该死啊。 这该死的BE到底是谁发明的!? 除了那一张张画像,还有数不清的相片。 有很多,很多,全部都是微生月薄未曾看过的风景。 阿基维利的拍摄水平很好,看到那些相片仿佛都身临其境了。 每张相片下面都有签名落款。 微生月薄好奇地拿下了其中一个相框,那是阿基维利逆光站在站台上的相片,祂的身后日光乍泄,为祂披上圣洁的金光,让祂看上去更接近无情无欲的神明。 原来阿基维利真人长这个样子的。 比那些残缺破碎又模糊的画面更加清晰的,真实的仿佛透过相机看向镜头另一边的阿基维利。 祂的头发和游戏中的不一样,被剪短了,柔顺地贴在脖颈处,眉眼冷淡,那双金色的瞳孔冷冰冰的,有着与凡人不同的神性。 和相片之中的阿基维利对视,微生月薄产生了一种,祂就是在看自己的错觉。 他翻转相册,看到了那后面贴着的字条。 「《布达安尔利》 阿月,我又走过了一个世界,和这里的人一起开拓冒险,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开拓的决心,我为他们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愿他们的明天永不落幕。」 「此处为布达安尔利的站台,能够看到旭日东升。」 相机和画册是阿基维利记录生活见闻的媒介,而千百年后登上列车的微生月薄,借此窥探到了祂当时的生活。 身边没有微生月薄,但处处又都是微生月薄。 「阿月,这次列车行驶到了海洋星露莎卡,它在普热斯米尔恒星系格外显眼,万物自它的海水之中孕育诞生。 船长拿着航海罗盘,水手将锚箭射向水下,各处船邦鸣着响笛驱散着四周的海盗渔鸟,他们将今日的收获放置在甲板上,供船邦上下的人们各取所需。 光塔晶莹明亮,我混在人群之中,看着那耀眼夺目的灯,又想起你了,阿月。」 「阿月,今日来到了一个被绿色完全覆盖的星球,它有着四季如春的气候,潮汐带来温暖的湿意,当地居民修建了道路,城市,星轨连通了这个名为雅利洛的世界。 我们来的时候刚巧撞见了雅利洛的煦日节,很热闹,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出来欢庆,到处都能看到结伴的人群。 我被路过的卖花人塞了最后一束花。 问了同行的无名客,他们给我解释了这里面有哪些花。 里面有一支球牡丹,一年只开一次花,每次开花的时间不到一个月,颜色很鲜亮,我看到它就想起了你的眼睛。 在这里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恋人们若能在开花的球牡丹前求婚成功,那么他们的爱将至死不渝。 可惜我想求婚的那人,阿月你啊,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这束花里其实我最喜欢的是那名为七彩虹的花。 它在雅利洛这颗星球上随处可见,就像裴迦纳的鸢尾和玫瑰,很普通,很常见,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它绚丽的色彩。 我喜欢它只是因为它象征着平凡的美好。 可笑么,阿月,已经成为星神的我居然也会怀念曾经普通寻常的日子。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吧。 …… 今天要离开雅利洛了,帕姆没能下车,我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帕姆的笑脸,也算是带它一起来了。 阿月,若是你还在,我们就能一起开拓旅行了。 阿月,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阿月,今日又做梦了,梦里没有你的存在,他们都说我疯了。 或许是吧,阿月,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存在于这里……阿月,你让我怎么办呢?」 「阿月,我今日去了一趟善见天,阿月,我拜托祂帮我做了一个东西,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那里面了,阿月,不要忘记我。」 微生月薄的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面。 什么叫做‘已经知道你不存在于这里’,阿基维利知道了什么? 看着这行字,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又看向下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小小的镜子。 微生月薄将那相框取下来,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 在他将镜子从相框里取出来之后,那镜面像是滴落了雨滴,画面变得模糊,微生月薄的视线也紧跟着模糊起来,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眉心,再睁眼他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也不是陌生,但微生月薄很明显知道这里不是自己方才所在的房间了。 这里的装潢和方才的房间差不多,但多了些生活的气息,房间里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微生月薄似有所感慢慢靠近,看到了垂落在床边的粉色头发,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轮廓,那是微生月薄自己。 没有灵魂栖息的微生月薄。 “……阿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生月薄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阿基维利,微生月薄想不出其他人。 虽然他方才是说过,若是阿基维利还在的话,他会很愿意和祂交流,但这并不意味他愿意和这个时候的阿基维利见面啊喂!! 微生月薄没动,他赌阿基维利看不见自己。 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轻笑。 “原来真实的阿月是这样子的,还是意外的有些可爱。” 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戏谑,还有不易察觉的试探。 微生月薄舌尖抵了抵牙,自知无法再躲,于是他转过身来,和人打了个照面,捏住的手心里都洇满了汗水。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穿着长风衣的阿基维利坐在飘窗上,窗外的风灌进来,将祂的头发吹乱,那双金色的眼瞳攫住微生月薄,像是要将他都禁锢在原地无法逃离。 “阿月,我该叫你阿月,还是其他的?”阿基维利从飘窗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到微生月薄面前,祂只是站在安全距离,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微生月薄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祂。 近距离看人更有冲击力,阿基维利的瞳孔本色是清浅的金,在灯光照耀下更加剔透,像是微生月薄会喜欢的琉璃珠,带着一层柔光,像是温和的太阳。 微生月薄对着这双眼睛莫名说不出谎话来,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当然是阿月,你难道还想叫其他的什么代号吗?” 阿基维利轻笑,“当然,好阿月。” “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你,可不容易,废了我挺大力气的。” 微生月薄:…… 所以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执着想要见自己一面啊!! 阿哈就因为这个才把自己从现实世界拉到了游戏世界当中来。 “阿月为什么这么问?”阿基维利突然靠近,两人差点变成了脸贴脸,然而事实是,阿基维利的手穿过了微生月薄的身体,祂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再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神中带着委屈,“我们不是爱人吗?” “我现在都碰不到你。” “但是你身上有阿哈的气息,祂在你身边吗?” “该死的阿哈,当初就该把祂狠狠揍一顿。” 空中似乎有花瓣飘落,微生月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接住。 他下意识看向阿基维利,“这是什么情况?” “哦,浮黎还没来得及把你的「记忆」还给你吗?”阿基维利看着微生月薄懵着的表情,若有所思,“算了,不是特别重要。”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阿月,「游戏」中的你只是你千万分之一的映射,都能够让我,让后来人争先恐后来到你身边,能够让我们将你永远铭记于心,我就是想见见你。” 阿基维利动了动手指,微生月薄的手心里就多出来一枚花瓣,他看向阿基维利,却只看到了背对自己的身影。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繁花,花瓣被风吹起落进了车厢内。 原来不是错觉。 “阿月,到这儿来。”阿基维利开口呼唤微生月薄,他先一步爬上飘窗,坐在那里,还给微生月薄留了个位子。 微生月薄握住柔软的花瓣,默默跟了过去。 列车这次停靠的站点是盛产鲜花的星球,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 已经是夜晚,那花海中央的花却在月光之下发着光。 “那是月见花,很漂亮吧?”阿基维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明明触碰不到对方,微生月薄却觉得两个人挨在一起的部位在发烫。 “嗯。”他点了点头,是很漂亮,那片花海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我看到的时候就想你肯定会喜欢。”阿基维利的声音变得很低,“阿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在这里见到你也就意味着祂预示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阿哈不顾你的意愿将你拉到这个世界来。” “阿月,不要把这趟旅途当做负担。” 阿基维利扭头看了一眼微生月薄,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像是要将他的容颜完全印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在月亮和太阳更替之时,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手中的花瓣开始发烫。 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些许怅惘,“时间到了。” “再见,阿月。”祂侧过身来,拥住了微生月薄,直到怀中的魂体慢慢消散。 良久,阿基维利看向天上慢慢隐去光芒的月亮,眼中是势在必得。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阿月。 第31章 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 被月光照耀的花海颜色褪去,风也停住,微生月薄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 他猛地回神,不知为何早已经泪流满面。 心中的悲伤宛若汹涌的江河,裹挟着山河湖海,像是要将微生月薄击垮。 他手中抓着的镜子变成了从幻境中带回来的花瓣,淡粉色的,清雅别致,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发光。 阿基维利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他耳边,轻轻叹息着。 微生月薄睁开婆娑的泪眼,手中的花瓣依旧在发烫,灼热的温度让微生月薄下意识松开了手。 微生月薄:? 只见那枚花瓣被光晕包围着,慢慢飘到房间上空,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看着它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上升着。 房间里的光芒越来越盛大,微生月薄都看不清楚那小小的一片花瓣了。 这是在做什么? 疑问在心中盘旋,微生月薄就见那光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自己的体内。 微生月薄:! 和属于记忆星神的神力没入自己体内时的感触是一样的,有些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浮在云海之上。 那道阿基维利藏在这镜子里面的神力,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主人。 微生月薄这一次终于从旁边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的头发变得雪白,长长的,垂落在身边,额间的月痕若隐若现,瞳孔变成了月白色,眼睫仿佛也附上了一层白霜。 眉间像是盛着一盏隆冬的厚雪,冰冷,让微生月薄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这是,他自己? 微生月薄伸出手,抓住了雪一样白的头发。 粉色,不见了。 哇!! 好酷!!! 微生月薄两眼放光,掏出手机来对准自己咔嚓就是一顿拍照。 妈妈我出息了!我会变身诶!! 这可是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的! 微生月薄给自己拍完照,收起了手机,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他的头发又变回了原样,这让他兴奋的大脑逐渐冷却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自己得到了那些神力所以才有这样的变化吗?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成神? 要做梦就要梦一个大的。 微生月薄心想,如果自己真的获得了一个星神的神力就变得更加厉害一些,到最后合成完全体微生月薄,那回家不就是轻轻松松了吗? 哇塞,我可真敢想啊。 微生月薄点开了游戏图鉴,属于阿基维利的那一张图也已经被点亮。 屏幕上的立绘描着金边,很漂亮,这让他瞬间回想起了他方才见到的阿基维利本人。 那柔和的月光落在祂身上,让祂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孤寂。 天地倾倒,河山赴天。 一切云影天光璀璨星子都落入祂的眼中,而那一片华丽璀璨的光亮之中,藏在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微生月薄。 阿基维利从未忘记的,是爱人的身影,爱人的样貌,爱人的声音。 记忆不曾变得模糊,灰暗的镜头越来越亮。 就像是自己春日里做的一场梦,樱色和雪白浮动在视网膜上,拓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是爱人澄澈清亮的眼睛。 阿基维利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是温和的,平静的,哀伤的。 月光之下的眼睛是泛着红的。 那绵延一片一望无际的月见花海,粉色的,蓝色的花瓣随风而来,飘落进房间里,为两人钩织出一场连通过去和未来的美梦。 朦胧而又梦幻的回忆,仿佛过往美好都在此刻定格。 微生月薄也仿佛和阿基维利感同身受了。 那些苦痛,那些悲伤,那刻骨铭心的时光如春日流水悄然洇入心间。 对于自己而言,这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但对于阿基维利来说,却过了很多很多年。 于是余生只有等待。 等待。 微生月薄抹掉脸上的泪水,数不清的疑惑接憧而来。 阿基维利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以灵魂体存在的方式回到过去?所以那个时候的阿基维利见到了「真正」的微生月薄之后才做出了之后的打算么? 微生月薄不得而知。 但显而易见的,阿基维利知晓了微生月薄并非此世之人,祂早就知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为微生月薄留下了很多东西。 那些爱呀悔呀,也没有被掩盖。 祂在和微生月薄的那段对话里提到预示成真了,还因此将属于开拓星神的神力留给了微生月薄。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多谜团。 微生月薄捏了捏手指,阿基维利真是个!大讨厌鬼!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阿基维利的气息,最后那个轻飘飘的拥抱却好像一直环绕着微生月薄。 他拧起眉,又看向熟悉的房间,最后沉沉叹息一声,走出门去。 不管阿基维利留下了什么谜题,微生月薄都会找到答案的。 再见,阿基维利。 还有,谢谢你。 帕姆还等在房间门口,见到微生月薄后察觉到他身上多出了一道属于「开拓」的气息,想来他已经拿到了阿基维利留下的东西。 它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又转过身来,“阿月,这是你在裴迦纳的房间,你还记得吗?列车上永远都有属于你的房间。” 微生月薄弯下腰去摸了摸帕姆的头,“我知道的,帕姆,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帕姆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了,帕姆我可是一家之主帕!” 听到它这样说,微生月薄眼中带了笑。 至少,见到了帕姆,这让他心中好受许多。 现在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也被他收入囊中,找个机会和阿哈好好谈一谈吧。 之前的每一次和阿哈见面场面都无比混乱,如今在列车之上,想来暂时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也是现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些放松。 观景车厢内,丹恒,穹,三月七已经不在,只有姬子和瓦尔特·杨坐在沙发上,阿哈也坐在那里,居然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祂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愚者假面,祂方才有一瞬息感受到了阿基维利的气息。 同为星神,曾经还作为挚友同行,阿哈对于阿基维利的气息熟悉无比,祂垂着眼,漫无目的地想着,阿基维利给阿月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居然还将神力留给了阿月。 要知道当初阿哈拿到阿基维利的神力都废了好大的力气,祂去了阿基维利神殒时的地方,在那杂乱的,混乱不堪的洪流之中,抓住了即将散去的,属于阿基维利的「开拓」力量。 那一趟旅程凶险,让阿哈都栽了个大跟头。 但好在,祂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使受了伤也无伤大雅,不过轻飘飘的伤痕罢了,阿哈随手一抹,就将那些痕迹消去了。 这点代价换来阿月的到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阿哈撑着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微生月薄,祂没有开口,眼底倒映着微生月薄的模样。 长发及腰,被金饰束在一起,像一枝沐浴着日光的春桃。 阿哈蓦的笑起来,微生月薄已经来到了祂的面前,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祂,“你笑什么?” 阿哈伸出手去抓住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祂的手掌宽大,比微生月薄的大了整整一圈。 祂无比高兴,扣住微生月薄的手,呼唤恋人的名字,“阿月。” 微生月薄在祂身侧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向他看过来的姬子笑笑,听到阿哈的呼唤微生月薄转头看向祂,两人挨得很近,阿哈靠近来一些,微生月薄的唇擦过祂的脸,只是不经意的触碰,却让阿哈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微生月薄一扭头就看到了阿哈捂着脸不说话,他有些疑惑,又问了一遍,“叫我做什么?” 阿哈仰倒在沙发上,用那双沉醉的碧绿色眼睛注视着微生月薄,“没什么,只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而已。” 微生月薄觉得祂莫名其妙的,又转过头去和姬子说话了,他的手白皙修长,被阿哈抓在手心把玩,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阿哈难得生出了一些心虚的情绪,祂放轻了力道,轻轻摩挲着红痕。 但那抹红在雪白的肤色上实在碍眼,阿哈动了动手指,直接将那红印子消抹掉了。 坐在另一边的瓦尔特·杨心中一跳,他推了推眼镜,收回了看向阿哈的视线,没想到欢愉之主会将神力用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面去。 不过倒也合理。 阿哈行事速来随心所欲,祂不管想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别人怎么想阿哈不知道,就算知道祂也不在乎。 祂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微生月薄高度关注,当初只是为了乐子吗? 好像并非如此,以爱欲观万物为有情,所见之物,所见之人,无不处处生情。 当祂透过那四四方方的屏幕见到微生月薄之时,当祂开始和莫须有的过往较劲时,当祂开始在意微生月薄的过往,在意那即使虚假也依旧存在的过往时。 早在阿哈不知道的时候,祂就已经踏入了名为微生月薄的甜蜜的陷阱里了。 即使阿哈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乐子,但那又如何? 祂想要的,就从没有失手过。 唯独微生月薄不行。 阿哈从凡人那里看过很多爱人相处的画面,爱着的,恨着的,相敬如宾的,祂看过很多,乐此不疲。 只因人类最是有趣。 明明各怀鬼胎却能装出恩爱模样,明明热爱却冷言相对,怨偶佳偶无数对。 阿哈看不到自己和微生月薄的未来,祂们会是怎么样的呢? 祂的眼中倒映着祂的阿月此时的模样,冷静自持,面庞莹白如玉,说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完全看不出来只是刚刚成年的样子。 微生月薄的成长速度让阿哈都为之乍舌,谁还记得,微生月薄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青涩的,像枝头刚成熟的果子。 这让阿哈又有些心虚。 纵然知晓微生月薄早已成年,但他的身份很明显有异,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本体按照他们的算法是否也如同人类身体一样成年了。 若是和阿哈相差太多岁,阿哈总觉得自己就像微生月薄说的那样在老牛吃嫩草。 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个说法! 无人知晓欢愉的星神因何而开怀大笑,欢乐是智慧生灵的特权,阿哈鼓舞信徒享受生命的欢愉,自刀锋般命运的转折中寻求欢乐。 但就是如此,祂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齿的情绪。 若真的被微生月薄说对了,阿哈确实是在老牛吃嫩草,那阿哈真没面子。 祂心中所想微生月薄一概不知,他在和姬子的交谈中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如此么。”姬子听完微生月薄的叙述之后沉吟片刻,而后点头,“星穹列车会举力帮助你,这无关乎其他人,只是因为你是穹他们的朋友,而现在,也是星穹列车诸位的朋友了。” 姬子并未提起此前帕姆给他们介绍的,微生月薄的另一层身份。 开拓星神已经陨落,微生月薄没必要被祂的身份束缚,他应当先是他自己,再是其他身份。 瓦尔特·杨也附和,“姬子所言极是,列车长方才也已经表明了态度,列车上永远有属于你的位置,只要你想,列车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两位成熟可靠的大人都没有去探究微生月薄的过去,列车上的所有人都带着秘密登上列车,他们的过往或空白或灰暗,但登上了列车,自然会受到列车的保护。 帕姆也从微生月薄和姬子的交谈中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 它即便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也并未怪罪微生月薄此前的欺骗,会因为它知晓,微生月薄不想让它伤心正如它不想微生月薄伤心一样。 而它的怒气,全部都堆在了阿哈头上。 若不是阿哈,阿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都是阿哈的错。 “时间已经不早了,回房间歇息吧,距离下一次跃迁还有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阿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帕姆走到微生月薄身边,和他来了个贴面礼,“你还记得怎么去房间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帕姆点头又和他互道了晚安。 而后帕姆对着阿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重重地冷哼一声,离开了观景车厢。 姬子和瓦尔特·杨也先后告别,去了客房车厢。 没了人,这里陡然安静下来,阿哈抓着微生月薄的头发把玩,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头发从阿哈手中解救出来,他站起身,然后按住了阿哈,制止了祂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你就坐这里。” 阿哈挑了一下眉,嗯哼? 微生月薄这样说,阿哈也就按照他的意思坐在那里没动。 微生月薄坐到了阿哈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双目紧紧盯着阿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阿哈,老实交代你知道多少?” 阿哈:? 怎么就开始审问自己了?? 祂歪着头并不说话,只是眼中盛着笑意,祂想,这个样子的阿月也好可爱。 微生月薄很不满阿哈的这个态度,他皱起眉,“阿哈,我在很正经地和你说话呢!” “知道了——”阿哈拖长了声调,祂也学着微生月薄的动作撑着下巴,“嗯嗯,阿月想知道什么呢?” “阿基维利,岚,药师,纳努克,你知道我的攻略对象都是谁对吗?” “祂们是不是都成为了星神?” “宾果!”阿哈打了个响指,语气带着调笑,“宝宝真聪明。” “嗯,不过么,也有不是星神的,但凡人阿哈不感兴趣就没有关注了哦。” 看着微生月薄眉头又蹙起,阿哈抬手将他的眉抚平,“好了,别皱着眉头,笑一笑嘛。”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瞥祂一眼,“你要我怎么笑得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拿到的神力是不是都是我攻略对象的?”微生月薄问出了口,似乎这样显得有些无情了,他又改了口,“你拿到的神力是不是都出自我的前夫?” “虽然很不想承认那些人和阿月的关系,但阿月答对了呢。”微生月薄问什么,阿哈就答什么,祂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那抹粉色此刻蒙上了灰雾,带上了些许阴霾,变得不是那样晶莹剔透了,“嗯,当然,还有某些神秘人士夹带私活的赞助。” 阿哈坐直身,“想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当然需要一个锚点。” “如你所想,阿月,那个锚点就是你。”阿哈猛地凑近,额头和微生月薄的额头相抵,“有了和你的联系,想要打开通道简单很多。” “哎呀,你不会以为仅靠阿哈自己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本领吧?当然是有人自愿将神力交给阿哈啦。”阿哈轻轻笑起来,祂看着微生月薄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车厢内的灯光好似水色粼粼,吻过微生月薄的面庞,阿哈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腕,然后慢慢滑入手掌,两人变成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心传递到心上,阿哈眼里带着笑,“阿月,包括我在内,只要见过你,见过那赤忱的,灼热的感情,没有人会愿意放手。” “你看,阿基维利即使已经陨落,祂也费尽心思将你带到了祂的面前。”阿哈伸手,在微生月薄的头发里夹出来一枚花瓣,还沾着些微露水的气息。 “月见花,粉色的。” “阿基维利曾经去过的星球之中只有一个有着这样色泽显眼的,漂亮的月见花。” “粉色月见花象征着时间的见证和生命的成长,还有深藏的爱。” “阿月,你说祂在见到你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呢?祂是否也想如同阿哈一样将你留在身边呢?” “阿月,不要讨厌我。”阿哈轻轻一捻,那枚花瓣就化作了花泥,“不要讨厌我,好吗?” “阿月。” 阿哈靠近蹭着微生月薄的侧脸,像是感知到自己会被遗弃的大型动物,语气听上去也有些可怜,“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阿月,你不曾动过心吗?真的一次也不曾吗?” “阿月,我要你爱我。” 微生月薄:…… 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但他憋住了。 阿哈觉得没劲,松了手,有些不满地抱怨,“怎么了吗?阿哈我可是严格按照恋爱教学书上做的,难道我学的不像吗?” 祂眼中还带着未散去的笑,“嗯哼,或许阿月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攻略对象都有谁了,那让阿哈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除了阿基维利,纳努克,岚,药师,还有■■,■,■■■,■■,■■……” “停停停停停!”微生月薄伸手捂住了阿哈的嘴,等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之后他放开阿哈,又问,“你刚刚说都有谁?” 阿哈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但祂这次开口,那些名字就直接变成了—— “哔——哔哔——哔哔哔……” 微生月薄又手动把阿哈的嘴巴关上了,“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吵得头好痛。” 阿哈也有些委屈,“阿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这样了,阿哈绝对没有搞鬼哦。” “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前一个是星神不想自己的名字被人类叫出来,这个可以排除了,毕竟阿哈曾经可是天天叫祂们的名字呢,还有阿哈也不是凡人。”阿哈伸出手替发懵的微生月薄揉着太阳穴,“而另一个原因嘛,那就是涉及到游戏规则,不可以提及祂们了。” “只能让阿月自己去探索了。” 微生月薄垂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的记忆力怎么变得这么差啊!!”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记忆。 微生月薄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攻略对象都有谁了,无论是阿哈说的成神的,凡人的,除了已经见过面的,其他的他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他寄希望于自己的手机游戏图鉴里能给出解释,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奇怪,他以前的记忆力有这么差吗? 哦对了,他想起来阿基维利说的那句话了。 浮黎难道没有将记忆还给你吗? 这里面还有浮黎的事? 微生月薄搓响了浮黎之前给自己的水晶,等人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浮黎,我的记忆在你那里对吗?” 浮黎沉默片刻:“……弄丢了。” 什么!!? 丢了!!? 玩我呢?? 第32章 前夫有什么用 当浮黎说出将属于微生月薄的记忆弄丢了的时候,阿哈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祂笑的前俯后仰,动静之大,将微生月薄和浮黎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微生月薄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 浮黎语气冰冷,也问:“阿哈,你笑什么?” 阿哈捂着脸,笑的浑身颤抖,直不起腰。 “噗哈哈哈……阿哈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欢乐气息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观景车厢,微生月薄被祂笑的根本提不起气来,欢愉星神本尊的笑声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人感到快乐。 祂一直笑一直笑,连带着让微生月薄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浮黎那边没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挂断了通讯。 微生月薄根本不知道阿哈在笑什么,但他也被感染的笑趴下去,和阿哈头抵着头,趴伏在桌上笑的直不起身,肚子都笑痛了。 可恶的阿哈!!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啊啊啊! 不要让我再笑了!! 另一边客房车厢,已经在房间里躺下酝酿睡意和已经睡着的诸位猛地清醒,眼睛睁的像铜铃。 糟糕,怎么突然好想笑? 那抑制不住的冲动来的莫名其妙,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被快乐欢愉的情绪充盈。 压抑着的笑声此起彼伏,显得诡异无比。 好在大家的房间足够隔音,在笑意消退之后,星穹列车的各位都感受到了那突如其来的笼罩住自己情绪有多么可怖。 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欢愉星神阿哈的杰作,也并未有谁出门探查。 只有帕姆气呼呼地跺脚,阿哈又在搞什么鬼!!? 等阿哈终于停下笑声,那水晶却还没有被浮黎断去联络。 “……笑够了?”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只有阿哈察觉到了那掩盖在冰冷之下的慌乱。 阿哈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祂撑着头坐起身,又闷笑一声,语气带着戏谑,“浮黎啊浮黎,你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 “也就只能骗一骗我们可怜的阿月了。”阿哈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捏了捏,“哎呀呀,浮黎,你居然还学会说谎了。” 微生月薄笑的腰腹发酸,雪白的面颊上都沾染了红晕。 他拍开阿哈的手,坐直身,轻咳两声,“你的意思是,浮黎难不成在骗我?” “当然啦。”阿哈的表情变得无比夸张,“阿月,浮黎可是记忆星神诶,掌管记忆的星神,就算祂自己丢了那些记忆都不会弄丢的。” 阿哈捂住嘴,附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说着在场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祂就是不想还给你啦。” 浮黎没有反驳阿哈的话,算是默认了,沉默片刻,浮黎才又开口,“我下次会注意。” ……找一个更好的借口。 察觉到了祂的未尽之言,阿哈翻了个白眼。 不要脸的家伙,直接就把阿月的记忆扣下了。 浮黎确实不想把那记忆还给微生月薄。 那炫目的多彩的漂亮的水母一样的记忆,粉蓝色的记忆基石,让浮黎很是喜欢。 更何况,那些记忆是属于微生月薄的。 只要冠上这个名字,浮黎相信,没有谁能拒绝。 “……抱歉。”浮黎开口,向微生月薄道歉,但并没有开口说要将记忆还给微生月薄的话。 微生月薄:“?不要嘴上说说就算了呀,快点把属于我的记忆还给我。” 浮黎沉默不语,微生月薄以为是水晶的信息接收效果不好,他又搓了两下水晶,“浮黎?你在听吗浮黎?” 阿哈从他手里将水晶夺过来,“嗯哼,这家伙已经挂断了。” “谁能想到堂堂记忆星神也当了一回无耻之徒,做得出这等无赖荒唐事来。” 微生月薄满头问号,浮黎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祂不打算把记忆还给你的意思了。”阿哈耸肩,“看来阿月只能开始享受这趟异世界之旅,等见到其他星神,拿到属于祂们的神力之后才能回家了呢。” “所以这一切到底都怪谁啊啊啊啊!!”微生月薄猛虎飞扑,压在阿哈身上不让祂动弹,“都怪你!!” 他眼底盈着泪水,纯粹干净的眼里倒映着阿哈的身影。 “我都不知道和那些星神有关的信息你也放心让我去找祂们?” 微生月薄质问:“那就算知道祂们都是我的前夫有什么用?这前夫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阿哈赞同!”被微生月薄压在身下动弹困难的阿哈还无比身残志坚地举起手来,“宝宝,不如就一直和阿哈在一起吧?祂们都很逊诶,居然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找到你。” 阿哈从不吝啬说情敌的坏话,不管是谁祂都要踩一脚。 “你看看祂们从见面开始就根本没有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祂们在阿哈手下都落荒而逃了诶。”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祂们的帮助。”微生月薄咬牙切齿,抓着阿哈的肩膀猛烈晃动,“你给我想想办法啊!!” 阿哈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碧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眼中带着笑意,直到微生月薄自己卸了力道,跪坐在阿哈身上,无声叹息。 “好啦,别那么丧气嘛。”阿哈伸手环住微生月薄的腰,自下而上望进清晨薄雾被日光照亮的那双粉色的眼中,祂在那双粉色海洋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身影,“阿月,不要把这趟旅行当做负担啊。” “不管怎么样,阿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阿哈捏了捏微生月薄的手,“嗯嗯,让我看看,我们可以先去找存护星神,那个呆子肯定会愿意将祂的神力交给你的。” 微生月薄这次听清楚了阿哈说的话,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验证办法。 “这个存护星神叫什么名字?祂是我的前夫吗?”微生月薄捏住阿哈的下巴,直直看着祂,“不准搞小动作。” 阿哈张开了嘴,这次很顺利的说出了这位星神的名字,祂眼里盛着笑,“琥珀王克里珀,祂是不是阿月的前夫呢?” “我怎么知道!”微生月薄拍了一下阿哈不安分的手,无果,自己的腰又被捏住了,他索性放弃挣扎,随便阿哈了。 阿哈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手指像小狗一样黏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变得黏糊糊的。 微生月薄细细思索着,他的脑海中和游戏剧情相关的记忆都变得模糊,现在只记得自己见过的星神的相关剧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所属势力也根本没有标记是谁留下的,那些资产早已经全部冠上了微生月薄的名字,再找不出当初的归属人了。 为什么偏偏就和游戏攻略对象的记忆没有了?这和他的穿越有什么关系吗? 不对,他的穿越是阿哈一手造成的,所以应该没关系,那就是游戏系统? 为什么要模糊掉自己的记忆,又将记忆存在浮黎那里?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越来越多。 思绪一团乱麻。 该不会自己的记忆以后都会全部丢失吧? 脑海中晃过这个问题,吓得微生月薄连忙思索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 好险,还好没有把自己爸妈忘记了。 如果他没有了属于自己成长的记忆,那他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可能性让他大惊失色,连忙去戳阿哈,“阿哈,阿哈,我不会最后会完全失忆吧?” “当然不会了。”阿哈抓住微生月薄慌乱拍上自己脸的手,“安心,大不了阿哈去浮黎的善见天大闹一场,把你的记忆全部找回来就好了。” 微生月薄愣了一瞬,浮黎的善见天?那是他管辖的区域吗?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 “哦~”微生月薄露出得逞的笑,“善见天。” 他像一只偷吃到鱼的猫,眼疾手快拿出了手机。 在手机上点击使用飞床并输入目的地:善见天。 【检索到善见天位置,正在启动,5、4……】 阿哈微怔,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说漏嘴了,完全暴露了浮黎的所在地;,祂抓住即将逃离的恋人的手,“等等。” 【……2、1。】 【请坐稳扶好,本次目的地为善见天,祝您旅程愉快。】 哟呼~ 飞床在微生月薄的身下凭空出现,载着他飞了出去。 阿哈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咬牙切齿,当初祂就该将微生月薄的飞床给他变回原来的样子,把那些飞天遁地的功能全部撤掉! 不过那床并非祂一人改造,还有好几个存在的手笔,就算祂将覆在那飞床上属于自己的神力抽离,也还有其他讨厌的家伙为微生月薄保驾护航。 都怪浮黎,做什么要将阿月的记忆藏起来,真讨厌。 阿哈挥挥手,将冒失的微生月薄撞破的列车一角恢复了原样,而后,祂踏破虚空,先一步到了善见天。 “冰块脸,都怪你!”阿哈一来到浮黎所在的星域,就开始吵吵嚷嚷,“要不是你不把记忆还给阿月,现在阿哈和阿月就该睡觉了!” “你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和阿基维利的交易不管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祂有着一笔交易?”浮黎没有回答阿哈的质问,反而向这位不速之客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阿哈双手叉腰,“当然是足智多谋的阿哈自己猜出来的,阿月应该见到过去的阿基维利了,然后才开口问你要「记忆」。” 浮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祂身边漂浮着的全是空白的光锥,即使阿哈在祂的善见天到处乱窜,祂也并未有任何反应。 浮黎专注着手中的东西,祂手指翻飞,一张新的光锥就刻录下来。 祂将那光锥递给阿哈,直截了当,“滚。” “嗯?”阿哈没对祂的驱赶有任何反应,祂轻哼两声,接过那个光锥来细细查看,什么嘛,居然是阿哈之前出糗的记忆。 祂将那枚光锥装进自己的魔术袋。“算了,反正你就是个呆子,阿哈不和你一般计较。” “想来阿月也不会喜欢你,你偷偷藏着他的记忆总不会是想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进去吧?” “那能不能把阿哈也放进去,让阿哈的身份变成已经和阿月结婚很久的丈夫?” 浮黎听到祂的话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爆起了,“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真的假的?”阿哈摆明了不相信,祂伸长脖子将脑袋和浮黎对齐,满脸狐疑,“你没骗我吧?” 浮黎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吁——好吧,知道你很没用了。”阿哈耸肩摊手,长吁短叹,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浮黎放下手中还未刻录的光锥,闭上眼面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桃花面,更多的,却是突兀出现的,浮黎和微生月薄相处的画面。 记忆,变得虚假且杂乱了。 算了,浮黎垂眼,将自己说服了,若是微生月薄真的能抵达善见天,就将记忆归还吧。 而冲出列车的微生月薄意识到了自己所做之事有些不妥,他至少应该和帕姆他们道别之后再离开。 都怪阿哈,让自己昏头了。 飞床带着微生月薄飞到天外之外,微生月薄认命的打开手机给星穹列车的各位发了消息,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又告诉他们,自己会回去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做完这些事之后,微生月薄才又打开了手机上面的那个论坛。 他再次搜索从阿哈那里听来的存护星神,因为不确定这位星神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微生月薄只输入了自己确定的称谓。 下面跳出来一大串关联搜索。 #星际和平公司:一切献给琥珀王#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成员现身梦想之地匹诺康尼# #成为存护命途行者,需要注意这些# #加入星际和平公司,拥抱美好生活# 完全没有有用的信息嘛! 不过星际和平公司,这个怎么这么熟悉? 微生月薄心中一个咯噔,让他都觉得熟悉的组织,不会是归属自己的势力吧? 汗流浃背了。 微生月薄连忙跳转到游戏界面,查看属于自己的势力。 然后在最后面的几行小字里发现了和星际和平公司有关的信息。 苍天啊,我当初到底攻略了多少个会升格成神的对象啊! 微生月薄烦躁地抓了抓发尾,所以,克里珀也是自己的前夫? 这边微生月薄还在头痛,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内部也有一则消息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琥珀王居然破天荒的下了命令。 ——你是说,和那位有关的信息? ——天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星神也会有爱人吗? ——嘘,噤声,不要将消息流传出去。 这些传言微生月薄一概不知,他脑海中甚至没有和克里珀有关的记忆。 不应该呀,一般不是触及到这种自己的脑海中就该有回忆自动解锁了吗? 微生月薄盯着手机沉吟片刻,在飞床目的地设置那里输入了几个字:存护星神琥珀王克里珀所在地。 【……系统无响应,请稍候再试。】 好吧,看来想钻空子不行了。 微生月薄有些遗憾。 其实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他和克里珀的故事,说得好像谁想知道一样,他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微生月薄的思绪飘远,也就没有注意到因为没有检索到克里珀所在地的系统有一瞬间的乱码。 原本的目的地善见天已经被抹去,飞床完全偏离了本来的航线。 而在它即将跳转的一个跃迁点之后,是游弋在星海中,隶属于「毁灭」星神的反物质军团。 第33章 星神的事 微生月薄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搜寻克里珀所在地无果后,飞床就带着他闯进了很久之前他在外太空漂流见过的反物质军团内,把井然有序的队伍撞得人仰马翻。 各种奇形怪状的,身上覆盖着盔甲的虚卒将微生月薄团团围住,反重子漂浮在虚卒身边,对着微生月薄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微生月薄:? 它们怎么敢包围自己的? 是想试试等离子冲击炮的威力吗? 微生月薄看着越靠越近的虚卒们嘴角勾起和反派一样的笑:桀桀桀,你们已经我一个人包围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虚卒们不知为何有些退却,但思考能力有限的它们又都想上前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子撕成碎片。 密密麻麻虚卒从外向内将微生月薄完全包围,看上去有些可怖。 僵持片刻,微生月薄叽里咕噜半天,才发现它们好像听不懂人话。 啧。 微生月薄顿时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他按下按钮,将靠近的虚卒炸开了花,全部变成飞灰,硬生生轰出一条道路来。 他瘪瘪嘴,操控着飞床就要离开。 “阁下,军团好像并未招惹您。”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枪破空的声音让微生月薄下意识后撤,飞床升起保护罩挡住了来人的袭击。 但即便如此,保护罩上也变的破损,崩开了如蛛网一般的裂隙。 好在这个保护罩能无限刷新,下一秒又变回了原样,然后变得透明,逐渐隐去,从外面看不出任何不妥。 来人的身影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是一个身着劲装,戴着兜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击不中的他看到着有些奇幻的一幕眯了眯眼睛,“阁下是为何而来?” “军团在此驻扎并未招惹任何人。”男人来到微生月薄的面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拦住,无法再靠近半分。 方才细小的微尘散去,微生月薄也看到了来人的样貌,他挑眉,并不回答。 只是男人先他一步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直属于「毁灭」星神的,本源的力量。 领受毁灭赐福的新的绝灭大君? 不,焚风在看清楚微生月薄的脸之后得出结论,或许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毁灭星神纳努克一直在命令绝灭大君寻找的那位大人。 而前不久,幻胧才因为此时惹恼了毁灭之主,如今或许正在战争洪炉里淬炼体魄呢。 半点同事情也没有的焚风轻蔑一笑,也是幻胧自己活该,没有探听清楚就贸贸然伤害了微生月薄,叫大家伙都好一阵嘲笑。 如此想着,男人面上愈发的恭敬。 微生月薄就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突然变的恭敬:“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方才得罪了。” “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或许和纳努克有关,但微生月薄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点点头,“没关系。” “在下焚风,不知大人要去何处?是否需要军团护送?”若是叫那些想要追随纳努克,只为得到纳努克一瞥的信徒知晓了,纳努克座下的绝灭大君焚风,那个痴迷于事物毁灭美学,所拥有的力量足以让他取代千军万马,对一个世界下达死亡判决的焚风居然会对一个人类如此谄媚,恐怕都要惊掉下巴。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所有绝灭大君都对纳努克敬仰着,连带着对微生月薄,也在这么多年之中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恭敬态度。 即便他们在此前从未见过微生月薄本人。 绝灭大君在毁灭的命途上走的足够远,成为毁灭令使之后,他们得以觐见毁灭之主。 每个人得到的第一个任务,都是去寻找微生月薄。 焚风轻叹一声,谁说毁灭之主无情? 要他来说,纳努克大人只是为了修正错误,抹去世界的污点,却成了那些愚民口中无比可怕的存在。 就是…… 焚风的目光略过微生月薄,不知道为何这位大人身上的气息那样驳杂。 有着这样的容貌,说是纯美的令使也并无过错,其他诸位存在被他所吸引也是应当的。 焚风目光扫过微生月薄的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飞行道具也未必有些过于简陋,虽然杀伤力极强,但,焚风就是觉得简陋,和微生月薄整个人都不相符的简陋。 他应当是坐在高台之上,被金饰珠宝拱卫,受万万人仰望,尊贵的存在。 而不是在这里,在荒芜的银河里漂流,身边一个跟随的人也没有。 焚风眼神微凝,他要将微生月薄的存在告诉纳努克大人才是。 既然已经遇见了微生月薄,若是什么也不做,回去之后若是被那几个家伙知晓了,肯定会被嘲笑的。 若是被纳努克大人知晓了…… 幻胧遭遇在前,焚风不愿再细想,见微生月薄半晌没有动作,他又问:“大人要去何处,可要人陪同?” “不用,我路过而已。”微生月薄已经发现了目的地出现问题的事情,他拒绝了焚风,看了一眼因他出现就安分下来的虚卒,准备重新输入锁定善见天。 但此时微生月薄想走,却走不了了,他还没来得及点击确认,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他们周遭的空间传来波动,而后显露的出身形的,自然是化作人类模样找来的纳努克。 焚风显然也未曾想到纳努克会现身于此,他沉默一瞬,退到了一边,然后就看见微生月薄一巴掌拍上纳努克的胸肌,巴掌的清脆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焚风不敢多看,偏开了视线。 微生月薄皱着眉,看向纳努克的眼神带上了些恼怒,他语气不耐,“放开我!” 纳努克金色的眼瞳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祂的声音是焚风从未听过的温和:“不放。” “阿月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微生月薄气鼓鼓的,“你好烦啊。” “那我要去见浮黎,你带我去吧。”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微生月薄直接指使纳努克带自己去善见天。 焚风听了一耳朵,心下微骇,看来微生月薄大人和其他星神也交情不浅,凡人中甚少有人会直呼星神的名讳,大多都是冠以命途的称谓称呼星神,纳努克的声音平淡:“浮黎的善见天我从未去过,并不知晓在何处,阿月知道在哪里吗?”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回答有些不满,他的声音清脆悦耳,没有丝毫杂念,即使带着埋怨也像是在对纳努克撒娇,他说:“你真没用。” 焚风:…… 哦天呢,看来这位微生大人确实一点也不怕毁灭之主。 关键是纳努克大人还应下了。 “对不起。”纳努克依旧扣着微生月薄的手,祂害怕自己一松开,微生月薄就逃没了影,“我太没用了。” 偷听的焚风:……哈哈,除了纳努克自己还有谁敢说祂没用啊! 他在想什么,纳努克和微生月薄都不关心。 纳努克用那双眼睛盯着微生月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阿月,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我的神力,所以半点也不想和我有接触了吗?” “这未免对我也太不公平。” 公平。 微生月薄差点被这个词气笑了,他抬头凝视着纳努克,眼睛里像是冒着火,“若是觉得不公平,那你们应该踏破虚空来到我的世界站到我面前来,而不是和阿哈联手把我搞到这里来让我回不了家。”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纳努克连忙道歉,祂俯身圈住微生月薄,“阿月,我只是太过思念你了。” “阿月,我们当初只是丧偶了,没有离婚,现在你我都还在,我们的婚姻还可以继续吗?” 微生月薄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他伸手敲了一下纳努克的脑袋,警惕中带着没好气地说:“你明知道我是会离开这里的,你难道还想用婚姻拴住我?” “你的用心真险恶。” “嗯,是我用心险恶。”纳努克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祂摩挲着微生月薄的手背,“我只是不想你投向其他人怀抱。” 爱有独占欲,祂不想让微生月薄的眼睛看向别人,不想从微生月薄的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祂想所有人想到祂都会想到微生月薄,提起微生月薄就会想到祂。 祂要让所有人都知晓,微生月薄和纳努克是爱人。 故土亚德丽芬早已被毁灭,光开始燃烧,洞穿云翳,金色的死亡笼罩着亚德丽芬,而如今的微生月薄,是和故乡最后的联系。 纳努克想要抓住微生月薄,祂不想放手。 祂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微生月薄,祂目光所及之处皆变为了废墟。 但微生月薄回来了,回到了这里,出现在了纳努克面前。 看着自己还是很喜欢的,池面一样的纳努克,微生月薄松了口,“算了,你跟着吧……不准抱我!” 纳努克假装没听见,爬上了床将微生月薄牢牢扣进怀里。 就像曾经在亚德丽芬的无数个日夜一样,他们相拥在一起,头顶是浩瀚繁星,怀中拥抱着爱人。 纳努克感觉自己日渐坍圮的精神世界长出如月光般皎洁的花海,花瓣随风柔软的伸展着,温暖而又明亮。 两人若无旁人地离开了,徒留焚风一人和反物质军团面面相觑。 看着损失大半的军团,焚风抚了抚额,安息吧朋友们,就当为纳努克大人的爱情添砖加瓦了。 至于刚刚急速掠过的带着欢愉力量的黑影,焚风吹了一声口哨,要不干脆就当做没看见吧。 星神的事,令使少管。 第34章 平平无奇高中生 有纳努克陪伴,微生月薄便不需要注意前往善见天途中遇见的怪物,纳努克随便动动手,那些怪模怪样的,在星海中游弋的生物都被毁灭了。 “你这力量还真好用。”微生月薄被纳努克环着腰,看到又一只虫子在自己眼前变成了炸弹烟花,他轻叹一声。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或许是夜晚太寂静,又或许是纳努克的存在让他感到安心,他抓着纳努克的手,将自己的手也伸展开比划着。 他们两个的手相差极大,肤色差距也明显,微生月薄将自己的手放在纳努克的手心里,像巧克力沾上了淌化的奶油。 微生月薄比对着两只手,在纳努克的掌心里画圈圈。 “若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不需要借助外力也能杀死威胁我的存在就好了。” 纳努克并未说微生月薄的想法是异想天开,祂扣住微生月薄的手,“可以的。” 微生月薄:嗯? 纳努克面对微生月薄总是耐心许多的,祂捏着微生月薄的手指,“总有凡人有意或无意间踏入「星神」执掌的命途,从此成为践行其理念的「命途行者」,他们也因此能够使用命途力量。” “星神也是命途最初的命途行者,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星神在这条路走到了极致,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途,并且对自己的命途有着绝对的诠释权。” “阿月,现在你的体内有属于我们的神力,严格来说你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命途力量,试着感受它。” 微生月薄怀揣着激动的心慢慢闭上眼,他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游走,这力量轻盈漂浮着,温润滋养着自己的筋脉,让他也跟着变得有些飘忽忽。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幽蓝色的小点一样的力量开始聚集,全都朝自己的手掌心涌来。 一旁的纳努克看着微生月薄严阵以待的脸,轻轻为他撩开散落的发。 真好啊,祂还能再见到微生月薄。 但随着微生月薄身上产生变化,纳努克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端坐在银河之下的微生月薄身上泛着微光,天空的墨与蓝堆砌在他身上,偶有光亮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像落入凡尘的小神仙。 他是冷月,也是新雪。 此刻,他身上的「人性」被剥离,光影明灭,他像一尊无喜无悲的佛。 微生月薄的周身气息浮动,有细微的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没入他的身体内,那些光点隐藏着巨大的力量,越过纳努克指尖时让祂作为星神都为之震颤。 这是什么? 纳努克隐约闻见了桂花的香气。 清幽的,雅致的,与微生月薄莫名相得益彰的,香甜的气息。 让祂都有些沉醉其中。 而更让纳努克惊讶的是,微生月薄身体里游走的力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道命途,或许也并非此世的力量。 那霸道的将其他星神所有神力全部吸收走的力量像小狗一样在微生月薄体内横冲直撞着撒欢,却并未伤到微生月薄这个主人,甚至因为能够帮助到微生月薄,那力量看上去更雀跃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这力量还有自我意识不成? 即使纳努克心中思绪万千,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引导着微生月薄掌握这股力量,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微生月薄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厉害,那力量在他体内宛若游龙,听从着他的指挥。 他对那力量了如指掌,仿佛已经刻入骨髓,生来就属于自己一般,还没使用就已经有了肌肉记忆一般。 微生月薄睁开眼,眼底有月芒一闪而过,风撩起他的头发,身上的饰品都被吹得叮铃哐当的,发出了清越的声响。 叮铃,叮铃。 胸前的月亮和宝石撞在一起,像是在举行古老的祭祀活动时发出的声响。 微生月薄抬手轻轻一挥,那道力量顺着他的意思被扔出去,爆破声在耳边炸开,眼前火光绵延一片,宛若一场盛大的烟火。 爆破带起的凌厉的风割着两人的脸,刮的人生疼。 但微生月薄倒映着绚烂烟花的眼中只有惊叹,拥有强大的力量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如此简单,他甚至没费多少力气就使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哇!这下可真是和修仙一样了! 穿越后我在异世界修仙成神。 如此也不错嘛。 微生月薄欢喜极了,他又试了好几次,并非每一次都成功了,但成功几率在百分之八十。 “纳努克!我成功了!” 微生月薄扑向纳努克,像往日扑进爸妈和朋友怀中一样,他兴高采烈的和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纳努克敛眉,接住他,顺势将他抱进怀中,温热腰肢被搂住,是软的。 纳努克看着微生月薄依旧恢复正常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将方才微生月薄身上的异状告诉他,只是低头贴了贴爱人的脸,语气如常地夸赞,“很厉害。” 微生月薄就像被夸奖了的猫,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都翘高了。 他神气极了,还让纳努克给自己拍照。 “拍好看一点哦,我要拿回家去给爸妈瞧瞧的。” 父母一词于纳努克而言已经变得足够遥远,祂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阿月的爸妈也是自己的爸妈,要是拍的不好看会不会被爸妈嫌弃啊? 纳努克严阵以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比祂看世界毁灭都要认真。 但好在,微生月薄很满意祂拍的照片。 “嗯嗯,把我拍的很帅。” 纳努克将手机还给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 祂又想起来一件事,祂扯了扯兴奋的微生月薄,“阿月,能不能将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我想发你的信息都没有回应,我很担心你。” 经过祂的提醒微生月薄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把祂屏蔽了。 好吧,看在纳努克帮助自己的份上就把祂放出来吧。 不过—— “你是从哪来的我的联系方式?”微生月薄皱起眉,“难不成你们动用神力就为了在我手机上留下联系方式吗?” “见到你之后,手机里自动就出现了你的联系方式。”纳努克并不为自己辩解,若是没有,祂也是会动用一些小手段的。 微生月薄本想发火,但纳努克又用那种仿佛被抛弃了的表情一直盯着他看。 “不要用这张脸做那种表情啊!”微生月薄一拳锤到祂的肩,可恶,美色惑人啊美色惑人。 要不是纳努克这张脸,微生月薄早就拒绝祂了。 纳努克也像是知道微生月薄最喜欢自己的脸,祂轻轻笑起来,抓着爱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阿月,还能够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微生月薄缓缓叹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在这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几只虫子,微生月薄按住了就要动手的纳努克,他自己跃跃欲试,想要以一己之力和这些虫子打架。 微生月薄抬手,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自己的指尖打转。 他盯着虫子凝神静气,破! 哇,虫子直接被炸成灰了诶。 我真厉害啊。 我好帅! 寰宇之大,根本没有其他人,微生月薄能够肆无忌惮地运用自己的力量。 他像一个新得到玩具的小孩子,用新获得的力量把周遭炸的一团糟。 纳努克任劳任怨地为他收拾烂摊子,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微生月薄玩累了就躺下来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他的指节莹润柔软,手指修长,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真是神奇啊,明明是第一次运用这股力量,却好像在以前他就这样做过千千万万遍一样,用这股力量去战斗。 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高中生啊! 拥有隐藏力量那种事情应该是在梦里和小说漫画里才会出现吧。 算了,不想了。 就这个战斗,爽! 微生月薄坐在床边,高兴地哼起了歌,腿也摇摇晃晃,纳努克在他身后护着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阿月,可叫阿哈好找。”阿哈的气息有些不稳,祂化作人类模样的身影就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你不是要去善见天吗?怎么这么慢,阿哈都已经去见过浮黎了。”阿哈的语气带着埋怨和亲昵,是外人插不进话的样子。 祂的视线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也发现了他的变化,看来阿月身上的秘密又解开一层。 而后阿哈和纳努克对上了视线,祂不高兴地瘪嘴,“阿月,纳努克为什么出现会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纳努克抬眼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阿哈,“欢愉之主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微生月薄根本没听到祂们的针锋相对,脑海中只回荡着阿哈的话—— 「阿哈都已经去善见天见过浮黎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去善见天,你居然没有早点找过来带我过去?”微生月薄眯起了眼睛,大有阿哈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就揍人一顿的架势。 好吧,就算阿哈给出了否认的回答,微生月薄还是想揍祂。 就拿阿哈来试试自己的新技能吧。 微生月薄弯弯眼睛,招呼都不打一声手中就聚起刚掌握的力量朝阿哈而去。 阿哈微怔,但祂的反应再怎么说也要比微生月薄快一些,这一击躲开了。 祂看着露出狡黠笑容的微生月薄,陡然畅快笑起来,“好阿月,宝宝,那就让阿哈来陪你玩玩吧。” 第35章 青春没有售价 阿哈主动开口请求挨打,微生月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分明也才刚掌握这股力量不久,就敢和欢愉星神叫嚣,像一只猫,张牙舞爪着。 微生月薄的准头不错,每次都能打到了阿哈面前,但那力道轻飘飘的,于欢愉之主而言根本没什么威力。 阿哈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站在另一边,语气带着笑,“阿月,是心疼阿哈了吗?” 微生月薄:? “谁会心疼你。”他翻了个白眼,“哼,我今天不狠狠揍你一顿我就不叫微生月薄。” 那股力量随微生月薄心念而动,他口中念念有词,一张巨网突兀出现从天而降,就要落在阿哈身上。 阿哈挑眉,有点意思。 祂没动,任由那巨网将自己网住,还有闲心开玩笑,“阿月,你瞧,阿哈像不像你抓住的大鱼?” 鱼你个大头鬼啊! 微生月薄觉得祂脑子有问题,但还没等他靠近,阿哈就挣脱了那张网,祂像逗猫一样逗弄着微生月薄。 在阿哈刻意的戏弄下,微生月薄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力量使用越发娴熟,就连那飞床也随微生月薄心意而动,载着他靠近阿哈突袭。 纳努克早已经没有在床上碍手碍脚,祂远离了两人的交锋战场,只是偶尔不介意给阿哈添一点堵。 祂看出来了,阿哈并未真的动用神力,而是在陪练,让微生月薄的力量更稳定。 看在这个份上,纳努克不打算插手两人的斗法。 微生月薄抬起手,那力量随着他的心意变成铺天盖地的巨浪在他身后涌现。 长发无风自动,水珠飘落在他的脸上,清冷的光将他整个人都衬托的高高在上,他将手往下一压,身后巨浪凝结成水龙咆哮着冲向阿哈想要将祂吞噬。 轰! 两股力量铺天盖地的展开,冲撞在一起,相触迸发出的巨大波动冲击着周遭的空间,让这一片地区的磁场有一瞬间的失控,身处漩涡中心的微生月薄和阿哈却屹然不动。 微生月薄看着毫发无伤的阿哈轻啧一声,这人怎么这么难打!? 随着微生月薄攻击的每一次叠加,阿哈的表情也从吊儿郎当变得严肃,祂眼底燃起了兴奋,癫狂大笑着躲开微生月薄的攻击,只是这具身体上还是留下了细小的伤口。 嘶,阿月,成长的好快。 没做任何保护措施的阿哈捂着脸又躲开微生月薄的又一道风刃攻击,吱儿哇乱叫着,“阿月,阿月,打人不打脸啊!” “打的就是你阿哈。”微生月薄声音凌厉,冷哼一声。 他早已经上了头,神采奕奕的,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攻击如疾风骤雨一般朝阿哈而去。 这些时日里的不愉快不畅快全部化作现在的战意,势必要将阿哈抓住狠狠揍一顿才好。 微生月薄长发如雪飘扬,月痕又一次他的额间显露,有些发烫,源源不断的给他供给着力量。 又是一波如雨一样铺天盖地的箭矢。 阿哈手中幻出双刀将那些箭矢全部斩落,差点没控制住就变回了神体。 “喂喂,宝宝,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微生月薄不语,攻势愈发激烈。 阿哈摇摇头,无奈轻叹,“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但现在阿哈要结束这场比试了。” 但祂还没来得及动作。 铺天盖地的「毁灭」之力朝阿哈涌来,巨大的能量波动再一次扰乱了附近的磁场,周围的星体开始不稳定地震颤。 破碎的浮尘震荡,蔓延。 阿哈一回头,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纳努克,对上祂的视线后,纳努克轻蔑一笑。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寰宇,无法遏制的震荡让整个星际都为之颤动起来。 微生月薄抓住机会又钩织出一张网,将转身去对付纳努克的阿哈绑住了。 寰宇内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其他星神,接二连三的视线穿越银河光年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他似有所感,不耐地皱起了眉。 那些视线便又收回去了。 微生月薄狠狠出了一口气,才有空去看被自己绑住的阿哈,他的心情很好,“哼哼哼,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阿哈被纳努克抓着,丝毫不顾形象坐在云层上面,但即使祂已经变得灰头土脸,也依旧用似水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微生月薄,“阿月,好厉害,是阿哈技不如人。” 纳努克居高临下地瞥祂一眼,心想,欢愉之主当真是会说话,明明祂根本没有用全力,却弄得好像自己本来就不如阿月一样。 和那些想要争夺阿月目光的讨厌的家伙一模一样。 纳努克沉默,幻出手帕为阿月擦拭汗水,“很厉害。” “那当然了!”微生月薄冲纳努克仰起脸,一脸得意,“哼,区区阿哈。” 即使在场的两位星神都知晓阿哈并未使出全力,但看到微生月薄如此骄傲的表情,到底没有人开口扫兴。 阿哈更是吹起了彩虹屁,赞美夸赞的话不要钱一样从祂口中吐露出来,“阿月最厉害了,阿月是阿哈努力的方向,是阿哈进步的标杆,向阳花向着太阳而生,阿哈向着阿月而生。” “阿月,你的存在独一无二,绝无仅有,你的身姿永远倒映在阿哈心中。” “咦惹,别夸了,好肉麻。”微生月薄将床收了起来,被纳努克带着来到阿哈身边,他微微附身捏住阿哈的脸,“嗯哼,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你夸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好爽。 终于狠狠揍了一顿这个傻逼。 微生月薄的心情终于变得明媚起来,这种自己掌握力量的感觉,无与伦比的美妙。 微生月薄轻笑起来,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的样子,“现在,请阿哈带我们去善见天吧?” “阿月,把绳子解开。”那张网将阿哈兜头笼住之后就化作了长绳将祂绑了起来,祂自己倒是可以弄开,但就这样弄开,微生月薄肯定要生气的。 微生月薄轻哼一声,声音因为方才的剧烈缠斗还没平息,带着一些颤音,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拖长了声调,像是在撒娇。 然后他就用这样的声音拒绝了阿哈,“才不要。” “你这个手下败将,闭嘴。” 阿哈被他拒绝,心中也并无生气的情绪,只是面上露出了和小狗狗一样的表情,长吁短叹,“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哎呀哎呀,看来阿哈要失宠了。” 微生月薄一脸奇怪,“真要算的话,新人也该是你才对。” 他也有些乏力,纳努克自动充当了他的座椅,抱着他不吭一声,阿哈看的眼热。 啧。 祂也想抱阿月,凭什么纳努克就可以,阿哈不可以? 阿哈磨了磨牙,算了,来日方长,现在的阿月应该已经消气了吧,那以后祂是不是就可以厚脸皮一点让阿月多看一看自己了呢? 祂想不出答案,微生月薄和祂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共同性,各种复杂的特性构筑成这独一个微生月薄,若非如此,阿哈怎么可能花费那样大的代价将微生月薄抓到他们所在的世界来。 算了,总能让阿哈找到机会的。 阿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见微生月薄不准备给自己解绑,祂最终还是没有擅自动手,只是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浮黎,看了这么久的阿哈出糗,也该出来了吧?” “难不成你还想把善见天内的光锥全部换成阿哈挨揍的画面吗?” 随着阿哈开口,微生月薄和纳努克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们旁边的某处有一瞬间的波动,眨眼间,属于记忆星神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 祂轻飘飘瞥一眼阿哈,“欢愉之主的乐子,谁不喜欢呢。” 阿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浮黎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 “你看见了吗?阿月好厉害的,连阿哈都打不过他呢,你有没有把他刻录进光锥?等会儿给阿哈一份。”阿哈嘴巴喋喋不休着,浮黎听的头痛,最后还是应下了,就是声音有些冷冰冰的,“知道了。” “知道就好。”阿哈眉开眼笑起来,半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浮黎当成了乐子。 以后总有看浮黎乐子的时候,阿哈心想。 微生月薄看见了浮黎,他让纳努克将自己放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可以不借助外力就能在外太空站稳了。 他有些不高兴地对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浮黎摊开手,“快点把那些记忆还给我。” 浮黎这次没有拒绝,祂抬起手,又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放了一块水晶石,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带着冰凉的风雪气息的手覆盖住微生月薄的手,那些彩色光也随之落入微生月薄的手心里。 那枚粉蓝色的水晶慢慢融入微生月薄的体内。 微生月薄身体里属于记忆星神的神力和浮黎的手掌开始共鸣,完全将人笼罩住,让他的头发衣衫无风自动,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闪亮的五彩斑斓的光落入微生月薄眼底,而后,破碎的,灰暗的,各种各样的画面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浮现。 头仿佛要炸开,撕裂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收回手捂住心口,额间浮上了冷汗,背后也汗涔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光影明灭,灯光晃来晃去,他的四肢变得好冷,仿佛正处在冰天雪地里。 但很快,他又热起来,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 纳努克接住微生月薄软倒的身子,为他擦去额间的汗,然后朝浮黎厉声喝到:“这是怎么回事?” 阿哈也觉得有些不妙,祂自己挣脱开了绑住自己的绳子,有些焦急地靠近,“阿月怎么了?” “只是将属于他的「记忆」还给他了而已。”浮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只是隔着手机在通过游戏操控和你们相遇吧?” “那些,都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死亡新生,转世轮回。” “因果如此。” “不然为何我会拥有属于他的记忆水晶?”浮黎难得开了个玩笑,但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倒像是在阴阳怪气,“总不能是我捏造出来的吧。” 阿哈面色不好看,祂听到浮黎的话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公平。 命运,从始至终都是公平的。 阿哈被骗了。 从头到尾,戏弄阿哈的,戏弄微生月薄的,戏弄其他人的,都只有游戏系统而已。 阿哈,你真是个蠢货。 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微生月薄紧紧攥着纳努克的手,他睁着眼,却看不见面前人的脸。 血肉模糊的脸,振翅的恶心的虫子,一望无际的古海,各种回忆在微生月薄脑海中浮现。 带着画面的碎片像播放影片一样从微生月薄眼前划走,幽蓝色的游龙一样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微光笼罩住微生月薄,为他护住心脉,让他不至于被那悲恸击垮。 各种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阴冷气息。 “我爱你,我恨你,阿月,你没有心。” “走,走啊!别回头!” “好好活下去……” “阿月,其实,我的名字不是倏忽。” “阿月,石头也会动心吗?石头,也会开花吗?” “不要走,求你。” 那些声音带着微生月薄不想听,他捂住耳朵,那些声音却还是涌入他的耳朵里,让他被纠缠着无法逃离。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记忆吗? 泪水模糊了眼睛,微生月薄的思绪因为没由来的悲恸变得迟缓,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晕倒的最后一刻,引入眼帘的是纳努克和阿哈略显焦急的脸。 微生月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安详地闭上了眼。 - “观隅反三,君命无二,凭城借一,这个撤退暗号如何?和镜流他们一起想的,我们都觉得很不错的啦。” “不如何,等你们念完,敌人早就打上门来了。”微生月薄听到一声轻笑,是个很好听的声音,略有些耳熟。 他睡的迷迷糊糊,只能感觉自己正位于一出黑漆漆的地方,仰头隐约能瞧见一丝天光,而后,那罅隙又被遮掩住了。 “那饮月你说该用什么?”少女声音清脆,带了些埋怨,“可是我觉得这个很好诶。” 被少女称作饮月的青年声调慵懒,还带了些傲气,“撤退?以我等之力,何许这些。” 微生月薄看不见,只听见了少女戏谑的声音,“是是是,让高贵的龙尊行云布雨把敌阵淹没,咱们这些陪衬只要在天上看着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撤退口号呀。” 再之后她的嘟囔声微生月薄就听不见了,他感受到了一只手从那天光落下来的空隙里探进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自己。 微生月薄:? 我怎么变小了? 画面随之转换,微生月薄再睁眼,看到了艾丽娅,他下意识落在她的头上,发现她的小辫子换了一种头饰,不再是蝴蝶结了。 “阿月哥哥,艾丽娅和你说话呢。” “跟我们走吧阿月哥哥,亚德丽芬已经被「毁灭」了,老爸得到了消息,今天有人会来接我们呢。” 微生月薄他听到了自己的拒绝,他俯身摸了摸艾丽娅的头。 “……你知道的,我还要等人。” “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回来。” 艾丽娅的声音和面容又逐渐模糊,一直到下一个画面出现微生月薄的眼前都很模糊。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外面的光很亮,但微生月薄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朦胧又模糊的一点光亮。 他垂眼,眼底伸过来的手被光照的骨节分明,宽大修长,耳边是有些陌生的声音。 “阿月,桃花开了。” “你的眼睛……我已经在寻名医了,肯定能好起来的。” 男人一开口,微生月薄的心底就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龙。 是有些奇怪的名字。 他顺从心意将自己的手搭进龙的手心里,然后被扶着去了外面。 浅粉色的树影婆娑,微生月薄闻见了春桃香,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也就不知道,龙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悲伤。 海水上涨,泡沫翻涌,微生月薄又跌入另一个梦境。 “……迈德漠斯,这个好好吃!”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拿起手中的糕点就要往旁边青年嘴里塞,“非常甜呢。” 青年垂首,叼走了微生月薄手里的点心,耳朵有些泛红,“嗯,甜的。” “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母亲。”青年总是偷看微生月薄,问起他时他有些纠结但还是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阿月,母亲很爱我,我希望我们能够得到她的祝福。” 而后画面倒转,天地倾颓。 青年的脸上都是飞溅的血液,“阿月,快走!走啊!别回头!” 走?走去哪里? 微生月薄被他一推,跌跌撞撞着向前去,周遭战火纷飞,随处可见倒地的战士。 不能回头,我要逃离这里。 “生命体征无异常。”机械眼将微生月薄全身上下都扫描了一遍,视线牢牢追踪着他的身影,并不曾偏移。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到了由数据构成的穹顶,无数代码在其中流转,有一双荧蓝色的眼睛透过玻璃面在看着自己。 那是谁?他轻轻眨了眨眼睛,周身的营养液为他提供着身体所需的能量。 陌生人打开了营养舱,那些营养液退去,先进的机械工具为微生月薄擦去身上的水珠,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那有着无机质荧蓝色眼睛的人将微生月薄从营养舱中抱出来放在一旁柔软的床上。 祂的肌肤是冰冷的,还有些硬邦邦的,是仿生人的触感,声音也是冷的,一言一行都像是按照程序指定的。 “休息。” 微生月薄呆滞点头,像一尊人偶。 他手脚都软着,根本没办法自己做什么,只能将手搭在别人的身上,菟丝子一样,任由不知名的仿生人摆弄。 他身上的温度总是很高,连带着让仿生人身上都沾染了这热意。 微生月薄被抱住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仿生人的心跳声。 他们之间总是没多少话的,仿生人沉默寡言,只是恰到好处的为微生月薄提供帮助,祂总会站在微生月薄能够看到的地方。 而在微生月薄不知道的地方,机械生命的核心程序在发烫,冰凉的身躯却无法温暖爱人的胸膛。 程序代码模拟出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一声一声,拼凑出最后一道保护程序紧密缠绕住的名字。 阿月,阿月。 重复一遍又一遍,名字是最短的咒。 爱人的死亡是一出盛大的落幕,机械生命冰冷冷的世界里,是生涩的爱意。 他眷念着人类的温度,可最后只拥住一片冰冷的灰烬。 从代码乱窜的实验室到荒芜之地需要几步? 回答:两步。 闭上眼,睁开眼。 微生月薄有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正被人搂着腰,见他醒过来,男人松开了手,沉默着,就要离开。 这里荒无人烟,漫天的,让人看不清的雾弥漫着,若是留微生月薄一人在这里,他肯定会没命的。 他当机立断眼疾手快无比迅速地抓住了男人的手,宽厚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微生月薄有些发愣,他瞬间回神,“不好意思。” 但却没有松手的倾向。 沉默的男人扭头看他一眼,却没有挥开他的手,算是默认了允许他跟上来。 微生月薄见他没有拒绝,连忙打蛇棍上,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我名微生月薄,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 “……”男人无比沉默,微生月薄也不泄气,他话很多,咕叽咕叽说个不停,到了后面,男人偶尔也会回应他的话了。 “……克里珀,我们怎么还在走呀。”微生月薄听停住脚,一只手抓着克里珀的胳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 他细细喘息着,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雾,感觉有些不安,他们一直在雾里根本没有走出去。 “很快了。”被他唤作克里珀的男人凝视着浓雾,仿佛能看见雾里藏着的东西。 他很认真的给微生月薄提出建议,“你若是累了,就在此处歇息,我们就此别过。” 歇你个大头鬼啊! 谁知道那雾气里面翻涌着的是什么呢? 微生月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迷雾。 太久的路途让微生月薄浑身泛酸,他忍不住像前栽去,被人接住了。 克里珀缓缓叹一口气,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微生月薄往另一边走去。 — 各种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醒来后他揉着脑袋坐起身,目光还有些呆滞。 庞大的记忆冲击让他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糟糕,我的头好痛。 第36章 祂们都在骗我 房间里没开灯,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纱幔,堆积在一起,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微生月薄一手撑着床面,一手揉着眉心,他的头还有些疼,见到此处陌生的光景,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微生月薄这儿才刚有动静,就有人从房间的另一边走来。 来人撩开纱幔,用缎带将垂落下来的细纱绑起来,外面的灯光便透进来些,不那么暗了。 对方背着光,还没适应光亮的微生月薄试探着开口:“阿哈?” “阿月,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哈修长宽大的手伸到他面前,将他从床上抱起来。 微生月薄下意识搂住祂的脖颈,有些惊诧,“你做什么?” 说了两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又因说话时吸入了些冷空气,让他轻咳两声,“我想喝水。” 阿哈伸手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端起来递给微生月薄,他一口气喝完半杯温水才感觉好多了,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儿? 纳努克和浮黎呢? “阿哈在艾普瑟隆的房产,一个难得清净的地方,这儿欢愉信徒众多,也算是阿哈的地盘吧。” “你当时突然晕倒,可吓坏阿哈我了。”阿哈将他放到松软的沙发上,又将一旁的绒毯扯过来盖住他的腿,“只能先将你带到最近的地方了。” “至于纳努克和浮黎,谁知道祂们去哪里了呢?反正没有跟着阿哈一起过来。”阿哈又说谎了,其实祂们都跟过来了,然后又离开了。 嗯哼,阿哈才不会帮情敌说话呢。 反正祂们现在不在这里阿哈悄悄骂祂们十句八句也没关系。 “阿月,你想起了什么?”阿哈挨着微生月薄在沙发上坐下,撑着头看他,外面的斑驳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入房间里,他们身后的窗帘随风飘扬,像波动的海水。 微生月薄摇摇头,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声音还有些微的沙哑,“脑子里多出来很多东西,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他脑海中的东西杂乱无章,各种画面飞逝,让他还有些眩晕想吐。 “这样么,或许要见到那些人之后你才能完全把那些人和记忆里的他们对上号吧。”阿哈抬手为微生月薄轻轻揉着太阳穴,缓解着他的难受,微生月薄顺势闭上眼睛,酸痛的眼瞬间舒服了许多。 阿哈的眼底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 游戏系统,不仅仅只骗了阿哈一个人,还因此让阿月变得虚弱。 阿哈果然还是很喜欢看见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阿月,而不是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怎么呼唤也唤不醒来。 那是让阿哈也心中无力的场面。 欢愉之主并非善人,总有凡人称祂狡诈,擅长逗弄人心,事实也确实如此。 祂是高高在上的星神,随手一拨就能搅弄风云,在见到微生月薄之前,在那颗心脏为一个人类跳动之前,祂从未为谁停留。 祂对所有事物的兴趣不会超过祂发现下一个乐子的时间。 世间诸多乐子,阿哈旁观着其事态的发展,直到自己失去兴趣。 得知自己只是微生月薄的备选,在攻略其他人失败之后才又选定了他祂,祂就认定自己受到了欺骗,认为也要让微生月薄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祂以为这一切的主谋是微生月薄。 可是随着微生月薄的到来,祂和这个小小的人类接触交往,祂也发现了微生月薄的不知情。 但祂还是将那微小的念头压在心底,并不显露。 高高在上的欢愉星神,傲慢的欢愉之主,是从来不会为凡人考虑的,祂随心所欲,寻找着让祂感到欢愉的乐子。 即使是微生月薄,即使面对微生月薄,阿哈也依旧带着一些傲然。 但心中总有微妙的感觉一直笼罩着祂,直到浮黎开口挑破这一切,让祂的高傲自大与狂妄全部破碎。 祂想要遮掩的,自己并不想认下的事实被挑明,让祂感到有些后悔。 阿哈做错了就是错了,祂是该道歉。 “阿月,阿哈要向你道歉。”阿哈捧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抚摸着,“阿月应该很好奇吧,阿哈到底为什么会想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问题冷哼一声,“知道,因为你觉得不公平。” 阿哈被他呛声也不恼,“是我的错。” “当时那块游戏屏幕就突兀出现在阿哈面前,喜欢看乐子的阿哈没道理将唾手可得的乐子赶走,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月光倾洒,阿哈捧住微生月薄的脸,祂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眼下的痣,“阿哈其实什么也知道,你送的礼物我一次都没收到过,但是我看你,越看越喜欢,直到阿哈知晓了,你是因为前面任务全是失败了才绑定了阿哈,阿哈就很生气。” “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绑定阿哈呢?为什么阿哈就要是备选呢?” “我当时真的好难过。” “你难过,所以就把我从我的世界绑架到这里来了?”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拍开阿哈的手,“你真让人讨厌。” 阿哈被打了也不生气,这是祂应得的,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对不起,是阿哈的错。”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偏开头去不看阿哈,“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早点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打开回家的通道吧。” “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阿哈正了正神情,祂偷偷觑着微生月薄的表情,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开口说出了想说的话,“其实阿哈还是可以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的。” “虽然困难了一点,但并非不能做到,当初需要其他星神的神力,只是因为需要更多和阿月你的联系才能更准确定位到你。” 微生月薄:?? “……你说什么?” 阿哈顶着微生月薄的怒目,头一次感到了心慌,祂轻咳一声,那双碧色的眼眸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像深水一样,要将微生月薄缠住,然后完全吸纳进去,“星神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能够在无数世界中留下痕迹,跨越时空这种事情也不算难。” “只是也有差别,我们并不处于同一个次元,所以阿哈并不能无比准确的定位到你之前所在的世界,阿哈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微生月薄面无表情:“哦。” 所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收集什么神力,不需要他拿到那些无用的让他心中悲恸的记忆,不需要他在寰宇中乱蹿到处寻找星神的踪迹,也不需要他去应付那些令人头疼的修罗场。 阿哈其实可以把自己送回家去的。 微生月薄拍开阿哈又伸过来抓他的手,就盯着祂看,并不说话,他的眼中淌着暗流,没有光。 外面华灯闪烁,纸醉金迷,隐约有街另一边的欢呼声传到微生月薄的耳边,让他的心中越发平静。 他是想质问阿哈的,他想问阿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送他回家,但他的嘴就仿佛被糊住了一样,喉间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根本开不了口。 他的灵魂好似已经出窍,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他和阿哈。 他止不住地发抖,掩盖在绒毯下面的手握成了拳,青筋爆起。 阿哈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聪颖的高傲的无所不能的星神应该早就知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微生月薄主导的,微生月薄只是被牵连。 但是为什么祂不开口说出真相呢?为什么祂不开口询问微生月薄呢? 祂不提醒自己,像对待宠物一样对待着自己。 就那样看着自己像物品一样被争夺,星神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来,看着他焦头烂额地应付祂们,看着他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星神的踪迹,只是为了能够在祂们手中拿到那些微的神力。 阿哈是在看自己笑话吗? 欢愉星神,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无比狼狈的我吗? 微生月薄是愤怒的,但愤怒到了极致,他的思绪变得越清晰,是啊,高高在上的星神,无所不能的星神,怎么会真的喜欢凡人呢? 在发现过往的回忆或许是虚假的那一刻开始,微生月薄就只是祂们逗乐子的把戏而已。 微生月薄想笑,但扯了扯嘴角,泪水就从眼眶里滑落。 啪嗒! 泪珠滚落在阿哈的手背上,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格外明显。 滚烫的泪珠让阿哈瞬间慌了,祂抬起手想给微生月薄擦眼泪,但被躲开了,微生月薄直视着阿哈,眼睛水盈盈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还没彻底从恢复记忆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又被阿哈的话打击到了。 明明,明明对星神来说,这只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 纳努克知道吗?浮黎知道吗?其他星神知道吗? 祂们都在骗我。 微生月薄越想越难过,他想回家,他打开阿哈的手,声音哽咽。 “……阿哈,送我回去。” “不要再作弄我了,好吗?” 阿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祂连声应答,伸手想为微生月薄擦去眼泪,看着他疲惫的目光又停下了手,变得有些束手无策:“阿月,别哭了,好不好?” “阿哈会送你回去。” “阿月,不要讨厌我……” 高高在上的欢愉之主声音中带上了哀求,祂的心中在打鼓,祂无法探知到微生月薄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着微生月薄哭的稀里哗啦,眼睛都有些泛肿的样子,阿哈有些难以接受。 祂情愿阿月打祂,骂祂,而不是这样,用那带着泪水的,毫无感情的,冰冷又陌生的漂亮眼睛看祂。 那双眼睛当下确实如阿哈所愿,满满都是祂的身影,但祂高兴不起来,祂的心也跟着揪住,这样的阿月像是下一瞬就会离祂而去。 一次也不会回头。 第37章 怎么能让纯情男高 微生月薄的眼泪让阿哈变得无措,祂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慌乱之下,祂甚至无法断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祂的心脏在为微生月薄的喜怒哀乐而跳动着,鼓动着,如同千千万万只幻彩的蝴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抹掉泪水,掀开绒毯离开了沙发,好不留恋的,没有看阿哈一眼。 阿哈挽留的手就那样直愣愣停在半空中,祂摊开手掌,手心里仿佛还停留着那一抹柔软。 鼻尖萦绕着月桂的香气,那样清浅那样淡雅,那样的让人神思不属。 一步踏错,便是步步错。 从阿哈决定欺骗微生月薄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埋下了隐患。 总有一天导火索会被点燃,而现在,就是那个时刻。 微生月薄离开了这一隅小天地,这里却已经沾染上了他的气息,让阿哈眷念。 祂是该追上去的,去道歉。 但祂没动,只是眼睁睁看着微生月薄离开这里打开门去了外面。 良久,阿哈勾起唇自嘲一笑。 这场游戏,在阿哈决定入局的那一刻,祂就输了,而后很长一段时间,祂都不愿意承认,祂早已经动心。 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星神,也会对人类产生爱慕之情吗?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哈在想什么,他离开了那个房间走到外面来,这里的布置倒是能看出房屋主人的品味很好。 装修风格偏向明亮的暖色,地面铺上了绒绒的地毯,吸走了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微生月薄出门来没有穿鞋,光脚踩在绒毯上并不冷。 他没有开灯,只是往落地窗前走着,借着外面细微的光亮,能够看清楚这里的布置。 墙上贴着玫红色勾着玫瑰花金印的墙纸,半人高的花瓶放在角落里,插着停留在绽放时最美时刻的干花,簇拥着挤在一起。 矮几和柜子上摆放不少艺术珍品,墙上的挂画都是色泽明艳又奔放大胆的,落地窗前挂着一串彩色的风铃,随着另一边半开的窗户灌进来的风轻轻摇晃着,发出叮叮铛铛清脆的声响。 这里的角落还摆着一架矮秋千,松软的坐垫铺在竹藤椅上,木架上蔷薇藤蔓曲曲绕绕,开的妍丽的玫瑰攀附其上,微生月薄伸手戳了戳,才发现那是假花。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红酒,酒杯里红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空气中还留着些许清淡的酒香。 微生月薄冷哼一声,阿哈这家伙倒是很会享受。 这里的位置很高,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能够看清楚整个城市的夜景。 高楼底下车水马龙,绚丽的灯流光溢彩,飞船井然有序的在艾普瑟隆的上空飞行。 对面大楼上歌星的海报在灯光下显得模糊,但那张美貌如花的脸就那样无比直观地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知更鸟? 有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飘落的雨像是谁的眼泪,带着苦涩的湿意。 风裹挟着雨水席卷而来,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对面海报也被洇湿,在微生月薄的眼膜中更显模糊。 也就让他无法确定,那海报上的歌星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他的记忆突兀多出来很多东西,但那本就属于他,所以他并不觉得陌生。 看着外面慢慢浸泡在落雨之下的城市,微生月薄心中很平静,只是,他很疑惑。 为什么这些记忆都是以他的视角展开的,如果是游戏中的剧情,如果是微生月薄玩游戏的记忆,那浮黎即使将记忆还给了自己,也应该是以上帝视角展开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穿越到了这里,和那些人产生了交集么? 但又该怎么解释阿哈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将自己带到这边来呢? 谜团越滚越大,一个还没有解决,另一个又滚来了。 而让微生月薄面色僵硬的是,那些记忆随着他的情绪平稳变得越发清晰。 拥抱可以,亲吻可以,但是上床那种事情!!不可以啊! 记忆中的自己!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喂!? 微生月薄感觉人生无望,他无语望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无比坚定地选择18+? 8+,12+,16+不行吗? 但时间并不能倒流回转,让微生月薄重新选择,他只能强迫自己把那些羞人的,湿漉漉的,带着欲望的,粘腻的记忆全部忘掉。 他咬了咬舌尖,捏着手指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 记忆中的自己和人发生了关系这种事情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为什么要让一个高中生,男高中生面临这种事情? 啊啊啊啊不管了,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反正阿哈已经答应了自己,会再次打开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等祂打开门,自己就能回家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让微生月薄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去,他的身边就传来波动,纳努克一脚踏入这里。 祂手上拎着和祂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的一大堆东西,微生月薄目光微微一扫,就看出了祂拿来了什么东西。 有包装好的水果蛋糕,有沾着水珠的白玫瑰,有换洗的衣物,似乎还有配套的首饰珠宝。 纳努克见到微生月薄醒来,虽然面容还有些憔悴,但已经精神许多了,祂悬着的心总算落地,那样虚弱的微生月薄仿佛将祂的记忆带回了很多年以前,亚德丽芬还未被毁灭的时候。 他们的初见,微生月薄就是虚弱的像是要死去的模样,纳努克若是没有将他救回去,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不论是被无机生命,真蛰虫,还是其他人类发现,他都会死。 纳努克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气息已经变得平稳,祂的声音在面对微生月薄时下意识就变得柔和了,祂将东西放到一边,就弯腰抱住微生月薄,“阿月。” 微生月薄不想理祂,只因为他现在看谁都是和阿哈一伙的,他臭着脸把人往外推,不要祂抱。 更何况,在看到纳努克之后,那被努力按压下去的记忆又浮上来了。 晦暗的光阴,身体碰撞的瞬间,喘息按耐不住。 汗涔涔的肌肤,相触,变得滚烫的呼吸,啄吻,唇擦过唇。 明暗混在一起。 混乱的,暧昧的,杂乱的喘息交缠,眼睛只能看到自己身前的人,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让眼睛都变得润湿,湿漉漉的,又添几分无辜。 重峦叠嶂,翻过重重的浪。 身体水淋淋的,整个人都仿佛软成了无骨的水草。 微生月薄的脸陡然爆红,猛地把纳努克推开,偏开头不去看祂,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啊啊啊啊啊!不要!让我!再想起来了! 不要让我这个纯情男高再面对这种事情了啊! 纳努克不明白为什么阿月会推开自己,但祂不会怪罪微生月薄,只是思索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让爱人不高兴了。 “阿月,是不喜欢我买的东西吗?”纳努克跟在微生月薄身后,微生月薄背对着祂,祂也就不知道爱人的脸已经变成了朱红的莓果,像是咬一口都会爆出汁水来。 “没有。”微生月薄的声音闷闷的,就是不去看纳努克,他侧身避开纳努克的视线,“你别问了。” 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当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纳努克便也不再说话,祂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将白玫瑰插到空花瓶里,又把蛋糕拿出来放到桌上。 蛋糕是一人份的,专程为微生月薄准备的,祂没有催促,也没有开口询问微生月薄到底怎么了,只是陪着他坐下。 纳努克没有追根究底,让微生月薄心中好受了一些。 他的脸很热,只能抬起脸用手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阿月,幻胧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见微生月薄平复了心情,纳努克将蛋糕拆开,把叉子递给他,自己端着小托盘让他更方便享用蛋糕。 微生月薄吃掉蛋糕上面的草莓,香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美味的蛋糕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他听到纳努克的话只是点点头,“嗯。” 这是纳努克这个上司和下属的事情,怎么处理都是纳努克的事情,他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而且当初他只难受了两天就没事了。 幻胧既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么微生月薄也没所谓了。 但纳努克却不会轻易放过幻胧,即便它是绝灭大君也一样。 战争洪炉的世界能够让强大的生物重新锤炼,但稍有不慎,它们就会灰飞烟灭,即使幻胧是绝灭大君,它去了战争洪炉里的世界里,也绝不轻松。 “它犯了错,就要它自己来赎罪。” 纳努克挥挥手,幽蓝色的火焰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绝灭大君的实力不凡,有它在你身边,也能保护你。” 幻胧谄媚地笑了两声,飞到微生月薄身边,“微生大人,此前多有得罪,您累不累?让小女子来帮你捏捏肩吧。” 微生月薄还没说什么纳努克就皱起了眉,“你好好说话。” 那团火焰打了个颤,然后变得正经:“是。” “大人,我给您捏捏肩吧。”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用了。” “纳努克,让它回去吧,我用不上。” 但纳努克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你用的上。” 微生月薄也很坚定,他都要离开这里了,还要人保护什么,他看着纳努克,然后摇摇头。 纳努克瞥一眼幻胧,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既然帮不上阿月的忙,无法赎罪,那就回炉重造吧。” 幻胧:! 它才刚从战争洪炉里出来!这次进去它都九死一生,要是再去一回,它就会变成头一个非正常死亡,还死的如此憋屈的绝灭大君了。 焚风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自己。 绝对不能再回去了。 幻胧连忙开口,为自己博取生路,“大人,微生大人,我很有用的。” “我会做饭洗衣打架,我什么都会的,大人,不要赶我走,就让我留在您身边照顾您吧。” 微生月薄还是摇头,虽然他无所谓幻胧的惩罚,但他也不会让幻胧再靠近自己。 他将叉子戳回蛋糕上,也没了继续享用蛋糕的心思,他抬眸,眼神清清冷冷的,声音也冷淡,“纳努克,我都说了不要。” “我发现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好像都听不懂我说话一样。” 微生月薄轻嗤一声,不再看纳努克和幻胧,起身离开了这里。 纳努克垂眼,看向手中的蛋糕,心里想的却是,该让阿月将蛋糕吃完再说幻胧的事情的。 “如此没用。”纳努克看一眼幻胧,即使幻胧抱持着独特的「毁灭」理念,极端危险,有着绝对尖锐,强烈的毁灭美学。 在面对人类化身的纳努克时,它也依旧只有低头的份。 纳努克甚至想过收回赐予幻胧的毁灭之力,幻胧被祂身上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大人,幻胧已经知错,幻胧愿意永远跟随微生大人以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 “微生大人不喜幻胧,幻胧愿藏在暗中,为他排忧解难,解决掉那些麻烦。” 纳努克居高临下看着幻胧,良久才点了又,“嗯。” “他讨厌你,你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纳努克提到微生月薄时目光有一瞬的柔和,“吾随时能收回你的力量,若是被吾知晓你又做了错事,吾绝不轻饶。” 幻胧连连称是。 即使纳努克离开了幻胧的视线范围,它也没能放松,它知道纳努克说的都是真的。 它隐去身形,藏在角落里,就这样开始了绝灭大君の守护之旅。 它已经后悔了,如果能重来,它绝对不会对微生月薄下手了! 微生月薄又换了个地方躺平。 阿哈的这处房产还挺大的,这是一处平台,被改造成了玻璃花房,各式各样的绿植和鲜花被摆放在这里,将这里完全变成了和房子里完全不一样的小天地。 有风不知道从哪灌进来了,把绿植的枝叶吹得哗啦啦响。 微生月薄在藤椅上坐下,撑着头看着外面的雨幕,脑海中其实什么也没想。 他现在不想看到阿哈,不想看到任何人。 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Mend your pace,sway to the beat,Hands up!Embrace who you wanna be……” 少女柔软又坚定的歌声穿过雨幕传过来,有些模糊,却也很抓耳,微生月薄仰倒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歌声,他沉入了梦境。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飞鸟,飞天遁地好不快活。 直到他被一颗石子击落,掉到某处阳台上,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很小的有着一对翅膀和麻雀大小的样子,也因此被调皮的小孩当做鸟雀拿弹弓打落了。 好痛! 微生月薄侧身捂住自己的翅膀,翅根在流血,薄如蝉翼的翅膀也折了大半,无法再带他飞起来了。 “哥哥,今天下雪了,今天可以出去打雪仗吗?”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后微生月薄就听到两道声音朝窗户这边走来。 糟糕,这该怎么办? 周围根本没有能让他躲藏遮掩的东西,刚被小孩子打中,他听到类似的声音心中有些厌烦,还带着些许害怕。 还没等微生月薄想出办法来,一双手推开了窗户,有着纯净金色眼睛的小少年就已经看到了微生月薄。 少年:! 他脸侧的耳羽被吓得抖了抖。 微生月薄:! 他被开窗带起的风吹得差点翻到楼下去,只能紧紧扣着窗台上的雪,手都被冻红了,身后的伤口在数九寒天很快就覆上了一层白霜,让他的面色更加惨白。 少年顾不得自己被吓到了,转头喊自己的妹妹,“妹妹,这里有个受伤的小人!” 少女一听,没懂哥哥为什么会用小人这个词来形容外面的生物,但她捕捉到了受伤这个词,于是连忙回到房间里去拿医药箱。 “别害怕,来,手给我,我带你去包扎伤口。”少年像是怕吓到微生月薄,声音很轻,朝他摊开手心,期待他的回应。 微生月薄还有些警惕,他没动,少年也不催促,只是眉间带上了些许焦急,“别害怕。” 他看着微生月薄迷茫又警惕的表情,觉得他或许可能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于是他想了想,模仿微生月薄的姿势捂住了自己的耳羽,面上做出痛苦的表情,又做出处理伤口的动作,像是在告诉微生月薄自己是想帮他处理伤口。 做完这些模仿的动作,他又看向微生月薄,试探着伸出手,所幸这次没有被拒绝。 小小的软软的,云朵一样的手被放进了自己手心里。 少年连忙帮忙让微生月薄爬进自己手心里,他将人捧着进了房间,还不忘关上被冷风吹得哐当响的窗户。 “哥哥,医药箱拿来了。”方才离开房间的少女急匆匆跑进来,她喘了几口气,然后把医药箱打开,“伤的很严重吗?” “应该被弹弓打中了。”少年摊开手,让自己的妹妹也看到了在自己手心里瑟瑟发抖的精灵。 少女眼睛亮起来,是童话书里的小精灵诶!虽然心中兴奋,但少女还是帮着自己的哥哥把小精灵的伤口处理好了。 微生月薄的伤口被小心翼翼的处理好,翅膀也被粘了起来,他看向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孩,有些许不好意思,“谢谢你们。” “哥哥,他会说话诶!”妹妹捂着脸差点尖叫出声,好可爱! “嗯,我知道的。”少年没有对之前微生月薄不回应他的事情生气,只是想到自己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然后模仿的那些动作有些傻气他就脸热。 然后他轻咳两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星期日,她是我的妹妹知更鸟,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精灵吗?” “嗯。”微生月薄眨眨眼,“你们叫我阿月就好了。” “阿月,你的翅膀和你的名字一样漂亮。”知更鸟撑着下巴看他,“就像月光在流淌一样。” “妹妹说的没错。”星期日也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翅膀。” 要不怎么说小孩对童话故事里的生物接受良好呢,他们完全没有怀疑微生月薄的来历,也没有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坏东西。 微生月薄就在他们兄妹俩的小屋子里住下了。 奇怪的是,这里只有一个管家,没有其他身份的大人出现。 知更鸟和星期日还总被接走,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两个人在回到家后给他解释,他们是被带去学习了。 他们的故土已经沦陷,是歌斐木先生救助了他们,并将他们当做继承人培养。 “那好累哦。”微生月薄趴在星期日给自己做的柔软的小窝里,撑着下巴看星期日,“你们这段时间回来的好晚。” “嗯,有几个晚宴需要我们出席。”星期日比起初见,变得更加儒雅端方,他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走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微生月薄的翅膀,那被粘起来的地方已经愈合,看不出裂隙了。 “阿月恢复的很好呢。”星期日一边感叹一边开始拆领带,“春天快到了,等雪化了阿月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或许吧。”微生月薄站起来,转了个圈,“星期日,我总觉得我长大了一些。” “好像是有一些。”拆掉领带的星期领口敞着,多了几分不羁,他让微生月薄爬进自己的手心里,垂眸对比了一下,“确实比前两日更大一些了。” 扣扣—— 门被敲响了,知更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哥哥,我进来咯。” 星期日连忙把自己的衬衫扣子扣好,才回应:“进来吧。” 知更鸟推门进来,眉眼带着笑,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阿月,我给你做了新衣服。” 微生月薄听到她的话往星期日手心里藏了藏,但无济于事。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穿的什么衣服。 裙子!裙子!还是裙子! 主要是他的翅膀受伤了,还收不回去,知更鸟就给他做了很多不会妨碍到伤口愈合的小裙子。 房间里不冷,所以穿裙子也没什么不行,但微生月薄总觉得别扭,更何况星期日还总是偷笑自己。 “呀,阿月又长大了些。”知更鸟有些惊讶,还有些好奇,“阿月最后会长成和我们一样大的时候吗?” 在场三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微生月薄本人都不清楚。 但就在第二天,微生月薄就从小小一个变成了少年模样。 “阿月,阿月?”微生月薄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捂着耳朵翻了个身,那人又换个方向叫他。 微生月薄被这扰人的声音叫的心烦,伸出手想要把人打走,却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床边,一抬手往前伸就把自己带到了床底,“唔,阿月!” 微生月薄被这动静弄的总算醒过来了,他睁开眼还有些懵,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床上睡的好好的就掉床下来了。 “阿月……”有个虚弱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微生月薄垂眼,就和星期日对上了视线。 他心下一惊,着急忙慌想要起来,手却使不上力,又摔回了星期日的怀里,两人的唇磕在了一起。 星期日:?! 微生月薄:? 敲门一直没得到回应于是推门进屋的知更鸟:?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阿月,你们继续……” 砰! 门又被关上了,只留下微生月薄和星期日两个半大少年面面相觑着红了脸。 第38章 恨来恨去 匹诺康尼-筑梦边境 知更鸟找到星期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筑梦边境屋顶花园边站着,观赏着一成不变的风景。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稳的少女走上台阶来到兄长身侧,和他并肩站着,看着由筑梦师们构筑出的美梦。 流星在天空中划过,绚丽的,鎏金色的,星星拖着幽蓝色的尾巴坠入另一边虚妄。 可惜,匹诺康尼见不到月亮。 两人沉默着看完了一场流星雨。 在下一场流星雨到来之前,星期日开口了,“妹妹,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 “是美梦吧?哥哥脸上带着笑呢。”知更鸟脸上也露出笑来,她扭头看向星期日,注意到他眼下带上了浅淡的乌青,声音中不免带上了忧心,“家族的事务繁重,哥哥也要注意休息才好。” “我又梦到他了,妹妹。”星期日揉了揉眉心,嘴角也确实带着笑,“那样的雪日,他还留在我们身边的时候。” “在梦里,我们和他永远在一起。” 知更鸟靠着围栏撑住脸看他,“那确实是很好的美梦呢。” “可惜,他一次也没有到我的梦里来。” “哥哥,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知更鸟,你说,若是当时我们都没有离开家,会不会结果不一样呢?”星期日看着漫天繁星,心中悲恸依旧存在,他像是在问自己的妹妹,又像是在质问自己,“若是当时有一人留在家中,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知更鸟摇头,这个问题,她不知道。 也或许是他们兄妹一生都解不开的谜题。 那场大火好像还在昨日,那样大的,猛烈的火,像是要蹿到天上去的火苗。 一个小孩子而已,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那张稚嫩却恶毒的脸,让知更鸟看到都满心恨意,而后漫长岁月里,她和兄长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因为嫉妒,就点燃了他们的住所。 事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没有家长的帮忙,如果没有大人物在他身后站台,他敢放火吗? 虽然那人身后的大人物很快倒台,他最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知更鸟他们所怀念的人却再没出现过。 知更鸟心中堵的慌,她低头抹去泪水,努力扬起笑,语气轻松,“或许阿月只是回家去了,他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回到他心心念念的王树了吧。” “只是他太可恶了,居然也没有想着回来看看我们。”她的语气带着埋怨,声音却是哽咽的。 “妹妹,别笑了。”星期天拿出手帕来,为知更鸟擦去眼泪,“你说得对,或许只是阿月忘记我们了。” 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都不说话了。 良久,星期日才按了按知更鸟的肩,温声叮嘱着:“谐乐大典在即,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每天的歌曲练习别太久了。”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星期日照例关心一番,“这几日好好修养,有什么事交给管家去做。” “我知道的,哥哥。”知更鸟红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分寸的。” 屋顶上吹起了风,有些冷了,两人也不再停留,交谈着离开了屋顶花园。 - 微生月薄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他看到星期日和知更鸟兄妹俩站在陌生的地方,周围是梦幻的色彩。 他想靠近,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梦中场景交替变换,他的眼前浮现迷雾,有风将海水的腥气吹到他的鼻尖。 一棵巨大的树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树冠是火焰一般的红色,淡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树冠。 微生月薄定睛一看,那是两棵互相扶持的树,远远望去却像是一棵,那树很高,站在微生月薄的角度往天上看去,仿佛直入云霄。 太阳从那树上升起,将周围的海水都炙烤着水汽蒸腾,也让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发烫,他开始流汗了。 “阿月?”一道儒雅随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生月薄转身看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金瞳炽焰,华发满头,穿着金线钩织的衣服,衣摆上是云纹与海浪,金乌在其间穿行。 他看上去像是某个大人物,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微生月薄暗暗警惕。 “你是谁?”微生月薄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摸着下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只是按照辈分,你该称呼我一句哥哥。” “你这小鬼,怎么到汤谷来了?爸妈没有在家看着你吗?”男人围着微生月薄转了两圈,“你的身上,有着不属于此世的气息,而且,你终于被允许使用神力了?”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微生月薄一句也听不懂。 他警惕地看着男人,并不说话。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男人见他如此,没忍住皱起了眉。 微生月薄不高兴了,“你才是傻子,而且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你是哪来的哥哥?” “千儿八百年前的哥哥。”男人笑眯眯的,像是在开玩笑。 微生月薄鼓了鼓脸,不想理他了。 这里的场景和人物都太过真实,让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做梦。 男人被呛了声也不生气,只是哈哈大笑,“好了小鬼,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也早些回去吧,省的爸妈担心。” 男人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微生月薄身旁,他抬手拍了拍微生月薄的肩膀,语调轻松,带着些许亲昵,“走吧,我送你出去。”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男人也不像是会伤害自己的样子,微生月薄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他们走在水面上,脚底是倒映的天空和云霞,水天一色,叫人像置身于梦境之中。 “爸妈都没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看来现在并不是你知晓一切的时候,等到了合适的时间,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男人摇头,并不明确回答微生月薄,“不过阿月,爸妈居然已经允许你使用神力了?” “你说是说这个吗?”微生月薄打了个响指,一朵浮云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后随着微生月薄的心念而动,又变成了其他样子。 男人:“?” “好好好,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用口诀就能化物。”男人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他很高兴,是在真实的为微生月薄而高兴着。 “我不知道你说的神力是什么,我现在不在家,而是来到了异世界。”微生月薄皱着眉向他吐槽,“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情,简直太糟糕了。” “你刚刚看到的我使出来的力量,或许是因为我吸收了部分异世界神灵的力量。” “你和我爸妈很熟悉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了然点头,“原来如此,这般这般。” “没事,反正你使用那股神力是迟早的事,现在这样早的掌握了部分力量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对你的身体没坏处。”男人轻笑一声,又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阿月,这是你应有的劫难,能够让你从洗去凡根登神。”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为你以后登神添砖加瓦。” “好孩子,别把这些当做负担。” 微生月薄:? 哇靠,他说什么?我也能成神吗? 成神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吗? 但他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那让微生月薄感到有些微亲切的男人将他轻轻往外一推,“回去吧,不用担心爸妈,我会通知他们的,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自然就能回家了。” 「阿月,你将成为救世子,被鲜花簇拥包围,白雀衔枝,传播你的荣耀,星星为你加冠,环绕在你的身边。」 「月的女神会为你赐福,太阳之子为你歌颂,你会沐浴着日光,由人褪去凡骨,直至登神。」 黑暗如潮水一般朝微生月薄涌来,金色的太阳光也逐渐被吞噬,他眼中最后倒映的,是那双带着笑的金色眼睛。 微生月薄醒过来的时候,艾普瑟隆的雨还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阿哈正俯身把他从藤椅上抱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去。 “外面有些冷,容易生病。”察觉到微生月薄已经醒来,阿哈这样给他解释。 祂的语气正经了许多,话也变得有些少,这句话之后便一路无话,到了卧室,阿哈将微生月薄放到了床上。 “纳努克来了又走了,祂送你的东西放在柜子里的。”阿哈用一板一眼的,和祂完全不符合的声调说着话,祂不去看微生月薄,把人放下就想走。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梦里的场景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好像梦到了一棵巨大的树,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没有注意到阿哈僵硬的面色,祂说的话也像风一样,在微生月薄的耳边吹了吹,就被卷走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盯着背对着自己就要离开的阿哈,眼看人要走出门去了,微生月薄才开口,“阿哈,你要去哪里?” “打开通道吧,我想回家。” “把我送回家之后,你才更好的去找其他乐子,不是么?” “伟大的欢愉之主,也不必再围着一个凡人转悠了。” 阿哈停住脚,身形有些不稳,祂好一会儿才开口:“好。” 祂沉默着抱住微生月薄,踏破虚空来到了克里珀所在的地方,祂正在挥舞着自己的巨锤砌墙。 “呆子,阿哈我又来了。”阿哈变回了神体,又笑嘻嘻的凑近,在祂面前晃了一圈,然后问祂,“瞧瞧我带了谁来?” 微生月薄感觉到一个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厚重的,带着历史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月。」 微生月薄点点头,看着祂的样子,眼底有些陌生,“克里珀,好久不见。” 「存护」星神克里珀,知晓大敌的吞噬迫在眉睫,不得不以光年为单位铸造障壁加以封印,隔绝保护尚有生机的世界。 于是祂并未分出过多的心神去寻找微生月薄,只是让自己令使多加注意。 祂一如既往的沉默,石头心脏缓慢的跳动着,铭记着,藏着,刻录着那些爱和遗憾,但祂并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而现在,祂又见到了微生月薄。 只有此刻,祂早已冷硬的心仿佛枯木逢春。 噗通,噗通。 心跳好像变快了一些。 「嗯,好久不见。」克里珀缓声回应着曾经的爱人。 万万年不曾见过面的爱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克里珀也依旧是平缓的,祂从未忘记过微生月薄。 在贪饕星神奥博洛斯并未开始吞噬一切之时,克里珀也寻找过微生月薄的踪迹,很可惜,并没有任何发现。 古兽时代危险诸多,克里珀没有保护好曾经的爱人,还是让爱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而后万年又万年,爱人一去不回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如同微生月薄一般了解祂,理解祂,懂祂。 再没有人陪着一块石头,再没有人为似乎不会动情的石头念情话。 祂与微生月薄相处不过十几年,却要用漫长的余生去怀念他。 “啊呀,阿哈带着阿月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叙旧的。”阿哈的笑有些勉强,祂打断两人,挡在克里珀面前,将那沉默却裹满爱意的视线遮去,“克里珀,阿月已经玩的够久了,送他回家吧。” “你还记得阿哈之前教你怎么做的吗?”阿哈有些不放心,祂怀疑地打量着克里珀。 克里珀并不在意阿哈的想法,只是祂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嗯。」 祂从来不会对爱人的事情插手过多,即使对方要离开自己。 但祂也知道,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初阿哈借助了那样多星神的神力,才撬开了一个口子,而现在,仅凭祂们两位星神,固然是不大可能的。 但回家是微生月薄的愿望。 克里珀心想,祂总要试一试的。 祂从不会拒绝微生月薄,哪怕漫长的岁月里,祂沉默着,怀念着。 再次见面,祂依旧不会拒绝。 阿哈挥挥手,他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泛着幽光的屏幕,那让祂之前恨的牙痒痒,现在也依旧讨厌的屏幕。 微生月薄也因此得以从阿哈角度看自己所在的世界,光幕的另一件是他在日本的住所,正对着他的床。 微生月薄的关注点一下就跑偏了,所以他的飞床果然不是原来的那张床了吧! 他就说嘛,又有保护罩又能使用等离子冲击炮的床,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床。 “这是什么?”微生月薄伸手想戳一戳屏幕,手却荧蓝色的光幕中穿透过去,让毫无准备的微生月薄差点栽倒。 阿哈及时扶住了他,语气硬邦邦的,“小心些。” “哦。”微生月薄站稳,不再乱动,他没把阿哈冷硬的语气放在心上,随便阿哈怎么样吧,反正他马上就能回家了。 阿哈抬手如同第一次那样敲了敲光幕,确认着两边隔层的厚度。 怎么感觉敲击的声音好像比以前更加浑厚一些了,阿哈神色严肃,看来这次难度比第一次更大一些了。 微生月薄被放到了一旁,漂浮在旁边的巨石为他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凌冽的气流。 他从石头后面探头,这片天地的风云色变,大块的阴云在他们的头顶聚拢,隐约有雷电在其中穿梭闪烁。 琥珀王克里珀那被神力缠绕的巨锤徐徐下落,锤声响彻寰宇,震耳欲聋。 那光幕却一个裂隙也没有出现。 而后,第二锤裹挟着「存护」和「欢愉」神力砸落,光幕出现了一道裂纹。 微生月薄屏息凝视,注视着那一下一下慢慢变大的光幕,裂纹逐渐蔓延,却并不开裂。 他们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 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微生月薄感觉有些站不稳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的飘扬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他抓着石块上的凸起,确保自己不会被风和两位星神神力的震荡掀走。 而后,有其他星神闻讯而来,祂们即使不愿微生月薄离去,也依旧将神力注入克里珀的巨锤。 咔嚓—— 那光幕出现了一个裂口。 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眼看就要成功了,但在巨锤又一次抬起,还未落下之前,那道裂隙恢复如初了。 微生月薄:? 随着裂隙恢复如初,还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让祂们别砸墙了。 微生月薄:??? 不是,不是哥们? 在场所有存在都面面相觑,风停住了,微生月薄从巨石后面走出来,皱着眉靠近那光幕,那上面的场景还是自己的卧室,但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还没等诸位反应过来,微生月薄腰上一紧,他被一根藤蔓一卷,就落入了一个充满馥郁香气的怀抱中。 药师并不多话,祂长久以来被巡猎星神追猎的本能让祂在微生月薄到了自己怀中之后就迅速撤开一大截。 “阿月,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看看我吧,跟我走吧,好阿月。”药师怀抱着微生月薄,躲过身后铺天盖地的攻击。 岚的箭矢朝祂直直而来,祂侧身躲开,并不恋战,紧紧怀抱着微生月薄,即使受了伤也并不放开。 哈。 阿哈嗤笑一声,那些环绕着祂的面具全部化成利刃朝药师扎去。 所有出现在这里的星神,除了克里珀,其他星神全部围堵住药师。 纳努克眼底藏着火气,“丰饶之主,吾不欲与你争执,把阿月放下。” 岚更不多话,只是搭弓拉箭,又一道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刺穿云翳,眼看就要没入药师体内。 疯狂长出来的藤蔓竖起厚墙,箭矢和利刃悉数没入墙内,消散不见。 阿哈冷嗤一声,“祂既意已决,何必再留手。” 药师听着祂们的话摇头不语,只是将微生月薄保护着,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作为丰饶之主,祂的愈合能力无比强悍,祂身后的伤已经愈合。 而下一瞬,更猛烈的袭击降临,所有攻击全部避开了微生月薄,像是认定了药师这个目标一样,拐弯抹角都要在祂身上插上一刀。 怎么能放下呢,药师避无可避,被巡猎的箭矢刺穿了肩膀,祂心想,这是祂求了好久才求来的机会。 怎么能放手呢? 那柔软的,香甜的,梦一般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爱人。 让祂怎么甘心放手呢? 祂可以的,祂要让微生月薄重新爱上自己,而不是倏忽。 倏忽早就化为灰烬,阿月不应该,不应该一直惦记着冠以倏忽名字的凡人,即使那个凡人是药师自己假扮的。 祂恨吗? 祂恨的。 但祂恨来恨去,说到底,只是恨微生月薄不爱自己,恨他不愿意为了自己活下去。 恨叫人不死,爱使人长生。 祂要让微生月薄重新爱自己,重新健康的,没有任何病痛的活下去。 微生月薄在药师怀里晕头转向,星神之间的斗争没能让他分散注意力。 他只是疑惑。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光幕的那边出现了变故,若是让阿哈祂们再次尝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吗? 梦中的对话逐渐清晰。 「阿月,你将登神。 在那之前,有众多磨难加诸你身。」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能回家了。” 时机到了…… 现在还不曾到那人所说的时机吗?所以才无法离开这里。 登神。 微生月薄心想。 ——原来,我该成神啊。 银河倒映在他眼中,旋转又旋转,他闻到了血腥味。 有谁受伤了? 现场混乱无比,药师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败落。 微生月薄还是出手了,一堵墙挡住了不知道是谁的攻击。 药师感受到了不属于任何一位星神的神力保护住自己,祂嘴角勾起笑,而后轻咳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但即使如此狼狈,祂依旧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笑出了声。 好阿月,还是这样的心软。 微生月薄见祂犯傻,轻啧一声。 “走哇,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再被打吐血吗?” 药师恍然回神,看着乖巧待在自己怀中的微生月薄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我们要离开这里。” 而后庞大的带着生机勃勃的丰饶气息的巨树显现,移木换影,药师和微生月薄就出现在了远离此处的几亿光年之外。 而这个星系,有个叫寰宇众人熟知的名字:阿斯德纳星系。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正位于此处。 第39章 药师其实想说的是 “喂,你没事吧?”刚一落脚,药师就要往前栽,微生月薄一把抓住祂的手,明明是神灵之躯,却烫的吓人。 药师就看着微生月薄笑,也不说话,只是笑。 眼底倒映着爱人的身影,让祂感到无比满足,即使已经被重伤,那些伤口愈合的再快,也依旧给祂留下了不能立刻恢复的伤痛。 但药师不在乎,祂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阿月,阿月,我的好阿月。 你叫我如何能放得开手呢? “你还笑!”微生月薄看到祂的笑就起了无名火,“你都伤成这样了。” “没关系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药师笑着笑着就剧烈咳起来,嘴角溢出金红色的血,不丑,但有些骇人。 阿月还是爱我吧,他这样关心我。 药师心想着,如果这副狼狈的模样能够让那缱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瞬息,那自己变得更狼狈一些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留住那目光,让爱人的眼底只有自己的身影,那么丢掉神灵的高傲,丢弃神灵的傲慢,又如何呢? 他该是我的,他该永远属于我。 爱欲如火,即便是神明也无法抵挡那美妙的旋律。 即使闭上了嘴巴,爱语也会在眼里化作蝴蝶飞出来。 爱你。 我爱你。 我爱阿月。 微生月薄看到药师吐血眉心都要夹死苍蝇了,还有些嫌弃,好没用…… 也是个傻了吧唧的,被打了居然也不知道跑。 他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只在系统背包里翻来翻去找到一瓶体力药,应该是有用的吧? 算了,都灌给药师,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微生月薄三下五除二的将药给药师灌了下去,效果立竿见影,药师总算是没咳血了。 “这下总好了吧,好了你就走吧,不要跟着我了。”微生月薄将空瓶子又塞回了系统背包,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药师,说出了过河拆桥的话。 流星划破天空,在他们的头顶显现,清冷的微光落在微生月薄脸上,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药师抬手抓住微生月薄的手,眼睛有些湿,不知道是方才猛烈咳嗽导致的,还是因为要被微生月薄放弃让祂感到难过,让祂的眼中洇满了泪水。 祂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些许可怜。 祂说:“阿月,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微生月薄觉得棘手,他也与药师相处过,即使当时这位丰饶之主套着凡人的壳子,顶着别人的名字,但性格是不会变太多的。 他当然知晓神灵此刻是在伪装,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 但他看着药师身上的伤,还是没办法不留情面地离开。 眉毛皱来皱去,面色像夏日天气一样变幻。 纠结许久,微生月薄咬咬牙弯腰将人拉了起来。 算了,看在药师为了把自己带出来还受伤的份上,先带着祂吧。 等这人伤看上去没那么严重了之后,就把祂扔开。 微生月薄垮着一张小猫批脸,冷酷无情地想。 “阿月,心善的阿月,好心肠的阿月,我就知晓你不会丢下我。”药师悄悄将身体的重量缩减,装作柔弱到疼的直不起腰的姿态靠在微生月薄的肩上,双手环住小爱人的腰,语气带着缱绻,“阿月当真是菩萨心肠。” “闭嘴啊你,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药师的伤看上去很严重,微生月薄想打祂又下不去手,只好恶狠狠地瞪祂一眼。 他最是清楚这些前夫如今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和自己再续前缘,想什么想,这天也没黑呢,就开始做起梦来了。 真是一群傻逼。 看微生月薄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骂自己,但药师又笑起来,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可爱可亲的阿月,怎么能让祂心甘情愿放开手呢? 他们落地的位置有些偏僻,在某个长廊的尽头,从落脚处走过来,入目的装潢都富丽堂皇,但每个房间门都紧闭着,没有见到一个人。 空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漂浮着,齐齐涌来,让人的胸口有些发闷。 昏暗的光线只能让他们看见脚下的路,被地毯吸附后变得沉闷的脚步声在此处回响。 这到底是哪? “这里是盛会之星匹诺康尼,全宇宙最大最豪华的游乐场。”药师开口了,祂知晓这里,这里最初是星际和平公司流放犯人的监狱星,后来由于星核的影响,公司对此处失去了掌控力,这颗星球一度成为银河中的灰色地带。 此地居民机缘巧合之下开始信仰「同谐」星神希佩,并成立了信仰「同谐」的「家族」派系,此后无主荒星摇身一变,成了所有人向往的梦想之地,盛会之星。 直至今日,匹诺康尼也依旧处于「同谐」星神的庇护下,又因着这里有着数不清的忆质,所以流光忆庭的人也总会在此出没。 「同谐」星神希佩,药师倒是遇见过几次,是个比较和善的存在,但祂和阿哈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也不知道,希佩会不会将祂和阿月的行踪告知阿哈。 更何况,还有流光忆庭,他们是记忆命途的行者,或许此处还会招来浮黎。 方才浮黎并未对自己动手,但祂也并未出手相助,而是在旁观察。 药师已经开始警惕,若是再来一次,祂要如何将阿月带去下一个地方呢? 虽然身上的伤一大半都是装的,但若是方才那几位联手,祂绝对打不过祂们的。 药师很有自知之明,更何况祂并不想于祂们大动干戈,只是想要阿月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为什么祂们不能一起,对阿月好,陪着阿月呢? 丰饶之主很不解,但若是祂们都不愿意,那就让自己跟着阿月吧,只要让那双似水含霜的眼睛永远能看到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永远有自己的位置,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药师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地方勾起笑,眼底却是冰凉的寒霜。 没有人能困住本就高悬于天的月,阿月是自由的,争夺来争夺去,最后也挣不到半分名头。 恨和爱是能抵消的。 再见到微生月薄,看到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再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心中的爱意便如野草一般疯长。 那些恨,那漫长的,带着痛苦的恨意,那仿佛有千斤重压着自己的恨意,在和久别重逢的爱人对视之后,就好似被风轻轻一吹,全部吹走了。 重逢后见到的第一面,药师其实想和微生月薄的说的话是——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药师抬手轻抚上自己的脸,祂与刚成神时的模样并无二致。 可祂知晓,自己的内里早已腐朽,面对爱人澄澈清润的眼睛,祂下意识就想回避。 爱人依旧年轻,而我却年华不在,要怎么样才能让那双眼睛只能看到我呢? 即使拥有神力,能够变换出各种模样,但心中的腐朽气息,如何能遮掩住呢。 阿月,阿月。 我的好阿月,不要厌弃我。 药师的手轻轻松松环住微生月薄,像藤蔓一样缠绕缠绕,潮湿的,粘腻的根须,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紧紧依附在他身上。 若是不能再得到爱人的芳心,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吧。 阿月,我的好阿月。 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他瞪了一眼药师,“你别想耍花样。” 药师露出无辜的表情,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干。 微生月薄的直觉让他感到很不对劲,但实在无法锁定令他不自在的源头,他心中警惕着,和药师终于走出了这条走廊。 如同潮水被劈开一个口子,外面的声音倒灌进来,交谈声,飞船停靠,人群往来,沸反盈天。 让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真实。 真奇怪。 微生月薄往来时路看去,明明有人从他们旁边往那边走去,为什么他们方才一个人也没瞧见呢? 疑惑得不到解答,又因为是生面孔,站在一旁的侍者开口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谢谢,不用了。”药师挡在微生月薄面前,自从踏入酒店前台的范围,祂就注意到有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有好奇,有打量,像烦人的苍蝇。 侍者不再说话,退了回去。 微生月薄有些不高兴,被药师拉着往另一边走他还嘴上还带着埋怨,“你干嘛啊。” “阿月有所不知,匹诺康尼之所以被誉为盛会之星,有一部分原因是它每个琥珀纪就会举办一次庆典,来自各大星球,各大派系的人物都会被邀请来到此地一同歌颂同谐。”药师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安抚着他的恼怒,“阿月,别生气。” “这个琥珀纪的谐乐大典在即,各路人马皆聚于此,想来白日梦酒店的房间已经爆满,更何况我们没有邀请函,想要真正进入匹诺康尼,恐怕还需要利用酒店房间里的入梦池才可以” 微生月薄睨祂一眼,“我就不信你没有其他的办法。” “当然有的,但是阿月也不想被那些猎犬当做偷渡客吧?” 微生月薄抬手锤祂,“我不信星神没有遮掩身份的办法。” 药师低头轻轻笑起来,等笑够了,祂才抬眼看向一脸嫌弃的微生月薄,伸手捧住这么多年来一点没有变化的爱人的脸,轻柔地抚摸着,“其实我只是想阿月能够多依赖我一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不需要外人来。” 祂这样坦率,倒是叫微生月薄没办法说什么了,他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抓住,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阿月想去梦境里玩吗?”药师被他嫌弃了也不恼,“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去。” 药师让微生月薄坐在一旁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又拿出点心和茶水,放在桌上,“阿月,等我。” 祂在微生月薄身上留下了「丰饶」的印记,还有半截看不出原型的树枝,而后一个闪身,祂就不见了踪影。 微生月薄倒也没有乱走,他就此坐下来,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 那么多星神合力却也只将那光幕砸出一个裂口,还被补上了。 他深感回家路漫漫。 成神。 这个词对于一个男高中生来讲多么的遥不可及。 即使以前他也做过那种飞天遁地的梦,但他知道那只是梦啊! 但现在,各种因素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微生月薄,是要成神的。 成神的前置条件是什么? 总不能真的就是收集所有星神的神力,而后顷刻炼化,为己所用,然后他就褪去凡骨登神了吧。 总不能这么简单吧!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如果想要回家的话,就只能集齐所有星神的神力了。 兜兜转转还是如此,微生月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微生月薄百无聊赖地捻起药师放在桌上的糕点。 是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做的梨花糕,散开的花瓣洁白无瑕,细碎的蛋黄点缀其间,口感白糯软甜,还带着梨花的淡淡清香。 白瓷碗里是梨子水,上面飘着桂花和红枣,颜色很漂亮。 微生月薄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块糕点,梨子水没动,他拿着瓷勺一下一下在碗里搅着,药师也离开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拿出药师给的树枝放到桌面上,只是短短一截,上面开着些泛着金光的花,明明树枝里面都已经干枯,花却开的正好。 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花样,微生月薄直接把那东西扔进系统背包了。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微生月薄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药师却还没回来,他直接将东西收进系统背包,转身走人了。 总之,先去附近打探一下情况吧。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前往人多的地方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千奇百怪的人。 有看上去是仿生人的无机生命体智械,有小小一个却很老成的皮皮西人,还有头顶光环和耳羽的天环族人。 更多的,是和微生月薄外形别无二致的人类。 天环族的出现,倒是让他想起两个故友,在艾普瑟隆他还似乎看到过其中一人的海报。 知更鸟和星期日……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他遇到的异常事件好像是大火,至于为什么在雪天会有那么大的火—— 都说了是异常事件了! 微生月薄遇到的异常事件就没有能按常理来解释的。 这个周目和他们的接触并不是特别久,所以微生月薄都快要忘了,这个周目死的是他来着。 他们应该不记得自己了吧? 都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好吧,鉴于这些攻略对象都有前科,微生月薄还是决定不说这些打自己脸的话了。 “唔,可算到了!家族的入境手续也太复杂了吧。”略有些耳熟的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微生月薄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粉毛少女,跟在她身边同行的,是沉默着打量着周遭环境的灰头发青年。 居然是三月七和穹。 微生月薄还没开口叫住他们,穹就和他对上了视线,然后如同炮仗弹射一般飞蹿过来。 微生月薄:? 三月七:“喂!” 同行的伙伴没能抓住穹,待看到站在那绿植旁是谁之后,三月七也尖叫一声,朝微生月薄飞奔而来。 “阿月!!” 微生月薄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又想到他们是自己的朋友,于是硬生生停住了,然后就被扑了个满怀。 “阿月阿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三月七有些兴奋,她和穹一边抓着微生月薄一只手,紧紧的,像是害怕他又离开了。 “又见面了。”微生月薄弯弯眼睛对他们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对不起啊,之前没能和你们当面告别,但是事出有因,对不起。” “嗨,这有什么,就是大家都很担心你。”三月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下次要记得回消息啊,我们发给你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穹也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很久,“还好你没事。” 微生月薄听到他们这样说就更不好意思了。 总之,都怪阿哈!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等人吗?”三月七看了看四周,没看到疑似微生月薄同伴的人出现,也没看到那个疑似欢愉星神的人在周围,她悄悄靠近微生月薄的耳朵,声音压的有些低,“阿月,那个人呢?” “你是说阿哈?”微生月薄偏头,被他们带着也往酒店前台走去,“嗯,我们之间出了一些矛盾,祂不在这里。” 哦~感情纠纷! 三月七的眼睛亮起来,但她没有开口,八卦好朋友的情感问题是不礼貌的! 于是她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姬子和杨叔他们已经先一步去前台登记啦,你也来见见他们吧。” “好好,三月,慢点走。”姬子和瓦尔特·杨对微生月薄的态度都还算温和,之前不告而别也让微生月薄有些心虚。 他好像走的时候还把列车的一角撞出了个大洞,帕姆又该哭了吧,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还不如就在列车上住下呢。 在匹诺康尼给帕姆买些礼物回去吧。 “穹,阿月,快些过来,有些不对劲。”先一步到了前台的三月七不知为何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在后面慢慢走着的微生月薄和穹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 “……很抱歉,系统里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名字。”酒店的前台艾丽小姐查询系统之后面露难色,对姬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们收到消息是已经为我们预订了房间啊。”三月七悄悄和微生月薄还有穹咬耳朵,“难不成系统出错了?” “怎么就独独少了你一个呢?” 穹摇摇头,示意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微生月薄还处在状况之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周围吵吵嚷嚷,艾丽又在姬子的要求之下重新查询系统,微生月薄感到耳边有风,他扭头看去,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穿着打扮华丽的像是花孔雀一样的青年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同其他人一样,是来看热闹的一员。 或许是人群拥挤,所以不小心挨得太近了呢吧。 微生月薄又把头转了回去,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查询结果很快出来了,预订信息里确实没有穹的名字,但有丹恒的名字。 可是丹恒这次却没有跟着其他人来到匹诺康尼,而是在列车留守。 当初星穹列车给「家族」邀请答复时穹还没登上列车。 这还不好办?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直接出声,“那把给丹恒预留的房间让给穹就好了。” “这后面这么多人在等着,你们不会连这点事情都要处理很久吧?” 瓦尔特·杨朝站出来的微生月薄点点头,然后也帮着说话,“阿月说的不错,穹这孩子是我们的新乘客,我们都可以为他的身份做担保。” 穹也适时将自己的漫游签证拿出来展示给对方。 “我不是怀疑您的身份,只是……”艾丽有些为难。 “只是在匹诺康尼每一纪最重要的时刻,谐乐大典前夕,全银河的客人把这儿挤的水泄不通。” “酒店的安保容不得半点闪失,这样的突发状况,还真不是这位小姐能说了算。”刚刚站在微生月薄身后的青年突然挤出人群,来到了最前面,他注意到微生月薄的视线,冲他又眨了眨眼睛。 “当然,我们并非咄咄逼人。”瓦尔特·杨推了推镜框,“我们只是在办理入住时遇到了些困难。” “当然当然。”陌生的青年摊手耸肩,“对于星穹列车的各位遭遇的状况我深感同情,不才砂金,隶属公司战略投资部,受邀前来参加谐乐大典。” 那边的交谈和三个小的没什么关系了,穹半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没有房间入住,他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捏来捏去,软软的。 三月七靠在微生月薄的肩上,“唉,没想到刚下车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就这么不顺利,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 “三月。”穹及时开口打断三月七的话,“不要做乌鸦嘴。” “本姑娘才不是乌鸦嘴!”三月七站直身,开始和穹斗嘴。 微生月薄一手扒拉一个,“你们俩不许吵架啊喂!” “才没有!”三月七和穹异口同声。 身后有喧闹声传来,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里,炸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月七瞪大了眼睛,穹眉头紧锁,将微生月薄抓着往自己身后塞。 “……阿月,是阿月,对不对?”穿着小礼服裙的少女急匆匆地朝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跑进来,礼仪一向不会出错的她头发都有些乱了。 她身后还有缓步走来的和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匹诺康尼「家族」的话事人,星期日。 而微生月薄的视线越过他们兄妹俩,看到了捧着花束回到大堂朝前台走来的药师。 第40章 左右为男 - 此刻微生月薄被人紧紧抓着胳膊,根本逃不开,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左右为男,男上加男。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 微生月薄是想跑的,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穹,不远处就是久别重逢的星期日兄妹,而药师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上即将发生的情况,一个闪身就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明明还挂着笑,但祂的头顶看上去有些冒黑气了。 祂隐隐带着正宫姿态,站到微生月薄身边,亲昵地从手中的花束里抽出一枝来,清丽雅致的茉莉被祂别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让微生月薄的身上也沾染了幽香。 祂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言语间带着居高临下地俯视:“阿月,他们都是谁?” 他们是谁关你什么事? 微生月薄面上冷淡,轻飘飘瞥祂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在心里牙都要咬碎了。 天呢,是有些奇怪的修罗场,阿月我呀,有福了呢。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当初玩的游戏完全就是个大漏勺,什么攻略对象死亡,什么异常事件,全都是假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前任是真的。 微生月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算了,先应付过去之后再说吧。 早知道就不往这边来了,应付药师一个人总比应付这么多人要来的松快。 越到这种时候,微生月薄脸上的表情越冷淡,这种场面让他喜欢不起来,总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他瞥一眼药师,皱起眉,回避了祂的问题,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满,“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药师瞬间就忘记了一回来就看到数不清的苍蝇围绕着微生月薄的烦闷,祂又靠近一些,带着歉意回复生气的爱人:“阿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月,别生气,我下次不会再来这样晚了” 微生月薄侧身偏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听。 他又看向知更鸟和星期日,面上倒是带上了一些笑意,“好久不见。”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先把他们应付走吧。 “好,好久不见。”知更鸟看上去像是要哭了,眼中盈着的泪水在打转。 他们身后跟着的猎犬家系的警卫正在维护秩序,场面已经变得不那样混乱,只是所有人都带着八卦的表情偷瞄这边。 星期日看着微生月薄,那魂牵梦萦的,永远不能忘怀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场大火,已经成了他内心深处最可怖的梦魇,他在害怕,他甚至都害怕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假的。 但,身上的气息做不了假,灵魂的光亮也做不了假。 那纯白无暇的,没有沾染一丝一毫污秽的灵魂,是阿月啊。 我的好阿月。 他用目光描摹着微生月薄的样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而自己已经变得更沉稳更有心计,已经染上污浊的自己,还会被阿月喜欢吗? 星期日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犹豫,金色的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阿月,好久不见了。” 他的目光太晦涩,带着难以捉摸的爱意,回忆开始侵蚀过往,最后留在眼眸之中最鲜亮的是微生月薄的脸。 站在另一旁的砂金站在人群之后,却将这一切都看的分明。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骰子,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这一切。 此地已经和那些客人分割开,暗流涌动着。 他很确定,这位被人称作「阿月」的少年就是琥珀王的爱人,那样深厚的「存护」之力笼罩在他身上保护着他。 此前所有P45以上的公司成员全部接到了一个命令,找到「微生月薄」,力尽所能保护他。 战略投资部的石心十人从他们的主管「钻石」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位微生先生是琥珀王克里珀未成神之前的爱人。 多么稀奇,星神的爱人。 当时大家伙是什么态度? 砂金都觉得自己变成假面愚者了,当然,钻石是虚构史学家,不然为什么会说出那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呢? 但这就是事实,是琥珀王亲自下达的命令。 只可惜,砂金当时已经领了来匹诺康尼谈判的任务,石心十人有两位被钻石派出去寻找微生月薄的踪迹了。 没想到却是砂金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人。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砂金笑起来,还真叫自己看了一出好戏。 被众人包围住的少年有着迷惑人心的美貌,就连见多了美人的砂金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样漂亮的粉色,他曾经也是见过的。 想起往事,砂金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复杂,而后又勾起笑。 免费看了一场戏,还和银河中鼎鼎有名的星穹列车交上了朋友,这一趟,已经回本了,不枉他接下了来匹诺康尼的任务。 他没有离开这里前往梦境中真正的匹诺康尼,而是继续看着这出戏的走向,那个站在微生月薄身边的陌生男人身上的丰饶气息,让他有些在意。 好在,药师的人类模样丰饶气息并不是特别重,别人只会以为祂是命途行者。 祂不像阿哈,明目张胆到不收敛气息,给阿月平白添麻烦。 微生月薄不说话了,穹警惕地看着其他人,三月七左看看右瞧瞧,也不说话。 不会是来抢人的吧? 就算是自己很喜欢的知更鸟小姐,也不可以! “这里并非叙旧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星期日语气温和,看向微生月薄。 他知道,只要阿月点头,其他人都会听的。 如今的阿月,真受欢迎呢。 看来在场的诸位,都对同一个月亮产生过幻想。 心中燃烧着的,填满胸膛的,滚烫的,灼热撩人的,也是同一种爱意。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微生月薄点点头,“那就走吧。” 他先去和姬子还有□□·杨打了招呼,方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姬子也温声和微生月薄打招呼,“阿月,帕姆临走前给我说过,若是遇到你就告诉你,列车上永远都留有你的位置。” 然后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和□□就不参与他们的聊天了,让微生月薄有困难记得联系他们。 穹和三月七不放心微生月薄,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俩纠结的眉毛都揪在一起了,三月七戳着穹的胳膊,“知更鸟小姐和星期日先生好像和阿月的关系很不一样,还有那个陌生的帅哥,就好像是阿月的正宫一样。” “就算是为了阿基维利,我们也不能让阿月被抢走了,对吧!” 三月七捧着脸,“阿月真是太受欢迎了。” 穹笑了笑没说话,是啊,阿月太受欢迎了,他的目光微沉。 他或许知晓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他在黑塔的模拟宇宙中遇到过很多次,即使是用数据模拟出来的,也给了他如出一辙的感觉。 不敢相信,丰饶之主也会和阿哈一样扮演人类躲藏在人群之中,只是为了跟在微生月薄身边。 真是稀奇。 但那又如何呢? 阿月身边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各凭本事。 他穹怎么就不能争一争了呢!! 想通了其中关窍,穹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朝微生月薄追去。 三月七不知道为什么穹突然斗志昂扬起来。 算了,总之不能让阿月被其他人抢走!! 三月七也紧跟着上去。 星期日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他也在打量跟在微生月薄身边的陌生男人。 这是谁? 药师无比友好地对星期日笑了笑,星期日却从中看出了挑衅。 哦,他懂了,这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都在觊觎着那轮明月。 知更鸟已经缓过来了,她看着微生月薄像是什么也看不够一样。 “阿月,已经过去好久了,真好,还能再见到了。” 对知更鸟,微生月薄还是很好说话的,即使过去的时间微生月薄并不知晓过去了多久,但知更鸟于他而言也是类似于妹妹的存在。 “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知更鸟听到他这样说,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要奔涌而出了,她狼狈地移开视线,声音都带着哽咽,“阿月,这次能在匹诺康尼多留一段时间吗?” “我和哥哥都很想你。” “谐乐大典我会登台献唱,等谐乐大典结束,我们再回家去,好不好?” 她也有危机感的,阿月的身边多出了好多人,阿月心中还会有自己和哥哥的存在吗? 更何况,如果当初没有那场意外,阿月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嫂嫂。 微生月薄还没回答,就有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祂一手揽住微生月薄的腰,一手勾着愚者假面,语气带着些许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还有特属于星神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哦~美丽的小姐,你要邀请我的男朋友去哪里呢?” 男朋友?? 知更鸟睁大了眼睛,星期日的心脏也漏掉半拍。 药师垂眸,泛着金光的稻穗在手中显现,阿哈这么快就追来了。 然后祂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后祂的手腕被狠狠攥住。 突然出现的岚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祂,若是药师真的动用了神力,这位巡猎星神会毫不犹豫的将祂扔出这个星系,然后带着巡猎神力的箭矢会刺穿祂的胸膛。 或许是只有一缕分神在这具人类身体里,岚对药师的恨意并不到深入骨髓的程度,看到药师收回了稻穗。 岚松开了手,面上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药师蓦然笑了。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放心,吾不会在此处赐福。” “你最好是。”纳努克也来了,祂瞥一眼药师,冷嗤一声。 诚然,丰饶的力量和毁灭的力量相结合,能够让军团更加所向披靡,但是纳努克不需要这些。 不死,并非什么好事。 纳努克并不参与这两位宿敌的纠葛,祂大步朝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走去。 “阿月。”纳努克靠近,占据了知更鸟方才站着的位置。 一个、两个、三个…… 好多人,强大的带着雄性气息扑面而来,这些星神化作人类模样都高大,祂们遮挡住别人的目光,将微生月薄堵在自己身前。 从祂们的角度能够看到微生月薄纤长的眼睫,落在眼睑处投出扇子一般的阴影,柔软的面庞,红润的唇,还有纤细的腰肢,雪白的耳朵。 很漂亮。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有些发晕了。 所以,这些家伙是来团建的吗? 微生月薄咬牙切齿地想,总不能都是来找自己的吧? 第41章 阿月不会喜欢 这些家伙,总不能都是来找自己的吧。 微生月薄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紧追不舍啊!? 阿哈像是没发现微生月薄僵硬的表情一样,祂侧着头打了个响指,眼底藏着笑,“聪明宝宝,没错哟,阿哈确实是来找你的呢~” 纳努克没说话,像松柏一样挺直地站在一边,沉默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和阿哈的目的是一样的。 微生月薄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漂亮的眼睛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他抬手,一人一拳,谁也没跑掉。 “烦死了啊你们!” 阿哈等他出了气,然后抓住他的手,完全包裹住,“好了阿月,别生气啦,我们俩可还没分手呢,我就想跟在你身边呀。” 纳努克冷嗤一声,“狗皮膏药。” “那咋了?”阿哈厚脸皮,只是被说两句而已,更何况祂若是和纳努克打起来,还不一定是谁赢呢。 “我就是黏人,就是要和阿月在一起呢,某些前任,前夫,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微生月薄听到这些话都有些牙痒痒,阿哈真的太欠揍了。 纳努克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祂生涩地勾住微生月薄垂在另一边的手。 柔软的,棉花一样的,带着温热温度的手。 微生月薄并未做出过多的反应,纳努克知道,他这是不讨厌的意思。 事实上,微生月薄依旧无话可说。 他的面色变得平静,不管是阿哈,还是纳努克,亦或是其他人,对他来说都只是过客而已,祂们愿意追逐自己,那是自己优秀的表现。 至少这样,微生月薄自己说服了自己。 “阿月,所以他们是谁?”星期日挡在知更鸟身前,直面几位陌生人。 居然都是命途行者。 而且每个人踏上的命途都不一样。 祂们身上的气息内敛深厚,但也并非令使,饶是已经见过很多大人物的星期日也感到有几分不妙。 “怎么,刚刚你没没听到吗?”阿哈勾起笑,轻而易举就看破了星期日对微生月薄的心思,祂语气带着调笑,“哦~原来又是一位情敌。” “又或许是阿月的某位前任?”阿哈摸着下巴猜测,早知道就应该把和微生月薄有关的信息全部打探清楚了。 再在阿月降临之前把这些人全部处理掉,这样阿月,就只能和阿哈在一起了。 阿哈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家族的话事人,看破了他身上掩藏的秘密。 素来喜欢看乐子的欢愉之主但笑不语,只是轻哼一声,冲纳努克还有岚和药师所在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小鬼,祂们倒是可以和我争上一争。” “你么,还是别来自取其辱了。” “阁下说话未免太不近人情,如此咄咄逼人,想来阿月也是不会喜欢的。” 自称微生月薄男友的男子态度实在令人火大,但星期日很快稳住了心神,他一挑眉,“既然还未婚嫁,那被撬了墙角也莫怪其他人。” “想来阿月还是会更喜欢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而不是……”星期日的眼中带着挑衅,也学着阿哈的样子将祂们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说出了略有些刻薄的话,“而不是喜欢看上去比他大很多岁的老男人。” 这话确实刻薄,让阿哈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也让纳努克开始沉思。 刻薄,又如何呢? 星期日朝微生月薄伸出手,等待着曾经的恋人将手搭进自己的手心中,“阿月,到我们这边来。” 他星期日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能够坐到话事人的位置,他的手段和心智都非比寻常。 青涩不在,他在日渐一日中变得成熟稳重,变得彬彬有礼,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和人争执。 只是成年人之间习惯了体面,所以他说话的方式也委婉了许多,更何况,他方才说出的话已经足够留情面了。 阿哈哈哈大笑起来,祂捧着腹,笑弯了腰,“真有意思,真有乐子,阿哈真没面子。” “可是阿月也不会喜欢拈酸吃醋的人呢。” “乐子神在上,星期日先生,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阿哈眼底都还盛着笑意,祂也并非一定要星期日回答,祂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哦天呢,总之谢谢您提供的让我开怀大笑的话。” 星期日承认,他被这样的笑声冒犯到了,这人还真是个毫无礼数的家伙。 阿哈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因为笑弯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纳努克沉默一瞬,然后颇有心机地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放慢了脚步,任由阿哈和星期日互相揭短。 岚已经远离了药师,祂怕自己控制不住来上一箭,直接把匹诺康尼射穿,到时候肯定会被阿月骂的吧。 虽然很想听,但若是自己真的做出来那样的举动,伤害了这里的人,阿月再也不会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 岚察觉到微生月薄的心情不好,祂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抵到微生月薄的眼前。 “糖葫芦。”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岚点头:“嗯,宝宝。” 祂的声音很好听,和祂本身的存在一样,是有些冷冽的,但是放柔了语调,就变得清凌凌的,像羽毛一样扫了扫耳朵,叫人心上也跟着发起痒来。 “油腔滑舌。”微生月薄嗔到,虽然是埋怨,但眉眼间还是带上了笑。 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岚若是发现了微生月薄情绪不好,不论是谁导致的,祂都会拐出门去,在外面买些小玩意回来。 有些是奇巧机关,有些是吃食糕点,祂买回来的,总是微生月薄会喜欢的。 而现在,这个习惯已经刻入骨髓,再见面,还是会拿出逗爱人开心的东西来,祂从未忘记那些习惯。 人类养成一个习惯的周期是二十一天,而想要戒掉这个习惯,却需要很久很久,更何况,岚怎么会想戒掉这个习惯呢,祂一直都记着的。 祂的阿月,祂的爱人。 祂永远能记住。 岚的动作让纳努克抓着微生月薄的手紧了紧,祂已经一无所有,祂有什么东西能够送给阿月呢? 纳努克已经在计划着从令使那里搜刮东西了。 曾经他们什么都缺,但现在,阿月好像什么都不缺了。 有很多人愿意给他送礼物,那自己还能送什么给他呢? 这个问题纳努克并未想出答案,祂觉得这里的人太多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挑战着祂的神经,为什么这些人不能被扔进战争洪炉里去。 为什么全部都要围着阿月。 他们一行人的组合太过叫人无法忘却,更何况同行之人还有星期日和知更鸟。 贵宾室的酒保为他们送来了阿斯德纳白橡木,还有苏乐达和噼咔白葡萄汽水。 阿哈笑嘻嘻地将味道不错的白橡木倒进杯中推给微生月薄,“这饮料还差些味道,等下次阿月去艾普瑟隆,阿哈带你去酒馆,亲自给你调酒喝。” “匹诺康尼有最好的调酒师,若是阿月喜欢,在下可以请人来为阿月调酒。”星期日就要招手叫猎犬去请人,微生月薄连忙制止了他,“我不需要。” “好吧。”阿哈和星期日都有些遗憾。 星期日倒没觉得阿哈和「阿哈」有什么关联,这些乐子人最喜欢搞事情,那位受邀请来到匹诺康尼的假面愚者花火小姐也擅长愚弄人心,为了看乐子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用星神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在星期日看来就是此人极为狂妄,连星神的乐子都想看。 更何况,祂还死皮赖脸地跟着微生月薄,不要脸的将两人的关系划为恋人。 不甘心,星期日如何能甘心呢? 他有些失礼地打量着靠近微生月薄的所有人,一一为祂们贴上微生月薄不会喜欢的标签。 太失礼了。 阿哈看出了星期日心中的燥郁,轻笑一声。 “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你这样的,阿月也会喜欢吗?” 你管我喜不喜欢。 微生月薄只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 听他们吵来吵去,耳朵都听烦了。 所以,既然都是游戏里了,为什么这些人说话不能变成10倍速!? 他一点也不想听这些争吵,即使争吵的核心是因为他自己。 他听着阿哈就一直没有断过的话,心中烦闷,使了个禁言术法,直接将阿哈的嘴封起来了,“吵死了。” 阿哈:? 怎么只禁言祂不禁言其他人? “星期日,你也看见了,现在好像不是很方便叙旧……”微生月薄有些犯难地看向他,“不如我们重新约个时间,等我处理好事情再叙旧如何?” 星期日愣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从少年时的白月光口中吐露出来的杀伤力是无比强大的,这会儿微生月薄说什么话星期日都会答应。 他点头,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曾经一度以为再也不会重逢的恋人,“如果是阿月的心愿的话,我会照做的。” “阿月,你初到匹诺康尼,有住的地方吗?”在所有人都注视下,知更鸟竟然生出了一丝紧张,就好像曾经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时候,她紧张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的话直接让哥哥给你安排一个房间吧。” “这就不劳费心了。”药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祂说话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让其他人想揍祂一顿,“阿月是和我一起来的。” “我们的房间已经订好了。”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就是在宣示主权。 仅仅一句话,又将方才平息的气氛瞬间挑燃。 第42章 药师死了? 阿月是和我一起的。 这句暗含宣誓主权的话瞬间让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药师的身上。 更何况,阿月没有反驳药师说出的话,他正捧着白葡萄汽水喝着,像是根本没发现这些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又或许是发现了,但他并不在乎,还不如想想等会儿饿了吃什么。 祂们的反应都很有意思呢,药师笑着挑起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头发,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脸。 阿哈皮笑肉不笑地撑着下巴,手指在桌上轻点着,节奏不太规律,显然祂的心中并不如面上那般不平静。 岚严肃沉默着,新仇旧怨如此种种,祂盯着药师的目光像是要将这位丰饶之主扒皮抽筋。 纳努克带着愠怒冷哼一声,显然已经看穿了药师的把戏,“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可惜,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比起药师手段拙劣的挑衅,微生月薄的忽视更叫祂们难以接受。 而其他几个凡人,并不在药师的针对范围内。 他们的表情也很有意思,明明恨不得将微生月薄从自己的身边带走,偏偏还要挤出一副笑脸来。 那位身体里装着星核的青年和名为星期日的先生尤其有意思,他们在想着怎么干掉我吗? 药师又笑起来,星神的生命何其漫长,人类在祂们眼中,生死不过一息。 而神灵,能够一直陪伴在微生月薄身边。 阿月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体里有着和此世间星神媲美的巨大力量,凡人如何能与阿月相提并论呢? 即便这位星期日先生是神选者也不行。 “啊啦,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欠揍呢。”阿哈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喜欢打架的人,但看着药师志得意满,祂还是觉得甚是碍眼。 “谬赞。”药师微微颔首,稳坐钓鱼台。 “丰饶之主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确定。”所有人的矛头全部对准药师,岚手中已经召唤出神矢,像是要直直朝药师而去。 “躲在阿月身后算什么本事。”岚冷声呵斥,“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打一架。” “我只是个文弱的医士,如何能比得过几位呢。”药师掩面,袖口遮挡下嘴角却高高扬起,“疯子,莽夫和呆子。” 祂的话一出口,周遭的一切就都暂停了。 阿哈没动,祂身侧的愚者假面却化作利刃朝药师而去。 “嗯哼~阿哈其实并不想动手的,但是你的嘴脸太叫人讨厌了~” 药师并不躲,生生挨了这一下。 枝桠疯长,将那匕首从自己胸膛里扒出来,金红色的神血流淌,滴落在地上,周遭的植物感受到了浓厚的丰饶气息,以一种拔苗助长的气势开始往上抽条。 一个眨眼,纳努克出现在药师身后,巨大的弯刀对准药师的头颅砍下,凛冽的刀风带起空间震荡。 “嘘,别惊扰了阿月。”药师抱着人出现在七步之外,躲开了这次的袭击,祂面目慈悲,眉间带着悲悯,“毁灭星神,不如你我联手对付欢愉和巡猎两位星神,难道你不想一直留在阿月身边吗?” “依照阿哈和岚的脾气,肯定不愿意与你我共同照顾阿月。”药师的声音中带着蛊惑,“纳努克,多一个人陪伴着阿月,不好吗?” 纳努克咬牙,“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和你共享阿月?” “阿月不是物品,我们不会强迫他。” “如此么。”药师低声轻喃,“那就只好将你们都处理掉了。” 祂挥挥手,数不清的沾染了丰饶气息的藤蔓就势如破竹般朝其他几位星神而去。 既然祂们都不愿意,那就和祂们打吧。 然后药师自己带着微生月薄回到长生天去。 从此,只有他与祂,他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真是痴心妄想。”岚这个丰饶的死敌看出了药师在想什么,神矢已经对准了药师的额头,“将阿月放下。” 怎么能放开呢,药师恨不得每天都将爱人抱在怀中。 药师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微生月薄,对方眼睛睁着,显然已经习惯了祂们突然打起来的场面。 从祂的角度,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因为摄入酒精,变得有些迷离的眸光,眼神有些飘忽。 纤细修长的手指抓着药师身前的衣襟,指尖泛着白,指节是粉色的。 他的脸颊被汗水弄得水津津的,莫名可口。 这位丰饶之主眼睫轻轻颤动着,阿月并没有出口拒绝祂说的那些提议,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也愿意和自己回长生天去呢? “你想的倒美,阿月明显是醉了。”纳努克看着祂那样子就一股无名火,“装模做样的给谁看?” “阿月喜欢,给阿月看。”药师躲开纳努克的又一次攻击。 从不觉得自己的样貌有什么好看的,众生平等,所有人在自己的眼中都是一样的。 但是谁叫微生月薄喜欢呢。 即使极力隐藏,即使偏开视线,但药师还是发现了微生月薄目光中的清浅的喜欢。 他喜欢我的这张脸。 既然喜欢,那就永远如此吧。 阿月,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爱我吧。 永不磨灭,永远鲜活。 心中涌现前所未有的爱意,让药师的心脏柔软地鼓动,祂低下头,在微生月薄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香甜的,柔软的唇贴在一起,让药师根本没办法躲开其他存在的攻击。 下一刻,祂的胸膛被裹挟着毁灭之力的尖利的弯刀刺穿,血液浸湿了祂的衣襟,祂看着微生月薄睁开了眼睛。 祂把手掌轻轻搭在微生月薄雪白的脖颈,注视着他带着些软肉的脸颊,那雪一样的脸上沾上了属于丰饶之主的神血,那一滴血恰恰落在微生月薄的额间,为他增添了几分妖冶。 真漂亮啊,阿月。 这个吃惊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好可爱,阿月。 药师的手垂落,微生月薄落入了一旁窥伺已久的阿哈的怀中。 “嗯哼~真是愚蠢,这个时候怎么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呢,若是阿哈我,拼死也要将阿月先带走,离开这里啊。” 纳努克和岚并肩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药师讥讽一笑,“还真是痴情,看在你对阿月如此钟情的份上,只是杀了你的人类肉身,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了。” “够了,别太过火。”岚皱着眉瞥一眼药师,祂果然还是很讨厌药师,看着对方的肉身被毁灭,居然也觉得心中畅快。 丰饶之主哪里那么容易死去,无非是想在微生月薄的心中留下痕迹,让阿月再也忘不掉祂。 真是可笑,祂们在场的各位,谁没有在阿月面前死去过呢。 药师居然如此天真。 “阿月,你瞧,只有强者才配跟在你身边,不是么?”阿哈漫不经心地捏住微生月薄的下巴,让他看清楚药师的下场。 “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保护你。” 鲜血,金红色的,像是滚烫的岩浆。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被烫的晕乎乎的,像是有一把钝刀,灼烧着自己,周遭幽寂无声,眼前浮现层层叠叠的黑影,像是困住微生月薄的牢笼。 药师,死了? 不能吧!! 第43章 变态啊你们!!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微生月薄还有些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误喝了杯烈酒,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在冒星星,他看向地面,有些疑惑,药师怎么躺地下了。 视线再往上一些,纳努克和岚的身影摇晃着,根本看不清楚祂们在做什么。 而讨厌鬼阿哈在自己耳朵边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叽里咕噜的,听不清楚了。 微生月薄扶着额,挣扎去捂阿哈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你先等等再说,我头好晕。” 却不想微生月薄明明是想捂住阿哈的嘴的,却变成了用手笼住了阿哈的眼睛。 坏心眼的神灵视线被遮挡,祂轻轻眨动眼睛,线长的睫毛就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扫了扫,有些痒。 微生月薄又嗖地一下把手收回来了,他瞪着阿哈,眼里水盈盈的,泛着光,语气带着控诉,“让你的眼睛别咬我。” 阿哈眨眨眼睛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然后祂开怀大笑起来,“阿月,别那么不讲道理,阿哈的眼睛哪里咬你了,明明是你把手伸过来的。” 醉醺醺的微生月薄比平时还要不讲道理,“都是你的错,讨厌你。” 他撑起身挣扎着就要从阿哈的怀里溜出去,却不曾想到脚底打滑又躺了回去。 微生月薄:? “你的腿也咬我。” 阿哈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祂搂住微生月薄的腰,笑得直打颤。 喝醉酒的阿月,变得好可爱。 微生月薄生闷气了,他一巴掌拍上阿哈的脑门,“笑笑笑,真不知道在笑什么,你烦死了。” 阿哈被他这根本没有收力的一下打的差点栽到地上去,连带着微生月薄也无法稳住身形,岚比纳努克快一步接住了他。 巡猎星神身上的气息是清冽的,裹挟着星海之外的风霜,对于现在因为醉酒身上开始发热的微生月薄来说,是很舒服的气味。 他八爪鱼一样抱住岚,“嘿嘿,帅哥,你叫什么名字?跟我走吧。” 岚无奈托住微生月薄的双腿,将人抱稳,“宝宝,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微生月薄眨眨眼,却像是听不懂祂说话一样,小狗似的在祂脖颈处闻来闻去。 “唔嗯,阿月,不可以。” 岚猛地僵住了,人类化身不如星神本体那样包裹的严实,微生月薄瞅着一小片冰凉凉的肌肤就张口咬了上去。 柔软的,润湿的舌头触及肌肤,让岚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使背对着纳努克和阿哈,人类化身的反应骗不了这两个神灵。 阿哈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倒是便宜了这个呆子。 纳努克瞥一样还躺在地上的药师,皱起了眉,似乎在盘算着要怎么把岚也除掉,祂的弯刀已经被召唤出来,眼看着就要对准岚砍下去。 “……纳努克!” 微生月薄突然出声,用湿润澄澈的眼睛盯着岚,伸手摸祂的脸,“……我记起来了,你是岚。” “唔,纳努克呢?”微生月薄揉揉眉心,有片刻的清醒,然后思维又变得混乱,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岚已经感受到了朝自己逼近的「毁灭」的气息,祂撩了撩眼皮,没动,然后纳努克自己收了神通。 祂走到岚身侧,让微生月薄看到自己,然后伸手,“阿月,到我这里来。” 微生月薄看到纳努克,揉了揉眼睛,哇地一声哭出来朝对方飞扑过去,带着岚又像阿哈方才一样差点摔倒,“纳努克……呜呜小艾丽娅不在了呜呜……” “在的,还在的。”纳努克从岚怀中接过微生月薄,然后抱住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恸哭。 祂轻轻抚着爱人的背,安慰着他,“真的,不骗你。” 微生月薄哭的泪眼婆娑,他抬起眼,他的眼睛眼型很漂亮,眼角有些圆润,自下而上看人的时候就显露出无辜来。 他趴在纳努克的肩上,带着可怜兮兮的声音悄声问祂,哽咽着,泪水沾湿了纳努克的肩膀,“真的吗?我还可以再见到她和麦克斯大叔吗?” “可以,可以的宝宝,别哭了,眼睛都肿了。”纳努克抬手用粗粝的手掌抹去微生月薄眼角的泪水,他的皮肤很白,像新雪一样,眼睛泛着红,很显眼,也很让人心疼,“别哭了好不好?” “我没哭。”微生月薄将整张脸埋进纳努克的手掌里,“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他还是懵懵的,说话做事全凭本能,或许等酒醒了,他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三位只好先休战。 岚冷着脸不说话,阿哈转来转去到了药师倒下的地方。 唔,这具化身还真是不出意外的瞬间化成了木偶呢。 那些滴落的神血已经消散,再找不出半点痕迹来。 微生月薄想看倒下的到底是谁,纳努克便抱着他也过来了,将人放到地上等站稳了纳努克才松开手,只是还一直护在微生月薄身后,害怕他摔倒了。 微生月薄有些惊奇地戳了戳那带着一些硬度的木偶人。 却没想到在他触碰到那假人之后,那化身就变成了点点荧光,带着丰饶气息的神力悉数没入了微生月薄的体内,和其他力量开始争夺起地盘来。 最后木偶全部消散,留在原地的是一枚种子。 “梨子核?”阿哈将那东西拿起来看了看,嗤笑一声,“药师总不会还想将这东西送给阿月吧?” “这里面封锁了药师的一大半神力。”还是身为死敌的岚更了解丰饶之力,祂一语道破这枚果核其中暗藏的玄机,“只要将其打开,匹诺康尼的所有人都跑不掉,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会被动领受「丰饶」的赐福。” 阿哈本来都已经将果核放进了微生月薄的手心里,但听到岚这样说,又把它抓回来了。 微生月薄懵懂地看着阿哈,有些不理解祂怎么出尔反尔还抢走自己的玩具。 “嗯哼~阿哈先帮你收着。”阿哈说着就要将那果核扔进自己的魔术袋,微生月薄又瘪瘪嘴像是要哭出来,他一转身就朝人告状,“呜呜呜纳努克,祂抢我的东西……” 纳努克皱着眉看向阿哈,“还给他。” 微生月薄这么哭阿哈也受不住,但祂不想让微生月薄受到影响。 长生于祂们而言没所谓,反正一直践行命途就好了,但领受了药师赐福的人变成什么样子,祂们都清楚。 人不人鬼不鬼,怪物不算怪物,抱持着理智看着自己变成陌生的模样,那太残忍了。 阿哈想了想,用哄孩子的语气和微生月薄说话,“阿月,阿哈给你变个魔术好了。” 微生月薄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什么魔术? 阿哈摊开手掌,那枚果核就安静地躺在那里,祂轻笑一声,对微生月薄眨眨眼,“别眨眼哦。” 祂打了个响指然后指向那枚果核,一大束卡罗拉玫瑰瞬间出现在祂怀中,娇艳欲滴,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微生月薄被这一下弄的完全想不起果核的事情,他拍拍手,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好厉害。” “嗯哼,那当然了,阿哈可是最棒的魔术师。”欢愉之主用从未觉得自己的那些把戏如此的有趣,看着微生月薄亮晶晶的样子,祂心中也变得满足了。 祂将花放进微生月薄怀中,“这是送给阿月的礼物。” 至于药师留下的礼物,随便找个时间给药师扔回长生天吧。 阿哈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漫无目的的想,祂阿哈是在做好事呢,药师再怎么样也改给自己一些报酬才是。 总之,三个前任现任共同出力总算将微生月薄哄好了。 微生月薄抱着玫瑰昏昏欲睡,头都要栽进怀里了,纳努克用手托住他的脸,轻声询问,“阿月,房间在哪里?” 问了好一会儿,微生月薄也没有给出回应。 “看来已经睡着了。”阿哈摊手耸肩,“今日阿月可是累了,从艾普瑟隆到克里珀那里,又被药师带来了阿斯德纳,经历了那么多。” “现在已经到他睡觉的时间了。”沉默寡言的岚眼神柔和,轻轻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查看一下房间在哪里,将阿月送过去吧。” “顺便,让浮黎来把这些人的「记忆」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阿哈笑得不怀好意,“你觉得可以吗,冰块脸。” 一旁不知道观察了多久的浮黎现身,“可以。” 祂一挥手,那些人的记忆就随之被改变。 “啧啧啧,看到你还是和阿哈一样喜欢看乐子阿哈就放心了。”阿哈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来点?” 浮黎撇开视线不想搭理祂,每次阿哈叫祂出来都是做这些事情。 烦。 纳努克已经锁定到了药师给微生月薄订的房间,祂单手抱起已经睡过去的微生月薄,另一只手抱着阿哈变出来的烟火一样的卡罗拉玫瑰往楼上去了。 岚对阿哈和浮黎的叙旧不感兴趣,也跟在一起去房间。 等祂们走远一些,阿哈将瓜子收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也不知道希佩知不知道,在「同谐」福音笼罩下的地方居然还有不和谐之声。” 浮黎难得回祂一句,“人多了自然就会出问题。” 阿哈深以为然,祂笑嘻嘻地冲浮黎摊手,“给阿哈吧,那些光锥。” 浮黎将一张光锥拍祂脸上,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啧,真是狗脾气。 阿哈抓住光锥,上面刻录的画面是药师抱住微生月薄低头亲吻的画面,艳红的血,雪白的面,对比极其强烈。 而阿哈纳努克还有岚站在不同的方位注视着这个仿佛献祭一般的吻。 浮黎还真是自己不痛快了,也要让其他人也跟着祂一起不痛快。 现在好了,阿哈真是后悔了,祂怎么就没有趁机捅药师一刀呢? 而且祂才不相信浮黎这么些时间只刻了这一张光锥,狡诈的家伙,肯定还偷偷刻录了不少阿月的光锥。 阿哈冷哼一声,算了,不和没人情味的冰块计较。 祂打了个响指,方才停滞的时间便又重新走动起来,贵宾室又恢复了热闹,祂不再看后面的那几个凡人,也追着微生月薄的气息往房间里去。 被留在吧台处的三月七穹还有星期日知更鸟兄妹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来就想起了微生月薄有些困了,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其他几个陌生的跟在微生月薄身边的男人也相继离开。 星期日揉了揉眉心,朝三月七和穹点点头,“我和公司的使节还有约在身,就先失陪了,我此前已经做主叫人给星穹列车的诸位升级了房型,因为系统升级没能及时更新这位穹先生的信息,为你们带来了不便,抱歉。” 三月七和穹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的一齐抓了抓头发,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没事啦,总之谢谢你哦。” “不客气,失陪。”星期日转身离开了这里,随后来到了酒店前台,让艾丽将微生月薄的信息调了出来,记住了微生月薄的房间号。 “哥哥,这次重逢来的突然,也不知道阿月这些年遭遇了什么。”知更鸟跟在他身边细眉颦蹙,“细想来却全是疑云密布,他当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明明那场大火……” “知更鸟,那不重要。”星期日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听他讲那些事。” “妹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将阿月留在匹诺康尼,留在我们身边。” 他金色的眼瞳里带着晦暗,那里面遍布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很快他将那抹沉重敛去,面上又恢复了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知更鸟,你也要小心,那几个人或许是很厉害的狠角色。” “我知道的哥哥,只是……”知更鸟今日的情绪跌宕起伏,她还是有些担心微生月薄。 那些人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吞之入腹。 那些人如同星期日所说,或许都是狠角色,祂们藏起利爪,伪装成无害的模样。 明明是野兽,却像忠犬一样,只是想留在阿月身边。 “不必忧心,妹妹。”星期日抬手轻轻怕了拍知更鸟的肩,“好好准备谐乐大典吧,阿月会留下来的,我保证。” 知更鸟不知道星期日为何如此笃定,但她还是在星期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也回房间去了。 而本也该回自己房间的三月七和穹却没有回去,他们看到了被帕姆称呼为伊莱斯的或许是欢愉星神伪装的男人进了一个房间,房门不知为何并未关紧,他们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交谈声。 隐约听到了微生月薄的名字,穹眼睛一亮就开始撸袖子。 三月七看着跃跃欲试的穹,有些怀念留在列车上的丹恒老师了,要是丹恒在,肯定能拦住这个家伙的! “你确定要这样毫无顾忌地过去吗?”三月七抱着穹的胳膊,咬牙切齿,还不敢让声音太大声,“喂!不要扒墙角啊!更不要冲动啊!” 穹扭头,无比严肃地看着三月七,“我这是要去拯救阿月的,你撒手。” “不放!”三月七使了老大的劲才拉住穹,最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阿月肯定不希望我们这样的。” 很好,这句话,成功说服了穹。 算了,穹这家伙真是见月忘友啊。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微生月薄,已经睡着沉入了梦中。 梦中萦绕着的是风雪,烈日,玫瑰的气息。 他还有些纳闷呢,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把毫不相干的东西放在一起的梦。 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前后都贴着人,一人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箍着自己的腰。 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是蜜色的肌肤,上面还覆着伤疤,银白的发丝被微生月薄缠在手里,他的手正被人握着,一点空隙也没留。 身后的气息也有些熟悉,玫瑰的香气很浓郁,酒红色的发丝垂到了微生月薄的肩上,和他的发丝交叠在了一起。 微生月薄:? “变态啊你们!!!” 嘭—— 微生月薄一人一脚都没放过,直接把爬床的两个家伙踹床底去了。 第44章 算了 微生月薄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脑子还有些发懵,刚刚什么东西掉床底去了? 哦,好像是两个爬床的前夫。 微生月薄的视线和阿哈还有纳努克对上,阿哈被踹下去又偷偷摸摸着想顺着床沿想上床。 祂一个翻身就到了床上,鲤鱼打挺似的,然后将微生月薄搂进了怀里。 微生月薄瞬间清醒,“阿哈你在干什么呢!?” 阿哈好不知羞耻,觍着脸凑近一些,那双碧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气得涨红的脸,“陪睡啊,阿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阿哈吗?”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把祂往外推,“我是在问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阿哈轻笑一声,侧身撑着下巴看他,还抓着自己的发尾去撩他的脸,酒红色的长发垂落到胸膛上,显得色气无比,“哎呀呀,阿月好生无情,怎么醒来就翻脸了?” “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抓着阿哈的手不放,还对阿哈又亲又抱,不信你问问祂。”阿哈扬了扬下巴,把微生月薄的视线引到纳努克身上。 纳努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对劲,祂裸着上半身,麦色的肌肤上还隐隐带着水痕和齿痕,可疑的,让人面红耳赤的痕迹。 阿哈咬牙切齿,这家伙倒是得了便宜。 微生月薄有些疑惑地看向纳努克,然后得到了对方点头的回答。 所以是我把人拉上床的? 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微生月薄有些怀疑自己,他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 阿哈将视线挪到微生月薄的脸上,祂轻哼一声,语气带着调笑,“嗯哼,宝宝可不能这个样子,怎么能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微生月薄:到底是谁翻脸不认人啊? 怎么把我说的像是负心汉一样,肯定是阿哈在夸大其词。 纳努克闷声不吭,走到床边,抬手在微生月薄的额头上摸了摸,“已经退烧了。” 阿哈被祂这一下弄得瘪嘴,觉得忒没意思,便起身下了床,将散乱的浴袍又理了理,“阿月,还不是你昨天半夜发起了高热,一会儿热一会儿又喊冷,拉着阿哈不松手。” “那你不知道给我多盖两床被子吗?”微生月薄睨祂一眼,打了两个喷嚏。 阿哈摸了摸鼻尖,盖被子哪有顺手快,直接把人抱着往自己怀中一塞,星神还能自动调节温度呢! 但阿哈被微生月薄瞪了好几眼,自知理亏,确实是祂先爬上床的。 纳努克和岚也先后摸上了床,为了争夺微生月薄身边的位置,三位又打了一架。 最后岚被阿哈和纳努克联手重创,没有抢到爬床的机会,只能打地铺,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做早饭吧。 阿哈漫无目的地想,居然会做饭。 可恶,感觉阿哈输了。 微生月薄晃了晃脑袋,确实觉得身上有些乏力,头也晕晕的。 而且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了,他自己用微凉的手探了探额头,温度是正常的,看来应该只是半夜出了点问题。 纳努克垂眼看着微生月薄,“下次不要喝酒了。” “你酒精过敏。” 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有些不自在,他的视线落在纳努克前胸的一圈规整的牙印上,有些不敢看祂,也不太想承认那个印记是自己咬出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微生月薄的耳朵都红了。 阿哈见没人搭理自己了,微生月薄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纳努克吸引过去了,祂打了个响指,身上的衣服就换了一套。 祂靠近床将微生月薄从被窝里挖出来,无比自然的开始为恋人穿衣服,“好了阿月,不是还想去梦境中的匹诺康尼瞧瞧吗?用过早餐就去吧。” “我自己来,你们都出去。”微生月薄浑身不自在,除了小时候老爸老妈帮自己穿衣服,等记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麻烦过其他人,现在阿哈这个样子让他有些起鸡皮疙瘩。 阿哈还想继续,衣服就被微生月薄抓着抽走了,祂只好遗憾地收回手,“好吧,如果是阿月要求的话,阿哈会照着做的。” 纳努克又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会出现帮你的。” 阿哈和纳努克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不知道祂们有没有偷看,总之,房间里没人之后让微生月薄自在许多。 他却没急着换衣服,而是开始像复盘游戏剧情一样复盘昨天发生的事情。 见到星期日和知更鸟纯属意外,他当时在游戏中从没去过那座房子之外的地方,所以也就不记得匹诺康尼是他们的故乡了。 不过这没什么,并不会对微生月薄有多少影响。 就是看星期日的样子似乎也带着记忆,他不会也打着想和自己再续前缘的想法吧。 哦天呢,真是叫人毫不意外呢。 微生月薄现在真想逃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但是不行,这些星神神通广大,微生月薄毫不怀疑,即使自己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依旧会被找到。 所以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呢!! 好烦。 但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微生月薄将手机拿出来,划开一开机就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的消息,点进了游戏。 却没想到最先弹出来的一个提示。 【检测到新CG已收录,是否查看?】 【是/否】 ?什么CG? 游戏提示已经很久没有弹出来过了,这次居然是为了提醒微生月薄新CG的存在。 微生月薄怀着好奇点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让他即使现在并不在其中也脚趾扣地的画面。 一张是药师将他抱着,阿哈、纳努克、岚都以围攻的姿势朝药师而来。 另一张却是一柄弯刀从药师身后刺穿了祂的胸膛,金红色的血滴落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凄美又诡异。 不是,哥们? 这个CG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个是弯刀吧? 药师被一刀捅穿了? 这是个实在难以叫人理解的画面,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些前夫这么的喜欢打架? 百思不得其解,微生月薄狠狠点了两下屏幕,CG自动收录进了图鉴当中。 然后他点开了回忆录,属于星期日的立绘已经被点亮,而其他星神图鉴下面又多出来一些新东西。 标了星号是什么意思,是代表自己已经拿到了对方的神力吗? 岚,纳努克,阿基维利,浮黎,阿哈,药师,克里珀。 微生月薄摊开手,一朵清丽漂亮的花便出现在自己手心里,他现在似乎可以使用星神的力量而不单单只是那股陌生的力量了。 他轻轻转动着花梗,冰霜便覆盖住茎叶,幽蓝色的冰与淡金色的屏障碰撞,还产生了结晶。 哇哦,炫酷。 微生月薄吹了声口哨,将那冰花捏碎了。 算了,反正暂时也回不去,随遇而安吧。 心态转换之后,微生月薄总觉得放松了许多。 匹诺康尼的处于「同谐」星神光辉的笼罩之下,这次可以见到这位星神,顺利拿到属于祂的神力吗? 微生月薄不知道,未来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的,他现在只能把这一切当做旅游来看待了。 就是药师那里,他果然还是有些在意,那张CG上的画面可是把人捅了个对穿。 他想起被自己拉黑的药师的联系方式,终于还是将人从屏蔽名单里放出来了。 没想到下一瞬就有消息发进来了。 药师:【阿月醒了?】 明月薄之:【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受伤了。】 药师:【呵呵,确实有些疼呢,不过一想到阿月还惦记着我,就不疼了。】 后附一张照片。 微生月薄怀着好奇点进去看了,手机的信号不是很好,那加载中的圈圈转了很久才将大图加载出来。 然后就给了微生月薄一个暴击。 药师穿着的衣服根本遮不住那伤疤,松垮垮的,露出与清秀妖冶外貌不相符的胸肌和腹肌,那道伤疤已经结了痂,横在身前,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很有冲击力。 画面冲突很强。 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表情严肃,祂是在勾引我吗? 他又不是傻子,头疼过后,昨夜的一些画面就涌入了脑海中。 星神的人类化身可以有无穷无尽个那么多,怎么那个化身没了,这个化身上还留有伤口? 怕不是再把我当傻子糊弄。 明月薄之:【那具人类化身不是毁了吗?怎么这还有伤口,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药师发来了两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药师:【只是想让阿月多心疼心疼我,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你。】 【纳努克好凶,祂们都不想我靠近你。】 药师又发来几张自己被军团团团围住被围剿的场面。 【但是没关系,为了见阿月,我吃多少苦都是可以的。】 【即使被万箭穿心,遍体鳞伤,我都会来见你的,阿月。】 【可怜jig.可怜jpg.】 微生月薄:…… 他的关注点很奇特,这种时候谁给药师拍的照? 算了,和这些恋爱脑说不清楚。 知道了药师没什么大碍,微生月薄就冷酷无情地关掉了和祂的对话框。 等穿好衣服下床去,去洗浴室洗漱完绕过阻隔墙,他就看到阿哈和纳努克还有岚已经坐到了餐桌边。 剩下的那个位置,就是留给微生月薄的。 “你们真的每天都闲的没事干啊你们。”微生月薄站着没动,抬眼扫过三位的脸,“不是说星神都需要坚定地践行自己的命途吗?怎么感觉你们天天都在往我这里跑?” “当然了阿月,坐在这里的只是我们的人类化身而已。”阿哈撑着头轻笑一声,“如果是真身降临,那这儿会变得混乱的。” “到时候希佩肯定会最先来朝阿哈问责吧,啧,很麻烦诶,才不想应付那家伙呢。” 微生月薄一点也不想坐到祂们中间去,阿哈手中转着叉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微生月薄瞧着。 纳努克和岚也都盯着微生月薄看,似乎在催促他快些过来。 但实际上祂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 微生月薄额间青筋微动,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为什么这三个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和谐了? 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微生月薄压力倍增,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在桌边坐下了。 早餐是岚准备的,很普通的仙舟式早点,回忆找回来之后,微生月薄吃这些东西都是熟悉的味道, “阿月,尝尝这个。”岚盛了一碗鲜菜粥给微生月薄,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微生月薄,这粥是祂动手做的。 祂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起锅做饭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微生月薄将包子吃完,接过粥来吃了起来,味道没变。 他弯弯眼睛,对岚挑了挑眉,“好吃,看来你的手艺还没退步。” “阿月喜欢就好。”星神其实不必进食,只是为了陪微生月薄三位才坐在这,岚一直在给微生月薄无微不至的服务。 “哟~阿~月~喜~欢~就~好~”阿哈搅着碗里的粥,那碗粥都变成浠水糊糊了,祂带着阴阳怪气地模仿着岚方才说出的话,祂黏糊糊地靠近微生月薄,“阿月喜欢就好。” 微生月薄听的牙痒痒,放下勺子一巴掌拍上了阿哈的脸,“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难吃。”阿哈嫌弃地瘪嘴,顺着微生月薄的力道退了回去,依靠在椅子上,嘴里还带着埋怨,“岚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啦。” “我都吃的了,你吃不的?”微生月薄抽出纸巾擦擦嘴,语气带着凉意和嘲讽,“也对,高高在上的欢愉星神想来应该吃过很多山珍海味吧,也不喜欢这些粗茶淡饭。” 阿哈听到他话心中就觉糟糕,“阿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纳努克放下碗,祂也并未吃太多,但凭心而论,岚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但水平摆在那里,不会因为祂常年拉弓搭箭就变得生疏。 祂并不讨厌岚,为了复仇,祂们是一类人。 “以前在亚德丽芬,没有充足的物资和食物,我和阿月什么没吃过?”纳努克抬眼,用那双金色的眼睛逼视着阿哈,“虫子,树根,还有草壤。” “阿哈,你不会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吧?” 阿哈听到祂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了亚德丽芬的模样,那个被黄沙覆盖的荒芜的星球,被虫灾笼罩,又处于星际和平公司发动边际贸易战争的扩张区域。 那里的人想要好过,是绝无可能的。 阿哈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纤瘦的微生月薄的身影,可怜兮兮地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等着纳努克带回猎物。 祂的下颌瞬间绷紧了,祂不是那个意思。 祂垂在一边的手抓着桌边,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另一边。 纳努克和岚还算友好的交流着,微生月薄时不时插一句,不需要他开口,其他两位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第一时间就会把他需要的东西拿过来。 简直比亲兄弟还要配合默契呢。 阿哈又想阴阳怪气了,但祂没有开口,只是挑了挑眉。 祂们…… 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凭什么。 阿哈不甘,不是不同意药师的提议么? 现在这是在做什么?纳努克和岚是决定两个人一同陪伴在阿月身边了? 阿哈嗤笑一声,祂的心中又有些恐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如果祂不抓住,或许会和微生月薄越来越远。 祂想通了其中关窍,轻咳两声,“阿月,对不起,阿哈不是故意的。” “阿哈只是看不惯岚而已。”阿哈大方承认,“阿月,我只是想要你看看我呀。” 微生月薄感觉牙疼,算了,和这些恋爱脑说不清楚。 他已经吃好了,一顿早餐吃的胆战心惊,但有惊无险。 至于那些争锋相对的言语之下还有刀叉乱飞差点伤到人这种事情,就假装不知道吧。 微生月薄无奈望天,天呐,这些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滚蛋!!! 他不想理人,偏偏总有人贴上来,阿哈亲亲热热地上前来,“阿月,不要生气啦,阿哈已经知错了。” “阿哈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 阿哈弯弯眼睛,挡在微生月薄身前,将其他两个人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祂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眼中自己的倒影。 但这一刻两人的位置颠倒,此刻,是微生月薄处于上位。 阿哈妥协低头,在微生月薄面前蹲下,将头放到他的膝盖上,自下而上仰望着微生月薄,“阿月,只是阿哈喜欢你呀。” 所以才想用各种手段吸引他的目光,用拙劣的言语去贬低情敌。 任其他人知晓了,都不会觉得这是欢愉之主本人。 但是其他人若是见到了收拾碗筷的纳努克和岚,也不会相信这是本尊的。 微生月薄笑起来,他低头抚摸着阿哈的脸,“阿哈,你知道的,我现在不会喜欢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阿哈捧住微生月薄的手。 祂当然知道,或者说,这样最好,大家都在同一个起点,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阿月,你可不要先动心。 第45章 微生月薄扶额苦笑 阿哈和纳努克还有岚先一步去了梦境中的匹诺康尼,在他们离开之后微生月薄就一直思考阿哈的问题。 不要先动心么。 感情的事情本就无法勉强,若是微生月薄面对的只是一个攻略对象,说不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真的会喜欢上对方。 但现在,人太多了。 微生月薄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就有些头皮发麻,瞬间心如止水了。 那么多人,会死的。 更何况现在,纳努克,岚和阿哈仿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微生月薄简直招架不住。 微生月薄垂下眼,不去想让自己烦闷的事情,也准备按照梦境护照的指引躺进入梦池内。 这个护照是阿哈操纵他的手机后出现在他手机上能够作为房卡使用的东西。 “药师做事一点也不缜密,嗯哼,还要阿哈来扫尾。”阿哈一边做着这事一边还要踩一脚情敌。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哈做了什么,他戳了戳那个图标,“居然有两百三十万多条的好评。” “这是每个使用了的人都给了好评吗?如果在匹诺康尼境内不给好评会被找上门揍一顿吗?” 微生月薄的关注点新奇,阿哈捂着脸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微生月薄给了祂一拳,阿哈伸手拦住微生月薄的攻击,语调带着调侃,“阿月,不要想着谋杀亲夫啊。” 岚探头看过来,“匹诺康尼是人人向往的度假圣地,也是货真价实的梦想之地,全银河有数不胜数的人想要拿到一张白日梦酒店的入场券,好评如潮也是应该的。” 听到他们谈论问题的纳努克冷哼一声,“「家族」最好没有窃取别人手机里信息的爱好。” 不仅是微生月薄,就连祂们三位的手机上也出现了这个图标。 依照祂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将这个软件抹去,但最终祂们还是没有那么做。 “嗯哼~咱们又不是来搞破坏的,还是低调一点吧~”阿哈撑着头,单手托着微生月薄的手机给他当手机支架。 叮咚! 有消息跳出来了。 微生月薄点开来看,是穹和三月七发来的,三月七已经先一步进入梦境到了薄暮的时刻,她让微生月薄进入梦境之后记得给她发消息,并向他发出了一起逛街的邀请。 穹先是惊叹居然在梦里也可以和梦境之外的人发消息。 他告诉微生月薄,他和三月七没有到达同一个时刻,他去了黄金的时刻,还又一次遇到了知更鸟和星期日兄妹俩,对方问了他一些关于微生月薄的问题。 被他含糊着应付了过去。 穹也不嫌麻烦,不管看见了什么都给微生月薄发些消息过来,全是他在黄金的时刻有趣的见闻。 最后一条消息也和三月七发来的一样,向微生月薄发出了一同逛街的邀请。 微生月薄给他们一一回了信息,表明自己马上就会进入梦境,三月七的回复很快,她发了个表情包,还不忘又一次邀请微生月薄一同前往薄暮的时刻。 而穹没有回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嗯哼,那不如让阿哈先去梦境之中探查一番吧。”欢愉之主眼中满是兴味,像是提前发现了什么,浑身上下都在表面祂跃跃欲试。 微生月薄睨祂一眼,将自己的手机从祂的手中抽出来,“你想去就去呀,和我说什么。” “那你等阿哈来找你哦。”阿哈打了个响指,一张屏障挡在了纳努克和岚面前,阿哈微微侧身,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轰—— 毁灭和巡猎之力撞上那道屏障,阿哈瞬间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啊啊阿哈你个讨厌鬼!!”微生月薄一摸脸,仿佛那轻吻还留在自己的脸上。 阿哈离开之后,纳努克和岚靠近两个人如墙一般挡在微生月薄面前。 “阿月,一视同仁,我也要。”岚注视着还有些发懵的微生月薄,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 纳努克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微生月薄,显然,两位的打算是一样的。 阿哈有的,祂们也要有。 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还要脸面,那老婆又要跟人跑了,不如放下身段来。 神经病啊!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抬脸看向堵着不让自己离开的两个家伙,试图扬起声调赶走祂们俩,“有什么有,没有!” 但纳努克和岚还是站在他面前,就算他想从旁边逃走,又被拦了回来。 微生月薄蜷缩在沙发中生闷气,“你们好烦。” 岚轻叹一声,弯腰低头,祂捧住微生月薄的脸,让人看向自己,“阿月……” 剩下的叹息消失在相贴在一起的唇间,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 救命! 这里有流氓!!! 他被岚握住了手腕,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带着祈求,微生月薄被祂禁锢着手腕,无法挣脱开。 他偏开头,躲过了岚的吻,乱七八糟的吻又落在那雪白的面上,进一步,再进一步,缠绵悱恻的吻带着不易察觉的珍视,落下来,叫人意乱情迷。 站在一旁的纳努克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狠狠揪住岚的头发往后拽,“松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并未使用神力护体的岚被迫放开了微生月薄,祂看着瞪着自己的微生月薄,“抱歉,阿月,我的心跳渴望着你。” 啪! 微生月薄一巴掌拍过去,将岚的脸打出了一个巴掌印。 “你们都滚出去。”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手因为太用力颤抖着。 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不疼,祂已经好久没挨过微生月薄的巴掌,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因为祂想用某个姿势睡觉被恼羞成怒的阿月扇了一巴掌。 祂脸上的红印瞬间消了下去,祂有些心疼地看向微生月薄的手,阿月太用力了,让自己的手都疼起来。 岚的思维早在这么多年里变得直来直往。 祂想亲就亲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纳努克黑着脸把岚推开,掏出手帕为微生月薄擦脸,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看不见的吻痕擦掉,还将他微红的手抓起来轻轻揉着。 微生月薄把祂也往外推,没好气地轻啧一声,“你也滚。” 纳努克的动作顿住了。 祂浑身冒着黑气,一句话都没说,狠狠揪住岚的头发,两位都来了火气,互相桎梏着离开了。 一脱离微生月薄的视线,这两位星神就离开了匹诺康尼打的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微生月薄气愤之后就变得有些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祂们全都热衷于亲吻啊! 啊啊啊啊啊! 微生月薄侧身捶打着旁边的靠枕,神经病啊! 阿哈还让自己别动心,他不动手不动怒就不错了。 星神都是一群神经病。 微生月薄带着还未消散的怒气按照梦境护照的指引躺进了入梦池。 冰冷的流质没过他的腰肢,清浅的香气笼罩住他,安抚着他的神经,悠扬的旋律在耳畔萦绕,伴有轻柔的吟唱。 让他心中的怒意逐渐弥散开去。 房间里熏着熏香,是带着氤氲,甘冽、深沉又奢华的气息。 留声机播放着悠扬的乐声,巨大的玻璃窗上印刻着几株橡树倒影,入梦池中莹蓝色的水在冒着泡,晕着水汽,将躺在池中的微生月薄身影都遮掩去。 那道声音继续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轻语,伴有时钟走动,机械生命滴答滴答。 旷野的风带来草场的芬芳,犬吠,人声,低语。 平静又安宁。 「你想象一片乐园,想象一片梦想之地……」 微生月薄闭上眼睛,他的意识慢慢下沉、下坠,失重感接憧而来,让他有些眩晕。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水声漫涌,而后便是漫长又漫长的寂静。 等他再睁开眼,他就出现在了一个泛着梦幻色彩的空间里,这里的景致和梦境之外的房间别无二样。 只是他由躺在入梦池中变成了站在房间里,他弯腰摸了一把入梦池,然后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提示音。 【梦境■■酒店■■修缮中,请您@*&#……】 ?入梦池坏了??! 微生月薄瞪着眼睛,这是什么糟糕的事情,那他还能回到现实去吗? “……客人?请来这边。”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像是闷在水里,有些听不真切。 微生月薄的思绪瞬间回神,太好了!这里有人! 先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吧。 他循着那道声音转过身去,来到了一道发着光的门前,那道声音又响起来,“您能看到我吗?在这边!” 微生月薄穿过那道门,就看到了一个少年,他穿着制服,见到微生月薄之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您来了。” 他弯了弯腰,“欢迎来到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我是门童米沙。” 再直起身,他却在看到微生月薄的脸之后愣住了,只不过他很快敛去思绪,面上带着笑意。 “这里是「思绪长廊」,您可以将其理解为入境通道,这条道路通向「黄金的时刻」,而我在这里为各位宾客提供指引。” “你好。”微生月薄点点头,他指了指自己方才出来的那个方向,“入梦池好像坏掉了,我还能回到现实之中去吗?” “啊,抱歉,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正在进行维修工作,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入住体验。”米沙的脸上带着歉意,他好像很自责。 微生月薄没有欺负人的意思,他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 米沙打起精神,“这里是一处临时中转站,所以看起来会有一些简陋。” “穿过那边的门扉,就可以抵达「黄金的时刻」了,祝您享受一段难忘的美梦!”米沙抬手指向另一边的门,微生月薄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然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米沙摘下帽子朝他行了个礼,终于还是在微生月薄即将离开之前开口喊住了人。 “……抱歉,先生,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米沙眼中带着些微忐忑,像是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微生月薄扭头看向他,“可以呀,我是微生月薄。” 回答完这个问题,他就朝方才米沙指的门走去,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眉皱到了一起去,表情复杂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穿过那道泛着光的门,就仿若一脚踏入另一个世界。 车水马龙,人声熙攘。 微生月薄有些头晕,还感到有些失重,他有些不习惯从现实到梦境的变化,手撑在栏杆上微微歇着。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他揉了揉眉心。 「黄金的时刻」是匹诺康尼的十二梦境之一,对应时间为午夜。 在这里,梦中的时间永远停在零点前的瞬间,明天不会到来,而这一夜的狂欢也永远不会结束。 这里的华灯永不落幕,灯光如白昼,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微生月薄整个人都被这灯光照亮。 微生月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人踱步而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优雅低沉的机械金属腔调在耳边响起,还有着些许熟悉的风度翩翩。 “假设,思想总是先于语言,则没有词句定义这份喜悦。” “或者说,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阿月。” 微生月薄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对荧蓝色的机械眼,星图般的蓝色数据流转其间。 那人穿着西装,戴着礼帽,身姿挺拔优雅。 他带着黑皮手套的指尖停着一只蝴蝶,坚硬冰冷的机械和柔软脆弱的生命倚靠在一起。 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舞在两人的身边。 螺丝咕姆透过蝴蝶翅膀的空隙注视着微生月薄,冰冷的心脏像是又被蝴蝶扇动的风带起波纹,微小但坚强的情感包裹着他。 就像是曾经埋下的种子在枯萎之后再次发芽,不理解感情的机械又拥有了体会情感的能力。 但很快,蝴蝶飞走了,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螺丝咕姆。 微生月薄抬眼,和来人对上视线,脑海中浮现和他有关的资料。 天才俱乐部第76席,以及螺丝星的统治者。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机械生命先生,也是自己的前夫。 哈哈…… 不如让世界今天就毁灭吧。 他落地的地方没有太多人,很安静,于是他的耳边能听到心跳声在鼓动着。 他好像又听到了机械生命的心跳声。 “见到我你好像并不意外。”螺丝咕姆轻轻笑起来,“你总能带给我惊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有机生命的情感就像潮汐,是我没看好月亮的方向。” “就像蝴蝶,鲸鱼,和你。” “它对于不同人的意义完全不同,现在,我再一次感受了生命的意义。” 微生月薄扶额苦笑:我现在就像个绝望的文盲。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无比精准的找到了我的位置啊!?” 螺丝咕姆对微生月薄很了解,他总是能很快的从对方的脸上读出细微的表情。 “如此么,原来是在问我这个问题。” “假设,距你离开螺丝星已经过去整整三个琥珀纪,那么我并不会放弃寻找你的踪迹,此外,你的联觉信标没有改变,使用通讯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 “提问:这样我是否就能找到你呢?” 微生月薄无奈点头,“好吧,当然。” “所以你能不能把话说的通俗一点?” 螺丝咕姆微微颔首,侧着身朝微生月薄张开双臂,“阿月,欢迎回来。” 微生月薄顿了一瞬,还是和他来了个有些奇怪的久别重逢的拥抱,“嗯。” 胸膛中的核心程序在发烫,螺丝咕姆紧紧拥住微生月薄,温热的肌肤与自己冰冷的机械金属皮肤相触,他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栗。 螺丝星的机械帝皇也会梦到消失的爱人吗?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匹诺康尼?”那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之后,微生月薄就和螺丝咕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我在「家族」的永久贵宾名单上面,这次的谐乐大典他们也给我发了邀请函。”螺丝咕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然后又在微生月薄看过来之前移开视线。 “每个琥珀纪都能收到邀请函,本世纪的大典我本不欲前往,但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螺丝咕姆抬手,将微生月薄发尾上沾到的彩纸取下来,“你的身上有很多其他人的气息。” …… 这种事情就不要揭穿了。 他现在总有些不太能应付的来这位仿生人伴侣。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好,精灵种族不单单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还拥有能够轮回的特性。 在其他人看来,精灵就是能够带着记忆,重生到新的身体内的存在。 他和螺丝咕姆的相遇是焦苦的。 被炸毁的实验室,漫天飞溅的灰尘,以及躺在营养舱里刚被抽完血的微生月薄。 他是那个实验体。 螺丝咕姆是无机生命,但他并非不理解人类的感情,他的见闻,他的遭遇,他的教养,让他无法对这个活生生的人无动于衷。 于是他将微生月薄连人带营养舱一齐带回了螺丝星,然后将微生月薄养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因为人类太脆弱了,如果贸然离开无菌室,或许微生月薄活的并不长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微生月薄每天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螺丝咕姆。 冰冷的机械生命眼中也开始装进人类的模样。 所有人在螺丝咕姆的眼中都是一样的,无关美丑,他都一视同仁。 但微生月薄是不一样的,他在无机生命眼中有着完美的轮廓,是完美的。 那段时间天才俱乐部的事情不算多,螺丝咕姆有足够多的时间陪伴微生月薄。 他觉得很奇怪,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三次在微生月薄面前陷入逻辑死循环。 “哦?那这是为什么呢,螺丝咕姆?”微生月薄身上穿着舒适的睡衣,那是由仿生人亲手换上的,少年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只脚撑着地。 他的眼中带着笑,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这位螺丝星的帝王在自己出糗。 “或许我可以做个实验,你的声音,你的一举一动,在影响着我的轨道计算模块。”螺丝咕姆的目光清浅却并不冰冷,他说,“我的机械心跳在一直与你同频。”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感情吗?对于不同人的意义不同,对于我而言,感情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呀,是什么意思呢——”微生月薄跳进他的怀中,亲昵地用自己的脸贴住对方的脸,冰冷的肌肤被人体的温度捂出暖意,少年灵动狡黠地笑起来,“你承认吧,你也在为我着迷。” 是啊,机械生命也在为这滚烫灼热的温度感到着迷。 可是最后为什么这温度燃烧沸腾变得滚烫无比,最后慢慢变成灰烬了? 早年那些无良研究院在微生月薄的身上做实验到底还是让他的身体迅速枯败。 他就像一朵盛放的烟火,极致的绚烂之后就是一地冷灰。 螺丝咕姆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于是每天都在宇宙的数据库之中寻找微生月薄的踪迹。 但很可惜,这浩瀚的数据洪流之中再也无法捕捉到微生月薄的信息,如此过去一日又一日,如此枯燥乏味的过去一日又一日。 直到他再次捕捉到微生月薄的气息,他抱着试探的态度来到了匹诺康尼。 好在结局不算太坏,他又一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爱人。 “你别那么看着我。”微生月薄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我的核心程序之中虽然有你的图像,但总比真人更加寡淡。”螺丝咕姆说话的速度不急不缓,优雅低沉,即使说情话也是冷淡的声调。 微生月薄一想到自己数不清的情债就变得和这位仿生人前任的声调一样冷淡了。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螺丝咕姆并不意外,“我当然知晓。” “不,你不知道。”微生月薄肃着脸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我总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的。” “我不会和你们再续前缘,就算你是螺丝星的帝王也不行。” “你们?”螺丝咕姆捕捉到这个特定的指向词。 “是哦,我们。”古怪的笑声回荡在在一隅,扑克牌天女散花一样落下来,一道身影在这其中显露。 熟悉的红发碧眼,阿哈叼着玫瑰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出场,祂单膝跪地,将玫瑰递到微生月薄面前,朝他做了一个wink。 “天降惊喜!鲜花配美人!” 微生月薄捂住脸不想搭理祂。 阿哈站起身将花塞进微生月薄的手里,然后转身和这位螺丝星的帝王对视。 良久,祂才弯弯眼睛,“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阿月现在的男朋友。” 第46章 梭哈是一种艺术 男、朋、友。 螺丝咕姆有些失礼地看向阿哈,张扬的色彩,鲜活的笑容,站在微生月薄身边,和他相得益彰。 如此么。 作为螺丝星的帝王,他是极致理智的存在,即使他的核心程序已经快速运转着有些发烫,他依旧彬彬有礼的颔首,“你好。” “我不好。”阿哈面上的笑迅速垮掉,祂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我很不好,为什么总有人想撬我的墙角呢?” 螺丝咕姆点点头,即使被这样对待也并未生气,他开口:“假设,阿月与你是正在交往的关系,那么你应当不害怕他被人撬走墙角,可是你却患得患失,由逻辑可见你们的关系并不牢固。” “提问:你和阿月真心相爱吗?” “啊,你这个人和机械头一模一样,总是喜欢说一些让我听到火大的话呢,你们一样叫人讨厌。”阿哈笑起来,祂不否认,祂被一个无机生命戳中了心中最忧患的想法。 祂扭头看向微生月薄,少年站在那里,撑着头,没看祂,也没看螺丝咕姆,他谁也不在乎。 他在这天地间孑然一身的来,也会孑然一身的走。 阿哈将那恋人或许转身就会离去的念头按压下去,祂看向螺丝咕姆,“这就与你无关了。” “逻辑,你们并非真心相爱,那么阿月向你提出分手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螺丝咕姆笑起来,他看的分明,人总是会在恐惧的时候努力掩藏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位陌生的男人也是如此。 人的情感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它叫人感受到浓烈的爱意之后,就再也无法忘记那种感觉,此后百年千年,脑海中浮现那双漂亮的眼睛,心中的爱意便无处遁形。 即使被微生月薄拒绝,螺丝咕姆也依旧抱持着优雅礼貌,他看向在一旁发呆的微生月薄,“阿月,螺丝星永远不会拒绝你。” “若是遇到困难,也可以向螺丝星求助。” 微生月薄回神,“你要离开了?” “出于感性我很想和你一起继续游赏风景,一同参加谐乐大典,但出于理性,我与黑塔空间站的黑塔女士已经有约。” “待我和黑塔见过面,交流结束之前,就让我们重逢的惊喜稍等片刻吧。”螺丝咕姆上前半步,做出了不太理性的举动,他绕过阿哈,又一次给了微生月薄一个拥抱。 螺丝咕姆并未过多纠缠,这让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如果螺丝咕姆离开能够把讨厌鬼阿哈也一起带走就好了。 但很可惜,阿哈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讨厌死了。 微生月薄鼓着脸生闷气。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和阿哈隔了好远,一人坐一边,他将收到的广告单放在中间当做分割线,“你要是敢越线你就死定了。” 阿哈笑意盈盈地撑着头看他,“哦~” 祂这个样子太欠揍了,微生月薄磨了磨牙,索性不去看祂了,说是来玩,其实他对逛街没什么兴趣。 就算以往他和朋友出门逛街,也是如此,好像就是固定时间聚一聚,见个面吃个饭再一起散散步,就又各自回家了。 阿月这个样子,让阿哈感觉有些不妙,实在有些棘手诶。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阿哈摸了摸下巴,祂也知道或许要给微生月薄留一些空间,但祂就是控制不住,以往的乐子都让祂有些兴致缺缺。 祂现在就想看到微生月薄因为自己高兴起来的样子。 梦境中的景色光怪陆离,人的感知也变得飘飘然,喷泉里是金色的糖浆,广告牌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动了起来。 在梦境中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摆放着无人看守的小推车,阿哈起身离开了长椅,去买了两支冰淇淋,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要吃冰淇淋吗?”祂的身体没有越过那条线,祂长手长脚,坐在那都感觉有些拥挤,冰淇淋被祂抓在手里。 “不高兴的话,吃点甜的可以更放松心情哦。”对视微生月薄看过来的视线,阿哈轻轻眨了眨眼睛,给他做了个wink,“总不能和美食过不去吧?” 微生月薄瞥祂一眼,从祂手中接过冰淇淋,上面的奶球是香草味和荔枝味的双拼,还没开始吃就闻到了果香。 不得不说,冰淇淋确实能够让人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冰冰凉凉的口感让人的思绪也跟着冷静下来。 微生月薄咬着冰淇淋球,被冻的一哆嗦,最后一块冰淇淋甜筒被吃完,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阿哈,你们要怎么样才能不纠缠我呢?”微生月薄面上垂着眼,交缠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光影在他脸上分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阿哈靠近,越过了那条分界线,祂撑着长椅扶手,将微生月薄困在另一边的角落, 微生月薄睁着眼睛看着祂越靠越近,两人呼吸交缠,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香味。 他们的姿势暧昧,微生月薄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用手抵着阿哈的肩,“阿哈,回答我。” “如果是阿哈的话,或许要等到阿月爱上我,我可能才不会纠缠吧。”阿哈带着恶劣的笑意,“到那个时候,阿哈就会甩掉阿月,再也不会纠缠。” “怎么样?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下阿哈,从喜欢开始?”阿哈挑起微生月薄散落在身前的头发,“阿月,这个买卖可不亏。” 微生月薄紧蹙着眉,“你确实不亏。” 若是微生月薄不喜欢阿哈,阿哈就会一直缠着他,若是微生月薄爱上了阿哈,那阿哈就将他无情抛弃。 可恶的诡计多端的欢愉之主,果然还是在把人当乐子看吧! 微生月薄猛地把祂往外推去,冷声道:“我绝对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爱上你。” “你这个玩弄人心的王八蛋。” 阿哈退回去,捧腹大笑起来。 “阿月,好天真。”阿哈笑够了,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阿哈从来不会做玩弄感情那样的事情。” “只是想让你多看一看我,多考虑考虑我。” “我相信,其他人也是和阿哈同样的想法。” 祂平时可以踩一脚情敌,现在却只是陈述事实,祂们都想将微生月薄留下来。 如果他对这个世界产生眷念,是否就能够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呢。 微生月薄默不作声,好久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反正我最后都会离开这里。” “是啊,反正你最后都会离开这里。”阿哈撤开身,双手枕在脑后,转移了话题,“去看电影吗?还是说你想去游乐场?去看歌剧表演?又或者你想去梦泡之海上参加舞会?” 微生月薄不置可否,站起身来,“我想你不要跟着我了。” “算了,随便走走吧。”微生月薄知道阿哈不会轻易离开,最后还是改口了。 重楼飞阁间交错着金属轨道,轨道上飞快滚动着的球笼破为引人瞩目,彩色的圆球准确高效,安稳舒适的送往各个站点。 微生月薄站在街道岔口,看向那矗立在另一边的球笼,抬手比划了一下,皱起了眉。 “怎么了?阿月也想试试吗,我们可以乘坐它去往另一边。”阿哈也学着他的样子比划了一下,“咻的一下就能去到另一个位置了。” “不要,看着就头晕。”微生月薄瞥祂一眼,停下的脚步又动了起来。 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了「黄金的时刻」中最著名的景点,艾迪恩公园。 阿哈指向那巨大的泛着金黄色光芒的扭蛋机,“阿月想玩吗?听说不管是银河首富还是其他逐梦客都喜欢来这里碰运气。” “说不定阿月就是最好运的那个,能够抽到惊喜大奖呢。”阿哈凑近,带着调笑意味地说。 没有谁能拒绝抽奖,就连微生月薄都不能。 阿哈见他感兴趣,便去换了艾迪恩游戏币。 梭哈是一种艺术。 微生月薄很想把换来的游戏币全部投进去,但很可惜,这个扭蛋机是五连抽。 好吧,五连抽就五连抽吧。 但是很可惜,微生月薄的运气并不是特别好,不过若是运气好他当初就不会穿越了! 抽到了披萨。 微生月薄:嚼嚼嚼。 还挺好吃的。 他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于是剩下的游戏币全部交给了阿哈让祂代为处理。 “嗯哼~感谢阿月的信任。” 不出意外,阿哈一次就抽到了超级大奖,一枚出自流光忆庭的光锥。 “这有什么用?”微生月薄拿着光锥反复看来看去,“就像照片一样。” “说是照片也没有错,只是这是流光忆庭用特殊的封存技术将记忆封装在光的切片当中,使用后可以提升能力,当光锥与使用者命途一致时,会唤醒额外的力量。”阿哈打了个响指,“倒是和玩游戏的装备很像呢。” 看上去没什么用嘛,微生月薄瘪嘴,却还是将这枚光锥放进背包里面了。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吃吃喝喝玩玩,倒是有了几分约会的感觉。 阿哈意识到这一点,轻笑一声摇摇头,阿哈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约会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 突然,微生月薄眼神一凛,拽着阿哈气势汹汹往另一边走去。 “喂!你们要做什么!?” 第47章 阿哈不说话 “喂!你们在做什么!?”微生月薄气势汹汹,指着围在那里的人群,“欺负我们没人吗?” 什,什么? 那些人被他这一声惊到,瞬间扭头看过来,穿着统一服饰的人皱着眉,“还有同伙?” “什么同伙?”微生月薄走近,不耐烦地皱起眉,“你们要对我的同伴做什么?” 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刚一靠近这里,陌生的少女就向他发出求助信号,还没等他拿着球棒给面前这些咄咄逼人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微生月薄就来了。 他傻笑着挠挠头,“阿月,我没事的。” 微生月薄不赞同地瞥他一眼,“你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们的手都要戳到你的脸了!” 对于一个喜欢臭美的人来说,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们是猎犬家系的人。”阿哈摸了摸下巴,悄悄在微生月薄的耳边给他介绍。 “既然知道,就不要妨碍我们抓捕偷渡犯。”为首的那个青年声音凌厉,但好在也看的分明了,穹和微生月薄他们并非他们要找的人,于是他的声音微微缓和,“客人有所不知,我们接到消息,有偷渡犯潜入了梦境之中,我们正在奉命抓捕。” 微生月薄的视线顺着他的看过去,就瞧见了站在穹身边,看上去有些紧张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些许忐忑。 微生月薄:? 怎么了? 没等他仔细看,少女就急匆匆移开了视线。 “哦,那你们可要看清楚了。”阿哈轻哼一声,“谐乐大典在即,若是又徒生事端,我想这也不是你们长官愿意看到的事情。” 祂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向后看去,皮鞋触地发出声响,一个穿着灰马甲的棕头发男人从另一边走过来,声音带着呵斥,“你们怎么办事的?这姑娘是我们要找的偷渡犯吗?” “长,长官。”那几位猎犬家系的成员对来人示意,微生月薄的耳朵敏锐,听到其中有两人在窃窃私语,“这人是谁啊?” “这位就是家族派来看护谐乐大典的治安官。” 在他们的小声交谈下,为首的那位猎犬向治安官先生报告了情况。 听了他们的汇报,治安官冷哼一声,“你们再好好看看呢,目击报告上说是个银色的家伙,你们给我抓银色的小姑娘?” “怎么?还准备和客人们打上一架吗?” 猎犬们齐齐摇头,治安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滚吧,让我来处理。” “遵命!” 猎犬们离开了,治安官这才看向几人,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震颤,而这震颤,被微生月薄捕捉到了。 微生月薄:? 怎么了这又是? 没等他问出口,这位看上去有些沧桑的治安官开口说:“我是猎犬家系的加拉赫,让尊贵的客人们看了笑话,实在有失礼数,我谨代表猎犬家系向诸位致以诚挚的歉意。” 穹挠挠头,“也没事,我们还没开始动手打呢。” 阿哈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被微生月薄一个肘击笑不出声来了。 微生月薄瞪祂一眼,阿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心想,阿月下手真狠。 “猎犬家系是梦境的守门人,正如这位先生所说,谐乐大典在即,容不得半分闪失。” “此前我们的人接到通知,有人借着盛会的幌子潜入匹诺康尼,我手下的猎犬们将这位小姐错认成了偷渡犯,方才多有得罪,抱歉。”加拉赫又向少女道歉。 少女摆摆手,“没关系的,那些人也是按职责办事。” 微生月薄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歪了歪头:“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也不打扰治安官执行公务了。” 加拉赫的目光慢慢转过来,落在微生月薄身上,那一眼藏着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那抹情绪被他敛去了,他微微点头,“我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找附近的猎犬联络我,祝你们享受这场美梦。” 他的身影消失在几人的眼中,少女总算松了一口气,“刚刚多谢你……多谢你们,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被抓走了。” 她的话是对大家说的,目光看的却是穹。 微生月薄看到了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怎么感觉这个人是专门奔着穹来的呢? 还有她面对自己时的态度,也有些可疑。 他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在他所在的世界,仙人跳这种东西可不少见,她别不是想敲穹的竹竿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怎,怎么了吗?”少女被微生月薄看着,脸有些红,说话也变得有些磕巴巴的。 微生月薄深知不能打草惊蛇,于是摇摇头,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穹,又对少女说:“没事,既然已经安全了,就离开吧,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 “你不是在手机里说要和我一起逛街么,还不走?” 穹眼睛瞬间亮起来,他猛地点头,“走的,走的。” “……那个。”陌生的少女似乎鼓起了勇气,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三人,在微生月薄他们的视线都看过来之后,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一起?我有些害怕。” 阿哈一早就看出了这个小姑娘的不对劲,祂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微生月薄挤眉弄眼。 微生月薄:“?怎么?你眼睛抽筋了?” 阿哈无奈,“是啊,我的眼睛抽筋了,阿月快来帮我瞧瞧。” 然后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去了另一边,留下穹和陌生的少女在原地等着。 “好了,阿哈,松开我。”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甩开祂的手,“说说吧,为什么带我离开他们俩?” 阿哈笑意盈盈的,被甩开也不生气,又黏了上去,“阿月,你没看出来吗?那个小姑娘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那个星核小鬼嘛。” “我就是知道才要分开他们。”微生月薄皱着脸,“你别来捣乱了。” “怎么能叫做捣乱呢?我们完全可以偷偷跟上去瞧瞧那个小姑娘会把人带去哪里啊?”阿哈低声轻哄着微生月薄,“难道你不好奇吗?” 微生月薄:…… 可恶啊,就这么被阿哈戳中了好奇心。 他确实也有些想知道。 “那我们怎么做?”微生月薄扭头看祂,等祂拿主意。 阿哈自上而下地看着他,那双蜜糖一样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阿哈轻笑一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瞬间就消失不见。 穹:! 阿哈不讲武德,又把人拐跑了!! 啊啊啊他迟早会把阿哈狠狠揍一顿!! 即使知道这是星神,穹也并不能对对方升起敬意。 只有一肚子的无名火和不满。 少女也有些惊讶,她看看微生月薄他们消失的地方,又看向穹,“你的朋友们怎么离开了?” 穹有些不高兴,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凶狠,阿哈真是个讨厌鬼。 他看向少女,无奈摊手,“不用管了。” “这样么。”少女脸上却露出了笑来,她弯弯眼睛,“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 “我才注意到,你们是无名客对不对,是第一次来匹诺康尼吗?” “我是鸢尾花家系的艺者流萤,虽然被当做了偷渡犯,但我其实是本地人哦,我来当你的向导吧?” 穹没有拒绝,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谢谢。” 流萤又笑起来,“不客气,穹,跟我来吧。” 等他们向另一边走去,阿哈又带着微生月薄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嗯哼~他们走了。” “还是感觉那个流萤很奇怪。”微生月薄皱着眉,有些苦恼,“她看我的样子总觉得她也认识我。” “说不准就是在哪里见过呢?”阿哈哼笑两声,祂在那个名为流萤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终末」星神的气息。 哎呀,好难猜呀,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属于哪个派系呢? 阿哈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阿哈不说话,阿哈偷偷笑。 看来又有新的乐子出现了。 微生月薄走出好远没见阿哈跟上来,还站在原地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 于是他停下来,露出些许不高兴,“阿哈!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这就来了。”阿哈轻笑一声,快步朝微生月薄走过去。 在阿哈也离开之后,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青年从阴影中走出,他抚掌微微一笑,“还有一位与我同样的家伙,人都已经走完了,不出来吗?” 头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蹦蹦跳跳的从另一头出来,“哦呀?被发现了。” “桑博,这可不好玩,有时候心照不宣也是一种欢愉。” “怎么样?你找到你的阿芙洛狄忒了吗?”花火靠近,在青年身边转了个圈,“啧啧啧,那个叫雅利洛的地方就那么好?你这都瘦了一大圈还想着回去呢。” 桑博耸肩摊手,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记住了,谐乐大典结束,我会取回我的面具。” “OK~”花火笑起来,“嗯哼哼,那么,祝你早日和你的阿芙洛狄忒团聚,也祝花火能够看一出完美的喜剧。” 这点小插曲没被任何人察觉,只有高空盘旋的隐夜鸫注视着这一切。 第48章 烦死了 好像似乎也许没什么不对的? 微生月薄被阿哈带着悄悄跟在穹和那个名为流萤的少女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至少微生月薄没有发现。 就好像穹救下流萤真的是巧合,而流萤借此给穹当向导也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并没有其他什么目的。 不对不对。 微生月薄摇摇头,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偏偏在穹经过的路上就遇到了被猎犬们为难的流萤呢? 阿哈扶着微生月薄摇晃起来的身子,“好了阿月,别晃晕了。” “「家族」艺者的薪酬很少吗?”微生月薄歪着头,看着面露难色的流萤,在他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那一抹为难,“橡木蛋糕卷,很贵吗?什么味道的?” “好吃吗?” “阿月想吃?那阿哈去买!”阿哈跃跃欲试,祂喜欢微生月薄事事依赖自己的感觉。 但很遗憾,微生月薄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品尝的想法。 阿哈感到可惜,祂回答起微生月薄问出的问题,“「家族」出手还算大方,至于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如此拮据,或许是因为她只是临时演员,薪酬肯定不比正式演员。” 还有个原因阿哈心知肚明,应当和那名为流萤的少女真实身份有关,但阿哈没有将此告诉微生月薄。 谜底总要最后才解开,不是么? 这边,流萤已经带着穹走到了钟表小子广场。 微生月薄看着那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那尊雕像有些无言。 还真是不怕迪O尼的法务,这个形象也太迪O尼了吧! 但这里没有人知道迪o尼,就像没人知道微生月薄的故乡一样。 他怅然地轻啧一声,算了。 流萤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十分尽心尽力的向穹介绍着匹诺康尼的景点。 怎会如此,微生月薄皱起眉,自己的直觉居然有误。 不过流萤提到了一个人物,那个人将匹诺康尼梦境化为现实的钟表匠。 她似乎很希望穹去探寻钟表匠的故事。 难道说,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吗? 虽然穹的样貌确实出众,在美少女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就足以让人倾心,但微生月薄的直觉从不会出错。 更何况他认定了流萤别有所图,所以如此看来,流萤说出钟表匠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微生月薄被阿哈单手抱起坐在祂的肩上,阿哈使了些小手段,让过往行人都看不见他们,还能听到穹和流萤的交谈声。 钟表匠,无名客,开拓…… 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嗯哼~那阿月还要继续跟着他们吗?”阿哈谈听到了微生月薄心中的想法,便开口继续询问,没等微生月薄回答祂的问题,祂们身边传来一阵波动。 阿哈的笑脸垮了下来,“讨厌鬼来了。” “欢愉之主此话真是不中听。”药师轻轻柔柔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吾在光年之外见到了正在斗争的巡猎和毁灭之主,没曾想祂们居然打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 “阿月,吾可不曾袖手旁观。”药师靠近些,微微抬眼和微生月薄对上视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给祂们治疗之后祂们都恨不得杀了我。” “可怜,可悲。” 阿哈听到祂的话没忍住嗤笑一声,“没有谁愿意沾上丰饶,即使星神也一样,怎么,药师,你要我在阿月面前讲讲你的光辉事迹吗?” 药师不说话了。 微生月薄按了按抽动的太阳穴,目光随着穹他们移动的方向而去,表情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快跟上去吧,我觉得还是很需要盯紧一点。” 阿哈弯弯眼睛,“遵命。” 药师也一声不吭,跟了上去。 祂也察觉到了在那星核小子身边少女身上浅淡的「终末」命途的气息。 星核猎手? 难道她的目标是那星核小子体内的星核? 应当不会如此,但药师并不关心这些,祂只是望着微生月薄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 总觉得阿月和阿哈的关系似乎变得好了许多,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 真可惜,乐子神居然没有和其他两位星神打起来。 丰饶的气息能够悄无声息的让人沾染,在身上丰饶力量消散之前,纳努克和岚应当都不会来打扰微生月薄了。 真好,只要将阿哈也支使开,或许就能让阿月随自己回长生天了。 药师轻笑一声,如此,也算是胜利在望了。 祂满足的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跟在了微生月薄他们身后。 而微生月薄跟着穹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就在流萤带着穹去了艾迪恩公园,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在跟踪穹。 一个穿着酒红色外套,宝石一样的绿眼睛,还有深蓝色的头发。 对于微生月薄而言,是有些陌生而熟悉的人。 微生月薄揉了揉眼睛,把那个青年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 最后无奈扶额,还有些咬牙切齿,感慨一声,世界可真小啊。 系统不会把他以往所有的攻略对象都安排过来了吧? “哟~看阿月的表情,这又是你的老情人?”阿哈皮笑肉不笑,“阿月,实话告诉阿哈,你到底有多少个对象前任?这个人居然还是「欢愉」命途的行者。” 微生月薄没说话,阿哈大笑起来,“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这人也不是真的,是有人在假扮他。” 看出来了…… 微生月薄无力吐槽,看样子这个假扮的人一点也不了解穹,或许从本尊那里问来了一些信息就冒冒然来了。 三月七和流萤有哪里相似的地方吗!? 这人眼神也太不好了一点,怎么还把流萤当做三月了。 就算是来行骗,也做一下背调吧。 “假面愚者就是喜欢做这种事情,把人玩的团团转。”药师跟着飘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之后微微挑眉,“看来深得乐子神的真传。” “「他」和你还真是相似呢,阿哈。” 眼看微生月薄的眉又皱起来,阿哈连忙解释,“阿月,这个欢愉信徒应该没有想对星核小子出手的打算,别听药师胡说八道了。” “是么。”微生月薄的表情冷了下来,那陌生的套着自己某个攻略对象壳子的假面愚者将穹和流萤耍的团团转,让微生月薄瞬间想起了自己被阿哈糊弄的往事。 看着穹被忽悠着去玩什么游戏,微生月薄也有着被戏耍的不适感。 他冷着脸从阿哈臂弯中跳下去,朝穹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药师看着阿哈垮掉的脸,掩唇轻笑,“欢愉之主为何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阿哈幽怨地看祂一眼,轻嗤一声,“只是没想到自诩光明磊落的丰饶星神也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你就只会这种言语挑拨吗?” “但是很有用,不是么?”药师笑起来,“阿哈,感谢你过往的漫不经心和高傲自大,让阿月永远无法真正相信你。” “让阿月投向其他人的怀抱你会很高兴吗?”阿哈埋怨,“就连作为星神的我们都不清楚阿月有多少段过往。” “你我即便是星神又如何,你大可以借着星神的便利将人绑在自己的身边,你为什么不呢,是不愿意吗?” 药师的表情也变换来变换去,最后归于平静,“我与阿月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欢愉星神费心了。” 祂和微生月薄之间的事情并非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若是当初祂并未借用倏忽的身份,那祂现在就能如阿哈所说的那样,将微生月薄绑在自己身边。 只要他们之间并无欺骗。 药师就有把握将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的是,祂和微生月薄之间隔着天堑一般的误会,而如今,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能解开。 祂依旧不明白,当初的微生月薄为什么会想要杀死自己。 那朔雪一般的梨花,仿佛将所有真相全部掩埋了,一人仿佛早已忘记,再也不愿提起。 一人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愿放下。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心。 阿哈没空理会药师的伤春悲秋,祂也追着微生月薄去了。 阿哈施加在微生月薄身上的祝福还没有失效,那假扮者和流萤只察觉到了「欢愉」的气息,却并未看到人。 穹已经开始体验假扮者推荐的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游戏机里出来。 微生月薄对着假扮者挥舞了一套猫猫拳,勉强解了心中的郁闷。 烦死了,这个遍地前任的世界。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攻略对象的也是BE结局。 微生月薄在脑海中检索一番,确认了对方的名字—— 桑博。 哦,也是个不知真假的名字。 因为那个周目最后打出的结局是:「骗子的真心」。 至于为什么会是BE结局,微生月薄也记的很清楚,因为从头到尾,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什么骗子的真心,呸! 全都是讨厌鬼。 阿哈还没靠近,就看着微生月薄对着那陌生的扮演疑似情敌的家伙拳打脚踢。 却因为阿哈的祝福,别人看不见他碰不到他,他也碰不到别人。 阿哈偷偷笑了两声,这样的阿月,好像一只无能狂怒发怒的猫咪哦。 嗯哼~不过看来阿月和这位新情敌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那阿哈还担心什么呢? 祂靠近些,环抱住微生月薄,“好了阿月,别生气了,生气太对对身体不好。” “闭嘴。”微生月薄龇牙咧嘴,“再说话连你一起打。” 阿哈不说话了。 阿月打人可是很痛的! 就算站在这里的是一具人类化身,但痛感还是会传给本体的。 算了,阿月想做什么就做吧。 欢愉之主还是无底线无条件的向恋人妥协了。 第49章 天空一声巨响 “阁下既然已经偷听了许久,是否可以出来见一面呢?”伪装成桑博的人轻笑着,看向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就当交个朋友吧。” 微生月薄没动,「他」又继续猜测,“你是假面愚者,还是悲悼伶人?偷窥可不是什么好本领哦~” 微生月薄一直跟着穹和流萤,看着他们在伪装者的忽悠下体验了游戏和用伪装者提供的素材合成的梦泡故事。 伪装者又戳穿了流萤的真面目。 微生月薄微妙的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流萤绝对有问题。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伪装者好像发现自己了。 微生月薄歪着头看向阿哈,“「他」怎么知道这有人?” “嗯哼~”阿哈但笑不语。 既然是愚者,那自然对「欢愉」的气息很敏感了。 好吧。 微生月薄看到那张脸又生气,抬手对着那张脸又是一拳。 “呀吼~抓到你了!”伪装者一把攥住微生月薄的手腕,将他整个人从旁边拽出来。 微生月薄:?这个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见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微生月薄干脆利落的抬起巴掌扇了过去。 “诶?”那人眼疾手快,将微生月薄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嗯哼~乐子神在上,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脾气火爆的小美人~”伪装者啧啧称奇,微生月薄感受到那双手并非青年男性的粗糙,指节粗硬,而是小巧细腻的触感。 他猛地把手甩开,语气生硬但第一时间道了歉,“抱歉。” 他转身望去,却没有看到阿哈的身影,只是隐约听见了一声轻笑。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直接被气笑了。 好样的。 阿哈,你真是好样的。 伪装者撑着腰微微俯身,伸手戳了戳微生月薄鼓起的一边脸。 他轻轻捏住微生月薄的下巴,让他的视线也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嗯?你讨厌我这张脸?” 「他」靠的很近,近的让微生月薄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桑博的长相算的上英俊,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小小一只,仿佛那深湖一样的眼里只能容下微生月薄一个人。 但是伪装者很快卸掉了伪装的声音,真实声音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声。 微生月薄更觉得别扭了,有种前任背着自己下海装女人的错觉。 “真有意思。”伪装者将身上的伪装全部撤下,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来,她头上带着狐狸面具,个子比微生月薄稍稍矮一些,她围着微生月薄转了两圈。 “我自认扮演的还是很真实的,你瞧,方才的小灰毛就没有认出我,你到底是谁?”少女声音带着调笑,“你好像认识桑博,而且对他很熟悉?” “讨厌他?”少女语调慢悠悠的,一边观察着微生月薄的表情一边引导他的思考。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不去看不知道为何变得幸灾乐祸的少女,“和你无关,无可奉告。” “嗯哼。”少女点点头,伸出手,“我是花火,能有这个荣幸得到你的名字吗?” “小美人,认识了也不亏。”花火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好,她可以用交换来的名字去戏弄一下桑博。 不过若是面前之人就是桑博要找的阿芙洛狄忒,那她又有新的乐子可以看了。 同事的乐子,怎么可以错过? 微生月薄定定看她一眼,他并未询问花火和桑博有什么关系,他微微颔首,“微生月薄。” “OK,小阿月,让小灰毛也离那个名叫流萤的家伙远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花火摆摆手,“还有,不要相信梦境,那是最会迷惑人心的东西。” 花火说完这些,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花火又倒回来,她十分自来熟地轻轻拍了拍微生月薄的肩,“让你的对象把他的气息收敛些,像狗圈地盘一样,你身上的「欢愉」气息很重呢。” 她看出了微生月薄并非命途行者,身上的气息全部来源于另一个人。 好嘛,这下又能和桑博说些更刺激劲爆的东西了,只希望那家伙撑久一点,不要被这个消息气晕了。 嗯哼哼,花火大人到时候会为可怜的同僚叫医疗车的。 花火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微生月薄一拳锤向身边,“阿哈!你神经病吧?” “好阿月,消消气。”阿哈面上笑嘻嘻的,祂从阴影处现身,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微生月薄的手,“小心小心,别把自己伤到了。” 祂挡住了微生月薄的拳头却没挡住微生月薄的神力。 神力钩织撑泛着光的幽蓝色的拍巴掌玩具,一下拍上阿哈的脸,不痛不痒,懵逼不伤脑。 让阿哈瞬间松开了抓着的微生月薄的手。 “现在好了,完全不知道穹他们又去了哪里。”微生月薄收了神力,有些烦闷地瞪了阿哈一眼。 “阿月想继续跟上他们的话,那完全没问题啊,就让神通广大的阿哈来帮你吧。”阿哈自告奋勇,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药师。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白祂一眼,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穹发个消息,却没想到先看到了对方前不久才给他发的消息。 【穹:阿哈怎么又把你带走了!抓狂jpg.抓狂jpg.】 【穹:算了,我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等我探她一探。】 【穹:阿月还会回来吗阿月?我还想和你继续逛街。可怜巴巴jpg.】 穹居然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吗? 不过,他没事就好。 微生月薄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 【明月薄之:我还会回来的,你一切小心。】 【穹:我会的!我等你!】 既然穹没事,微生月薄就放心了,不管流萤的目的是什么,穹应该都能应对吧。 只是没想到给穹的回信却没能实现,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匹诺康尼内见到穹,其他星穹列车的成员也没有遇见过。 不过也能理解,在匹诺康尼这么大的地界,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小的可怜。 在匹诺康尼管参观完谐乐大典之后,诸位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有任何人拦着微生月薄离开。 微生月薄终于在阿哈的帮助下集齐了所有星神的力量,这一次克里珀的巨锤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将那个屏幕砸了个对穿。 凌冽的风从另一边灌进来,一瞬间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微生月薄毫无顾忌地踏入那闪着光的门里,裂隙在身后合上,微生月薄又回到了自己在东京的家里。 扣扣! 没想到刚回到家就有人敲响了他的家门。 是谁? 微生月薄走过去打开了门,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就站在门外,他见到微生月薄之后就笑起来,“阿月,我带着猫咪老师来找你了。” 猫咪老师:“喵。” 好奇怪,总感觉猫是会说话的。 哦对哦,艾利欧就是会说话的。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那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你怎么了,没事吧?”夏目贵志看着他疲倦的神色有些担忧,猫咪老师从他怀中跳下去,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裤腿。 “没事。”微生月薄扬起笑,“你怎么到东京来了?” “是和塔子阿姨他们一起来的,今天晚上有烟花大会,阿月是忘记了吗?” “塔子阿姨他们去逛街买浴衣了,我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夏目贵志跟在微生月薄身后进了门,“阿月要一起去看烟火吗?” “等烟火结束之后,还可以一起去泡温泉。” “就当去散散心吧。”夏目贵志对着微生月薄歪头,语气温和,“从见面开始,你的眉就一直皱着呢。” 他的声音像轻柔的风,让微生月薄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又揉了揉眉心。 “只是有些累。” 回家的机会来的很快,快的让微生月薄觉得不真实。 但他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是有痛感的。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没有星神,没有遍地前任的现实世界了? “这段时间玩游戏太过废寝忘食了吧。”夏目贵志体谅地笑了笑,“那阿月就当是陪我和猫咪老师,我们出门去逛一逛吧。” 微生月薄没道理拒绝好友的提议,他回到房间里三两下换好了衣服。 等到走出门去,他心中都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门外爬山虎已经爬满了整面墙,木篱笆上都缠绕着绿油油又生机勃勃的藤蔓,顶端开着细小纯白的花朵。 走出公寓所在的范围,外面的声音一齐涌入微生月薄的耳朵里,风声,交谈声,车辆鸣笛的声音。 这让他感受到了现实的,鲜活的气息。 “要先去吃点东西吗?”夏目贵志见他有些神色恍惚,差点栽倒,便连忙牵住他的手,“小心一点哦。” “然后我们去挑浴衣好不好?” “好。”微生月薄没有拒绝夏目贵志的邀请。 尽管吃了很好吃的拉面,选好了晚上泡温泉要穿的浴衣,还买了一些日用品,微生月薄却总觉得不真实。 为什么? 难道他还沉浸在那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当中不能回神吗? 他都已经回到家了! 但是,他真的已经回到家了吗? 猫咪老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东京不比八原清净,夏目贵志害怕它又去乱喝酒,连忙叮嘱微生月薄一两句就急匆匆追了过去。 微生月薄坐在喷泉旁边的座椅上,身后是一株巨大的繁盛的樱花树,风吹过,粉色的雪就从枝头簌簌落下。 他撑着下巴,隔着喷泉的瀑布观察着来往行人。 在这样的安静时刻,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刻,脑海中又有疑问冒出来了。 他真的已经回到家了吗? 拿到那些星神的神力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吗? 微生月薄并非眷念那些前任们的感情,他只是觉得很不真实,就像还在做梦一样。 有风吹过,樱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身上,头上,衣摆上,为他的衣服镶嵌上漂亮的图案。 像电影里开了0.75倍速的慢镜头一样,穿梭的人群脚步慢下来,旁边的便利店开始放起了缠绵悱恻的苦情歌,微生月薄抬眼,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从花雨的另一边漫步而来。 来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银灰色的长发随风飘动,被伞檐半遮半掩住的金色眼瞳锁定住了微生月薄的位置,红色的围巾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花瓣落到祂的身上,又为祂增添几分柔和。 不,等等,怎么会是阿基维利?! “阿月,你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第50章 救救我—— 微生月薄抬起头,沉默的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玩这款游戏选中的第一个攻略对象是阿基维利,无非就是因为当时放出来的立绘很戳微生月薄。 他对这个名为阿基维利的角色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感情,在此之前,他从未对谁如此高度集中的关注过。 如果不是外在因素影响,他应该会和阿基维利一直生活在一起。 平心而论,阿基维利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是初恋一般的存在。 阿基维利垂眼和微生月薄对视着,粉色的樱花随风飘落,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衣服上,肩头。 祂蓦然笑起来,微微弯腰,伞檐遮挡住外人看过来的目光,将两人圈进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此时正值早春,空气中浮动着温暖的气息,阳光跳跃,却没有漏下来半点,全部被深色的伞面吞没。 微生月薄清润的双眼中倒映出阿基维利如今的模样,银灰色的长发垂落,他抬手抓住,往下一扯。 两个人挨得更近了,微生月薄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扑撒在阿基维利的脸上,祂不闪躲,甚至担心微生月薄抬手太累了,而将身子又往下低了一些。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微生月薄不解,那漂亮璀璨如宝石一般的眼里风华流转,他手上又用了力,细白修长的手指就被头发纠缠出了红痕,“我没有想要见你。” 阿基维利没有因为微生月薄的动作而生气,祂的目光在微生月薄脸上游弋,描摹着爱人的轮廓。 “原来「现实」中的阿月是这样的,和很久之前见过的那一面又很不一样呢。” “这样看着,倒像是又见到了很多很多年前,还在裴迦纳时候的你。” 祂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睛却像是在落雨。 “阿月,我好想你。”祂笑起来,那笑容比枝头的早樱绽放的还要灿烂,微生月薄仿佛也看到了裴迦纳时期的阿基维利。 压抑的,沉闷的,如同海水一样的情绪翻涌。 笑过之后,阿基维利看着微生月薄,眼眶慢慢红了。 微生月薄想要出口的话也哽在了喉头,他松开抓住阿基维利头发的手,有些烦躁地虚空握了握手,语气凶巴巴的,“你烦死了,哭什么?” 阿基维利垂眼退开身,祂打了个响指,那合拢的伞就从祂手上消失不见。 祂拂开长椅上飘落的花瓣,在微生月薄身边坐下。 “只是又见到你了,我很高兴。” “我一点也不高兴!”微生月薄磨了磨牙,见到阿基维利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或许根本就没能回到现实,现在或许正处于某个幻境里。 “你讨厌死了。” 阿基维利听到他孩子气的抱怨,没忍住又笑起来。 “总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微生月薄白了祂一眼,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好高兴的。” “因为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阿基维利伸手接住一枚娇嫩的花瓣,祂说着让所有无名客都悲伤的事实,半点也不像当事人一样,“阿月,你应当知道,我已经殒落了。” “在寰宇之中,已经不会再有我的身影了。” 这话说的很不对劲,但是微生月薄却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他皱着眉,狐疑地打量着阿基维利。 算了,他没好气地开口,“你说这里是梦境,那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微生月薄突然来了兴趣,他侧身捧住阿基维利的脸,温热的带着些许冰凉的温度,是活人的触感。 阿基维利任由他对着自己的脸看揉捏,祂用那双温柔的仿佛能将人溺死的眼睛盯着微生月薄,然后轻轻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腕,“阿月想我是真的,那我便是真的,阿月认为我是假的,那我便是假的。” 祂顺从微生月薄的心意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手心里,轻轻啄吻着他的手心。 濡湿的触感,手心有些发痒。 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着,却没有抽回手。 阿基维利仿佛在沙漠中行走的,干渴的旅人,捧着微生月薄的手,顺着他的指尖吻上去,想攫取隐藏在雪白皮肉下带着蜜香的甜水。 手心,手背,腕骨,锁骨,再是不甚明显的喉结,下巴,面颊,饱满的额,雪白的鼻尖,最后是柔软的唇。 微生月薄的眼角从始至终都是睁着的,他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阿基维利的表情。 带着迷恋的,哀伤的,虔诚的表情。 祂吻的小心翼翼。 心动,喜欢,爱。 风穿过裹满樱花的树枝,簌簌作响,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连带着微生月薄喉间的稀碎声音也被遮掩住。 如果不是坐着,或许微生月薄根本站不住。 阿基维利试探着去抓住那纤长细腻的手,慢慢将人拥进怀中。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透过衣服,皮肉,骨骼,传递进另一个人的胸膛。 借着树枝的遮挡,没有人发现他们。 没有人发现,有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人在接吻。 吻是甜的。 阿基维利最知道该怎么让微生月薄舒服,在漫长又漫长的等待的岁月里,祂在梦中,和微生月薄又无数次相拥,相爱,亲吻。 祂在梦里见过很多样的微生月薄。 但是每夜,每夜,从深度睡眠之中惊醒之后,看着沉睡着不能醒来的微生月薄,祂都期盼着自己的吻能够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唤醒公主那样,将微生月薄唤醒。 祂有一段时间甚至无法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神明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分不清楚呢,阿基维利只是想再看一看鲜活的,拥有着明媚笑容的爱人。 祂的思绪有些乱,吻是烫的,舌头也烫,祂就像是要把这些年来错过的一并讨回来。 微生月薄最先受不了,太舒服了,让他想要忘却所有沉溺其中。 他猛地回神将阿基维利往外推,他捂着唇,挣开阿基维利的手,用微凉的手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声音有些发闷,“够了。” 阿基维利没动,祂的眼睛里藏着最原始的欲望,祂闭上眼深喘几下,稍微平息了自己的渴求。 微生月薄面朝向另一边,等面上的温度彻底降下来之后他才又看向阿基维利,“你说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那我或许还在匹诺康尼。” “我要怎么样才能醒过来?”他有些疑惑,这个梦太真实了,就连痛觉都不是假的,真是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在梦中。 “是我私心想要多看看你,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醒过来。”阿基维利目光缱绻,祂朝微生月薄伸出手,那从空中飘落的粉色的花瓣就躺在祂的手心里,“阿月一次也不曾想我吗?” 即使他们刚刚做了无比亲密的事情,在对上的身上烙下又烫又红的吻,但微生月薄听到阿基维利的问题之后却是沉默了。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又有风将那宽厚手掌里的花瓣吹走,空落落的掌心里什么也不剩下。 阿基维利见状有些微失望,但祂只是轻轻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的想要收回手。 微生月薄却突然将手搭进了祂的手心里在见到阿基维利之后第一次喊出了祂的名字, “阿基维利,陪我一起走走吧。” 阿基维利笑起来,如此可以见得,微生月薄不是对自己没感觉。 他都没有拒绝自己的亲吻,现在没有拒绝自己的牵手请求,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存在比那些后来人更加让微生月薄难以忘怀呢? 祂看着微生月薄,试图从爱人的眼睛里寻找到答案。 但少年已经偏开了视线,手却没有放开。 阿基维利又笑一声,祂会紧紧抓住微生月薄的。 祂会更加努力回到「正确」的时间点,祂的阿月。 祂心软的爱人。 两个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牵着手在樱花飘落的小路上漫步,风带来些微海浪的气息,列车穿过樱花林,又卷起一阵风浪。 “这里,就是阿月真实生活的地方吗?”这里的人说话语言祂从未听过,但又神奇的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问题摇摇头,微微抬眼,用那双剔透的眼睛看着祂,“只是在这里上学而已。” 阿基维利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微生月薄的真实年龄还正处于上学的年纪,祂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遮住眼睛,脸上泛起了薄红。 青涩的,单纯的爱人。 好可爱。 “今天晚上神奈川会有烟火大会。”微生月薄偏头看向兀自高兴的阿基维利,“时间也不算特别早了,阿基维利,陪我去找找我的朋友吧。” “乐意效劳。”阿基维利没有任何异议,能够陪伴在微生月薄身边,就能让祂感到满足,阿月这些时间是独属于祂一个人的。 是约会诶。 阿基维利后知后觉,祂偏头看向微生月薄的侧脸。 爱人眉头皱起,盯着手机,似乎在为什么感到苦恼。 “夏目和猫咪老师已经不在这边了,说是出现了突发状况,那我们逛一逛,到时候去和他们汇合吧。”发完消息微生月薄看向阿基维利。 微生月薄想一出是一出,拉着阿基维利到了小吃摊,“苹果糖,吃过吗?” 阿基维利如实摇头,微生月薄付了钱,将苹果糖递到阿基维利嘴边,“尝尝看?” 阿基维利顺着微生月薄的意思在上面咬了一口,很硬,这一口根本没有咬下任何东西来。 只有甜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很甜,甜的有些齁人。 微生月薄大笑起来,将苹果糖塞给阿基维利,“嗯哼,不能浪费哦。” 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阿基维利也跟着微生月薄一齐笑起来。 鲜活灵动的阿月,真想一直看着他,陪在他的身边。 微生月薄问到了夏目他们的位置,带着阿基维利慢悠悠的往那边走去。 他中途想起了个事情,还给老爸老妈打了个电话。 两人最近不算特别忙,又去旅游去了。 照例关心了微生月薄的学业和钱是否够用的问题,又问他什么时候放假,和他说今年暑假要回乡下去祭祖。 微生月薄看着爸妈熟悉的脸,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那些令他困扰的问题。 那莫名其妙的神力,还有自己的真实身份,微生月薄有预感,自己不会在这个时候得到答案。 于是他只是向爸妈问了好,让他们在外面多注意安全。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阿基维利就在他的身边看着。 微生月薄是被爱意浇灌着长大的孩子,即使他的父母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也依旧被爸妈偏爱着。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阿月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吧。 阿基维利不想放手。 天色暗下来,橙红色的云铺了半边天,铅灰色打底,很快那抹暗色就蔓延到了整个天空。 微生月薄还没有走到夏目他们所在的地方,烟火就升上了天空。 砰—— 巨大的炸开的烟火在他和阿基维利的头顶绽放开来。 樱花被簌簌吹动着,花瓣飘落。 烟火,樱花,柔和的风。 还有,爱人。 这是今天的第二个吻,也是分别的讯号,绚烂的烟火勾勒出银白的虚影,列车呜呜从另一边疾驶而过,带起风浪。 阿基维利的半边身子开始虚化,金色的梦境开始崩塌,山水枯,树环合。 梦境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金色的虚影在阿基维利的身上显现,祂眼中带着不甘心,最后也只留下一句—— “等我。” 星光破开虚幻,为这场真实到叫人落泪的梦境落下帷幕。 嘀嗒嘀嗒嘀嗒。 钟表走动的声音越来越重,悠长的钟声响起。 梦该醒了。 但是梦不该用这样的方式醒来吧!!? 微生月薄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会这么舒服,身上的每个细胞,每个神经都在放大身心感觉。 温热的触感顺着脚踝向上,有谁抓着他,眼前的视线被模糊,他的身前身后都是人。 整个人都像是被潮浪裹挟起伏。 这不对吧? 为什么从这层梦境中醒过来就面临十八禁了??! 微生月薄轻喘一声,下意识将腿并拢,他回过神来猛推叠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不对吧? 这一定还是在梦里吧! 救救我—— 第51章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 阿哈和药师最先发现了匹诺康尼的不对劲,祂们身为神灵,最先破开了这虚幻的梦境。 然后祂们就发现,微生月薄不见了! 阿哈面上的笑落下去,祂转动着愚者假面,匹诺康尼的气息太过杂乱,让祂无法顺利定位到微生月薄的位置。 甚至连祂留在微生月薄身上的印记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 药师看着那有着梦幻色彩的云海,眼底沉沉如墨,祂也感受不到微生月薄的气息了。 这具人类化身还是太过没用了。 梦境中的匹诺康尼,当真是个好地方。 阿哈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祂用一些非法手段了,不然就把这些人全部叫醒,让梦境彻底破碎吧。 如此,便也能让幕后推手现身。 祂抬手就要动,然后感到了一阵阻力。 有人在阻止祂。 “藏头露尾可不算什么好汉。”阿哈笑了,咧开嘴,眼睛却显露出异状,“「终末」,为何要拦我?” 「命运如此,不可阻拦。」 阿哈被这句话气笑了,“你想做什么我不阻拦,但千不该万不该将阿月牵扯进去。” 「并非吾。」 终末星神的声音缥缈着远去,阿哈一口气哽着上不去下不来。 命运。 呵,欢愉之主,最不信的就是命运。 “末王说的也不错,若是我们贸然行动,伤到了阿月该如何是好?”药师在这种时候却是担任着冷静思考的角色。 “阿哈,你莽撞就算了,阿月受伤算谁的?” “我的,我的。”阿哈没好气地白祂一眼,“算我的,行了吧?” 药师依旧不赞成地摇头,好言难劝死鬼,若阿哈执意一意孤行,那祂也不会多劝,但祂绝对会挡在阿哈面前。 但不知道为何,阿哈突然冷静下来,朝着祂冷哼一声,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药师循着微生月薄最后消失的地方找去,祂想,或许要先找到梦境的主人。 秩序和同谐的争斗。 有趣。 若是这其中再混合一些丰饶,是不是会更有意思呢? 念头转瞬即逝,药师脚步微顿,祂似乎被阿哈影响了,怎么脑子里只想到了看乐子。 太可怕了,欢愉,居然潜移默化的在影响着祂。 药师连忙拿起稻穗给自己挥了几下,将那残存的影响挥散开去。 而被祂们惦记着的微生月薄,正安稳地睡在柔软的床上。 绸制的深色丝被盖在他身上,没有被遮盖住的地方露出雪白的肌肤,关节泛着淡淡的粉。 随着他翻身,柔软的身躯有一瞬间的暴露在空气中。 那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格外显眼,黑丝绒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纤长的手臂上面有些淡淡的红痕,垂落在床边。 被子下面的他穿着轻薄的睡衣,随着他的翻身,露出纤细的腰肢来。 凌乱的被褥什么也遮挡不住,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如羊脂玉一般温润的肌肤在昏暗的环境下像是泛着光。 可惜那些亲吻出来的痕迹破坏了这如画卷一样的景色,这无疑是一具完美的身体,但那些痕迹让它变得有瑕疵,却又散发着摄魂夺魄的诱惑力。 床上铺满了柔顺的翅羽,鸦青色的翅羽将沉睡的微生月薄团团围住,做出这一切的人像是在筑巢,用自己的羽毛构筑最适合居住的巢穴。 而微生月薄,是巢穴中最珍贵的宝物。 沉睡着的他面颊潮红,像雨过天晴后被太阳照出的云霞。 他的眼角还带着像是做了可怕的梦而溢出来的泪水,纤长浓密的眼睫都被打湿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视线拉开,落到远处,就会发现这哪是什么床,明明就是一尊华丽的鸟笼,将比任何宝物还要珍贵的少年囚禁其中。 繁复漂亮的花朵爬满了笼子,将这空荡荡的鸟笼点缀出更漂亮的景象。 这个房间很隐蔽,又在朝露公馆「家族」的议事厅后面。 橡木家系把控着这里,没有谁会闯到这里来,也就给梦境的主人提供了更为便利的环境。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星期日从外面回来,他耳后带着薄红,面上镇定自若地对其他向他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 厚重的门将身后的声音全部关在门外,星期日松了一口气,他捂着心口还有些不舒服。 这第二重梦境,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被破解,他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微生月薄。 或许是鸟类的某种习性感染了他,他从见到微生月薄那一刻起,就开始产生了强烈的求偶欲望。 怎么会这样? 星期日轻喘一口气,若不是乐园建造的机会来的如此快,他或许还会更循序渐进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狼狈。 他身上的反应太明显了,西装被他扯的有些凌乱,西装裤都被撑起来。 他抬步朝那精致漂亮的巨型鸟笼走去。 看到蜷缩在自己搭筑的巢穴里沉睡的微生月薄,星期日感到了一阵心安。 但随着而来的,是野火烧不尽一般的贪念,他只是看着阿月沉睡的容颜,就感到一阵心安。 这是他的恋人,他失而复得的恋人。 他想要建造的乐园,何尝不是为了能让微生月薄永远和他在一起呢? 有他,有微生月薄,有知更鸟。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星期日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这里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其他人。 他爬进了鸟笼里,将沉睡着的微生月薄紧紧抱进怀中。 温软的,带着香甜气息的躯体滚进自己怀中,他摘了手套,毫无阻隔地轻抚上微生月薄的肩胛,蝴蝶骨隆起,像一座小山丘。 他的手心里有薄茧,摸人的时候很痒,惹得人在自己怀中轻颤。 柔顺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满足的情绪像是海水一般将他的心脏充盈,这一刻,丢失的爱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怀中。 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多的不满足,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一直和阿月待在一起。 星期日放出了那对残缺的翅膀,巨大的翅膀撑破了他身上的衣服,也将床铺上的羽毛掀起来,又从空中飘落。 那巨大又漂亮的翅膀遮天蔽日,鸦青色的羽毛将外面的光全部吞没。 幽暗的光亮透过细小的罅隙穿透进来,星期日的视线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循着那香甜气息捉住微生月薄的唇,嘴巴带水,舌头缠在一起,搅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对不起,阿月,就一下,让我亲一下就好。”星期日喘息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念。 他的掌心肆意抚过微生月薄因为喘不过气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滚烫的温度烫的果子都泛了熟。 心跳声剧烈又急促,像鼓点,两个人的心跳轨迹慢慢重合,他紧紧抱住阿月,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心中又被满足填充,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更大更空白的空虚。 不够,不够。 想要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想要阿月永远依靠着自己,想要他们永不分开。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或许如今的他们是一对所有人都艳羡的爱侣。 寂静的,小小的,被翅膀圈起来的空间里什么声音也藏不住,泄出来的呜咽声又被吞没。 星期日用双臂圈住恋人,手抓着对方细窄伶仃的腕,落下的吻温柔但不容拒绝。 他的心中烧着火,一寸一寸观察着微生月薄的表情。 很可爱的,被吻的呼吸不过来,从鼻腔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呜咽声响。 微生月薄被星期日使用了「调律」,两个人的意识链接在了一起。 他是喜欢的。 微生月薄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意识不会骗人,星期日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微生月薄很喜欢,不管是紧密的拥抱,还是用力的亲吻。 他的意识并未抗拒,他是欢喜的。 环抱的姿势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星期日伸出双手将人禁锢着。 微生月薄的意识醒不过来,只能放任自己沉溺在其中,他的手变得汗津津的,被人温柔的抓住又从翅膀之外的范围强硬地圈回来。 若是平时,星期日或许会更温柔一些,但如今第一层梦境已经被打破,匹诺康尼的灯火辉煌光鲜亮丽之下是暗潮涌动,有更多人想要阻碍他,这让他有些烦躁。 还有那该死的鸟的发情期,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忍耐。 那张雪溶溶的脸带着失神,眼睛睁不开,星期日亲吻他的面颊,一寸一寸,又带上了些许禁忌的感觉,声音泄漏又被吻堵回去。 耳尖和后颈都是红的,沾着汗,发丝也因为燥热的空气开始滴水。 微生月薄瞧着又快哭了,压抑的喘息在他耳边响起,吻落在他的耳后,面庞,颈侧。 他感觉自己的头好晕,头顶的灯光摇摇晃晃,仿佛沧海之中的扁舟,要被浪打翻。 他的手被弄得一团糟,掌心红了,很痛。 “……阿月,帮帮我,好阿月。”星期日被情欲所感染,他看着昔日爱人的脸,却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用手解决了,温软的,带着热意的,他的眼角沾上了欢愉的泪水,还有无法迸发的似痛苦似爽利的喘息,“对不起阿月,帮帮我。” 星期日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了,两个人像两团潮湿的云。 羽毛沾了水,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雨。 微生月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半梦半醒间只听见有人在哭。 星期日的眼下滚着泪,烫的,落在两人的胸膛,“阿月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微生月薄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他睁开了眼睛,抬起酸软的手给了对方软软的一巴掌。 然后那手又被星期日抓住了。 阿月,阿月。 匹诺康尼早已没有了真正的月亮,而如今,这轮月光正在被自己的气息侵染。 多么梦寐以求的,让人沉醉的。 我真是昏了头了,星期日心想。 他看着被「调律」控制着完全无法动弹的微生月薄,脸上早已经被汗水淹没了个彻底,变得一塌糊涂。 星期日看着微生月薄素白的手心里流淌的肮脏的欲望,大脑一片空白。 好糟糕,他做了对不起阿月的事情。 第52章 共妻!? 残缺的,再无法带着自己飞向高空的翅膀将两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将爱人圈在自己的怀中。 微光从旁边的巨大彩窗透进来,让鸦青色的羽毛都泛起了光。 两个人身上都汗津津的,肌肤贴着肌肤,星期日直起身,看着微生月薄糟糕的掌心,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星期日:…… 现在的处境似乎糟糕透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发情期,他迫切的需要爱人的安抚,以至于现在让阿月帮忙纾解了欲望。 月亮染上了情欲的颜色,将星期日丑陋卑劣的欲望剖开,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在他的计划中,梦境之中的乐园建成之后,他,微生月薄和知更鸟,他们会永远生活在乐园里。 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但梦境随着星期日的心念而动,而微生月薄在「调律」影响下沉睡,身心都由着人掌控,发情期让他变得有些不能理智对待这件事,他心中眼中都是爱人的身影。 他迫切的想要和爱人相拥,亲吻,想要和爱人做更进一步的事情。 他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微生月薄此刻的模样,乱糟糟的痕迹将那白玉一般的身体覆盖,尤其是被使用过度的素白的微微泛红的手,已经完全无法直视了,是一种极其涩情的景象。 星期日抬起手捂住眼睛,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与爱人的离别让他的心中带着扭曲的,辗转难眠的爱意。 而此刻,那曾经的自责,痛心越加深刻,他对阿月做了坏事,他有罪。 即使微生月薄被「调律」所控制,醒来之后都不一定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等阿月醒来,他会向阿月请罪的,清醒的,面对面的,像从前的罪徒向司铎祷告一般,诉说自己的罪孽。 星期日弯腰将软化的月拢进怀中,垂首不带一丝情欲地亲吻在微生月薄眼下的那枚痣上面。 细密的眼睫轻轻卷起,星期日能够很清楚的看见那眼下未干的泪痕。 他捧着微生月薄的头,很轻很慢地吻,又深又绵长,眼角,额头,面颊,再到红唇。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吻慢慢变成撕咬,轻微的刺痛让昏沉的微生月薄眉心皱起。 星期日抬手为他将眉抚平。 喟叹一声,满心的满足。 他又在微生月薄的眉心中印下一个吻,带着怜爱的,为自己扰了人的清梦感到抱歉。 休息室里什么都有,他抱着微生月薄去浴室做清理,从鸟笼到浴室的路上,水液顺着指尖淌了一地的银霜。 热水浇在相触的肌肤上,湿气氤氲着,蒸腾,飘起来。 身上变得清爽了,星期日为微生月薄穿好衣服,将人抱在怀里给人吹头发。 温馨的氛围让他都有些许恍惚,就好像这几年的时间,这几年的隔阂都不存在一样,他们从始至终都在一起,相识,相知,相爱。 从未分开。 但那只是错觉,吹风机轰鸣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微生月薄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的。 星期日忘了准备换洗的衣服,微生月薄身上穿着他的衬衣,他的身形对于爱人而言还大了不少,穿在身上并不合适。 衬衣的扣子没有全部扣上,在星期日的角度能够看清楚那雪白的胸膛上的吻痕是如何的斑驳。 他着手打扫了鸟笼,在那里面又重新铺上了柔软的被絮。 将人重新放进柔软的被窝,星期日心中泛起无限柔情,他轻轻啄吻着微生月薄的面庞。 阿月,阿月。 一定要等我回来。 梦境受到了威胁,星期日其实不明白他做的有哪里不对,一个没有星神,只有「秩序」,包容所有人的幸福和尊严,直属于人类的乐园,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 没关系,他们总会喜欢的。 他会为所有人准备一个远离纷争的,每个人都能圆满的,能够幸福快乐生活的乐园。 还有那些爱着月亮的痴人,全都在找阿月的踪迹。 星期日抬手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脸。 阿月,阿月。 我的阿月。 星期日退出去,注视着将月亮关起来的精致的鸟笼,心中充盈着满足。 晚安,阿月,祝你有个美梦。 - 这个梦不对吧?? 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他惊喘一声,身上那人的动作却根本不停。 他的手被圈住,炽热的浪潮笼罩住他。 “不行……”微生月薄的声音破碎着,他忍着冲击自己的一波又一波快感,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把人猛地往外推,“我说停下!” 伏在他上面的阿哈停下动作,用那双沾着水的碧色的眼睛盯着微生月薄,带着疑惑,酒红色的长发垂到微生月薄身上又带起一阵痒。 “怎么了?”将微生月薄抱在怀中的是纳努克,祂亲昵地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耳朵,说话带起气流让人心中烦闷。 阿哈见他态度坚决,顿了一下,还是退开来,祂随意将头发往后一撩,露出浸着汗水的额头,和深邃的面孔来。 祂端起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杯子给微生月薄喂水,语气中带着调笑,还有些埋怨,“怎么?不满意我们两个?” “阿月,可不能偏心,昨天是药师和岚,说好了你今天的时间归我们。” “归你个大头鬼啊!”微生月薄挣扎着起身,水渍沾在身上,似乎还在流动,这让他很不舒服,他把杯子抢过来往阿哈脸上一泼,“滚开。” 阿哈睁着一双眼满脸疑惑,迷茫在祂脸上显露,冰凉的水珠顺着脸滚落,祂抹了一把脸。 阿月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是把你弄疼了吗?”纳努克也随之起身,方才浮动的躁动的气息慢慢沉下去,微生月薄的反常让祂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一定还在做梦吧? 一定是吧? 微生月薄抓了抓头发,有些怀疑人生,他肯定还在做梦,不然没办法解释他怎么一睁眼就面临着这种限制级的剧情。 纳努克和阿哈还想来确认微生月薄的情况,就被他瞪了一眼,“出去。” “……你们两个都出去。”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看到阿哈和纳努克身上明显的抓痕,那是谁抓出来的,不言而喻。 还有那毫不遮掩的身体,微生月薄绝望地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烦死了!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侧开身,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他又一次深呼吸着开口,“滚出去。” 阿哈和纳努克对视一眼,倒也见识过他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情况,只是今天格外反常。 但祂们没说什么,还是退了出去。 床乱糟糟的,还洇湿着,可疑的水渍东一块西一块。 他绝不会单纯到认为那是水。 微生月薄捏了捏眉心,一想到这个床上发生了什么他就浑身难受,感觉像是有一万只丰饶孽物在身上爬。 他起身下了床,腿软的差点栽倒在地。 这肯定是在做梦吧? 他又揪了一下自己,我靠,是痛的。 哈哈,这下谁还分的清梦境和现实? 一想到刚刚阿哈说的话,什么药师岚一起,阿哈和纳努克一起。 真是荒谬。 荒唐啊荒唐,他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房间里衣服也东一件西一件被扔在地上,他胡乱找了件还算干净的衣服套上。 然后火急火燎去找浴室。 啊啊啊啊烦死了! 在浴室里,微生月薄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被热水这么一冲洗,胸膛就开始发痒,他微微抬眼,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肿了。 还有那些红痕,又刺又痒。 这些人是狗吗?微生月薄咬牙切齿,狠狠挫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都看到牙印了! 还不止一个! 好绝望,微生月薄捂住脸,天呢,这可一定要是在做梦啊!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那些进到里面去的东西怎么搞都感觉还有残留,洗了又洗,等出来他都感觉自己蜕了一层皮。 还是不舒服,腿是软的,手也很酸,腰就更不用说了,根本直不起来。 他走出浴室,外面已经被收拾干净,没看见人,不知道是谁来收拾的。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天呢,这种荒唐事也是叫他给遇见了。 微生月薄扑到沙发上,将头埋进枕头里,快点醒过来啊! 他的头发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没有干透,还有些滴水。 没等他起身继续擦头发,就有人靠近将他的头发撩了起来,用放在茶几上的毛巾擦的半干,然后打开了吹风机。 暖呼呼的风顺着耳朵,水汽被一点点吹走,头发很快也被吹干了。 “阿月?”见他一直趴着没动,那人凑近,蹲到他面前,是丹恒。 等等,丹恒? 不对。 微生月薄猛地翻身,一骨碌就去了沙发的另一边,手扒着靠背,一脸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丹恒折起眉将吹风机收起来,脸上带着疑惑,“怎么了?难怪祂们说你今天很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是这根本就是在梦里啊!”微生月薄抱头崩溃,他根本不敢细想为什么丹恒会出现在这里,快让他醒过来吧,这种事情,不要啊! 丹恒慢慢靠近,“你先别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好吗?” “你别过来!”微生月薄瞬间不崩溃了,他扬声叫住丹恒,“你就站那和我说。” 丹恒举起双手,甚至为了让他放心,还退开了一些。 一番对话之后,微生月薄满脸呆滞。 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已经拿到了所有星神的神力,但是自愿放弃了回家的机会,甚至还答应了所有有感情纠葛的人,甚至说服了你们所有人,让我——”微生月薄指了指自己,一脸震惊,他的声音都要劈叉了。 “让我做你们的共妻!!?” 第53章 是我疯了吧 共、妻。 这个词微生月薄说出来都嫌烫嘴。 疯了吧? 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还放弃了回家的机会!? 遮沙避风了吧? 是我这个沙壁疯了吧^_^ 微生月薄怀疑人生,他怎么可能放弃回家的机会,这绝对不会是真的,这肯定是在梦里。 他盯准旁边的窗户就往那边爬,对,只要逃出这里打破梦境就能醒过来了。 丹恒瞬间睁大了眼睛,冷汗瞬间就落下来:“……喂!” 微生月薄不管不顾就要爬窗往下面跳,吓得丹恒都转换形态了。 青色的龙尾一下卷住微生月薄的腰,将他禁锢着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放开我啊!”微生月薄挣扎着,抬手拍着那大龙尾巴,但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挣脱开来,他气鼓鼓的,声音扬高,“丹恒,我说放开我!” 丹恒皱着眉看着他,心中还有些后怕,眼神难免带上了一些责备,他将人带着离开窗边,有些无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说吗?” 青色的龙尾将微生月薄缠住,而后,那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圈住微生月薄的小腿,偷偷朝上游走。 尾巴尖上的绒毛并不是特别柔软,还有些硬,顺着裤腿管一点一点往上爬,冰冷的,坚硬的鳞片接触到微生月薄的小腿,缓慢的在肌肤上游移,摩挲。 圈住小腿还不够,它一直挪到了大腿上,在腿根暧昧的滑动,像是在爱抚。 微生月薄抓狂:“我说了你也不信啊!” “还有把你的尾巴挪开啊啊啊啊你个臭流氓!!” 丹恒微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你往日最喜欢我的尾巴。” “我现在不喜欢!”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发尾,突然惊喘一声,他瞪大眼睛看向丹恒,指向对方的手都在颤抖,“你……你!” 龙尾严丝合缝,被衣衫遮挡住,丹恒却能从尾巴尖上传来的润湿的柔软的触感感知到尾巴去了哪里。 他的耳朵也红了。 咳,尾巴已经习惯这样了。 但很显然微生月薄并不习惯,甚至因为某种刺激忘记了很多事情。 丹恒依依不舍的收回了尾巴,微生月薄撑着旁边的靠椅生闷气。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的梦? 微生月薄敢确定,这绝对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梦。 丹恒思绪飞速运转,他想起微生月薄脱口而出的吐槽,他的意思是大家都处于梦境之中。 这个在梦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关于梦境,他能想到的只有梦想之地匹诺康尼。 “阿月是想说,我们现在都在梦里,像匹诺康尼那真实的梦境之中吗?”丹恒问出了口,观察着微生月薄的表情变化。 微生月薄看他还知道匹诺康尼,松了半口气,“嗯。” 丹恒的表情更奇怪了,“可是现在,距离上一次星穹列车受邀参加谐乐大典已经又过去七年了。” 七年?! 微生月薄根本不信这话,他不听王八念经,“我不和你说,你也出去。” 丹恒如何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万一自己离开后微生月薄又想跳楼怎么办? “不会跳的,让我自己静静。”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沉着气思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的梦,还是别人的梦? 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想要从梦中醒过来,需要做什么呢? 丹恒还是不放心,但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出门去就给其他人发了消息,微生月薄这种状态明显不对劲。 看样子真的是受到刺激才以为自己还在匹诺康尼。 最近有谁带他去匹诺康尼了吗? 丹恒瞬间锁定了两个目标,阿哈和穹。 这两个一个星神一个无名客,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这两个最有可能带着阿月去他想去的地方。 算了,还是让大家一起先讨论一下如何是好吧。 他没有通知星神的能力,但他知道,在会议桌上,祂们会出现的。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丹恒的所作所为。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阿月。”旁边的空间传来波动,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漂亮的花朵在微生月薄身边绽放开来,突然出现的药师微微弯腰,捏起一朵花放到微生月薄的手心里,“何事如此烦心?” 微生月薄注意到药师身后跟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他当初在罗浮仙舟时见到的那个跟在卡芙卡身边的人。 好像叫阿刃? 他的目光太明显了,药师侧了侧身,挡住了跟随祂一起来的人,轻轻挑起微生月薄垂落的发丝,“阿月缘何不看我?” “就长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微生月薄正烦着呢,把祂的手拍开,没好气地白祂一眼,“你来做什么?” 药师笑起来,“听闻欢愉和毁灭之主惹你生气了?祂们叫我来瞧瞧我们的好阿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微生月薄盯着药师的脸,那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还隐约有些宠溺,并无不妥之处。 这个梦会是药师的吗? 微生月薄无法确定,他低头看着药师递给自己的花,余光又瞥见了旁边站着的人。 藏青色头发,发尾是干涸的血一样的暗红,还有一双琉璃一样的血色瞳孔。 微生月薄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所以这个星核猎手为什么会和药师一同出现? “阿月不是吵着要见倏忽?甚至还把我从床上赶下去了。”药师似笑非笑,轻轻啄吻着微生月薄的手背,目光缱绻,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已被倏忽同化,如今,他就是倏忽。” 微生月薄眯起了眼睛,药师最在乎的就是当初用倏忽的名字骗了自己,这件事祂耿耿于怀,怎么可能会同意将倏忽找来,甚至—— 虽然微生月薄并不想用那个词来形容这位星核猎手,但事实确实如此,一个替代品。 这个有着和利刃一样名字的男人,沉默无声地盯着微生月薄,他的眼睛像是追捕着猎物行动轨迹伺机而动的狼眼,稍不注意就会扑上来撕破人的胸膛,咬碎人的头骨。 至少确定了,这绝不会是药师的梦。 若真是药师的梦,那这里就不会出现其他人了,只会有他和药师两个人,什么阿哈岚纳努克,还有那些在药师眼中不过凡民的人类,统统都不会出现。 微生月薄又想叹气了,他朝药师摇摇头,“算了你走吧。” “阿月这就要赶我走?不喜欢阿哈,也不喜欢我了吗?”药师越靠越近,那张无喜无悲的脸像是带着摄人心魄的缥缈的幻术,微生月薄看着祂的那张脸,仿佛藏在雾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祂放出了藤蔓,带着纤细绒毛的草茎缓慢游移着,像是有吸盘一样,缠着绕着,将微生月薄又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拉近了一些。 突如其来的变得更加馥郁的花香让微生月薄有些呼吸困难,他迷蒙着眼,努力维持着清醒的思绪,咬住了舌尖,声音拔高,“不喜欢!” 药师的眼中带着遗憾,还是松开了。 祂轻叹一声,伸出手轻轻点在微生月薄心脏的位置,那微凉的指尖却仿佛带着火,让微生月薄瞬间烧起来。 丰饶之主的那双眼睛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祂手中稻穗浮现对准微生月薄挥了挥,淡金色的光点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祂居高临下地看着爱人,语气淡淡,“阿月,此梦非梦。” “早些醒过来罢。” 药师离开了,只有房间里飘落的清丽花瓣昭示着祂出现过。 刃却没有跟着药师一同离开,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柄藏锋的剑。 微生月薄按住跳动的心脏,有些不解,纤长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 药师是什么意思? 祂知道这是梦境吗? “走了。”刃靠近,一把将微生月薄捞起来,扛着就往外走去。 微生月薄:! 视线骤然转换,微生月薄根本无法适应,他的肚子被刃的肩顶着,很难受。 呕—— 要吐了! 刃脚步微顿,换了个姿势,将人抱在怀里,却什么也没说。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也没空和人计较了,他被刃带着出门,一下就对上了好多双眼睛。 救命,有好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眼熟的,不眼熟的,齐齐围坐在客厅里。 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微生月薄沉默着,被刃带着到了最中心的位置坐下了。 两边坐着的分别是阿哈和阿基维利,阿基维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哈哈…… 所以,这果然是在梦中吧。 阿基维利撑着下巴,环顾四周,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阿月有这么多段过往。” 微生月薄:谢谢,我自己也没想到呢。 阿基维利慢慢靠近一些,朝微生月薄眨眨眼,“又见面了哦阿月。” 祂的手向前一伸,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轻轻一抓,一朵泛着粉边的樱花就出现在祂的手心里,“我说过的吧,等我来找你。” “所以,这是你的梦境吗?”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也学着阿基维利的样子凑近一些,然后就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挡住了脸,“嗯哼~阿月,在和阿基维利说什么悄悄话呢?” 阿哈抬手圈住微生月薄的肩膀,用手隔开两个人,“说什么呢?让阿哈也听听吧。” 祂的这句话尾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阿哈面上笑意盈盈,阿基维利也用同样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 总觉得若是回答的叫人不满意,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比如被做死在床上什么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第54章 幕后之人是谁? 一二三四五六七…… 甚至比这更多的人,或站着或坐着,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微生月薄身上。 雄性气息铺天盖地朝他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微生月薄没有回答阿哈方才问出的问题,垂着眼缓了缓,疯狂跳动的心脏才缓过来。 他撩起眼,粉色的海里倒映着阿哈酒红色的张扬的身形,他将问题抛了出去,“阿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嗯哼?”阿哈撑着头,一派慵懒恣意,祂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目光缱绻温柔,语气中带着蛊惑,“阿月想知道什么?” 阿基维利也一早就知道了这里并非现实,而是又一重梦境,祂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神力波动格外明显,但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人了,人类,星神,智械,持明……还有流淌着陌生血液的阿基维利都不曾见过的人们。 这个风格倒是很像希佩的手笔,天下大同,阿基维利轻轻笑起来,倒真不愧和阿哈关系好,连这种荒唐的梦境都能搞出来。 不过也不确定,这里出现的气息太多了。 就连那几个神出鬼没,平日里神龙不见尾的「神秘」星神迷思似乎都混迹其中。 当然还有面前这个,笑得明显就不怀好意的欢愉之主。 阿哈作为阿基维利自己的挚友,却还是向阿月出手了。 “阿月,这里很显然是又一重梦境。”阿基维利将下巴搁在微生月薄的肩膀上,说话带起的气流挠着痒痒,祂目光锐利直直望进阿哈的眼中,两位曾经的挚友这一刻只剩下剑拔弩张。 “还记得跌入梦境之前自己最后出现在哪里吗?”阿基维利圈住微生月薄的腰,声音亲昵,“告诉我吧。” 微生月薄下意识顺着祂的话语开始思考,他记得当时和阿哈跟踪了穹还有那个名为流萤的少女,跑了一大转又回到了艾迪恩公园,再然后见到了扮演桑博的名为花火的假面愚者。 花火以一种告诫的语气让微生月薄和穹离流萤远一点。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微生月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但他之后做了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头好痛,像是有什么在干预他的思考,让他无法想清楚这迷雾中的种种关窍。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阿哈率先伸出手轻点了一下微生月薄的额头,“好阿月,可莫想了。” “安心吧,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在此之前,你不想和那些很久没见过面的家伙们聊一聊吗?”阿哈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微生月薄的脸,没从那张素净雪白的脸上看出什么来,阿哈笑嘻嘻的,“或许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见不到了哦~”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你这么笃定?所以你们全知道这里是梦境。” “然后还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吗?” “嗯哼。”阿哈微微颔首,示意就是如此。 “只有在这里才能最快锁定困住你的罪魁祸首。”阿基维利解答了他的疑惑,“很快,那幕后之人应当就会来寻你了。” “倒是没想到在梦里还能再见到我的挚友。”阿哈狂妄大笑起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祂拊掌大笑,“阿基维利,我想的你头都掉了。” “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可叫阿哈好找。” “神经,关你什么事?”阿基维利骂了句裴迦纳脏话,除了微生月薄,没人听懂。 微生月薄扭头看向阿基维利那张光风霁月的脸,实在无法把祂和那句脏话联系起来。 “阿月去吧,我和阿哈要好好叙叙旧呢。”阿基维利皮笑肉不笑,祂身上的气息骤然下沉,那某种猛兽一般的眼睛盯着阿哈,仿佛要将祂身上的肉都撕扯下来。 微生月薄对祂们之间的争斗不关心也不感兴趣,于是他顺着两位星神的意思离开了这个位置,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去了。 但他的行动所有人都关注,即使人少又能少到哪里去呢? 只是那里的人相比其他几个方位要稀疏一些,坐着的人也让微生月薄要熟悉一些。 一个丹恒,一个穹,还有两个头上长角的人,那是龙角吗……? 他还没靠近,那些人的目光全部挪了过来。 穹眼睛亮起来,笑着和人打招呼,好歹没有直接扑过来了,也或许是因为那坐在旁边的人将他按住了吧哈哈。 穹:“阿月~vO!” 丹恒也微微颔首,“阿月,你现在如何了?” “好多了,谢谢关心。”微生月薄在观察他们,其中有个人和丹恒长的很像,但也不至于将他们认错。 “……丹枫。” 那面容冷淡的高贵的龙尊抬眼看过来,耳坠上的红枫红的亮眼,眼影也是红的,也就让微生月薄差点错过了他眼框是红红的,润湿的。 “是我。”丹枫应一声,又瞥开了视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道理说他应该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的转世洗去了记忆登上了星穹列车,没什么不好的,逃离了那样痛苦的地方,也算是好事。 但他从醒来后就没见过阿月,明明是答应好一起转生,却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自己的样貌还和生前无异,这让他有些警惕,还有些恐慌。 心中的那个不断浮现的念头也更加荒唐,什么共妻? 丹枫差点被气笑了,即使微生月薄有很多过往又如何?和持明褪生一般,精灵也能回到精灵王树再进入下个轮回。 那没有自己的轮回的时间里,阿月想和谁谈就和谁谈。 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再让阿月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那是之前,没有见到星神之前。 那么多的星神身为不朽的龙裔怎么能感受不出来? 直到现在看到微生月薄本人,他心中的慌乱才镇定下来。 丹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侧对着他们的那人,眼上覆着白绫,金丝线勾着祥云玉盘,祂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额上的龙角是冰霜一样剔透的颜色,似有月华在其中流转。 那是龙祖,「不朽」星神,龙。 也是阿月最初的「龙」伴侣。 微生月薄顶着丹枫的目光磨磨蹭蹭靠近了,其实他想离开的,但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其他方位也有那么多人,甚至更多。 唉,要不就当作是一场梦吧,反正阿哈和阿基维利都那样说了,在梦里的话,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吧? 微生月薄在丹枫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身边就是穿着一身白衣的龙。 那句话倒也所言非虚,想要俏,一身孝。 龙这一身穿着打扮倒像是新丧,微生月薄没有认出祂来,祂那双古海一般的眼睛被遮挡住,朦胧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描摹着他的脸。 微生月薄顶着好多人的目光,已经有些麻木,龙的视线也被忽略了。 直到祂开口了,声音还有些生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阿月。” “今年的春日来的早,桃花也开的早,但是海边涨潮,那树被淹没了。” 祂的掌心里出现了半截枯木,随着祂的动作,那截枯木长出花苞,不过眨眼就绽放开来,春桃的香气在这片空间里弥漫。 「丰饶」的命途有一部分是从「不朽」这里拿走的,所以让枯木回春并非难事,祂虽然眼睛被遮挡住了,但手却稳稳地递到微生月薄面前,那桃花的香气也更加浓郁了。 “谢谢。”微生月薄咬着下唇,看向祂的眼睛,“你的眼睛……”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龙轻笑一声,循着微生月薄的声音朝他靠近一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阿月,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微生月薄没有拒绝,祂坐在那里,任由龙探出手来,宽厚的手掌描摹着自己的面孔,祂的手心里有些微茧,摸着脸有些痒。 微生月薄眼睫轻颤。 第三个了。 这是第三个本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阿基维利,丹枫,龙…… 还有谁? 微生月薄的目光越过龙,看到了坐在其他方位的人,有很多眼熟的,但本已该死去的人。 他如今已经能够分清楚人和星神的区别,所以这才是更叫他不解的地方,这幕后之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想让我和那些本该消失的人见一见面吗? 「好笨。」虚空中传来带着不耐烦意味的评价。 但好像没有任何人听见,除了微生月薄,龙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脸,“阿月,这次,也请不要忘记我。” 微生月薄眨眨眼,轻轻应声,他抓住了龙的手,埋脸轻轻蹭了蹭,小猫一样,那些漫长的分别并不会让他们心生隔阂,“嗯。” 「嗯呢~答应的倒是很快。」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微生月薄心中疑惑更甚,「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恃宠而骄吗?」 微生月薄:? 没等他回答,那声音就又消失了。 微生月薄眼睛轻轻眨动,他发现了似乎星神都能察觉到这里是和真实无异的梦境,但其他人却不行,又或者说,在这个梦境里只有星神才保留真实的意识? 「看来也不算笨。」 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 「想知道我是谁?那我给个提示吧,小妈,快点猜出来我是谁哦。」 微生月薄:谁?小妈?我吗? 第55章 年纪轻轻的小妈妈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两个微生月薄,因为他裂开了。 救命,这又是什么情况?? 哪来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子。」 那道陌生的声音发出抗议,但抗议无效,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 虽然轮回过很多次,有过很多任对象,但是他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对象有个孩子啊!! 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孩子!! 小妈,哈哈…… 我才十八岁,而且我是男的。 我疯了,杀了我吧^_^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微生月薄看向身边的龙,又看向不远处的阿哈,阿基维利,再然后是其他人。 他的目光从其他所有人的脸上巡视而过。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孩子,自己又被谁摆了一道!!? 要知道,微生月薄的底线就是,不搞有对象的。 天杀的,和人生了娃又来和自己谈恋爱? 呸,渣男! 微生月薄现在看谁都像是骗自己的渣男。 他的目光一一划过在场的所有人,人太多了,他无法确定那道声音到底和谁有关系。 那道暗处的声音消失了,但微生月薄还没有离开梦境。 难不成真的要将那人的身份才出来才可以? 微生月薄看向龙,目光带着审视,他向来有话直说,也就问出了口,“龙,你背着我去和人生孩子了吗?” ? 龙:? 丹恒/丹枫:? 其他人:??? 这下轮到龙如坐针毡了,祂不知道微生月薄微生月薄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祂好像是忘记告诉阿月和龙裔有关的事情了。 祂抬手轻轻覆盖住微生月薄的手,细细摩挲,“阿月,何出此问?”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微生月薄鼓了鼓脸,“问问而已。” 龙轻轻笑起来,偷听的阿哈也笑起来,祂朗声道:“阿月,你身边坐着的那两个小龙裔,都是龙的孩子哦~” “哎呀呀,父子兵齐上阵,也不嫌害臊。” “真是不要脸呢。” 微生月薄:? 龙的眼睛被遮挡住,但祂还是瞬间锁定了阿哈的位置,“吾在叩问「存在」的过程中领悟「不朽」,于是龙裔由此诞生。” “此事或许是我疏忽,忘记告知阿月了,但是,阿月。”龙的语气诚恳,“我从未想过瞒着你。” 只是那时候,世事多艰,祂们之间聚少离多,为了将微生月薄的眼睛医治好,龙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之后…… 阿月就离开了。 在潮汐又一次褪去之时,他在龙的怀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不能看见没能看见的风景。 龙裔这点小事,龙或许给微生月薄当过睡前故事讲了。 但时间太过久远了,祂的记忆也有些混乱了,若不是偶然又见到微生月薄,或许这些事情都会逐渐湮灭在历史洪流之中吧。 丹恒和丹枫并不说话,万渊之龙祖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已不可考究,但阿哈的那些话还是叫他们脸热。 “更何况,龙裔只是因我而诞生,命运与我相关,但吾与他们,并非有血脉相连的关系。”龙轻笑一声,“他们都是我和阿月的孩子。” 微生月薄捂住祂的嘴,脸红红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啊啊啊你别说了!” 丹恒就算了,他根本没有和对方相处相关的记忆,但是丹枫有啊! 如果换算下来龙是他们的父亲。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哈哈,让我死吧。 丹恒和丹枫也是如此,有什么比自己的对象其实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还要荒唐的事情吗? 微生月薄气势汹汹,扭头看向阿哈,“那你说,你有孩子吗?” “嗯?阿月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还是说阿月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我一起孕育新的生命了?”阿哈轻笑一声,朝爱人抛了个眉眼,“那阿哈随时奉陪哦。” “才没有那种想法!”微生月薄气炸了,表达了自己的嫌弃,“谁要和你一起生孩子。” 阿哈耸肩摊手,“哎呀呀,那还真是可惜。” 祂沉吟片刻,瞥了一眼龙和丹恒丹枫,眼中带着笑,显然是认为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好极了,祂托着下巴,声调也懒洋洋的,“还是说,阿月喜欢父子游戏?那阿哈可以再分一个「阿哈」出来陪你玩哦。” 微生月薄额间青筋暴起,“玩你个大头鬼啊,滚!” 他气不过,直接扑过去上手将阿哈揍了一顿,“再乱说话,我就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阿哈噗嗤一声笑出来,自下而上凝视着跪坐在自己腰上的人,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笑。 怎么放狠话也这么可爱。 阿基维利站起身将阿哈的脖子从微生月薄的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将人抱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那双金色的眼睛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祂将人抱住,声音带着安抚,“是出事了吗?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微生月薄咬牙切齿,“这个梦境的出现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刚刚他出现了!!” “还叫我,还叫我!”微生月薄提起一口气,半天说不出那个称呼,他咬牙切齿,抱着阿基维利痛哭,“呜哇啊啊阿基维利,那家伙比阿哈还要讨人厌!!” “喂喂喂,阿哈听得见哦。”阿哈从另一边爬起来,摸了摸下巴,“唔,阿月突然问我们有没有孩子,难道那死小子叫你妈妈?母亲?还是小妈?” 听到后面,微生月薄抬手给了祂一拳,“闭嘴啊你!” “哦~那就是小妈了。” 阿哈上下打量着微生月薄,语调暧昧,“年轻的小妈妈,难怪招人惦记……嗷。” 微生月薄怒气冲冲,一拳打中阿哈的命门。 神经病啊! 阿基维利没有阻止微生月薄的动作,甚至还奉献出了一点神力,给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欢愉星神一点小小的教训。 即使祂们曾经是挚友,也不能阻拦阿基维利想要揍一顿阿哈的心。 祂已经猜出了是谁在背后戏弄所有人。 希佩,还有—— 迷思。 “嘁,真没意思。”属于少年的清朗的声音在门口的方向传来,微生月薄就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崩塌。 「神秘」一旦被识破,就无法再隐藏。 阿基维利和阿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龙也朝微生月薄所在的地方而来。 在梦境即将崩塌的时刻,所有人的意识全部清醒,没等他们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了正中央的微生月薄,于是其他人也做出了和星神们一样的决定,必须要带微生月薄离开这片梦境。 但很快,他们全部都随着梦境的坍塌消失了。 最后站到微生月薄面前的,是个陌生的,嗯……穿着很新潮的青年。 他留着水母一样的头发,烟紫色的眼瞳,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 那张脸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微生月薄心中警惕,“你到底是谁?” 来人没好气地开口:“那老头子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份?” 微生月薄:…… 那要说的话,在他们身边的所有星神都是老头子。 啊哈哈。 不过很快,微生月薄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游戏面板又出现了。 「神秘」星神迷思,于忆域善见天之中诞生。 这么算来,祂确实是某位星神的孩子。 真的假的? “可是我和浮黎没什么关系OvO。”微生月薄实话实说,他根本就没有和浮黎相关的记忆好吧,如果有的话,他肯定不会记不住的。 迷思冷哼一声,祂当然知晓微生月薄为什么没有相关的记忆,不是浮黎把它拿走了是什么? 就是因为不想让微生月薄受到伤害。 哈,还是个大情种。 微生月薄抓了抓脸,“那,对不起?” 迷思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你不准撒娇。” 谁撒娇了? 微生月薄翻了个白眼,对着祂握了握拳,“你再乱说话我就揍你。” “呵,你以为我是和你那那些围着你转像哈巴狗的前夫一样的存在吗?”迷思微微弯腰,俯身将视线和微生月薄平齐,“小妈妈,你太低看我了。” 啪! 神秘星神被扇了一巴掌,微生月薄鼓着脸,漂亮的面颊上泛着粉色,他嫌弃地甩了甩手,“都说了不准那么叫我!!” 然后把人一推,自己站起来往另一边走去。 迷思愣住了,没有经历过毒打的祂懵了,为什么要打祂? 微生月薄和浮黎的过往并未被抹去,祂按照辈分是要这样称呼他啊。 有礼貌的迷思没觉得这个称呼有哪里不对,但祂并未多解释,就又追着微生月薄去了。 “等等,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微生月薄不听王八念经,一直埋着头往前走,梦境崩塌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星海,没有任何危险。 “小妈……”迷思开口,微生月薄停了下来,对祂怒目而视,于是这人瞬间改口,别扭的不行,“小阿月,行了吧。” 微生月薄双手抱臂,“说吧,什么事,要是你的正事是指让我在梦里给人当共妻的话,那我会揍死你的。” 脾气好暴躁,浮黎怎么受得了的? 迷思在心里嘀咕,但没有说出口,祂为自己辩解,“那梦又不是我搞的,是希佩那家伙,还有,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肯定在偷偷关注着这里吧。”迷思将自己摘了出去,梦境的构筑,祂也有插手,但那又如何? 现在站在微生月薄面前的是祂,祂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迷思没好气地抱怨了两声,然后打了个响指,“喏,浮黎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陌生的温和的神力没入微生月薄的体内,迷思接住了因为神力冲击站不稳的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晕倒之际,听到了一声轻笑,“嗯哼,小妈妈。” - 在遥远的,被迷雾遮掩,与世隔绝的地方。 为众生奔走,传递救世讯息的圣女关怀地看着自梦中惊醒的黄金裔。 “小敌,是做了个美梦吗?” “算是个美梦吧。” 金发青年揉了揉眉心,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如此说到。 - 白发青年被改造的手捏着一枚磨损程度极高的玉石,依稀可见是弯月的形状,“哈,他宝贝的,阿月,我又梦到阿尔冈了,草原上的风好大,我怎么也走不到家里。”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 “桑博,你想到了什么,笑得好恶心。”花火撑着下巴,表情戏谑,“让我猜猜,是想到小月亮了?” “那和你没什么关系。” “算了,花火,再给我讲讲你遇见他的事情吧。”蓝发青年难得没有插科打诨,而是无比认真的对同伴发出请求,“拜托了。” …… 爱着月亮的痴人啊,你想要抓住的月亮,又在哪里呢? 第56章 他好像不舒服 - “浮黎,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迷思歪着头,怀中还紧紧抱着晕倒的少年,修长的手指缠着人的头发也不放开。 浮黎看着昏迷过去的微生月薄顿觉面上无光,祂长出一口气看向迷思,“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哦,你喜欢,但是你不好意思说。”迷思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懂的,老头子就是好面子。” 浮黎被迷思吵得有些头疼,更见不得祂这自以为是的样子,便挥挥手,将祂扇出了善见天。 而微生月薄被安稳的保护住,落入了祂的怀中,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改变命运走向之人。 浮黎盯着微生月薄,冰凌一样带着凉意的手停在他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微生月薄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浮黎能够感受到那跳动的脉搏。 心跳声被放大,只要祂再用力一些,微生月薄的灵体就会在善见天内悄无声息的死去,匹诺康尼的那具肉身也会死去。 再不能影响世界的走向。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善见天内出现,而后,一个穿着黑袍的青年出现在浮黎面前,“好久不见,浮黎。” 来人脱下了手上的手套,苍白的手指划过微生月薄的脸,那抹白落在微生月薄浮现红晕的脸上,徒生暧昧,“漂亮的像花一样。” “脆弱,漂亮,但带着刺,稍不注意就会将你扎成血窟窿。” 良久,黑袍青年拿开了手,轻轻地为微生月薄撩起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祂看向默不作声的浮黎,轻笑一声,“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胸腔里的那颗琉璃心,是否真的懂得情爱。” “你居然想杀了他。” 浮黎不言语,但也并未否认。 “我懂的。”青年表情淡漠,那双被迷雾笼罩的眼睛像是齿轮,一圈一圈地转动着,黄玉一般的眼瞳中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 “太爱他了,所以要让他死在自己怀中。” “如果他还活着,你就会越来越爱他,你的目光会被他吸引,你会想要抛弃一切想靠近他,包括放弃你一直以来的追求。”青年又笑起来,“浮黎,你真没用。” 浮黎并不回视祂的眼睛,只是抱着微生月薄往善见天内部走去,语气淡淡的,“你,包括祂们也一样,不是么。” “终末星神若是并无其他事情,就离开吧,善见天不欢迎你。” “那当然是有正事了。”终末星神跟在祂身后,语调慢悠悠的,带着缱绻,即使爱人听不见,“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我怎么忍心让阿月等待那么久呢。” 属于「终末」的神力从祂身体里分离出来落入微生月薄的体内,那翻腾的,翻涌着的力量团作一团,吞噬着包容着,然后平静下去。 但是微生月薄却不那么好受了,连续得到了两位星神的神力,被这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冲击,他很不好受。 疼痛瞬间袭来,让微生月薄面色发白,额间都覆上了一层汗,手指紧紧交叠在一起,青筋爆起。 牙齿咬住下唇,泛了白,看上去很痛苦。 浮黎用手捏住微生月薄的脸,然后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 而后祂停住脚步,凉飕飕地看着跟上前来的末王。 “你太心急了。” “毕竟,我也想收些报酬。”终末星神眼里带着笑,丝毫不惧怕祂,“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祂的目光落在被浮黎环抱住的微生月薄身上,那露在外面的雪一样的肌肤泛着粉。 那纤长漂亮的手无力下垂,又被浮黎环住了,祂用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将微生月薄圈入自己的保护圈内,怀中的温度升高,微生月薄身体开始发烫了。 浮黎沉吟片刻,默许了终末的存在。 成为星神之后,作为人的羞耻心就变得淡漠。 所以两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打着心照不宣的哑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五光十色的水晶宫内,柔软的床取代水晶王座,微生月薄被放进松软的被窝里。 微生月薄还没能醒过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将他惊扰,让他睡的不安稳,他的眉心折了起来。 浮黎沉默着拿掉了旁边挂着的水晶风铃。 末王脱去了那套长黑袍,露出掩藏的容貌来,水蓝色的头发披散着,落在微生月薄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然后他伸手抓住了那发尾,不再松手了。 末王揪着自己的发尾在微生月薄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打转,丝丝的凉意,带起一阵颤栗。 轻笑闷在喉咙里,祂抓住了微生月薄的手,喟叹一声。 阿月啊。 末王将人抱进怀中,修长的手指陷进软肉里,手臂紧紧将人圈进怀中。 坍圮的,疲惫不堪的,思绪混乱的精神世界中长出柔软的莹白色花海,阳光浮动,温暖而又明亮。 时间又过去多久了?祂不记得了。 祂和微生月薄的过往?祂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那是个很好很好的故事,好到让祂在无尽的历史洪流中穿梭,一次又一次被「规则」发现想要抹去祂的存在,每一次的生死边缘,祂都记得那令人安心的,温暖的怀抱。 微生月薄或许都已经不再记得祂,但没关系,祂记得就好了。 隐秘膨胀的欲念作祟,贪心痴念驱使着末王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印下一个吻。 却是虔诚的,不带一丝一毫欲望的。 祂永久地在轮回中走着,走着,逆时而行着。 无论做什么奉上什么都追不上月亮的一片衣角。 这次见面之后,又将是漫长的,孤寂的岁月。 “该做正事了,伤春悲秋的时间往后推一推吧。”浮黎走回来,也在床边坐下。 祂让末王将微生月薄抱起来让他倚靠在自己怀中,然后褪去了他的衣服。 白生生的躯体落入两位星神的眼底,柔软的腹部微微鼓起,浮黎又看一眼末王。 末王笑眯眯地回视,抬手覆盖住那鼓起的地方,盘踞在那里的神力和祂产生了共鸣,这一下又让微生月薄颤抖起来。 祂感受着手下触感,轻笑出声,“你就别管我了,只是我的一点小乐趣。” “天性为善的记忆之主,没道理还要因为这个责备我吧?” 浮黎不说话,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因为那在体内冲撞的神力,少年微微喘息着,双眼迷离,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整个人仿佛都化作了水,软倒在末王的怀中。 祂伸出手去,轻轻捧住微生月薄的脸,指尖裹挟着神力在他的身体上游走,一点一点抚平体内涌动而又不安分的气息。 因为体内神力冲撞,叫人很不舒服,微生月薄呜咽一声,又被人捉住亲吻。 那稀碎的声音被吞没,让人的脑袋都变成了浆糊,黏黏糊糊亲在一起。 神力在这里又起到了另外的作用,属于浮黎和末王的神力分出来,在微生月薄身体内游走,为他梳理乱蹿的能量。 然后产生共鸣,空气变得燥热,微生月薄在梦里觉得浑身上下燥热的不行,口干舌燥的。 末王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手不安分地抓住微生月薄的衣摆,抚摸着那纤细的腰肢,亲吻那面颊,唇舌纠缠。 咕啾咕啾。 水声浮动,暧昧不已。 “别太过火。”浮黎盯着末王,祂的目光落到旁边,那里的摆件被扭曲,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浮黎闭了闭眼睛,一脸无语,“迷思。” 神秘星神显露出身影,祂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三人,目光灼热。 “浮黎,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的?” 冰凌刺向迷思的眼睛,被躲开了,神殿被扎出几个窟窿来。 “小气鬼,你不说我也知道。” 自然是无比美妙的感觉,飘忽的,香甜的,带着蜜一样的。 ——让人沉醉,着迷,又上瘾的。 好舒服,除了舒服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不想思考。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但很快又变成了冰火两重天,变得难捱。 “嗯……不……”微生月薄迷糊着推拒,然后被迷思抓住了手。 带着汗水的手滑腻腻的,抓不住,但是软的,像一团软乎乎的云。 眼睛蒙蒙的,迷蒙的眼神湿漉漉的,眼泪和哭腔都是稀碎的,眼尾都泛着春情。 “他好像不舒服,浮黎你能行吗?”迷思在一旁围观,“还有,只是帮他梳理体内杂乱的能量,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又亲又抱的,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祂的手被微生月薄紧紧抓住,落下了烙印。 烫的。 祂眼睫轻轻颤动着,眼底只装得下微生月薄的身影。 对于星神本体而言小小一团的身体蜷缩着又被打开。 声音因为神力不断冲击疼的发了抖,被水闷着。 那张脸太漂亮,太水灵,以至于让人不忍心看到他的眼泪。 迷思蹲在床边,抓住微生月薄的手,动作无比生涩,学着浮黎的样子轻轻啄吻着羊脂玉一般的手指。 一寸一寸地亲,祂也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神力在这具身体里游走,然后猝不及防又一次共鸣。 微生月薄又痛又爽,哭了。 揍起人来那样凶狠的家伙居然哭的这么好看。 第57章 月亮被共享 水晶宫殿内不知何种原因没有亮灯,昏暗的光线遮挡住了那凌乱的场景。 宫殿内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腥甜气息弥漫,暧昧地浮动着,纠缠在一起。 微弱的天光勾勒出脊骨的阴影,清瘦的窄腰被禁锢在宽厚的掌心里,动弹不得,曲线纤细而柔美。 青年的手指缝漏出些软肉,莫名有些色气。 昏暗的天光落在微生月薄的眉睫处落下剪影,眼睫一开一阖,泛着莹莹的光,不轻不重好似蝴蝶一般落在人的心上。 少年的手心里汗津津的,比迷思的心还湿。 下一瞬,手被扣住,不知从哪个人衣服上抽落的红绳缠在那截白的发光的手臂上,反差格外明显。 迷思:…… 所以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了,祂不是来看浮黎笑话的吗!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开始伺候起这家伙了,不舒服了还会哼哼唧唧,迷思胜负欲上来了,尽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阿月更舒服了。 星神确实没什么羞耻心,不然也不会三位齐聚一堂只为了让爱人不被体内流窜的神力所裹挟,变得更加舒服。 迷思感觉自己昏了头了,但奈何祂一垂眼,就能对上微生月薄懵懵的,湿漉漉看过来的目光,舒服极了还会露出很可爱的表情,讨厌死了!这么可爱做什么?? 身上全是汗水,混合着星海气息,还带着草木香,倒将人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啪! 微生月薄人还没彻底醒过来,就让迷思又挨了一巴掌。 迷思脑袋疼,还有些嗡嗡的,祂伺候人伺候这么久,怎么一醒就变脸?迷思看着浮黎嘲笑的脸,火气上头,又咧嘴笑起来。 祂俯下身,贴着阿月那张被水浸湿的脸,使坏一般让还未完全被属于微生月薄吞噬掉的力量慢悠悠的和祂共鸣,微生月薄被祂激的发抖。 祂的声调很轻,暧昧又不正经,“小妈,不喜欢吗?” “喜欢我这样摸吗,阿月?” 微生月薄惊喘一声,眯起了眼睛,神力已经变得舒缓,在体内游走,很舒服。 他吸气呼气,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会事,这是哪? 他晃了晃脑袋,眼前是模糊的重影,他被围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他就像躺在随水波飘荡的船上,眼底倒映着五光十色的水晶,那些镜面上刻印着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让人脸红的姿势,被切割的画面就落在微生月薄的眼底。 手心里是粘腻润湿的触感,酸痛的腰腹被紧紧锢住,手指都累的抬不起来了。 他张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又是一个荒唐梦吗? 不知道是谁又吻过来了,欲望不分明,缠着微生月薄。 对方像是在吃淌化的奶油,急不可耐的。 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手指被扣住,舒缓的力量又帮助他将体内躁动的力量抚平。 他经不住吻,烫的,好舒服。 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了,要融化掉了。 浮黎已经抽开了身,像是从未沉溺过,祂垂着眼,手中拿着的空白光锥在一瞬间就填上了色彩。 画面里,床上的身影交叠,重重叠叠的纱幔被风吹得扬起,只能依稀看见从如云一般堆积在床边的纱幔下伸出来的纤细修长的手,上面还覆盖着属于另一个人的宽厚的手。 带着印记,汗水,和咬痕。 早已经变成琉璃一般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吗? 浮黎缓缓抬手,手掌落在了胸腔的位置。 微生月薄温柔的好听的喘息在耳边响起,月亮落入了华丽的宫殿里面,被染上了其他颜色。 风撩起纱幔,浮黎看到了微生月薄的眼睛,宝石一样,浮着水,很漂亮。 那双眼带着春意,蓄着水,清润澄澈,很漂亮…… 即使他和祂们在做着亲密的事情。 他的心中也依旧没有祂们的位置。 爱的重量此刻与月亮同等,月亮在祂们怀中。 浮黎看着迷思轻轻吻在微生月薄的眼下,将滑落的泪珠一一吻去。 末王慵懒恣意地撑着头,坐拥的姿势将微生月薄环在怀中。 祂满脸餍足,手捏着微生月薄的手,像是在把玩名贵的珍器。 祂们的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神从高高的王座之上走下来,为了月亮低头。 祂们想要月亮的垂怜。 末王说的没错,浮黎确实想要杀了微生月薄。 如此,便没有人会再阻拦祂们的计划,不会再让祂们的计划偏移。 但是当裹挟着神力的手落在微生月薄的脖颈处时,浮黎心中想的却是—— 那双漂亮的眼睛。 若是微生月薄死去,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会倒映着祂的身影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那会吐露蜜言的嘴也不会再开口说话。 那脸上也不会再出现鲜活的表情,也不会再有人用毫不顾忌的声音叫祂“浮黎”。 所以祂迟疑了。 爱吗? 或许吧。 那颗剔透的琉璃心也在为月亮的照拂而跳动着。 神力收敛,浮黎手中的光锥也消失不见。 祂起身靠近床,望进那双盈着粉色云海的眼睛,如同凡人丈夫亲吻妻子那样捧住微生月薄的脸,像捧住一片云霞。 这个吻像是一个讯号,点燃了周遭的气息。 于是又沉入下一轮欲望。 明明说好只是帮忙梳理暴走的能量,欲念却在身上流淌。 眼底是灼热的爱意,这把火烧的撩人。 昏暗的光被一寸一寸揉碎,床帐上倒映着几道高大的影子。 祂们是高山,欲念如水,微生月薄是里面唯一的小舟。 祂们又是浮萍,微生月薄则变成了一池春水,满身的痕迹是欲望的具象。 一个吻接着一个吻,落在眼睫,唇边,后颈,手心,月亮被共享。 “阿月。” 阿月。 一声声不同的呢喃将他灌满。 “哭的真漂亮。”耳边是沙哑慵懒的轻笑,让耳朵发痒,微生月薄想伸出手遮住耳朵,但效果甚微,他的手又被攥住了。 燎热的气息烫的微生月薄窝在男人怀中。 呼吸是热的,昏暗的光线之下,人更能被支配,微生月薄沉浮着。 月溶进他的脊背,被烫成粉色,抑制不住的喘息,一声声。 潮湿的眼神相触,随便谁都可以,只要帮他解决那难以言说的似痛似爽的让他眉心折起的难耐感受。 那星神们的目光像是暗无天日的深渊,将微生月薄禁锢在滚烫炙热的爱抚里。 等到最后彻底清醒,微生月薄的思绪都还是乱的。 所以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梳理暴走的能量,身上怎么会又痛又软,难道梳理这股能量是把他按在床上揍吗!!? 他抱着绒毯坐在迷思友情提供的松软的沙发上,眼神呆滞,一副被亲傻了的样子。 但他本人不觉得如此,只是以为被人夜里偷袭狠狠揍了一顿。 浮黎的善见天内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凌一样的记忆水晶,全部都是。 那些水晶将这神殿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了下来。 迷思瘪嘴,老头子就是有心机,这种好东西居然还是开的自动录像! 太不要脸了,谴责祂! 如果能分享给祂的话,那祂可以面前原谅老头子。 不过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浮黎把微生月薄的记忆拿走了。 那段有关那淫靡的,美妙的记忆,被浮黎拿走了。 “为什么?”迷思带着不解问祂,这位记忆之主凝视着手中泛着温润光泽的记忆水晶,良久,才开口,“迷思,你想被他讨厌吗?” “不想。”迷思回答的斩钉截铁,祂从浮黎刻录的光锥之中看到了很多和微生月薄有关的过往。 祂的目光也被那轮明月所吸引,那神秘的过往,怎么能让迷思不感兴趣呢? 有关微生月薄,有关他的过往,被神秘笼罩的过往。 迷思都很感兴趣。 即使微生月薄的身份是祂名义上的小妈又如何,反正浮黎又不在乎。 再说了,迷思又不是真的是浮黎的儿子。 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浮黎管不着。 “不想被厌恶的话,就对这段「记忆」守口如瓶吧。”浮黎语气淡淡,几个系统时前被欲笼罩的人仿佛不是祂一般,祂让人性褪去,又戴上了帝王冠冕。 欲望被深藏,盘踞着,或许会反咬祂一口。 但祂不在乎。 迷思对祂这幅漠不关己的样子真的讨厌极了。 “浮黎,我觉得你会后悔的。”迷思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即使只是身体上的接触,并没有更进一步,但是共享哈哈哈哈……有哪个丈夫会和别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你们都是怪胎,当然了,我也一样。” “是因为没有回头路了吧,所以才逼着自己忘记,也让阿月忘记吗?” “你还拿走了他脑海中和一个凡人有关的记忆,只因为那个凡人也对他做了和我们同样的事情,你在嫉妒?” 浮黎没有回答祂的问题,祂离开了大殿,一次也不曾回头。 思绪回笼,迷思对上微生月薄不满的视线,轻咳一声。 “真的只是在帮你梳理暴走的力量而已。”迷思戳了戳微生月薄红红的脸蛋,“抬手。” 微生月薄木着脸扭头看向祂,有些咬牙切齿,他要是能自己穿衣服还要人帮忙吗!? “所以真的不是你们联手把我揍了一顿吗?” 迷思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尖,动作轻柔地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将轻薄的衣服给他穿上了,“怎么会呢哈哈。” 那雪白的身躯上落下了不少痕迹,手上,腿上,就连锁骨上都有留下的印记,更遑论被衣服遮掩下的躯体。 有些颜色变得乌青,看上去确实可怖,确实像被打了一样。 “可是我的身上好痛。”微生月薄苦着脸甩了甩胳膊,“手和腿都好酸。” “之前也不是没有接受神力,为什么这次这么痛?” 迷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偏移,微生月薄的腿酸可能是跪久了吧。 但祂熟练甩锅,“那肯定不是我的神力有问题,一定是终末星神的问题。” “哦?”陌生又不那么陌生的声音在迷思身后响起,又穿上了黑袍的终末星神漫步而来,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 “你还是那么喜欢扭曲事实。” 迷思耸肩摊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浮黎说善见天不欢迎你,让你赶紧滚。” 末王充耳不闻,祂来到微生月薄身前,“抱歉。” 是祂过火了。 但祂也如浮黎一样,并未开口说出为什么而抱歉,祂们心照不宣。 被衣衫遮挡下的神体还留着抓痕和咬痕,有些刺痛,但终末没有选择用神力将其消抹。 那是阿月留下的,唯一的证明。 “这是赔偿。”末王将一枚钟表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祂并未说这东西有什么用,只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微生月薄,离开了善见天。 下一次相遇,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至少这一次,是个美梦。 第58章 大梦一场空 终末星神离开了,偌大的宫殿内又只剩下了微生月薄和迷思两个有思想的存在。 微生月薄低头看向末王交给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块怀表,表盖可以打开。 他似有所感,打开了那枚怀表。 一张老旧的泛着黄的相片被框在里面,上面的主角是微生月薄自己和一个青年。 那陌生的青年侧身看着微生月薄,水蓝色的头发随风漂浮着,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他们被鲜花和阳光簇拥包围着,一看就很幸福。 迷思噗嗤一声笑出来,察觉到微生月薄看过来有些疑惑的视线,祂摆摆手,“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逆时而行的星神,宣告着必将实现的预言,却在期待着和爱人不断重逢。 还妄图在爱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执迷不悟。 迷思摇着头,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星神们,为了明月的垂怜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也换不来明月的半分目光。 真是好笑极了。 微生月薄轻轻抚摸着那张相片,脑海中却一点也没有关于对方的记忆。 这个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青年,就是方才的终末星神吗? 没等他想明白,迷思就朝他伸出手,“走吧小月亮,我送你回去。” 微生月薄被打断思绪,他抬起头,眼底倒映着对方的身影,那水母一般的头发格外显眼。 他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梦境对他的影响还存在残留,即使浮黎已经拿走了他的记忆,身体却还记得,他懵懵的,“回哪去?” “当然是从哪来回哪去了,你现在只是在做梦而已。”迷思轻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还是说,你舍不得浮黎?” 居然还是在梦中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也该醒过来了。”迷思微微俯身,抬手轻轻在微生月薄的额间一点,那神力恍若微凉的溪水没入微生月薄的思绪,将他混乱迷蒙的思绪拨开,变得清明起来。 对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匹诺康尼才对,这应该是第二重梦境,在第一重梦中他回到了现实还在那里见到了阿基维利。 可惜,是假的。 回家是假的,阿基维利是假的,所有都是大梦一场空。 “那你们给我的神力也是假的吗?”微生月薄比较在乎这个,要是这是假的,那他又要费一番功夫去寻找星神了! 迷思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当然是真的了。” 更何况微生月薄还和祂们有亲密接触,不管如何神力都不会消散的。 那就好,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 至少离能够回家的目标又近一步了!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看向迷思,还没等他把其他问题说出口,他的眼前便如细雨打破水面一般变得模糊起来,迷思仿佛也变成了一丛色彩斑斓的水母,拽住他的手领着他往前面飞去。 巨大的游鱼在他们身边游弋,色彩斑斓的小丑鱼亲昵地来蹭着微生月薄的脸,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上一点重量也没有,就在宽阔浩渺的星海之中游行。 迷思拨开一层一层厚重的忆质,将他带到了阿斯德纳星系的边缘。 迷思从水母化作人形,嘴上带着埋怨,“真是麻烦,浮黎那家伙全把事情扔给我了,讨厌的老头子。” 不过当祂的目光触及微生月薄,祂又笑起来,“希望你不会忘记我,小妈妈。” 微生月薄猝不及防又听到这个称呼,他撑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就被搂着他腰的迷思往前一推。 失重感接憧而来,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容逐渐模糊的迷思。 急而凌冽的风在他耳边呼啸,眼底是流光溢彩,数以万计的瑰丽的光矢从天际划过,宛若飞星一般,绚烂夺目。 那是什么? 微生月薄下坠着,快要触地时他猛地惊醒,那让人心悸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耳边像是闷着水,他根本听不清楚别人在说什么,他眼前是三月七和穹着急的面孔,但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深深呼吸,声音慢慢传来,他胡乱抓住了不知道谁的手,“我没事。” 又缓了一会儿,脑子里蒙着的雾才终于又散去。 “你可算醒了,阿月,你可吓死咱们了。”三月七见他终于好受了些,抚了抚心口有些后怕,“我们都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你做了什么梦?”三月七眨眨眼,“居然连黄泉小姐砍出的那一刀都没能让你从梦中醒过来。” “我……”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但仔细想却又没有哪里不对,他情绪有些低落,“我梦到自己回家了。” 三月七和穹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了。 丹恒听到微生月薄的回答之后在一旁垂下眼,心下有些怅惘,更多的是心中大石落地,对他宣告了审判。 看来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那样美妙绮丽的梦,只是他的妄想罢了。 那是不曾见过的阿月,也是他再也不会见到的阿月。 “好了,没事就好。”姬子也在这里,她看向微生月薄,“列车长很担心你,所以这次阿月要和我们一同回列车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会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之前是都沉入了某片梦境之中吗?”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奇怪,“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所有人都困在梦中了。” “准确来说,是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橡木家系的家主星期日先生对你使用了「调律」,为你单独钩织了一片梦境。” “所以在之前黄泉小姐砍出的那一刀没有将你从梦中吓醒。”微生月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一位女士的目光,他朝对方露出礼貌的笑,得到了对方颔首回应。 不过,橡木家系的家主星期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做? 微生月薄想不明白,他根本都不认识对方,如此想着他也问出口了。 “这……”三月七挠挠头,“阿月,你不记得星期日先生了吗?” 微生月薄摇摇头,他脑海中没有和对方有关的记忆。 “难道受刺激才将人忘记了?”三月七和穹还有丹恒说着悄悄话,说实话,他们找到微生月薄的时候是很震惊的。 那森严的朝露公馆之后居然藏着那样的房间。 没有人会想到看上去光风霁月的星期日家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巨大的纯金打造的鸟笼,装饰华丽,将那轮明月囚禁其中。 还有微生月薄身上那些让人脸红的痕迹。 虽然在梦境中的匹诺康尼遭受的事情回到现实就会消散,但微生月薄身上的那些痕迹太过暧昧,太过下流不堪了。 只一眼就能让人想到很多东西,但更多的是对星期日的谴责,好好的君子不做偏偏要做那小人。 更何况,微生月薄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同伴,更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未亡人。 所以他们是愤怒的,这无疑是对无名客对星穹列车的挑衅。 但可惜,从梦境之中醒来之后,他们没有谁再见到星期日。 “忘了也好。”穹突然出声,他的手轻轻覆盖住微生月薄的手,那里雪白一片,早已没了梦中的痕迹,但微生月薄还是因为他的触碰下意识收回手,有些痒,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异样。 微生月薄皱起眉,他的身体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轻微的触碰而已,他的身体好像在渴望着这点触碰。 有点糟糕。 微生月薄的眉心折了起来。 即使被拒绝,穹面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安慰着微生月薄,“忘了也没关系,那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在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下,他们全部向微生月薄隐瞒了星期日的存在。 “没事啦没事啦,忘记也好。”三月七安慰他,“杨叔说那个什么调律会影响人的思维,你说不定就是因此忘记了,反正他是个坏家伙,你不记得也没事啦。” 丹恒也沉默着点头,表示同意。 “等会儿你精神好些了,我再给你讲讲发生了什么。”三月七双手叉腰,“阿月你不知道,我们可是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哎呀呀,可差点吓死本姑娘了。” 丹恒无奈扶额,穹开口拆穿她,“没见到你有多害怕。” “哎呀,只是比喻啦,比喻!”三月七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几人插科打诨,让微生月薄心绪放松下来。 既然不记得了,那应该也不是特别重要,不想了。 “他喵的,公司的人真他喵的是一群小宝贝。”青年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微生月薄带着好奇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带着悲伤的眼睛。 来人全身的躯干、手臂、大腿等地方都被改造了,他有着一头以白色为主,黑色为辅的长发,左眼下有两枚小小的痣。 戴着黑色的牛仔帽,那上面的一圈红色和子弹格外显眼,那张脸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然后微生月薄就看到来人缓缓举起了左轮手枪,对准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就要扣下扳机。 三月七惊叫一声,将微生月薄推到另一边,和穹飞扑过来拦住那青年,“喂喂喂,你做什么??” “刀枪无眼,你千万别冲动啊喂。”穹吓得手抖,他一边抓着那个陌生的青年,一边朝微生月薄喊,“丹恒,快把阿月带走。”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微生月薄都摸不着头脑。 他被丹恒抓着手,却还是对那个陌生的青年有些在意。 然后一转头又对上了对方宛若被汪洋的悲戚笼罩的眼睛。 那双眼燃着熊熊怒火,眼眶都变得红红的,有晶莹的水色在其中浮现。 对微生月薄而言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咬着牙,脸都绷紧了,额间青筋暴起,他被穹按着无法动弹,却还是像凶狠的恶狼死死盯着微生月薄。 他即使受制于人也像是匍匐的猛兽,盯准了微生月薄的脖子,像是下一瞬就会来咬断他的脖颈。 他听到穹对微生月薄的称呼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阿月,阿月哈哈哈哈哈……” “公司……怎么敢!?” 第59章 死而复生的爱人 阿尔冈-阿帕歇,一颗绿草茵茵的星球,这里有着一望无际的长势喜人的牧草,健壮的牛羊,五彩斑斓的鲜花,叽叽喳喳的鸟雀和奔流不息的河流。 铁轨连通各处部族,将血脉,亲情,也依次链接。 那里是牛仔的故乡,有着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养女,和…… 他的爱人。 这里的人们淳朴又善良,这里就是最好的世界。 牛仔和爱人年龄相仿,他们会骑着马跨过溪流,在草原上奔驰,他们会在璀璨的云霞下歌唱,苍茫的歌声能传出好远,他们会在辽远的星空下漫步,静默的夜包裹着他们,将他们的笑声记录。 闲暇的时刻,牛仔会和爱人迎着风坐在宽阔的石头上,依偎着。 弹吉他或是吹口琴,唱表露爱意的情歌,然后在天光云影下接一个绵长的吻。 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牛仔和爱人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女儿,小小一团,是上天的恩赐。 他们将其抚养,毫无经验的新手爸爸们手忙脚乱的养育着小女儿,门前的河流记录着他们一家三口鸡飞狗跳又温馨安宁的时光。 那是多么好的时光,好到牛仔每每从梦中惊醒,望着和故乡别无二致的夜空,都愁绪难言。 真可惜啊,回不去啦,回不去啦。 到不了的是彼岸,回不去的是故乡。 灾难不由分说地笼罩住阿尔冈。 飞船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草原的月光,从天外之外而来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们粗暴的剥夺了本地人的话语权。 巨大的挖掘机在原野上工作,地下的黑色矿产被翻出来。 大地变得满目疮痍,甚至那些蛮狠的,不讲理的守卫驱赶着牛仔们离开自己的家乡,用微不足道的赔偿侮辱他们。 天空的云朵不再洁白,黑夜的星星隐去光辉,溪流被阻断,土地被践踏,牛羊被驱赶,鲜花,晚风都慢慢消失不见。 那铜墙铁壁压住阿尔冈的原居民,如同巨石压住路边的野草。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些毫不讲理的黑衣人前进的步伐,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牛仔和同伴们的负隅顽抗显得多么幼稚可笑。 在和外来者的对抗中,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世,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但始作俑者并未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下达了新的命令。 接连的,宛若流星一样的炮火袭击了牛仔的故乡,但那不是带来希望的流星,而是毁灭一切的,带着对生命漠视的武器。 牧场沦为可怖的地狱,牛仔那年迈的养父母和同伴葬身火海。 等他跌跌撞撞回到曾经安静祥和的乐园,眼底倒映着的,全是升高的火焰,黑色的浓烟笼罩着整个阿尔冈,曾经美好的风景全部被焦黑吞没,消失殆尽。 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找到爱人和孩子的踪迹。 牛仔顶着随时能够要他命的炮火找了整整三天三夜,眼睛都熬红了。 终于在某一处被巨石遮挡的角落里,他找到了爱人和孩子,他们相互依偎着,脸蛋红红的,女儿的小手里还紧紧抓着他送出去的小木吉他。 如果不看他们被炸掉了半边身体,两个人就像是安睡了一样。 但牛仔知道,他们不会再醒过来了。 风变得更强,火变得更猛,烧尽了心头草木,翻上一层黑土,腌臜泥巴盖住了过往,他没有家了。 刻骨的仇恨在心底扎根,星际和平公司的名号从此刻入牛仔的骨髓,成了他后半生再也无法忘却的噩梦。 但噩梦显然并不仅仅于此。 当牛仔再次重返阿尔冈,回去给家人和爱人孩子扫墓时,他发现爱人的坟墓被人动过手脚。 他看着坟前凌乱的脚印,被挖掘后践踏平整的土包,心中的寒意如刺骨的刀,将他扎了个对穿。 星际和平公司的名字再一次涌上心头,让牛仔怒不可遏。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愿放过他们?为什么连死者都不愿意放过? 已经化名「波提欧」的牛仔仰望着天空中划过的飞船,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他,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独独针对他的阴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 阿月,阿月的遗体被带去了哪里? 对,他必须把阿月带回故乡,让爱人的魂灵安息。 可惜他一直无所获。 但现在,活生生的爱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没有人知道公司掌握了多少技术,或许于公司的人而言,利用死人的基因再创造一个仿生人并不是难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波提欧笑起来,他笑得太大声,整个人却被绵长的悲伤所笼罩。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但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被改造的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穹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只是担心他会伤害到微生月薄,但现在看样子好像是阿月引起波提欧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喂,你别哭啊。” 三月七手忙脚乱地找到了干净的纸巾,想要为他擦擦眼泪,毕竟他哭的太伤心太可怜了,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干一样。 但看过去,那眼下却一点水痕也没有。 三月七又愣住了。 “这又是你的情债?”丹恒瞥向微生月薄,语气有些怪异,而后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微生月薄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那人的脸越看越熟悉,他也就想明白了,这或许还真是他曾经的某位攻略对象。 “你哭什么?”微生月薄被青年看的心烦,走过来蹲下,捏住他的脸命令他,“你不许再哭。” 波提欧自下而上地看着微生月薄,用悲伤的目光描摹着他的面容。 像,太像了。 就仿佛阿月真的还活着,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露出那样即使生气也可爱的表情。 但是怎么可能呢? 阿月的墓碑是他亲自立下的,坟堆是他亲手挖出来的,人是他忍着悲恸安葬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公司的人带走了阿月的尸身,又用某种技术创造出了一个复制体。 那双剔透晶莹如摩根石的眼睛倒映着波提欧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朝微生月薄伸出手,就像是要抓住曾经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爱人。 再看一看我吧,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再代替阿月看一看我吧。 微生月薄沉默许久,对着波提欧喊出了那个清脆而响亮的名字。 那个被波提欧埋藏在心中,本以为不会再被任何人提起的名字。 是他的养父母为他取得名字,在阿尔冈-阿帕歇的古语中,意味上膛的枪。 然后,微生月薄就看见了他变得更加悲伤的眼睛。 穹下意识松开了手,微生月薄就被紧紧抱住了。 爱和被爱都是痛苦的眉目,一个人的死亡都是另一个人爱恨的坍塌。 所以当再次意识到,站在面前的,不是什么复制品,不是什么基因改造而成的仿生人,而是活生生的,鲜活的,拥有生命的爱人的时候,波提欧的脑海中都是空白的。 柔软的透露着香甜的气息从死而复生的爱人身上飘来,即使波提欧的嗅觉已经变得不再敏锐,但他还是闻到了。 那是能让他心中迅速安定下来的气息。 怀中的人是柔软的,温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过来,烫的波提欧心慌慌。 这个周目的记忆在微生月薄脑海中浮现,他轻叹一声,说的却是在别人看来无关紧要的话题,“你现在的名字叫波提欧?” “怎么给自己想了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一丝想叫人沉醉其中的安逸,波提欧将头埋进微生月薄的脖颈,想要遮挡住自己发热发红的眼睛。 但他早已经不会流泪了,眼睛的变化也并不明显,他已经不再是能用「正常」来定义的人了。 他很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他很害怕,这还是太一之梦中的场景。 “现在,我想,波提欧先生,你该放开我的新主人了。”女人的声调温和,带着慵懒,微生月薄看过去,对上了一双有着神秘色彩的眼睛。 “日安,微生月薄阁下。”女人微微一笑,“我是黑天鹅,流光忆庭的忆者,” “托您的福,我得以觐见「记忆」和「神秘」的主人,祂们委托我来照看您。”黑天鹅上手分开了微生月薄和波提欧,“还请波提欧先生自重一些。” “他宝贝的,这他喵的是老子的爱人。”波提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无比确定以及肯定,这就是他记忆中的爱人。 黑天鹅不语,只是隔开了两人。 微生月薄面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黑天鹅估摸着他应该没生气,于是又开口,“虽然我是承诺过若是波提欧先生遇到了难事可以向我寻求帮助,但我想,记忆的主人不会想再看到方才那一幕的。” 好复杂的关系。 一旁的三月七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但是不得不说,阿月身上真的有好多故事! 不单单是星神,还有巡海游侠,橡木家系的前任家主,或许还有好多好多人没有出现。 天呢,这就是星际万人迷的含金量吗? 波提欧又举起了枪,这一次对准的是黑天鹅的头颅了,他咧开嘴笑,眼睛直直盯着微生月薄。 “老子今天他喵的就要带他走,我看谁敢拦。” 黑天鹅但笑不语,手中作为武器的塔罗牌已经浮现。 被黑天鹅挡在身后的微生月薄总算感觉梦境带来的眩晕和头痛好了许多,他看向波提欧,纤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他的思绪也有些乱,“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现在好像不是个谈话的好时候。” 波提欧收起了枪,在银河中奔走,他最是识时务,或许早在重逢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如今的阿月,已经变化太多了。 那轮明月被所有人注视着,他不单单只是牛仔的爱人了。 神性在他身上显露,眉间无喜无悲,眼神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悯。 他在悲悯什么呢,他在可怜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波提欧的身上,眼底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波提欧,微生月薄曾经的枕边人,曾经的爱人,对现在的微生月薄来说,和一枝花,一株草是一样的。 波提欧盯着他看了很久,用满是悲伤的目光描摹着他的面容,很久很久。 然后才开口,“我知道的,不用再谈了。” 死而复生,重新行走在宇宙之中的爱人啊,你是否也会在某个时刻,想起故乡的晚风呢? 第60章 那可是七休日! 微生月薄:? 什么话什么话? 说的这是什么话? 微生月薄不高兴了,绕开黑天鹅来到波提欧面前,双手叉腰,即使比人矮一截,也半点气势不输。 他细长好看的眉皱在一起,歪着头有些不解,“有什么不能谈的,我活着你不高兴?” “还是说,你讨厌我讨厌极了,根本不想和我说话呢?” 波提欧望进那双眼里,那剔透漂亮的眼睛,自己的内心仿佛也被洞穿。 他的嘴微微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不高兴呢? 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本以为早已经死去,再也不能见面的爱人死而复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故乡唯一的联系,波提欧都要高兴疯了。 但他没有动,他只是盯着微生月薄。 变化太多了,不仅仅是阿月,波提欧自己也变了太多,他已经算不上一个正常人了,舍弃了肉身,将那些愤怒和悲伤的记忆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他变得胆怯了。 他不敢再去看微生月薄的眼睛,他害怕在其中看到破碎的,不堪的自己。 真好啊,至少,阿月还活着。 他和微生月薄不过一步之遥,他却半点不敢再向前一步,他脑海中无端端想起一句话。 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何一去不复返呢? 是啊,我们的日子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呢。 那些快乐的,欢乐的,美好的日子,全部化为了飞灰,即使在记忆中也仿佛不曾鲜活。 他宝贝的。 波提欧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暗骂一声,故作轻松,“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微生月薄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波提欧顿住了,爱人的手像是柔软的云,丝丝缕缕的香气四溢,让他更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微生月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最后只是这样说,然后松开了手。 这下波提欧没再提出要离开,他盯着微生月薄的背影按了按胸膛的位置,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停摆的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 阿月,阿月啊。 死寂的心脏又一次跳动,又一次回春。 爱人啊,你的故事又将开始流传新篇章。 见波提欧再没有其他举动,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 一个周目结束,就无法再次进入,不管那个轮回发生了什么,或好事或坏事,都无法再进入去修改「命运」,所以微生月薄其实也并不知晓在他遭遇了异常事件之后,阿尔冈变成什么样了。 他进入新的周目之后也探听不到上一个轮回的事情。 微生月薄其实也是有些难过的,多么美好的地方啊!就因为异常事件全被毁了。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叫人讨厌。 所以他才要从波提欧那里了解更多信息,再然后,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之前明明是在梦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耗费心神,微生月薄撑着头坐在一边听他们复盘,有些想睡觉了。 「阿月阿月,阿哈回来了!」熟悉的叽叽喳喳,一个神抵十个人的阿哈回来了。 微生月薄皱了皱眉,好吵。 阿哈有些不满,语气幽幽,「阿哈听得见。」 哦,那又如何? 微生月薄说的又不是假话。 算了。 阿哈不和阿月多计较。 祂怪笑两声,「阿月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做了什么梦。 微生月薄没好气的,在心里狠狠谴责阿哈,「我当然是梦到回家了。」 「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阿哈这样说,但心中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讨厌鬼浮黎拿走了阿月的「记忆」,虽然祂们做的事情隐蔽,但难免会被微生月薄察觉到不对劲。 但那可是和阿月亲密接触的机会!没有人能拒绝! 至少阿哈不能。 所以就算在梦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必须和其他人做一些公开共享的事情祂也认了。 谁叫欢愉之主厚脸皮呢,祂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欢愉,欢愉。 就是要让人感到快乐。 而且不止祂爽了,阿月明明也很享受嘛。 阿哈想起来又觉得有些不爽,一方面他确实认同浮黎拿走记忆的行为,不然祂们或许就再也没办法靠近阿月了。 但另一方面祂又觉得不爽,浮黎那不要脸的家伙将记忆晶石藏起来了,阿哈闯入善见天还发现了让祂火大的事情。 那么明显的痕迹,空气中残存的气息,让祂都有些头晕脑胀沉溺其中,但更多的,是觉得浮黎和迷思不要脸的愤怒。 祂和迷思打了一架,在「记忆」和「神秘」的地盘,祂没讨到好,两位也就没能分出胜负来。 “闹够了就滚。”浮黎坐山观虎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祂扔给阿哈几张光锥,那上面刻录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阿哈惊叫一声,“狗贼浮黎!父子兵齐上阵,你好不要脸。” “只是帮助小阿月梳理暴走的能量而已,欢愉之主的思想未免太过龌龊。”迷思双手抱臂靠着大殿一角的柱子,“欢愉之主不如算一算阿月拿到了几份神力了吧?” “等到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他就会离开了哦。”迷思笑眯眯的,脸上的伤还没消下去,显得有些滑稽,祂半点不觉,还在煽风点火。 阿哈冷笑一声,“我看你比我适合这欢愉命途,不如我让位给你吧。” “哎呀呀,使不得的。”迷思笑得前俯后仰,“只是在梦里而已,在梦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就算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也没人会知道的。” 阿哈和神经病说不清楚,祂将那些光锥扔进了自己的魔术口袋里,然后看着浮黎,语气无比笃定,“你拿走了阿月的「记忆」。” 浮黎不置可否,没点头也没摇头。 阿哈深深看一眼浮黎,然后狂妄大笑起来,说出了和迷思说过的同样的话,“浮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浮黎这次倒是回答阿哈了,语气却很敷衍,“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祂不觉得自己会后悔,祂即便喜欢着微生月薄,却并不迷恋,祂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阿哈和傻子说不清楚,算了,祂瞬间放弃了和浮黎还有迷思继续交谈。 “那你们自己玩吧。” 阿哈拍拍屁股走人了,没再看身后两位的表情变化。 阿哈离开之后迷思嗤笑一声,“老头子,我和阿哈的这一顿架可是因为你才打的,我还受了伤。” “作为赔偿,我要去见小月亮,你不准再拦我。” 浮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嫌晦气似的偏开了头,迷思就知道,祂同意了。 呀吼~ 祂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善见天的大殿里,年轻的小妈妈,我来了~ 阿哈和迷思相继离开,大殿变得空旷,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祂端坐在王座之上,手心里是属于微生月薄的「记忆」,那颜色是斑斓的,被粉色的烟雾笼罩,与其他记忆格格不入。 浮黎心想,祂绝不会后悔。 - 阿哈偷偷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抓着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把玩起来。 软乎乎的,像棉花一样,很好摸,也很好捏很好玩。 微生月薄撩了撩眼皮,抬手扇了看不见的人一巴掌。 「阿哈,我现在很烦,你别惹我。」 「好嘛好嘛。」 阿哈这次依旧用脸接住了那一巴掌,祂长吁短叹,「阿月遇到什么问题了?不如告诉阿哈,让阿哈来帮你想想办法吧。」 才怪了,阿哈要偷偷捣蛋。 事情交给阿哈,就继续闹心吧。 这话祂可不敢说出来,不然阿月又要生气了。 微生月薄总算弄清楚了匹诺康尼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位橡木家系的话事人星期日先生想要为所有人构筑一个乐园,没有痛苦,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下的乐园。 他认为社会的理想制度是「七休日」,在星期日的明天,该是第二,第三,乃至永远的又一个星期日。 所以他将大家都困在梦中,让他们享受着美梦,代价是无法醒来。 微生月薄:o.O? 不是,哥们? 要不怎么说你叫星期日呢。 七休日! 哇,换我来我想都不敢想。 提出七休日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那可是七休日,七休日啊! 所有人都应该拥护这位伟大的星期日先生为新的专家。 这才是为人为民的好专家啊! 「不就是七休日?」阿哈瘪嘴,「如果阿月愿意,可以把世界上的每一天都当成休息日。」 微生月薄翻了个白眼,虽然七休日真的很叫人心动,但如果大家都躺平享受,那世界就要乱套了,不是七休日休不起,而是双休日更有性价比。 更何况享受七休日的代价是永远沉浸在梦中,那种事情才不要啊。 阿哈闷笑一声,再说话又有些发酸,祂冲着波提欧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个牛仔是你的新情人?」 阿哈瞬间就读取到了一些事情,祂仗着别人都看不见自己,就毫无顾忌地靠在微生月薄身上。 「阿哈明明是阿月如今的正牌男友,却什么福利也享受不到,阿哈好可怜哦。」 微生月薄敷衍地应了一声,又继续听其他人说话了。 ……阿哈这家伙! 微生月薄变得有些僵硬,阿哈的手放哪呢! 祂动作其实并不算出格,宽厚的手掌隔着衣服抚摸着微生月薄。 从后颈到蝴蝶骨再到脊背,最后是腰窝,发着烫的掌心一路向下,一寸一寸抚摸着微生月薄的腰背。 周围那么多人,还有目光时不时落在微生月薄身上,这让他变得有些坐如针毡,阿哈的手掌抬起又落下的瞬间都让微生月薄的心脏高高吊起。 这要是被发现了…… 阿哈察觉到他的紧张却更加得寸进尺,带着薄茧的手掌接触到柔软雪白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微生月薄噌地站起来,丢下一句出去透透气就离开了座位。 阿哈嘴角勾起笑,祂看到了微生月薄红红的耳尖。 真好玩。 第61章 雄竞无师自通 微生月薄离开房间之后,波提欧也离开了,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于是也只是善意地笑笑。 倒是穹和丹恒的目光总是频频往外看去。 阿哈摸摸下巴,虽然「秩序」和「开拓」坟头对创很有乐子,但祂果然还是无法放心下阿月,算了,乐子常有,而阿月不抓紧些可就要被人拐跑的。 至少,欢愉星神说服了自己。 祂也飘飘然跟着出了门。 阿哈真是个讨厌鬼。 微生月薄出了门找了个地方坐下生闷气,他还不够强,即使吸收了那么多星神的神力,他好像还是对这些神灵没办法。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那掌心柔软无比,薄茧都少得可怜,手指纤长白皙,一看就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一双手。 微生月薄打了个响指,神力随他心念而动,一簇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太弱了。 微生月薄皱着眉,心中无比清楚,就这一点神力,他根本做不到什么。 皮靴触地发出闷响,有人来了。 微生月薄偏头看过去,不出意外是波提欧。 青年慢慢靠近挨着微生月薄坐下,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影仿佛依偎在一起,像极了从前还在阿尔冈的时候。 可是,他们都清楚,时间一去不复返,他们也回不去曾经了。 两人都没说话,微生月薄不知道说什么,而波提欧不敢说,他害怕一开口,如梦泡般易碎的微生月薄就会消失。 他还是担心这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阿尔冈,再也回不去曾经了。” 波提欧望着匹诺康尼被层层叠叠的楼层遮盖住,只露出半点的银河,语气变得平淡。 在曾经的爱人面前,他的思绪都变得安稳,说话也更有分寸一些。 “我查到了曾经的幕后推手是谁,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的奥斯瓦尔多,哈,老子总想,利益可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公司的人对生命都漠视,可以让那么多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家乡。” “阿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恨啊。” 波提欧语气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尼克和格蕾他们葬身火海,在之后的每个日子里,独自一人行走各处无人区时,看着升起的篝火,我都会想起他们。” “还有你,还有我们的女儿。”波提欧捂着心口,低声喃喃,“阿月,这里,心脏的位置好痛。” 微生月薄当然记得他和波提欧的养女,小小的,面团子一样的奶娃娃,她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睁着看人的时候能够让人感受到纯真无邪。 身为父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恨呢?但微生月薄遇到了太多的死别,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的心脏抽痛,但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波提欧看着微生月薄,总算放松了一些,“至少你还活着。” 微生月薄突然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轮回不受控制,也没办法给所有人报仇,但他现在还活着。 而在他离开的那些年里,波提欧日复一日的找寻着报仇的机会。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眼神冷漠。 星际和平公司,奥斯瓦尔多。 他心中瞬间有了计较,和波提欧对上了视线,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 他侧身抱住波提欧,然后退开身捧住对方的脸,“抱歉,是我回来晚了。” 波提欧摇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微生月薄,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不晚的。 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不晚的。 波提欧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离开了这里。 微生月薄提着一口气给克里珀发消息。 是的没错,见到这些星神之后,手机上就自动出现了祂们的联系方式。 而且只有星神是这样。 算了,能用就行。 他点开联系人列表,无视了其他烦人的前夫们发来的信息,点进了克里珀的消息框。 往上滑,克里珀也发过几次消息,时间隔的很长,最近一条是前两日,是叫微生月薄注意休息。 明月薄之:【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公司市场开拓部的奥斯瓦尔多,是仇人。】 克里珀没回消息,微生月薄也无所谓,反正前夫都没什么用,他转而又点开了星核猎手的聊天框。 明月薄之:【接委托吗?】 - 高大内敛的青年的手机罕见的在他自己手上,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微生月薄发来的消息。 他记得微生月薄,在罗浮的时候他们加上了联系方式,他还记得,不是人类的微生月薄跟在丹枫身边的样子,如今又出现在了饮月君的转世身边。 过往早已变得晦暗,他敛住思绪回了一条消息。 刃:【接。】 - 微生月薄看到刃的消息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明月薄之:【我要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的命。】 刃:【嗯哼?他怎么惹你了?】 刃:【啊对了,你叫我们找星神的踪迹,据说「希佩」在匹诺康尼降临了哦,你想做什么的话可要抓住机会。】 微生月薄看着和记忆中沉默寡言的青年完全不符合的回信,懂了,这是卡芙卡。 明月薄之:【别管他怎么惹我了,你们只管去做。】 明月薄之:【转账90000000】 明月薄之:【还有之前飞船损毁的赔偿,剩下的尾款等你们抓到人再说。】 刃:【真爽快,姐姐喜欢。】 刃:【这个人的命星核猎手接手了。】 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祂围观了全程,此刻显露身形坐到微生月薄的身边,“嗯哼,阿月居然为了那个牛仔能做到这种地步,还亲自联系人处理。” 微生月薄拍开阿哈伸过来的手,“当然是因为这个人罪大恶极。”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命,他真该死。 微生月薄的目光冰冷,更何况,“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阿哈:? 阿哈:!!? 欢愉之主大脑有些宕机,“谁的孩子,阿月生的孩子吗?”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一拳敲在阿哈头上,“生你个大头鬼啊!” “是养女,养女!” 阿哈表情瞬间变了回去,好像还有些失望。 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柔软平坦的腹部,内心碎碎念,原来不能生吗?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不是有纳努克和岚么,叫祂们动手去处理掉就好了。”阿哈瘪嘴,又对微生月薄亲昵的带着讨好地蹭了蹭,“哪里还用得着你自己出手。” “还有啊,克里珀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管的,真是没用。” “你们都没用。”微生月薄嫌弃地拧着眉,把阿哈的脑袋推走,“尤其是你。” 阿哈被骂了也不生气,祂靠着微生月薄,轻轻地朝微生月薄敏感的耳朵吹气,不意外又看到了红彤彤像红石榴的耳朵。 然后祂就又挨了一巴掌,阿哈已经挨习惯了,甚至还练出了一套丝滑小连招,将微生月薄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抓下来,然后给他轻轻揉着。 “……好没出息。”不知道旁观了多久的迷思现身,他又换了另一套花花绿绿的衣服,花枝招展的,不像是「神秘」星神,倒像是一只搔首弄姿开屏的花孔雀。 阿哈毫不客气地白了祂一眼,“你谁啊你,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又关你什么事呢,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老头儿,你可以离开了。”迷思刚说了阿哈没出息,但祂自己也颠颠的跑来,蹲在了微生月薄的面前,祂的眼睛亮晶晶的,“阿月,又见面了哦。” 微生月薄轻哼一声,阿哈撑着头,将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用一种将人揽入怀中的姿势拥着微生月薄,祂朝迷思扬了扬下巴,自觉接话,“阿月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 迷思对阿哈这张脸真的恨得牙痒痒,不过祂不和老男人计较,祂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祂做的事情开始起效果了。 于是祂笑得更开心了,抓住微生月薄放在膝盖上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那里还落着些乌青。 雄性之间的竞争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迷思这就无师自通了贬低情敌。 “阿月你瞧,阿哈真是没轻没重,祂闯进善见天大闹一场,还把我的脸揍花了。”迷思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阿月,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靠近阿哈了吧。” 阿哈噗嗤一声笑出来,祂朝阿月卖过那么多次惨,没见到哪次阿月真的心疼了的。 多情又无情,说的就是那月亮啊。 月亮独不照我一人。 可还是有无数的人无数的神灵前赴后继的想要来到月亮的身边。 可叹可悲可笑。 但这次阿哈却失算了。 迷思松开了手,微生月薄的手也没有滑落,他捧起了迷思的脸,那脸上的乌青确实有些明显,将整张脸的美观性都破坏了。 更何况迷思的外貌看起来比其他星神都要小,和自己也差不多大,微生月薄对祂升起了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阿哈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阿月,这家伙可是星神诶,这些痕迹明显就是祂故意留下的。” 微生月薄瞥祂一眼,语气幽幽,“所以,你真的把迷思揍了一顿?” 阿当然否认,“只是切磋而已,阿哈也受伤了!” 可恶的浮黎,老的走了又来一个小的,这小的还手段了得,一来就吸引走了微生月薄的目光。 微生月薄皱着眉侧身上下打量着祂,然后冷哼一声,“我看你好得很,身上也没见的有哪里受伤了。” “还有心思逗弄我呢。” 阿哈无话可说,心中着急也确实身上没有伤,太心机了,太有心计了。 可恶,可恶! 阿哈又被摆了一道! 迷思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地方对阿哈挑衅一笑,祂们心中是什么心思,祂们互相都心知肚明,只要能得到微生月薄的青睐,耍些手段又怎么样呢? 微生月薄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盒伤药,他取出来打开,将药膏抹在手心里,然后贴着迷思的脸轻轻涂抹。 柔软的,泛着蜜香的掌心覆盖住迷思的脸,让祂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在善见天大殿上那混乱的两天。 那时候的阿月意识并不清醒,即使祂们并未深入探索,但阿月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迷思总喜欢埋在他的手心里,像是干渴的在沙漠中行走很久的旅人,汲取着那一抹甘甜。 然后是那白生生,嫩豆腐一样的胸脯,祂的脸埋在那里,鼻尖仿佛还能嗅到隐秘的奶香。 终末还嘲笑祂,笑他像个奶娃娃。 话是这么说,高高在上的终末星神还不是喜欢埋头在那红果子上嘬来嘬去,也没见祂嘬出奶水来啊。 都是一群不害臊的家伙。 迷思低眉顺眼,任由微生月薄在祂脸上动作,完全看不出祂的心中在想什么。 祂盯着微生月薄纤细柔软的腰肢,若是没有被抹去痕迹,那里应当还留着能够与祂手掌完全重合的掌印吧。 阿哈弹出一缕神力打在迷思的脸上,用只有星神才能听到的话语怒喝,「迷思,色鬼,你在看哪?」 阿哈揽住微生月薄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轻哄,“阿月,我瞧着祂自己可以抹药,你就让祂自己来吧。” 迷思挨了一下,脸痛,但那里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痕迹,祂就知道是阿哈故意的,挨了一记,还不能告状,迷思吃了这个哑巴亏。 没事,祂总能讨回来的。 祂深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于是仰起脸,故意将带伤的那边对准微生月薄,“小阿月,剩下的我就自己来吧,多谢你。” 祂都这么说了,微生月薄顺从地放手,“那你自己来吧。” 迷思三两下将药涂好了,祂面上笑嘻嘻的,将药盒还给了微生月薄,“谢谢阿月,药很管用,我感觉没那么疼了。” 微生月薄将药扔回了背包,微微颔首,“有用就行。” “人也见了,药也上了,「神秘」星神也该离开了吧。”阿哈皮笑肉不笑,开始赶人,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变得好真情实感,“机械头似乎又有动作了哦,迷思,你也不想你的领域变成绝对理智吧。” 迷思面色未变,祂和「智识」星神博识尊不对付不是什么少为人知的事情,相反,宇宙中的大部分人都知晓。 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博识尊又不可能将「神秘」全部开解。 “有人会去解决的,并不需要我亲临。”迷思态度坚决,摆明了不会离开。 阿哈还想说什么,微生月薄就看到了波提欧的身影,他连忙拍拍两位还在针锋相对的星神,“好了好了我以后再看你们吵,我先走了。” 微生月薄不由分说地掰开阿哈的手,离开了这个奇怪的修罗场。 算了,和这些神经病说不清楚。 他能躲就躲吧。 没了微生月薄,迷思冷嗤一声,“阿哈,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能得到哪种程度的关注都各凭本事。” “哦当然,浮黎就算了吧,我觉得祂已经彻底没救了。”迷思半点也不顾忌和浮黎的关系,祂摇摇头,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阿哈大笑起来,“浮黎啊浮黎,总有一天会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笑够了,阿哈又揍了迷思一顿,祂踩着迷思的头笑得狂妄。 “装惨这出戏阿哈都已经玩腻了哦,迷思,你换个把戏吧。” “还有,别让我逮到你对阿月做什么坏事。” 揍完人阿哈神清气爽,祂拍拍手离开了,迷思挨了揍也不生气,祂想起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 嗯哼,到时候恐怕阿哈都要来谢谢我呢,迷思轻嗤一声,眼底是无法消解的欲望,祂在渴求着微生月薄,只是亲吻,拥抱,不够,完全不够,想要再更深入,再更难忘。 小妈妈,给孩子喂喂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微生月薄和波提欧并肩穿过长廊回到了方才的客房,他们谁也没说话,但波提欧还是很想要是这条路没那么快走完就好了。 在门口波提欧停下了脚步,他深深看着微生月薄,像是看一眼少一眼,要将他的面容完全刻进自己的心底一般。 “我要去见一见其他巡海游侠,阿月,我会再来找你的。”波提欧牵起微生月薄垂在一旁的手,在那手背上印下一个虔诚的苦涩的吻,“阿月,等我,再见。” 再见。 微生月薄看着波提欧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承诺,我会为阿尔冈的所有人报仇的。 希望星核猎手办事不会叫人失望。 微生月薄神色淡淡,转身推开了客房的门,大家的讨论都告一段落,微生月薄丝滑地坐到了穹和丹恒中间,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坐着。 谁知道阿哈还会不会再过来。 讨厌死了。 而且他从梦中醒来之后就总觉得身上很不对劲,被人轻轻一碰,就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好像变得更加敏感了,好奇怪。 微生月薄皱着眉,对上了穹担心的视线,他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穹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是该累了,晚上泡个澡好好休息吧。” “白日梦酒店好像还有温泉池,如果你想去泡的话我可以陪你。”穹凑近一些,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离得近的丹恒听到了,但他不喜欢温泉,也就没有出声表明他也想去。 看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发生什么的吧。 虽然穹也喜欢着阿月,但应该有分寸。 于是丹恒虽然关注他们的对话却没有出口打断,微生月薄是有些心动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泡温泉了。 于是他在穹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好,晚上去的时候我叫你。” 穹瞬间开心起来,他生怕微生月薄反悔,连忙抓住他的手,“那就这么说好了哦,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会了。”微生月薄露出笑。 姬子和瓦尔特·杨要先回列车上去给帕姆汇报这次的开拓之旅,几个年纪小的被留在了匹诺康尼。 “这下匹诺康尼没有什么危机了,有什么想玩的就好好玩吧,或者去和新认识的朋友们道个别。” “罗浮仙舟那边发来通讯,邀请我们去参加星天演武仪典,还特别要求将阿月带上,等你们在匹诺康尼玩够了我们就启程去罗浮。” “因为阿月没有回消息,那位景元将军还专门叮嘱我别忘记了。”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不过距离演武仪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在匹诺康尼停留。” “演武仪典?”三月七高兴起来,“看起来又会遇到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穹也跟着点头,他看向丹恒,本来想让这个前仙舟人解释一下演武仪典是什么,但丹恒的表情不是特别好看,他只好耸肩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好吧,看来丹恒老师有心事呢,还是不要多打扰了吧。 众人各自散去,三月七说她这次要多买些东西来弥补自己在梦里的创伤,微生月薄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会儿再去,三月七就把穹和丹恒叫走了。 美名其曰让他们帮忙拎东西。 “阿月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们帮你买哦。”三月七摆摆手,和其他人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没了人,微生月薄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有空来查看自己收集到的神力的总数。 也不知道星神到底有多少位,微生月薄细细数过去。 岚,纳努克,阿哈,药师,阿基维利,浮黎,克里珀,迷思,末王。 嗯?这个秩序太一又是从哪里来的? 微生月薄戳了戳立绘,那牵线偶人身后的巨大眼睛就轻轻眨了眨。 把微生月薄都吓了一大跳。 好吧,管他是怎么来的,总之太一的力量也有一部分属于自己了。 十个了。 所以星神有几个啊。 微生月薄抓抓头发,有些想叫阿哈出来问问,但又不喜欢阿哈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刚将游戏界面关上,门口处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位智械女士站在门口,“微生先生您好,我是知更鸟小姐的管家。” “知更鸟小姐邀您一聚,您现在是否方便呢?”那位智械如此询问。 知更鸟? 他从三月七和穹他们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是那位星期日先生的妹妹,是一位很有知名度的银河巨星。 她要见我,为什么? 智械还在等着微生月薄的回答,他想了想,没有拒绝,“麻烦你带路吧。” 知更鸟的房间在离微生月薄房间没多远的地方,智械打开了门就退开了,微生月薄微微凝神,提起一口气进了门。 “你来了。”那位知更鸟小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微微一笑,“小阿月,喜欢我送你的那场梦吗?” “难怪阿哈喜欢你,换我,我也喜欢。” 「知更鸟」凑近一些,捧住了微生月薄的脸,语气带着跃跃欲试,“阿月,告诉我,你喜欢那个梦吗?” 微生月薄皱起眉,无比笃定,“你不是知更鸟。” 「知更鸟」放开手笑起来,“是啊,我不是知更鸟,我是谁呢?” 第62章 如果犯了错 「知更鸟」看着微生月薄带着惊恐的表情后退两步,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小家伙,我也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想来见见你而已。” 微生月薄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警惕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众生即我,我即众生。” “我可以是「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 「知更鸟」,哦不,「同谐」星神希佩如此说。 祂看着微生月薄,没忍住又笑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嗯哼,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送你的那场梦呢。” 微生月薄觉得祂的问题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呢? 他留了个心眼,摇摇头,“如果真的能将我送回家而不是在梦里给我描绘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更好了。” 希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望,微生月薄敏锐地捕捉到了。 祂在失望什么? 希佩瞥一眼微生月薄,摇摇头叹息,“居然忘记了。” “算了,忘了也好。” 主要是那几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星神的身份,能够穿梭现实和虚幻,就在梦里随便乱搞。 希佩都要被气死了。 特别是迷思,仗着自己「神秘」之主的身份完全遮挡了希佩的视线,这个家伙太乱来了。 希佩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祂摇摇头,抬手轻轻点在微生月薄的眉心,“凝神。” 微生月薄下意识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一抹清凉,脑海瞬间清明。 仿佛有巨大的漩涡自海洋深处升起,泛起阵阵涟漪,有缥缈的歌声为他拂去忧愁,晚钟轻响,海水洗刷去他身上即将降临的灾厄,一遍又一遍。 “因为不知道迷思对你做了什么,我也只能尽可能的将影响降低到最小了,可能还会有一些后遗症,但问题不大。”希佩收回手,又轻轻叹息一声,“我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也不是什么热闹都会看的。” 那共妻之梦也不过是希佩想看那些星神卑微垂首的样子,一个个高高在上眼高于顶,在爱人面前还不是普通的只会和情敌竞争的男人? 所以到底是谁改了祂给微生月薄编织的梦?祂造梦的时候可没有加什么禁忌内容。 算了,再追究是非对错已无意义,祂只能尽祂所能帮一下了。 微生月薄感觉好受了一些,他身上的那股酥酥麻麻的感受消退了许多。 他呼出一口气,无比诚挚的道谢,“谢谢您。” 希佩摆摆手,“不客气,看在阿基维利的面子上。” “还有,喏。”希佩摊开手,那手里有两道光团,“我和「均衡」的神力,听说你在找这个。” 微生月薄:! “谢谢你!”他的这是声感谢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这样子他就离回家更近一步了!! 他已经看到回家的路在朝自己招手了!!!! “不客气。”希佩眼中含笑,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我就是喜欢看阿哈祂们吃瘪而已。” “要回家了可以告诉我哦,我来给你践行。”希佩的声音逐渐变小,祂从知更鸟的身体里抽离,最后又为微生月薄降下一道赐福,而后就离开了匹诺康尼。 微生月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两道神力落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就像是直接融进了心脏里。 根本就没有梳理迷思和末王的神力时那么痛。 所以,肯定是谁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 微生月薄要被气笑了。 他就说了,星神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垂着眼,看着手中莹白色的神力,轻轻一挥,神力就散去了。 他的面容无喜无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希佩离开之后,真正的知更鸟站在那里,在微生月薄准备凑近看看她怎么样的时候抬起了脸,微生月薄被吓了一大跳,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到另一边。 知更鸟捂着嘴惊呼出声,伸手想去扶他,“阿月!你怎么样了?” 微生月薄后撤半步,“我没事的,知更鸟小姐。” 他的目光里全然陌生,让知更鸟有些不好受,但她也从无名客们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兄长做了错事,阿月受到刺激忘记了一些事情。 知更鸟心中有些不好受。 兄长的决定让她痛心,而阿月的遭遇让她更加难过。 她扭头抹了抹眼角,转过来勾起笑,“嗯抱歉,我看星穹列车的朋友们是这样叫你的,我也叫你阿月可以吗?” 她的态度还算轻松自然,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当然可以的。” 知更鸟似乎没有方才希佩降神的记忆,要不要告诉她呢? 知更鸟没有察觉到微生月薄心中所想,她正了正脸色,“兄长对您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很抱歉,在此向您致以最真挚的歉意。”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家人,但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有需要,橡木家系会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可调用资源来帮助您。”知更鸟说的诚恳,梦主和星期日代表的橡木家系倒台之后,她就站到台前成了新橡木家系的代表,她已经和公司的战略投资部达成了合作。 若是有需要,公司也会提供帮助。 知更鸟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不否认她抱有不一般的目的。 如今她孤身一人要面对其他家系数不清的诘难,只有足够多的底牌才可以让她迅速站稳脚跟。 阿月,也是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破坏她和微生月薄之间的情分,即使他已经不再记得那些过往。 很抱歉,但为了他们的未来,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知更鸟垂下眼,她有些害怕看到微生月薄清澈透亮的眼睛。 “没关系,我都不记得了。”微生月薄摇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知更鸟,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对女士都是温和的,也并不愿意责难,“你不必自责,你和星期日先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若是要道歉,等以后有机会见到他,让他亲自来给我说吧。” 他一直都觉得,一个人犯了错,借别人的口说出来的道歉根本毫无诚信所言。 更何况,犯错的人要和他一样难受才算道歉,不然都是敷衍。 知更鸟也觉得这声道歉苍白,她抚着心口,“我知道的,阿月。” “只是兄长自太一之梦后就被管控不便出面,等他能够自由行动了,会来见你的。”知更鸟话语之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她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知更鸟又让人送了一大堆歉礼给他。 看着随管家离开的微生月薄,知更鸟眼中满是忧伤。 哥哥,这就是你坚定的选择着的道路吗? 即使和所有人背离,即使被所爱遗忘…… 哥哥,慈玉女士应当已经见到了你吧,或许还将阿月的消息也一并传递。 哥哥,去好好看一看这人世真正的模样吧,我会为你,为阿月,扫平一切阻碍。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知更鸟的心理路程,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知更鸟的管家离开之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星期日…… 他们所有人说自己是因为受到刺激才忘记了星期日。 但是怎么会忘的那么干净? 几乎是瞬间,微生月薄就猜到了,他的记忆又被做了手脚。 浮黎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又来了。 微生月薄的手无意识的摆动,当他的思绪完全沉浸,似乎到了人灵合一的境地。 巨大的,肉眼看不见的虚影从他身后显现,那虚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抬起宽厚的手掌压了压微生月薄的头,像是在安慰他。 房间里的灯光亮着,将微生月薄的脸照的有些泛白。 巨大的圆月出现在匹诺康尼之外,一点一点迫近,威压极重,以一种缓慢却可怖的动静靠近匹诺康尼。 但那也同样只是虚影,很快便隐去不见了。 有莹白色的光点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他身边飘着,亲昵地贴着他。 微生月薄就这样在房间里枯坐一下午,直到敲门声响起,他猛地回神,“谁啊?” “是我。”穹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起身去给他开了门,“阿月怎么没有来梦境中?发消息也没回。” 不过穹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他看着微生月薄,眼睛亮晶晶的,“阿月,现在我们去泡温泉吧!” “他们都回房间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穹小狗一样挤进门,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臂,明明比微生月薄高出大半个头,却用那样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人。 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微生月薄狐疑。 “走吧走吧阿月。”穹轻轻推着微生月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吧。 毕竟一开始也答应了穹的,微生月薄跟着穹往外走,“那就走吧。” 太一之梦并未让匹诺康尼的客人们产生太大的危机,诸位从各个星球而来的逐梦客们的情绪被安抚,现在又已经再一次沉入金色的梦境之中。 反倒是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穿过长廊,来到电梯口,接待为两人按了楼层。 穹高高兴兴地牵着微生月薄的手,这可是只有他和阿月两个人的约会! 微生月薄也被他高兴的情绪感染,心情没有那么沉重了。 “有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穹突然靠近,他的背后是升降电梯安装的玻璃窗,璀璨的夜景为此刻又增添几分无端端的暧昧,眼睛攫住微生月薄的目光,“是因为和阿月在一起我才这么高兴的。” 直白又热烈的话语有些猝不及防,微生月薄偏开视线,胡乱应了两声。 穹抓了抓脸,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阿月…… 电梯的小片天地里氛围变得有些奇妙,微生月薄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流光溢彩的夜景,他能感受到穹灼人的目光。 微生月薄心中有些后悔了,他是不是不应该答应穹一起来泡温泉,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暧昧又躁动的气息在四四方方的箱笼里弥漫,这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如此漫长。 微生月薄的脸上都沾染了红霞,穹像是从不知害羞为何物,他直勾勾地盯着微生月薄,根本就挪不开眼。 这也让微生月薄的脸红透了,像雪下枝头的红梅。 叮—— 电梯总算到了温泉池所在的楼层,微生月薄如释重负,先一步走出了电梯。 - 温泉池水冒着袅袅水雾,微生月薄靠着石台,温热的水漫过腰腹。 造物主仿佛格外偏爱他,穹顶的灯亮着,柔和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映着他上半截银白长发有些过于刺眼了,连带着他的面容也在这光晕中变得有些模糊。 微生月薄选了离穹稍远一点的位置,但没一会儿,灰发青年就偷偷摸摸靠近来了。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楚微生月薄莹白圆润的肩,水面上飘着鸢尾花瓣,遮挡住了穹的视线,他的目光便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酒店里橙色的光落在温泉池面,盈着水,将微生月薄的那张白玉一般的脸都无端端衬托出几分秾稠的艳来。 穹凑近了一些,闻到了微生月薄身上木桃香,他一呼吸就有浓郁的桃香扑鼻。 怎么还有股奶味,是错觉吧。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向穹,语气淡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让人望而却步。 他说:“别靠那么近。” 穹就呆呆停下,抬手碰了碰微生月薄垂落在身侧的头发,下半截浮在水面上,像触手可及的清凉的月光。 一时之间这里显得格外沉寂,只有水波微漾的声响。 随着时间推移,穹率先发现了不对,那股浓郁的吸引人的香味发散开来,他看到了微生月薄面颊泛起了红潮。 微生月薄睁开眼,眼睛湿漉漉的。 胸口,好难受。 涨涨的。 四肢也变得有些软,他下意识抬手,将手搭在了穹的手腕上,说话都有些费劲。 微生月薄心中有些恐慌,这反应很明显就是希佩说的那后遗症,他无暇顾及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脑中思绪混乱,让他只能下意识就向旁边的人求助。 “穹,帮帮我,好难受……” 穹觉得手下的肌肤是烫的,那浓郁的像是要让他整个人都沉醉其中的香味从微生月薄身上传来。 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随即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好糟糕,不然他怎么看到同为男性的阿月渗乳了。 第63章 他真是昏了头 帮,怎么帮? 穹的手被微生月薄紧紧攥住,牵引着抚上了小鼓包。 平坦的胸膛微微鼓起,撑起只手可握的弧度,白的反光,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力。 穹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软,大脑都有些宕机了。 他不敢去看微生月薄的眼睛,周围的温度升高,将人翻来覆去地烤,穹感觉内心煎熬。 救命,没人教过他出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啊!! 微生月薄也煎熬,他难受极了。 他紧紧抓着穹的手臂,很用力的,让穹都没办法挣脱。 他的眼神带着无辜,泛着水意,声音很轻,“穹,帮帮我,快帮帮我,我好难受。” 说到后面,声音中都带上了泣音。 白溶溶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红晕,额间渗着细汗,他不想这么说话,可是真的好难受! 安静的空气发酵膨胀,明明是在湿润的环境,却好像燃起了火,空气中浮现出焦灼的暧昧。 等等,这该怎么帮?? 穹开始头脑风暴。 温泉池里并不算特别高的温度仿佛瞬间沸腾翻滚起来,水汽将两个人笼罩,穹的苍白的肌肤都泛着红。 他愣愣的,下意识动了动手,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瞬间爆红。 怎么会这样子,变得好…… 奇怪哦。 微生月薄放轻呼吸,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咬着牙,一边为这种感受感到羞耻,一边觉得恼怒。 依照希佩的意思,这一定是迷思干的。 神经吧!微生月薄真想把迷思狠狠揍一顿变成猪头! 不,把人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微生月薄沉了一口气,仰起脸撩起眼,盯着穹,语气有些生硬,命令到:“继续。” 穹:…… 穹:??? 什么继续,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穹喉头滚动一瞬,眼睛垂下去,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 那张脸跳不出任何瑕疵,整张脸都润着水,朦朦胧胧的,却叫人心痒痒。 微生月薄的心情很不美妙,面前的青年被他迁怒,他踢了一脚愣着不动的穹,“动啊。” 穹动了,他以往的记忆完全没有了,从黑塔空间站醒来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更别说这种超出好友关系安全范围的问题,他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时候应该先将微生月薄带回房间再找医生来看的念头。 既然阿月叫我了,那我要帮一帮他。 穹这样想。 他将微生月薄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水扬起又落下,在池面渐起水花。 沉稳的臂膀将微生月薄整个人都圈住,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笼住了那片雪白。 穹平时并不多话,只有在微生月薄面前时才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现在他的脑海里很乱,说的话也杂乱无章。 “阿月,这个力道可以吗?” “阿月,对,对不起,弄疼你了。” “阿月……” 好糟糕的话,微生月薄抬起手,捂住穹的嘴。 那双金色的清澈又无辜的眼睛就那样垂着看微生月薄,耳朵发烫。 两个人贴的如此近,对方身上的气息都扑向自己,两人的心跳都很快。 暧昧又潮湿的气息笼罩住两人,连对视都不敢有,生怕下一瞬就会被点燃。 声音断断续续,逐渐变了味道。 池水荡起皱纹,忽瞬翻涌,漂浮的花瓣随着水波起伏翻涌,拍打在人的腿上,有些痒。 但此时两人都无暇顾忌那捣乱的花瓣。 微生月薄也不明白,明明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散着浓郁香气的水珠落入池水之中,让水也泛着淡淡的甜香。 穹沉默着不说话,他的眼底沉沉,呼吸也烫,扑打在微生月薄的掌心里泛着痒,于是微生月薄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不行,这样不行。”微生月薄摇着头后退,但他身后就是冰凉的墙壁,根本退无可退,“……我说够了!” 穹倒也听话,在微生月薄不满的声音中收回手。 他的手心里还沾着泛着香气的水,他被那香气蛊惑着,没忍住低头舔了一口。 有些奇怪的味道,但是甜的。 微生月薄看到他的动作脸瞬间爆红,扑上来揍他。 “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不要什么都往嘴巴里送啊!!” 穹接住微生月薄,任由微生月薄拳打脚踢也不动摇,他歪着头想了想,“阿月,是甜的。” 微生月薄:…… 他并不想知道。 但不可否认,穹帮他之后,好受了许多。 微生月薄沉下气,“放开我,我要去找医生看一看。” 还有,找人算账。 穹却没有放开,他看着微生月薄,无比认真,“我可以帮阿月吸出来。” 微生月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不需要!” “但是感觉阿月很难受。”穹抱住微生月薄淌过池水将他放在另一边的高台上坐住,自己微微屈膝自下而上望进他的眼睛,那抹粉色被水雾遮掩,依旧漂亮的惊人。 穹在那双澄澈的眼睛的注视下问出了无比致命的问题,“阿月真的愿意被别人看到吗?阿月回到房间后肯定不会叫医生吧?” “这里只有我们,等我帮你弄出来,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头顶的光倾泻,将穹扬起的那张脸照亮,微生月薄居高临下地用润湿的眼盯着他看。 不可否认的是,微生月薄的心思被他完全戳中了。 这种事情很羞耻诶,多一个人知道就代表着多一份不可控,要是这个问题没能解决,被阿哈或是其他前夫知道了,微生月薄不敢赌会发生什么。 他并非不通人事,甚至轮回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这件事只有他和穹知道,那么就不会多生事端。 他动摇了。 穹察觉到了他的松动,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他跪在温泉池内的小台阶上,圈住了微生月薄的腰,脸埋了下去。 这种感觉好奇怪,微生月薄下意识抱住了穹的头。 他不敢再看,于是选择闭上眼睛。 但闭上眼睛,声音又从耳朵里灌进来。 细碎的,吮吸的声音被水汽包裹着灌进耳朵里来。 滚烫又眩晕,让人无力推开。 他仰着头,喉不断滚动着,将欲出的声调吞下去,整个人像脱水的鱼,浑身上下都泛着绯色,湿漉漉的。 好糟糕的情景,微生月薄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穹明明除了这件事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情,但有源源不断的感觉上涌,微生月薄想要动,又被按下去。 是软的,像是要化作水淌出去,却被那宽厚的手掌捧住兜住又从指缝里泄露。 “……你轻一点。”微生月薄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伸手去推青年的脑袋,“太重了。” 穹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话,香甜的水灌入喉咙,然后像是化作了烧喉的酒,让人都有些醉了。 微生月薄张大嘴巴大口呼吸,目光有些涣散,他的视线略过入口,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微生月薄:!! “好了,停下。”微生月薄伸手去推穹,“可以了。” 穹却没有退开身,然后微生月薄就眼睁睁看着那冷着脸的人进门后将门反锁了,然后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你们,在做什么?” 丹恒蹲下来,抓住穹的胳膊,用了力把他往后扯。 啵唧。 穹被拉开,丹恒也就看到了微生月薄现在的情况。 很糟糕的画面,他的眼睛起了火,喉有些发干,莫名想喝水了。 穹站起身抹掉嘴角的痕迹,半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丹恒,你不是不喜欢温水么,怎么又来了?” 丹恒没说话,看看穹又看看微生月薄,然后沉默着,垂下了眼。 微生月薄也觉得很糟糕。 所以他们刚刚居然没有关门吗!!? 要是来的人不是丹恒,而是其他人打开了门,岂不是正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微生月薄又生气了,他跳下水,温水漫过胸膛,有些痒又有些疼,他黑着脸把穹往外推,“让开,我要回房间。”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穿了浴袍就往外走。 穹连忙追着和他道歉,“阿月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帮你,让你更好受一些。” 两人走远了,丹恒盯着水面失神,空气中还浮动着花香,但在那之下藏着更叫人沉醉的香甜气息。 丹恒的脸又黑了,只是一个没看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月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所以为什么身为男性的阿月会涨奶了? 丹恒揉了揉眉心,总感觉又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微生月薄回了房间,将穹关在了门外。 他靠着门喘气,他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会同意穹那么做? 胸口还闷闷的,但是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泄愤似的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他肯定不会叫医生来看,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他警惕着,就怕房间里突然出现某位星神。 但好在,祂们都没有来。 他站在等身镜面前解开了浴袍。 红的,肿了,还有牙印。 嘶—— 穹是狗变的吗?? 微生月薄无能狂怒,就算知道是谁他其实也没办法。 把这件事忘掉?怎么可能? 微生月薄可是非常记仇的。 从开始到现在,每个人做的事情他全部都记着的。 哈,真没用啊。 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良久,他自嘲笑了起来。 就是没用啊,只能任人欺负,他素来明媚的脸上带着阴沉和郁愁。 思来想去也没办法,微生月薄洗完澡后带着心烦入睡了。 - 梦里迷雾四起,缥缈的仙雾笼罩着整个道场。 日光落入白雾之中,折射出五光十色来,显得格外炫目。 “道君的道场今日不止我们几个客人?”说话的青年丰神俊朗,穿着一身赭色绣袍,额间那一只眼闭着。 他的座下有一白犬匍匐,正伸着舌头哈气。 “陌生的气息。”另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眉心一点红痣熠熠生辉,他听到青年的话,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 他双手抱臂,风火轮在脚下显现,“我去瞧瞧。” “诶——等等,等等,三太子留步,俺老孙瞧着那倒不像是生人。”黄发金箍,穿着金甲的毛脸猴子抬手制止,他看向坐正中央的华发男人,“道君不去迎接?” 男人神色淡淡地摇摇头,下一瞬,微生月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 但他却神色恹恹,盯着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没有一丝的精神气。 与和男人的上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像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刚刚还满不在乎的男人嚯地起身,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微生月薄面前。 剩下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猴子指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俺老孙还以为道君不在乎呢。” 第64章 居高临下的神灵 微生月薄又跌入了梦境,这个梦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和白茫茫一片雾。 他站在那里脑海中什么也没想,因为这里是梦中,他身上的所有感觉全部被消抹掉,他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那些浓雾弥漫,将他包裹,安抚着他的情绪。 微生月薄睁着眼睛向后仰倒,任由自己沉入迷雾的怀抱。 那天上翱翔的白鹤自由飞翔,他好像身心也随着那鹤飞走了,他彻底变得自由。 “虽说我这儿没什么危险,但这可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软绵绵的云层托住微生月薄,让他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但微生月薄不想和人说话,也不起身,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将窥伺的目光和刺眼的日光一同挡下,那白鹤的身影消失了,“别吵我。” 来人有些哭笑不得,好吧,看来也没多大问题,这还能和自己耍性子呢。 男人撩开衣摆蹲下去,戳了戳微生月薄的脸,“好了,怎么一副没精打采,谁欺负你了?” 微生月薄不说话,男人也不生气。 对待弟弟嘛,多宽容一点。 他撑着头打量着微生月薄,也就是这下他才发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不对劲。 身体改造? 男人的表情有些严肃,能够对神胎做出改造,对方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异世界的神灵么。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可怖,然而下一瞬他嘴角勾起笑,声音温和,“你不想回答的话我也不问你,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他站起身,那云变大了一些,跟着他一起动起来,带着微生月薄飘在空中。 微生月薄将手抬起来一些,露出一只眼睛,他看男人确实没有询问的打算,便坐起身盘着腿,撑着下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云雾很快散去,前路明晰起来。 山水环合,青松拔地而起,仙鹤矗立在石台上,盯着微生月薄,眼中带着好奇。 微生月薄的目光落在那上面,开口问男人,“这是你养的吗?” “天生地养,非我所有。”华发男人停下来,等着载着微生月薄的云朵上前来,然后并肩而行,“你喜欢?你可以问问它们愿不愿意和你走,养来解闷也算雅趣。” 微生月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收回了看向仙鹤的视线,语气淡淡,“就这样挺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微微低头,和男人对视。 “不是说了么,要叫我哥哥,没礼貌。”男人又上一级台阶,“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爸妈没给我说有什么禁忌,你可以叫我陆压。” 姓陆? 微生月薄皱着眉,对他自称自己兄长的行为更疑惑了。 陆压爽朗笑起来,“只是凡间行走需要一个代号而已,好了别皱着眉了,虽然你也不是小小年纪了,但在我们这些老骨头面前还是小孩呢。” 穿过长长的被枝桠覆盖的长阶,眼前豁然开朗,然后微生月薄就对上了四双眼睛。 三人一狗都看着他,眼中带着些微好奇。 所以果然是在做梦,这个男的也不是自己哥哥吧。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神话故事里的角色!!? 我靠,大圣! 微生月薄顾不上伤心了,他的眼睛亮起来。 那可是!齐天大圣!!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圣啊啊啊啊!!! 微生月薄不管不顾往前扑去,就算是做梦也值了。 陆压轻轻一抬手,无形的法术就小心护住了差点栽倒的微生月薄。 “看来你这弟弟,挺喜欢齐天大圣。”另外两个客人各坐一边,看着微生月薄跳下那祥云,就围着孙悟空打转。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陆压忍着笑摇头,复而又有些怅惘,“想来是遇见困难了吧,他身上的变化不少。” “他的身上有很多不属于此世的气息,威压不小。”哪吒三太子语调懒散,却带着狂傲,“但也比不上你我。” “谁敢找不痛快,揍一顿就好了。”哪吒转着乾坤圈,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他的力量不弱,怎么会任人欺负?” 陆压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又见面了,还是解决一下未来小月神的烦恼吧。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只是围着孙悟空打转,看着齐天大圣身上威风凛凛的盔甲,头上的金箍,还有那张和善的面。 我靠,真的好帅啊。 没有谁不知道西游记吧,猴哥可是微生月薄的偶像,之一。 所以果然是在做梦吧,难道是自己的愿望太迫切了,所以让自己梦到了齐天大圣,要知道大圣可是会各种法术,那教自己一两个也是可以的吧? “阿月,过来。”陆压开口,像招小孩一样招他过去。 微生月薄依依不舍地又看一样孙悟空,然后才慢慢挪过去,挨着陆压坐下,“做什么嘛?” 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还是下意识听了陆压的话。 “这位是清源妙道真君。”陆压扬了扬下巴,“你想叫他二郎神也行,叫杨戬也行,都随你,这是他座下神兽哮天犬。” 微生月薄也知道他,便歪着头看过去,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最后还是杨戬微微一笑,用了微生月薄比较能接受的打招呼方式,“你好。” 哮天犬也抬起前爪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 他下意识抓着对方的爪子晃了晃,“你好你好你们好。” 坐在另一边的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对上微生月薄的视线微微颔首,“我是哪吒。” 微生月薄的眼睛又亮起来,他刚刚光顾着看孙悟空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哪吒。 他还想开口问什么,就被陆压打断了,“不是要切磋么,你们继续吧。” 陆压这儿偏远,所以他们三个总喜欢过来躲清净,说是论道,但大多时候也是切磋武艺。 哪吒和杨戬对视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去了下方的平台,打的天昏地暗起来。 孙悟空也识趣的没有靠近,哮天犬起身踱步到他身边一起眺望,看着杨戬和哪吒斗法。 陆压这才看向微生月薄,变出一套茶具,给人斟了一杯热茶,“说说吧,怎么了,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清雅的茶香萦绕,让微生月薄也放松下来,他心中安定,望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 沉默良久,他开口:“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陆压的手顿住了,不妙,孩子开始怀疑自我怎么办? 他作出倾听的姿态,微生月薄却没了下文,只顾着垂眼盯着冒着水汽的杯子发呆。 陆压也不催促,隔了好久,天上杨戬哪吒过招已有三轮,然后孙悟空换了哪吒,微生月薄才开口。 “我好想回家。” “我好像被人拿走了一部分记忆,哥哥,你能帮我恢复吗?”那双剔透的,如展柜中名贵宝石一般的眼睛让陆压想起了东海献给母亲的,摆在殿中的粉珊瑚,很漂亮,但现在,那漂亮的颜色却像蒙着雾,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 恢复一个人的记忆这件事对陆压而言并不难,但他还是向微生月薄再三确认,“你真的要我帮你恢复记忆?” 他总觉得那不会是微生月薄想要看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对微生月薄的记忆动手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保护么,但又不像。 这是阿月要经历的苦痛,拿走那段记忆,只会让他彷徨无措。 陆压摇着头,最后还是同意了微生月薄的请求。 “闭眼。”陆压抬手轻轻点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口中念念有词。 微生月薄已经没办法去听清他到底念了什么口诀,数不清的画面在眼前划过,靡乱的,暧昧的,淫秽不堪的。 微生月薄看到了好多人的脸。 渗着汗水的额头,高大的身影。 不止一个人。 他仿佛又回到了匹诺康尼的时候,被人压住,被那心中怀着,口中说着喜欢的星神、凡人、曾经的爱人压着无法动弹,只能被动承受。 他被禁锢着,根本无法逃脱。 最后映在他眼中的,是迷思和浮黎的脸。 那些动作是喜欢吗? 那眼中暗藏的是爱吗? 那居高临下的神灵,真的有心吗? 微生月薄觉得自己仿佛就那样赤裸裸地站在日光下,被所有人打量,被扒开,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描摹,占据。 这让微生月薄很不安,他想要寻求依靠,却根本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 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抓住他,很多双手想要拖住他。 那些人掠夺他的呼吸,恶狠狠的,每一道视线都轻佻,说出的话也下流。 我生病了吗? 微生月薄觉得头很痛,痛的他想吐出来,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不堪的记忆让他面色发白摇摇欲坠,疼痛磨人,伤口也在扎着他。 好奇怪,为什么他在哭呢。 陆压虽然知道那记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但微生月薄这个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还从来没人在他面前哭的这么伤心,更何况,这是与他一母同胞,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弟弟。 他手忙脚乱的给人擦眼泪,一向沉稳持重的男人连声叹气。 微生月薄一开始咬着牙抽泣着,到了最后他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他甚至只能在自以为是的梦中才能如此放松自己的情绪。 他自从去到异世界之后就一直没有放松,一直反复沉入泥泞之中,被裹挟着推向前去。 好恶心。 ……好恶心。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哈说对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从来就没有什么平等。 作为人类的微生月薄在星神眼中,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神灵闲暇时刻的消遣而已。 爱么,爱不是这样的。 爱该是平等的,慷慨的,尊重的,而不是自上而下俯视的。 微生月薄的眼神迷蒙,面上毫无生意,这样的他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陆压的面前。 “阿月,阿月!”陆压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试图唤醒他迷乱的神志,“你想想爸妈,你不要想不开啊!” “你要是死掉我会被爸妈揍死的。”陆压万万年的沉稳瞬间破功,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我怎么会死呢? 微生月薄头痛欲裂,咬牙切齿。 我受的苦,受的难,我还没有全部讨回来,我怎么会死呢。 他紧紧抓住陆压的胳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落到他的手背上,很烫,烫的人心里发疼。 我怎么能死呢? 于是他撩起眼,眼中泪水涟涟,目光却无比坚定。 他说:“陆压,帮帮我吧。” 第65章 我要开始揍你了 “还算有进步,比刚刚多坚持了一柱香。”陆压挥挥手,微生月薄就飞了出去,然后被飘来的祥云接住。 微生月薄仰倒在云朵上面,呈大字型躺下。 好累,累的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他的眼睛随天空中的仙鹤转动,白色的自由的鹤在流云雾缭绕的仙山间穿梭。 青黛色的山被雾团绕,流水倒映着浅灰色的天,构成了泼墨的画。 偶有风吹过,又绵又长,夹杂着点点湿气,日光落在身上,很舒服,让人慢慢忘却了烦恼。 不知道梦境外面过了多久,反正微生月薄在陆压这里已经待了五日有余了。 每天他就被陆压带着熟练神力,效果显著。 微生月薄从只能挡住陆压一招进步到了能挡住三招了! 甚至有时候他还能趁着陆压分神,打中对方。 他的成长速度惊人,比陆压想象中的还要快。 但一想到微生月薄的身份,他又不觉得惊奇了,毕竟,和自己一母同胞。 他一想到这里,能以凡人之躯将我伤到的人可不算多。 陆压飞过来在微生月薄身边蹲下,语气带着调笑,还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就不行了?” 微生月薄睁着眼,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不说话。 他的呼吸起伏,并不算平稳,但他的面色却很平静,整个人都是安宁的。 他在这里很少说话,陆压的话也不算多,但又怕孩子抑郁,于是每天都和微生月薄说说话,就算不被回应也没事。 微生月薄是畅快的,不需要去想任何烦心事,和陆压对打让他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骨子里对武力的崇拜让他不断被打飞又爬起来,只管拼命向陆压发起攻击,其他什么也不用想。 白茫茫的天地链接在一起,空气中带着清香,风是自由的,他也是自由的。 被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陆压也没什么没脾气了,他又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脸,“行吧行吧,那歇会儿。” “道君这么教哪里教的出来?”哪吒踩着风火轮踏风而来落在他们身边,艳红的混天绫在风中飘扬,“不如叫我们几个每天来和他打一场,我保证进步神速。” 陆压拦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嘴上说着装模做样驱赶人的话,“去去,你没轻没重惯了,我可不敢随意许诺让你来。” “而且他现在的进步已经足够大了。” 哪吒不语,只是盯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坐起来,他眼睫轻轻颤动着,眉眼澄澈如画。 “和我打,我可以吗?” 微生月薄说完这样的话又低下头去了。 他这段时间和陆压对招也只是祭出神力来保护自己而已,即使能够碰到陆压,也不过侥幸而已。 他的真实想法如此,即使陆压每次都会夸他进步了。 他真的进步了吗? 可是他还是很没用。 孙悟空架着祥云也飞过来,撑着金箍棒在他们头顶笑道:“小娃娃,这有什么不可以?” “你孙大圣空闲的很,陪你过几招不是难事。” “你不想变强吗?”哪吒歪着头,祭出长枪抵着微生月薄的喉,“想要变强就要勇敢面对挑战,我这战书,你可应?” “还是说,你怕了。”他那双眼看着微生月薄,语气淡淡,微生月薄许久都没回答,他便点点头,“如此么,胆小也是人类共有的特性。” 微生月薄抬眼望进哪吒的眼睛里,那双黝黑透亮的眼睛里是他自己的身影。 他微微垂眼,躲开了哪吒逼视的目光,他想的。 他做梦都在想着变强,他此刻,往昔还有未来的每时每刻都想要变强,他不想任人摆布。 于是他站起来了。 “就把我当做你最恨的人,来。”哪吒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微生月薄,他最懂怎么挑起人心中的愤怒。 微生月薄一瞬间看到了很多人的脸,于是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唤出利剑紧紧握住,脚下在地面一点,腾空而起,手里的剑超哪吒劈刺去。 恨吗? 恨的。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受制于人。 如果,我能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微生月薄每时每刻都想着这样的话。 凛冽的代表着微生月薄整个人的意志的剑气破空而去,削落了哪吒的一缕头发。 哪吒目光赞赏,下一瞬,更加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朝微生月薄而去。 那些恨意裹挟着微生月薄,他将哪吒想象成了那些讨厌的家伙,动作狠戾,看的旁人都有些心惊。 一击不中又是下一击,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干净利落,带着少年特有的力量感。 他只攻不守,即使被哪吒的长枪抵住了,他也会不动摇的向前,还是哪吒知晓轻重,收了枪。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出剑的间隙也越来越小,裹挟着泱泱神力,化作凛冽的剑意。 两人身法快若流星,剑意交织如雨,擦过了哪吒的脸。 ……出血了。 “真是不要命的打法。”孙悟空站在陆压身边,“你这弟弟,有血性。” 明明只是切磋,但却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程度。 哪吒不会那么没分寸,但微生月薄却自己往枪上撞。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问他也不说,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陆压揉揉眉心,“我不想对他使用法术窥探他的记忆,所以只能让你们来帮忙了。” 陆压没说的是,阿月可能是受到情伤了,这是他的盲区,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即使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需要微生月薄自己去了结因果。 这是属于他的轮回,是他要了结的因果啊。 陆压看着微生月薄的样子有些头疼,总觉得微生月薄的心理状态出了大问题。 他不是没见过微生月薄,多开朗快乐的人啊,变成现在这样子。 陆压有些郁卒,要是被家里两位长辈知晓了…… 还好神仙会法术,只要人没死,就能救回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死了也能去阎王殿把人救回来。 就是心中的创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管他遭遇了什么作甚,将人狠狠揍上一顿。”孙悟空嗤笑,“待俺老孙再教上他几个术法,保证以后没人敢招惹他。” “你且放心,他瞧着不是一蹶不振的人。”见他还是满脸担忧,孙悟空安慰他,“我花果山养了那么多猴子猴孙,你还不信我?” 陆压没话说了,只是点点头,“多教些术法也是应当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在知道阿月会历劫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也没有让他学习术法,梳理神力。 受伤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们? 就在陆压和孙悟空交谈的这个间隙,教场上的两人已经停了手,微生月薄的剑抵着哪吒的胸膛,而哪吒的长枪横在微生月薄的脖颈处。 哪吒目光带着欣赏,行云流水地收了枪,“不错,确实如道君所说,进步很快。” 微生月薄能够感受到他有意给自己放水喂招,于是收起了剑,无比真诚的道谢:“多谢您。” “道谢什么的就免了吧,等以后有机会给我多行个方便就好了。”哪吒摆摆手,看向陆压,“和那些没用的废物对打都没问题了。” 陆压微微颔首,“我早先就说了,他很厉害。” 很厉害。 在说我吗? 微生月薄眼睛透露着迷茫,对上几人肯定的视线,他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仿佛被砸开了。 陆压拍拍微生月薄的肩,“能教你的东西不算多,但打架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会无师自通。” 哪吒递出一截长绳,“混天绫不能给你,这捆仙绳你收着,将人绑着你揍他的时候他才不会跑。” “还有这个。”站在另一边的孙悟空吹了一口仙气,三根毫毛落入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收好吧,若遇困境,这倒也可以救你一命。” 之后,微生月薄就在几人轮流指挥操练下进步飞速。 杨戬和陆压交谈的时候都带着惊叹,“怪胎。” “别看我,我是在夸他。” “该说不愧是两位上古时期神明的孩子么。” “没有神骨也能将神力运用自如。” 陆压没说话,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笑。 - “我算到你这两日就要离开了,来说说话吧。”在又一次对练之后,陆压将瘫倒在地的微生月薄拉起来,两人在石桌边坐下,他倒上热茶,“你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若是被爸妈知道了,我都要被狠狠数落呢。” 微生月薄没说话,他冷着脸,这段时日和人对练,让他看起来更加疏离不近人情了。 杯中的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 陆压轻啧一声,“狗脾气。” 微生月薄撩起眼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么久了,他就算再怎么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也该想到了,这里就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真是我哥?” “我可从来不骗人。”陆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我上次见面就和你说过了。” “小阿月,我说过的,你可是要登神的。”陆压站起来,他望着那山脚下流淌的星河,“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只是发泄自己的怒气。”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微生月薄手里转着茶杯,他嗤笑一声。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我玩了一个游戏,我不知道游戏里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做的所有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我本人和他们做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的记忆告诉我,那是真的,我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如同现在这样,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和他们产生了联系。” “我和很多人有了牵扯,然后,我被其中一位神明拉进了那被我认为是游戏的异世界。” “然后我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不好的事情。” 陆压没有打断微生月薄的话,他静静听着,眉心因为微生月薄的话折了起来。 停顿片刻,微生月薄才继续说:“你说,爱是什么呢?” “像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爸爸妈妈爱我那样,尊重理解,支持陪伴,那才是我以为的爱。” “可是他们说着爱我,说着喜欢我,他们做的事情却并非如此。” “哥,你知道吗?他们有好多人,他们压着我,我以为那是梦,但不是的。” “……我觉得好恶心。” 陆压看不见微生月薄的表情,但他的表情因为微生月薄的话变得扭曲可怖。 竖子尔敢! 他不敢去细想微生月薄说的话,他只是觉得愤怒,恨不得马上飞到那些人面前去将人抽皮扒筋,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我感受不到一点尊重,一直被推着往前走,或许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消遣的物品吧。”微生月薄抬起眼,面色冷淡,眼中空无,“哥,这就是你说的,我登神的必经之路吗。” 唉。 一步错,步步错。 陆压身上的威压敛去,对,不能吓到阿月。 他伸手盖住微生月薄的手背,“抱歉,我不知道。” 微生月薄摇摇头,“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那些人,我会收拾他们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陆压心想。 他心中已经在盘算该怎么踏破虚空还不被发现,去将那些人狠狠教训一顿了。 对,再叫上他的几位好友,相信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帮忙。 微生月薄看着陆压,这个男人和自己一点都不像,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好吗?” 陆压说不出话来,爸妈怎么会可能不知道阿月来自己这里了,只是没问,也不知道是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还是很放心他们两个。 微生月薄观察着他的表情,点点头,“那你别主动说。” “事情我会解决的。” 这个陆压没拒绝,他还想说什么,微生月薄的身影就变得有些不稳定,连他说话也听不清了。 微生月薄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但他屹然不动,盯着陆压所在的方向开口:“再见,哥哥。” - 微生月薄猛地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窗边,床头边的小夜灯照亮了对方的脸,有些熟悉。 ……是迷思。 哈。 微生月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好啊,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迷思。”微生月薄开口,“我身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迷思见自己被发现了,祂轻笑两声,并不否认,“小阿月还真听了希佩的话?” “你觉得,是我吗?” 微生月薄抬眼望进祂的眼中,“是你。” 捆仙绳随着微生月薄的心意而动,三两下将迷思绑了起来,上面覆盖着的神力狠狠绞住迷思让祂动弹不得,压着祂跪在了地上。 微生月薄抬脚踹祂,然后踩住祂的胸膛,“迷思,你真恶心。” 迷思笑起来,“阿月,星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微生月薄点点头,“你的话我认同,所以,我要开始揍你了。” 第66章 我是来揍你的 “所以,我是来揍你的。”微生月薄眼神凛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迷思,一只脚还踩着迷思的胸膛,捆仙绳紧紧锢住了这位星神的化身,让祂挣脱不得。 祂是想起身的,但被踩着,只能自下而上看着微生月薄,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还透着粉。 微生月薄身上的香甜气息还没有彻底散去,迷思直勾勾盯着微生月薄,目光似火,摸着微生月薄的脸。 「神秘」之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祂干脆仰躺下去,目光紧紧锁定微生月薄,脸上还带着笑,“阿月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微生月薄脸色更冷,他点点头,微微弯腰,揪着迷思的衣领,对准祂的脸就是两巴掌。 “阿月的手打疼了吗?”迷思脸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祂还是用那种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一点也不痛哦。” 微生月薄不说话,对着祂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又是两巴掌。 迷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祂抬起眼,还是笑,一直笑。 “阿月,好可爱。” “好漂亮。” 祂想伸出手去摸微生月薄的脸,但很可惜自己被完全束缚,祂可惜地轻叹一声,开始幻想起来。 这时候捧住阿月的脸,应当是温热的吧。 眼睛红红的,要哭吗? 好可爱。 打不过就要掉眼泪了。 微生月薄一言不发,又是邦邦两拳,他十分不爽,“你再骂?” 这下是真的有些疼了,但紧接着带来的不是难受,而是爽。 疼痛带来的是让祂这具化身腺上激素飙升的快意,祂狂妄大笑起来,“阿月,你最好杀了我。” 肋骨也疼,剧烈的尖锐的疼让他仿佛被剥开了淋淋血肉,但祂只是盯着微生月薄,目光醉人。 祂的耳膜其实有些听不太清楚声音了,眼睛眯起来,祂抬头看向微生月薄,只能看到对方极其冷静的表情,然后随着香风而来的是下一巴掌。 祂有些眩晕,嘴角轻轻动一下脸就生疼,不规则的疼痛绵长又烧灼。 祂的眼前变得模糊了,只有片刻短暂的清明。 在一片迷雾蒙蒙之中,祂看到了微生月薄的眼睛,那目光冰冷空无,漂亮的粉色覆盖着冰层,他根本没有把迷思看进眼里。 迷思心想,凭什么呢。 明明自己就在他的面前,凭什么他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的身影? 祂轻咳一声,“阿月,为什么不看我呢?” “阿月,我可以带给你无上的快感,你不喜欢吗?” “可是我看你好像也很享受。” “阿月,为什么要摆出那样的表情?哭了吗?” “别哭,小妈妈,哭的那么漂亮,我都起反应了。” 星神的人类化身即使再怎么无坚不摧,也抵不住那样浑厚的神力。 微生月薄揍人的时候没有表情,但动作凶狠,他听到迷思的话下手更重了。 微生月薄的额间月痕显露,瞳孔变成了月白色,眼睫覆上了一层白霜,眉间像是盛着一盏隆冬的厚雪,面容高洁不容侵犯。 他神色淡薄,冰冷又令人胆寒。 他轻笑一声,那笑也是冷的,他捏住迷思的下巴,开口的语调是慢条斯理又漫不经心的:“迷思,你说,当「神秘」被看穿,你还会存在于此间吗?” 迷思表情微变,却还是满不在意,“阿月,我说了,你最好是杀死我。” “否则,我会永远永远看着你。” 祂好像有恃无恐。 这个问题下一瞬微生月薄就得到了解答,熟悉的空间波动传来,人还没出现就先听到了祂的声音。 “哇哦~”来人甚至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祂摇着头,只是轻叹,“迷思呀迷思。” “阿月,你杀不了我的。”迷思没有理会阿哈的嘲笑,祂笑起来,即使在祂这个死亡角度看微生月薄,也漂亮的惊人。 祂对于阿哈到来的意图心知肚明,“这个宇宙需要「均衡」,少不了「智识」,「神秘」也必须存在。” “今日不是欢愉星神来,也会是其他人,阿月,你杀不了我的。” 祂仗着微生月薄对星神了解不多,不知道即使星神陨落,命途也依旧存在,肆无忌惮的动摇着他。 微生月薄没有再看祂,而是站起身,手中唤出长剑,利剑对准了阿哈,他的面上平淡无波,“你是来阻拦我的吗,阿哈?” “那我只能将你一起处理掉了。” 阿哈想往前去到微生月薄面前,然后被抵住了,再往前一点,那剑就会刺穿祂的胸膛。 微生月薄的声音很好听,是清亮的,没有什么情绪也并不显得冰冷,甚至还显得有些温和。 但阿哈知道微生月薄生气了。 祂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迷思,和微生月薄对视着,却感知不到对方任何情绪和想,那漂亮的眼底融着暗流,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只有晦暗。 祂便知道,阿月不是在开玩笑。 阿哈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想阻止,“阿月,我可没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好半晌,然后将剑撤开,快步掠近,抬手扇了祂两巴掌。 “这是你欠我的。” 阿哈猝不及防挨了两下,有些懵,却还是下意识伸手护住微生月薄,以防他摔倒。 微生月薄推开祂,目光凉薄,不再看祂,也不看目光殷切的迷思,拎着剑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了。 阿哈摸了摸脸,微生月薄那手心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脸上,香甜的气息也笼罩着自己。 下手真狠。 虽然如此,阿哈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发脾气也好,撒娇也好,只要他的眼里还有自己,就挺好。 阿哈低头看着无比狼狈的迷思,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后祂蹲下,揪住了迷思的头发,让那张满是乌青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面,阿哈轻笑一声,说出的话也平平无奇,但带着无尽的威压。 “我好像说过,别让我逮到你对阿月做坏事。” 迷思没说话,好像被打傻了。 阿哈瘪瘪嘴,觉得没意思,这就跑了? 本体都已经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祂把迷思的这具化身扔进了自己的魔术口袋里,然后嫌弃地擦了擦手。 不能吓到阿月。 是进步飞速的阿月。 嗯哼~ 阿哈哼起了欢快的调子,好喜欢,更好玩了。 - 平平无奇的一天,寰宇内并无大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平缓又安稳地向前走着。 宇宙莽荒星河,寂寂无声。 恒星爆炸的遗骸散落在一片浩渺之中,细碎的浮尘聚在一起,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 马上又要有一个文明消失了,绝灭大君星啸带着军团驻扎此地,看着那星球因为由内至外爆炸而散发出绚丽的光彩。 「毁灭」之主纳努克的身影在星空中赫然显现,见证文明的消亡。 今日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因为所有赶来的绝灭大君和军团全都看到了,他们伟大的主,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扇了两巴掌,然后邦邦揍了两拳。 祂被揍了居然还不生气,堪称温和地抓住了那人的手,帮他揉着手心。 绝灭大君们:?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靠,那是纳努克大人的爱人吗? 难道,纳努克大人惹对方生气了?? 这看上去,气性不小啊。 绝灭大君们站的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吃瓜。 微生月薄甩开纳努克的手,脸上冷冰冰的,打完人就想走。 纳努克脸上还留着巴掌印,祂想到了几位令使告诉的自己的话。 要低头,要放低姿态,要将爱人放在平等的位置。 纳努克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的,没有用力。 但微生月薄却还是因此停下来了,他恶声恶气地开口,“做什么?” “我就是来揍你的。”他言简意赅,说出自己的意图,“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要去下一个人那里了。” “对不起,阿月。”纳努克抬手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脸颊上的泪痕,“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就开始认错了?”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看着祂。 “总归是我错了阿月才会千里迢迢来教训我。”纳努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祂干脆将人抱起来,让微生月薄和自己的视线平齐,“阿月,若是我有错处,你教训我是应该的。” “手疼不疼,这里距离故土不远,要不要歇歇脚?”祂的情感很淡薄,只是依葫芦画瓢的学着久远的记忆中的自己安慰爱人。 “你话好多。”微生月薄皱着眉,从祂怀里跳下去,这次没有被阻拦。 他却没急着走,而是转身看向纳努克,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他问:“纳努克,你会同意和别人共享爱人吗?” 纳努克面色微变,那个梦境,祂是有感知的。 所以,是阿月知道了什么吗? 看到祂的表情,微生月薄明了了,他自嘲笑笑,对着纳努克的脸又是邦邦两拳,然后他甩了甩手,目光冰冷。 “你们,真恶心。” “纳努克,你觉得爱是这样的吗?” “你们真的觉得爱是这样的吗?” 纳努克捂着自己的眼睛有些无措,祂直愣愣地看着微生月薄离开,祂下意识想追上去,但想到微生月薄最后破碎的目光,停住了动作。 阿月,生气了。 所有参与进来的微生月薄能找到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他狠狠揍了一顿。 正在巡猎的岚,赐福的药师,还有,逃亡的星期日。 他们反应不一,岚揉了揉微生月薄的头,和他说罗浮仙舟演武仪典祂也会去,到时候可以陪着微生月薄一起。 然后被微生月薄拒绝了,没再听祂接下来的话,又消失在祂面前。 而到了药师这里,祂圈住了微生月薄,硬生生又多挨了几下,神力凝成的剑刺穿了祂的胸膛,祂却毫不在意,轻轻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印下一个吻,“阿月,不要讨厌我。” 一个鲜血淋漓的吻。 微生月薄看着祂的脸,没有丝毫心软,邦邦两拳又砸在祂脸上。 “神经病。” 微生月薄揍完就走,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似乎没想到会再见到微生月薄,星期日愣住了。 他现在有些狼狈,已经没了橡木家系家主的金贵和骄傲。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女士,此刻正盯着突然出现的微生月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星期日失了礼数,他猛地回神,走到微生月薄面前,伸出手又有些胆怯,“……阿月。” 微生月薄面无表情,“你的发情期结束了吧?”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星期日顿住了,旁边慈玉女士的目光火辣辣的,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看着微生月薄脸上露出了带着歉意的温和的笑,“抱歉,阿月,是我鬼迷心窍。” 但如果能再来,他还是会那样做的。 “结束了就好。”微生月薄点点头,然后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揍了一顿,旁边的人制止都来不及。 星期日变得更加狼狈了。 他眼神迷蒙着,看着微生月薄如同来时那般,轻飘飘地离开了。 星期日仰躺在地上喘息,爱人,又变回天上的月亮,只有一瞬被他私有。 月亮啊月亮,你为何如此可望而不可即。 微生月薄最后的目标,是浮黎。 他出现在了善见天内,浮黎似乎早有预料,祂坐在大殿中央的王座之上,静静等候着微生月薄的到来。 锃—— 利剑出鞘脱手,直直擦过浮黎的脸,扎入了王座的背椅,水晶石碎了。 祂脸上的伤痕化作水晶,一点一点的往下落,然后变成光点消失不见。 微生月薄手中又唤出一柄剑,他拎着剑一步一步向王座走去。 “浮黎,不管你有什么「规则」,有什么打算,那些「记忆」是属于我的,你没有权利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浮黎面上淡漠,手指轻轻在扶手上点着,无比笃定,“你全部想起来了。” “我若是想不起来,如何得知你想杀了我呢,又如何得知你们像玩弄玩具一样玩弄我呢?”微生月薄眼中的寒霜更重,空旷的大殿之上,只有他走过发出的声响。 “高高在上的星神,从没有把人类当做平等的存在吧。” “爱我?可笑至极。” “你们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那些事情,不论是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拉到异世界来,还是不顾我的意愿拿走我的记忆,又或是不顾我的意愿让我受你们摆布,你不会以为没有真刀实枪地干进去我就没有问题了吧?” “好恶心。” 浮黎动了动,祂看着微生月薄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 “你要什么,我可以赔偿你。” 微生月薄又笑了,这个笑如同春水破冰,让人一下就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 与之相对的,是他将那剑抵上了浮黎的咽喉。 “我?我只是来教教你们,尊重是什么。” 微生月薄下手毫不留情,他一剑刺穿了浮黎。 下一瞬,那冰冷的身躯消散了。 浮黎出现在微生月薄身后,尖锐的水晶石抵在他的脖颈处,记忆之主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太弱了。” 微生月薄反手挑飞那块水晶石,身形快若流星,飞身向浮黎刺去。 浮黎的目光带上了侵略性,祂显然觉得微生月薄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凡人之躯刺杀星神。 即使吸收了那样多的神力,自己也并非完全的凡民,但如何能对抗一位能够造就现实,消抹星辰的星神呢。 所以当微生月薄禁锢住祂,将利剑刺入祂的胸膛时,祂是错愕的。 微生月薄扯了扯捆仙绳,“这东西名为捆仙绳,这是我专门为你和迷思准备的,你也因此感到荣幸吧。” “你杀不死我的。”浮黎即使被捅了个对穿也还是这样说。 浮黎依旧坐在属于祂的王座之上,微生月薄踩住空出来的座椅,随手拿起一块水晶石拍了拍祂的脸,“浮黎,你真的很狂妄,我也真的很讨厌你。” “最讨厌你。” 善见天的宫殿内已经不成样子,从华丽的殿堂变成了一片废墟,穹顶的天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浮黎罕见的出了神。 祂不会死,但是也会痛。 这疼痛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所有的不一样的感觉,都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祂不得不承认,微生月薄是不同的。 微生月薄离开了,迷思大笑着出现,祂的脸上还带着被微生月薄揍了一顿化身,神体却消不下去的乌青,模样有些滑稽,但祂不在乎,只是嘲笑记忆之主。 “浮黎啊浮黎啊,如今的你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后悔吗?”祂怀中抱着很多光锥,都是刚刚微生月薄和浮黎打斗时的影像。 浮黎沉默不语,迷思的笑又响彻了整个善见天。 揍完人感觉天空都变得明媚了,微生月薄刚刚落地,看到波提欧也给了他好脸色,“早上好。” 波提欧愣了一瞬,然后面上露出笑,“阿月,早啊。” “我闻到了你身上冰雪和硝烟的气息,宝贝,你向着不公平开火去了吗?”波提欧揽住微生月薄的肩,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 微生月薄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被他的热情感染,也笑起来。 波提欧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人,刚要和人介绍,那位红头发的骑士突然朝着微生月薄单膝跪地,手中拿出一支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花。 他说话就像是在唱诗,优雅无比,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微生月薄,仿佛他脱口而出的称赞完全发自内心。 “朋友,你如同木芙蓉一般纯粹而又坚韧,你的出现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请允许我称赞你,你是「美」的。” “这位陌生但美丽的朋友,我是纯美骑士团授勋骑士银枝,我能否有幸知晓你的名字呢?” 第67章 但他现在很快乐 银枝的一套丝滑小连招让波提欧满头问号,他掏出枪抵住银枝的额头,“他宝贝的,你干什么?” “显而易见,波提欧兄弟。”银枝望着微生月薄,那双碧色眼睛里仿佛只有微生月薄的存在,“我想和这位美丽的先生交个朋友。” “宝了个贝的,这他喵的是老子老婆,兄弟,你想做什么呢,要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吗?”波提欧的枪更前去了几分,他弹了弹帽檐,眯起眼睛,“朋友,宇宙中的有些花粉沾上了,可要用命来洗。”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开枪吧?” 银枝恍然不觉他的针锋相对,只是点点头,“原来如此。” “波提欧兄弟冰冷的机械外壳下包裹着一颗滚烫的侠义之心,和这位绮丽浪漫汇聚一身的先生如此般配。” 微生月薄听到波提欧似乎骂了句什么,最后只是收了枪,略显忐忑地看向了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心情还不错,银枝夸的真诚,他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就连波提欧说的那句话也被他下意识忽略了,毕竟自己确实和波提欧是夫夫关系。 虽然是曾经,但这段过往没有泯灭。 银枝的夸赞让微生月薄心情变得更好,于是他也很给对方面子,弯弯眼睛,接过了那支沾着露水的玫瑰,将手搭进对方的手心里,“你好,我是微生月薄。” 银枝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身体微微前倾,以谦恭姿态隔着自己的拇指亲吻了一下微生月薄的手背。 “愿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庇护您。” 波提欧:“你他喵……” 咔嚓——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暴力捏碎了,整个匹诺康尼都有一瞬间的震荡,微生月薄被眼疾手快的银枝和波提欧揽住。 在震荡之后,两人又齐齐松了手,退回了安全距离,没让微生月薄感受到任何压迫。 那些灼热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他眼睫轻轻颤动着,故作不知,他低头轻嗅着玫瑰花的芬芳。 清浅的香气四溢扑鼻,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宝贝的他喵的,家族的人真是一群大宝贝。”波提欧骂骂咧咧,“真是见鬼。” 然后在场大家都手机都响了,微生月薄拿出来一看,是白日梦酒店官方发的信息,让大家稍安勿躁,已经在排查安全隐患,并且奉上了足够丰厚的歉礼。 这一下的动静不小,家族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去。 “阿月宝贝儿,要和我们一起吗?”波提欧不是什么蠢货,微生月薄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隐约有所察觉,但他如果阿月不愿意说,他便不会问。 或许换个地方能够让爱人的心情更好一些,“放轻松,这儿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谐乐大典推迟了,公司邀请诸位宾客前往晖长石号,似乎将在那里继续被中断的谐乐大典。”银枝目光专注地看着微生月薄,“能够与如月亮一般皎洁无暇的微生先生同行,是我的荣幸。” 微生月薄又笑了,他差点笑得直不起腰来,最后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银枝,你说话真好听,我很喜欢。” “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阿月就好了。” 银枝从善如流改了口,“阿月。” 波提欧的眼神都像是要将银枝烫出个洞来了。 微生月薄本来已经答应和星穹列车的各位同行,但穹和丹恒之前做的事情,让微生月薄一想起来就很不自在。 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和他们见面了吧,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中的剑能被控制住,微生月薄漫不经心地想。 他们好像都把微生月薄当做了很慷慨的人,认为他可以原谅所有的伤害。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受了委屈,自然会觉得难受。 微生月薄自认为自己不是顶好的人,但将人揍了也不过是想出气而已。 星神杀不死,不过只是白费力气。 他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心想,成神的代价若只能如此,那就一一折断这些孽缘吧。 反正神力已经拿到了大半,剩下的星神总会遇见的。 微生月薄心态放的很宽,他也已经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惹了他就揍,打不过大不了死。 他就不信了,陆压不会来救自己。 微生月薄分别给姬子和帕姆留了言,然后关上手机对波提欧还有银枝笑笑,“走吧。” 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在白日梦酒店的前台,波提欧和银枝似乎刚从外面进来。 “我的飞船停在接驳口,回去了一趟。”银枝笑着和微生月薄解释,“波提欧兄弟是我路上遇见的。” 波提欧不想和他说话,只是护着微生月薄走着。 飞船。 微生月薄看向波提欧,“你也是坐飞船来的吗?” 波提欧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打劫了了公司的飞船过来的,顺便还洗劫了公司的货。 他直觉微生月薄不会想听到这些,要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于是含糊应了一声。 “嗯。” “你走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微生月薄挽住波提欧的胳膊,怕他不同意抱得很紧。 波提欧一转头就被可爱暴击。 他比微生月薄高出不少,在他的角度,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水润的眼睛,正带着无比期待的情绪看着自己。 这,这叫人怎么能拒绝? 波提欧的回忆瞬间被带回了还在阿尔冈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已经和阿月组建了家庭,每次阿月想要什么东西,都用那样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自己。 后来有了女儿,一大一小就都喜欢用那种表情看着自己。 真是的,就算不露出那样可爱的表情,自己也会将东西带回来给他们的。 好糟糕,这样子的阿月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了。 波提欧轻咳两声,还没说话,银枝又把话接过去了。 “不如就乘坐我的飞船。”银枝看向两人,“阿月是要去参加仙舟的演武仪典吗?我和波提欧兄弟都报名了,到时候一同前往,也能有个照应。” “据说到时候还会开放很多游戏活动,阿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试玩一番。” “嗯嗯!”微生月薄猛地点头,他不想再和星神搭上关系,也不太想面对穹和丹恒,虽然自己也可以去,也不担心会遇到什么伤害,但是一个人很无聊。 如果有人陪着一起,倒也没那么无趣了。 而且微生月薄觉得和波提欧还有银枝相处很开心。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夸夸夸,不用去想其他任何烦心事。 于是微生月薄又拽了拽波提欧,撩起眼问他,“那我们就和银枝一起,好不好呀?” 波提欧当然不会拒绝微生月薄,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银枝,对方回以一个优雅的笑容。 波提欧用舌头抵了抵上颚,去他个呜呜伯的,这个纯美骑士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吧?? “波提欧,为什么你说话全是宝贝?还有喵喵喵。”微生月薄笑起来,他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嗯哼哼,是超可爱的口癖诶!” 阿月笑就算了,银枝笑什么,他是笑了吧?? 波提欧想掏枪一枪崩了对方,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他无奈对上了微生月薄的视线,开口解释:“我的联觉信标被改过,他宝贝的你现在只能听到我和那群欠喵的小可爱们这么说话了。” “小可爱,小可爱,你瞧,只能这样了。” 微生月薄捂住嘴笑起来,眼里闪着星光,他忍住笑拍了拍波提欧的肩,“这样也挺好的啦。” 瞬间就变成儿童模式了。 波提欧对他万般无奈,“想笑就笑吧,喵的,都是公司那群大宝贝搞的鬼。” 微生月薄就算抿着唇面上的笑也遮掩不住,最后他干脆不掩饰了。 边笑边一个劲地说,挺好的。 波提欧被他笑得没脾气,但是并没有发火,他喜欢这种感觉,让他还能感觉到自己除了复仇,还有片刻喘息。 银枝倒是看着他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个人去了梦境中,汇合之后没什么目的地走着,似乎那些不好的事情对所有逐梦客都没有影响,街上来往的客人们还是那样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 微生月薄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去帮自己买冰淇淋的波提欧,银枝去另一边买东西了,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撑着头。 然后怀里被人塞了个东西,是一个奇怪的装置,最上面是一朵白花形状的按钮。 这个配色怎么这么熟悉呢。 “按下这个按钮,就会摧毁整个匹诺康尼哦~”这位智械女士朝微生月薄俏皮地眨了眨眼,“要试试吗?” 微生月薄无语,这人的风格也格外熟悉,他试探着开口,“花火?” “真没劲,你怎么看出来的?”花火恢复了自己的样子,和这个按钮的配色一模一样。 微生月薄无言,把装置拿起来比着花火的脸,朝她挑了挑眉,“你说呢?” 花火白他一眼,“喏,送你了。” 微生月薄有些好奇,“你给多少人送了这个?” “不多不少,整个匹诺康尼的人吧。”花火语出惊人,微生月薄用敬佩地目光看着她,发出感慨,“好有毅力!”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花火笑眯眯的,期待着微生月薄做出决定。 然后她就看到微生月薄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按钮。 “Surprise!”一只小丑玩偶突然蹦出来,闪着亮光的彩带落了一地。 微生月薄盯住花火,然后把玩具塞了回去,从善如流地推走了乱扔垃圾的黑锅,“这是你的,记得打扫干净。” 花火瘪瘪嘴把按钮装置收了回去,地上的彩带也消失不见了,“你的反应好没意思。” “我来找你还有另外的事情,有人想见你。” “能让你出动还和我有联系的人,是桑博让你来的吧。”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波提欧已经买完冰淇淋回来了,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和微生月薄对视上,咧开嘴笑起来。 “花火,别帮胆小鬼说话,让他有本事自己来见我。” “还有,我现在心情很好,如果你还要说让我不愉快的话,我就要对你动手了。” 微生月薄对波提欧回以微笑,再扭头,花火就不见了踪影。 波提欧带着冰淇淋回来了,微生月薄尝了一口白桃味的冰淇淋球,被冰的直打哆嗦。 但是他现在很快乐。 现在,以后,还有更远的未来,他都要这样开怀下去。 第68章 打是亲骂是爱 阿哈在偷窥。 是的,堂堂欢愉之主居然干上了偷窥的事情。 当然,这其实并不算偷窥,祂只是在了解爱人的动向而已。 并且祂知道,和祂做出同样举措的,还有其他被爱人挨个揍了个遍的星神在注视着那轮明月。 至于为什么不敢到微生月薄面前去—— 阿哈罕见的沉默了,祂下意识不是特别想去回忆,现在的阿月攻击力好强。 阿哈去嘲笑了一番被套麻袋挨了一顿揍的迷思,又阴阳怪气了一番自作孽不可活的浮黎。 “哇,浮黎,现在装的这么深情是要做什么?”阿哈哈哈大笑起来,祂指着端坐王座之上的浮黎笑得直不起身来。 “你这水晶宫殿里循环播放影像,这是没成神的你?”阿哈站在那巨大的画像面前,看不清脸的冰霜覆盖的人影怀中抱着阿哈熟悉的人。 那是微生月薄。 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微生月薄仰躺在花海之中,被浮黎抱在怀中,但仔细看能够看清楚,那远方已经开始坍塌,黑红色的污染物质正在蔓延。 阿哈:“咦?” 祂看向浮黎,无比笃定,“你没有将记忆全部还给阿月。” 浮黎沉默不语,只是垂首,祂手中的光锥是微生月薄的一张大头像,比着剪刀手露出了灿烂的笑。 祂抬手摸索着光锥,眼中是冰雪消融般温和的笑意。 就是这阿哈,太烦人,一直在说话,像只扰人的蚊子。 阿哈又笑起来,“浮黎,你篡改记忆的手法真该被计入星际银河诈骗罪典籍里,毕竟连自己都骗的蠢货值得大家一起来当做典例学习。” 祂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仿佛将脸一分为二,围绕着祂的小丑面具也都笑起来。 尖利的,贱兮兮的笑声将浮黎笼罩住,嘲笑祂的自以为是,嘲笑祂的自负。 被嘲笑的记忆之主撩起眼,阿哈身边的面具便被一层冰包裹住,然后全部碎了。 阿哈:? “你真是玩不起啊。” 不过阿哈并没有因此生气,祂化作一张面具在善见天内的水晶宫殿飞来飞去,用手机记录着祂从未见过的阿月的影像。 还没等祂全部记录下来,浮黎就挥挥手让那些记忆画面消失了。 阿哈轻嗤一声,欢愉星神活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事情,最懂怎么戳这种闷葫芦的心窝子。 阿哈从面具变回去,而后拊掌大笑,“浮黎啊浮黎,你这水晶宫里循环的影像,是要给谁看呢?” “是给阿月看吗?但他现在恨透了你们,怎么会再到这里来呢?”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阿哈笑嘻嘻,拖长了声调,“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哎呀呀,你的这些举措,你表达的爱意,真是比那特价区里的临期商品还要廉价呢。” 咔嚓—— 阿哈被冰层覆盖,嘎嘣一下化成了碎屑。 “这就恼羞成怒了?”阿哈的声音出现在浮黎脑后,祂又变成了一张面具,张牙舞爪的。 “哎呀呀,我~永~远~不~会~后~悔~这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是谁呢?反正不是阿哈嘻嘻。”阿哈的怪笑声在水晶宫殿内盘旋,而祂方才所在的地方燃起了一簇火,一张字条飘落,而祂早已在浮黎打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不如去找机械头帮你装个杀毒软件吧,也不知道这拙劣的爱情剧本你修改了几次,还真叫你给装上情种了,嘻嘻,好恶心哦。】 【和过期发霉的苹果糖一样,又酸又硬还粘牙,难怪阿月最讨厌你。】 浮黎的手轻轻颤动着,被最后那句话刺痛了双眼,那张阿哈留下的字条就碎掉了。 不是剧本,祂想。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属于祂和阿月的记忆。 但祂不能将那些记忆还回去。 宇宙是记忆胶片,而微生月薄是其中唯一的变量,浮黎利用「记忆」重塑了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但无一例外,微生月薄最后都死去了。 于是已经成为记忆之主,能够窥探到「命运」的浮黎便清楚,微生月薄和自己在一起是错误的,是谬误。 微生月薄那些缺失的记忆是浮黎最后一世升格成神之际颤抖着手一一删去的,那些温暖的记忆被抽离,爱人再次睁眼,眼中满是陌生,琉璃一般清透漂亮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浮黎」的身影。 但记忆之主不后悔,祂没办法再拿微生月薄的未来去赌。 如果这就是「命运」,如果遗忘爱人是成为星神的既定代价。 无论重来多少次,结果依旧如此。 那么与其让爱人痛苦死去,不如让爱人忘记,去过新的生活。 至少再次重逢,两个人都会是好好的。 于是,曾经心心相依的爱人背道而驰。 记忆之主保存了所有的历史,唯独删去了和微生月薄相爱的证据,以至于现在,祂只能面对那些空幻的「记忆」说不出任何话来。 现在,浮黎还做了错事。 祂后悔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祂早已经抛却了羞耻感,祂变得冷心冷眼,坚定的,冷淡的,无所谓的记录着寰宇之中的历史。 祂在想起一切来之前做了错事,和人共享着侵染了那轮明月。 浮黎看着外面的星星,四周光线变得微弱,水晶折射出的影子也淡去,那银河之中的漫天繁星泄入眼睛里。 祂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但记忆中绝对有这样的画面—— 是和微生月薄一起,手挽着手,在昏暗的天光下相携着回家去。 可惜,现在就连那最简单的陪伴都没办法做到了。 无论是祂,还是祂的阿月。 祂们早已经回不去曾经了。 阿哈狠狠嘲讽了一番浮黎,心情大好,祂喷了香水,穿上体面矜贵的衣裳,捧着一大捧鲜艳夺目的卡罗拉玫瑰准备去见微生月薄。 谁能想到露头就秒,裹挟着冰霜气息的神力凝成的剑一剑刺穿了祂的胸膛,祂的这具化身又报废了。 “很痛诶阿月,这是在玩什么新的游戏吗?”阿哈化作面具飘在微生月薄身边,“下次先打个招呼啦好吧?” 微生月薄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喝着奶茶,然后第二次,第三次,阿哈又被剑捅了个对穿。 阿哈大叫:“阿月!阿月!不能这样子!” 祂根本不想和微生月薄动手,只能狼狈地躲开微生月薄用神力凝出来凌冽的剑意,最后只能无奈地停在离微生月薄五米远的地方。 “阿月,你这是耍赖,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周围没有人,阿哈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到堂堂欢愉星神撒泼打滚的样子,毕竟祂现在只是个小丑面具。 阿哈在花坛边打滚,要微生月薄给个说法。 微生月薄还是垂着眼,不说话,但阿哈只要试图靠近就会被剑气逼退。 更何况祂根本不想和微生月薄动手,只能一退再退。 「阿月,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吗?」阿哈声音可怜兮兮的,祂干脆隐去身形和气息靠近微生月薄,「阿月,阿哈帮你教训了迷思诶,你干嘛这么凶。」 微生月薄将拿着的奶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莫名其妙的,阿哈不敢说话了。 但祂向来闲不住嘴,又继续邀功,「我还去戳了浮黎的心窝子,帮你骂了祂一顿。」 微生月薄没笑,语气不咸不淡,“那你很厉害嘛。” “那当然了,阿月,阿哈就是最厉害的存在……”阿哈又变得得意洋洋,话还没说完,祂又被捅了个对穿。 阿哈:…… 怎么会这样? 阿哈干脆显露身形,趴在地上不动了。 祂这具化身已经被戳出了一个窟窿,祂侧着脸自下而上看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垂着眼,面色冷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奶茶继续喝起来,看都没看阿哈一眼。 “阿月……”阿哈是真的有些委屈了,但祂只是趴着,望着微生月薄的脸,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眉心微微折起,好像是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奶茶,但他还是喝完了。 是因为奶茶的原因?不像是。 那难道真是自己不知道哪里惹了微生月薄生气? 阿哈小心翼翼开口:“阿月,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吗?” “我觉得你需要倾诉。” 微生月薄咬着吸管歪了一下头,“我今天没有不高兴,冰淇淋很好吃,奶茶也很好喝,我还去看了街头表演,我现在很高兴。” 阿哈看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但是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和你待在一起让我很不愉快。” “你为什么不离开?我都拿剑那样驱赶你了。” “你就那么喜欢我?” 他说喜欢的时候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在试探。 阿哈坐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祂无比认真地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双眼睛凝视着祂,这一刻只有祂的存在。 好奇怪,怎么心跳突然变快了。 阿哈滚了滚喉,“阿月,阿哈喜欢你,阿哈爱你。” “从第一面开始,我的目光就无法再从你的身上离开。” “即使一开始觉得不公平,也不过是想让你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一直看着我。” “爱我吧阿月。”阿哈向上伸出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哪怕只有一点,爱我吧。” 微生月薄在阿哈殷切的目光中摇摇头,他说:“阿哈,你的说辞很无聊。” “你试图自圆其说还想让我又一次落入你陷阱的丑态,让你这张脸都变得一样丑陋了。” “阿哈,我没办法相信你,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场无趣的扮演呢?” “对于欢愉星神而言,寰宇众人全部都是戏台上的戏子吧,连我也一样。” “不过只有我让你亲临戏台了,难道我还该说一句荣幸吗?” “阿哈,一直戴着面具不累吗?”微生月薄真心实意的疑惑,现在想来,星神怎么可能爱上于祂们而言平平无奇的人类呢? 阿哈装的也很疲惫吧,或许被戳穿之后,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微生月薄望着阿哈的眼睛,那深湖一样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又深又重,还带着不可置信。 爱意在那双眼睛里流淌,微生月薄分不出是否又是阿哈在表演做戏。 神力凝成的利刃被推入了阿哈的胸膛,微生月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松开手,阿哈就消失不见了。 微生月薄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手指纤长白皙,没有沾染任何污渍,完全看不出刚刚刺杀了一具星神化身。 波提欧和银枝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空手而归。 银枝对微生月薄露出笑,“买的东西已经送回现实了,一直拿在手上很不方便,是一些飞船上需要的东西。” 波提欧路过糕点店被塞了一怀的糖果用精致的纸袋装了起来,递到了微生月薄面前让他挑选,“阿月,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招惹你吧?” 微生月薄摇摇头,“没有呀,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呢,也没人过来。” 他挑选了一个荔枝味的棒棒糖,波提欧没有经他的手,直接把糖拿出来剥开了。 微生月薄咬住波提欧帮忙剥好的棒棒糖,清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他歪着头,“不是说要去晖长石号瞧瞧吗?现在东西买完了,我们走吧?” 两人当然没意见,波提欧将剩余的糖收了起来。 和银枝一起一左一右护着微生月薄离开了这里。 阿哈其实并没有离开,祂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咬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手帕,没出息的呜呜咽咽出了声。 被阿月彻底讨厌了,阿哈真没面子。 那个巡猎小子跟着就算了,怎么连那个纯美骑士也要跟着一起。 祂可是看见了! 那个纯美骑士还亲了阿月。 可恶可恶可恶。 阿哈像个发现妻子变心无能狂怒的丈夫,疯狂在心里拉踩情敌。 那纯美骑士看着就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还花言巧语舌灿如莲,尽说些华而不实的话扰乱阿月的心,谁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不行,阿哈决不能让阿月中了此人的计。 阿哈看着微生月薄的脸,那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对谄媚小人做出额外的亲昵姿态,很好。 阿哈目光扫过微生月薄冷淡的眉眼,柔软的唇舌,还是觉得好喜欢。 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阿月肯定是爱在心口难开,阿哈都懂的。 至少,欢愉星神说服了祂自己。 第69章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 微生月薄在晖长石号上遇到了星穹列车的各位。 见到微生月薄,丹恒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穹却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微生月薄移开了视线,表明了拒绝交谈,却没想到穹直接跑过来了。 “阿月。”不想什么来,什么就来了。 微生月薄还没开口,波提欧就抵住穹的肩膀,让他顿住了,“嘿,哥们,要叙旧这个距离就可以了。” 穹站住了,他看向微生月薄,微生月薄却又移开了视线,避免了和他对话。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穹看着微生月薄冷淡的眉眼,在心中猜测,难道是因为把阿月弄疼了? 可是,当时他们都很舒服。 穹一想起昨天晚上,想到那被水汽蒸腾的温泉池,馥郁的甜香,还有那白的晃眼的胸脯,暧昧浮动的气息,还有相拥在一起的身体,他的脸就开始热起来。 糟糕,不能再想了! 鼻子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微生月薄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面色冷淡,声音也冷冷清清的,“你流鼻血了。” 只一眼却让穹更心跳加速,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了。 穹捂住鼻子,一旁的三月七急急忙忙递出纸巾,“喂!你没事吧?” “不会是太一之梦的后遗症吧?”三月七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穹狼狈地擦了擦鼻血,不敢看微生月薄,他胡乱堵住鼻子,“没有,三月,是我有些上火。” 三月七虚惊一场,她双手叉腰,“你不会是昨天晚上去泡温泉泡太久了吧。” 穹耳朵都红了,含糊应了一声,再抬头看去,微生月薄已经和波提欧还有银枝走远了。 他有些失落,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那样做也只是为了帮助阿月而已。 丹恒面色冷峻,留下一句去另一边看看就离开了这里。 穹将自己打理干净,有些郁闷地看向三月七,“阿月好像生我的气了。” 三月七有些疑惑,“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不然他为什么要生气。” 穹张嘴就想告诉她,又被杀了个回马枪的丹恒捂住了嘴,“我和他聊聊。” 然后就把人拖走了。 三月七摸不着头脑,耸耸肩也离开了这里。 晖长石号在匹诺康尼十二时分之间的忆域空海上航行,只有受到直接邀请的贵宾才能登上来。 但现在这艘豪华空艇并不像之前那样空旷,谐乐大典被搬到这上面来举行,这里便多了不少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着。 然后微生月薄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态度恭敬,“先生,我们的大老板要见您。” 微生月薄:? 大老板,谁? 波提欧暗骂一声,侧头给微生月薄解释,“公司的大宝贝。” 公司的人见我做什么? 对方见他没有动作,便开口,“我们的大老板诚邀您去商议处理市场开拓部主管的事宜。” 微生月薄捕捉到关键词,波提欧也压着眉眼,看向了那位老先生。 对方像是知道微生月薄不会拒绝一般,面上不露声色,微笑着再次开口,“现在,微生先生可以赏脸了吗?” 对奥斯瓦尔多的处理方式和结果,确实需要微生月薄出面去一趟,不过他之前也确实给克里珀发了消息,想来是对方的开了口让星际和平公司做了什么。 微生月薄看向波提欧,按住他蠢蠢欲动想要掏枪的手,“带路吧,不过,我的同伴要和我一起。” 那位老先生没有拒绝,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其中的一个房间面前。 老人敲响了门,“慈玉女士,贵客到了。” “请进。”优雅的女声透过厚重的门传过来,微生月薄推门进去了,波提欧和银枝却被拦下。 那老人笑眯眯的,“两位先生,止步。” 波提欧掏出枪,“老头子,别以为我不会开枪。” 那位老先生依旧面带微笑,“请便。” 微生月薄进了门,那门在身后关上,而波提欧和银枝都没有进来,他也就明白了,这是一场私人会面。 他向前走去,和坐在那里的紫发蓝眸的女人对上了视线,是之前站在星期日身边的女人。 “又见面了,微生先生。”女人站起身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将他引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此前见面匆匆,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是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翡翠。” “「慈玉」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当然,今日并非以它来和您见面。” 微生月薄点点头,“你好,我是微生月薄。” 翡翠轻笑一声,“我知道您。” “当然,星际和平公司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您。” 微生月薄有些不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翡翠笑而不语,让琥珀王亲自下达命令的存在,这世间还少有。 更何况,这位先生似乎还和其他星神有所牵扯,他身上被浓重的,各式各样的赐福包裹,让翡翠都有些失语。 翡翠正了正脸色,说起了正事。 “琥珀王的命令我等已经收到,市场开拓部的主管奥斯瓦尔多已经被关押,只是,不知他哪里得罪了您呢。” “翡翠小姐,聪明人应该不会问这么多问题。”微生月薄抬眼和她对视,“你好像很着急。” 翡翠轻笑一声,“哪里的话?”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市场开拓部和战略投资部积怨已久,我的顶头上司钻石和奥斯瓦尔多正在竞争董事会的理事席位。” “您知道的,若是奥斯瓦尔多倒台,我们战略投资部,全都会拍手称快。” “只不过,奥斯瓦尔多牵扯的事务太多……” 微生月薄打断她,“偌大的星际和平公司还找不出替代他位置的人?” “翡翠小姐,我不想看过程,我只要一个结果,我要奥斯瓦尔多偿命。”微生月薄声音冷淡,面色也冷淡,翡翠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暗藏的含义。 她收了试探的心思,点点头,“如此么,我会将您的话传达的。” 停顿片刻,翡翠又开口,面色似乎有些羞愧,“我手下有个后辈,很感激您的付出,他的家乡,在奥斯瓦尔多的决策下变得面目全非,他是族中唯一的幸运儿。” “只是他如今尚且有伤在身,不大方便出门,害怕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才不得不让我出面道谢,这是他的谢礼。”翡翠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推过来,“希望您不要嫌弃小孩子的心意。” “等他伤好了,会亲自来见您并道谢的。”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会嫌弃的。” “有那样多的冤魂在呐喊哭泣。” “所以,奥斯瓦尔多才更该偿命,不是么。”他看着那盒子里面被昂贵绒布包裹的漂亮的晶石,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写着祝福的话语。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生命永远炽热,道路永远通达,善行永被铭记,危难永不临头。」 “另外,还有一张琥珀王的身份牌。”翡翠将那代表着终身董事的身份牌拿出来,上面还有着琥珀王亲自盖章的印记,“见您如见琥珀王,您可以指使,哦不,是命令公司的所有成员,做任何事情。” 微生月薄将那枚玉石拿过来把玩,入手温润,上面隐隐有流光缠绕,莹白的光点也在上面跳跃着,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他没拒绝,将玉石收了起来。 “此物本不该由我送出,但此刻,或许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来送了。”翡翠微微笑着,“还请见谅。” 微生月薄对公司的明争暗斗没什么兴趣,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啊,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奥斯瓦尔多被关在哪里了?” “庇尔波因特,公司总部,微生先生要去看看他吗?或许能够见到他最后一面。”翡翠声调不紧不慢,她对奥斯瓦尔多的下场不感兴趣,但若是微生月薄想去瞧瞧,她或许也要陪同,直到钻石到来才行。 “不必了。”微生月薄站起身,“多谢你带来的消息。” “还有,告诉砂金吧,礼物我很喜欢。”他晃了晃手中孔雀配色的盒子,“也希望他以后不再受到侵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见。” 微生月薄离开了房间,他离开后,就有两个人从隔间里出来了。 一个是刚刚他们口中的砂金,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少女。 “如何,现在可安心了?”翡翠笑着看向砂金,“对方没有坐地起价,也没有要你报答恩情。” 砂金闷笑一声,然后牵扯到了伤口,他瞬间笑得更开怀,“多谢了,翡翠女士。” “不客气,现在,你可以去享受你的假期了。” “而你,小叶琳娜,我们再来商议一下和老奥帝的谈判吧。” - 微生月薄出了门,看向波提欧,弯了弯眼睛,但顾忌着有外人在场,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波提欧和银枝离开这里。 等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卡座,微生月薄才抓着波提欧的手,“奥斯瓦尔多被关起来了,我说过了,他会为他做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波提欧愣住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复仇的目标就那样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他紧紧回握住微生月薄的手,看着那双闪亮亮的眼睛,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喉哽住了,像是一开口泣音就会泄露出来。 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阿月,这是那位大老板告诉你的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怎么啦?” “阿月,我不是不相信你。”波提欧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手背,缓解着自己心中的焦虑,“我是他宝贝的太了解公司的人了,只要奥斯瓦尔多还有一丝价值,他们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阿月,那个人被关在了哪里?我必须去确认,必要时刻,我他喵的会动手了结他。”波提欧眼底深处藏着仇恨,他抬起手轻轻捧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第70章 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波提欧决定离开匹诺康尼前往庇尔波因特,他一刻也等不及要见证奥斯瓦尔多那个男人的结局了,真是大快人心。 但要他说,奥斯瓦尔多死上千百遍都不算少。 阿尔冈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决策死亡,甚至整个寰宇之中,还有千千万万无数的人因为他家破人亡。 波提欧红着眼盯着微生月薄,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他正喝着银枝带回来的果汁,里面沉淀着果粒,有些酸,他的脸都皱起来了。 那张脸便瞬间生动起来,眼角眉梢都是鲜活的。 波提欧从背后靠近,环住微生月薄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疲倦,“阿月,让我抱一下吧。” 微生月薄侧头看过来,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怎么了,你看起来情绪不是特别好。” “没有,我很高兴。”波提欧的声音有些闷,像被雨水沾湿,“阿月,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他垂下眼又喝了一口果汁,透心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本质上,他和那些星神没什么不同。 权利,地位,金钱。 拥有这些东西,能够轻而易举就得到自己想要的。 甚至,别人还会主动来讨好你。 对于波提欧而言无比困难的复仇,只是他轻飘飘两句话,奥斯瓦尔多就被关押,被处理掉。 他和星神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都是冷心冷眼,冷漠的存在。 波提欧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侧过头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脸,温热的肌肤相触,难得生出些许温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牛仔贪恋着那温柔,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松开了手,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银枝,目光锐利,那里面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哥们,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他的,对吗?” 银枝也站起身,对他做了一个骑士礼。 “以玫瑰与骑士团之名起誓,我的挚友,我的所言所行绝无虚假,我会誓死捍卫阿月的生命安全。” 虽然这个纯美骑士说话文绉绉的,但波提欧知道他绝不会说假话,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他就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要去见证恶人的结局了。 波提欧离开了,卡座安静下来。 银枝在观察微生月薄,同行的这段时间一直如此。 奥斯瓦尔多是宇宙中的恶,他此前听波提欧说了他的故事,也仅仅只是惋惜,即便他愿意和奥斯瓦尔多战斗,但公司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但微生月薄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定了对方的结局,他的举措,将拯救银河中剩下的数不清的美。 即便做出了如此非凡的成就,他也依旧谦逊平和。 怜悯,诚实,公正,灵性。 微生月薄已经行于「纯美」的命途之上了,他毫无疑问地伸张了「纯美」和正义,伊德莉拉的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 而银枝,无比愿意和微生月薄交朋友。 微生月薄喝完了果汁,对上了银枝灼热的视线,他歪了歪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阿月,你的内心如此澄澈,纯粹而又善良。” “如此难能可贵的,你已经行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请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吧,「纯美」会砥砺你的决心。” “愿伊德莉拉庇护你我。” 微生月薄被他夸了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但架不住听到他说话就心情变好了,他笑的眯起了眼睛,“当然啦,我会的。” 这一次的谐乐大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在谐乐大典上,知更鸟代表家族为帮助匹诺康尼度过危机的星穹列车送出了一份礼物,将晖长石号的所有权移交给了星穹列车。 但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决定欢呼的时候,微生月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穹把他拉进了一个群里。 然后穹告诉大家,花火在船上安置了炸弹。 微生月薄:? 啊?? 不是,花火这么实诚?? 十万个按钮,你一个人把它们全部按下了? 花火,你有这份毅力,你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事态紧急,银枝和微生月薄都加入了搜寻炸弹的队伍里。 很可惜,至少微生月薄一无所获,他找到的全是花火玩偶。 天知道花火是怎么把这么多玩偶放上来的,这就是假面愚者的实力吗? 真是和他们信仰的星神一样多事。 微生月薄难免迁怒到了阿哈,他抓着玩偶当做花火锤了两下。 “啊呀,还真是粗鲁,不知道女孩子的头不能乱摸吗?”花火神出鬼没,她又变了一副样貌,这回又是个矮个子的皮皮西人。 微生月薄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她的衣领。 花火:诶?? “你费这么大的劲到底是要做什么?”微生月薄怕她跑了,干脆抓着不放了,“还有,炸弹到底在哪?”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花火瘪嘴,“无可奉告啦。” 她滴溜溜转着眼睛,“除非,你放开我。” 微生月薄对着她假笑两声,也学着她的语气拒绝了她:“不可以啦。” 微生月薄拎着她去找其他人,任凭花火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放开。 最后还是花火没辙了,她没好气地开口,“告诉你,我告诉你好吧?” 微生月薄不发一言,花火委屈巴巴地哼唧两声,她再次挣扎,但却根本无法挣脱,她只好认命长叹一口气,“是有人委托我来的,也没有什么炸弹,总之,你现在可以放我下来,然后找一个最佳观赏的位置,欣赏等一会儿无比盛大的烟花了。” “嘭——绝对盛大,绝对华丽,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微生月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然后花火就挣扎着侧头朝晖长石号的甲板上看去,“快看快看,小灰毛过去了。” “阿月,好阿月,最最最好的小月亮,你快放我下来,该花火大人出场了!” 微生月薄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穹和流萤,他们神情严肃,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都说了只是一场烟花秀,那你还出场做什么?老实待着吧。”微生月薄没有放开花火,只是带着人也往甲板走去。 而后他手中一轻,花火就消失了,替代她的,是一只玩偶娃娃,脑袋一摇一晃的。 “花火大人不记仇,下次见下次见,阿月下次见!” 微生月薄被气笑了。 没等他跑到甲板上,他就看见流萤变成了铠甲勇士同款,在水池里捡起了那个似乎是炸弹的玩偶,飞到天上去了。 他还在做梦吧?是吧?? 烟花突然在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勾勒出花火的小头像,是一个鬼脸。 微生月薄抽抽嘴角,还是准备靠近穹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花火出现了。 她蹦蹦跳跳着,拿着一个巨大的锤子,把穹锤下了船,“呼呀,还真不能让花火大人省心。” “花、火。”微生月薄咬牙切齿,伸手就要去抓她,花火猛退两步,把他往后面一推,“诶嘿~再见啦小阿月,花火大人会一直记得你哦~” 微生月薄不知道花火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他还没站稳倒退了几步,被人接住了。 银枝那标志性的红发垂落,眼中饱含担忧,“阿月,我的挚友,你感觉怎么样?” 微生月薄站稳,那馥郁的玫瑰香就远去,“没事。” 这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微生月薄只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花火到底接了谁的委托啊!! 谜语人别当假面愚者,假面愚者也别当谜语人好吗?好的。 匹诺康尼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微生月薄在银枝的邀请下登上了他的飞船。 这是一艘称得上华丽的飞船,比微生月薄之前见过的星核猎手的飞船要更华丽,更美观。 一如它的主人,那样热烈耀眼。 “我给飞船起名「希世难得」,打扫它十分耗费精力…或许我不该将外形雕刻得如此繁复。”银枝偏头看向微生月薄,语气带着些许苦恼,“但我很高兴能够向银河中的诸位展示它的美。” 微生月薄眼中带着欣赏,他的目光扫过那雕刻出来的逼真的玫瑰花,语气中带着赞叹,“很漂亮。” “这些都是你动手雕刻的吗?好厉害。”微生月薄抬手摸了摸那些花纹,扭头对上银枝的视线,“真的超酷的好吧。” 银枝朝着微生月薄行了个抚胸礼,“荣光在上,感谢你的赞美。” 飞船的舱门已经打开,银枝让微生月薄先一步登上飞船,自己则走在后面,还没等他们彻底登上飞船,就有人跑过来。 “等一等,那边那位人美心善的纯美骑士,请等一等。”来人有着和银枝相似的酒红色头发,祂根本没有任何掩饰,大大方方地迎上了微生月薄的视线,耳边的金边扑克耳坠有些晃眼,祂笑的开朗,“不好意思,我的飞船抛锚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惩恶扬善的纯美骑士一同离开这里呢?” 微生月薄:…… 你是说你的飞船在人来人往的匹诺康尼抛锚了? 他深吸一口气,“匹诺康尼有卖飞艇的地方,你可以去买。” “哦美丽的先生,请原谅我的囊中羞涩,毕竟我的钱,全部都交给了我的爱人。” “不过很可惜,我惹他生气了,零花钱全被没收没有了,如今钱包里的余钱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阿哈对着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可否可怜可怜我,让我与你们同行呢?”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额间青筋爆起,阿哈又在胡言乱语了。 堂堂欢愉之主会没钱?真是有够好笑的。 他闭上嘴偏开了视线,虽然他很不喜欢阿哈,并不想祂跟上来,甚至可以再把阿哈捅个对穿。 但这毕竟是银枝的飞船,他做不了主。 “很抱歉,若是只我一人,或许可以捎带你一程,但我必须保证我的挚友的安全。”银枝拒绝了,他无比真诚地看着阿哈,“愿伊德莉拉庇护您。” ? 这怎么和祂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如此么,看来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阿哈做好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第71章 表面和平 “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阿哈这一声把微生月薄和银枝都震得愣在了原地。 微生月薄:? 银枝:! “纯美啊,多么震耳发聩的呐喊,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真诚的赞美。”银枝看着阿哈的目光带着欣赏,“朋友,你的信念是如此的坚定,伊德莉拉会庇护每一个信仰祂的人。” “请上飞船吧,朋友。” “我相信,愿意传播女神美名的人都没有坏心思。” 微生月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看着混不吝朝自己眨眼的阿哈,又看看一副仿佛找到知己的银枝,选择了沉默。 但没想到这还未结束,仅仅只是开始。 又有人来了,来人身材高大,小麦色肌肤,白发金瞳,神情中隐隐带着些许不耐,祂一开口,就说出了和阿哈刚刚说的相同的话—— “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说完之后祂就盯着银枝,似乎在想,为什么银枝还不开口让祂登上飞船。 在祂之后,还有第三第四第五个人出现了,且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赞美纯美女神的话语。 如果没认错的话,来人分别是纳努克,药师,岚和浮黎。 祂们完全没想过在微生月薄面前伪装! 把银枝当傻子吗你们!? 是的,祂们就是在把银枝当傻子。 关键是银枝完全不觉得突然出现并且在他面前赞美伊德莉拉的几个人有什么问题,他无比欢欣,差点喜极而泣。 “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多愿意宣扬伊德莉拉美名的人,太令我感动了。” “朋友们,请上飞船吧。” “看在同为伊德莉拉信仰者的面子上,我愿意带你们一程。” 微生月薄对上了几位星神化身的视线,绷紧了脸不发一言,他冷哼一声先一步上了飞船。 阿哈紧随其后,亲亲热热地跟上去,“美丽的先生,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够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不和有夫之夫说话。”微生月薄不看祂,走的飞快。 “诶?不是。”阿哈又懵了。 “什么不是?”微生月薄停下来,盯着祂,想看祂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阿哈轻笑一声,语调暧昧,“我这不是正在讨好我的爱人吗?” 祂手腕轻轻一转,一大束还沾着露水的玫瑰便出现在微生月薄的眼前,欢愉之主素来喜欢这些小把戏。 微生月薄完全无动于衷,扭头走开了。 “看来,即使是「传奇」,也没办法打动他。”药师语气轻柔,阿哈手中的玫瑰迅速枯败,“既然没办法讨他欢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么?” 阿哈手上那束名为传奇的玫瑰花,是玫瑰花种类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色彩浓烈艳丽,代表着热烈的爱。 昂贵的,价值连城的花就那样枯萎了。 “真可怜,你要哭吗?”纳努克瞥了一眼地上掉落的花瓣,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杀伤力极强。 岚和浮黎也路过祂,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阿哈:…… 真讨厌,这些家伙真讨厌!! 明明是祂先来的,一群学人精。 行,那阿哈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哄的阿月开心。 银枝进入总控台操作了一番,让飞船开始自动驾驶,然后又回到座舱。 微生月薄坐在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匹诺康尼,被迷雾遮挡住的豪华酒店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若无物,暂且还相安无事。 银枝站在入口处,看着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一幕。 微生月薄虽然坐在边缘处,但很明显是所有视线的中心,所有视线明里暗里都落在他身上,像一张网。 丝线一样的目光织成网,交缠,捆绑,像是要将人绑在自己身边无法逃离。 那目光是厄兆。 但那些凶险的,黏腻的想法全部被挤压,所有人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 祂们交谈着,但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其中暗藏的争锋相对。 银枝并非一根筋的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风格迥异的人全部都是为了阿月而来。 如此么,但是我答应了波提欧兄弟,我会保护阿月如同捍卫纯美一般。 这些念头在银枝脑海中划过,他踏入暗流涌动之中,微微扬声,“真是失礼了,还不知晓各位的名字呢。” “我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这位是我的挚友微生月薄,不知该怎么称呼诸位?” 阿哈嬉皮笑脸的,祂撑着头,语气也吊儿郎当,“好说好说,叫我洛基就好了。” 祂弯弯眼睛,朝微生月薄做了个wink,“很高兴认识你们,正义无边的纯美骑士阁下和这位美丽的,魅力无边的微生先生。” 微生月薄侧目,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阿哈改成什么名字都和他没有关系。 银枝微笑着点头,然后又看向其他几位。 药师轻轻笑道:“苏弥纱。” 纳努克面上没什么表情,祂一直在看微生月薄:“阿波菲斯。” 岚:“狩风。” 而浮黎祂眼睫轻轻颤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浮黎。” “我名浮黎。” 祂话音落下,其他几个捏造了虚假名字的存在顿时僵住了。 “我不想……” 我不想再骗你。 但看着微生月薄清亮的目光,浮黎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祂最后只是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了。 银枝像是没有发现祂们之间古怪的氛围一样,他点点头,一一叫出了祂们的化名,就算是认识了,“洛基先生,苏弥纱先生,阿波菲斯先生,狩风先生和浮黎先生。” “我要去准备一些茶点,你们有忌口吗?” “没有哦。”阿哈笑眯眯摇摇头。 微生月薄起身,绕过众人走到银枝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诶?那我也去——”阿哈迫不及待开口,但微生月薄没有理会祂转身就走,银枝用带着歉意的表情看着祂,“抱歉客人,还是坐着歇息吧,茶点很快就能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追着微生月薄出门去了。 药师又笑起来,祂说话总是轻柔又不留情面,“阿月现在看上去对你很是厌恶呢。” 阿哈不爽,祂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阿月对你们不是这样似的,你有本事贴上去?” 药师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也要阿月给我这个机会呀。” 其余三位没说话,但心中却是认同药师所言的。 阿月是很好的很特殊的存在,祂们做了错事,想要得到爱人的原谅。 但是越爱,越胆怯。 爱叫人变成胆小鬼。 星神,无所不能的星神,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欢心如此的容易。 祂们可以伪装成爱人最喜欢的样子。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微生月薄好像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东西,无论是金钱,权利,又或是……美色。 祂们几人的化身在人类当中的颜值都算的上顶尖,但微生月薄一次也没有心动过。 高高在上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的星神尝到了痛的滋味。 因为爱是痛的。 好像做什么微生月薄都会无动于衷,对祂们视而不见。 “真是难搞。”阿哈摸着下巴,“这样的阿月,挑战程度变得更高了。” 除了介绍自己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岚此刻开口了,祂的目光扫过几位星神落在阿哈身上,“此事确实由常乐天君而起。” 阿哈不满,“喂,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你们没有出力吗?” 纳努克和岚齐齐摇头,祂们两位一开始确实不知情。 阿哈咬咬牙,“行,你们不知情,那知情之后呢?你们还不是想让阿月留下来?” “幻胧伤了阿月,而你,岚,阿月是在你的地盘受伤的,若说有错,大家都跑不了。” 岚没有否认,“阿月最需要的,是尊重,阿哈,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尊重阿月吗?” “还有你们。”岚的视线掠过其他人,看到药师祂匆匆移开视线,按捺住蠢蠢欲动就要现身的弯弓,“梦里的事情,你们敢说,自己主动去寻找阿月吗?” “甚至还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岚闭了闭眼睛,“你们,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没有入梦,嫉妒了?”阿哈也开始无差别攻击,“你的箭矢挺快的,你救阿月的时候怎么就拖拖拉拉了?追猎三万年都没学会瞄准人心,你还在这里教育起我们来了?” “药师也是,你和阿月之间的联系就像你的赐福一样,金玉在外败絮其内,时间久了就变得扭曲了。” “毁灭世界是因为你过得不幸福吗?也对,爱人死去了,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了吧。” “浮黎听的很爽?哈哈哈哈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呐,不想再骗阿月了?现在后悔了,晚了。” 阿哈一人抵十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怼了个遍,狠狠出了一口气。 药师面上根本没有变化,“如果这样说能够让你心中的罪恶变得更少一些,那我不介意,你继续说吧。” 祂很清楚自己和阿月的关系是在走钢绳,紧绷着,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岚和浮黎也没有对祂的话语发表任何意见,只有纳努克沉默着起身,眼露凶光,神色凶狠,一拳揍到了阿哈脸上,“阿月,不会死去。” 乱了,乱套了。 两位星神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 两个蠢货。 岚神色淡淡,已经预想到了阿月见到这个场面会是如何表情。 其他两位星神也想到了。 祂们打架没关系,但若是又惹了阿月生气,那就不好了。 药师的藤蔓缠住了阿哈和纳努克,分开了祂们,丰饶之主微微挑眉,看来祂们还是有些分寸。 只是阿哈和纳努克的脸上都挂了彩。 纳努克压着眉眼,死死盯着阿哈,“下次,我会杀了你。” 阿哈耸肩摊手,面上带着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祝你有这样的机会。” 第72章 追风赶月 微生月薄跟在银枝身后前往飞船上的小厨房,并不知晓座舱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许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那些躁动的情绪是永远刮不完的风。 即使他能阻止,下一次那些自持甚高的星神还是会动起手来。 他没说话,带着好奇看着这艘飞船的内部。 墙面上贴着复古的印有玫瑰花纹的墙纸,复古的花瓶靠墙摆放着,还有很多盒子箱子,上面摆放着银枝从各处得到的宝贝。 “阿月喜欢?”银枝看他的目光落在那木匣里的银色贝壳上面,“这是我在海洋世界露莎卡宣扬纯美时救下的孩子送我的礼物,当时海上出现了海怪,所有人都急着逃命,却无法将稍慢一些的孩子一并带走。” “我救下了那个孩子,他在面对海怪时也并未露怯,甚至做好了用自己微薄力量和海怪战斗的决心。” “多么富有骑士精神的孩子,伊德莉拉会庇护他的。” “若是挚友喜欢,我也可以将这份饱含纯真诚意的谢礼转赠给你。”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用了,这是别人给你的谢礼,你好好收着吧。” 银枝笑着将那装着镀上银霜的贝壳的木匣拿起来递到微生月薄面前,“这承载着纯美意志的谢礼日后总落到其他人的手里,或许有人称赞它,或许有人遗弃它。” “但若是十年后,百年后,千万年之后有人再次讲出它的故事,那么它的美丽将又一次流转。” “在露莎卡,那位勇敢的孩子将它赠与我,今日,我又将它赠与你,并将和它有关的故事讲给了你听。” “日后你也能将它赠与其他人,再将这个故事继续讲给其他人听。” “如此,有关纯美,有关露莎卡,有关那个孩子,有关你我的故事又会再次被传唱。” 银枝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一颗绿松石。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面容的表情是柔和而坚定的。 微生月薄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上面挪到那枚贝壳之上。 那已经不完全是一份谢礼了,而是一份心愿,承载着传播纯美与祂的骑士团美名的虔诚心愿。 微生月薄无比珍重的将那木匣接过来,“我会好好保管它的,等到有机会,会把它身上藏着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虔诚的,热切的骑士。 他们的故事总会有人传颂。 银枝很高兴微生月薄能够接下那份礼物,他看着微生月薄将那装着贝壳的木匣收进了起来,然后他们才又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明明银枝说话算不上风趣,但微生月薄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和银枝在一起也很放松,他脸上的笑都变得真实了许多。 这让偷窥的几位星神又默默碎掉了,但也有非常勤学的,比如浮黎,祂将微生月薄和银枝相处的画面记录了下来,当做教学素材回去慢慢研究。 阿哈对祂的行为嗤之以鼻,然后慢慢靠过去,十分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也要。” 浮黎理所当然的忽视了祂。 阿哈不依不饶一直絮絮叨叨,吵得浮黎头痛。 有时候祂也很想自己是纷争之神,能够轻而易举就堵住阿哈的嘴,但很可惜,祂不是,于是祂松了口让阿哈得逞了。 然后其他几位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但祂们还算收敛,并没有阿哈的那么放肆。 浮黎:…… 寰宇间有你们这群星神真是倒霉。 祂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真是个小气鬼呢浮黎。」阿哈笑嘻嘻的,祂的面具也跟着祂一起笑起来,「如果你们选择退出,阿哈可以把浮黎刻录的光锥送你们哦。」 神经病。 在场的所有存在都如此想,阿哈见没人搭理自己,祂瘪瘪嘴,目光又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窗外有光透进来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圣洁而又清冷的柔光。 那宇宙间的月亮,独一无二的玫瑰,成就了许多人眼中的光明与一腔柔情。 怎么能放手呢,如何能放开呢? 要爱就要不灭不休不乏味,要爱就要不倦不忘不休止。 追风赶月,才是欢愉的最极致啊。 微生月薄又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目光,但他的脚步未曾停下,又附耳去听银枝讲话。 “阿月有什么忌口吗?飞船上之前的物资不算多,我在波提欧兄弟的提醒下又补充了一些。” “我偏爱厚重硬质的长棍面包,只需以长枪切片便能储存及随身携带,是长途旅程必不可缺的佳品。”银枝和他解释,“我以往都是独行,如此也方便,但现在你我会同行,所以还要照顾到你。” 银枝从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他偏头看向微生月薄,那双眼睛里满是柔情,“我的挚友,那些人似乎就是为你而来。”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波提欧兄弟,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更别说你还是我的挚友。” 微生月薄对他弯弯眼睛,“银枝,谢谢你。”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颤动着,他的声音也轻,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去,“那些人,不必太在意。” “祂们或许会在某个地方下飞船,又或许会和我们一同前往罗浮,不必在意。” 他和银枝与那些星神都不是一路人。 银枝适时住口,他转移了话题,“我打算先去庇尔波因特,波提欧兄弟应该需要我们的帮助。” “仙舟罗浮的演武仪典开启时间尚早,或许接了波提欧兄弟之后赶过去正正好。” 微生月薄没有意见,他也想知道波提欧那边顺不顺利。 还有公司那边会怎么处理奥斯瓦尔多呢? 没等他想明白什么,厨房就到了,银枝看向微生月薄,“阿月,帮忙拿些茶叶出来好吗,在左边的第二格柜子里。” 微生月薄点点头,朝那边走去。 银枝则打开了另一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些做点心的材料。 公司出品的厨具很不错,将材料放进去,没一会儿就能做出精巧的糕点。 微生月薄已经找到茶叶并把它拿出来了递给了银枝,然后他就看着这个银枝操作这个公司出品的和电饭煲很像的厨具。 哇塞,是星际时代的没见过的高科技! 在国外留学很需要这个! 微生月薄以前就喜欢天马行空的想,要是能够有将食材放进去就可以做出饭菜来的仪器就好了。 现在抢先体验! “我也是看这个很方便,才买下来了。”银枝将每一样材料都分装在精致的小碗里,然后往里面倒,“这几样我试过了,做出来的点心不会太难吃的。” 微生月薄:……所以才会问阿哈祂们有没有忌口吗? “虽然不管放什么进去都能做出味道还可以的食物,但是有个别尝起来味道会很奇怪。” “阿月等一会儿也可以来尝试一下。”银枝按下装置上面的按钮,“看看能做出什么惊喜的点心。” 微生月薄被他说的期待起来,居然是开盲盒一样的菜品吗? 不得不说,星际和平公司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一些意思。 机器运作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清甜的香气,还有一丝浅淡的,茶叶的芬芳,是很好闻的味道。 微生月薄对这种装置很感兴趣,他试图搞清楚它的运作原理。 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差距太大,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啊! 甚至和电饭煲一模一样,震惊。 他看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银枝又在观察微生月薄。 他觉得很有意思,他并不了解微生月薄,但能从细枝末节之中察觉到,微生月薄和很多人有关联。 他是很耀眼的存在,似乎游离在世界准则之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却还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好奇心,真是个有趣的现象。 多么美丽,又多么孤独的灵魂。 多么符合「纯美」的美学。 他无疑是美丽的,这样的美丽值得守护。 糕点很快出炉了,微生月薄正研究那做饭装置研究的起劲,银枝看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挑出来一枚递到微生月薄的唇边,“尝尝看?” “虽然算不上美味,但尚能入口。”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将那糕点咬住了。 却没想到这点心是酥脆的,一咬就往下掉渣。 微生月薄:! 银枝眼疾手快抬手接住了往下掉落的点心渣,避免了微生月薄的衣服被弄脏。 他今日穿的是带绒的外套,若是碎渣落在上面,不是很好打理。 银枝下意识就那样做了,微生月薄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察觉到他们两个离得有些近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睫卷卷,目光下垂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为了方便做糕点,银枝摘掉了肩甲和手套。 他常年被盔甲包裹住的手指有些苍白,能看见蛰伏的青筋。 微生月薄的嘴里还咬着那枚糕点,而银枝也没有松手。 烘焙后的松子油混合着茶香,还有甜滋滋的味道,催化着,让这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万籁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平和却暧昧的气息浮动,将他们包围住。 咔嚓—— 似乎有什么又碎掉了。 微生月薄回过神来,抬起手抓住了糕点,银枝也顺势松手。 似乎方才那一刹那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73章 祂们在想什么 经过方才那一遭微生月薄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偶尔视线交叠在一起,又很快移开了。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微生月薄晃了晃脑袋,把那有些尴尬的情绪努力压下去了。 糕点出炉后被银枝用带着复古花纹的小盘子装了起来,之后又泡了花茶,他启动了机器人让它帮忙将东西送去座舱。 小机器人领了任务离开了,微生月薄和银枝却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你……” 两个人一起开口,然后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这声笑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氛围,微生月薄抿着唇弯弯眼睛,“你要说什么?” “刚刚的事情,抱歉。”银枝望进他的眼里,语气满是恳切,“我以往都是一个人独行,和人相处可能把握不好尺度,若是阿月觉得不适,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微生月薄看着面上有些窘迫的银枝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他起了坏心思,抬脚往前一步,银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着没动,微生月薄又向前一步,再前一步。 太近了,银枝都能闻见那抹木桃香,他甚至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脸上细小的绒毛,但更清楚的,是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灵动眼睛。 银枝不知道微生月薄要做什么,对方不是敌人,他只能往后躲去。 微生月薄步步紧逼,银枝的身后就是料理台,他下意识往后靠去。 直到退无可退,他才伸出手护在微生月薄身侧,微微垂下眼去看他,“怎么了?” 微生月薄双手背在身后,他向前倾去,眼中藏着狡黠,“银枝,你在害怕我吗?” “没有。”银枝没有避开视线,而是望进那笼罩着迷雾一般的粉色海洋之中,“我怎么可能害怕自己的挚友呢?” 微生月薄只是想调笑他,没想到他的回应会这么的正经。 而且他的耳朵已经红了个彻底。 银枝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变得更窘迫了,他有些束手无策,更何况,飞船之上还有其他人,他们这样子,不好。 微生月薄本来也没想太过分,只是人太正经他有些心痒痒想逗一下。 他又凑近一些,面上的笑也变得更加真实,“和银枝待在一起,很自在,我很开心。” “这不是假话,我很喜欢别人夸奖我,如果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的话,就夸我吧。” 偷听的一众星神:! 喜欢听夸奖的话吗? 阿哈露出笑,这可是祂无比擅长的东西。 只要欢愉星神想,祂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欢愉之主最擅长揣摩,玩弄人心。 但对微生月薄明显不能这样,祂撑着下巴看着厨房里的景象,开始盘算着该怎么讨得微生月薄欢心。 不过这个场面真是叫人不爽啊,他们离得太近了,只要差一点阿月就会扑到银枝怀里去了。 但阿月有分寸,已经要退开了,可是事情往往都是往不希望发展的方向滑去,阿哈脸上的笑下一瞬就变得扭曲了。 微生月薄坏心眼地看够了银枝的窘态,就准备退开来,却没想到后退的时候遇到了无比俗套的少女漫里面的情节,他没有站稳,直直向前扑去。 银枝伸出手去接微生月薄,然后两人都跌到了地上。 好痛! 银枝身上还穿着盔甲,只有肩甲卸去了,僵硬的银甲磕的微生月薄脑袋疼,他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他整个人都坐在银枝怀里,这个姿势有些糟糕。 银枝的手紧紧箍在微生月薄的腰上面,用的力气有些大,勒的他有些疼了。 他下意识按在银枝的胸前,明明隔着冰冷的厚重的盔甲,微生月薄的手心却仿佛能感受到银枝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微生月薄挣扎着要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慌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人的处境瞬间调换,刚刚还非常游刃有余的微生月薄脸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一颗熟透了的桃。 银枝反倒放松下来,他看着微生月薄,闷笑一声,“没事,是我没站稳没有接住你。” 微生月薄低着头,头发垂落在银枝的银甲上,那抹淡粉色格外显眼,微生月薄手忙脚乱挽住自己的头发,又去掰银枝的手,“你先松开让我起来。” 银枝本来也不是有意的,他松开些又轻轻推了一下微生月薄,“起来……” 话还没说完,微生月薄就被人端着从他怀里抱了出去。 微生月薄的视线突然拉高,他下意识伸出手,然后被人紧紧抱住,他下意识仰头看去,只看到了纳努克紧绷的下颌线。 祂抱得太紧了,微生月薄根本挣脱不开,他的脚悬空着,心中没底,挣扎的幅度不大,他没好气地开口,“……放开我。” 阿哈祂们都来了,呼啦啦一片,厨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哎呀,银枝先生,你没事吧?” “怎么能睡在地上啊,多不舒服呀。” 阿哈嘴上说着话却根本不搭手拉人起来,银枝自己站了起来,“多谢关心,洛基阁下,糕点可还吃的习惯?” “习惯,习惯。”阿哈笑着点头,祂看着银枝完好无损的起身有些可惜,纳努克怎么没有揍人一顿呢? 祂心中这样想着,嘴上说的话却中听的很,“主人家都还没有落座,我们当客人的如何能先用上美味的糕点呢。” “请不要拘谨,朋友。”银枝和阿哈说着话目光却越过祂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但很可惜,微生月薄被其他人挡住了,他根本没办法看清楚。 于是他收回视线,对阿哈微微颔首,“是我的错,让客人们久等了。” 纳努克已经抱着微生月薄离开了厨房,祂的脚步不停,对微生月薄的拳打脚踢也根本不动摇。 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纳努克,我说放开我你听不懂吗?” “听得懂。”纳努克脚步匆匆,祂绷着脸抿着唇,语气冷硬,“你受伤了。” 微生月薄一怔,他受伤了?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等纳努克把他放到座舱的沙发上他就感觉脚踝处隐隐作痛,他低头一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肿了起来,还有些发青,稍微一动就不舒服。 应该是刚刚扭到了。 微生月薄摸了摸鼻尖,原来是错怪纳努克了,但他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原因的。 但是纳努克那样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药师拿来了医药箱,浮黎变出些冰块,岚盯着那肿起来的脚踝不发一言。 纳努克应对这样的伤很熟练,以往在亚德丽芬的时候,微生月薄就经常扭到脚,然后又哭又闹,娇气的很。 纳努克并不讨厌那种被依赖的感觉,可惜现在的阿月就算因为这扭伤眉心都皱起来了也没有喊一句疼。 纳努克垂眸,宽厚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祂是想帮微生月薄揉开的,但被药师的金色稻穗狠狠打了一下手背,“不能揉。” 纳努克猛地抬眼,如同凶狠的猛兽盯住药师。 浮黎按住纳努克的肩,岚已经接过了那些冰块装进布袋里给微生月薄敷上了。 微生月薄被冰的往后撤,岚又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他的脚固定住,“别动。”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阿哈后一步过来,“让苏弥纱给阿月治疗一下就好了。” 祂冲化名为苏弥纱的药师眨眨眼睛,“你说是吧?” “又或者让浮黎用掉一枚光锥就好了。”祂笑嘻嘻的提意见,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忽视了祂,视线全部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祂哪里不清楚这几位想做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献殷勤。 微生月薄撑着头,目光落在几位星神身上,那冰块凉凉的,消解了疼痛的感觉,让他混乱的思绪沉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仿佛对他的安危无比担心。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是啊,只是一些小伤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而且祂们之间的氛围没有了针锋相对,是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就像梦中的共妻一样。 祂们心里在想什么呢? 微生月薄稍稍动一下就会被岚按住,等冰慢慢化开,他脚踝上的鼓包也消下去许多。 药师这才将医药箱里的药品拿出来给他涂上。 银枝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没有对祂们仿佛把自己当主人家的动作做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反而看着几人的动作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祂们对微生月薄的在意仿佛已经刻入骨髓。 微生月薄对祂们很排斥,但又不会拒绝祂们的帮助。 祂们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微生月薄完全包围住,里面的人出不来,被排斥在外的人进不去。 银枝的耳朵还有些发烫,鼻尖似乎也还萦绕着木桃的清香,心脏的位置仿佛还停留着微弱的按压感,那是微生月薄刚才留下的触感。 还有阿月说出的那句话。 和我待在一起是开心的么,银枝眨了眨眼睛,眼中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 那他会守护好这份「开心」,无关乎纯美,只是他愿意这样做。 第74章 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微生月薄的自愈能力非常强,没等星神们献第二次殷勤他的扭伤就好了。 而让他无比在意的事情是,他怎么会扭伤? 仔细回想,他往后退,扭到脚也应该是向侧方或者因为惯性向后倒去,但为什么,他会直直往前扑去? 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 他的目光不露声色地看向其他几位星神。 是阿哈吗?祂在笑。 ……笑得好恶心。 微生月薄收回视线看向其他几位。 是清风高节的岚,天行为善的药师,性烈如火的纳努克,还是冷若冰霜的浮黎? 想来想去都是阿哈最有可能使坏,但祂的动机是什么? 银枝和他,和祂们都没有利益冲突,只是一个热心肠的纯美骑士而已。 但阿哈总喜欢寻找刺激,这种自己给自己找情敌的事情祂干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是的,微生月薄已经察觉出来了。 他并不蠢笨,不管幕后之人将他怎么推向银枝,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撮合他们俩。 有意思。 总觉得像是在背后看戏。 如果不是在场的存在动的手,那么会是谁? 希佩—— 又或者是迷思? 微生月薄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也说不准只是他的错觉,毕竟好像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是有人做推手。 如果有其他星神的存在出现,那么阿哈祂们不会察觉不到吧。 他轻抿一口花茶,清甜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不露声色的将陆压教给他的真气护体的办法运用起来了。 下次,希望他能抓住那不要脸的家伙。 银枝的飞船内部算不上特别开阔,他将自己的休息舱让出来给了微生月薄,自己和其他几位蹭飞船的在座舱休息。 他们很快就能跃迁去庇尔波因特,只是将就一晚没有太大的关系。 半夜,银枝听到了有人起身走动的声音,他有些警觉,但并未轻举妄动。 他觑着眼,只看到了如闲庭漫步一般从他所在的位置走过,向外面走去。 这是谁? 银枝在人离开之后就睁开了眼跟了上去。 夜晚寂静无声,飞船在星海间航行。 银枝借着天光看清楚了那人,是洛基阁下,目的地明确的朝着休息舱走去。 祂想做什么? 阿哈的心情很好,并不介意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祂手中拿着一枚银币,银币被抛在空中又落下,祂拿起来一看,花色朝上。 那花色被阿哈篡改,变成了月亮。 看来天意都向着祂。 阿哈吹了一声口哨,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尾巴就倒地。 祂就那样打开了休息舱门,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然后,祂就毫无预兆的被剑捅了个对穿,在祂这具化身倒下看到的最后场景,是地上的一二三四具化身。 阿哈:……失算了。 微生月薄坐在床上,冷着脸没说话。 五位在别人眼中无比神秘又厉害的存在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明明人高马大的,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阿哈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祂开口:“阿月,我就是看祂们全都不在才来瞧瞧你有没有出事的。” 微生月薄盯着祂,面色淡淡,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嗯。” “现在你看过了,我没事,可以离开了。” 阿哈不情不愿,其他人还没走呢,祂凭什么先离开? 岚看向微生月薄,那金色的日光流淌,像是要将人融化,“阿月,你的伤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才想这时候过来。” 微生月薄点点头,把腿伸出来,脚踝已经恢复了,洁白无瑕的肌肤看不出任何乌青伤痕,只一下,他又把腿缩回了被子里,“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岚没动,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有些不耐烦了,又看向其他三位,“你们呢,又是来做什么?” “看你。”纳努克开口,药师和浮黎齐齐点头。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笑了,他的面色更冷,“滚出去。” 锃—— 数不清的剑自他身后显现,蠢蠢欲动着。 “还是说,你们想和我打一架?”微生月薄撑着头,头发垂落在他肩上,他穿着睡衣,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但身后的那些剑不是这么说的。 凌冽的剑意剐蹭着星神们的脸,仿佛下一瞬就会将祂们绞杀。 阿哈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却不退反进,微生月薄皱着眉,一柄剑就横在阿哈面前,挡住了祂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阿哈,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微生月薄看着这位欢愉星神,他歪着头,用那张纯真的脸说出冰冷的话,“我可以伤你一次,就能伤你千千万万次。” “总能杀了你。” 阿哈笑起来,祂的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去,祂耳边的金边扑克在灯光下有些晃眼,“阿月,阿哈愿意。”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死在爱人的手里,多么浪漫快活。” “阿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阿哈靠近了微生月薄,任由那柄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金红色的血染红了被褥,阿哈用沾着血的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让爱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月,阿哈做错了事,阿哈不应该不尊重你的意愿将你带到异世界来。” “阿月,阿哈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玩具,阿月如果觉得不解气,可以玩弄我。” “对不起,阿月,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我可以去学,去学怎么讨你欢心。” 祂抓着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方才还平缓跳动的心脏因为微生月薄的触碰漏掉半拍,然后跳的更欢了。 “你感受到了吗,阿月,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你愿意再给阿哈一次机会吗?” 微生月薄眉头紧锁,他看着阿哈的眼睛,那汪碧色的潭水里是他自己的倒影,他轻轻摇摇头,“阿哈,你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对吗?”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是因为你的行为本身就根本没有尊重我的意思。” “你或许真的没有把我当做玩物,但你的态度也依旧高高在上,你们都无比傲慢。” “我不会玩弄你,等你学会如何尊重,如何爱人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还有,你把被子弄脏了,很讨厌。”微生月薄从祂的手心里将手抽出来,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也一样。” “只是动动嘴就能表达出爱意的话,那我说我爱你们,你们会信吗?”他歪着头,十分疑惑。 “会信的,哪怕明知道你是在骗我。”药师抬眼和微生月薄对视,声音很轻,“阿月,我们都会信的。” 微生月薄笑起来,一字一顿:“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呢阿月,你也在动摇吧。”阿哈的语气无比笃定,祂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阿月,你看着我的脸,我不信你没有动过心。” 祂慢慢靠近,燥热的空气叫嚣着开始蔓延膨胀,微生月薄紧皱着眉从阿哈脸上偏开了视线,“纳努克,你要去参加化妆舞会cos火山吗?” 纳努克想反驳,但祂现在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连带着周边的温度都升高了。 “还有浮黎,你和纳努克把游戏里的小人揪出来你俩去当森林冰火人的主角吧。”微生月薄带着嫌弃的表情把手心里的血迹在阿哈的衣服上抹掉,然后揉了揉眉心,拒绝回答阿哈方才问出的问题。 这样一番闹腾他的睡意全无,他推开阿哈,指了指门,“出去。” “你们都出去。” 总之,所有人被赶了出去。 阿哈磨磨蹭蹭的把被褥上的血迹清除掉却还是不想离开,然后被微生月薄用剑抵着押送了出去。 最后还用剑柄砸了祂一下,听到阿哈装模作样的痛呼声,微生月薄揉了揉脸。 讨厌鬼,该。 着一番吵吵,微生月薄的瞌睡都被吵走了。 他起身下床准备喝点水,一旁的桌子上摆着银枝睡前送来的水,经过这么久,水已经变得温凉,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的思绪都沉静下来。 他站在小窗面前,看着外面如星沙一般的银河,沉默了很久。 阿哈说的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心动吗? 也不对,凭心而论,他是喜欢祂们的外貌的,但是这一点喜欢抵不过被欺骗被羞辱的厌恶。 爱恨难两全。 微生月薄垂下眼,说好了要离祂们远一些的。 突然,房间里的窗帘无风自动起来,微生月薄下意识躲开,反手扣住了来人的脖子,然后双腿钳住对方的腰一个压顶,把人的脑袋按在地上了,脸都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果然是你,迷思。”微生月薄居高临下地压着迷思,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本该压的对方喘不过气来。 但迷思即使被按着也不安生,“阿月,好阿月,我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我只是想见你,所以才来了。” “你这么不欢迎我么?” 微生月薄紧皱着眉,手上更用力了一些,“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一定要我戳破吗?” 迷思没有再说话,祂狠狠喘息着,像一匹恶狼,从间隙里死死盯住微生月薄,仿佛是对他垂涎无比。 祂放缓了语调,“阿月,我真的没想做什么,放开我吧。” 微生月薄紧皱着眉,没有任何松动,迷思眼睛眯起,而后猛地扭头翻身,按住了原本压在祂身上的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甚至听到了祂的脖子嘎嘣一声响。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微生月薄仰倒在地,被迷思按着不能动,那水藻一样柔顺的长发铺来,像一朵在水中盛放的花。 迷思烟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微生月薄的身影,祂笑着,“阿月,我好想你。” 微生月薄没有动,他撩起眼,神情淡漠,迷思的脑后心已经抵上了一柄锋利的剑,只要祂稍有异动,那剑就会割下祂的头颅。 “别这么紧张,阿月,我不会做什么的。”迷思断掉的脖子慢慢复位,祂笑着俯身,用自己冰冷的脸贴了贴微生月薄柔软的像糯米团一样的脸,“阿月,我只是好想你。” 第75章 不是历劫吗 微生月薄不想和迷思废话,剑尖利落的刺进祂的后心。 烟紫色的雾散开,烟紫色的斯亚旦花瓣如同柔软的羽毛一般飘落,让微生月薄拥了个满怀,娇妍的花瓣落在他的头上,脸上。 然后滑落飘到微生月薄的唇上,像一个轻吻。 浓郁的药草香混合着房间里的玫瑰香瞬间将微生月薄包裹。 然后,微生月薄的头顶上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飘落的花瓣,迷思那张脸也出现在微生月薄的眼前。 祂的头发垂落,在微生月薄的眼中,祂更像鬼了。 “阿月,好狠心。”迷思伸手把微生月薄拉起来,然后很快就松开手。 祂后退着在床上盘腿坐下,双手举过头顶,作出投降的姿态,“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落在地上的花瓣全部化作了光点散去,微生月薄身上却还沾着花瓣,他皱着眉将那些花瓣揪落,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要说什么?” “你要是再说怪话,就滚出去。” “你和浮黎在善见天打过一架之后,祂每天都在水晶宫殿里播放着和你一起的影像,真有意思。”迷思手里拿着一朵斯亚旦,揪着花瓣然后又抛落,“你也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吧?” 废话么。 微生月薄压着眉眼,他根本都不认识迷思好吗? 迷思笑起来,“浮黎以前的记忆其实被祂拿出来放进了善见天的忆域深处,而我,正是在那里诞生。” “在诞生之后,我在那里又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看完了浮黎和你的所有过往。” “多么美妙的感情,多么叫人沉醉。” “我甚至对浮黎产生了嫉妒。” 迷思捏着花茎,撑着头看微生月薄,他脸上是全然陌生的表情,还有着深重的疑惑。 ——他没有一点和浮黎有关的记忆。 “胡言乱语,胡编乱造。”微生月薄眉心紧蹙,“我和浮黎能有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哈哈……”迷思大笑起来,那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的记忆,在浮黎忘却的那些年,都只是迷思一个人的狂欢。 祂有时候甚至会恶毒地想,若是浮黎有朝一日知道了那些记忆的存在,祂还会是如此高高在上冷淡无情吗? 那颗琉璃心,还会为那绝无仅有的人跳动起来吗? 最后还真叫迷思等到了,名为微生月薄的人类突兀出现在寰宇之中,在他的星盘被点亮的那一瞬间,被迷雾遮掩住的星空瞬间就被迷思发现了异样。 于是祂的目光投下,开始窥伺微生月薄的行动轨迹,直到匹诺康尼,祂才现身。 浮黎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是祂现在已经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只有走向既定的命运,轮回才会结束。 而既定的命运,就是微生月薄和浮黎注定背道而驰,只有那样,微生月薄才不会一次又一次死去,浮黎也不会再消耗「记忆」重塑世界。 迷思在万万年之后,在善见天的忆域深处,勘破了曾经困扰浮黎三千三百四十四次的谜题。 那个时候的迷思眼中流着血泪,疯癫地大笑出了声。 多么好笑啊,身为记忆之主的浮黎,祂的「命运」也被人操控着,连拥抱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 祂长久的待在忆域深处,被那绝望的情绪不断影响。 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 迷思是恨浮黎的,恨祂搭上心,豁出命去爱微生月薄。 祂又觉得浮黎可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去爱,去复活爱人,最后再见面,和爱人不相识。 重逢后在暗处窥伺的浮黎会想什么呢? 应该是自傲又冷漠的吧,会想为什么这个陌生的人类会让自己如此在意,即使知道自己或许和微生月薄有一段过往,也并不在意。 所以祂没有拒绝和末王一起。 迷思笑着笑着就落下眼泪,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微生月薄不耐烦地扔给祂一张手帕,“哎呀你别哭了!闭嘴。” 迷思的眼泪收放自如,祂撑着头盯着微生月薄好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声音很低,“阿月,对不起。” “不管你信不信,这声道歉,是诚心的。” “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迷思摊开手,手中是一朵被固定在含苞待放之时的斯亚旦,烟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堆积在一起的云层。 “如果遇到危险,就对着它呼唤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的,阿月。”迷思下了床,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单膝跪下。 祂看着无动于衷的微生月薄,轻轻抓住他垂在一边的手,将那朵花无比珍重地放进他的手心里。 然后合上他的手心,“阿月,别忘记我。” 迷思站起身给了微生月薄一个拥抱,有风敲打着微生月薄的眼,迷思在微生月薄眼前又变成了一团花瓣,被带起的风轻轻一吹,就散去落在地面上化成了光点。 微生月薄被光点包围着,眼底仿佛倒映着繁星,光点散去,房间里的光线又变得昏暗。 方才的风吹的微生月薄的头发都乱了,他抬手扒拉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轻啧一声。 真没礼貌,自顾自的来,又自说自话,自顾自的走了,谁喜欢祂的道歉? 微生月薄看也没看那朵花,扔进背包里就算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药草香,微生月薄重新躺会了床上,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什么也没想。 空气中的清香轻抚着他的神经,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再睁眼他出现在了陆压的道场。 他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几人,陆压,大圣,哪吒和二郎神,还有—— 妈妈。 微生月薄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动了起来,三两步跑过去,看着那端庄优雅的女人睁大了眼睛。 “妈?” 那女人把端着的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抬眼,看着微生月薄良久,然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叹一声,“瘦了。” 微生月薄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鼻子发酸,眼睛变得热热的,他扑向母亲钻进她怀中呜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没有说话,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孙悟空,哪吒和杨戬见势不对,互相对视一眼,相继告辞离开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陆压变出一把扇子来,扇着风说着调笑的话。 微生月薄才不管他怎么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亲的怀抱让他瞬间放下心防,那些委屈全部化作了哭声。 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哭诉自己的遭遇。 陆压在一旁也听完了微生月薄从头到尾的所有经历,把折扇一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看来之前还是揍轻了。 女人不发一言听完了,然后掏出手帕来为微生月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阿月,妈妈最坚强的孩子,你不会再哭了,对吗?” 微生月薄接过手帕,眼睛肿成了桃子,然后点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以往不觉得,现在陆压和母亲坐在一起,微生月薄瞬间发现了他们脸上微妙的相似之处,微生月薄吸了吸鼻子,“妈,陆压真是我哥啊。” 女人点点头,但那好看的眉却折起,“本来想等你回国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我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让你在留学期间就开启了轮回。” “如今也瞒不得你了,阿月,你是我常曦和帝俊的儿子,陆压也是,他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他是太阳,而你本该是月亮的化身。” “但我的阿月,你却生来凡骨。” “我们算出来你必须不断历劫,淬炼心神,才能脱胎换骨,最后登神。” “那款游戏,其实是我们专门为你挑选的特殊游戏,在游戏外的你操控游戏里的「你」,那些经历会反馈到你身上,如此也算成功历劫了。” “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儿戏,但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有很多需要历劫的新生神仙是这么干的了。” “可惜,很不妙的事情出现了,你的灵体不受控制去到了游戏世界里,和那边产生了联系,而那些游戏人物也并不是在梦中和你经历那些事情,而是活生生的,进入了你历劫的轮回之中。” “现在想来,你小叔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以即使不是你口中的「阿哈」,也会有其他人,其他事将你带到异世界去。” “阿月,是爸爸妈妈的疏漏。”常曦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平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等等,妈,不是历劫吗?”微生月薄抬起脸,满脸惊恐,“为什么我全部在谈恋爱?” “我的情劫这么多?!”他声音扬高,吓得差点劈叉了。 常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多。” 她和帝俊还有东皇太一为微生月薄精挑细选了一个对象,那一次轮回和他们如今所在的国家有着比较相似的背景,那小伙子星眉剑目,一看就正气凛然,沉稳持重,不是那种会杀妻证道的人。 他们为阿月和那个名为岚的人类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先婚后爱剧本,细水长流,而且他们二人一个是玩游戏,一个是做梦,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说起这个常曦就痛心,谁能想到好好的白菜真就被拱了,对象还不止一个。 她带着痛心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说出的话让微生月薄如遭雷劈。 “第一世轮回,你降落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星球,你本该和那里的先慧者一同打碎世界的屏障,传播灵知,让蒙昧的人们苏醒,然后离开那里,成为孤绝世界的传说。” “第二世轮回,是混沌诞生之初,你的使命是占领属地,征战四方,成为无人敢惹的霸主。” “第三世轮回,是远古神兽与人类对立时期,你的使命是从中化解他们的矛盾,又因此沉眠于冥河,被人怀念敬仰。” “第四世轮回,是宇宙重塑时期,你的使命是教会学生如何储存「记忆」阻止宇宙再一次被毁灭,又如何在世界毁灭后将其重塑,然后因为师生理念不合背道而驰……” 微生月薄完全呆住了,他有经历这些事情吗?怎么和他玩的游戏,和他经历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常曦无声轻叹,“但这些轮回全部变成了你的情劫,「命运」便走的更加艰难。” “但居然也微妙的完成了。” 裴迦纳的先慧者阿基维利带着昏睡不醒的微生月薄打破了孤绝世界的屏障;混沌时期的克里珀人狠话不多,将微生月薄护在身后,用锤子揍遍了所有不服气的古兽;古兽与人类对立时期,龙爱上了身为人类的微生月薄,主动化干戈为玉帛;世界重塑时期,浮黎因为痛失所爱,不断启用「记忆」重塑世界,最后不得不消抹了祂和微生月薄的记忆,也合上了背离的结局。 如此种种。 这些既定的「命运」都从另一种角度完成了,即使轮回之中的所有人都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76章 爱也罢,恨也罢 微生月薄一脸懵,常曦女士说出来的话和他印象中的周目轮回完全不一样,所以是他自己凭一己之力把这个「特殊游戏」完成了恋爱游戏?! “也不是这么说。”常曦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无奈扶额,“我们去了你在东京的住所,在那里抓到了一个丑东西。” 她摊开手,手心里的小球里装着一个无论长相还是声音都能用丑陋来形容的怪物,它眼皮耷拉着,看到微生月薄之后却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嘿嘿……美少年嘿嘿……恋爱嘿嘿……】 “人类的负面能量所形成的咒力因为无法控制所以导致溢出,最终累计沉淀形成了咒灵。” “这一只是未被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也是它,模糊了现实和游戏,篡改了轮回的剧本,才酿成大错。” 微生月薄看了一眼那个恶心的丑东西。 但是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厉害,可以模糊次元壁吗? “它只是其中的催化剂而已。”陆压合上扇子,撑着下巴给两人倒茶,“身为上古神灵,应该以身作则吧老妈,天道盯你们盯得很紧,居然也敢钻空子。” 常曦自知理亏,没有回嘴。 微生月薄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向陆压,有些不满,“妈妈是为我好。” “你要怪罪,就怪我好了。” 陆压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无奈,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算了,如果他当时也在场,肯定也会同意这个提议的,只是他们一家都带着特殊性,半点差池都会酿成大错。 “算了,反正受苦的不是我。”最后,陆压看着微生月薄清澈透亮的眼睛,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又将身侧挂着的玉佩接下来抛给了微生月薄。 “拿着吧,这么倒霉,也不知道随了谁,这玉可帮你消消恶气。”陆压没好气地开口,家里的几个人真是不叫人省心。 微生月薄嘿嘿一笑,把那金乌模样的玉佩收好了。 常曦笑着看他们俩互动,陆压在微生月薄小时候就不怎么亲近他,别扭的要死,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婴儿计较。 到后来些,他自己又想通了,但还是不常回家,只是见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又会捎带回来。 现在,听到阿月受了委屈,还跑去异世界把那些人全部揍了一顿,常曦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陆压身上还有因为强行破开两个世界通道而受的伤,常曦垂下眼,没有揭穿他。 只是父母的糊涂账,怎么能让孩子来买单呢。 那只咒灵被送去了阎罗殿,干涉命运,它也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而伤害阿月的人,自然也会受到惩罚。 恒星改变温度,引力带来潮汐。 巨大的,灰白色的圆月在寰宇之中显露,它神圣而又美丽,注视着地上所有的生灵。 不论是有机生命,无机生命,还是星神,都被它的神秘所吸引。 而与微生月薄连结最深的星神们都察觉到了压迫感,祂们不约而同看向那突兀出现在寰宇银河之中的苍月。 祂们的人类化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出现了或轻或重的异化,映射到本体之上是更浓重的疼痛。 阿哈捂着因为心脏不断收缩而发疼的胸口,这感觉太糟糕了,祂根本没办法正常呼吸头脑发胀,祂的本体面具开始乱飞,砸到了祂自己。 药师撑着头,面色有些发白。 浮黎的化身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祂的本体水晶出现了裂隙,善见天因此坍塌了一大半。 纳努克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由内向外的疼,又疼又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祂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蚂蚁而已,祂这种苦痛,也是经受过的。 是以,祂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阿哈:怎么感觉就祂的症状最严重? 祂看向屹然不动的岚有些不爽,这家伙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星神们怎么可能看不出这轮月亮和微生月薄的关系,这是阿月的家长来给他撑腰来了,即使再痛再有口难言也要忍着。 圆月就那样高高悬挂,不远不近,威慑着所有会动歪心思的存在。 微生月薄端着茶杯,暖和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自己的手心里,他不知道常曦去做了什么,只是像猫一样偷偷瞄着自己的母亲。 所以,陆压真的没有骗自己。 总感觉很不真实,自己居然是神的孩子。 这也…… 太酷了吧!! 谁中二时期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是超级无敌厉害的存在,秒天秒地,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自己居然真的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超酷的好吧。 知子莫若母,常曦一看微生月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抽回分出去的神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表情温和,说话的声音也轻柔的。 “以前不是吵着要做个自由自在的快活小神仙吗?” “现在发现目标触手可及,感觉怎么样?” 微生月薄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意气风发地说出了无比中二的台词,“我会成神的。” 成为自由快活的小神仙。 常曦听到他的话,抬手摸了摸眼角,对上微生月薄亮晶晶的眼,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会的。” 她的阿月,会成为这世间最自由快乐的小神仙。 其实微生月薄刚出生的时候身体状况算不上太好,他的灵魂太重,身体负荷不了,还总是失魂,活着的每一日都是折磨。 东皇太一为他起卦取了新的名字,用名字作缚,使身体与灵魂达到统一的状态。 即使现在他平安的长大了,也还是让家长们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而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常曦不知道,他们从小到大对微生月薄的过度保护,是不是会害了他。 但人类与神不同,稍微一点小小的伤风感冒,就可能会丧命。 他们宁愿对微生月薄给出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陪伴的关注。 小小一团,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快比常曦高了。 微生月薄察觉到她的视线,又磨磨蹭蹭挪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将手垫在脸下面,趴着看她,说话也含糊,“妈妈,神仙会做什么呢?行云布雨?倾听愿望?” 道场边的扶桑花开的妖冶,艳红一片,像灿烂的云霞,花瓣飘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常曦接住那枚花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道场里的风和缓吹拂着,微生月薄觉得很舒服,他眯起了眼睛。 薄薄的日光落在他的眼底,让那双眼也被映的绯红,像一颗漂亮的玛瑙。 他轻轻眨着眼睛,抬眼看向常曦,然后被素白线长的手挡住了视线。 母亲身上清浅的药草香很好闻,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 金色的梦境开始溃散,常曦的声音温和又悲伤。 “阿月,不要把这趟旅程当做负担。” “爱也罢,恨也罢,随便去怎么过,不需要束缚自己。” “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历劫的一部分。” “……爸爸妈妈爱你。” 微生月薄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银河依旧是黑漆漆的模样,只有繁星闪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红玫瑰,和房间里的味道一样。 是银枝送来的花吗? 还有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他微微垂眼,还是顺其自然吧,他不会主动去捡起以前的关系,果然还是他还想自己能那些「前夫」们全部学会尊重人。 扣扣—— “阿月,智能管家告诉我你已经醒了,我准备了早餐,要起来用一些吗?”银枝敲响了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隔着门的原因吗?他的声音有沙哑。 微生月薄的肚子早就在发出抗议的声音,他摸了一把肚子,扬声回答银枝,“等我,我要吃!” 微生月薄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银枝站在门口,一见到他就露出了如沐春风一般的表情,他牵起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隔着自己的拇指亲吻了一下。 “阿月,我的挚友,昨晚休息的如何?” 微生月薄点点头,“还不错,玫瑰花的味道很好闻。” “你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微生月薄看着银枝。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像是在死死撑着,微生月薄对于占了他休息的房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下更是着急起来,“银枝,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 银枝摇摇头,“洛基兄弟说我昨夜梦游到了外厅睡着了,是好心的狩风先生今日看到我睡在地下,才将我又带回了沙发那里。” “这点伤病,不过是「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加诸我身的磨难,纯美庇护你我。” 微生月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他也早就明白银枝是怎样固执的一个人了,银枝坚持不去休息,他也不好再劝。 早餐算不上丰盛,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微生月薄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早餐上面看,然后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这里没有其他人,微生月薄在餐桌边只见到了岚一个人。 祂对微生月薄微微颔首,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嘴角还带着笑意,“阿月,早上好。” 微生月薄落座之后对祂也点点头,“早上好。” 这顿饭吃的沉默,素来擅长调节气氛的银枝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 用过早餐,微生月薄有些强硬地让银枝吃了药然后推着他去房间里,“生了病就该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跃迁去庇尔波因特,没问题的。” 银枝拗不过他,只好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脱掉了穿好的盔甲。 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微生月薄身上香甜的气息被藏在被窝里,他一躺下,那香气就逸散出来兜头笼了自己一脸。 他的脸开始发热发烫。 微生月薄盯着银枝躺下,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帮他按了按被角。 “睡吧,等你睡着我就走。” 银枝的神经系统异常活跃,他根本睡不着,更何况微生月薄还一直盯着他看,他能感受到微生月薄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他确实不想睡觉,但方才服下的药带着安眠成分,他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第77章 凭什么祂可以 飞船的主人生病了,几位客人反倒显悠闲,在座舱里品酒喝茶交谈,倒看不出几位其实是情敌了。 只有微生月薄觉得奇怪,银枝居然会梦游,他自己以往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提前告诉微生月薄的吧。 可是,为什么…… 微生月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昨天夜里星神们来休息舱找过他,保不齐又是祂们搞的鬼。 真是一群不能消停的家伙。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在背包里寻找着药剂。 他明明记得还有一些,怎么找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上次在药师被星神们围攻的时候全部给祂用掉了。 微生月薄:…… 啧。 浮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微生月薄的身旁,祂看着微生月薄,即使得到的是被忽略冷落的下场。 “那名纯美骑士不会出事的,我给他用了一枚光锥,等睡一觉醒来就能好起来了。”浮黎收回视线,和他一同看向窗外浩渺的星空,而后一直沉默不语。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扭过头,那双覆着碎光的眼睛看向浮黎,“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浮黎的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微生月薄雪溶溶白生生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的眼尾总晕着红,像是秋海棠一般靡丽。 那双眼睛透亮如宝石,璀璨星光落入他的眼底,如同在云霞笼罩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睫轻轻拢住那片华光,为他点缀满眼澄澈。 微光好似褪色的被照的透明的雨,光影明灭,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那绝无仅有的容颜是烂俗的诗人苦苦追寻的浪漫。 微生月薄很漂亮,有着妖冶的漂亮,是不论在哪个种族看来,即使是神明看来,他都是无比美的。 他是高悬于天的月亮,天地都会朝向他。 他是美的化身,眼中酿着醇香的美酒,能够让所有人都为之沉醉。 他总能轻而易举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浮黎也不出意外会被吸引。 微生月薄的记忆是无比璀璨的,神秘而又华丽,让浮黎爱不释手。 更何况,那是祂的爱人,祂如何能挪开视线呢。 祂想亲近微生月薄,想拥抱微生月薄,想微生月薄的眼睛里装下自己的身影。 可惜,祂只是沉默着,石头一般,应了一声,“不客气。” 不止是祂,微生月薄和其他几位存在都是相顾无言,不知道为什么祂们一定要跟上来。 微生月薄不会主动和祂们交流沟通,除去因病沉睡的银枝,唯一一个他不会拒绝搭话的人,也只有岚。 凭什么? 除去岚意外的所有星神都在心中这样想。 凭什么祂可以得到阿月轻声细语的回应,凭什么祂可以得到阿月的笑脸,甚至,阿月还不会拒绝祂的亲近。 所有人都嫉妒的要发疯。 阿月应该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才是,月亮怎么能偏爱某一个人呢? 那暗中觊觎窥伺的目光如刺刀,仿佛要将岚生吞活剥。 但祂不在乎,那些胆小鬼不会做什么的。 岚的目光温和,让微生月薄仿佛又回到了还在曜青的时候。 他偏头看向岚,有些好奇,“你在笑什么?” 那些目光让岚如芒在背,但岚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祂没有回答微生月薄自己在笑什么,而是反问回去,“阿月,为什么要选我?” “不管是陪你聊天,逗你高兴,怎么看都是阿哈更合适吧。” 祂当然并不想阿月离自己而去,但祂并不介意再戳一遍情敌的心窝子。 “你没有做过坏事。”微生月薄歪了歪头,“也不会说怪话。” 暗中偷听也确实做过坏事的几位星神不敢说话。 总是怪话连篇的阿哈又觉得自己心窝子被接连戳了两下,怎么会这样,阿哈被讨厌了,阿哈被嫌弃了。 阿哈真没面子呜呜…… 微生月薄听到了哭声,他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抬眼看向岚,“我要去给银枝弄些吃的,你陪我一起吧。” 岚没有任何异议,跟在微生月薄身后就离开了这里。 药师撑着下巴,手中捏着一支清丽的白花,目光一直追着微生月薄远去,目光痴痴的,祂该怎么办才好呢? 果然还是想将阿月藏起来,藏到只有祂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随着祂的这个念头升起,祂的心脏又开始痛起来,远在长生天的本体也感同身受。 属于丰饶的神灵生命力迅速流逝,枯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长生天。 而后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又逐渐充盈,如此反复。 祂身上的变化让所有人侧目,那金色的长发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看着祂身上的变化,就连纳努克都紧皱着眉,觉得药师疯了。 这种行为无异于星神的自残,祂疯了吧? 阿哈没笑,祂的眼神冰冷,为什么,这些人总想用各种办法抢走阿月的注意力呢?明明这一世的阿月,应该和阿哈在一起才对。 “又想用苦肉计让阿月可怜你吗?” “好可惜哦,现在阿月眼中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呢?”阿哈掀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祂的目光看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微生月薄的身影。 阿月离开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 但没人理会祂的话,就连药师也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消失了。 不能让阿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药师回到了长生天。 祂抚摸着已经枯萎的花,眼中带着可惜。 这些花,都是为阿月种的,现在全部毁掉了。 那位陌生的女士真是心狠啊,药师挥挥手,长生天的花草又重新生长,祂慢慢走进那困着祂万万年的囚笼之中。 在长生天的最深处,长着一株梨花树,花瓣繁盛如雪,祂倚靠着梨花树,仿佛还能看到第一次见到微生月薄的画面。 祂也后悔了。 药师躺在梨花树下面,抬起手张开手掌,目光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随风摇曳的枝桠。 梨花簌簌落下,飘落在祂的脸上,像是一个跨越时间的轻吻。 阿月,我后悔了。 如果当初,我再坚定一点,用丰饶神力将你救回来就好了。 那样,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药师慢慢阖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院。 少年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低着头看祂,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梨花也为他们的故事做注脚。 那是祂记忆之中无比安宁的时日,让祂在后来的每个日夜都会想起,想起爱人的面容,想起爱人肆意张扬的笑。 祂还会再拥有那属于祂的笑容吗? - 微生月薄研究了一下那个做饭装置,发现可以把它调回普通模式,他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只能随机做饭,浪费食材就不好了。 “煮个粥吧。”微生月薄摸了摸下巴,“生病的人应该吃不下什么东西吧。” 岚点点头,“要怎么做,我来就好了。” 微生月薄乐得清闲,把事情全部推给祂了,“嗯哼,那就麻烦你啦。” 岚垂着眼挽袖子,闻言眼睫轻轻卷了卷,“不麻烦。” “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微生月薄没说话,只是在小冷柜里找到了青菜,“青菜粥,可以做吗?” “可以。”岚接过那把青菜,然后把手伸到微生月薄面前,祂用那双带着故事的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微生月薄,“可以帮我挽一下袖子吗?” 祂常年拉弓搭箭巡猎,手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像是微生月薄在画室里见过的艺术雕塑。 微生月薄没有拒绝,他之前说的理由,岚除去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之外,还有他是个正人君子。 从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是如此了,即使成为了星神,也一直走在复仇的道路上,但却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 至少和岚待在一起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岚垂着眼看微生月薄,小爱人脸颊两侧的软发笼在耳边,脸颊上的软肉微微鼓起,想来也是发软的。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纤长的手指柔软无比,认真的帮岚一层一层折好了袖口,露出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腕。 柔软的指腹轻轻滑过手腕,有些痒,岚用宽厚的手掌将微生月薄的手完全拢在了手心里。 微生月薄:? 他折袖子折的好好的,岚突然这一下打断了他,他有些不高兴,眉心拧在了一起,语调下沉,“做什么?” 岚静默片刻,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睫颤动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祂轻轻松了手,“……阿月,有些痒。” 微生月薄盯着祂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哦。” “那你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不要随便抓我的手。” 岚老老实实松开了手,微生月薄又把袖子往里面折了一圈,然后退开,“好了。” 岚没有得寸进尺,祂给微生月薄洗了一些水果,然后开始煮粥。 做饭是刻在脑子里的东西,忘不了,之前在匹诺康尼祂也起锅做过饭,只是这次是给无关紧要的纯美骑士做,祂的动作有些敷衍,省去了很多小细节。 微生月薄没注意到这些,他正咬着葡萄在翻看手机里的消息。 波提欧说他已经抵达庇尔波因特,也凭借微生月薄临走之前塞给他的身份牌见到了奥斯瓦尔多。 公司这次的动作居然出乎意料的快,奥斯瓦尔多的职位已经被人接替,他本人在波提欧的见证下迎接了属于他的结局。 【阿月,他宝贝的,阿月,谢谢你……】 波提欧发来的语音里全是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他翻来覆去的道谢,像是丧失了说其他话的能力。 微生月薄有些哭笑不得,这本来也是他要做的,他和波提欧的小女儿,那个可爱的宝贝,因此死去,还有阿尔冈的所有人都因此丧命。 如何能不复仇呢? 微生月薄回了消息,让他注意安全,他们很快就会前往庇尔波因特接他前往仙舟罗浮。 波提欧没再发消息过来了,但语音条已经说明了一切,身为养父母的儿子,身为小女儿的父亲,身为阿尔冈人,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等终于来到这一天,他也早已泣不成声,微生月薄体贴的没有再发消息打扰他。 微生月薄刚刚是外放,岚一字不差的听完了波提欧发来的消息,微生月薄的回复祂也一清二楚,但祂没有说什么。 微生月薄靠近祂,像猫一样有些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祂,却一直不说话。 岚放下勺子,擦干手上沾着的水,帮微生月薄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怎么了?” 微生月薄围着祂转了一圈,“你怎么不问我?” 岚摇摇头,“阿月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没劲。 微生月薄瘪瘪嘴,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晕,这人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改变吗? 岚低下头,抵住微生月薄的额头,“阿月,我说过的,我从不会逼迫你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自由的。”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微生月薄没话说了,其实细数起来,他们两个之间除了那个由长辈包办的婚姻,再之后就少有分歧和争吵。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岚是个实干家,能做绝不话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祂确实很尊重微生月薄,从不过多干涉他的行动,总是会不动声色的将他纳入保护圈。 现在也是这样。 微生月薄看着岚就算是笑着也很难看出什么的脸突然就生气了,他冷着脸把人推开,眉心紧紧皱起,“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应该和阿哈祂们一样吗?” 岚只是看着微生月薄,良久祂才摇头,“……阿月,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微生月薄正是知道,才会开口那样说。 ——他动摇了。 第78章 这下想要做掉情敌 微生月薄觉得没劲,他抬起手摸上岚的脸,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岚的唇,然后轻轻一点,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疑惑,“你爱我?” 岚不说话,只是用那金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的手又从祂的唇往下落在祂的喉结,然后是锁骨,最后落在祂的胸膛上,手掌撑开,仿佛笼住了祂的心脏。 那颗心脏在跳动着,随着微生月薄的触碰变得更加欢欣雀跃。 微生月薄歪着头,看着岚,十分不讲道理,“那我让你不许爱我。” 岚抓住微生月薄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姿态却顺从,祂垂下眼,“抱歉,做不到。” 祂的身上还停留着微生月薄触碰留下的触感,柔软的,带着香甜气息的手指落在祂的身上,缓解了祂身上的疼痛,很舒服。 祂喜欢微生月薄的触碰,但不喜欢微生月薄现在说出口的话。 他们的身后就是料理台,岚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圈住微生月薄的腰,然后单手将人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调换。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屁股下面冰冰凉凉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把他冰的一个哆嗦,他伸手去推岚,有些不高兴,“你做什么?” 岚人高马大的,挤开了微生月薄的腿,那细长的双腿就垂在祂的腰侧,和祂的衣摆紧紧贴着,有些莫名的色气。 祂又靠近一些,滚烫宽厚的手掌贴在微生月薄的后腰处,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烫伤。 与祂强硬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祂的表情,祂用那样仿佛被抛弃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眼睛里仿佛藏着水意。 “阿月,不要推开我,好吗?” 微生月薄浑身不自在,他想逃离这里,总觉得在厨房里说这些话怪怪的,他重重出一口气,用手去按岚的手,想让祂松开手不要抱着自己了,“你先让我下来。” 岚沉沉看他一眼,然后顺从地松开手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只是依旧用那仿佛被水洇过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金色的太阳被水蒙住,像是蒙上了雾。 微生月薄看着祂的眼睛,那闪耀的金色该是明亮而温暖的,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被水浸泡。 真是昏了头,他想,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高高在上的巡猎星神像小狗一样呢。 微生月薄盯着岚的眼睛,那融融的金色里是自己的身影,他又改主意了,他扬了扬下巴,“你过来。” 岚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光亮,祂靠近微生月薄,然后在人面前蹲下。 即使这样,祂也没有矮下去多少,祂的语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高兴,“阿月。” 只有与微生月薄接触过,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心软。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的情敌存在。 祂们也一定是吃准了阿月没办法真正狠下心来,就像如今此刻的岚一样。 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机和手段呢? 这一招以退为进,结果已经出来了。 微生月薄拽着岚胸前的丝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岚,“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必须听我的话,不许管东管西,不许干涉我的所有活动,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微生月薄咬重了‘你’这个字音,话音刚落下,他就看到岚的脸上露出了此前绝对不会出现的灿烂的笑容,让他瞬间怀疑起这个岚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岚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祂轻轻握住微生月薄拽着丝带的手,语气缠绵,“阿月,如果只是这样的要求,你不需要特意叮嘱我也能做到的。” “阿月,所以是允许我一直在你身边了吗?” 微生月薄将手抽回来,歪着头,眼睛里拓印下岚的身影,慢悠悠地打量着岚,然后微微一笑,“只是暂时,后续看你表现。” 岚仰头望着微生月薄,“阿月,我想抱你。” 微生月薄饶有兴趣地看着祂,点头同意了,然后迎来了一个带着星海和风的气息的拥抱。 岚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住自己的爱人,手臂挨上温热的肌肤,带起心中的痒意。 小窗外的光团跃然而出,刹那间一切黑暗褪去,浮云无声,亿万碎金光线似万箭,自云端呼啸而过,穿透天际,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 岚紧紧抱着微生月薄,爱人身上清浅的气息安抚着祂的神经。 祂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柔情。 安宁,祥和的氛围,让记忆一瞬间和万万年之前重合。 温柔的怀抱抑制了他身上的疼痛,干涸很久的心脏被温暖一点一点充盈,那颗漂泊的心终于归于安处。 这个拥抱来的太迟,但也并不算迟。 记忆中的暖色尤为珍贵,被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内心最深处,记忆层层叠叠,那暖意也不曾褪色,依旧闪亮。 正如爱人终会重逢。 这个拥抱的时间有些太长了,直到做饭装置发出一声叮铃铃的响声。 糟了,煮的粥! 微生月薄推开岚,这次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推开了。 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定好的时间到了,正好可以将粥盛起来。 还好没有糊掉,不然就只能他们吃掉了。 岚亦步亦趋贴着微生月薄,但也没有挡路,还会将微生月薄需要的东西及时送到他手里,两个人依旧默契满分。 微生月薄对祂的态度又软化了一些,比阿哈好用多了。 就当做,是多了一个工具人吧。 “不过,你们一直跟着我,真的没有问题吗?”微生月薄将粥盛起来放进能保温的碗里,“星神是要一直践行自己的命途吧,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吗?” 岚摇头,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像一道影子,一直跟在微生月薄身边。 “星神对自己的命途有着绝对的诠释权,星神陨落之后命途依旧存在,星神还活着,那么祂所代表的命途就会不断延伸拓展。” “命途是星神自身的理念,有时候星神不做不是不能做,只是不想做。” “而且,是化身,影响小。”岚帮微生月薄将垂落的头发撩起来,祂看着微生月薄若有所思,“阿月若是想看我的本体,那我变回去。” 微生月薄惊恐转身,“不不不,不需要。” 他是没关系,但是好像在这里,凡人不能直接和星神面对面接触,飞船上只有他们就算了,还有一个在病中的银枝呢。 岚只好遗憾地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雄性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伴侣没有性幻想,祂想用星神本体和微生月薄做一次。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祂才刚刚得到了微生月薄的肯定。 而且这种事情必须双方你情我愿才行。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岚接过微生月薄手中的碗,将其放到能一直加热的托盘装置上面,又用蔬果做了对恢复身体有帮助沙拉。 做好这一切之后,微生月薄就和岚离开了厨房。 岚落后半步,祂将厨房里的东西归位之后才跟上了微生月薄。 银枝还没有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浮黎给他用上的那枚光锥起作用了,银枝除了还没有醒过来以外,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岚将小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说出的话声音很轻,“阿月,我们留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这位先生的休息?” 微生月薄一想,确实有可能,还是让银枝好好休息吧。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退出房间后,微生月薄看向岚,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会操作飞船吗?” “我想先去庇尔波因特把波提欧接上来。”微生月薄收到波提欧的消息之后又想了许多,奥斯瓦尔多虽然树敌众多,但肯定也有忠心的下属,保不齐会因此去找波提欧的麻烦。 虽然波提欧的手上有微生月薄塞给他的由克里珀盖章的身份牌,但那或许到了危急时刻根本不管用,还会成为催命符。 这些思绪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看向岚,调侃道:“他可是巡海游侠,信仰着帝弓司命的存在,你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岚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微生月薄的眉心,“阿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别皱眉,别难过。” “我会操作飞船的。” 银河中的飞船大都大同小异,岚轻车熟路的带着微生月薄进了驾驶舱,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一头银发的青年站在操作台前,看着前方屏幕上前路的实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动作,像一尊雕塑。 “……纳努克?”最后还是微生月薄打破了沉寂,他走到毁灭之主身边,也学着祂的样子撑着下巴看那光幕上的画面。 纳努克偏头看向微生月薄,声音不急不缓,“那位纯美骑士早先就已经定位到了庇尔波因特,只是因为生病一直没有让飞船进行跃迁。” “我刚刚已经操作了,阿月不用担心。”祂的态度比起之前算不上热络,但微生月薄无意探究,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纳努克的余光瞥到岚,方才和缓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鸷。 祂本就是冷静的野兽,在亚德丽芬那样混乱的地方出身,骨子里就对暴力有着志高的崇拜。 但命运让祂过早的遇见了柔软的爱人,于是祂学会了伪装,对力量的渴望也变成了性欲,变得极度扭曲。 在分开的那些年里,对毁灭的欲望,全部是从爱里长出来的眼泪与悔恨。 巡猎星神被阿月认可了,纳努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真可惜,这下如果想要送岚去冥河见阿基维利的话,还要考虑阿月会不会伤心了。 第79章 你将去到永恒之地 跃迁并未受到颠簸,窗外的星海在一瞬间变成了流光溢彩的飘带,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微生月薄走到一旁,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庇尔波因特整个星球的样貌逐渐显露,巨大的金色屏障庇护着这颗宇宙交流枢纽,这里纷华靡丽,汇聚了星系中诸多智慧生命。 寰宇间掌控了全银河信用体系的「星际和平公司」总部也坐落于此。 属于公司的贸易航道交叠错落,「信用点」体系下的商船在星海间流动。 刚进入庇尔波因特的界域范围内,就有数不清的飞船与微生月薄他们所在的飞船擦肩而过。 纳努克操纵着飞船向港口发出请求降落的信息。 【认证信息已通过。】 下一瞬,那巨大的防护罩就仿佛隐去,微生月薄他们的飞船便畅通无阻。 微生月薄抬起头,就发现这里距离克里珀所在的地方并不远,甚至还能看到属于存护星神的虚影。 但其他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信仰的神明突然现身了。 下一瞬,克里珀的身影消失了,微生月薄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微生月薄还是要说—— 所以庇尔波因特就是克里珀身边的星系吗!那当初要知道这个他直接锁定庇尔波因特的位置就好了,还费那么大的劲让阿哈帮忙。 不过阿哈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有些罕见。 思绪在脑中过了一遍,微生月薄的注意力又被下面的场景吸引走了。 “渺小的人类自称星神的后援队,不远万里为克里珀搜寻筑墙的材料,他们连结银河,采办一切。” “星际和平公司的舰船遍布银河,从未停止扩张。” “所以他们挺感谢「开拓」星神将星轨铺就,让星际和平公司得以扩张。” 岚和纳努克站在微生月薄身边,飞船正在缓慢的下降,在他们的角度,能够看到吞吐量极大的接驳口,数以万计的飞船在那里停靠又驶离。 “星际和平公司的人还挺厉害。”微生月薄撑着下巴,那些飞船宛若飞星,在他眼中留下倒影,“如此庞大的商业体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岚和纳努克都没有说出否认的话。 追随克里珀的星际和平公司的创始人已经好几百岁了,虽然这些年岁在星神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已经算得上长寿了。 飞船终于得以停靠,微生月薄没有急着下船,他先给波提欧发了消息,但是没有收到回信。 或许是在忙? 等一会儿再看看吧。 收起手机微生月薄又回到休息舱,银枝已经醒过来了,看上去精神还好,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坐在桌边喝粥。 “味道怎么样?还合口味吗?”微生月薄见他醒了,露出笑来,“银枝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阿月关心,我已经好多了。”银枝抬眼看向微生月薄,“一日不见,我的挚友,你还是如此的闪亮,像盛放的花。” “阿月的心情很好吗?”银枝看着他的表情这样问。 微生月薄现在的心情确实还不错,他点点头,“嗯哼,我们已经到庇尔波因特了,准备下飞船去接波提欧,顺便再逛一逛。”他靠近一些,歪着头看银枝,“你要不要一起呀?” 银枝站起身,那起盔甲往身上穿,“当然,我也很想见波提欧兄弟呢。” “好,那我再去问问其他人。”微生月薄退了出去,岚就在一旁等着他,“药师已经离开了,阿哈和浮黎也是。”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微微一怔,嗯? 岚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微生月薄的头,“纳努克也离开了。” 微生月薄:? 嗯? 他觉得奇怪,“怎么都离开了?” 岚摇摇头,“不知道。” 假话。 祂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自己得到了阿月的青睐,这些人破防了,甚至顾不上和阿月道别就离开了。 岚不用想都知道祂们会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联合起来对付祂一个人而已,到了这种时候祂们依旧想的是搞掉其他人自己上位。 祂们还是没有学会该如何讨阿月的欢心,真可怜。 岚是这场交锋的既得利益者,高风亮节的祂不会说出贬低情敌的话,但也并不会帮祂们说好话。 “或许是有其他事情吧。”岚最后只是这样说。 没一会儿,银枝也从休息舱里出来了,他也看到了只有微生月薄和岚等在飞船舱门口,他有些疑惑,“洛基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说的煞有介事,“嗯,飞船一停靠祂们就离开了,在匹诺康尼的时候也说了只是搭乘一段路嘛。” 银枝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遗憾,他轻轻叹息一声,“还没有同那几位朋友道别呢,愿纯美庇护他们。” 微生月薄也笑着接了一句,“愿纯美庇护他们。” 庇尔波因特不愧是整个银河系最大的商业帝国,随处可见的银行,金融机构,穿着公司统一服饰的员工们在街上往来。 这里繁华却并不紊乱,如此井然有序。 微生月薄他们通过了一系列安检,终于进入了庇尔波因特的城市中心。 可惜还没来得及逛一逛,微生月薄他们就被公司的人拦住了。 走在那队伍最前面的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他面上带着亲和的笑,“初次见面微生先生,或许你从翡翠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钻石。” 微生月薄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公司的情报网信息传递的可真快,不过这也方便了微生月薄再去找他们了。 他微微颔首,然后直入主题,“你好,钻石先生,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的目的,我来接我的朋友离开这里前往罗浮参加演武仪典。”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钻石轻笑着,“这里算不上谈话的好地方,您的朋友如今正在我们部门总监的带领下挑选送您的礼物,您大可放心。”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 听到波提欧好端端的,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他面上露出了笑容,他看向银枝和岚,“你们要做什么可以去,不用管我。” 银枝确实需要去采购一些东西,他便和微生月薄辞别了,约定之后手机联系。 而岚又用那种委屈的可怜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阿月,你要赶我离开吗?” “没有,但是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啊,你不想去看看其他风景吗?”微生月薄歪着头,“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 钻石听到他们的谈话,对上岚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很抱歉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您大可放心,在公司的地盘,没有谁能越过我来到您面前给您不痛快。” 但岚还是没有离开,祂就那样看着微生月薄,最后微生月薄又心软了,“那你也来吧。” 钻石微微一笑,但心中却又对微生月薄和岚的关系进行了揣测,他们之间的亲昵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是朋友吗?又或许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钻石的思维发散,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怎么变,算了,这些也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董事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位,会自己做决定的。 微生月薄和岚跟着钻石走了贵宾通道,穿过玻璃天桥坐上了浮云梯,云梯不断上升,庇尔波因特的景象完全被尽收眼底。 那些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全部化作黑点落在他们脚下,站在这里,心中的豪迈油然而生。 难怪好多人都想来星际和平公司上班,若是拼一把,坐上了P36以上的位置,那就已经算得上完完全全的人生赢家了。 在微生月薄思考的间隙,他们已经从第一层到了最高层,钻石这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引路者。 微生月薄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停在了一个房间前,态度变得无比恭敬。 敲响门得到答复之后,钻石转过身看向微生月薄,朝他做出邀请的姿态,“请进吧。” 岚也要跟进去,钻石快速眨了眨眼睛,没有阻拦,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门后。 居然是巡猎之主的人类化身,这位微生先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神秘一些,他与这些星神之间的感情全部都是爱吗? 依钻石看来也未必,或许他们之间有更深的连接,不为外人晓得。 他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奥斯瓦尔多倒台之后,战略投资部多了很多事情呢。 虽然想法带着埋怨,钻石的脸上却如沐春风,这下战略投资部风头无两,他高兴着呢。 微生月薄和坐在那里的克里珀对上了视线,微微有些诧异,有些不太明白,轻轻一挑眉,“是你要见我?” 克里珀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看向岚,“招待不周,巡猎星神请别在意。” 岚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而后话题的中心又回到微生月薄身上,克里珀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微生月薄面前,手心里是之前他塞给波提欧的身份牌。 不,也不一样,这枚玉牌其中蕴藏的「存护」的神力更加浑厚,被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有着温热的触感。 “你将去到永恒之地,在那里获得新生。”克里珀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黄玉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爱人粉色的身影,“那里三重命途缠裹绑缚,前途未知,命运未卜。” 克里珀微微弯腰,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存护」的祝福加诸他身。 “祝愿你好运,如从前那样。” 微生月薄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一通他根本不懂的话吗? 岚听到克里珀的话皱起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在遥远的,遥远的永恒之地。 神情恍惚的黑衣人感受着阳光的照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正在前往奥赫玛的路人,短刀被他抵在那路人的脖子上,他的神色有些癫狂,“告诉我,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路人被吓坏了,睁大了眼睛,变得有些磕磕巴巴,“这,这位好汉,有话,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黑衣人不语,只是用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盯着他。 路人滚了滚喉,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试图挪开那可能要了自己命的刀。 然后那刀刃又朝他的脖颈靠近一些,路人连忙闭上眼睛大吼一声,“光历4930年,现在是光历4930年!” 黑衣人松开手,他看向天空,又看向自己的手。 不对,不是这个时间。 他和阿月不是这个时间相遇的,又错了。 黑衣人当机立断,转身从旁边的山崖跳了下去。 路人:! 救命啊!这里有疯子!! 路人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往奥赫玛的方向跑去。 虽然那人看起来是个疯子,但那也是一条人命,必须快点找人去救他! 第80章 他不是谁的附庸 克里珀做完赠送护身符和亲吻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之后,又拿出两个光团,“「繁育」和「贪饕」两位星神的神力,至于来处,阿月就不要过问了。” 微生月薄微微一怔,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两枚光团,温凉的神力没入自己的身体,而后消融潜伏,而他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谢谢。”微生月薄的道谢无比真诚,但他除了道谢也想不到能为克里珀做什么了。 「存护」星神是星际和平公司的终身董事,想要什么自然会有公司的人呈给祂。 而微生月薄现在拥有的那些东西,也基本上都是前夫留下来的,好像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克里珀也并不缺钱用。 克里珀摇摇头,祂的本意也并不是需要微生月薄的道谢,祂只是想为微生月薄做些什么,为爱人再做些什么。 祂望着微生月薄,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阿月,愿你平安。” 微生月薄微微一怔,想起了曾经的事情,他在克里珀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 愿你平安。 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争,克里珀也因此从古兽升格成为星神。 而微生月薄自己? 他也记不清楚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了,总归就那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在古远时候的踪迹已经被抹去,再找不到半点痕迹了。 看着克里珀眼中的担忧,微生月薄虽然不知道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微微一顿,然后上前抱住祂,“我会平安的。” “你也一样。” 克里珀没有动,祂贪念着微生月薄身上的温度,温暖的,让石头也变得柔软。 “方才给你的玉牌请收好,如遇危机,打碎它,我会来救你。” 永恒之地翁法罗斯…… 只希望阿月最好能在那里获得新生,否则,祂会去找博识尊算账的。 岚在一旁看着微生月薄和克里珀温情脉脉,心里有些吃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将微生月薄从克里珀怀里扯开的冲动。 最后还是微生月薄先一步退开,他退到岚的身边,对着克里珀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谢谢你的护身符,我该离开了。” 克里珀送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微生月薄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想起自己的目的地,他歪了歪头,“你可以离开这里吗?” “我们要去罗浮参加演武仪典,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克里珀思索了片刻,祂的本体还在筑墙,只是化身的话,是可以离开庇尔波因特的。 祂当机立断给出了答复。 错过这一次或许又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到微生月薄了,于是祂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回答:“我要去。” 祂是石头不假,但祂的心没有变,祂依旧从一而终的做着想做的事情,祂也还保留着爱人的能力。 岚即便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克里珀微微颔首,“请多指教。” 克里珀看祂一眼,又看向走在前面的阿月,声音在岚的脑海中响起,「谈不上指教,你我都清楚阿月喜欢什么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巡猎之主是聪明人。」 「他不是谁的附庸,他当然能自己做主,我如今能做的,只是陪伴他而已。」岚的语气轻飘飘的,两位星神在微生月薄身边的脑内交流没有被任何人知晓。 岚并不否认克里珀夸赞祂聪明的话。 祂当然也知道,克里珀同祂一样,祂们都清楚阿月是怎样的人,也从不会干涉阿月的决定。 所以,祂们可以在阿月身边留很久很久。 短短一瞬,两位星神就达成了微妙的合作共识,或许,阿月身边,只需要祂们两位伴侣就可以了。 微生月薄走出好远没见祂们跟上来,有些疑惑,扭头看来,语气带着些抱怨,“岚,克里珀,你们好慢啊。” 声调拉的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两位星神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和煦,齐齐温声应到,“来了。” 然后大步朝爱人走去,日光将祂们的影子拉长,和微生月薄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黑色的影子交叠分离又缠在一起,正如他与祂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至少现在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等等,我看一下消息。”微生月薄的手机发出叮咛一声响,他停下来打开手机,是银枝发来的消息,他告诉微生月薄,他在商城的时候和波提欧碰见了,他们现在正在庇尔波因特最可爱的奇力罗鱼鲜食馆。 后面是附带的地址。 鲜食馆? 是吃饭的地方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看向克里珀,把手机递到祂面前问祂,“这是哪里?” “这里是由巨大鱼眼泡构成的场所,进入这里的顾客可以享受超声鱼波的脑筋膜按摩,透过透明玻璃还能看到亚空障壁。” “是庇尔波因特的大家会选择放松的场所。”克里珀虽然并不怎么管事,但祂的令使们还是会把那些事务呈到祂的面前,祂在筑墙的间隙也会看一看,所以对这里算不上熟悉但也并不陌生。 至少能准确无误的将这些场所介绍给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倒不关心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还是休息的地方,他只是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去这里,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吧,那带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或许是因为克里珀从未参与过和星神之间的夺妻争斗,祂一如既往的沉默可靠,微生月薄的言语不自觉又带上了些许依赖,像从前那样指使着祂做事情。 克里珀当然不会拒绝微生月薄,正如祂们第一次见面,从微生月薄朝祂伸出手,祂将手搭进微生月薄柔软的掌心的那一刻起,祂就会自动为微生月薄扫除所有的障碍,也再不会放开手。 微生月薄的面容信息早已经被录进了所有运行程序之中,从董事办公室离开之后,他们就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微生月薄有些惊奇地看向克里珀,向祂凑近了一些,语调还带着疑惑,“你就这么让他们把我的信息录入啦?那要是哪天我来抢劫呢?” 克里珀在按电梯的间隙看了他一眼,而后语气淡淡,像是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冲击力一般,“这一切都是你的,回自己家里取东西怎么算抢劫呢?” 微生月薄一哽,他就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来抢劫,但是克里珀的回答居然意外的认真。 不过这可是星际和平公司诶,克里珀居然说就是自己的! 就算是哄他开心的话他听了也是真的很开心了! 哈哈,他微生月薄也是当上银河首富啦。 岚看着笑意盈盈的微生月薄,又看看故作风轻云淡的克里珀,总觉得祂和克里珀临时搭建起来的合盟关系突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克里珀还是认真的和微生月薄解释了总部每一层的分布情况。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在这里上班。”微生月薄一开始还很有兴趣,但后面越听越枯燥,慢慢就被克里珀说烦了。 他捂住耳朵朝岚靠近一些,躲在岚的身后让人挡住了克里珀的视线。 克里珀看着躲在岚身后的微生月薄,在祂的角度只能看见微生月薄垂下去露出的半个脑袋,祂闷声笑起来,和爱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嗯,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结构,以后来抢劫的时候就并不会迷路了。” 微生月薄:可恶。 “都说了我才不会那样干。”微生月薄探出头瞪祂一眼,没好气的这样说。 算了,阿月开心就好。 岚侧身扶住没站稳的微生月薄,和克里珀对视一眼,心中的仇视淡去了几分。 至少祂们如今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让阿月放松心情开心快乐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么? 有微生月薄做调剂,岚和克里珀也会交流一下星神之间的话题,交谈的内容也浅显,至少微生月薄听懂了。 不过,星神居然也会关心自己的令使在干什么吗? 追随岚的仙舟联盟里的帝弓七天将祂居然都认识,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祂居然都了解。 还记得那些人为了召唤祂会在祂的必经之路上拦截祂这种小事。 不过祂说的更多的是药师又做了什么让哪个星球又变成了奇怪的样子。 克里珀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祂告诉岚如果有需要祂可以帮忙,一锤下去保证药到命除。 微生月薄:…… 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等钻石再追上他们三个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星际和平公司总部的大门口准备离开了。 “请等一等。”钻石急匆匆奔来,气还没喘匀,“微生先生,您这就要离开了吗?” 微生月薄挑眉,有些诧异,不然呢? 钻石也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同样沉默的男人。 琥珀王在上,琥珀王居然要用这具人类化身离开庇尔波因特,钻石的眼睛睁大,他看向克里珀,语气犹疑,“尤弥尔董事长也要离开吗?” 克里珀微微颔首,面对自己的令使,祂还是解释了一下,“此事不要声张,放心,只是一具化身离开而已,不会影响筑墙。” 钻石不会置喙克里珀的决定,他只是略带惊奇地偷瞄了一眼微生月薄,然后恢复了存护令使的从容。 “属下已经为您们安排好了车。”别的他就不再开口,得到了克里珀赞许的眼神。 微生月薄的注意力却在克里珀的新名字上面,没想到每个星神启用人类化身时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取一个新名字。 等他们上了钻石安排好的悬浮车,微生月薄撑着脸笑意盈盈,喊出克里珀的化名,“尤弥尔董事长,你原来是背着下属们要和我们一起私奔呀?” 岚揉揉眉心,伸手轻轻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这话不是这么说的。” 克里珀没有说话,祂想的和岚一样,没有碍眼存在,和心爱的人一起才叫私奔,他们这样,顶多算同行。 方才坚不可摧的「巡猎」和「存护」的星神同盟,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第81章 只要阿月身边 奇力罗鱼鲜食馆离公司总部算不上太远,悬浮车穿过华丽的空中花园,就能看见坐落在中心街区的鲜食馆。 随着悬浮车的下降,微生月薄看见了站在那门口处的银枝和波提欧。 还有与微生月薄有过几面之缘的砂金也在他们身边,所以陪同波提欧的战略投资部的总监说的就是他吗? 微生月薄的思绪发散,他还记得上次翡翠说的砂金受伤了,看样子现在这是已经好了? 悬浮车在路边停靠,波提欧眼尖,率先看到了下车微生月薄,大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裹挟着微风气息的怀抱带着些许冰凉,但微生月薄却能感觉到波提欧的放松。 “……阿月,谢谢你。”波提欧被改造过的身体僵硬无比,但抱住微生月薄的动作却轻柔的非比寻常。 奥斯瓦尔多倒台的如此轻易,波提欧现在只觉得放松,一直笼罩着他的阴影散去,此后迎接他的是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 这个拥抱用的时间很短暂,但却带着无比珍重的意味,波提欧退开,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里,“真好,真好啊。” 微生月薄也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轻轻笑起来。 而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砂金,“砂金先生身体好些了吗?翡翠女士之前还挂念着你呢。” 砂金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微生先生,我很好,我现在觉得好极了,多谢您的决议,我现在无与伦比的好。” 他的表情明明是笑着,却暗含悲伤,微生月薄想起翡翠之前说的话,沉默片刻,“你的前途大好,砂金先生。”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生命永远炽热,道路永远通达,善行永被铭记,危难永不临头。」”微生月薄和砂金对视着,说出了此前借翡翠送来的礼盒中夹着的字条上面的话。 微生月薄猜想,或许他的家乡也和阿尔冈一样被摧毁,他的家人也已经遭遇不测,但命运总会为人送来转机,于是他说,“或许你一直想见的人,会在下个路口和你相遇。” 砂金微微一怔,心中的念头在疯长,随之而来的是疯狂的喜悦和不敢相信。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粉色的眼睛,想问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在场的人呈保护圈一样护着微生月薄,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咽下去,于是他笑起来,“借您吉言,好运从来都站在我这边。” “还有,之前在匹诺康尼没能亲口说出口,谢谢。”砂金奉上一张黑卡,“因为不知晓您的喜好,只能拿出一点小小的诚意,还请收下。” 砂金身上带着「存护」的基石,当然能借着基石的感应认出微生月薄身边星际和平公司的最高董事,存护星神的化身,也知晓微生月薄或许并不缺钱,但他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微生月薄没有推辞,收下了。 叙旧结束,微生月薄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你们需要买什么东西吗,还是说要再逛一逛?” 所有人齐齐摇头,岚开口,“演武仪典在即,等结束之后再出来游玩吧,阿月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微生月薄一想确实是这样,他朝砂金挥挥手,“那我们走啦,你好好休息。” 波提欧也朝砂金点点头,“回去吧哥们,有什么事再联系。” 银枝右手抚在心口,“美丽的先生,愿您的未来如您的名字一般璀璨夺目。” 克里珀没说什么,祂看出来砂金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敬仰,便也意识到这个拥有存护力量的人类认出自己来了。 祂手指轻轻动了动,被砂金带着的那枚破碎的「砂金石」就恢复如初了。 目送人离开之后,砂金将手揣进衣服口袋里,摸到了完好无损的砂金石。 他蓦得笑出声来,好运果然从来都是向着他的,回家休息吧,这么好的休假时间,可别浪费了才是。 而就在他转过身,他的目光被站在街道对面的女人所吸引,她有着和砂金一样的金色头发,轮廓相似的面容。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有风吹过,砂金感觉眼睛有些疼。 是眼花吗? 他不想眨眼,但风太大了,模糊了他的视线,等再次看清楚时,那个女人不见了。 果然只是错觉吧,姐姐怎么可能还活着,砂金自嘲地笑笑,居然也因为微生月薄那句莫须有的祝福开始幻想起如此不切实际的事情来。 “卡卡瓦夏,这就要走了吗?”女人的声音温和,她站在街边,看向砂金的目光柔和无比。 她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那双和砂金如出一辙的眼睛,在对上砂金震惊的视线后她轻轻笑起来,“卡卡瓦夏,好久不见。” “不打算给姐姐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 岚看向克里珀,表情有些严肃。 身为银河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祂们自然能察觉到银河之中的变化,有人黯淡下去的星盘又重新亮了起来。 克里珀也同样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是言出法随。」最后祂们得出这样的结论,「阿月的气场与力量,又变强了。」 「规则」也在为微生月薄让步。 岚和克里珀看向走在前面,被纯美骑士和巡海游侠保护在中间的微生月薄,完全看不出来他身负巨大的能力。 “阿月就该是这样闪闪发光的。”岚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是最自由快乐的月亮。” 克里珀认同岚的说法,“最需要防备的是阿哈对吗?祂惯会使诡计。” 岚瞥祂一眼,语气淡淡:“不需要防备谁,只需要让阿月开心就好了。” 说完这样的话,祂就大步跟上了微生月薄他们。 克里珀微微一怔,然后轻笑一声。 要不然怎么说岚是个聪明人呢,祂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只需要让阿月感到开心就好了,别的不需要祂们去做。 顺其自然就好,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在前往罗浮的路上一直平安无事,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微生月薄觉得和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没有那些争来争去的吵闹,让他松了好一口气。 期间还接到了景元的消息,他说星穹列车的大家都已经抵达罗浮,才知晓微生月薄并未和他们同行,不知道会不会去参观演武仪典。 微生月薄回了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让他不用担心。 他又瞥一眼岚,在手机上戳了戳,提前给景元打了个预警,让他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令使应该能认出自己追随的星神吧? 远在罗浮的景元看着微生月薄发来的消息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不是,月薄说什么? 他横看竖看都只看到了一行字—— 岚和我一起来的。 救命。 神策将军感觉自己的座位有些不稳当了,和他对坐的朱明仙舟的烛渊将军怀炎摸了摸胡子,“哈哈,景元,是什么消息让你这个神策将军都露出震惊姿态?” “炎老,您应当还记得罗浮星核灾变之时突然出现在仙舟之上的那位贵客。”景元揉了揉眉心,“此前我便已经禀告元帅,您以及其他几位天将当时也在场。” “罗浮灾变平定,景某便邀请贵客回罗浮观礼。” “怀炎将军,您与我,还有天击将军都一同做好见帝弓的准备吧。” 怀炎心中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他又捋了捋胡子,“如此这般,你的意思是帝弓随那位贵客一同前往罗浮了?” “自然。”景元点点头,“炎老,某先失陪了,若是帝弓真莅临仙舟,我等还要做更多更周全的准备才是。” 景元急匆匆离开了,罗浮上上下下瞬间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潜藏其中的步离人打算借演武仪典的机会救走他们那被罗浮关押已久的狼首,却没想到从上到下都变得戒备森严起来。 步离人:?搞什么啊? - 微生月薄不知道因为他的消息引发了怎样的轰动,他放下手机,面前被放下一碟精致的糕点。 他一侧头就对上了岚那双金色的眼瞳,那金色的海洋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大家一起做的,阿月尝尝看。” 几个男人出乎微生月薄意料的很快熟悉起来,并且交流起了厨艺心得。 不知道为什么走向会这么微妙,但至少没有打架和争吵,这样也挺好的。 在飞船上面的时间微生月薄很放松很开心,想要什么有什么,还不会有人和他唱反调,就算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被制止,所有人都会和微生月薄讲道理。 他们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微生月薄觉得自己被看重,被放在心上了。 其他人也端着茶水糕点过来了,克里珀将新出炉的布丁放在岚的面前,然后沉默着端着自己的那份坐到对面去。 银枝坐下来,看着几人,夸奖的话又是张口就来,“没想到狩风先生和尤弥尔先生的厨艺如此好。” “伊德莉拉在上,原谅我言语浅薄,无法用词汇描述它的美丽,如此具有艺术感的糕点,真让人舍不得吃掉。” “你个呜呜伯的,你可以不吃。”波提欧抬手锤了一下银枝,然后伸手去端属于银枝的份糕点,“那就把你的这份给阿月好了。” 微生月薄表示拒绝,“我哪里能吃那么多。” “马上就到罗浮的界域了,吃掉这份茶点就能到玉界门了,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银枝的眼睛看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饱含感激,“在诸位的身上我又学到了很多,感谢你们。” 他举起茶杯,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端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座舱里花香弥漫,还有烤蛋糕的香甜气息,几位的交流算不上多,但很温馨。 微生月薄撑着头看着他们,脸上笑意盈盈,不只是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浅笑,这一刻无关风月,在场的所有存在,不论是人类还是星神,他们都只是因为相聚而高兴。 咔嚓—— 画面被定格,一枚光锥成型,落入浮黎的掌心。 祂凝视着那张即使隔着光锥也能察觉到的温馨氛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爱人之间因爱而生欲,祂在没有恢复记忆时的做法是错误的,没有让爱人感到被尊重。 星神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喜爱轻而易举,祂们之前不知道怎么做是因为阿月对谁都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而现在,已经有星神在微生月薄那里敲开了裂口。 浮黎仅仅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岚和克里珀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随祂们折腾吧,反正最后一切都要看阿月的意思。 若是祂们获得了阿月的原谅,那样又会有更多人来陪伴阿月,来爱阿月,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好事呢? 爱一个人,本就希望所有人都能爱他。 岚靠近微生月薄帮他擦去脸上沾到的奶油,只要阿月的身边,永远都留有自己的位置就好了。 祂这样想。 第82章 他们的关系真混乱 罗浮和上次微生月薄来的时候变化并不大,只是星槎海的港口多了很多星槎往来,人变得更多了。 想来罗浮的交通枢纽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建木灾异刚刚结束,无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都对此心有余悸,选在这个时候开办演武仪典,也是为了对外彰显罗浮的安定。 “怎么感觉守卫过于多了。”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看着那些云骑军,“还有,那是彦卿?” “或许只是因为演武仪典涉及多方来客,谨慎一些总归没错。”银枝弯弯眼睛,“说明罗浮很重视这次演武仪典。” 波提欧转着枪,吹了声口哨,“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捣乱,老子一枪爱死他。” 岚和克里珀没有说话,祂们都发现了隐藏其中带着丰饶气息的生物。 岚的眼睛有一瞬间变成了金红色,而后消散下去,祂的弓在颤动,仿佛下一秒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就会对准罗浮仙舟。 微生月薄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顺从心意挽住了岚的手,“怎么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罗浮之上落在岚被微生月薄挽着的手臂上面,岚的思绪也被打断,望进那双漂亮的饱含担忧的眼睛。 波提欧用舌尖抵着齿根,有些疼,让他的思绪变得清醒,眼中的准心也有一瞬间的变红。 下一秒他就垂下了眼睛,擦拭着枪不发一言。 从在庇尔波因特见到这两个跟着微生月薄的男人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月其他的丈夫。 而他对此除了平静对待别无选择,只能对阿月更好更好,像是要把以前的亏欠全部补上来。 虽然微生月薄没有说,但他也能看出这两位的出身不俗,他当然会生出比较的意识,但他发现,无论如何,这两位不管是出身还是地位都和自己天差地别。 波提欧呼出一口气,他如今大仇得报,日后他还会继续践行巡猎之道,惩奸除恶。 而阿月,会愿意跟着他一起吗? 波提欧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微生月薄,不了解他的过往,也不知道他的未来。 两个人分开太久,他变得有些胆怯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块残缺的拼图。 他自嘲地笑笑,他宝贝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 啧。 波提欧收敛了思绪,不再继续发散。 他波提欧向来洒脱,怎么会因为这个陷入无尽的困扰,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他还是很想和阿月再继续生活下去,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有阿月相伴,想来旅途也不会太过无聊吧。 岚按捺住想要拉弓搭箭的冲动,伸出手覆盖在微生月薄的手上面,宽厚的手掌一整个将微生月薄的手笼住,祂轻轻摇摇头,“阿月,我没事。” 微生月薄露出狐疑的表情,“真的吗?你别骗我。” 岚看着他这么关心自己闷笑一声,然后微微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微生月薄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甩开手,先一步下了飞船。 银枝对停在原地的岚和克里珀露出略带歉意的笑,然后也跟着下去了。 “他对我笑了。”岚对克里珀这样说,“你看见了吗?他没有拒绝我的亲近。” 克里珀真的很想将祂不值钱的样子记录下来然后再仙舟联盟上方循环播放,让仙舟人全部看看他们追随的巡猎星神是怎么样的。 但很可惜,祂没有那种功能。 真是遗憾。 “有病就去治,不过都已经是星神了,想来普通的医生也治不了你的脑疾,不如将丰饶药师请来为你看看脑子吧。”克里珀也露出了和微生月薄方才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然后也不再理会岚,离开了飞船。 岚在他们都离开之后,面上的表情落下去。 步离人出现在罗浮,是打算来拯救他们的狼首么。 祂的表情变得有些漫不经心,那就叫他们都有来无回好了,最好药师也出现在这里,让阿月也瞧瞧,那些因为丰饶之力变得不人不鬼的步离人是怎么样的。 “你在这摆什么造型呢!”微生月薄半天没见祂跟上来,又跑回来,牵着祂往外跑,没好气地嘟嘟囔囔,“你好慢啊,大家都在等你。” 岚的思绪被打断,祂顺从地跟上了微生月薄,祂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爱人,没忍住又弯起了眼睛。 接到景元将军命令的彦卿早已经等在了星槎海中枢,见到微生月薄之后就带队走过来。 “又见面了微生先生,我等奉将军的命令来护送您和您的朋友们前往神策府。”许久未见,彦卿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微生月薄轻笑一声,“那就劳烦彦卿骁卫啦。” 彦卿有些脸热,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边,被他牵着手的男人身上。 然后心中故作镇定,将军让他来接应微生月薄,还特别提到了他带着爱人一起来的,这位就是微生先生的新丈夫吗? 嗯…… 虽然月薄先生和帝弓在千年前确实是爱人,但是听将军的意思帝弓和月薄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更何况似乎成为星神之后身为人的情感就会褪去,或许帝弓也已经不再记得人类时期的祂还有一位爱人。 那月薄先生另寻新欢也是可以的吧,但是彦卿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帝弓还记得呢? 他忍不住将微生月薄身边的这个男人和帝弓司命做比较。 容貌尚可,身材高大,似乎有武艺傍身,沉稳持重,在人类之中算得上一个很好的托付对象。 但是一和帝弓相比较就显得差多了。 彦卿的目光在被察觉之前收回来了,彦卿啊彦卿,你对大人们的事情那么关心做什么? 下次还是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 彦卿正了正脸色,收敛思绪,“微生先生,这边请。” 微生月薄看了一眼岚,得到了对方故作无辜的表情,很显然他们都发现彦卿似乎误会了。 岚假装没有看见微生月薄谴责的目光,祂移开视线,落在了另一边的云骑身上,那是一个狐人,但即使伪装的再好,在岚的眼中也无处遁形。 那分明是步离人扮成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仇视。 却偏偏要伪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将那狼心狼肺遮掩,实际上若不是这里人多,或许那伪装者已经化作原型扑上来了。 微生月薄:? “你又在看什么?”微生月薄顺着岚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位狐人云骑,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友好地停下来对他行礼。 “他有问题吗?”微生月薄悄悄问岚,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抬手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脖子,“没什么关系,你且安心。” 微生月薄的身体依旧很敏感,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岚的手被一颗小石子击中,祂抬眼看过去,对上了克里珀不善的视线。 岚还没说话,微生月薄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开了,还气鼓鼓的,又在克里珀用石子砸过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不准摸我。” 说完之后也不等他们了,自顾自地往前走到了彦卿身边和他同行了。 岚挨了两下,没和克里珀计较,放下手面不改色地继续跟在了微生月薄身后。 而克里珀也看了一眼那边的狐人,同样发现了对方身上的不对劲。 不过这里又不是祂的地盘,就让岚自己头疼去吧。 跟在祂们后面的银枝看着微生月薄和两人互动,别人根本插不进去的氛围拍了拍波提欧的肩,“波提欧兄弟,看开一些,宇宙中还有各色各样的美等着我们去发现。” “只是不能和月亮同行,虽然很遗憾,但是月亮是无法被私有的。”银枝安慰他,“还能再见面已经是万幸了。” 波提欧暗骂一声,把他的手拍下去,“老子当然知道。” 只是,不能与月亮同行而已,还能再见到月亮,与月亮能够短暂的相伴,已经是荣幸了。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月亮囚禁在自己身边,而是期望月亮垂怜。 波提欧给微生月薄发了个消息,大摇大摆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银枝也有事要做,他思索片刻,也给微生月薄发了消息,然后离开了星槎海中枢。 微生月薄收到消息往身后看去,已经不见了银枝和波提欧的身影。 彦卿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住了,“微生先生,怎么了?” “没事。”微生月薄摇摇头,“只是我的朋友们有其他事先离开了。” 彦卿理解地点头,“这个时候来罗浮的大多是来参观演武仪典的,现在距离演武仪典开幕还有些时候,可以在罗浮上面看看风景。” 微生月薄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给两位也发去了这样的消息,又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和人随意起冲突,等他见了景元就去找他们。 好在去往神策府的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什么问题,一路安稳的到了神策府。 “又见面了,月薄先生。”景元面上带着笑,目光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后沉默不语的两个男人身上,景元扶着桌案才站稳,他面上不露声色,“辛苦彦卿,我有要事与月薄和这二位贵客相商,彦卿带着所有人避开吧,在门外把守好,切勿让任何人进来。” 彦卿微微一怔,然后抱拳,“是,彦卿领命!” 等到彦卿带领驻守此间的云骑全部离开之后,景元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克里珀和岚行了一个罗浮上最高礼仪,“见过帝弓司命,见过补天司命。” 岚站在微生月薄身后,假装自己不是帝弓司命,没听见这话。 克里珀面上不动如山,也假装自己不是他口中的补天司命。 微生月薄:? 他反手一揪,把两人揪出来,怼到景元面前,有些咬牙切齿,“你们俩别逼我动手。” 他的声音不算小,克里珀和岚已经习惯了,景元却冷汗直冒。 哈哈…… 阿月和帝弓还有琥珀王的相处居然是这样子的吗? 岚这才看向景元,“不必多礼,吾等只是陪同阿月前来观礼。” 克里珀颔首,“嗯。” 景元得了准话,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微生月薄看着他紧绷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弯弯眼睛,“只是人类化身的话,景元你也不用这样如临大敌吧。” “祂是狩风。”微生月薄指了指岚,又指向克里珀,“尤弥尔。” “不要记错了。” 景元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敢直视岚和克里珀,“诸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多有得罪。” “罗浮如今建木灾异虽已祓除,但暗处还有看不清的危险,若是景某和其余两位天将一同贸然出现在星槎海,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让彦卿护卫您们来到神策府。” “还望帝弓和琥珀王谅解。” 好歹是自己的令使,岚摇摇头,“没什么。” “之前在罗浮,阿月有你们照拂,多谢。” 景元背在背后的手捏住,手心里全是汗,他已经几百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迫感了,即使只是人类化身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觉得压力很大。 微生先生果然并非常人,与星神同行也不露怯,甚至还能对其颐指气使。 微生先生,恐怖如斯。 景元故作镇定道:“不敢当,保护月薄先生是我等的职责。” 微生月薄听着他们交流怪别扭,他有些无语,“你们就不能不用这么官腔的方式说话吗?” 克里珀凑近些,在微生月薄耳边说着看似悄悄话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话,“我没有哦,阿月,我没说话呢。” 岚对着景元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动手把克里珀揪着离开了微生月薄,“别靠那么近。” 克里珀倒也还算识趣,退开了,然后摊开手表现的一脸无辜。 景元看着这幅画面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但好在两位星神理智尚在,岚也还记得之前祂向微生月薄的承诺,在这种时候,祂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绊子。 克里珀也只是想膈应一下岚,给祂找个不痛快而已,虽然祂们如今算得上同盟,但这道关系也并不牢固。 微生月薄略带歉意的对景元笑了笑,“还请不要把祂们的存在说出去。” 景元点点头,“某当然知晓轻重,但现如今罗浮仙舟上除我以外,还有另外两位天将,已经知晓了帝弓的消息,恐怕元帅也已经知晓。” “抱歉,阿月,当时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朱明仙舟的烛渊将军也在场。”景元的脸上带着歉意,“此事涉及帝弓,抱歉,我们没办法轻视。” “那倒没关系。” 岚和克里珀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微生月薄有心让祂出面和自己的令使交流,两个没用的家伙根本不开口。 微生月薄用舌尖抵了抵齿根,只能忽略祂们两个的存在。 他皱着眉,白生生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高兴,“等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让所有人都把祂们俩当做我的小白脸就好了。” 景元:…… “这……是否有些不妥?”毕竟那可是帝弓司命和补天司命,就算微生月薄说得出口,他也不敢这么想啊! 微生月薄摆摆手,“没有什么不妥,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就是罗浮现在意外的有些混乱,好像还有不怀好意的人潜伏其中,你多派点人手。”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想起刚刚在星槎海的时候岚是看着那个狐人云骑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注意一下狐人云骑。” 虽然不知道微生月薄为什么要这样说,毕竟加入云骑的狐人不在少数,但景元还是应下了。 “我知晓了。” “时间尚早,距离演武仪典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由景某作伴,带领阿月和帝弓还有琥珀王领略一番罗浮风景,如何?” “不用了,不是说了把祂俩当我的小白脸就好了。”微生月薄摆摆手,两个闷葫芦也不说话,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动如山的两位星神,然后看向景元,“开玩笑的,你应该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用跟着我们。” “也不用有任何对我们特殊对待的举措。”微生月薄站起身,弯弯眼睛,“我们这就不留了,我上回来也没怎么看罗浮的风景,这次来可要好好瞧瞧。” “嗯,演武仪典上再见。”说完微生月薄就摆摆手往外走去。 景元也跟着起身,想开口说送他们出门,走在微生月薄身后的岚看向他对他摇摇头。 「有丰饶孽物潜入罗浮,他们目标是救走狼首,注意警备,不要打扰吾与阿月。」 至于丰饶星神可能也会现身罗浮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自己的令使让其担忧了吧。 景元微微一怔,然后停住了脚步,朝着岚离开的方向又拱手作揖。 再起身已经看不见微生月薄和岚还有克里珀的身影了。 景元有些感慨,阿月和帝弓之间的相处没有拘谨,也正是如此,才说明了他们关系很好,不是么。 但补天司命对阿月也带着亲昵,帝弓似乎还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混乱! 唉,符卿去了玉阙仙舟出差,此时不在罗浮,这些话谁也不好说,真是可惜。 景元摇摇头,着手去准备微生月薄和岚吩咐的事情去了。 第83章 既然爸妈都认可我 或许是因为演武仪典的关系,罗浮之上热闹了许多,微生月薄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彦卿的指引下从侧门离开了神策府。 微生月薄让彦卿不用再跟他们一起,可以回去帮景元做些事情。 虽然彦卿得到的命令是保护微生月薄和两位贵客,但景元还嘱托了他,微生月薄的命令高于他自己的命令。 彦卿思忖片刻,而后点点头,“那彦卿就回将军身边了,微生先生若是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彦卿。” 微生月薄笑眯眯的,“嗯嗯,快回去吧,帮你家将军分担一下困扰,他现在可忙着呢。” 微生月薄就看着彦卿带着云骑们急匆匆地离开了。 建木灾异让联盟对罗浮高度关注,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景元的一举一动。 “这仙舟将军,也不好当啊。”微生月薄感慨一声,然后又看向无业游民一样的岚,“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是我的令使,仙舟将军,帝弓天将,面对的不全是在外的敌人。” “身处高位,一举一动都应当更小心谨慎,他做的不错。” 克里珀站在微生月薄的另一边,语调深沉,“小小的人类为了相同的信仰聚集在一起,关键时刻能够一起抵御外敌,但在其他时候,面对的却是同伴的猜忌和怀疑。” “无论是星际和平公司还是仙舟联盟,他们都是一样的。” 微生月薄走下一格台阶,侧头看向两位星神,“人类做这些事情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猜忌是为了活着,信任也是为了活着,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有些人担忧自己,有些人担忧守护的家园。” “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逝去,所以活着的时候才会尽可能的做更多打算呀。” 岚和克里珀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那双眼睛映着天光,闪烁着稀碎的光亮,很漂亮。 他说的认真,语气似叹非叹,“谁不想活着呢?” 岚和克里珀倒是出乎意料的很赞同他的这句话。 谁不想活着呢? 甚至想要爱人家人也一同和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生老病死,他们能永远开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微生月薄沉默一瞬,表情瞬间又变得明媚起来,“好啦,别愁眉苦脸的啦。” 他朝两位星神伸出手,眉眼弯弯的,笑容干净澄澈,“将自己也当做普通人,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吧。” 手比脑子快,微生月薄刚伸出手,岚就将手伸过去,然后紧紧牵住了柔软的手。 阿月现在很放松,祂们也不能说出什么扫兴的话让阿月不高兴吧。 岚和克里珀对视一眼,跟在微生月薄身边扮演尽职尽责的保镖。 如今的罗浮仙舟在得来不易的平和中修养重建,自由的商贸和开放的态度让它重焕生机。 又因着举办演武仪典的缘故,来观礼的人络绎不绝,长乐天变得更加热闹。 岚和克里珀护着微生月薄,没有让任何人碰到他。 虽然罗浮之上的人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但美人身后跟着两个英俊的保镖这种场面可不多久。 看着那‘保镖’们情意绵绵的眼神,或许也不仅仅只是保镖那么简单。 不过么,看着美人的脸,说话的时候专注地看着你,声音又轻又柔,让人如沐春风。 倒也不奇怪他有这么两位爱人了。 总觉得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怪怪的,微生月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些目光也并非带着恶意,以他现在的耳力,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交谈声。 哦,是夸他的啊,那没事了。 所以微生月薄只是抓了抓发尾没有多在意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长乐天吃过的貘馍卷和浮羊奶,味道还不错,决定让两个‘小白脸’也尝一尝。 小吃摊的人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多好多倍,排的队很长,微生月薄有些纠结,他不喜欢排队,一想到不能吃到想吃的东西,他就有些无精打采。 克里珀看出了他的为难,“我去排队,阿月想吃什么?” 微生月薄瞬间又变得活过来,嘴里还说着好话,“克里珀,你真好。” 这就算好了? 克里珀失笑,这难道不是一位丈夫应该做的吗? 祂没有多说什么,从微生月薄口中问出了想要买的小吃的名字就融入人群当中排队去了。 “排队应该还要很久的时间,我们要去做点其他什么事情吗?”岚抬手帮微生月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还是说阿月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长乐天已经算得上人山人海,微生月薄估计别处也和这里差不多,他点点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克里珀吧。” 岚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罗浮的地形早在祂进入玉界门之后就在祂的脑海中拓印下来,祂轻车熟路的带着微生月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走走停停,两人最后到了丹鼎司。 看着略有些熟悉的房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微生月薄没忍住笑了,他想起来刚到罗浮的时候,他就是准备在这里洗漱休息的。 他看向岚,“景元说你成神的时候是3400年,你从冰牢里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我置办家产吗?” “甚至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在曜青,但是这处住宅却在罗浮。”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围着岚转了两圈,“嗯哼,你该不会还在其他仙舟也给我置办了房产吧?” “我的魅力这么大?让你都忘不了?”他在岚的面前停下脚步,然往前倾身,“岚,你好奇怪哦。” 岚伸出手揽住微生月薄的腰,没有反驳微生月薄的话,“阿月,我知道你没事。” “所以我想,若是哪天你回来了,也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岚轻轻触碰了一下微生月薄的脸,“阿月,我只是想尽我所能。” “阿月,在过去的万万年间,我时常会想,明明你还活着,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呢?” “是不是你还在生我的气,若是当初,我没有那样冲出去顶撞贵族,没有反对领受赐福,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分开那样久呢?”因为祂的话语,祂的本体出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但祂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这种疼痛已经不足以让祂分神。 微生月薄轻叹一声,学着祂们素来喜欢的样子抬手捧住祂的脸,那双粉色的眼睛望进金色的海洋,“你真的不会去阻止赐福吗?” 岚沉默,祂肯定还是会的,但或许会换一种更加稳妥的方式。 “不是你带头也会是其他人,但你总会在反对队列里的。”微生月薄想起之前迷思告诉他的话,这个寰宇内需要神秘与绝对理智的智识达成平衡。 “丰饶需要得到制衡,而巡猎就是那道阀门。”微生月薄轻轻叹一口气,松开手,岚抓住了他想要拿开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阿月……” “岚,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们产生联系吧。”微生月薄的手被祂抓着,他没有挣脱,只是歪着头看祂,“我是天帝与月神的孩子,我的哥哥是太阳的化身,而我是月亮。” “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经历,都只是为了让我成神而已。” “我们之间的结局,是既定的命运。” 岚听到他的话脸色变了,祂的眼中带着哀求,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成为星神之后应该更能感受到吧?” “你是被我的父母选中的人选,若非如此,或许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岚有些委屈,“既然爸爸妈妈都认可我了,阿月,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微生月薄:……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有些震惊岚的思维,以至于接下来的话完全被岚接走了。 “我不在乎什么命运,也不在乎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相遇。” “阿月,我只知道你出现在我身边。” “阿月,我只知道我爱你。” 微生月薄忍了忍,没忍住,将自己的手从祂的手心里挣脱出来给了祂一拳。 岚却笑起来。 只给了一拳是不是代表着阿月没生气,也就是说阿月并不讨厌祂,阿月心里也还是喜欢着祂的。 爱的基础是尊重,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情感。 岚从没有想过强迫微生月薄做什么,祂垂着眼,看着微生月薄,那张雪溶溶的脸就倒映在自己的眼底。 他们所处的地方有些偏僻,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丹鼎司外面的海浪声汹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撩起他们的衣袍和头发。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仿佛会这样一直纠缠下去。 “阿月,你在害怕。”岚将微生月薄拥进怀里,“阿月,你在害怕什么?” 两个人挨得如此相近,微生月薄还能感受到岚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祂身上总带着风的气息,裹挟着花草香,让人感觉很舒服。 微生月薄埋在祂怀里,声音闷闷的,泛着潮,“……我害怕真心被辜负。” “你知道的,我和你们所有人的相遇都是一场骗局。” “嗯,我知道。”岚轻轻捏着微生月薄的后颈,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会离开这里回家的。” “嗯,我也知道。” “即使我接受了你,也不能给出对等的爱,那样不好。” 岚眼眸微动,依旧耐心的循循善诱,让微生月薄顺从自己的心意说话,“没什么不好,总有一个人要多付出一点,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可是,不公平。”微生月薄还记得阿哈说过的话,所以即使喜欢祂们的皮囊,喜欢祂们的外貌,也克制着没有将目光落在祂们身上,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样对你们不公平。” 岚:……所以果然还是阿哈的错吧。 微生月薄从祂怀里抬起脸,眼睛仿佛被水洗过,还带着湿漉漉的意味,祂在微生月薄的注视下摇摇头,“阿月,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祂抬起手为微生月薄抹去眼角的水珠,“阿月,你太善良了,会离开又如何呢,是欺骗又如何呢?” “我爱你,我不在乎。” “可你要是厌恶了我呢?”微生月薄疑惑,“那你不会觉得我面目可怖,心思纯恶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阿月,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们的命运就告诉我,我会一直爱你。” 啪、啪、啪—— “哎呀呀,真是好一出深情告白啊,听得我都感动的流泪了。” 第84章 不要拒绝 “你怎么在这里。”岚目光锐利似箭,像是要将来人扎个对穿。 阿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祂和阿月袒露心声,岚心中是愤怒的,金色的眼瞳像是变成了被焰火包围的烈日。 祂有那么一瞬间想动手杀了阿哈,但随即祂又冷静下来。 至少不能在阿月面前显露丑态。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阿哈祂蹲在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的谷莠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对上岚的视线后祂甚至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微生月薄也抬脸看过去,阿哈咧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阿月~” 祂笑的太不值钱了,微生月薄移开了视线。 阿哈挑了挑眉,祂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倒是看不出巡猎之主这样闲情雅致。” “不过这地真不错,确实是个告白的好地方。” 阿哈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身上的披风随风飘扬,带起的风掀起了微生月薄额前的发,祂笑嘻嘻的,“阿月,我们又见面了哦。” 祂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捧鲜花来,娇艳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又是玫瑰花。 落新妇簇拥包围着大朵大朵的厄瓜多尔,像一大捧粉色的新雪。 离得近些,还能闻到清浅的香气。 “鲜花送美人。”阿哈对着微生月薄眨眨眼睛,“路过花店时瞧见这种颜色的玫瑰,和你的眼睛颜色很像。” “我见到它就想到了你,所以就把它买了下来。”微生月薄还被岚抱着,注意力却完全被阿哈送来的花束所吸引。 金光一道爬过万山,落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绒绒的光。 “这一束从雪山采摘下来的厄瓜多尔玫瑰,接受了「欢愉」的祝福,愿你每天都有好心情。”阿哈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祂用略显殷切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期待他接下这束捧花。 这束花无疑是美的,阿哈还投其所好选了和微生月薄眼睛一样的粉色。 很明显戳中了微生月薄的心。 岚看出了微生月薄心中所想,情绪有一瞬间的微妙变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任由爱人接过了那鲜活美丽的花束。 微生月薄的心情算得上明朗,难得给了阿哈好脸色,他抿着唇,轻轻弯了弯眼睛,“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阿哈:! 他说了喜欢! 阿月说了喜欢! 远在星海之中的欢愉星神本体开心到差点爆炸成烟花,祂的笑声响彻寰宇,所有存在都感知到了祂快乐的心情。 于是银河中的所有生物都被祂所影响,莫名其妙变得高兴起来。 站在阿哈本人面前的微生月薄和岚却不受任何影响。 微生月薄看着手中的花,又看向阿哈,有些疑惑,“你怎么还不离开?” 阿哈脸上的笑一僵,微生月薄望着祂的眼睛,晃了晃手中的花,“不是来送花的吗?” “还是说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是啊是啊。”阿哈点头,然后恢复了一贯笑眯眯的样子,“送花很重要,但重要的,是来见你呀,阿月。” 阿哈本来想问微生月薄是不是不想见到自己,但祂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问出自取其辱的话来。 祂看着微生月薄,又看了看表情不好看的岚,目光和语气都变得有些落寞,“阿月,我是打扰到你和巡猎之主了吗?” 岚眸光微动,很想说些什么,但微生月薄先祂一步开了口。 他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即使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也依旧干净澄澈,被人用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你,让你心脏噗通噗通跳。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眯起,慢悠悠地打量着阿哈。 阿哈心中有着些许忐忑,祂正在等微生月薄降下审判。 最后微生月薄才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点点头,“是啊,不请自来,你的确打扰到了我们。”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但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微生月薄说话根本不顾及对方的脸面,他弯弯眼睛,说出残忍的话,“阿哈,还是说,你已经学会如何尊重人了?” 看着微生月薄,阿哈想问他,不喜欢自己,那他喜欢谁? 岚,克里珀,还是说那个纯美骑士和巡海游侠? 但祂沉默着,没有问出那样的问题。 这质疑对阿月不尊重。 祂无比认真地点头,“阿月,我去学了,我请教了很多对夫妻,观察了很多对恋人。” “阿月,你说要我学会尊重你,学会爱你才到你面前来问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阿哈在微生月薄面前微微弯腰,眼睛里仿佛有水光在跃动,那片碧绿色水意粼粼,“阿月,我能做到的,你先不要拒绝我,好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像猫一样看着祂,观察祂。 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透着光,显露出流光溢彩来,日光坠落在他身上,变成模糊不清的芒,让阿哈都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阿哈眼角眉梢细微的表情变化,星神的人类化身自然也绝非常人,张扬的酒红色长发随风飘动着,耳边的耳坠被风吹的丁零当啷响。 碧色的深潭一样的眼睛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无比专注,笑起来又显露出阳光的帅气。 微生月薄却还是摇头,“抱歉。” 他甚至还想把花还回去。 阿哈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过,“阿月,不带这样玩的,你收了花居然还想还给我?” 微生月薄无比理直气壮,“对啊,我不会接受你,但是却接受了你送的花,这样很奇怪诶。” 自方才阿哈出现就一直沉着脸的岚总算松了一口气,听到微生月薄这样的话祂嘴角都勾起了笑。 阿哈身上带着的金色假面半哭半笑,祂嘴角下撇,“呜呜阿月为什么?” “阿哈知道,你不接受我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接受谁?接受这个人吗?”祂指着岚的手微微颤抖,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要答应岚和祂在一起了,对吗?” 祂现在已经想不到质疑对微生月薄有没有不尊重,祂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并不会。”微生月薄摇摇头,说出的话依旧带着拒绝,“我谁也不会接受。” 他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花,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花瓣,吐露出的话语却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你们都知道,我是要回家的。” “接受一个人的爱却不对他负责,无法给他对等的回应,抱歉,我还做不到那样。” 岚的表情微变,祂眼睛里翻滚着浓墨,盯着阿哈的目光像是要杀死祂。 明明阿月已经动摇了,只差一点,祂就能说服阿月,让阿月接受自己。 但是阿哈打断了这场谈话。 祂并不认为阿月真的会拒绝自己,明明只差一点就会答应了。 阿哈,都是阿哈,又是阿哈。 如果不是阿哈搅局,阿月一定会答应自己的,一定会的。 岚咬着牙,带着些自欺欺人地想。 这肯定只是阿月推脱阿哈的说辞,明明祂差一点就能得到阿月肯定的回答了。 自认为并不是小心眼的祂没办法接受这个局面,正在星海之中巡猎丰饶孽物的本体掉头朝欢愉气息最重的方向赶去。 “那都接受不就好了。”阿哈歪理多,祂看着微生月薄,眼底泛着红,“只要接受我们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把大家都伤害了,那就等于没有伤害。”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话之后抬起下巴,表情带着诧异,“阿哈,这还没天黑呢,你就开始说梦话了?” “我不会接受那样混乱的关系。”他现在对那梦境里的事情已经不再生气,一直思考无意义的事情只会让其拖累自己。 他不生气,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多人共享他一个人。 他长得实在漂亮,山眉水眼,明眸皓齿,就算说的是让人心碎的话也没办法让人为难他。 微生月薄语气淡淡,淫靡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讨厌那样耽于情欲的自己,“那样,很恶心。” 阿哈彻底绷不住了,爱人的道德感太高真是让祂受够了。 该死的,阿月到底为什么道德感会这么高啊?要是再低一些,能够接受有两三个交往的爱人,那就是让祂没有名分当阿月的地下情人祂也愿意啊! “就是现在这样也没关系。”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在小吃摊排队买小吃的克里珀找过来了,祂同样听到了微生月薄和阿哈的对话,“所有人都不接受也没关系。” “但是阿月,还请不要拒绝我们的示好。” 破碎的阿哈把自己拼起来,嘴比脑子还快,接过克里珀的话,“阿月,只是这件事,不要拒绝,好不好?” 三张风格迥异的帅脸齐齐朝微生月薄聚拢,让他难免有些眩晕。 糟糕,好像有些晕美色了。 但在混乱思绪中微生月薄清楚的知道,即使他拒绝了,这些星神前夫们依旧有办法跟上来。 微生月薄举起手里的花挡住自己的脸,将三张俊脸也遮挡住,他声音带着故作镇定,“好了好了你们不准再靠近了!” 三位星神停下,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开始后退,甚至还贴心的退远了一些。 “将花拿下来吧,阿月,我用神力温着浮羊奶,凉了口感会差许多。”克里珀语气自然,动作也自然。 “没想到欢愉之主也在,没有买你的,抱歉。”克里珀说话并不会拐弯抹角,直白的甚至让阿哈都不知道祂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微生月薄听到克里珀和之前别无二般的话,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露出被花遮挡的脸,在看到三位都站到了对现在的他而言安全距离的位置他放心了许多。 纠结半晌,最后他还是靠近了克里珀。 浮羊奶的香甜气息已经将他的馋虫勾了出来,让他眼巴巴地望着克里珀。 虽然话是那样说的,阿哈还是被分到了浮羊奶和琼实鸟串。 将小吃分完,突然就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微生月薄咕噜咕噜喝浮羊奶的声音。 星神本不需要进食,但看着微生月薄吃的高兴,祂们也跟着尝了尝罗浮仙舟上的特色小吃。 味道还不错,甜的。 风轻柔地吹拂着人的脸,在这里能听到丹鼎司洞天外的海浪声,玫瑰的清香还笼罩着这里,是无比安逸休闲的氛围。 这还是穿越到这里第一次见到星神们能够如此和睦共处,微生月薄歪着头,看向身边的星神们。 虽然有时候阿哈挺讨人厌的,但现在这样不说话也还好,至少赏心悦目。 “怎么了阿月?”阿哈闲不住,又靠近微生月薄,祂眨眨眼,露出俏皮的表情来,“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来问阿哈我哦。” “没有。”微生月薄抬起手用花束挡住阿哈,“不准靠太近。” 阿哈于是停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阿月,我有听你的话哦。 微生月薄看看阿哈,又越过祂看向望过来的岚和克里珀,祂们背着光,眉眼笼进阴影里,目光透露出爱慕的影子。 总感觉事情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第85章 你说有没有可能 丹鼎司之外便是鳞渊境,几人在远离人群的栈道上散步,这里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战争,到处都有大小不一的磨损。 风撩起几人的头发,日光柔和,海面上变得波光粼粼。 阿哈提议去那海里面看看。 “嗯哼~药师赐福的丰饶建木,身为巡猎之主不想去瞧瞧吗?或许还能再次一箭斫断它,就像从前那样。”祂倒退着走在微生月薄三人面前,双手枕在脑后,身后没有眼睛,却精准的避开了所有障碍物。 “你这喜欢挑拨离间的本领看来还没退减。”岚轻飘飘看祂一眼,祂和药师之间的仇恨不必多说,阿月也能理解。 想当初就是丰饶之主的赐福让家园变得面目全非,如何能不知晓,如何能不恨呢。 微生月薄轻轻卷了卷眼睫,他和岚还有药师,他们之间的纠葛错综复杂,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感去对待。 不如顺其自然。 他看向那片风平浪静的海域,目光随着海平面上的日光跃动,那个地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要去看看吗? 去吧,去到那里。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蛊惑着他,引诱着他去往那大海深处。 来吧,阿月,我在这里等你。 微生月薄的眉心不自觉折起,克里珀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沉稳持重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黄玉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爱人的身影,“阿月,怎么了?” “嗯?”微生月薄回过神来,抬起头和祂对视一眼,而后对着同样看过来的阿哈和岚摇摇头,“我没事。” 微生月薄深知一个道理,有古怪的地方一定不能去。 他将视线从那海面上收回来,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演武仪典什么时候开始,是不是该回去了?” 星神本领神通广大,自然能轻而易举就察觉到罗浮之上发生了什么。 岚的神力覆盖住整个罗浮,祂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微生月薄,“人群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但是没关系,应当不会影响演武仪典的召开。” 微生月薄歪着头,不知道祂说的不一样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听说这次演武仪典会在竞锋舰上面举行。” 他抬手朝某个方向遥遥一指,在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能依稀看见游弋在罗浮上空的舰船,“是不是在那上面?” “这巡猎后生倒是大张旗鼓,如此一来,既能彰显罗浮的强大,还能安定人心。”阿哈转动着愚者假面,轻笑一声,“那就依阿月的意思,先去竞锋舰上逛逛吧。” 祂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云骑军镇守此地,建木不久前才出现异变,这时候前往鳞渊境保不齐会被认作不法分子。 虽然以祂们在场所有存在的本领完全可以带着阿月瞬移过去,甚至巡猎星神本尊在这里,就算是罗浮将军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既然阿月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阿哈其实依旧不太明白怎么样才是微生月薄想要的尊重,但祂学会了听爱人的话。 嗯哼,今天的阿哈也有在努力向阿月靠近呢。 阿哈和岚都对微生月薄的提议没有意见,克里珀当然也不会有意见了,于是一行人准备从丹鼎司返回长乐天。 然而此刻,变故陡生。 方才还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一道水龙卷陡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岸边袭来。 微生月薄被离他最近的克里珀拦腰抱起,存护的基石挡住了湍急的水流。 微生月薄的视线突然升高,等再看清楚眼前混乱的景象他变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呵,不自量力。”阿哈轻嗤一声,祂不知道这水里有什么在搞鬼,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奔着阿月来的。 数张金线勾边的扑克牌在祂身后显露,岚也拉弓搭箭,金色的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直直刺向水龙。 克里珀迅速将微生月薄护在怀中。 存护的力量覆盖住这片洞天,庇护着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动荡的丹鼎司,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云骑和旅客们也被克里珀用存护的力量牢牢护住。 微生月薄在克里珀的怀里看着阿哈和岚在和那突然出现的水龙缠斗,一瞬间地动山摇,神力带起滔天波浪,水花四溅,震天撼地。 “安心,会没事的。”克里珀声音依旧沉稳,安抚着微生月薄还没能稳定下来的思绪。 阿哈和岚明显收了力,若是祂们使出全力,或许整个罗浮都会化为废墟。 克里珀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为从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星神,祂无比熟悉那水中的气息。 那动荡不安的,搅的鳞渊境风云涌动的力量,来自「不朽」星神,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察觉到了阿月的气息吗? 克里珀已经带着微生月薄退到了远离海水的地方,那些差点落入海中的云骑和仙舟人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都凝重地看着那片海域。 水龙不甘地看向微生月薄所在的地方,然后下一瞬,金色箭矢落下,一箭止水定山海。 水龙嘶吼一声,落入海中掀起巨浪,而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再找不到它的半点踪影,整个海域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岚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难得带上了一些凝重,阿哈轻咳一声,将咸湿的水汽咳出去。 海水打湿了祂的头发,让祂身上湿了大半。 啧,麻烦死了。 阿哈嘟嘟囔囔着,站在栈道上看着那变得平静的水面,打了个响指身上就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没想到巡猎的属地还有这么浓厚的不朽力量存在。”阿哈看着落地的岚,语气带着调侃,“对此,巡猎之主你有什么头绪吗?” “恶作剧一样的水龙,根本没有任何破坏力,是来试探你我的。”阿哈轻笑一声,用手撑着下巴,“会是谁?”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龙那家伙根本没死?” 岚不理会阿哈的阴阳怪气,祂同样也觉得费解,到底是谁会选在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 不朽…… 龙的陨落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况且星神诞生伴随着闻名寰宇的异象,若是不朽当真复活,也会有异象产生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戏耍般的动作。 所以一定有人搞鬼,岚千万年来对丰饶的气息十分敏感,祂方才只以为是建木本身带着的丰饶气息,但现在细想,或许并不是。 丰饶之主当初也吞噬了不朽的部分力量,能够驱动不朽的权柄并不难。 岚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你们没事吧?刚刚那是什么?”克里珀见两人已经安全,水面也不再翻腾之后才松开了揽住微生月薄的手,一松手人就跑开了。 “当然没事啦,阿月,也不看看我们俩是谁?”阿哈笑嘻嘻的,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微生月薄的脸,“阿月在担心阿哈吗?” 岚看着微生月薄带着担忧的眼睛,“无事,那些人类没有受伤吧?” “没有人受伤,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应该瞒不住,景元已经派人过来了。”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偏偏在演武仪典前夕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方才被救下的人当中还有不少其他星系的游客,希望不会对罗浮产生什么影响。”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岚点点头,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那水龙带着浓厚的不朽气息。” 不朽? 难道方才那一切是龙的手笔? “谁知道是谁的手笔呢,阿月倒也不必忧心。”阿哈甩了甩手,笑嘻嘻的,“或许只是因为地下的建木异动,才让海水也不平静了。” “毕竟那水下是鳞渊境,曾经不朽龙裔生活的地方,不是么?”阿哈伸出手去捏住微生月薄的脸,轻轻揉了揉,“安心吧,别皱眉了,肯定是我说的这个原因啦。” “对吧?”阿哈看向岚,“不信你问岚好了,祂是巡猎之主,在自己的地盘总不会撒谎吧?” 对上微生月薄探究的视线,岚点头:“嗯。” 真的假的? 微生月薄还是有些狐疑,但看着两位星神都这样说,祂们方才是最直观面对那水龙的,确实应该对此无比清楚,至少比自己清楚那是什么。 而且岚也确实没对他说过谎。 所以微生月薄半信半疑,却没再继续问了。 阿哈闷笑一声,“不是要去竞锋舰吗?” “至于安抚民众这种事情,还是该让专业人士来做,就让那罗浮将军来解释吧。” 岚沉默着,最后颔首,相信自己的令使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微生月薄就这么被阿哈拉走了,岚走在最后一个,祂又看一眼变回绸缎一样平静无波的海面,收敛了思绪。 不管幕后推手是谁,这件事都不能将阿月牵扯其中。 即使祂们都知道,那水龙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阿月。 岚的箭发出嗡鸣,祂按住蠢蠢欲动的神力。 水龙无法将阿月带走,那幕后之人必然还有后招,看来接下来也要同样对阿月寸步不离了。 喧嚣闹声远去,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那被栈道覆盖的阴影之下,水面咕噜咕噜冒着泡,那水泡的形状都是月牙儿一般的,细微的声音被遮掩,只有意义不明的呓语在水中回响。 若是仔细听,或许能察觉到那晦涩的语言拥有特定的频率。 --·- --·- --·- --·- 尖锐的无法被常人听到的声波被阻隔。 它们在呼唤—— Mama。 第86章 为了阿月 回到星槎海中枢,微生月薄接到了景元的消息。 他告诉微生月薄,此前丹鼎司发生的事情已经被解释为是演武仪典前的预热活动,以此借口安抚了民众,他说已经派人前去勘察,鳞渊境异动如此明显,会加强警备并暂时封锁那里。 话里话外都是让微生月薄也不要再往那边去了。 微生月薄把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岚点点头,景元的处理还比较迅速,瞬间就化解了所有怀疑。 即使有不信任的声音,至少现在大部分人都相信了。 实名上网:【只是帝弓和另一位贵客的影像流传了出去,因为解释是赛前活动,所以也不好删除,希望帝弓不会介意。】 实名上网:【还要感谢补天司命出手救下那些云骑和旅客,时候景某会送上来自罗浮的最高献礼。】 手机那头的景元冒着冷汗,帝弓的化身他当然认得,克里珀的化身他不久前也见识到了,而另一位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的人身上带着欢愉的标志性面具,他不敢再细想对方的身份。 星神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凡人还是不要掺合了吧。 小小罗浮就引来三位星神,各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微生月薄把消息拿给岚和阿哈看了,两位星神都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阿哈笑嘻嘻地往微生月薄身上靠,“阿哈还想叫所有人都瞧瞧看,阿月和我怎样亲近呢,最好全银河的人都知道。” “刚刚可是阿哈出手保护了阿月哦。” “唔,谢谢啦,超级厉害的。”微生月薄歪着头,又扭头看向岚,“也谢谢你呀岚。” “还有克里珀,刚刚反应超级快,我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你就把那些人全部救下来啦。” 带着轻哄意味的道谢让三位星神都不自觉露出了笑。 而不偏不倚夸了三位星神之后微生月薄就低头继续回景元的消息了。 明月薄之:【祂们都不介意,辛苦景元将军帮忙收尾啦,岚说那水龙有着不朽的气息,或许就是之前建木异动导致的。】 实名上网:【如此么,具体原因某会去探查的,视频流传出去后元帅等人也已知晓帝弓在此,他们都打算借观礼的名义前来拜访帝弓。】 来见岚的? 微生月薄又拿起手机给岚看消息,“他们要来见你,你要见吗?” 岚眸光微动,祂不想见。 虽然都是自己的令使,但祂不想再有更多人来打扰自己和微生月薄了。 有阿哈就够叫人头疼了。 远在星海之外的本体拉弓搭箭,裹挟着巡猎力量的神矢从各艘仙舟之上飞驶而过,瑰丽的色彩带起天上的云层。 “好了,停下筹备的动作吧,帝弓祂老人家这是不想让我们去打扰。”看到那神矢落下带起的光辉,罗浮之外的几位天将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据景元的消息,帝弓化身人类行走世间,陪同着未成神时期的爱人。” “……罢了,帝弓自有思量,我们只需要追寻巡猎的箭矢落下的方向,向丰饶孽物宣战。” 如此这般的对话发生在每一艘仙舟之上,但好歹如了岚的意,令使们都打消了来罗浮的决定。 岚微妙的松了一口气,见祂如此,阿哈没忍住发出嗤笑的声音,“你难不成还害怕自己的令使?” “只是不想被打扰。”岚瞥祂一眼,“如果没有你和克里珀,我与阿月两人自然不会被打扰。” “但是很可惜,我们在这里,不过马上你就能实现一半的愿望了。”克里珀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祂低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我要离开一会儿。” 微生月薄偏过头看祂,“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吗?” “嗯。”克里珀点头,亚空障壁不稳固,边缘处出现了多处被侵蚀的现象,祂需要去检查一下。 星神能够分出多具化身,但力量会被削减许多,亚空障壁一直在祂的看顾之下,现在却出现了这样严重的问题,祂没办法坐视不管。 化身太多虽然方便,但或许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留在微生月薄身边的这具化身最强,现在不得不召回了。 祂微微低头,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阿月,可以给我一个临别吻吗?” 看着微生月薄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祂便改口,“那阿月愿意给我一个临别拥抱吗?” 这个要求微生月薄没拒绝,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克里珀,克里珀身手抱住微生月薄的腰。 纤细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很细。 太瘦了。 克里珀已经在盘算下次见面要带什么东西给微生月薄,这个拥抱的时间算不上长,克里珀很快松开了手,祂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外出时叮嘱留在家里的微生月薄一样,“好好吃饭。” 像是没想到祂会这样说一般,微生月薄愣了一下才仰起脸,“嗯嗯,那下次再见了。” 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的话。 总觉得克里珀是星神当中最忙的一个,因为其他星神经常从各处冒出来出现在他身边。 至少看起来克里珀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回忆滤镜,总之微生月薄对克里珀的感观好很多,在混沌时期就带着他到处征战把所有不服的古兽全部打到屈服了,安全感爆棚。 但现在是和平时期,微生月薄自身也有了不俗的身手,身边还有阿哈和岚两位星神保护着,祂便放心地离开了。 “走掉了一个讨厌的家伙哦~”阿哈哼哼唧唧往微生月薄身上蹭,“阿月,我也想要抱抱。” 微生月薄敷衍的伸手挽了一下祂的手臂,“嗯嗯嗯好好好。” 然后迅速收手离阿哈远了些,像是害怕祂又扑上来。 阿哈有些不满足这样轻飘飘的触碰,但祂没说,只是转了转愚者假面,对着岚冷哼一声,“别用那样仇视的目光看着我,满足你的愿望,阿哈我呀,也有事要做呢。”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扭头看过来,“你也要走?” “嗯呢嗯呢,阿月记得想我哦。”阿哈对着微生月薄轻轻眨眨眼睛,向微生月薄抛去一个飞吻,下一瞬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掌握不朽力量的可不止丰饶,阿哈心想,岚不在意那突然出现的水龙,祂不能不在意,去找纳努克问问塔伊兹育罗斯那些虫嗣的动向吧。 啧,麻烦事。 不过是为了阿月,阿哈心甘情愿~ 克里珀和阿哈就这样离开了,微生月薄有些讶异,自那水龙出现之后的不安又开始冒头,他看向一脸沉思的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岚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无事。” “我只是在想,在演武仪典正式举行之前,竞锋舰还不准人们登陆,看样子明日演武仪典开始才会开放通道。” “阿月想去那上面瞧瞧吗?我去和景元说。” 微生月薄的思绪被祂的话吸引走,听到祂打算使用特权的话没忍住开口,“就算你是巡猎星神也不能搞特殊呀。” “人家景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现在开口要上去瞧瞧不是给他添乱吗?” “反正明天就是演武仪典了,明天去看也是一样的嘛。” 微生月薄凑过去拍了拍岚的胳膊,仰起脸和低下头的岚对视,“就算是巡猎星神,来到罗浮也应该守罗浮的规矩。” 岚看着微生月薄认真解释的样子,脸微微鼓起,像一只生气的小鱼,他伸手戳了戳微生月薄的脸,语调温柔,还带着些许宠溺,“我知道了,阿月教训的是。” 什么啊。 这样子的岚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以前,还在曜青的时候,;他们感情还算不错的时候,岚总是会用这样的腔调说话。 每每因为什么事情被微生月薄教训,岚就会低下头凑近,在微生月薄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就是一句—— 知道了,阿月教训的是。 这么久了,还是那句话没变过。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拍开岚的手,然后恶从胆边生,伸手捧住岚的脸揉捏,把那张俊脸揉的面目全非。 岚从始至终都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微生月薄被那目光看的脸热,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然后就在街头遇到了两个熟人。 “彦卿,穹?”微生月薄有些疑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穹一听到微生月薄的声音就扭头看了过来,距离匹诺康尼分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他一看到微生月薄,那在温泉池里的场景就再一次浮现,鼻子热热的,穹连忙抬手去摸了一下鼻子,好险,没有流鼻血。 他有些微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嗯嗯,阿月,好久不见。” “微生先生,狩风先生,又见面了,玩得开心吗?”彦卿也看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罗浮上的景色还不错吧。” “你们刚从丹鼎司回来?听将军说那里出现了些岔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微生月薄不好说这事和他们有关系,他看向穹,态度和语气都自然平淡,“穹,好久不见。” 明明是很正常的打招呼,微生月薄态度也和从前无异。 但看着阿月的样子,穹觉得好像只有自己还记得那个水汽蒸腾意乱情迷的晚上。 他的目光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后的男人身上,是之前才匹诺康尼就出现过的人。 他记得,这个男人是阿月的前夫,现在难道和阿月又复合了吗? 第87章 我是他的小白脸 岚对人的视线很敏感,祂注视着微生月薄的眼抬起,和站在那云骑骁卫身边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他身上有「开拓」的气息,是星穹列车的人,之前在匹诺康尼也见过。 即便看出来了这位开拓者对阿月的心思,岚也没什么心思去猜比自己小好几百轮的人类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而微生月薄和彦卿已经聊起来了,“一路走过来都听到人们对演武仪典的讨论,罗浮派出你去守擂,有信心吗?” 微生月薄这样问,却见彦卿一脸苦相,“微生先生,我已经和将军秉明放弃了守擂。” 微生月薄有些惊讶,“为什么?” “步离人潜入罗浮进入幽囚狱救走了他们的狼首呼雷,如今罗浮并不安全,身为云骑,我必须保护罗浮之上的所有人。” “更何况步离人还劫持了一位曜青使者,彦卿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安心去准备守擂事宜。”彦卿说完这话,又想起方才丹鼎司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幽囚狱位于多个洞天之中,与古海也有重叠,许是幽囚狱的变故导致古海异动。” “……哈哈也许是吧。”微生月薄抓了抓发尾,他目光游移一瞬,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彦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们。” 彦卿露出笑来,“哪里能让微生先生涉险,有我们在,有将军在,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岚听到这话倒是将目光分过去了一些,祂兀自点头,确实没错,有祂在,有天将在,哪里需要阿月去涉险。 他们边说话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饭馆,坐在那里的狐人女子双手抱臂,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目光不出所料被几人拱卫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所吸引。 少年有一双剔透漂亮的眼睛,如同某种罕见的名贵的宝石,脆弱又美丽,那张脸被日光笼罩,仿佛在发光。 真有意思。 罗浮上大名鼎鼎的云骑骁卫,闻名寰宇的无名客,还有—— 狐人女子的目光落在稍稍落后半步,对微生月薄寸步不离的男人身上,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她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还有帝弓司命。 这位先生的存在,远比她,比联盟其他人想象中还要来的尊贵。 狐人女子下意识站起来,每一个践行着「巡猎」命途的仙舟人见到帝弓司命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啊,是飞霄将军。”穹突然开口,他偏过头去看微生月薄,“阿月,她就是曜青仙舟的天击将军飞霄。” 微生月薄闻言扭头看去,就看到了面上带着爽朗笑意的女子对自己挑了挑眉。 飞霄。 好帅的名字。 飞霄抑制住想要呼唤帝弓司命并向帝弓司命行礼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彦卿骁卫,这两位是?” 彦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帝弓和微生月薄的事情好像不太好,好在微生月薄自己开口了,“只是来观礼的客人,将军不必记挂。” “这是我的……”微生月薄介绍岚的时候卡壳了,虽然他确实和景元说的把人当自己的小白脸就好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也太奇怪了吧。 “我是他的小白脸。”岚自己接上了微生月薄的话,完全没想过别人听了会什么反应。 祂的声音平淡无波,但连带着微生月薄在内的四人都听出了祂语气中暗藏的炫耀。 微生月薄:不是,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当小白脸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 岚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 祂凭本事当上的小白脸,怎么能不骄傲? 啊?x3 彦卿穹飞霄三脸呆滞,穹最先回过神来,然后他捂住了彦卿的耳朵。 小孩子可听不得这个。 飞霄也回过神,她移开了视线,不敢相信这就是景元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承认的帝弓化身。 好奇怪啊,虽然夫夫之间这样倒也合乎常理,但是那可是帝弓司命,那可是只存在在仙舟神话之中的帝弓司命。 飞霄拒绝再细想,强迫自己将方才的对话忘记。 微生月薄觉得有点丢脸,他捂着额头,推开还往自己身边凑的岚,“你走开,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岚眼中带着笑,祂看到阿月的耳朵从白玉变成了洇着绯色的血玉,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但祂见好就收,没有在所有人面前笑出来,否则,微生月薄该生气了,要是到时候阿月不理自己了,那可得不偿失。 祂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带着爱意,两人之间仿佛有着别人无法插足的屏障。 “咳,说正事吧。”飞霄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生硬的将话题扭转,“彦卿,你为了步离人的事情奔走,滴水未进,空着肚子可没办法擒住呼雷,用餐吧。” “嗯,您三位要吃点什么,我请客。”飞霄看向微生月薄和岚还有穹,将菜单递了过去,“罗浮上的食物味道都不错,或许你们想尝尝?” 穹没有拒绝,微生月薄和岚也没道理拒绝。 飞霄的姿态已经从开始的紧绷变得放松起来。 虽然步离人来势汹汹,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上呼雷没有胜算,况且仙舟之上还有帝弓坐镇,帝弓的存在瞬间就能叫人安心许多。 虽然帝弓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或许是因为祂的爱人在身边吧,像他们这样的孤家寡人,是不太懂这种感觉的。 这样的思绪在飞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对着坐下来的微生月薄友好地笑笑。 这顿算不上聚餐的合伙饭吃的还算顺心,仙舟人都是长寿之人,在漫长的岁月里研究美食成了他们休闲方式的一种,新奇美味的菜品层出不穷,虽然可能食材奇奇怪怪的,但味道都还算不错。 微生月薄吃掉岚夹过来的菜然后护住了碗,“好了好了不要了,已经吃不下了。” 岚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微微鼓起的小腹上,遗憾地收起了筷子,“还是吃的太少了。” “太瘦了。” 力气也和小猫似的。 好吧,现在是大猫。 岚想起微生月薄此前用剑将那些星神捅个对穿的凶狠模样,虽然心中依旧觉得可爱但还是改了说辞。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他握了握拳,“我一拳能把你揍地里去,你再说说呢。” “好好,阿月,是我说错话了。”岚语气中带着轻哄,“只是希望阿月能够再多吃一点,你还总挑食。” 微生月薄被祂这样说,有些微心虚,嘟嘟囔囔,“哪里挑食了,只是不爱吃。” 岚不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 微生月薄苦着脸吃掉了,不好吃。 好在岚知道分寸,吃太多积食也难受,祂便没有再给微生月薄夹菜,只是盯着他把碗里剩下的食物吃完了。 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飞霄心想,真是奇怪,她明明也没吃特别多的东西,怎么会感觉撑到爆呢。 吃饱喝足也该做正事了,飞霄带着彦卿向岚和微生月薄辞别,穹当然和他们一起。 飞霄看向岚,有心想说什么。 「无需多言,吾明白汝等担忧,不会有事。」 得了准信,飞霄信心大增,带着人离开了。 帝弓虽非人类,但也是从人升格成神,如此多年践行巡猎之道,他们作为信仰者,又如何能苛责对方呢,只是陪伴爱人而已,况且并非本体出现。 帝弓陪同爱人现身罗浮一事只有联盟高层知晓,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了。 “走吧小子们,接下来可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咱们呢。”飞霄招呼彦卿和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穹,“还看啊。” 穹收回视线挠挠头,他就是想看着阿月,只要看着就心中满足。 算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好好给阿月道个歉吧,上次的事情,是他太冲动了。 等人都走了,微生月薄才望着岚,撑着脸开口问到,“不担心吗?” “丰饶与巡猎的争斗千万年来一向如此,若是天将都不能处理好区区狼首,那这令使也不需要了。”岚抬起手为微生月薄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冷漠又残忍。 微生月薄对此不予评价,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明天就是演武仪典了,希望不会出现问题。 “啊对了,还有波提欧和银枝,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们。”他掏出手机想发消息问问,岚却先一步放出神识找到了那两位的位置。 “不必忧心,他们在参观罗浮景观之后已经去了客栈。” “阿月,我们也去客栈休息吧。”岚看着微生月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星神不需要休息吧,我还是不放心他们,你去看看。”微生月薄歪着头,不出意料看到岚摇头,“那等我睡着之后你去看看。” “可是我也不放心你。”岚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和他在人群中穿梭行走,华灯初上,路边的灯接二连三亮起来,昏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晕出绒绒一层金边。 “阿月,步离人潜入,药师知晓你在此处,或许也已经出现。” “那你更应该去看看他们呀,药师如果赐福,你我都清楚会发生什么,若是被那些步离人发现了祂的踪迹,你想想仙舟会变成什么样?”微生月薄望着那高挂着的灯笼,想起了药师赐福会给出的神果,也是那样红艳艳的。 “可是我害怕,阿月。” “在你刚来到罗浮时被幻胧趁机中伤,那时我没有预防,这次不会了。”岚紧紧握住微生月薄的手,半点不松口。 更何况还有丹鼎司的事情发生,祂不愿意去赌那种可能性。 最后看着爱人的眼睛,祂还是妥协,“不用离开客栈我也能观察他们的动向,有事我会第一时间出手,这样可以吗?” 微生月薄满意点头,又拍拍岚的胳膊,“你现在是巡猎星神,你也要保护信仰你的人呀。” “即使是人类的时候,你也在保护家人,保护家园,不是吗?” 岚看着微生月薄,点头。 还是和从前那样没变过,祂作为人类时偶尔会冲动行事,阿月总会在夜里轻声询问祂发生了什么,又为何要那样做。 然后给祂权衡此事利弊。 这样的阿月,如何叫祂能放手呢。 夜里静谧,人们开始沉入梦乡。 岚依着微生月薄的意思关注着外面的动向,祂抓着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轻轻啄吻。 只有在这种时候,祂的阿月才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第88章 只有月亮死去 永恒地悬停于虚空之中,闪耀的数据如同洪流,幽蓝色的符号在整个空间盘旋,将过去,现在,未来全部转化成可视的数据。 博识尊于初始之刻推演终末之时。 知识,答案,真相。 往事,记忆,情感。 爱与恨,情与仇。 于迷雾中升腾的清浅却璀璨的月光,如珍珠一般,将莹白的光辉洒向大地。 于是「智识」星神睁开眼睛,瞥向了异域来客。 凉月淡淡,花开花败,故人已归。 - 又做梦了,微生月薄心想。 这是一个有别于往常所有梦境的地方,他站在荧蓝色的数据链构筑的空间里,由无数1和0组成的代码倒映在他的眼底,将眼中的粉色都映的发紫。 穹顶,墙壁,还有脚下被那些杂乱管线遮挡住的地板,全部都是由荧蓝色的代码组成。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微生月薄被流窜的数据代码包围。 地面上铺满了冰冷的管线,好似还在轻轻蠕动,有些地方凸起,让微生月薄在其中走的艰难。 银河静默流淌,这里空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微生月薄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在第五次被地上的管线绊住差点摔倒之后,微生月薄停了下来。 他低头盯着那些杂乱的管线不发一言,良久才轻啧一声,而后利剑出鞘,将管线斩了个干净。 本以为会是七零八落的场面,没想到下一瞬那些管线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干净的能反光,倒映出一脸不爽的微生月薄自己。 有看不见的东西又想缠上他的脚,被护体的真气绞碎。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讨厌。 微生月薄生气了。 他屏息凝神将神力铺开,对准虚空中好似空间主人故意留下的破绽。 “破!” 轰隆! 镜面一样的数据空间轰然坍塌,巨大的赤红色的机械眼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是「智识」星神。 哦不,那不是机械眼,而是这个大块头的侧脑。 那神灵处于高位,微生月薄踏上了走向祂的阶梯,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最后他终于站到了博识尊的面前,和荧蓝色的眼睛对视。 然后在对方视网膜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矮小的身影。 “你费如此大的周折要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微生月薄仰起脸,看着面前于他而言算得上庞然大物的智识星神。 微弱的光落在他脸上,将那张脸映的更加白了。 那赤红色侧脑的主人盯着微生月薄,并不说话。 “人子,初次见面,这家伙不怎么会说话,不如来和我聊聊。” 在微生月薄的视线落在祂身上,祂微微一笑,“你可称呼吾为互。” 博识尊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微生月薄,但在祂身旁,微生月薄发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纯白色的衣袍,银色的长发垂到了地面,坠着漂亮的橙红,其间点缀着潮湿的天青色,像青涩的柑橘。 微生月薄的目光被祂身上的装饰所吸引,然后看着祂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互慢慢靠近微生月薄,低下头,那眼中是交接的橙与蓝,流光溢彩,似有光霞流转其中,让人莫名眩晕。 好晕。 微生月薄的思绪变得迷蒙,他感觉自己的左右脑在互搏,没办法平衡思绪了。 他下意识伸手,将手搭在了互的胳膊上。 均衡星神将差点摔倒的人稳稳接住,然后就听到因为看着自己眼睛被迷晕的微生月薄艰难地睁开眼睛,又艰难地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声音有点小,互又凑近了些。 然后祂就听到微生月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不然为什么衣服上的图案和饰品都是对称的。 互:……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还有一道笑声,互将人打横抱起,“你可别笑了机械头,把你的触手都收一收。” “不是触手。”另一道人影出现,他有着与人类别无二致的一张脸,但躯体却是冰冷的金属,祂说话的腔调一板一眼,像是完全按照程序运行在说话。 互没理会祂的话,抱着微生月薄往另一个方向走,星子围绕在祂们身边,为祂们照亮前方灰暗的道路。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他带到这里来。”两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出现在一片花海之中,莹蓝色的光笼罩着那些柔软的花,蝴蝶在其间飞舞。 互没好气地看着跟在自己身侧的博识尊,“真是奇怪,星体计算机难不成也拥有了人的感情吗?” 均衡星神将微生月薄放在花海中央的秋千上,那柔顺的松散的头发垂落到旁边的花朵上。 博识尊用机械的冰冷的手将那缕发丝撩起来,露出微生月薄那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脸。 祂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抚摸上了少年的脸,不合时宜的觉得沉睡于此的微生月薄是一枝花。 漂亮的,被人精心呵护着的花。 “你真是疯了。”互把人放下,就看到博识尊扭断了自己因为触碰微生月薄而报废的手。 博识尊毫不在意,另一只机械手臂又长了出来,与方才别无二致了。 祂瞥向互,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带着催促意味,“你可以离开了。” “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好友?”互气笑了,双手抱臂,看祂不死心的又伸出手去触摸这个人类,“我说真的,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化身当人看啊。” “也对,你本来就不是人。”互一撩衣袍,就地坐下,也学着祂的样子抓住了微生月薄的手,“你确定要让他进入那里面?” “喂!打我干什么?”互的手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管线狠狠抽了一下,怕伤到微生月薄还特意挑了另一个角度。 虽然星神并不会轻易受伤,但互为了见微生月薄特意变了个好看的样子。 祂从希佩那里听了不少和微生月薄有关的事情,早就对这个人类好奇了。 虽然互偶尔也有关注微生月薄的动向,但诸位星神因为他的存在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让祂反而能够放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人形化身没有星神本体那么耐揍,又因为博识尊毫不留情,互的手差点废掉。 互:“死恋爱脑。” “还害怕我把他怎么样吗?碰一下都不行?” “那我等会儿不帮你送他回去了,你等着那几个家伙来扰你清净吧。” 互说出的话在博识尊看来毫无威胁,甚至没有让祂的代码有任何波动。 祂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动作却是轻柔的,冷硬的掌心轻轻贴着微生月薄的手,感受到了掌心里的温度。 那只手纤长白皙而柔软,还带着与只有代码存在的空间完全不符的清甜香气。 星体计算机学会的第一个人类词语是,宝宝。 笨拙的,鹦鹉学舌一般,跟着创造者一起喊。 “不不不,这是弟弟。”男人大笑起来,弯腰摸了摸它光滑的机顶,“不过Nous喊他宝宝也没关系。” “他是宝贝,也将是我最完美,最伟大的造物。” 尚且还是代号为Nous的星体计算机,用智眼看着那漂浮在被药物浸泡的玻璃缸里的人。 他有着一张即使以「机械」看来也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纤长的四肢蜷缩着,如同还泡在羊水里的婴孩。 过长的头发随着水液飘动,将那具完美的躯体遮掩。 最完美的作品。 诚然,他无疑是完美的。 不知伟大从何而言,总之,随男人高兴吧,Nous这样想。 Nous是由人创造的奇迹,一台星体计算机,拥有了人的思维,人的意识,还逐渐掌握人的语言。 而它的人类发明者,赞达尔·壹·桑原现在又对新的事物陷入了狂热。 一个人类,一个完完全全由他本人创造出来的人类。 “就称呼他为「月」,怎么样?”赞达尔拿着纸笔,让Nous将扫描出来的数据整合,“你看,他有着如月光一样的银发。” “像月光精灵一样。” “您开心,就好。”Nous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短句,虽然还有些迟钝,但并不妨碍它表达自己的看法。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月」始终没有睁开眼,赞达尔这位研究狂魔又找到了新的研究,他便将观察记录「月」的工作全权交给了Nous。 那是一天夜晚,他们所在的星球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润湿的地面和石头上面爬满了潮湿的青苔,连带着夜晚清亮的月光也染上了咸湿的味道。 漫天星河装点万家灯火,窗外的灯透进了实验室里,身为机械的Nous即使没有灯也能将室内的装置看的一清二楚。 在又一次数据记录完毕后它准备离开这里将数据整合传递给赞达尔,然后它就听到了轻响。 那美的无可挑剔的人睁开了眼睛,纤细修长的手指贴在了玻璃缸壁上,手掌被撑开。 以Nous的智眼视力,能够将人掌心里的纹路看的一清二楚。 人类的眼睛半阖着,依稀能那缀着星子的眼瞳,银白色的长发如同飘荡的海藻,将他整个人都笼住。 好奇怪。 星体计算机也有心跳声吗? 扑通扑通,那道核心程序好像突然长出了血肉,模拟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Nous。” 它听到了月的声音,空灵又妙曼。 宇宙的预言也突兀出现—— 「只有月亮死去」 「月才会醒来」 - “你沉默的有些久了,在想什么?”互手中捏着花,“唔,他醒了。” 如今已成为星神的Nous垂首,对上了那双带着全然陌生情绪却依旧漂亮的眼睛。 第89章 多出来一个前夫 微生月薄睁开了眼,然后就对上了两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脸。 要说的话,和其他星神的化身差不多,可劲了想要把最帅的一面显露出来。 这样的想法在微生月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揉了揉眉心,思绪终于回笼。 这两人一个是之前在博识尊面前见过的互,另一个有些陌生,有着一头月光一样的长发,微生月薄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如天河一样的头发上面。 陌生人对上微生月薄迷蒙的视线,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 祂稍稍退开了一些,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你好,我是Nous。” “嗯,你好?” 微生月薄还有些懵懵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那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般的眼睛。 他下意识想去看互,然后就被看不见的东西遮住了眼睛。 互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好小子,你难不成还想昏睡不醒吗?” 微生月薄连忙摇头,他可不想再被迫睡觉了。 于是那遮挡的东西撤去,微生月薄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再想看互的冲动,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这个小插曲之后,微生月薄撑着秋千坐起来,那本就悬空的秋千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 他还有些头晕,面前的两个人将他的视线遮挡,他只能隐约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看到有花花,穹顶是墨蓝色的天,星子密布其间。 云层随风飘动,氛围静谧又安和。 他收回视线,有些疑惑,“所以,这是哪里?” “如你所见,这里是永恒地最中心的花海。”互拍了拍衣摆上面的灰尘,轻咳两声,示意博识尊说两句。 但对方好像没有接到祂的暗示一般,只是盯着微生月薄出神。 等了一会儿,祂看智识星神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像是一尊思维被抽离的机器人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人类。 互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尽职尽责的给哑巴当翻译官。 “喜欢这里的景色吗?”互让开一些,将那大片的花海完全暴露在微生月薄的眼底。 柔软又漂亮的粉色花朵舒展着花瓣,金色的蝴蝶在其间翻飞,天穹之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圆月,清亮的月光铺撒在花海中,将整片花海都染上了清浅的雾色。 是很漂亮的很震撼的场景。 “很漂亮。”微生月薄垫着脚尖借力推了推秋千,用藤蔓构筑的秋千就那样荡起来。 秋千荡起的风吹来他的头发,像一团飘渺的云,他打量着互和自称Nous的仿生人,歪着头,有些不解,“你们带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让我看一看花海吗?” “花很漂亮,所以可以送我回去了吗?”面前的两位星神于他而言完全不熟悉,他非常疑惑为什么祂们要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完全没有道理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当交个朋友呢。”互爽朗一笑,“我听希佩说了你的故事,对你有些好奇。” “所以想见一见你,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微生月薄摇头,对比起其他行事极端的星神,「均衡」和「智识」已经算得上非常有礼貌。 微生月薄又看向站在另一侧的仿生人,心中暗自揣测,难道祂是智识星神的人类化身吗? 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清冷,察觉到微生月薄观察祂的视线,祂那双荧蓝色的智眼转动起来。 总之是很不像真人的人。 互看着博识尊,有些搞不明白祂到底什么意思,把人带过来又不说话,真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互觉得祂比阿哈还难以捉摸,要不是有求于人,祂哪里会帮这个机械头做事,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Nous在碰到微生月薄之后,身体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却依旧固执的不愿意离去。 那温暖的柔软的久违的触感,在一点一点蚕食着祂,却让祂更加不愿意放手。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有太多了,像苍蝇一样。 而自己不能离开永恒地,只能一日复一日的窥探,贪恋着那温柔的目光。 “可以。”没等互再次开口,博识尊点了点头。 微生月薄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祂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能够送他回去就更好了,不然他可能就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把这里炸掉了。 仿生人Nous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祂冷冷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邀请,“离开之前,愿意陪我一起走一走吗?”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微生月薄应下了,他从秋千上下来,站到了Nous的身边。 互还想说什么,被人瞥了一眼,这一眼暗藏着着警告,互微微一怔,耸耸肩到底没有再跟上去。 祂也不是很想看恋爱脑失而复得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那个人类的场景。 嗯,似乎已经有人来了,但因为无法进入永恒地,在外围徘徊。 就当祂乐于助人吧,去帮这个机械头拦一拦吧。 互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微生月薄走出去一些转身看过来,却只看到了站在那里的Nous,“嗯?互离开了?” “谁知道祂呢。”Nous语气轻描淡写,转头便将均衡星神忘在了脑后,祂手中拿着一截枯枝,将另一头递给微生月薄,“走吧,小心,这里并不安全。” 祂应当就是此地的主人,微生月薄没道理怀疑祂话中的真实性,只是有些迟疑地接过了探过来的树枝。 Nous也并不想有这树枝阻挡,祂想牵住微生月薄的手,但那伤害不可逆转且有些可怖,祂不愿意看到微生月薄脸上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一次见面是出乎意料的惊喜,祂不想让这次见面变得不愉快。 于是两人就用这样别扭的姿势一前一后行走在花海之中。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种满了花淡粉色的花,看得出这片空间的主人费了很多心思,这些花的种类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美丽。 只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颜色,盛放的花将这里铺成了粉色的海洋。 两人行走在其间的小路上,衣摆都浸上了花香。 “Nous?这是你的名字吗?”面前的人长得很高,手长腿长,但走的却不快,好似有意在等着微生月薄跟上去。 听到他的问题,男人点点头,偏过头来看他,“嗯。”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凑近了一些,“Nous,是你要见我吧?” “之前克里珀告诉我,我会去往永恒之地,难道就是这里?” “我们认识吗?你看着我的眼神感觉很悲伤。” 智识星神从没有在人前露出悲伤的模样,也只有微生月薄才会这样说。 祂并不否认两人是否认识的问题,但也没有回答微生月薄的疑问,而是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问了一个无比寻常的问题,“最近还好吗?” 嗯?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含糊应了两声,“嗯嗯。”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嗯嗯是什么意思?”Nous轻笑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是敷衍。” “应当不好过吧,受了那样多的苦。”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被人这样说出来总有些不爽。 微生月薄偏了偏头,眼中透露着疑惑,“你似乎很熟悉我。” “你也像祂们一样在暗处偷看我吗?” “没有。”Nous停下来,转身看向微生月薄,依旧是理智至上,彬彬有礼无比绅士的模样,“阿月,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有风敲过微生月薄的眼,面前是波涛汹涌的海,海潮淹过沉默的影子,花瓣凋零,顺着那潮水又飘向更远的地方。 祂的话语中好像不经意间透露了很多信息,但微生月薄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他根本没有和对方相关的记忆。 又来了,那种被把控着,完全无法顺从自己心意的感觉。 “抱歉,我只是想见你。”Nous松开手,那截枯枝化作光点消散了,“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而你也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飞花飘落,落在微生月薄的头顶与发梢。 Nous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听到了微生月薄的,轻轻的,像一片云,像一朵花。 祂抬起手,想摸一摸微生月薄的脸,维持着那个动作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离开吧,阿月,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博识尊是银河中最理性的存在,那些情感不过一瞬就被庞大的数据洪流再次遮掩。 祂看着万万年后又重逢的故人,荧蓝色的智眼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像是要将他完全记住一般,最后叹息一声,“走吧。” “去走上属于你的道路。” 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片花海就全部变成了可视的数据,各种代码符号在他们的眼底浮现。 隔着流窜的数据,微生月薄看到Nous褪去了人类的身形,庞大的影子在花海中浮现。 属于「智识」星神的力量团聚在一起,没入了微生月薄的身体里。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让他的思绪舒展,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哦,原来是来给自己送金手指的。 虽然微生月薄还是有些在意自己到底和智识星神有什么过往,但对方不说,他就当作不知道吧。 好奇心太强是可能会再多出一个前夫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第90章 悬锋城的王储 微生月薄睁开眼,微生月薄闭上眼。 微生月薄又睁开眼。 虽然他很想自己现在是闭着眼睛的。 救命,谁能来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以为自己睁开眼就能回到罗浮上的客栈里,但为什么,他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漆黑一片望不到头,看不见前方有没有路,一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只将他所在的这一小块地方照亮。 四周全是浓墨一般的黑,他的心里在打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微生月薄咬咬牙,沿着路向前走了两步。 夜里的能见度太低,即使有光也只能照亮一小方地面,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有风吹过,远处的丛林张牙舞爪,黑漆漆的影子攀附在脚底,仿佛有鬼魅藏在里面,下一秒就会爬出来。 微生月薄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下不安,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回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抬脚都要思量一下往哪里落,因此他走的很艰难。 这到底是哪? 微生月薄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离开了永恒地,按理说应该回到罗浮的客栈才对,而不是在这里。 嗯,微生月薄抬起脚,脚底沾上了水,黑漆漆的,不知道是泥水还是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走了很久很久,眼前突然亮起来,月光如水,将漆黑的天地照亮。 头顶两三点星子,鸟雀的叫声从那细密的矮树丛深处传来,凄切幽婉。 视野随着月光的出现变得开阔起来,他环顾四周,周围什么也没有,平坦开阔的腹地只有他一个人。 再远点是一些小土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让微生月薄闻的有些犯呕。 好恶心的味道,像死掉很久的老鼠的味道。 远处的那些鼓包让他有些在意,主要是他好像看到那里有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但不管怎么说,先过去问问这是哪吧。 总不能博识尊一个操作又给他搞另一个异世界来了吧?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向前走,就有东西抓住了他的脚。 而让他感到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神力消失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居然还能压制他身上的神力。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微生月薄原地跳了两下,避开从地里爬出来朝他袭来的黑影。 他随手一抓用那路旁的枯枝刺向黑影,漆黑的影子便化作一滩黑水,又落入了地底。 但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也让微生月薄的眼皮重重一跳,他看到了地面有苍白的笼着一张皮的手探出来。 数不清的白骨从地下爬出来,风灌过它们的骨头,发出让人耳膜发疼的尖啸。 鬼影重重,全部都叫嚣着要从地下爬出来,刹那间月光变得惨白,眼前的一切犹如炼狱,让人头皮发麻。 该死的,微生月薄看着那势如破竹般朝自己而来的鬼影大军,感觉自己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他拔腿就跑。 他看着那远处的人影在心里道歉,对不住了兄弟,我也不是故意把这鬼东西引过来的。 这样想着,微生月薄脚下却没停,他越跑越快,在平原之上牟足了劲往前跑去。 也离之前他看到的人越来越近。 轰隆—— 春雷乍响,下雨了,那些鬼影随着雷声消失了。 雨来的突然,月亮藏进了云层之中,冰冷的水珠引起人的颤栗。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转过身不去看被雨水淋湿融进泥土里惨叫的鬼影。 因为方才的追逐,他的心跳如擂鼓,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 矗立在那鼓包前面的青年垂着头一动不动,微生月薄后知后觉发现他有些眼熟。 他抓了抓脸,有些不确定地绕了到另一边,看到了青年的正面。 青年穿着盔甲,有着一头金色如太阳般的长发,发尾是橙红如血的颜色,另一侧被编成了辫子,耳朵上挂着新月一般的银色耳坠。 有些眼熟。 不,应该是非常眼熟才对。 微生月薄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迈德漠斯,悬锋城的王储。 ……还有,祭司月薄的爱人。 翁法罗斯的野风有铁锈的味道,迈德漠斯凝视着挚友们的坟墓不发一言。 他甚至没办法为他们筑起丰碑,只能在野外为他们立下衣冠冢。 “赫菲斯辛、帕狄卡斯、莱昂、托勒密、朴塞塔……你们的名字,必不会遗落于历史。”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也沉默下来。 和迈德漠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受了这几人的很多照顾,他与他们一同行进陪伴,可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即使是身为拥有治愈能力祭司的他也没办法将那些人救回来,甚至最后,连他也离开了迈德漠斯。 或许,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风呼号着,迈德漠斯仿佛听到耳边有陌生的低语。 ——如果成为新王的代价,是失去至亲,挚友和挚爱。 ——你还会选择登上王座吗,迈德漠斯? 闭嘴! 迈德漠斯恶狠狠地呵斥脑海中出现的声音。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回头看看吧,你的爱人,他也会因你而死。 我叫你闭嘴。 这一次,迈德漠斯心中的愤怒更甚。 那道声音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没过多久,那陌生的声音消失了。 迈德漠斯垂着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很轻,像羽毛一样,带着那人特有的节奏韵律,慢慢靠近了自己。 雨水并不能遮掩住小祭司的气息,迈德漠斯闻到了新雪的味道,混合着清冷的药草香,让他方才被扰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醒。 迈德漠斯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忧郁的,带着悲伤与担忧的眼睛。 他抬起手,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紧紧拥抱住,不愿意放开。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们身上,迈德漠斯为爱人遮挡住了大半雨滴,即使温软在怀,悲恸也依旧笼罩着他。 不会的,他想,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灰黯之手塞纳托斯已经带走了他的至亲和挚友。 他只剩下阿月了,他绝不会让死亡将爱人带往冥河。 - 翁法罗斯-奥赫玛云石天宫 由海洋泰坦法吉娜赐福的巨大浴池里,人们聚集在此处,享受着宴会与蜜酿的喜乐,沉浸在辩论与谈笑的泉流之中。 而在大大小小的浴池之中,英雄浴池是为犒劳救世的英雄们而准备的高级浴池。 此刻,英雄浴池除了那位悬锋城的王储,没有其他人。 接连几日与纷争泰坦尼卡多利眷属战斗和营救城外的难民,这位悬锋城的王储也显露出些许疲态。 在浴池中放松时他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除去那些伤痛,记忆深刻的全部是和同一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醒来时,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西风吹拂着他的脸,新雪与药草香混合在一起,钩织出香甜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甜蜜陷阱。 阿月。 男人抬起手,手中是一枚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耳坠,中间似乎还有一道裂痕,但这并不影响看出它原来的样子。 一轮银色的月亮。 男人粗粝的手指摸索着耳坠,又想起梦中柔软的面庞,心中滋味难辨。 吾爱。 你也如同挚友们一样,已经去往冥河彼岸了吗? 这么久了,我却还是没能找到你。 那位自哀地里亚而来的督战圣女,冥河的女儿,也没办法为我提供和你有关的线索。 果然,身负重任的黄金裔又如何,还不是没办法将至亲至爱从冥河带回来。 “哟,我们的伟大的王储万敌阁下在想什么,怎么一脸深仇苦恨的?”未见其人但闻其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万敌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和来人多费口舌。 来人长相英俊帅气,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总会让人幻视一种毛绒绒白乎乎会“汪汪”叫着的动物。 但万敌知晓,这位救世主可不是什么纯善的动物。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银白发色的男人已经换上了浴袍,也走到浴池中,身体下沉,完全浸泡在舒适的温水之中,“难得闲暇,不借此放松,你在想什么?” “与你何干。”万敌语气淡淡,不想和他多谈,他现在也没有和这位救世主比较的心思,那个梦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他有些头痛。 若是阿月还在,应当会第一时间察觉他的难受。 ……无法自抑的又想起来,他有些沉溺在那个梦中了。 “唔,不说便不说吧。”那有着银白发色的男人轻叹一声,往后仰倒,靠在浴池的边缘,“过几日我会和缇宝老师去雅努萨波利斯营救那边的难民,黑潮又开始蔓延了。” “或许有一日连奥赫玛也会被黑潮侵蚀呢。” “没想到救世主也会有这样的担忧,哼。”万敌闭着眼,说出的话带着嘲讽,“那到时候只能由伟大的救世主白厄阁下拯救翁法罗斯的所有人了。” 被他嘲笑的白厄闷笑一声,说起了其他无关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在做梦。” “那是还在哀丽秘榭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梦中之人我毫无印象。” “他有着和月光一样的长发,缀着星子的眼睛,还有柔软的面庞,我一见到他,就心跳如擂鼓,你觉得这无中生有的爱人会是某位泰坦给我的预言吗?” “……或许真该叫昏光庭院的护理师来给你看看脑子了。”万敌没兴趣听他的臆想感情史,于是便睁开眼从浴池里起身,语气冷淡,“得了癔症就早些去治,别耽误了阿格莱雅女士的安排。” “还有,我对你的梦不感兴趣,救世主还是去找其他人倾诉吧。” “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没理会白厄喋喋不休的话,万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和其他人说会被嘲笑的,虽然和万敌说也没差多少。 真是可惜。 白厄回想着梦中人模糊的面容,嘴角的笑都变得柔和起来,他轻笑一声。 阿月么,倒是有个和他外貌相符的名字。 - “大人,我们真的要将他们带走吗?” “他身上有长生主留下的气息。” “而这个人,妖弓的走狗,一起带上,我要把他抽皮扒筋。” 微生月薄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就是一阵颠簸。 微生月薄:…… 哪来的狗叫? 第91章 你跟了我一路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不知道这些要将他带走的人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他又感觉到自己被换了个姿势,有人打横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对上了岚面无表情的脸。 微生月薄:嗯? 什么情况?? 他看见岚抬了一下眼,居然也没和他交换信息,只是撩起眼面色冷淡的对走在前面的人开口:“他醒了。” 那些穿着云骑服饰的狐人大喜过望,齐刷刷回头,走在那最前方的狐人态度恭敬,对着微生月薄行礼,“长生主的使者,您终于醒来。”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带您回到长生主的属地,让这群绑架您的猎狗付出代价。” 微生月薄还在状况外呢,他被岚放下,在地上站稳后,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狐人的样貌。 是他和岚他们刚到罗浮的时候瞧见的那位云骑。 “你是谁?”微生月薄抓着岚的胳膊,歪着头问他,“还有,长生主是谁?” 难道是药师么…… 微生月薄的脑海中只有对方才和长生有关,这群家伙,难道是上次来仙舟景元提到的药王秘传? 不是说巡猎和丰饶是死敌吗。为什么岚还要配合他们行动啊?? “伟大的长生主使者,在下只是「犀犬猎群」中一个小小的策问官,您可以称呼我为末度。”脸上有刀疤的狐人无比恭敬,“我等领受长生主的赐福,也将尽我等所能保护您。” “不需要。”微生月薄摇头,他皱着眉,“我也不会跟你们回什么属地。” 神经,谁稀罕啊。 没想到听到他的话之后,末度的脸色突然变了,“当然,您当然可以不与我们一同回到青丘,但您身边的这位小白脸,我们要他的命。” “妖弓猎犬哈哈哈哈,就拿他来祭典我们此次伟大的行动,为我们的战首庆贺欢呼!” 微生月薄有点想笑,他克制住了。 但他回头看了看岚的表情,还是没忍住对着自称末度的策问官笑出了声。 “嗯,只能说你们勇气可嘉。” 末度表情一僵,“使者大人,即使您拥有着长生主的偏爱……” “不,抱歉,是在下失言了。”末度面色变幻几瞬,最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烦请使者大人勿要怪罪。” “你确实要请我别怪罪,把我从客栈的房间里带出来扰了我的睡眠,还说着一连串恐吓的话,不如说说,你想怎么死?”微生月薄双手抱臂,他无疑是好看的,美的动人心魄。 但面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瓷人,显得冷漠且具有攻击性。 锋利的剑对准了末度的喉,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会刺穿他的脖子。 末度表情微变,低下了头,“使者大人莫怪,是我等行差踏错,误以为是这猎狗将您挟持。” “事后才知晓他是您的……情人。” “不愧是长生主的使者,让这猎狗都能匍匐在您脚下。”末度觑着微生月薄的表情阿谀奉承,笑的颇为狗腿,“使者大人,这里不安全,您消消气,别发火。” “等我等到了安全的地界,随您处置。” 微生月薄盯着他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毛。 最后微生月薄还是松了口,却并未收起剑,而是向他的肩膀刺去。 末度没想到他会突然变脸,周围的其他步离人全部面露凶相,被刺伤的末度本人抬起手,制止了那些族人想要撕裂微生月薄的动作。 “这是给你的惩罚,领受了丰饶的赐福,想来你也不会轻易就丢了性命。”微生月薄用神力绞碎那柄沾染了腥臭狼血的剑,神色淡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疼痛跪倒在地的末度,“起来,带路。” 末度额上渗出了冷汗,他低着头捂着肩膀,眼神阴鸷。 那被刺伤的地方很快就重新长出了血肉,他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起身走到前面带着路。 微生月薄环视一周,满意地看着那些步离人收回视线,然后他才有些生气地看向岚,语气带着埋怨,“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居然让人打扰我睡觉!” 岚抬起手,为微生月薄理了理头发,“好阿月,可是他们说我是你的人,这实在是个我不能拒绝的名头。” “盛情难却,我也只能随这些步离人走一趟了。” 啊? 微生月薄目瞪口呆,以前怎么不知道岚这么没脸没皮,“你不是巡猎吗?为什么还要应下步离人的邀请。” “阿月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等到他们要发起攻击的时候,我再突然出现天降正义打他们的脸,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戏目。” 虽然是很有兴趣啦,但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们打扰到我睡觉了。”微生月薄有些咬牙切齿,他刚做了个噩梦,还没好好再睡一会儿,就被冷风吹醒了。 “嗯,那等抓住他们,就先惩罚他们一直不睡觉吧。”岚目光柔和,祂对着伸出手,“还要我抱着走吗?” 微生月薄略带嫌弃地推开祂,转身就走,“不要。” 岚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祂带着微生月薄跟着步离人离开客栈当然不是祂说的那样的原因,而是祂感知到了药师的出现。 要让阿月亲眼见证药师在做什么,让他对药师的情分磨灭,亲手斩断那孽缘,才是岚真正的目的。 即便药师知道岚的打算又如何? 只要阿月见到了祂,一切就都分晓了。 微生月薄不想和那些步离人说话,他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很明显就不是步离人的粉毛狐狸,开始和人搭话,“你又是谁?为什么和步离人走在一起?” 眯眯眼的粉毛狐狸像是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在下不过是一位文弱书生,是这次随天击将军来罗浮观礼的曜青仙舟使者,您可以称呼我为椒丘。” “如您所见,在下被步离人挟持了。” 他好诚实。 微生月薄下意识后仰,就这么当着所有步离人的面说出来了? 椒丘看一眼微生月薄,语气不明,“这些步离人将您称作长生主的使者。” “据我所知,联盟并没有关于您的记录。”他的试探明目张胆,让岚都看了过来,曜青的使者这么蠢? “那联盟肯定不会有我的记录啊,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使者呀。”微生月薄靠近一些,悄声和他说出这样的事实,然后微生月薄就看到眯眯眼一脸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但是这些步离人打扰到了我,我不介意给他们找一些麻烦。”微生月薄退开一些,因为睡眠不足变得有些神色倦倦,“担心我打不过他们?” “可别小瞧人啊。” 椒丘倒不是小瞧人,但步离人生性狡猾,为了救出呼雷甚至伪装成了他们憎恶的狐人模样。 若是知晓这位陌生的先生并非那长生主的使者,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他身边的这个两人,很强。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客人,那末度称另一个男人为面前这位‘使者’的小白脸,应当也只是两位之间的情趣吧,椒丘看得倒是分明。 不过他还是祈祷自己的同伴能早点来救自己吧,莫名其妙就多出两个变数,他觉得自己的策略也应当改变一下了。 “他看上去想杀了我。”末度带着微生月薄他们停在了一处角落,他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藏着杀意。 岚轻轻侧身,挡住了那带着恶意的目光,“不怕,我不会让他伤你。” 微生月薄无所谓地耸肩,仰头看向岚,“他打不过我。” 不知道是步离人太过自负还是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选的和人接头的地方距离神策府很近。 微生月薄:? 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些步离人有问题?就这么肯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神策将军之类的人物吗? “呼雷大人,我等发现了长生主的使者,今日我等听从先知蟒古思的吩咐将您救出了幽囚狱,还遇见了使者大人,这一定是长生主显灵!”末度低下头,对着后来又出现的看上去有些沧桑的狐人如此说,“在您们的带领下,猎群一定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微生月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凶狠的眼睛,那眼中带着探究,只一眼,呼雷就发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不对劲,他对着末度大喝一声,“蠢货,抓住他!” 还没等几个步离人有所动作,几道看不见的绳索就将他们捆住,有带着巨大威压的灵剑在他们身侧显露,就连呼雷也数不清有多少柄剑抵住了他们的后心。 被镜流那个女人击败的阴影又仿佛将他笼罩,让他一时间乱了心神,错失了抓住微生月薄的机会,被那剑定在了原地。 有一名步离人面露凶相,挣扎着就朝微生月薄扑过来,那几柄利剑齐齐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丰饶的赐福让他们无法轻易死去,但在复活之后也逃不开利剑的折磨。 岚轻轻一挥手,那地上的狼血就被抹去,只有那显露出原型的步离人匍匐在地,痛苦呜咽着。 微生月薄轻笑一声,转身在那路边的石凳上坐下。 椒丘非常有眼力见的走到他身边,从折叠空间里拿出来一套茶具放在石桌上,为微生月薄沏上热茶,又拿扇子给他扇风。 岚瞥了一眼椒丘,到底没有阻止这个曜青的狐人小子献殷勤,就尽职尽责地站在一边当一个沉默的撑场面的保镖了。 祂相信阿月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我倒是还要感谢你们找到这么清净的地方了。”微生月薄没忍住摇摇头,没想到在神策府旁边还有这么不易察觉的地方,该叫景元加强治安管理了。 他看着在狂化边缘的呼雷和末度,眉心折起,“你们打扰了我睡觉,我很不高兴。” “你们还想破坏罗浮的演武仪典,我也很不高兴。” “步离人的计划是什么,末度,你来告诉我。”微生月薄轻轻点了点桌面,然后对上了末度仇视的目光,他摇摇头,“你们将我从客栈带走,就应该想到这种时刻。” “呸,你也是,妖弓走狗!”末度恨得牙痒痒,这个人太诡异了,就连呼雷大人也没法挣脱他的禁锢。 末度不说,呼雷更不可能说了。 微生月薄有些遗憾,那好吧,他轻轻卷了卷眼睫,思索片刻开了口,“苏弥纱,那你跟了我们这一路了,现在也不打算出来吗?” 第92章 完了完了 苏弥纱是谁? 在场所有人,除了微生月薄和岚,其他人全部冒出来这个问题。 椒丘敛眉垂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这位陌生的先生好像身份并不一般,也不像是来观礼的客人。 暂时脱离困境之后,椒丘分出了更多心神来观察微生月薄。 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先生。 身为天击将军的幕僚,椒丘随着将军见过不少人。 多些时候,他会代替将军与其他人交流,一些事务也是他接手。 奇怪,他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先生的。 到底是在哪呢? 在微生月薄喊出那个名字之后,他们身侧的空间波动一瞬,一个戴着帷帽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阿月。”药师撩起帷帽上的纱幔,喊了一声微生月薄的名字,而后就不说话了。 用那双常含慈悲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微生月薄,祂与阿月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自从上次一别,祂就不敢再出现在阿月面前。 祂害怕看到阿月憎恶的表情,带着厌恶情绪的眼睛,祂不敢,也不愿意面对那样的事实。 微生月薄对祂的出现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这些星神会不择手段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从鳞渊境离开时他就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方才那被注视着的感受更加深刻了。 他撩起眼,神色淡淡,“你来做什么?” “让我猜猜,难道是想将这些步离人救走?”微生月薄撑着头,按住了岚蠢蠢欲动想要拉弓搭箭的手,“也是,毕竟与你同出一源,你心疼他们是应该的。” “不,阿月,我没有那样想。”药师摇头,那双眼里带着微生月薄看不懂的情绪,“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微生月薄没有回话,盯着药师看了又看,最后他只是轻哼一声,“真稀奇。” 他有些恶劣地看着被定在原地的呼雷和末度,也不避讳椒丘在场,径直走到几个步离人面前,“看来你们的主并不关心你们的下场。” “这样的你们也没什么用了,就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吧。” 末度:? 呼雷:? 他什么意思? “不,等等,长生主的使者,我们同为丰饶使徒,为何您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末度不死心地抬头看向微生月薄,“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微生月薄微微一挑眉,“开玩笑?我可从不会开玩笑。” “还有,我从没说过我是长生主的使者。” “喏,你们的长生主就在这,有什么事情和祂当面说吧。” “说说你们是怎么借着丰饶的神迹,享受着不朽肉身带来的幸福,却还对同样领受赐福的狐人吮血,还妄想占领仙舟,夺取丰饶神迹的。” 微生月薄说完之后又打了个哈欠,末度面如死灰,呼雷目眦具裂地盯着微生月薄,而后是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站在面前这个,对这微生月薄轻声细语说话的人会是他们所追随的长生主。 “满口胡言!”呼雷咧着嘴,露出了尖利的狼牙,即使过去了七百年,他也依旧是狼群的战首,是拥有至高力量的战士。 微生月薄耸肩摊手,“不信算了。” 虽然不放心岚,毕竟药师在这里,祂们可能会打起来。 但岚向来知道分寸,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地盘打起来吧? “岚,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吧,好不好?”微生月薄仰起脸,对上自药师出现就变得异常沉默的岚的眼睛,“我把这位曜青使者送回神策府就回客栈继续睡觉了,好困。” 岚艰难地点头,祂克制着不在微生月薄面前露出凶态,尽量不去看药师,以免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祂抬起手为微生月薄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祂心中翻涌,垂眼在那里落下一个轻吻。 “阿月,我会看好他们的。” 很快岚就退开了,微生月薄轻轻眨了眨眼睛,没看药师,转身朝已经呆滞的椒丘招招手。 随即他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礼貌,于是放下手三两步走过去,“走了走了,别在这里待着了。” 椒丘将将回神,就被微生月薄招呼着往外走。 椒丘:? 嗯?? 那可是呼雷!被罗浮整整关押了七百年,一出来就搅的幽囚狱不得安宁的呼雷! 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压制了? 还有,微生月薄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长生主就在这?还有他喊那个高个男人喊的什么? 椒丘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诡异起来了,该不会还要说那两个人其实一个是帝弓司命,另一个是寿瘟祸祖吧? 但随即,椒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记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微生月薄的脸了。 在联盟经过层层加密的内网中,由罗浮太卜司上传的一张相片,是过玉界门时的抓拍。 传来的资料说的什么? 这位名为微生月薄的先生好像是帝弓未成神时期的爱人。 椒丘的眼睛都睁开了,他看着微生月薄发怔。 看得出来微生月薄因为没有休息好变得很生气,背影都带着气冲冲。 见鬼,真的假的? 这人真是帝弓的爱人? 但是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能够轻而易举就压制住呼雷,整个联盟都数得过来。 他停顿的时间太长了,微生月薄都已经走出好远了,也没见他跟上来。 于是回头喊他,“椒丘,你不走吗?” 难道是被呼雷他们抓住的时候受伤了?可是方才也没有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他思索片刻,对着椒丘点点头,“那我让景元派人来接你。” 椒丘连忙跟上,收敛了那些多余的思绪,笑眯眯的,“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在下和您一同前去神策府就好了。” “嗯。”微生月薄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头,“那就走吧。” 不过走之前他又有些不放心,转头看向岚,“不准打架。” 但是依照岚和药师的关系,祂们俩肯定会干起来,所以微生月薄又补了一句,“……不准在罗浮打架。” 岚微微颔首,药师也轻轻应下了,“吾知晓的,阿月,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椒丘和微生月薄并肩走在长乐天的街道上,他心中还有些后怕。 若是没有微生月薄的出现,他应当会服用毒药,毕竟呼雷此时正需要新鲜的血液来进食,他会以身饲狼,让那毒药顺着血液进入呼雷的体内,在合适的时机重创他。 至于服下毒药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椒丘当然是知晓的,但他别无选择。 好在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真是太好了。 “多谢您与帝弓的搭救。”椒丘这声谢道的真心实意,但巡猎星神亲临罗浮这种事情还是让他非常在意。 那可是帝弓,仙舟所有人敬仰的帝弓司命!居然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出现了。 微生月薄摆手摇头,“阴差阳错罢了,若是这些步离人没有将我从客栈带出来,我也不会救下你。” “就算没有我们,椒丘先生应该也有脱身的办法吧。”他看向这个粉毛狐狸,“不用道谢了,不管是谁,我遇见了都会救的。” “其他的事情等回了神策府,你和景元说吧。”微生月薄拿出手机给景元发了消息,“他现在就在神策府,我们去找他吧。” 椒丘没有意见,他的玉兆被步离人拿走了,没办法联系上自己的同伴和将军,只能等见了神策将军,让他帮帮忙给将军报平安了。 还没走到神策府,微生月薄就看见了等在路口的彦卿,他身边还跟着三月七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 “微生先生,将军吩咐我来接应您。”彦卿皱着眉,“太危险了,步离人狡诈阴险,您应该和我们说一声再行动的。” “没那个时间看手机啦。”微生月薄歪着头,表情带着无辜,“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没事嘛,我去见见景元!” 说完没等彦卿反应,他就溜进神策府了。 “景元,我们抓到呼雷了。”微生月薄语气带着得意,“锵锵,还有曜青仙舟被挟持的使者,我也一道带回来了。” “多谢阿月,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步离人潜伏罗浮已久,如今借着演武仪典全部冒头,可叫景某头疼。”景元叹息一声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椒丘,“椒丘先生可好?应当没有受伤吧?” “托微生先生的福,在下未曾受伤。” “不过在下的玉兆被步离人拿走了,无法联系到我家将军,不知景元将军可否替在下报个平安?”椒丘面露难色,景元见状打手一挥,“这有何难,青镞,给椒丘先生重新配一枚玉兆吧。” 察觉到了景元开始赶客的态度,椒丘心下一顿,但并未多说什么,行了礼就跟着策士长离开了。 微生月薄见旁人终于走了,才松了口气,他抬起手当做扇子扇了扇风,“真不知道步离人在想什么,他们居然就在长乐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头,也不伪装一下。” “但是现在可能已经去了三途川不在那里了吧,岚说了会处理他们的。”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那个你们说的寿瘟祸祖也出现在罗浮了。”微生月薄抓了抓脸,有些心虚,毕竟人家是跟着自己来的,“不过有岚在,你放心吧,嗯嗯,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景元听到他说的话两眼一黑,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虽说有帝弓出面自会堵上那些人的嘴,但联盟的质问肯定少不了了。 还有微生月薄所说的,药师现身罗浮。 景元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了,急需一些速效救心丸来抢救一下。 救命。 景元头脑风暴,最后却只能深呼吸一口气。 罢了,既然有帝弓坐镇,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景元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我知道了,多谢阿月带来的消息。” “不客气,你加强警备吧,应该还有其他步离人没有出现呢。”微生月薄说完就要告辞,但他心里突突两下,于是又折回来,“算了,我再去看看岚有没有处理掉呼雷,你们要来吗?” “因为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还是去看看吧。” 虽然他现在很困,但是没道理不再检查一下,岚是靠谱,但药师不靠谱啊! 要是祂再给那步离人赐福一下,岚怒气一上头,仙舟不就要爆了。 不行不行,微生月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果然是头脑不清醒了,居然敢让岚和药师待在一起。 完了完了,要出大问题了! 第93章 我打呼雷 微生月薄急匆匆又回到了方才步离人接头的地方,却没有在那里见到任何人,药师和岚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有地面上褐色的痕迹昭示着这里或许发生了一场惨案。 呼雷不会已经被祂们带走了吧? “如何,阿月有什么发现?”景元踱步而来,就闻到了浓重的狼兽的气息。 诚如微生月薄所说,那些步离人仿佛狂妄自大到了极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发现,就在这闹市之中接头。 是算好了现如今罗浮上下为了演武仪典奔走忙碌,根本不会兴师动众扰乱民心封锁港口来逮捕他们吗? “你等等,我问问。”微生月薄掏出手机来,他也有些不确定岚和药师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悔,他怎么就不清醒到让这两个待在一起呢? 明月薄之:【你们在哪?】 岚秒回:【打架,阿月放心,吾没让祂讨到好处。】 微生月薄沉默,打架就不要玩手机回消息了啊!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明月薄之:【呼雷呢?】 这回那边好一会儿都没发消息过来。 微生月薄:? 十分变的有九分不对劲了。 总不能在两个星神的把控下还让这步离人的战首逃掉了吧?不能吧? 微生月薄表情严肃,转头看向景元,“抱歉景元,我没有从岚那里得到具体确切的消息,或许还需要继续戒备,排查呼雷的下落。” 话音落下,岚就又发来了消息。 岚:【仙舟人还需要磨练,吾放走了呼雷。】 岚:【阿月且宽心,那呼雷不足为惧,拿去给小辈们练练手。】 岚:【我并非喜好说人坏话,只是丰饶之主对共妻一事态度模糊,吾想阿月应当不想听到这些,所以吾对祂动手了。】 微生月薄扯了扯嘴角,好吧,倒是很有岚的风格。 药师的态度果然也还是没有怎么变化,他是真的不知道药师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真是疯了吧? 他最后将那条谈及药师的消息删去,才将手机举起来拿给景元看了一眼。 这位神策将军微微一怔,而后也笑起来,“原来如此,帝弓当真煞费苦心。” 他撑着下巴沉吟片刻,“此前之事,仅你我,还有曜青来的使者椒丘先生知晓。” “如今的呼雷即使要逃走,战斗力也不会过高,拿给彦卿他们练手刚刚好。” 景元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今天的布置也不算荒废了。” 他无奈笑一笑,“之前我并不知晓步离人还胆大到将你也绑走了,甚至……狩风先生也跟着一起的,步离人肯定会在演武仪典开场之前借助星槎逃离罗浮,但飞霄将军和彦卿还有穹在迴星港拦截了两个步离人,导致呼雷他们的计划不能实施。” “这演武仪典筹备良久,势在必行,宣布中断又叫我心疼得很,既然不得不开,那还是开吧,只是今日召开的,也不一定是真正的演武仪典,不是么?”景元摊手,脸上心疼的表情不假。 “我们最初的计划,则是让云骑伪装成演武仪典的参赛者混入其中,三月小姐和怀炎将军的孙女云璃小姐则登上了竞锋舰暂时代替彦卿守擂混淆步离人视听。” “等到演武仪典开幕,天舶司把控星槎运行,清空航路,步离人想要离开则需要一艘逃离罗浮的星槎,而竞锋舰就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依照呼雷的狡诈,他被罗浮关守了七百年,心中有不甘肯定会选择向罗浮宣战,那必然会在竞锋舰上引发动乱。” “呼雷想要的,不过是罗浮所有人陷入恐慌,自乱阵脚。” “但如今竞锋舰上已成了绝佳的猎狼战场。” 砰!砰!砰! 三声礼炮声响,景元和微生月薄的视线被齐齐吸引过去,天上星槎如同流星,全部都朝着竞锋舰所在的方向而去,天舶司开始清空航路。 景元微微一笑,聪明如他,非常能想象出步离人此刻会做什么,街市的安危已经全权交给了天击将军,他自个儿现在反倒清闲起来。 他微微摇头,看向皱着眉的微生月薄,“阿月,我想步离人也已经行动起来了。” “既然呼雷没有了威胁,那我们就坐山观虎吧。” “要去竞锋舰上看看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不用给飞霄将军他们去信吗?” “椒丘先生应当已经向她说明了情况,不必忧心。”景元看着微生月薄,微微摇头,“只是可能,又要多投入许多资金来重建罗浮了。” 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天上出现的流光,“你瞧,她正在围猎狼群呢。” 耀眼的,流光一样的箭矢划破天际,在长乐天坠落,轰隆一声,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飞霄自天降下的风之箭矢精准地将步离人尽数击倒。 微生月薄仿佛听见了狼群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他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景元划了十个亿的转款,“重建的话,这点够吗?” 景元震惊,景元沉默,景元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十个亿,都足够再修好几个长乐天了吧? “别和我客气,不够了再问我要好了。”他别的没有,至少钱还挺多的。 毕竟那么多前夫留下来的资产,那么多年的积蓄积累起来都已经不止十个亿了。 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花钱的地方,微生月薄听到景元说够了,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想要再转款的手。 不过他又再次开口,“不够了要和我说哦。” 景元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阿月,罗浮至少现在还没穷到需要大量外资来帮助的地步。” “好吧。”微生月薄轻叹一声,他钱多的花不完,等他离开了这里,也没处花。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的,好了阿月,现在我们可以去竞锋舰之上观战了。” 景元笑着开口,做出了邀请的姿态,“那么,微生先生,罗浮仙舟神策将军景元,正式向您发出邀请,请您与我一同前往竞锋舰观礼。” 他突然这么正式,微生月薄还有些不习惯。 “当然,却之不恭。”微生月薄最后只是这样说。 竞锋舰上的守卫看上去比别处还要多得多,毕竟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猎狼的场地,那些扮演成游客的也是罗浮官方的人。 他们看到景元,有些讶异,但面上藏的很好。 景元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不要打草惊蛇,最后和微生月薄来到了选手休息室。 “阿月,将军,你们怎么来了?”三月七最先发现他们两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呀,三月,加油哦。”微生月薄笑起来,然后在背包里翻翻找找,取出了一个护身符递给她,“希望三月能够守擂成功,不会受伤就最好了。” “呜呜阿月你真好。”三月七将那枚护身符贴身放好,“所以你们是来观看猎狼行动的呀?” “嗯嗯,三月加油!”为了不引起暗中窥伺的步离人的注意,景元稍稍和三月七寒喧两句就离开了选手休息室。 微生月薄对景元挥挥手,“等会儿见。” 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都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期待。 等景元一走,三月七就垮掉了,“阿月,我们这次肩负了好沉重的任务哦。” 微生月薄轻笑一声,坐到沙发上,撑着头看她,“三月啊三月,我怎么会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呢?” “安心,就当是对这段时间剑术学习的检验了。”微生月薄在乘坐星槎前往竞锋舰的路上,已经听景元解释了为什么会是三月七代替彦卿来守擂,没想到彦卿小小年纪,也当上别人的师父来了。 “你想想,你的师父可是彦卿,罗浮将军身边的骁卫,还有那位云璃小姐,也是不凡,你作为他们俩带出来的徒弟,难道没有信心吗?”微生月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又有些困了,喝点茶水提提神。 三月七挨着他坐下,也撑着头,摇头晃脑的说:“哎,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就会越想越多。” “也不知道穹和丹恒老师怎么样了。” “阿月,好阿月,你多陪我说说话吧。” “嗯?你想我说什么?”微生月薄侧过身看她,眼中带着些笑意,“三月,你的好奇都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了哦。” 三月七笑嘻嘻的,紧张瞬间就被她抛之脑后了,“阿月,之前从匹诺康尼离开的时候,你没有选择和星穹列车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穹和丹恒老师还一直魂不守舍的。” “虽然就这么问出口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太好奇了,阿月,他们俩是给你告白然后被拒绝了吗?”三月七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不说也没关系啦,主要是在列车没有人能和我说这些,姬子姐姐和杨叔都很忙,帕姆是阿基维利的坚定拥护者哈哈……” “总不能直接去问穹和丹恒吧,感觉怪怪的。” 微生月薄佯装生气,斜着眼看她,没好气地开口,“那问我就不奇怪了?” 三月七却不怕他,“嘿嘿,好阿月,我知道你不会生气才问你的啦。” 微生月薄摇摇头,“很可惜,和告白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魂不守舍。” 三月七感觉微生月薄没说实话,但对方好歹真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她点点头不再问了。 轰隆。 轰隆。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响,竞锋舰随着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晃动起来,再之后,舰船的速度变慢了。 微生月薄和三月七对视一眼,“三月,做好准备战斗了吗?” “当然!”三月七双手叉腰,中气十足,“放心交给本姑娘吧!” 微生月薄和三月七出了门,走廊上变的空旷起来,人似乎全部都去了观赛区域。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选手,欢迎各位莅临罗浮仙舟星天演武仪典!”越靠近观礼区域,赛事解说的声音越清晰,微生月薄和走出来的景元碰头,“看来呼雷还是登上了舰船。” 微生月薄连连点头,他偏头看向走在身侧一脸紧张的三月七,“三月,好好把握机会哦,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对练人选。” 什,什么? 三月七怀疑自己听错了,谁给谁对练? “放心吧,有我在呢,如果呼雷危及人的性命,我会处理他的。”微生月薄神色淡淡,和景元站在围栏处看着下面的擂台,云骑军结队出现在擂台之上,将出现在那里的呼雷包围。 “仙舟翾翔,云骑常胜!仙舟翾翔,云骑常胜!” 微生月薄转过头在一片高呼的背景音中对三月七眨了眨眼睛,“去吧三月,我们看好你哦。” 诶诶? 我打呼雷,真的假的?要上吗? 总之,三月七就这么硬着头皮被推上了擂台,直面了步离人的狼首呼雷。 云璃与彦卿也出现在她的身边,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向着呼雷发动了攻击。 第94章 唇舌被攫住 微生月薄和景元坐在隐蔽的角落里,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能够很清晰的看见擂台之上的场景。 不知道岚做了什么,呼雷现在看上去依旧很强的可怕。 虽然微生月薄说他可以拿来当做练手人选,但很多云骑都败在他手下。 微生月薄:…… 只好默默给云骑军们套上一层保护罩。 景元察觉了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制止了,“阿月,不必这样。” “云骑保卫仙舟,上阵杀敌,有时候会面临比现在更强的敌人,今日有你,那日后又有谁来庇护他们不受伤呢?” 微生月薄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两下,“但我有这神通,为何不做?” “如果他们受伤了,接下来的训练也会受阻吧?那还能怎样更好的为下一次敌袭做准备呢?” 景元失笑,他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片粉色的海洋是澄澈的,仿佛完全不谙世事,“阿月,有时候,受伤一下也不是坏事。” “而且这是步离人战首,能够和他对战,多少人求之不得,而且阿月不是说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对练人选。” “阿月,有时候过度保护反而不能让树苗长成大树。” 微生月薄被他说服了,罗浮将军总不能害自己的战士们吧?他也就不管了。 彦卿云璃和三月七打的也很卖力。 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应对。 但打着打着,罗浮这边显得有些颓势了,微生月薄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探头往外看去。 景元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整个人都要探出去的动作,“阿月,莫急莫急。” 这怎么能不急? 云璃和三月七都被呼雷揍得要陷入地里去了! 彦卿稍微好一些,他撑着剑,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狂妄大笑的呼雷。 但景元还是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微生月薄的动作微微一顿,又坐了回去。 果然,景元还是了解自己的弟子,彦卿在最危急的关头用冰霜覆盖住剑身,将呼雷捅了个对穿。 但呼雷手中的武器也将落下,马上就要将彦卿的头颅斩下。 微生月薄这下是真的急了,站起身就要掐诀。 一支长枪自云外飞来,挑飞了呼雷手中的武器,围在周围的云骑军全部发出了欢呼声。 “都说了别急,援军这不就到了?”景元笑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微生月薄倒水,“好了放宽心吧,呼雷现下已经被制服,阿月可以尽情为彦卿他们欢呼了。” 微生月薄却觉得不对劲,他盯着擂台上的几人,在飞霄出现之后彦卿云璃和三月七就退开了,飞霄站到了呼雷面前和他交谈。 微生月薄越看越不对劲,他紧皱着眉有些不解,为什么呼雷在看到飞霄之后反而变的亢奋起来了? “不对。”随着微生月薄话音落下,在那擂台中央本已经败落的呼雷就大笑着用狼爪撕裂了自己的胸膛。 一轮血红的,沾染着无尽丰饶气息的赤月被他掏出来,然后抛向高空。 微生月薄望着天上的赤月,天地间都变的血红一片,此起彼伏的恐慌声在罗浮仙舟之上回响,数不清的狐人因为这一轮赤月显露异状。 微生月薄按着因为这轮月亮出现而有些不舒服的心脏,紧皱着眉,语气不耐,“这什么玩意?” 景元的眉心也折起,神情严肃,“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就是由丰饶赐福转化而来的……” “胎动之月。” 微生月薄微怔,又是丰饶。 还没等他继续深想,那轮越升越高的赤月就被天击将军飞霄吞下。 吞下赤月的她又落在擂台之上,但现在她显然已经被魇住,连攻击都不分你我了。 彦卿依照飞霄吞下赤月之前的指示开始执行云骑军的军规,和云璃三月七还有云骑军一起试图制服被魇住的飞霄。 但即使这么多人,对上飞霄都讨不到好处。 倏尔,一道瑰丽的光矢穿云而来,那是—— 「巡猎」岚的标记。 巡猎的锋镝为仙舟的所有人,包括此时已经陷入困境的飞霄指明了前路。 下一瞬,微生月薄闻到了星海的气息,裹挟着凌冽的风,清爽,干净,与周遭混浊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后,微生月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显然就是去而复返的岚。 岚感受到空气中浓度超标的丰饶气息,没忍住皱起了眉。 丰饶的气息,真是恶心至极。 “阿月,我来了。”祂敛去心中的厌恶,看着站在栏杆边的微生月薄,伸手抓住了一缕因为巡猎之主降临吹起来的头发。 擂台上飞霄已经从恶魇中清醒过来,至此,猎狼行动正式落下帷幕,微生月薄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椒丘,还有穹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哥。 隔的有些远,但他们似乎没有露出太难看的表情,飞霄的情况应该还好吧。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景元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有关叛徒的处置,还有鳞渊境的调查。 他看着岚微微顿了一下,“两位先生,某先行告退。” 岚转身对他颔首,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你做的很好。” 景元按捺住心中的高兴,微微一笑,“帝弓谬赞,在下要去鳞渊境处理一些事务,或许要先失陪了。” 微生月薄的目光随之移过来,“你要去鳞渊境,是不是去探查之前水龙的事情?” 景元在岚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头,虽然被帝弓司命看着压力有些大,但景元还是调理非常清晰地说完了要说的话,“还有上次建木灾异的事情,持明长老疑似与药王密传勾结,不仅如此,在下怀疑这次的水龙也与龙师们有关。” 微生月薄思索片刻,想开口说自己也要去,但岚按住了他,“不可以。” “为什么?”微生月薄还没说话呢就被祂打断了,有些不爽,“为什么不可以去。” “因为我也不确定那里有什么。”岚摇头,“阿月,若是有什么东西对你不利,那怎么办?” “你小瞧我?”微生月薄挑眉,撩起眼自下而上看祂,眼中带着警告,像是祂若是说错了那个字就会被狠狠揍一顿。 岚不语,只是盯着微生月薄看。 微生月薄抓着岚的胳膊,“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 “而且龙的神力我还没有拿到,去鳞渊境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毕竟持明可是不朽的龙裔。” “阿基维利的神力就是我在星穹列车上面得到的。” 微生月薄见岚皱着的眉松开了一些,知道有戏,于是又乘胜追击,“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嘛,你难道无法保护好我?” 岚当然可以将微生月薄保护的很好,畏手畏脚也并非祂的本性,祂看着爱人亮晶晶的带着祈盼的眼睛,抬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去看看也无妨。” 祂不会让阿月受伤的,若要靠近微生月薄,也要问问他手中的弓箭。 一旁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景元顶着帝弓看过来的目光,“那,在下来带路?” 岚微微颔首,揽住微生月薄的肩,祂的目光扫过另一处藏在阴影里的角落,像是要将藏在那里的老鼠揪出来。 微生月薄有些疑惑,抬眼看祂,“怎么了?” “无事。”岚收回了目光,“只是看到了一只「欢愉」的老鼠。” 啊…… 是阿哈留下的东西吗? 没等微生月薄细想,岚就带着他跟上了景元。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藏在巨大柱子后面的青年扯了扯宽大的帽檐,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住。 “哎呀呀,这可真是……”青年的声音在嘲杂的各种声音中显得微不足道,“爱之深恨之切,也不知道我亲爱的阿月现在还记不记得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还有不易察觉的苦涩,“如今倒是新人在旁了,咱们这旧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青年长吁短叹地转身离开了这里,风吹过,依稀能瞧见从帽子下面露出来的一缕蓝色的短发。 虽说此前前往鳞渊境的道路已经被封锁,但对岚来说形同虚设。 可祂还是规规矩矩带着微生月薄跟在景元身后,驻守的云骑军拦住他们想要例行检查,景元微微抬手,“不必。” “出了事有我担着。” 那名云骑军沉默着让开了。 穿过磨损严重的栈道,来到了前往鳞渊境的入口,需要乘船前往。 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看那船什么样呢,就被岚打横抱起,一下就跳到了甲板上,古海上荡起了波纹,船微微一晃,又稳住了。 海面上并不平静,但几百年来一向如此,至少仙舟本地人景元已经习惯了船的摇晃,他站在船头,看着海面尽头的龙尊雕塑,忆起了往事。 微生月薄被岚紧紧搂着腰,他有些不舒服,便伸手去推,“哎呀我不会摔下去的,你松开我。” 岚顺从地松了手,微生月薄摇摇晃晃好歹站稳了,他对着岚微微一挑眉,“我就说了我不会摔的吧……” 但不知为何岚和景元的表情都变了,岚朝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的手腕。 微生月薄察觉到了不对就要掐诀使用神力飞起来,但此时恰巧一道巨浪拍过来,掀翻了他们所在的船。 咕噜咕噜……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而又执拗地想要钻进人的口鼻。 岚一手抱着微生月薄,一手抓着景元的衣领飞起来,不过片刻就落在鳞渊境龙宫殿前。 岚用神力弄干了几人身上的水,祂抱着微生月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却根本没办法将他唤醒。 景元紧皱着眉看着又变得平静的海面,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微生月薄不知为何变得昏迷不醒了。 他的面色苍白,发丝沾在脸上,显得无比憔悴,岚的眉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 “此事是在下办事不力,请帝弓责罚。”景元面色也难看,他深呼吸一口气,罗浮真是多事之秋,刚送走了呼雷,又来了个不明身份藏在暗处的东西。 “与你无关,你去办你的事吧,阿月我带走了。”岚面色冷淡,并未怪罪景元,只因祂知晓,这也不是景元的手笔,“辛苦了。” 景元微微怔愣,而后反应过来朝着岚离开的方向做了个揖。 - 咕咚。 身体和意识都在不断下坠。 好困,好累。 仿佛跌入寂静无人的深渊,黑暗遮挡住了眼睛,窒息感逐渐霸占知觉。 唇舌被攫住,呼吸也被人掌控。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到了一对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 第95章 “我爱你。” 这又是在干什么? 微生月薄抬起眼,和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对视。 “……龙?”微生月薄的视线被模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是看到了有些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喊出了声。 但紧接着,他对上了那双懵懂的赤红色的眼睛,眼中是自己的倒影,有些狼狈。 但微生月薄也因此知晓了,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龙,而是和龙有着相似容貌的人。 微生月薄紧皱着眉,将人推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才看向一脸乖顺的青年。 祂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龙一样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是完好无损的,并且是赤红色的。 祂正用这红玛瑙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微生月薄看。 “你是谁?”微生月薄语气不算好,他记得他和岚还有景元在前往鳞渊境的时候遇到了巨浪,船似乎被掀翻了。 岚难道没有救下自己吗?不能吧?祂变得这么弱了? 微生月薄在心里默默吐槽,还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妈妈,宝宝,是我。”青年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导致声音有些沙哑,说出的话还磕磕巴巴的。 微生月薄:?好惊悚。 真是起猛了,居然还听到‘龙’把自己叫做妈妈,好可怕。 微生月薄又躺了下去,可能是在做梦吧,睡一觉起来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青年见他又躺下了,着急忙慌凑过来,“妈妈。妈妈。” 微生月薄被这个称呼伤的很深,让他又想起了之前被迷思耍的团团转的时候。 他睁大了眼睛,抬手捂住对方的嘴,眼里含着警告,“祖宗,别叫行不行,要死了。” 青年猛地摇头,祂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微生月薄,才不想要他死掉。 于是就一直用那双赤色的眼睛盯着微生月薄看,那眼睛里包含孺慕之情,让微生月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微生月薄眼见避无可避,只能又坐起来,青年又要张嘴喊人,微生月薄眼疾手快用神力捂住了祂的嘴。 “闭嘴,好吗?”顶着微生月薄凛冽的视线,青年变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总算没有了扰人的声音,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四周很黑,潮乎乎的地面上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不远处有一汪池水,倒映着天穹。 再更远处,就是一片黑雾缠绕,完全看不出这里到底是哪。 微生月薄收回视线,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青年,他没好气地开口,“现在,我问你答,知道了吗?” 青年连连点头,生怕自己晚一秒就会被微生月薄嫌弃。 微生月薄解除了祂嘴上的禁制,“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妈妈,梦里,见面。” “宝宝,我是。”青年用着龙那张俊脸回答出了微生月薄问出的问题,却让微生月薄更糟心了,**,这问题是问不了一点。 “说了不准叫我妈妈。”微生月薄对他怒目而视,一巴掌拍到祂的头上,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让人生厌。 青年撑着下巴歪着头,一脸无辜,甚至还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蹭了蹭,无比乖顺的样子,“可是妈妈就是妈妈。” 微生月薄不说话了,用神力将这只会叫妈妈的人捆了起来,自己起身无视了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咽咽声响的青年。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边走边思索,从青年口中七零八落的话语中能够发现,这里或许是梦境,而不是真实的地方。 不知道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无所谓,应该不重要。 要不祂就是和迷思一样脑子被虚卒啃过的人。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真是见鬼,他要怎么才能醒过来呢? 随着他走动,眼前的路就变得明亮起来,微生月薄撩起眼,看到了刚刚才见过的那张脸,但与之不同的是,这个好像是真的龙。 微生月薄不信邪地回头,只见方才的那个青年还被他捆在原地无法动弹,触及他的目光还露出了恳求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生月薄这样想着也就问出了声,“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把这里轰了。” 龙的表情带着些许无奈,上一次在梦里见到时那双被绸缎覆盖的眼睛又被祂露出来,像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阿月,想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龙的声音也带着无奈,祂抬起手掩面轻咳两声,“祂们看你看的太紧了。” 龙上前一步,微生月薄警惕地后退两步,“你就站在那别动,不准再向前了。” “你又为什么要见我。” 龙微微一怔,似乎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但随即祂又回过神,“阿月。” 随着祂的呼唤,一团月光一样的亮光出现在祂摊开的手心里,“我的神力,你不是在寻找吗?” “我如果见不到你,如何能把这个交予你呢?” 微生月薄眉心一松,送东西的啊,早说啊。 他哼哼两声,“反正都是梦,你直接来梦里将东西交给我就好了,还让浪打翻了船,让我们都落海了。” “抱歉,是我的错。”龙干脆利落的认了错,尽管其实祂并不是幕后推手,但在爱人面前及时认错也不寒掺。 “给你赔罪。”龙打手一挥,那些黑雾全部散去,微生月薄的眼睛被遮挡,却还是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刺目的光。 ? 没等微生月薄发问,龙就松开了手,而后呈现在微生月薄眼前的,是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不少名贵摆件。 龙很喜欢闪亮的东西,从出生到成年祂从各处搜集了不少东西,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攒的老婆本全部送出去。 遇到微生月薄之后龙也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但是那个时候的微生月薄眼睛看不见,也没有能力将这些财宝保管,直到万万年后的今天,才又重现天日。 微生月薄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山银山,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龙,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前夫们留下来很多资产,但都变成了手机余额当中的一串数据,而龙这一手,让微生月薄更加震撼。 但随即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是在梦里,就算给我了我醒过来也到不了我手里啊!”微生月薄捂着心口,没有谁能对这——么——大——一座金山无动于衷,至少他不能。 一想到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微生月薄就有些接受不能。 谁会嫌钱多呢? 龙笑起来,祂转过身来看着微生月薄,却卖了个关子,“阿月醒来就知道了,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祂看着万万年之后又站在自己身边的爱人,泄露出一些悲伤的情绪。 可惜,祂已经无法再用这幅面貌陪伴在爱人身边了。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银河之中人的面貌换了一茬又一茬。 「不朽」星神龙以身化道,是风,是云,是雨,是世间万物。 即使爱意永垂不朽,祂唯独不会是月的爱人。 龙轻叹一声,“阿月,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 祂的视线一点一点开始变得灰暗,爱人的面容又逐渐变得模糊,祂盯着微生月薄的脸,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阿月,我想抱一抱你。” 微生月薄仰起脸,沉默片刻后抬手环住了祂的腰,声音有些闷,“总之谢谢你的神力,还有那些财产。” “但其实也不用给我啦,你们都知道我到时候就会离开这里回家去。”微生月薄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件事,“这些东西在我离开之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对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龙紧紧抱住微生月薄,说话带起胸腔震动,像是带着笑,“即便知晓你会离开这里,回到另一个地方,回去生你养你的故乡,但我还是不想让你在陌生的地方受苦,有这些东西,你去哪里都方便的。” “我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阿月,上一次见面之后,我每一天都在庆幸,至少在我爱你,在我还没有以身化道的时候我留下了这些东西。” 龙松开了怀抱,放开了微生月薄,祂的眼前已经变得非常灰暗,爱人的面孔也褪去颜色,只有那双眼睛还能瞧见些许颜色。 不消片刻,龙的眼前就会再次变回黑暗的样子,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了。 祂微微一顿,“阿月,可以陪我走走吗?” “还有那个孩子,放开祂吧。” 微生月薄才想起刚刚被他们抛之脑后的青年,他回头看了一眼,掐诀放开了那个顶着龙的脸的人。 “祂是谁啊?”微生月薄跟在龙身边,青年挨挨蹭蹭跟在他身边,被他又一阵瞪,只能委委屈屈的稍微退开了一些。 龙闷笑两声,一直在看微生月薄,想借着最后的光明将爱人的样子拓印下来。 就算是懊恼生气也这么好看鲜活。 不够,完全看不够。 “或许阿月也认识,「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不过死过一回就变成了个嗯……”龙用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思想稚嫩的人。” “哦,你想说祂变成傻子了。”微生月薄一针见血,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龙轻咳两声,目光有些发散,“阿月,其实有时候不用将话说的这么直白的。” 微生月薄被祂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有些不服气地皱眉鼓了鼓脸。 龙又笑,“好阿月,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人还在这里呢,当面说人坏话,不好。” “坏话就是要当面说才对呢。”微生月薄总有他自己的道理,“背后说才不厚道。” 龙总是说不过思维跳跃的微生月薄的,祂也不会和爱人产生无意义的争吵,祂就那样沉默着,嘴角勾着笑地看着微生月薄。 黑暗再次笼罩住了龙的眼睛,祂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月。” “嗯?”微生月薄拍开傻子抓着自己衣摆的手,偏头看向龙,有光从穹顶落下,将三人所在的位置切割。 微生月薄站在光里,而龙和塔伊兹育罗斯站在阴影处。 “我爱你。” 我怨恨月亮,因为我不甘,因为月亮不独照我。 我爱月亮,爱月亮的每一寸,只因曾经也有一瞬将月亮私藏。 “嗯,我知道。”沉默很久,龙得到了微生月薄的答案。 黑沉沉的梦境,幽绿色深渊一样的梦境被光照亮,龙吟声在穹顶盘桓。 于是龙与爱人又约定下一次见面,“阿月,下一次,也请别忘记我。” “知道了。”微生月薄摆摆手,任由黑色的雾气将自己缠裹包围,送他向更光明处而去。 第96章 无论祂被带往何处 _ 星海之间_ “你到底能不能行啊,阿月为什么还没醒?”阿哈撑着下巴,转动着手中的愚者假面,“就算是吸入了真蛰虫散发的有致幻效果的翅粉,但过了这么久,现在也该醒过来了吧?” 高大的银发男人对阿哈的存在视若无物,走到昏睡着的微生月薄面前,弯腰探查一番。 翅粉的效果应该已经散去才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纳努克也不知道,毕竟祂也不是专业的医生。 只是和虫子打交道久了,难免也就懂了一些虫的习性。 只是在巡猎之主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祂能够清楚阿月为何昏迷不醒。 虫子,令人厌恶的,惹人心烦的虫子。 纳努克在床边坐下,亿万光年之外的某个被真蛰虫入侵的星球因为祂脑海中的念想爆炸了。 祂缓缓呼出一口气,就要去抚摸微生月薄的脸,只有温软的清甜的气息才能让祂压住心中的杀意。 岚在另一边沉默着,祂又让阿月受到了伤害。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祂为什么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如此无能。 阿哈没趣地瘪嘴,“你们两个哭丧着脸做什么呢?是想阿月一醒来就看到你们的臭脸吗?” “苦瓜都没有你们俩的脸苦。” - 微生月薄睁开眼,就听到了阿哈奚落挖苦别人的话,他有些头晕,眼睛也仿佛被蒙住,根本睁不开。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咸湿的海水气息,还有龙身上覆盖着的春桃香。 眼前有人影晃动,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星海的气息。 “阿月,你感觉怎么样?”岚抓住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对不起,是我让别人乘虚而入了。” 另一边的手也被人牵住了,阿哈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阿月,你要是再不醒,阿哈都要忧虑地瘦成骨架了。” “听祂乱讲,祂活蹦乱跳的很。”是纳努克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嘲热讽,微生月薄抽了抽嘴角,将手从两人的手心里抽出来,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眼皮总算没有那么沉重了,至少能够睁开了。 他抬起眼,对上三双饱含担忧的眼睛,心下微顿,然后解释,“我没事了。” 他打了个响指,星海之中的风随他的心意而动,凝成半截枯枝,然后绚烂的,绯红色的春桃颤颤巍巍长了出来。 不朽的神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这也太棒了吧!”阿哈非常捧场,眉眼弯弯,蹲在床边呱唧呱唧为微生月薄鼓起掌来,“恭喜阿月又拿到一位星神的神力~” 而后祂的话锋一转,“所以阿月又见到龙那个老头子了?果然就是祂搞的鬼让阿月昏迷过去了吧。” 想着梦里龙那张俊脸,怎么也和老头子挂不上号,他没好气地抬手在阿哈的脑袋上按了按,“你才是个碎嘴老头子。” “不准说别人的坏话啦。” 阿哈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蹭了蹭,“好,都听阿月的,不说就不说。” “哈,现在倒是听话。”纳努克语气带着嘲讽,祂给微生月薄踢过来一杯甜水,“加了混合金琥的蜜。” 微生月薄确实觉得口渴了,接过来喝了两口,“我确实见到了龙,还有……”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还有塔伊兹育罗斯。” “不过龙说祂变成了个傻子。” 阿哈闻言,眼中的笑更深,祂耸肩摊手,“虫子的本来智商就不高,变成傻子也在人的意料之中,不是么。” “也不知道谁的令使是一只虫子,反正不是我,你说呢,欢愉之主?”岚双手抱臂,嘴上说着挖苦阿哈的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 小爱人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本来只是刺一下阿哈,岚微微一停顿,然后在阿哈意图制止的动作下望进爱人的眼睛,继续说:“曾经寰宇之中发生了一桩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欢愉之主阿哈,把一只诺布莱斯虫变成了自己的令使。” “祂赋予了那只虫子无比强大的智能,只为试试能不能把它送进天才俱乐部。” “答案是不能。”纳努克接过了话茬,“为了这桩毫无意义的实验,欢愉之主把全部的命途力量拱手交给了一只大脑都未发育完全的虫子,然后撒手而去。” “失去星神眷顾的虫子在一瞬间就死了。”纳努克的声音冷淡,说出来的话也就显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只可怜的虫子死状颇为凄惨。” “欢愉星神阿哈,毫无自觉,不可捉摸,随心所欲,把宇宙当做一场游戏,凡人,星神,都可能被祂玩弄于股掌。”纳努克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发尾,“阿月,祂毫无同理心,令人头痛。” 这位毁灭之主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腕,落在自己胸膛前的伤口出。 金色的伤疤落在手心里有些磨手,微生月薄能够感受到手掌触碰下男人胸膛里的心脏跳动,“阿月,这里,是被阿哈伤到的。” 阿哈这下彻底站不住了,祂算是看明白了,纳努克和岚都在挤兑自己呢! “好啊你们,难道就只有我令人头疼吗?” “纳努克,连续很多年蝉联人类最讨厌的星神之最,当之无愧的无可争议的毁灭霸主,被烬灭军团毁掉的文明不计其数,而你,总会在一个文明消亡时出现在那个星球之上。” “毫无疑问,你应该也在享受着文明的消逝。” “而你,巡猎之主,你的箭矢带着复仇的恨意追寻丰饶孽物,但拯救与破坏几无差别,和你的死对头一样,治愈和折磨相依相存。”阿哈放声大笑起来,“星神都是疯子,你们却还妄想在爱人面前伪装成普通的正常人。” “从你们踏上命途,将命途走到最极致,升格成神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明白,你们再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微生月薄:…… 他又喝了一口甜水,即使是蜜糖的滋味也不能让他心情变得好起来,他的眉眼下压着,是生气之前的预兆。 岚已经噤声,纳努克不耐烦地抱着双臂,斥责阿哈若是不满意可以离开这里。 阿哈好像又疯了。 “够了。”微生月薄眉心折起,他呼唤着欢愉星神的名字,“阿哈。” “你说够了吗?”微生月薄抬起眼,看向穿的花里胡哨像只花孔雀的阿哈,“你很吵。” 气氛一下就凝固了,时间仿佛定格,阿哈的脸上是错愕的表情,纳努克低垂着眉眼,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并不说话。 岚在一侧旁观着,祂向来清醒,从不会在这样的小细节上惹得爱人不快。 微生月薄的脑子里还有些嗡嗡的,龙吟声久久不曾散去,就仿佛龙还在自己身边。 他轻叹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看向岚,“我想离开这里。” 岚瞬间动了起来,弯腰将微生月薄抱起来。 「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应该向阿月卖乖,而不是一个劲的贬低其他人。」走之前,岚给阿哈传了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有些颓败的欢愉之主,带着好心情,怀抱着小爱人,离开了这片星域海。 见主人公已经离开了,纳努克也不再收敛,直接和阿哈打了起来,“阿哈,你真的像一条死皮赖脸的狗。” “丧家之犬。” 阿哈动作微顿,一着不慎就被纳努克用毁灭之力捅了个对穿,祂却痴痴笑起来,还非常理直气壮,“如果做狗能够让阿月原谅我的话,那有何不可?” 纳努克瞳孔地震,没想到阿哈这么不要脸。 欢愉星神自顾自点头,“谢谢你,给我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当不成爱人,做不成情人,我还不能成为阿月身边的一条狗吗?” “厚颜无耻。”纳努克冷哼一声,“吾并不认为阿月会认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阿月都不可能接受你。” “只是因为你是阿哈,所以阿月就不可能接受你。”纳努克非常清楚的知晓,祂的阿月有多么的记仇。 就像当初在亚德丽芬的时候,若是有人得罪了微生月薄,让他觉得不舒服了,事后总要从各个地方讨回公道来。 而阿哈,显然已经被阿月厌弃。 “真可悲。”纳努克轻蔑一笑,“那你就看看你当狗能不能换回阿月回心转意吧。” 嫉妒,这一定是在嫉妒我。 阿哈看着纳努克离开的方向,又没什么兴趣地偏开了视线,祂就那样倒在星海之中。 柔软的云将祂托住,随风远去,不知道会去往哪儿。 但祂的心落在了月亮上,无论祂被风带去何处,最后祂一定会落在月亮身边。 - 微生月薄被岚抱着离开了星海之间,却没急着回罗浮。 祂变回了神型,人马一般的星神,邀请自己的爱人爬上了自己的背。 巨大的洁白的羽翅在岚的身后展开,冲天而起,翅膀扇起风,在一望无垠的云海之中飞奔。 岚带着微生月薄穿梭在云海中,看着从天而降的瑰丽的流星雨,刚好碰上覆盖着厚雪的火山喷出滚烫的岩浆,橙红色落入雪里变成漆黑的焦石。 在深蓝色的大海中,成群结队的鲸鱼发出欢呼般的啸声,玻璃海湾中堆满了五光十色的冰块。 风掀起巨浪,微生月薄坐在人马背上,没有一滴水沾上他的衣摆。 头发被吹乱,微生月薄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畅快。 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最后他们在一处荒芜的玫瑰园降临,这个星球上早已经没有了月亮,漫天繁星悬挂于天。 天光云影悉数落在微生月薄眼底,他的脸上是鲜活的笑。 风摇摇晃晃托举着爱人,掠过他们的衣摆,撩起他们的长发,仿佛要将深藏的心意剖开送给对方。 深蓝色的海面在星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波光粼粼,潮涨潮落,心绪起伏。 巡猎之主捧住爱人的脸,小心翼翼地想要向月亮讨一个绵长的吻。 第97章 我的爱人 - 岚低着头,微生月薄捧住祂的脸,他踮起脚。 一个轻飘飘,如同风吹过的吻落在岚的眼睛上面,带着难以言说的潮湿气。 天上繁星遍布,玫瑰园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是萤火虫,上上下下,忽瞬翻涌。 将两人的轮廓照亮,空气中弥漫着甜腻清浅的气息,玫瑰花馥郁的香味混合着乌木香,将他们笼罩。 岚的心跳像蝴蝶振翅的抖动,在风里分不清轻重。 祂没有闭上眼睛,能够很清楚地看见爱人的表情和仿佛闪着亮光的目光。 明明已经不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祂却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 心脏噗通噗通,明明只是被亲吻了一下眼睛而已,明明其他什么也没做。 祂的心却如同春生草动,风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又一阵翻滚的浪。 祂看着昏暗微光下的爱人,美好的像一个一戳就破的美梦。 岚试探着在微生月薄的眼角落下一个吻,那里有一枚小痣,很抓眼。 纤长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这个吻带着尊重与珍视,祂始终没有闭上眼睛,牢牢将爱人锁在目光之中。 微弱的光仿佛也透露着爱慕的影子,祂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心中是叫嚣着想要喷涌而出的灼热爱意。 祂的目光像火,亲吻着爱人的唇,手背,和泛红的耳尖。 所有触碰都没有实体,风静树止,氛围也变了音调,气温慢慢升高。 眼神纠缠在了一起。 阿月,阿月。 月是无忧乡。 如月一般的爱人啊,我的爱人啊。 请爱我,请多爱我一点吧。 夏日,萤火虫,荒芜的玫瑰园,还有面容柔和带着笑意的爱人。 是岚心中的一场无关风月的黄粱大梦。 - 微生月薄和岚回到仙舟,刚巧赶上又一次的演武仪典开幕。 因为步离人入侵受到破坏的建筑已经修整好,民众也被安抚,景元又忙了起来。 他始终记挂着微生月薄,出海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帝弓司命并未责怪,但他依旧无法安心。 在重新筹划演武仪典的这段时间里,他给微生月薄发过不少信息,但都没有回信。 这让他心中更没底了。 但好在今日一早,景元收到了微生月薄的回信。 还好还好,阿月已经没事了,并且还和帝弓又回到了罗浮。 景元微妙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罢了,下次遇见阿月,再问问他吧。 微生月薄被岚搂着腰,降落在长乐天的某处僻静的角落里,街上人少了许多,看样子是去了竞锋舰上观礼。 “我听到礼炮声响了,那我们也快去竞锋舰上瞧瞧吧。”微生月薄态度自然,挽住了岚的胳膊。 岚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微生月薄的手上,心中暗爽。 自玫瑰园那个轻吻之后,阿月对祂的态度好像变得更加自然了。 岚心想:祂是阿月名正言顺的丈夫,是被阿月父母都认可的丈夫,祂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那些试图吸引走阿月的目光的家伙们,都不足为惧。 岚微微一笑,偏头看向微生月薄,“好,我们也去瞧瞧。” 与上次来时稀稀落落的人群不同,这次的竞锋舰上可谓是沸反盈天,登舰入口处人来人往,微生月薄和岚没有惊动任何人,低调的下了星槎,和前来观礼的其他游客一起进入了竞锋舰内部。 微生月薄发现竞锋舰上入驻了苏乐达官方旗舰店和匹诺康尼零食小铺,除了经典产品外,还推出了更适合仙舟人口味的好梦气泡饮和陈婆豆腐味爆米花。 作为曾经的仙舟人,微生月薄总觉得这两样东西不会太好吃,岚看了一眼那些新奇的食品,垂首低声询问微生月薄,“阿月想尝尝吗?” 微生月薄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听起来是那种黑暗料理。” 但这里排队的人还以外的多,可能仙舟人也想尝尝这种新奇口味的零食吧。 穿过接待大厅就是舷窗长廊,透过窗能够看到壮观的舰炮。 “竞锋舰曾经是服役战舰,虽然被改造过,但也依旧保留了部分原始的姿态。”岚注意到微生月薄的视线,便开口和爱人解释。 微生月薄不住点头,“嗯嗯,也就比我的飞床酷上那么一些吧。” “是啊是啊,那飞床可酷了。”阿哈突然闪现在他们身边,祂打了个响指,微生月薄眼帘中的舰炮后尾就炸了一簇小烟花,“毕竟阿哈给它加了一点魔法。” “很危险啊,你疯了吗?” 微生月薄看着那簇烟花,不觉得惊喜,只有惊吓,他伸出手去狠狠拍了一下阿哈的手。 用上了一些神力,阿哈吃痛,祂甩了甩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微生月薄,“可是人家只是想给阿月一个惊喜。” “没有喜只有惊了。”岚冷笑一声,“突然蹿出来也不怕吓到人。” 阿哈瘪嘴,“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要跟着阿月。” 岚无所谓,祂看向微生月薄。 嗯,好吧,祂们的小爱人已经抛下祂们去参观其他地方了。 微生月薄没兴趣听星神们打嘴仗,干脆利落地转身去了舷窗长廊周边的摊位。 抽抽乐? 这个看上去还挺好玩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大家基本上都去看开幕式去了,这些小摊边倒没什么人排队,微生月薄直接问了摊主怎么玩抽抽乐,得到回应后支付了信用点兑换了几枚抽抽乐币。 “这个看上去很好玩,阿月阿月,阿哈可以为你施加祝福,让你抽到特等奖哦。”祂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和祈盼,“我真的可以。” 摊主听到阿哈笑得合不拢嘴,“小哥真会说笑,特等奖哪是说拿就能拿到的?” “不过这特等奖是从活擒呼雷套装中拆出来的限定战损版无罅飞光。”摊主笑呵呵的,“很多人想要都拿不到呢!” “这可是呼雷再次被擒,我为了演武仪典专门拆掉了我自己的珍藏,就为了给大家伙助助兴。” “如果小哥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微生月薄的注意点却不在这个奖品的来历上面,而是—— “无罅飞光是什么?” “哦哦客人是从仙舟外面来的吧,说起这无罅飞光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摊主笑呵呵的和他解释,“不过嘛,长话短说,其实就是七百年前将那步离人的战首呼雷擒拿的人,据说还是曾经的剑首。” “这么多年过去,英雄的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只有无罅飞光的代号称呼。” 不是剑首吗,怎么会没人记得名字。 微生月薄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岚看了两眼摊主,祂倒是有些印象。 仙舟人被魔阴身所困,这位剑首也是如此,她因魔阴身神智狂乱,大开杀戒,成为了逃往域外的逃重犯,如今若要再提起,或许就是仙舟的叛徒。 巡猎之主从不会干涉凡人的行动,罗浮仙舟的历史也无可更改,祂看着微生月薄,打断了摊主还想继续说的话,“阿月,来试试吧。” “就算没有抽到特等奖也没关系。”摊主深情自豪,他双手叉腰,“咱们可是拉到了神策府的资助,这些周边全是在神策府备案过的正版,童叟无欺,绝对童叟无欺。” 微生月薄微微颔首,往抽抽乐机器里投了一枚币。 咕噜咕噜,机器发出细微的轰鸣声响,有东西从出货口滚落,阿哈先一步伸手拿起来,人偶在祂手里都变得小小一只。 祂摊开手,那金发人偶抱着剑呆呆地看着微生月薄。 摊主探头看了一眼,语气带着些许笑意,“哟,小公子好手气,这可是咱们云骑骁卫彦卿大人的人偶,也是为了庆贺这次呼雷被擒赶工做出来的。” 微生月薄又玩了两次,一次出了一本名为《记长乐天夜游》的书,再一次扭出了景元的人偶。 微生月薄:…… 总感觉仙舟将军的人偶才该是特等奖。 这个抽抽乐看不见里面的所有奖品,倒像是在开盲盒了,有些趣味,谁也不知道自己抽出来的会是什么。 微生月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用完了手里的抽抽乐币,就没再继续了。 而后他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岚还有阿哈来到了甲板上,两侧观众席位座无虚席,视野开阔,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擂台上发生了什么。 开幕式早已经结束,扣关赛也已经开始,微生月薄坐到岚寻到的空位置上,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赛场一边的穹。 不为别的,主要是他太显眼了。 手上拿着那位参赛者的立牌,欢呼声甚至盖过了仙舟本地人。 穹,恐怖如斯。 微生月薄对他肃然起敬。 不过看样子他是陪同那位参赛者一起的? 观赛席的上方立着屏障,能够看清楚选手们的身份信息。 来自雅利洛-Ⅵ,贝洛伯格的参赛选手卢卡…… 微生月薄记得这个地方,在阿基维利留下来的话语中,隐约能够窥见这个被冠以春日战神名字的星球是如何的美丽。 “这位先生对雅利洛很好奇吗?” 微生月薄的右侧传来询问,他看过去,对上了一双深绿色的眼睛。 第98章 那我问你 桑博承认自己有些心急了,他在匹诺康尼的时候,就从花火口中得到了和阿月有关的消息。 从零星的话语中拼凑出爱人如今的摸样,但他不敢去见阿月。 他得承认,他曾经骗了对方。 他胆怯了,无法坦然去面对曾经的爱人,但看到阿月身边跟着的更多的人之后,他也得承认,他有些不爽。 以至于没能遮掩住心中的思绪,又在爱人恰巧在自己身侧落座之后,他开口搭话了。 和朝思暮想的阿月并肩坐在演武仪典的观赛席上,看着爱人依旧透彻漂亮的双眼,目光盈盈看向自己的时候。 桑博甚至觉得这不是在演武仪典,而是他们的婚礼现场。 但很可惜跟在爱人身边的两个陌生的,让桑博不自觉就崩起肌肉的男人,紧紧看着爱人。 他自己也还没有做好准备和爱人相认,于是此刻,他只能装作路人搭话。 于是他问:“这位先生对雅利洛感兴趣吗?” 阿月看过来了,他的容貌依旧美丽,他的眼睛依旧澄澈,看过来的目光柔软温和。 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未变化太多。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爱意,只有陌生。 桑博心下微顿,胸腔里的心脏因为与爱人重逢而疯狂跳动,他面上带着伪装,阿月没有认出他来。 他心中滋味复杂,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失落。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不是么。 欺瞒与诈骗,是一段恋情中的大忌,但他还是那样做了,以至于最后无法抽身的,是他自己。 - 微生月薄到身侧青年的问题,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深绿色的眼睛,那抹颜色有些熟悉,但那张英俊的脸是全然陌生的。 他歪着头,像猫一样好奇地看着对方,。 场馆里有些吵闹,到处都是欢呼声,说话声音小了都没办法听清楚。 微生月薄凑近一些,“你知道吗?” 玫瑰花的香气和乌木香混合着微生月薄身上特有的清甜香气,在混乱的气息中格外明显。 桑博微微一顿,声音带着笑,又凑了一些,用有些暧昧的语调回应他,“当然,如果小先生愿意,我很乐意讲给您听。” 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人拎住了后领,阿哈那双深绿色的,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桑博,说出的话却带着和风细雨一般的笑意,“阿月想知道贝洛伯格的事情,为什么不问我呢?” 当初祂好歹还伪装成无名客在列车上待过一段时间,那个名为雅利洛的星球,祂也是知道的,肯定比这个随意卖弄的家伙知道的多! 祂面前这位欢愉的命途行者露出了近乎仇视的目光。 “嗨嗨,我并无其他想法。”桑博非常识时务,他举起双手,“在下只是乐于助人而已。” “你最好是。”阿哈轻哼一声,低头凑到微生月薄耳边,又换了个语调,“阿月,阿月,为什么不来问问见多识广的阿哈呢?” “无所不能的欢愉之主,可是什么都清楚哦。”祂对微生月薄眨眨眼睛,却没能等到小爱人的回应,还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哎呀你好烦,为什么我和别人好好说话你也要插一嘴。”微生月薄伸出手去推阿哈的脸,“讨厌鬼。” 阿哈无奈一笑,“阿月是讨厌鬼,又不是讨厌我呀?” 微生月薄:…… 他差点被气笑了,只是盯着阿哈不说话。 岚上手将阿哈薅走,“行了,阿月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插手那么多做什么?” 祂把阿哈赶走,自己在微生月薄的另一边坐下。 岚的人类化身比微生月薄高出不少,祂隔着微生月薄对桑博点点头,“抱歉,不用管祂,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微笑就好了。” 桑博即使心理在意的要死,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同为假面愚者,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和欢愉信徒生气。” 阿哈在心里不服气,祂在后面白了一眼岚。 「他都要抢我老婆了我还不能怼他吗?!」 「凡人而已,你这么在意么。」岚的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把桑博当成威胁,和阿哈说完加密通话,祂将买来的小吃拿出来询问阿月想吃什么。 即使这个欢愉信徒身上有着和阿月的联系又如何?不敢用真面目出现在阿月面前,如何称得上情敌呢。 祂已然看出,这位假面愚者对阿月不自觉的亲近,还有身上的伪装。 或许他真的知晓雅利洛的事情,又或许他只是听赛事解说知道了雅利洛,他想要对阿月献殷勤,都没有关系。 藏头露尾的人不配得到爱人的真心。 被这么一打岔,微生月薄已经没有了继续了解雅利洛的兴趣,擂台上的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微生月薄吃掉岚喂给他的蜜枣,目光被擂台上对战的人吸引过去。 红头发机械臂来自贝洛伯格的参赛者卢卡挡住云骑军的进攻,握拳反身砸向云骑的肚子,铁臂和盔甲相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其实没什么观赏性,卢卡不断出拳挥拳,拳风凛冽,野性如同凶兽,对面的云骑节节败退。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铁臂卢卡,赢了。 客观来讲,还挺有意思的。 这位卢卡选手拳拳到肉的打法能够将观众们内心最原始的欲望调动起来,厮杀怒吼,不断挥拳,为自己打出一条生路。 就是看上去有些不要命。 “这么看来他还挺厉害的。”欢呼声太大,微生月薄偏过头去和岚咬耳朵说悄悄话,“一个人打三个人诶。” “演武仪典居然不讲究公平性吗?” 岚即使不靠近微生月薄,以祂的耳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听清楚爱人在说什么,但祂还是顺从地偏过去,听着微生月薄说话。 在无尽的欢呼声中,清润的嗓音如同玉石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岚的心上不轻不重地敲打着。 祂故作没听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后香软的气息离得更近。 微生月薄不知星神心中险恶,周围的声音确实嘈杂,他还以为岚是真的没听清,于是又凑近一些。 在凡人的地界,星神也必须按照凡人的规矩办事。 更何况阿月还在面前,阿哈不可能自己找事让阿月讨厌自己,于是祂在阿月和岚的后排找了个空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阿月是怎么亲近岚的。 两个人靠的很近,那个颇有心机的巡猎之主嘴角勾着笑,眼神里都藏着要溢出来的爱意。 阿哈怨念颇深,如果不是祂们接二连三找上来,或许如今跟在阿月身边,和他如此亲近的,就是自己了。 欢愉之主显然已经忘记了,曾经是怎么为了看热闹把祂和阿月的坐标完全暴露,才引来了如今让祂无比痛恨的前夫们。 祂看着岚,得到了对方挑衅一笑。 阿哈真的很想叫阿月好好看一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祂发现坐在微生月薄另一边的那个欢愉信徒,那个假面愚者比自己还要焦急。 真有乐子,这又是阿月的某个情债找上门来了? 啊哈哈,阿月最讨厌别人欺骗他了,这个假面愚者显然也在欺诈人选之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阿哈坏心眼又起来了,完全不顾及对方是自己的使徒。 欢愉命途的行者又如何? 只要有乐子,就算是阿哈自己会踏入陷阱,祂也愿意的。 嘻嘻。 不用谢。 阿哈为这位欢愉命途行者施加了一个隐秘的祝福。 当然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让他的伪装一点一点脱落而已。 在阿月看到这个假面愚者的真面目之后,他还会那样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吗? 得知真相生气的阿月,又会变得好鲜活,好可爱,阿哈无比期待看到那样的微生月薄。 怎么感觉头顶凉凉的,是错觉吗? 桑博抬手摸了摸脑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只是自己的神经太过紧绷了吧。 自从见到微生月薄以后,他引以为傲的面部表情控制能力都失效了。 好嫉妒。 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在他身边,这个男人是阿月的新欢吗? 也对,如同美神一样闪着亮光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有一位情人呢? 就连以往他能够在阿月的诸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不也是靠着一张能说会道,总是吐露蜜语的嘴吗? 但是现在,桑博却像个被锯嘴的葫芦,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呆愣的,扮演着观礼的游客,看着昔日的爱人和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人靠在一起,亲昵地说着话。 现场太吵了,微生月薄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其他人,他又靠近一些,手按住了岚的胳膊,贴着祂的耳朵说话。 “卢卡是一对三诶,这样不会不公平吗?” 岚摇摇头,“罗浮演武仪典的规则中并无不能多人对战的资格。” 微生月薄惊讶,“那也太吃亏了。” 又是一阵欢呼,又有其他选手上场了,卢卡已经下场看不见身影了。 “这里太吵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看比赛吧?”微生月薄贴着岚,对方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祂欣然点头,就在阿哈和那个假面愚者的注视下将微生月薄拦腰抱起,离开了观赛台。 去找景元帮忙找个视线好的看台吧。 岚漫不经心地想着,抱着微生月薄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第99章 他要做什么 景元其实一早就给岚和微生月薄准备好了参观的绝佳位置,这里比喧闹的观赛台视野更开阔,还能更清楚听到解说的声音。 阿哈厚着脸皮又跟过来了,不仅如此,岚还在那里看到其他令人厌恶的脸。 ——克里珀,纳努克和浮黎。 ** 素来不显山露水的岚脸上的表情变了,祂罕见的骂了一句仙舟脏话。 真是阴魂不散。 这些家伙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阿月? 岚心中不爽,但只有一瞬间的失态,而后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还挺热闹。” 阿哈也看到了那些人,祂哈哈一笑,并不说话。 微生月薄跟在祂们身后,视线被祂们遮挡住,完全没看清楚房间里都有谁。 没等他跟着岚走进房间,他就听到了有些不确定的呼唤。 “阿月?” 嗯? 微生月薄侧过身看过去,是刚刚和卢卡选手一起下了擂台的穹,他一见到微生月薄就绽开了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阿月,真的是你。” 要是穹有尾巴的话,可能这会儿已经摇起来了吧。 微生月薄漫不经心地想,耳朵可能也竖起来了,就像小狗一样。 微生月薄沉默一瞬,在几位星神的注视下没有丝毫留念地关上了门。 他干脆转身,对穹点点头,“是我。” 穹看着微生月薄,心中的欢喜仿佛要漫出来一般,那双金色的眼瞳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阿月,又见面了。” “听景元说呼雷把你劫走了,那个时候我和飞霄将军不在长乐天,阿月你有没有受伤啊,对了对了,我还听椒丘说你和那位狩风先生一同救下了他……”穹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微生月薄倒也没觉得厌烦。 虽然之前在匹诺康尼发生了不可控制的事情,但归根结底都是迷思的错。 微生月薄看着面色紧张的穹,觉得有些好笑。 凭心而论,列车组的成员都是非常不错的朋友。 于是微生月薄主动接过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自傲,“嗯,没有受伤,呼雷伤不了我。” 穹听他这样说,居然还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非常用力地点头,“嗯!阿月就是超级厉害。” 微生月薄微微一愣,随即因为他的夸赞展开笑,“就你会说话。” 他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椒丘先生可还好?” “好得很,前几日还拉着我们去吃了火锅。”穹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太辣了,丹恒被辣翻送去白露那里医治去了,三月在那陪着他。” 微生月薄听的好笑,他微微颔首,“那我等会儿去瞧瞧他。” 穹听到微生月薄的话却松了一口气,在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阿月没有跟着星穹列车一起离开,一度让穹以为阿月是生他和丹恒老师的气了。 但他又觉得阿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那件事情虽然绮丽,但本质上是为了帮助阿月。 他回了列车后总想起那天,又不断压抑住心中的燥动。 如何能让人的目光只放在自己身上呢,他不否认,他确实有过阴暗的想法。 比如把阿月关到一个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也不会那样做。 你瞧,至少他现在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说笑笑,不会害怕我。 穹对心里一直蛊惑自己的声音如此说到,那一直在自己脑子里盘旋的声音这会儿却没有出现,穹有些无趣地瘪嘴。 这就跑掉了? 真没用。 “啊对了。”穹一拍脑袋,“阿月,还没和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卢卡,我现在是他的教练。” “他来自雅利洛的贝洛伯格,那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星球。”穹对微生月薄眨着眼,“如果阿月想去那颗星球游玩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哦,不收费!” “冰雪覆盖?”微生月薄惊讶,但随即想起来,阿基维利还未殒落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是很多很多年的事情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有所变化也是应该的。” “如果要去的话,我会考虑的。” 穹看向卢卡,“卢卡,这是微生月薄,列车的一员,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阿月没有跟我们一起开拓。” 卢卡挠挠头,“呃,阿月先生,您好。” 愣头青一样的半大小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触及微生月薄的目光,脸和耳朵都红了一大半。 微生月薄弯弯眼睛,“你好卢卡,很高兴认识你。” “啊还有卡美丽小姐。”穹抓抓脸,差点忽略了旁边的智械小姐,“她是星际和平公司的实习记者。” “我认得微生月薄先生,可以说公司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认识月薄先生。”卡美丽走上前来,“微生先生,日安,谨代表琥珀王向您问好。” 微生月薄:…… 实不相瞒,你们家琥珀王现在就在身后的房间里。 微生月薄连连点头,“你好你好。” “你们现在是赛间休息?”他转移了话题,看着卢卡的时候又带上了笑,“打的不错,很厉害。” 卢卡的耳朵又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一眼微生月薄,“……谢谢您的夸奖。” 穹见势不对,再待一会儿,卢卡的眼里都要冒爱心了!绝对不行! 穹顺势揽住卢卡的肩,“走了走了,咱们好好聊聊。” “阿月,等会儿我来找你玩!”穹这样说着,带着卢卡急匆匆离开了这里。 卡美丽对微生月薄点点头也跟上去了,为了升职的机会,她还要发掘卢卡身上的闪光点呢! 没一会儿人就走了个干净,微生月薄早已经看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却还是没有转身进入房间里去。 他一想到要面对一群争吵不休,随时随地都在争锋相对不停歇的星神,他就感到头疼。 微生月薄托着下巴,他不想进房间。 若有所思,思考失败。 他要做什么,还需要和人汇报吗? 微生月薄如此想着,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如他所想,房间里的氛围算不上和谐。 几位星神各占一方,没有微生月薄这个观众在场,祂们什么也没做。 那些争夺目光,争夺宠爱的手段都没有拿出来。 祂们只是面上或面无表情,或嬉皮笑脸,抑或是冷若寒霜。 但都分出去了一些心神落在微生月薄身上,听到公司的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看向站在窗边的克里珀。 这位存护之主慢条斯理地拭擦着手里的玉牌,在场都是非同凡响的存在,一眼就看出了那玉牌中暗藏的乾坤。 上面刻着微生月薄的名字,存护的神力牢牢将其包裹,不难看出上面的巧思。 所有存在全部在心里暗骂,这些家伙讨好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随即,在那星核小子将闲杂人等带走之后,祂们却发现阿月并没有进门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 阿哈先发制人,语气中带着责怪:“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出现,阿月才不会被吓得逃跑。” “不及你,若是没记错,阿月最讨厌我等拈酸吃醋,争吵斗殴。”岚冷嗤一声,属于巡猎的力量铺展开,“阿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你们执意要打扰他,先过了我这关。” 浮黎瞥祂一眼,一个闪身消失了。 纳努克双手抱臂,看着擂台上并不令人热血沸腾的比赛,神色有些恹恹,至少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祂身上剜心的疼痛在撕扯着祂,不能与爱人在一起,让祂很不舒服。 阿哈倒是毫不客气地‘哈’了一声,祂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显着你了,阿月当然是自由的,但阿哈我也是自由的,只有阿月能赶走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岚面无表情,“傲慢自大,阿月当初怎么看上你的?” 阿哈脸皮比克里珀砌筑的天彗星墙还要厚,祂无比自豪,双手叉腰,“当然是阿哈的脸好看了,阿月就喜欢我这张脸怎么了?” 岚深深看祂一眼,拂袖而去。 “本来就没说错。”阿哈嘟囔着,祂没看克里珀和纳努克,只是感受到自己方才在擂台处随手施加的祝福生效了。 这位本性恶劣的欢愉星神微微一愣,嘴角的笑变大,似乎都要咧开到耳根了。 一个新鲜的乐子出现了。 — 微生月薄朝着穹他们离开的反方向离开了,走走停停,稀奇地发现星神们居然没有跟过来。 他微妙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前夫齐聚一堂还是有些太超过了,吵吵闹闹的,几乎每次都让他心力交瘁。 听着那些吵闹让他都头大。 不过之前在梦里得到了龙的神力,还有祂送的金银珠宝,祂说那些都是微生月薄自己的,但是该从哪里去找呢? 总觉得龙是在诓自己。 微生月薄这样想着,就听见手机发出滴滴一声提示音,然后就是一条消息。 随即,系统的电子音也在脑海中响起。 【叮咚,恭喜玩家获得一笔丰厚的赠礼,现已放入仓库,若有需要,可打开背包查看。】 微生月薄:…… 就这样? 他看了一眼手机,资产直接翻了个倍。 数不清的零晃的他眼花缭乱。 “啊,又见面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微生月薄抬头看去,对上了那双深湖一般深绿色的眼睛。 “哦,是你啊。”微生月薄想起来他了,他放下手机,对上这位带着些微熟悉的陌生人,开口询问他,“有事么?” “相逢即是缘,小先生要去哪里?可以找我做向导哦,绝对童叟无欺。” 桑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里又不是贝洛伯格,他那套坑蒙拐骗的把戏也不会对微生月薄使出,但他的嘴问问题就是那么快。 “可以啊。”微生月薄爽快答应,他也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微生月薄不是傻子,这人若有似无的亲近,他是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总不能又是自己的某一任情债吧哈哈。 微生月薄想到这一点,又有些想反悔,但是桑博已经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微生月薄微微一顿,然后望进他的眼睛,在那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嗯,一起走走吧。”微生月薄听见自己这样说。 第100章 就连现在 “不知道小先生怎么称呼?”桑博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面上笑盈盈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仿佛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一般。 微生月薄比他走的稍微快了两步,听到他的问题随口应答:“我的名字是微生月薄,随便你怎么称呼吧。” 他对别人怎么叫他没什么意见。 “嗯,微生先生。”桑博的语气带着些许缱绻,他其实并不想这么生疏的称呼微生月薄,他想呼唤他的阿月。 可惜如今的他并无立场,也没有资格那样亲昵的称呼微生月薄。 在感情之中,以利为先,等到自己陷进去之后,就再也无法逃脱了。 再昂贵的价格也无法挽回他和阿月的感情。 骗子的真心值几个钱? 桑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胆怯于和微生月薄相认,害怕看到爱人饱含厌恶的眼睛。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微生月薄偏头看向桑博,“总不能我都说出了我的名字,却还不知道你的吧。” “当然,当然。”桑博摊开双手,“微生先生可以称呼我为布鲁海尔。” 看吧,就连现在,他也依旧在用假名字欺骗阿月。 桑博啊桑博,你真是冥顽不灵。 布鲁海尔,有些奇怪的名字。 但微生月薄无意探究,他始终相信,只要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先生总会露出马脚的。 桑博得了冷脸也不在乎,他坚定的认为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感情都是聊出来的。 反正现在阿月也不知晓他们以前就认识,就当做交一个新朋友吧。 至少也要拿到阿月如今的通讯号码吧? 于是桑博起了一个自觉微生月薄会感兴趣的话题,“微生先生见过卢卡了吧?” “那小子,在贝洛伯格的下层区可是最大的摇钱树。”他的面上带着些许遗憾,可惜就是没长在他桑博的后院里,不然也不知道能给老桑博带来怎样丰厚的利润。 微生月薄确实对卢卡有些兴趣,或者说,是对阿基维利描述中的雅利洛感兴趣。 他果然还是对当初莫名其妙就BE的那个周目很在意! 以至于现在和阿基维利有关的事情他都想知道一点。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开口,“你和他一样,也是从雅利洛来的吗?” “如今的雅利洛是怎样的?听我的朋友说,那里被冰雪覆盖着,是真的吗?”他的眼中流露出纯粹的好奇,那双粉色的眼睛盯着桑博,想从他那里知道一些讯息。 桑博轻笑一声,“当然,我也来自雅利洛。” “毫无疑问,雅利洛是个美丽的星球,即使在寒潮的影响下被冰雪覆盖,但也依旧不能掩盖它的美貌。” “别看贝洛伯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桑博对微生月薄眨眨眼,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表情,“但越是在这种地方,人们越是只守着自己的半分羹,您应当知晓,我们假面愚者有些特殊的小爱好。” 微生月薄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就像花火。 说起花火,微生月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他抬起眼,认认真真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可惜,他除了心中知晓这个人确实不对劲之外看不出其他任何破绽。 但微生月薄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开口,“你也是假面愚者,那你认识花火吗?” 桑博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重重一跳,他都在想是不是阿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随即那颗高高悬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他闷笑一声,“花火大小姐哪是我们想认识就认识的?” “只是听酒馆的人说起过,说她行事随心所欲,我待的地方偏僻,在寒潮还没有消退之时还不能回酒馆去。” “哎呀呀,这会儿也算是沾了卢卡的光,总算能离开贝洛伯格了。”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微生月薄不知道信没信,他也就随口一问。 只是当时在匹诺康尼他被花火戏耍了,让他有些不爽。 如果能再次见到花火,他肯定狠狠报复回去。 是的没错,他就是这么记仇的人。 桑博对匹诺康尼的事情也不过一知半解,但他是个聪明人,若是阿月不说,他便不会开口打探。 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微生先生如果实在想见她的话,我可以给酒馆那边捎个信去。” 微生月薄摇头,“不想,只是问问。” 他转移了话题,“你说雅利洛有的寒潮,那寒潮是怎么形成的呢?” “难不成是出现了天灾吗?” “据我所知,雅利洛在从前有着四季如春的气候,整个星球都被绿色覆盖着。” 桑博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雅利洛也是前不久才和银河接通通讯。 或许是从开拓者那里听来的吧,毕竟那家伙很喜欢在贝洛伯格的各处翻找东西,找到一些史料记录也没准呢? 桑博微微一笑,“确实如此。” “在很久很久以前,雅利洛-Ⅵ确实是个美丽的,有着春日战神名字的星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核坠落在这颗行星之上,雅利洛随之进入冰河期,暴雪席卷了整颗星球,雅利洛也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 “那你是怎么去到那里的?”微生月薄发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总不能你就是贝洛伯格当地人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酒馆的?” “嗨您这话说的,我当然不是贝洛伯格本地人了。”桑博搓搓手,“为了找乐子,我们假面愚者可以去到银河之中的任何地方,我只是去了那里发现无法再离开了而已。” 这话当然也是假的,他的飞船可没有收到任何损坏,甚至还被他妥帖安置。 他若是想走随时都能离开雅利洛,他又骗了微生月薄。 当一个人说谎成了定性,那即使他说真话也会藏一半,不会完全说真话,桑博一时半会是改不掉这个毛病了。 即使他很清楚自己和阿月的分开是因为他的欺骗,他也依旧改不掉。 就让他享受这片刻偷来的,能与爱人相处的时光吧。 微生月薄对桑博口中的说法保持怀疑,但也并未多问,他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 他们并肩同行,走走停停,在一处售货机前停下来了。 微生月薄买了两瓶果汁,递给桑博一瓶。 他们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在这儿,能隐约听到观赛台的欢呼声和赛事解说,微风送来花香,轻轻吹拂着人的脸。 微生月薄趴着石椅的靠背上,往外面看去。一望无垠的蓝天上缀着些许白云,鸟雀在空中盘旋,墙角有花枝探出来,被风吹的微微摇晃,像一副画。 “然后呢?”微生月薄问桑博,“为什么现在雅利洛又恢复了和银河的联系呢?” “当然是有一群天行为善的外乡人来到了那冰天雪地之中,开拓者们解决掉星核危机,又帮助雅利洛和公司交涉,减缓了债务危机。” “嗯,至少现在,是雅利洛走进银河,在银河中亮相的好时机。” 微生月薄点点头,不过之前看穹和卢卡的相处也该明白了,他们若是关系一般,穹也不会把卢卡称作兄弟。 当然,依照穹的性格,是个人,他都可能把人称为兄弟的。 雅利洛的故事算不上奇特,但桑博想借着讲故事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告诉微生月薄。 他偏头看着微生月薄,阿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他不能和阿月相认,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在爱人的心中停留更久一些。 如此,也算得上圆满。 “贝洛伯格的上城区和下城区差别很大。” “上层的人们依旧维持着文明的日常,下层区的矿民聚集在一起,开采能源矿石,为地上下供给热能。”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数百年间贝洛伯格的人们就那样劳作休息,拳赛是下层区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卢卡就是搏击俱乐部的一员,唉可惜,我没能早一点搭上伙大赚一笔。” 桑博絮絮叨叨,说出的话算不上特别有逻辑,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的更多的,是他在贝洛伯格的生活。 “我刚到贝洛伯格的时候,什么都缺,和地下的大姐头搭上了线,我帮她找物资,她管我的饭。” “后面自己学会了做饭,倒是省了不少冬城币。” “我还认识了很多好心人,虽然有时候好心并不是什么好事,但碍于我受到了很多照顾,这种话这会儿就不说了。” 微生月薄听得不算认真,但每一句都进了耳朵里,他听着桑博的话,时不时点点头,侧着身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手指。 他的思绪发散,或许他可以去问问卢卡认不认识这个布鲁海尔。 毕竟他说话的方式给微生月薄一种很熟悉的既视感,到底是在谁那里感受过呢?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的。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盯着面前人的脸思索,但是这张脸毫无印象,难道是易容?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目光专注,这会儿背着光,眼睛的颜色有些深,看上去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 桑博被他看的心里发颤,他摸了摸脸,脸上露出笑,“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 微生月薄开口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发现面前的人样子慢慢变了。 最先变化的是他的头发,那乌黑的头发褪去晦暗,颜色是深蓝色的。 那张脸上覆盖的新数据是微生月薄说不出来的熟悉,能不熟悉吗? 是某个让微生月薄印象深刻的骗子。 布鲁海尔。 也就是Bluehair?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笑了。 他盯着桑博,喊出了他的名字。 “桑、博。” 而后他成功看到这个方才还说个不停的人瞬间闭上了嘴,深绿色的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不答应?那就是说桑博·科斯基这个名字也是骗我的。” “也对,当初费尽心思接近我欺骗我,只为拿到我身上有价值的东西,肯定不会用真名接近我。” 桑博猛地抬头,眼中的震惊还没能褪去,他下意识反驳微生月薄的话,“当然不是!” 他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带着破碎,“……阿月,名字是真的。” “还有,唯独我爱你这件事,你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第101章 能看到爱人的镜子 骗子口中的谎言,或许能够换来一束花,一顿早餐,一笔不等额的金钱。 还能换来在矜贵的小少爷身边的位置。 骗子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可悲的身世。 无非就是父母双亡,颠沛流离,一个人在陌生的星球打拼,还受人排挤。 显而易见的胡话,但至少天真善良的小少爷信了。 而后骗子每一次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因为一开始就错误的谎言,想起被打碎的散落满地的破碎镜面中,已经是自己爱人的小少爷那满是失望与悲恸的眼睛。 全部都化作凌迟的刀,一寸一寸,剜心挖骨。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有平静的,深渊一般的失望。 他被赶出了那座梦幻的,拥有美好记忆的古堡。 离开爱人之后,他常常从梦中惊醒,心中惶惶,张开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满口谎言,狼心狗肺,处心积虑的费力讨好。 是他离不开柔软的爱人。 终于,在又一次的煎熬中,他鼓起勇气又回到了曾经华丽的古堡,但那里早已经变作废墟。 荒草又深一寸,爱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让骗子再找不到半点踪迹。 他回到家中,在盥洗室用冷水泼面清醒,却总是恍惚,仿佛能在镜子里看到爱人的身影。 于是此后,每一面镜子都是厄里斯魔镜。 - 桑博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微生月薄的眼中带着警惕,语气难辨,“你这次靠近我想做什么?” “又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不,我没有,阿月。”桑博伸出的手就那样僵住了,他愣在原地,眼中满是破碎的光,面上的表情也是难过的,“阿月,我只是想来见你。” “我去找你了,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桑博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明明是强势的姿态,目光却带着眷念与悲伤。 他慢慢的在微生月薄面前蹲下去,仰着脸看久别重逢的爱人,深绿色的眼中仿佛只有那抹粉色,“阿月,是我错了,对不起。” “这些年里,我从没有放弃寻找你。” 微生月薄皱着眉,“不需要,你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把自己搞得无比狼狈,装作无比深情,是还想着我会心疼你吗?” 桑博百口莫辩,微生月薄眼中的不信任刺痛了他,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让爱人相信曾经就满口荒唐言的自己。 “你看,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对我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微生月薄捧住他的脸,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碎,“桑博,骗子的真心不值半分钱。”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讨厌你。” 微生月薄放开他,摇摇头,“你走吧,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你。” “不,阿月。”巨大的恐慌笼罩住桑博,让他的喉咙像被水泥糊住,耳边的隐约的欢呼声,他的心却止不住的下沉。 直觉告诉他,若是这次没能再抓住爱人的手,或许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是这样的阿月,你见过我的,你就在我面前。”桑博固执地去追寻爱人的目光,即使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倒影。 “我真的错了。”他抓着微生月薄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在手里,贴上自己的脸,话语中满是恳求,“阿月,你看看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窗外的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为他镀上圣洁的光。 他垂着眼,面色无喜无悲,他的心中其实很平静,毕竟已经是不重要的人了,没有必要为他再分出更多的心神。 于是微生月薄只是摇头,近乎残忍的将手从桑博的手心里抽出来。 “你走吧。” 桑博的语气颤抖着,他在害怕。 他宁愿微生月薄打自己,骂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这样平静的微生月薄。 “阿月,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吗?”他的神色惶惶,失而复得之后面临的又将是再一次别离。 微生月薄歪着头,水润的唇像是裹着蜜糖,说出的话却叫人如坠冰窖,“桑博,从来都不是我丢下你,是你抛弃了我啊。” “是你用甜言蜜语哄骗了我,是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抽身离去。” “桑博,你自食恶果。” “我说过的,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微生月薄语气平淡,他望进桑博的眼睛,在那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把你变成这样子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你们欢愉还真是一脉相承,从星神到使徒都一个样,满口谎话,喜欢作弄人心。” 在一旁听墙角听了好一会儿的阿哈不乐意了,欢愉怎么就满口谎言作弄人心了。 找乐子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说呢! 但祂不敢这么和微生月薄说,只是窝窝囊囊的从另一边出现,“阿月,我已经在改正了。” 至少祂学会了在爱人面前伪装,不会把那为了找乐子不择手段的样子暴露。 微生月薄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阿哈知道这是对祂不满的意思,祂又像狗皮膏药一样黏过去,“阿月,好阿月,理一理我。” 桑博站起身,他皱着眉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从演武仪典开始这个男人就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跟在微生月薄身边。 祂们和阿月是什么关系桑博并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祂们和阿月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祂确实有着假面愚者一贯的浮夸,但桑博就是觉得祂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祂很强。 桑博呼出一口气,就听到微生月薄指责那个男人。 微生月薄生气的时候眼睛特别漂亮,散发着别样的光芒,他伸手按住阿哈的肩,把祂往外推,阿哈顺着他的力道退后一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敢说桑博的伪装失效不是你搞的鬼?”微生月薄却不吃祂这一套,语气冰冷,“连自己的使徒都捉弄。” “是啊。”阿哈理直气壮,“阿月,这种胆小鬼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呢?” “阿哈只是帮助你看一看这个人的真面目而已,我是在给你帮忙哦。” 星神那种高高在上的语调,即使是伪装,也根本藏不住。 阿哈嗤笑,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恶意,“阿月,就是这样的人欺骗了你的感情。” 祂转过身,看向捏紧拳头的桑博,语气带着挑衅,“人类,你连说真话都没办法对爱人做到。” 微生月薄无语,他看着阿哈的背影,有些不耐烦,“说的就像你能做到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也别互相指责了,你们两个都讨人厌。” 阿哈又笑嘻嘻的转过身来,揽住微生月薄的肩,“好阿月,走吧走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他为了让微生月薄跟着祂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甚至还搬出了那两个同样令人讨厌的纯美骑士和巡海游侠。 “那个好心的纯美骑士和正义的巡海游侠也要上场比赛哦,阿月不想去瞧瞧吗?” “给他们加油助威的话,他们会赢的吧。” “虽然阿哈我并不喜欢他们,但是输了感觉会很丢脸诶。” “别人赢得堂堂正正,输了也只是技不如人,有什么丢脸的。”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推开祂揽住自己的手,自顾自往方才的房间走去。 没走几步,微生月薄又回头,他看着站在那里的桑博,想了想还是开口,“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就当我们今日没有见过吧。” 桑博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自称「阿哈」的男人带着他的阿月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好心的仙舟人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才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谢谢,不用了。” 他的手心都是渗出的汗,指尖是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回温。 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人类怎么能承受住一个星神的怒火呢? 如果不是阿月在这里,如果不是不想让爱人看见自己狰狞的真面目,或许他已经死在阿哈手中了吧。 人类如何与星神相争。 乐子神连自己的乐子都会看,或许让欢愉命途的行者丢脸也让祂感到欢愉了吧。 真可悲啊桑博,抓不住离开的爱人,也抵抗不了星神的威压,只能眼睁睁看着祂将自己的爱人带着离开了。 桑博嗤笑一声,是对自己的嘲讽。 如果再来一次,他见到微生月薄的第一面绝对不会编造谎言。 那样或许就算自己确实有所图谋,再次见面也不会落得如此难堪的地步吧。 仙舟的风依旧和煦,吹拂着人的脸,桑博长叹一声,从另一边离开了。 一步错步步错,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了。 阿哈跟在微生月薄身后,看着他慢吞吞往房间走的背影,感知到那个名为桑博的假面愚者已经离开,嘴角勾起一个带着轻蔑的笑。 其他星神的存在,譬如岚,譬如克里珀,又或是纳努克药师。 祂们都是星神,是和阿哈平等的,拥有同样武力的星神。 虽然祂说会改掉高高在上的习惯,但也只是在微生月薄面前有所收敛。 面对凡人,星神向来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凡人如何能与星神相争呢? 就算那些凡人有着不一样的特殊的身份,他们都是微生月薄的前夫。 也不行。 第102章 他可能会选岚 微生月薄跟着阿哈回到了景元为他们安排的房间里,阿哈发现方才离开的星神们又回来了。 祂嗤笑一声,真是惺惺作态。 岚和克里珀靠着桌坐着,浮黎倚在窗边,手里拿着相机在记录外面的比赛。 纳努克手中捏着一团幽蓝色的火,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月,到这来。”岚对着微生月薄发出呼唤的声音,将人喊到了自己身边,那明里暗里的视线也随着微生月薄的出现聚拢。 微生月薄脚步微顿,然后走了过去,挨着祂坐下。 “去做了什么?没有人欺负你吧?”明明手眼通天的星神对爱人的动向一清二楚,却还是要伪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一问,让爱人自己开口说出来。 给足了尊重与自由。 阿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挤着微生月薄在桌边坐下了。 微生月薄偏头看祂,皱着眉,“这么大的地没地方坐了?你挤我做什么?” 阿哈又亲亲热热挤过去,用那种肉麻的语气和微生月薄说话,“阿月,我就想挨着你嘛。” 带着些微潮湿的热气喷洒在微生月薄的耳朵上,侧颜如玉观音,洁净的玉耳染上了绯色。 阿哈身形微顿,而后轻笑出声。 微生月薄有些粗暴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揉弄掉。 然后对阿哈出一个略带嫌弃的表情,扭头不和祂说话了。 岚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哈,目光对上,对方又是一个略带挑衅的笑。 祂干脆利落地挪开了视线,给微生月薄倒了杯果茶。 微生月薄不是很口渴,但还是给面子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果茶带着些许鲜花的清香,果味挺足的。 “好喝。”他没忍住又喝了几口,杯子不算大,水也并未装满,微生月薄喝完了一杯就没再要第二杯,然后才接上了岚方才的问题。 “就出去走走啊,你们跟的太紧了,总要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吧。”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祂一眼,“还有,除了你们总惹我生气,谁还能欺负我?” 什么都没做就被一顿指责的岚无奈轻笑一声,“以后不会了。” 有时候积极认错也是一种丈夫的美德,总之不要在爱人气头上耍小心眼。 岚对此深以为然。 微生月薄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神力碰撞,暗流涌动。 房间里的氛围仿佛凝固了,变成了被冻在冰天雪地里的史莱姆,空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流动。 若是房间里都是沉不住气的人,或许已经开始躁动。 但好在,房间里的大家都沉得住气。 微生月薄不想说话,拿出手机来这里戳戳那里点点,对所有争锋相对都恍若未觉。 直到观赛台那边发出的欢呼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微生月薄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他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去,浮黎默默让开了一些,还收起了相机,伸出手护着他的腰,“小心,别掉下去了。” 微生月薄偏着头看祂一眼,倒是依言稍微退后了一些。 擂台上空的大屏实时播放着擂台上的比赛,微生月薄定睛一看,原来是卢卡和星际和平公司的人打擂台赛赢了。 “贝洛伯格代表队用自己的实力,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多么激动人心!” 镜头拉近,对准擂台上人的脸。 “真受不了了,这雪鸮不是公司的员工么,怎么为你欢呼的这么真情实感?”名为托帕的公司总监双手抱臂,转向卢卡的时候却带着笑,“你打得不错,卢卡,恭喜你,你赢了。” 虽然卢卡赢了,但他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托帕小姐,你没有尽全力吧,实在轻视我吗?” 托帕微微挑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对于我们来说,尽全力是以命相搏时会做的事,小小的切磋而已,最好不要闹出人命来。” “不然公司的护具可要推销不出去了。” “你赢的堂堂正正,自信一点。” 看来公司和贝洛伯格之间还有恩怨? 微生月薄下意识看向还坐在桌边的星际和平公司的最高董事。 克里珀察觉到他的目光,起身大步走过来,然后微微垂首看着他的眼睛,“阿月,怎么了?” “贝洛伯格和公司的恩怨,你知道吗?”微生月薄摸着下巴,又往外看了一眼,“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呢。” 克里珀还真的有一点印象,前不久钻石给祂汇报过这件事。 祂看着爱人带着好奇的眼睛,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点头,“大概知道一些。” “星核刚刚坠落在雅利洛时,‘星核是灭亡的标志’这一类的末日言论席卷了整个星球,星际和平公司的成员在离开前,向当地的筑城者借出了一笔巨款,还款时间是280年,但是七百年间,雅利洛一直没有和银河重新建立联系。” “直到前不久,开拓者们帮助雅利洛解决了星核危机,雅利洛又重归星图,公司开始就700年前借给贝洛伯格的债务追责,负责人就是「石心十人」中的托帕。” “阿月,公司在银河中的名声可算不上好。”浮黎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语气难辨,“那位铁臂卢卡对公司有敌意也很正常。” “公司对着银河中的财富有着绝对的统治力,也从未停止过扩张行为。” “琥珀王从不会质疑公司成员做出的一切经营决策,却也从不过问。” “外界人对公司的评价,大多是商界独裁。” “啊呀呀,那可是好严重的评价呢。”阿哈也靠过来,“但是记忆星神的评价也算不上特别好吧。” 祂笑嘻嘻的,那张嬉皮笑脸让浮黎火气有些压不住,“在场的各位,好像就没有完全好评的存在诶。”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话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如果一个人的风评全部是好评,没有一点瑕疵他才有大问题吧。” 他看过很多小说,里面的反派有很多都是这样子的。 而且他对寰宇间的派系并非一清二楚,当然也并不感兴趣。 “挑拨离间的话对我说没用,我会自己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人都有善恶两面,星神派系亦是如此,本质上并无不同。” “好了也别争了,每天怼来怼去,你们也不觉得烦吗?”微生月薄摆摆手,没了继续看比赛的心思,“我要出去逛逛,不准跟着我。” “特别是你,阿哈,不准跟着我。” “诶——”阿哈声调拉长,“阿月,好狠的心,放心啦,你没有同意的话,我不会跟过来的。” “你最好是。”微生月薄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叫上了陪同的人。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他没有选择让岚陪同,而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纳努克。 纳努克显然也并未想到微生月薄会叫上自己,祂手中幽蓝色的火焰被祂捏的熄灭了。 祂站着没动,显然是不敢相信阿月居然选了自己。 “愣着干什么?走啊。”微生月薄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又去拽祂,“傻掉啦?” “没有。”纳努克抿着唇,快速贴近,反手握住了微生月薄的手腕。 讨好伴侣挑衅情敌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但祂忍住了,只是紧紧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微生月薄,像成功夺回伴侣的黑豹。 但祂知道,是爱人选择了祂,所以祂不能做出让爱人厌弃自己的举措。 纳努克心情瞬间变得明朗,心中仿佛炸开了烟花。 祂从来都无愧于心,也无愧于阿月,只是心中害怕,爱人不会选择自己。 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纳努克的视线追随着微生月薄,祂紧紧跟在阿月身边,像一头沉默的凶兽。 这个插曲打的大家措手不及,但岚只是微微一怔,随后温声叮嘱微生月薄,“阿月,去到外面要注意安全,遇到问题了就叫我,或者直接叫景元也可以。” “叫我也可以哦,随时随地等候差遣。”阿哈对微生月薄眨眨眼,“啵啵~” 噫惹,恶心坏了。 微生月薄偏开头不再看祂,拽着纳努克离开了这里。 出了门微生月薄就放开了纳努克,自顾自走在前面。 纳努克是最年轻的一位星神,但祂并非不沉稳。 或许是恐慌,或许是别的原因,祂并未开口询问为什么微生月薄会突然开口选择祂当做同行者。 祂沉默着跟在微生月薄身后,像一道影子,就连微生月薄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走到一个清净处停下,然后靠在红漆栏上,转头看向还跟在自己身后的纳努克,“想问就问吧,你好像不是那种把问题憋在心里的人。” “嗯。”纳努克点头,没有否认,祂的声音低沉,顺着风飘进微生月薄的耳朵里,“其实大家都想问的问题是,阿月为什么这次会选我?” “原因很简单啊,祂们太吵了。”微生月薄迎着风仰着脸,风把他的头发吹乱,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那双眼睛在天光云影下仿佛闪着碎星,“而且就算我说了不准跟着我,你们也依旧会在暗中看着我吧。” 纳努克沉默,虽然祂确实会,但也会因为阿月的话稍微克制收敛一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幻胧又闯祸了。” 微生月薄已经从景元那里知道了撺掇步离人营救呼雷的那个长生主的天使就是幻胧。 纳努克心中重重一跳,祂就知道,若非有事,阿月是不会选择祂的。 他可能会选择岚,也或许谁也不会选。 美梦被打碎了。 “你居然还留着它。”微生月薄轻笑一声,歪着头对上纳努克的视线,“看来上次的惩罚并没有让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有恃无恐?还是绝灭大君不会轻易死去?” 纳努克依旧沉默着,祂对幻胧的近况并不了解,但绝灭大君全部都在践行毁灭美学,步离人这件事追溯起源的话和纳努克本人也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最后如同锯嘴葫芦一样的纳努克只说出了这样的话,“它会受到惩罚的。” “抱歉阿月,又让你难过了。” 微生月薄耸耸肩,“纳努克,你知道的,我是个记仇的人。”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它。” 谈完了话,人也就没必要留下了,微生月薄扭过身去,“你走吧,我现在不要看到你。” 身侧的空间有一瞬间的波动,纳努克离开了。 没人在身边,微生月薄脸上的表情完全褪去,但那被人注视的感觉还在,显然是其他星神。 找个能坐的地方理一理思绪吧,这样想着他离开了这个角落。 但他没能成功离开,一旁的开拓信标界域定锚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瞬间将微生月薄吞噬。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目眩神迷之后,微生月薄睁开被光芒刺痛的眼。 无数金光汇聚成金色的海洋环绕着巨大的树木,银白色的光点从海平面上升起,在微生月薄身边流转,让他生出些许错乱感。 这里是—— 第103章 好久不见 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日色朦胧,金色的光线洞穿云翳。 光点自海面上升起,汇聚成金色的环,有符文依附其上,流转着将整个空间包围的密不透风。 这里有些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微生月薄身形微顿,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光点将树冠也染成金色,橙红的树影倒映在海中,很漂亮。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坠落在深海之中,但很明显,他现在可以在海面上行走。 想通了这个关窍,微生月薄慢吞吞往巨树所在的位置走去。 深色的海倒映着他的身影,脚下荡起水波,影子也跟着变得模糊。 他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一个模糊的场景就出现在他面前,看起来是过往记忆的留影。 微生月薄靠近些,就有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阿基维利!阿月!我刚扫干净的地!又被你们踩弄脏了帕!”帕姆愤怒的声音响起,它小小一个,撑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扫帚,气呼呼地对着跪坐在绒地毯上的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斥责。 “再有下次,就罚你们自己做饭帕!” “帕姆,好帕姆,你忍心让我挨饿吗?”是微生月薄自己的声音,放软了声调,是在撒娇,“阿基维利做饭不好吃,你不会真的让我挨饿吧?帕姆……” “帕姆,你忍心让我和阿月饿肚子吗帕姆?”阿基维利语气带着笑,声音很低,倒也显得可怜巴巴了。 “哼。”帕姆面冷心热,被哀哀一求就心软了,“那就罚你们自己把房间全部打扫干净。” “遵命,帕姆大人。”微生月薄笑嘻嘻的,阿基维利声音也不着调,两个人不知道让帕姆操了多少心。 声音逐渐变得模糊,留影也变得僵硬,微生月薄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他没在这里继续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 这里生长着漂亮鲜艳的矢车菊,玫瑰和鸢尾也迎风招展。 白鸽和天鹅自由翱翔。 绿树成荫,鲜花遍地。 树下的秋千上坐着两个人,他们相依相偎,紧紧贴在一起。 “阿月喜欢裴迦纳吗?”阿基维利的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春风不识字,却将花园里的花垂落跌进书里。 纤长细白的手指将那朵矢车菊从书页上拿起来,对着和煦的日光看着它生长的脉络。 微光落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里,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俏皮,“如果阿基维利在这里的话,我会喜欢的。” “这里有你,有帕姆在,我挺喜欢这里的。”微生月薄将举起来的手放下来,他扭头望进阿基维利的眼睛里,日光将他金色的眼睛变成了更浅淡的颜色,微生月薄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靠过去微微仰脸,在阿基维利的下巴上印下一个吻,“怎么了,是昨夜又做噩梦了吗?” 高大的青年将他的手抓住,放在唇边啄吻,声音很低,像被雨水闷湿,泛着潮意。 “我梦到你不见了。”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 “怎么会,梦都是反的,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微生月薄将花放到另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捧住阿基维利的脸,“那只是一个梦啦。” “你忘记了吗,我们约定好的,要一起离开裴迦纳,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阿基维利抱住自己的爱人,声音依旧有些闷,但好歹表情明媚起来,“嗯,我记得的。” 微生月薄的身影散去,阿基维利的影子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动作。 “阿月,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可是你,又去了哪里呢?”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梦成真了,我真的找不到你了。” - 分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微生月薄无奈扶额。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杂事绊住手脚,或许他和阿基维利真的可以HE!! 可恶,还是好喜欢阿基维利那张脸。 微生月薄看到这些留影,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成型了,不过还需要更多猜测。 他继续往前去。 但下一个留影却将他的猜测打乱。 - 浮黎跪坐在蓝蔷薇花海中央,怀中抱着一个人,祂垂着头,银白色的长发将脸上的表情完全遮掩。 但任谁来都能看出来,祂身上寂寥悲恸的情绪。 远方的空间在不断坍缩,黑红色的污染物质正在蔓延。 柔软的花瓣被血红的颜色浸染变成了深紫色,微生月薄才发现,浮黎怀中的人胸前插着一支箭,血流不止。 如果微生月薄没眼花的话,浮黎怀中抱着的,正是他自己。 哦天呢,这段记忆他完全没有印象。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救不下你?” “为什么死亡要一次又一次将你从我手中夺走?” “为什么……” “如果爱是原罪,那么就让他不要爱我。”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剥夺走我们爱人的权利。” “即使成为星神也没有办法,还是会重蹈覆辙。” 浮黎的声音很平淡,但微生月薄硬是从中听见了平静的疯感。 怀中爱人的躯体已经慢慢变得冰冷僵硬,祂却依旧不愿意放手,直到整个空间崩塌的前一瞬,祂好像做了什么。 留影在此处戛然而止,后面发生的事情微生月薄就不知晓了。 所以祂到底做了什么啊? 有点好奇,所以原来自己还和浮黎有段往事? 这么一来他方才脑子里的猜想就不对了。 算了,继续看下一个留影吧。 - 善见天内,浮黎刻录着一张又一张光锥,做着重复的动作。 祂的表情严肃冷淡,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那些光锥全部都被祂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另一边。 夜幕将沉,云影消逝。 闪烁的星子在善见天内流淌,汇聚成漂亮的缎带,围绕着光锥打转。 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凡人如此关注。 肋骨又开始疼,绵长的疼痛叫人烦躁,连带着头也开始痛。 祂将手里的空白光锥砸出去,桌面上的工具全部被挥落,咋在水晶宫殿的地板上,发出叮铃啷当响。 头更痛了。 像是有一把钝刀,反复的,一而再的刺向祂的胸膛。 月亮露出一个缺角,那些光锥上全是一个人的脸,或哭或笑,鲜活靓丽,却是困住祂的囚笼。 浮黎闭上眼呼出一口气,那空白的光锥仿佛变成一支祂并不喜欢的蓝蔷薇,缠绕着尖刺,将祂扎的鲜血淋漓。 人对一个人越好奇,就越渴望,即便是星神也是如此。 于是便踏入循环的泥潭。 “我讨厌失控。” 记忆的星神如此说,于是祂前一世的计谋就成功了,爱人错过,生生世世永不相逢。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要他,我要微生月薄,不再爱我。」 ——当然,一切皆会如你所愿。 -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微生月薄思考失败。 他和浮黎还有这段往事呢? 没有记忆的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只是有些唏嘘。 现在的微生月薄和祂确实形同陌路,甚至一想起来就牙痒痒想把祂揍一顿。 随着他越靠近那金色的巨树,他的心中就越发清楚这是哪。 星海狭间,精灵王树的生长地。 居然真的有这个地方,让微生月薄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个地方的真实样貌,只是在各种对话中有它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些和前夫有关的留影? 他放眼望去,前往精灵王树的路上全是灰扑扑的留影。 刚才被他看过的留影已经亮起来,像是一直在等候记忆的所属者,直到现在,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 微生月薄沉默着看完了所有留影,然后发现,很多影像都是自己记忆中没有的东西。 好奇怪,他难道已经老年痴呆到记忆缺失的地步了?? 开玩笑的。 该不会是浮黎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记忆全部还回来吧? 微生月薄如此合理的怀疑。 他此刻已经站在了大树底下,那树上的光芒正盛,他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了无数法则在自己的脑海里打转,让他的心跳加速,血压飙升。 微生月薄连忙捂住眼睛,退开两步。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这真的是精灵王树吗? 与他同出一源的精灵王树会让他觉得难受吗? 微生月薄感觉头晕目眩,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现在要怎么回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耳朵比他先捕捉到身后的动静,有人踏着浪花而来,啪嗒啪嗒,不轻不重的声音落在他的心上,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微生月薄转过身,微眯起眼看向那片金色的海域。 来人穿着长风衣,皮靴,带着一顶黑帽子,手中抱着一捧风信子,浅粉色的花簇拥在一起,像一小段瀑布。 他嘴里哼着让微生月薄觉得有些耳熟的小调,慢悠悠的从海的另一头踱步而来。 那人越走越近,微生月薄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他看到了熟悉的银灰色的长发,发尾沾上了水珠,有些打结。 男人被帽檐遮掩住的样貌也暴露在微生月薄的眼底,那双金色的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睛里装着灼热的爱意。 祂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大步走到爱人面前,带着些微涩意的风信子花束被递到了微生月薄面前。 “阿月,好久不见。” “不给我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第104章 我想回到人间去 来的还是个熟人。 微生月薄抬眼对上阿基维利的眼,那眼里是他的倒影。 祂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怀中的风信子随风摇曳,微苦的清甜将他们两人笼罩。 微生月薄没有动作,他还有些怀疑,这难道又是一个梦境吗? 上一次在梦里见到了龙,这次又见到了阿基维利。 还是说,这其实只是阿基维利的幻象。 见他没有动作,阿基维利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他张开双手,“那可以让我给阿月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祂的眼睛很好看,是天生带笑的眼型。 当祂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无限情意。 “嗯,阿月怀疑我是幻象,那更要给我一个拥抱来确认我的体温了。” 好吧,看样子是真人了。 哪有幻象说自己是幻象的。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祂一眼,顿了一下,而后顺从心意扎进了阿基维利的怀中。 祂的身上带着风雪的气息,怀中是令人安心的温度,混合着风信子的气息,很好闻。 也叫人眼眶有些湿润。 在风声里,微生月薄听见了阿基维利的声音。 祂说:“阿月,我好想你。” 越过万万年的思念,爱人终于相拥在一起。 不是在梦中,不是幻境,是真正的,感受到了爱人身上柔软的清甜香气。 有人告诉祂,祂和阿月的结局不会好。 但祂从来都不信命。 冲破了裴迦纳的黑暗,开拓出无数道路的开拓星神,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选择。 过程很慢,但祂能够看到祂和阿月的结局。 会是幸福的,美满的。 “阿月,我好想你。”祂紧紧环抱住爱人,一遍又一遍诉说着心中的思念。 波涛声涌,祂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里,仿佛已经被时间抛弃,相拥的两人也仿佛变成了金色巨树下的丰碑。 最后是微生月薄先松开手,阿基维利身上的温度烫,他被抱着有些热了。 那束风信子被阿基维利护的很好,只有些许凌乱,最后还是被好好的放进了微生月薄的怀中。 看着因为热意面上显露绯色的爱人,眼睛也有些润湿,在鲜花的衬托下显得更灵动漂亮了,祂又笑,“鲜花配美人,这一束粉珍珠果然衬你。” 微生月薄低下头去看花,花朵一簇一簇拥在一起,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浪漫感。 他抬起眼看着阿基维利,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好看的。” 阿基维利在他欣赏花束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目光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过。 对上他再次看过来的视线,祂弯起眼睛,“阿月喜欢就好。” 祂无比专注地看着微生月薄,用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 最后是羞恼的微生月薄抬手捂住祂的眼睛,“你不要再看了!” 阿基维利轻轻眨眨眼睛,睫毛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带起一阵痒意,他触电般将手缩回去背在身后,“你的眼睛为什么要咬我?” “唔。”阿基维利闷笑一声,然后低着头,顺着爱人可爱的话语说下去,“因为阿月太可爱了,所以想咬一口,打上自己的标记。” 让那些在暗中窥伺的情敌都望而却步。 明明是祂最先来的,但祂却无法和爱人相守,于是祂只能隔着山海,在故事的另一边说爱。 仿佛谁也不再记得祂。 但好在现在祂又一次与爱人邂逅,在树与海里。 此后也不会再有分别。 微生月薄被祂这流氓般的话语震的没话说,沉默半晌,他在阿基维利的注视下将这一捧风信子收进了背包里。 他这才有心思向阿基维利了解情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里?” “精灵王树。” 阿基维利伸出手朝微生月薄做出邀请的姿态,微生月薄将手搭进祂的掌心,然后被紧紧握住。 祂的掌心里有层薄茧,磨着微生月薄的手,存在感极强。 微生月薄将心中的异样压下去,被祂的回答吸引走了注意力,声音都高了几度,“你说这是精灵王树?!” “可是我靠近它就觉得不舒服。” 阿基维利没有问微生月薄为什么不认识精灵王树,只是偏头对他展露出笑容,“因为我是骗阿月的。” 微生月薄:? “什么啊你这家伙!”阿基维利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不然也不会产生天马行空的思想,开始质疑最终冲破了裴迦纳的黑暗。 但是这不是祂现在开玩笑愚弄微生月薄的理由。 乱开玩笑的阿基维利被爱人的拳头制裁了,祂闷哼一声,变老实了。 两人之间仿佛没有隔阂,依旧像在裴迦纳的时候亲密无间。 阿基维利牵着微生月薄的手,将他带着离金色巨树更远一些。 行走在海面上,微生月薄生闷气,但手被紧紧攥住,根本没办法挣脱开。 阿基维利这家伙劲怎么这么大? 见微生月薄生气了,阿基维利连连道歉,“阿月,好阿月。” “是我错了,你先听我说,好吗?” 祂不能时刻关注微生月薄的动向,所以不知道微生月薄现在最讨厌这些带着愚弄意味的玩笑话。 祂感到很抱歉,“对不起阿月,我以后不会这样说了。” 但好在微生月薄知道祂不是不靠谱的人,对祂的耐心也要更多一些。 于是他长出一口气,“那你说吧。” 见微生月薄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祂松了一口气,然后和小爱人解释,“如果真要说的话,这里其实是我在生前就一直寻找的存在之树。” “但阿月,我方才说它是精灵王树也没错。” “阿月,你看。”阿基维利停下来,“你告诉过我,精灵王树由三树合抱。” “一棵树代表希望,一棵象征循环,一棵往来于天地。” 微生月薄顺着祂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金色的光线逐渐消失,那巨树的真实姿态就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三树合抱,枝桠繁盛,树冠无限延展,遮天蔽日。 虽然但是,这三棵树怎么这么眼熟…… 微生月薄从自己的记忆中扒拉出来。 这不就是他们家院子里种下的树? 据他爸所说的,扶桑,月桂,建木。 鉴于他已经知晓了爸妈的真实身份和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并不怀疑家里树的品种真伪,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无比熟悉的树? 微生月薄怔住了,阿基维利看着他呆住的表情闷笑一声,“然后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去探查这三棵树的来历。” 阿基维利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说出了微生月薄耳熟能详的三个名称。 “扶桑,月桂,建木。” “扶桑代表希望,月桂象征循环,建木为世界中心,神灵通过它往来于天地。” “但奇妙的是,没有任何一位星神见过它们。” “阿月,这三树合抱的巨树,不属于任何一颗星球。” “也正是意识到这个念头的那个时候,我终于确认了你的来历。” “一个不属于此间的异世之人。” 微生月薄被祂话语中的信息所吸引,开始头脑风暴。 祂的意思是自己的穿越和这三棵树也有关系?? 好吧,也说不定就是这样,微生月薄连自己能成神的未来都接受了,这又什么接受不了的。 他回过神又问阿基维利,“那你说的存在之树又是什么?” “欢愉星神阿哈曾经攀上过存在之树的高枝,祂见到过存在之树最真实的样子。” “这三棵树,在曾经是不存在的。” “但现在,它们快要与存在之树融为一体了。” “阿月,是它将你送到了我们的身边。” 微生月薄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存在来。 天道。 在陆压和妈妈的口中,他已经知晓了自己本来应该面对的命运,但他们说,这一切被天道发现了。 一个小小的咒灵怎么可能将自己从现实世界送到异世界来,其中少不了天道的推动。 如此一来也就能够印证为什么银河之中从前没有的东西出现在了这里。 他对阿基维利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基维利似乎又笑了起来,祂看着微生月薄,“我在等一个有缘人。” “能够带我离开这里的有缘人。” 祂的目光专注,微生月薄有些迟疑,“有缘人,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阿基维利对他的疑问表示肯定,祂看着金色的线条重新将巨树包裹笼罩,方才慢慢消散的莹白色的光点又从四面八方而来,“阿月,将我带离这里,让我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祂为了复活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祂并不后悔。 祂就是爬,也要爬回爱人的身边。 “我和存在之树待在一起太久了,好像有点被同化了。”阿基维利凝视着微生月薄的眼睛,看着那片粉色的海洋之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祂的语气平淡,却让微生月薄觉得心酸,“我在这里见不到任何人,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想回人间去,我想回到你身边。” “阿月,你会带我走的,对吗?” 看着祂的眼睛,微生月薄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初恋的杀伤力。 那双眼睛醉着柔情,爱被眼睛捕捉,分毫不让,于是微生月薄心中也觉得发烫。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着急忙慌地挪开了视线。 然后想到阿基维利还在等自己的回应,他又转过头,任由自己沉溺在那金色的汪洋之中。 于是他听到了自己无比郑重的声音。 他说:“我会帮你的。” 第105章 神的埋骨之地 虽说会帮助阿基维利离开这里,但是微生月薄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跟在阿基维利身边,远离了巨树,走到更远的地方,这里的光线很暗,只依稀能看到前方人的轮廓。 阿基维利紧紧攥住微生月薄的手,掌心烫的人心惶惶。 微生月薄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阿基维利,我们要去哪里?” 走在前方的男人脚步慢了一些,停下来侧身看向微生月薄,“怎么了?” 随即祂像是恍然,“抱歉,阿月,这里我已经走习惯了,忘记你在这种时候或许不能视物了。” 祂的语气中带着习以为常,微生月薄却听出了些许心酸。 他下意识摇头,“看的见一点,就是有些眼花。” 阿基维利停下来,一簇火苗在祂的掌心里升起,将祂的脸照亮。 祂的神情温和,眉目俊朗深邃,眼中映着豆火,温柔地注视着微生月薄,仿佛那双眼睛里只能装下他一个人一般。 微生月薄和祂对视一眼,莫名就有些脸热。 就像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阿基维利都会答应一般。 他长得白,有一张漂亮的脸,火光即使微弱,也同样将他的脸照亮了。 所以脸上一丁点的变化都让阿基维利捕捉到,那张白净的脸染上些微绯色,天真又叫人垂怜。 他好奇地看着那团火,伸出手去碰了碰。 不烫,带着些许温暖的触感,他露出了那种在阿基维利眼中很可爱的惊奇的表情。 阿基维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背后是模糊的夜色,祂脸上是带着笑的。 游离在人间之外的星神,自上次分别之后,心中就一直装着事,祂也害怕爱人是不是已经将自己抛弃,是不是身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立身之地。 即便是无所不能的星神,那也是曾经的事情了,如今祂被困在这里,没有人能带祂离开,只有微生月薄,只有与神树紧密相连的微生月薄能够带着祂离开。 祂不是没有试过自己从这里离开,但都失败了。 无论是回到「过去」,还是「现在」或「未来」,最后留给祂的都只有一个结局—— 死亡。 祂试过很多次,祂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在时空乱流中穿梭了多少回,但有一次祂确实成功了。 但那一个时间线没有阿月,没有帕姆,只有祂孤独一人。 虽然有无名客们陪伴,但他们对于自己尊敬大于亲昵,把祂当作高高在上的神明,用恳切又尊敬的语气和祂对话。 明明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但祂却觉得内心空寂。 见不到爱人,见不到家人。 没有阿月,没有帕姆,在漫长的的,孤独的岁月里,爱人的面容却越发清晰,但祂也不能抛下自己的信徒。 最后,在世界的尽头,一切归于虚无,宇宙崩塌之时,祂露出了快意的笑。 在又一次寂灭之后,祂又回到了这里。 巨树,金海,还要一望无际的要将人吞噬的孤独。 最开始的时候,祂是没办法靠近存在之树的,但随着祂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祂慢慢被存在之树接纳,于是祂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爱人的来历,和他的每一段经历。 那些自己所不知晓的爱与恨,那些自己所不知晓的可笑的「命运」。 如何能甘心呢,明明是祂先去到爱人的身边。 就因为那些命运,祂们分别,再不能相见。 祂怎么可能甘心。 于是祂又开始为自己的复活做准备。 「精灵王树」。 祂在阿月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 而在这里,祂知道了精灵王树的更多信息,比如,能够让人步入轮回。 于是祂接着王树的特性,一次又一次去往微生月薄所在的每一次生命。 祂是微生月薄在沙漠里救下的旅者,祂是与微生月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祂是向微生月薄伸出援手的好心人,祂也可以是微生月薄素未谋面的邻居。 于是一次又一次,让祂又与微生月薄的因果更加深几分。 祂其实忘记了很多事,但唯一不变的,是心中的爱与思念。 祂看着爱人的笑脸,深觉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错误。 即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祂也不会后悔。 因果既定,只需要同祂连结最深的那个人心甘情愿的将祂带着离开这里。 祂把选择的绳索交递给了祂的小爱人。 祂爱他,所以祂不愿意强迫他。 祂的心中饱含挣扎,不易表露的,小心翼翼的。 如果阿月不愿意将祂带回人间,祂所做的所有准备全部化为乌有,祂也无怨无悔。 但天意也朝向祂,爱人在乱流之中抓住了祂的手。 阿基维利感受到命运加诸自身的枷锁开始脱落。 于是祂笑起来,“阿月,准备好再次启程了吗?” “神殒之地,我们要去到那里。” 微生月薄跟上阿基维利的脚步,“神殒之地?” 夜又深几分,只有那火光在前方微微亮着,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 “嗯。”阿基维利见微生月薄依旧走的艰难,祂将那团微火往上一抛,明亮的光笼罩住两人,祂对微生月薄道了一声得罪,然后弯腰单手将爱人抱起来,“这样要快一点。” 微生月薄一惊,下意识环住祂的脖子,像受惊的猫一样,有点炸毛。 阿基维利闷笑一声,将帽子取下来给微生月薄戴上了。 “阿月,抓紧了。” 微生月薄顺着祂的话手上的动作又紧了两分,等他抓紧了,阿基维利就加快了速度。 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微生月薄嗅到阿基维利身上风的气息,风信子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却让人无比安心。 在这令人安心的气息中,微生月薄靠着阿基维利的肩膀睡着了。 阿基维利看着安睡过去的微生月薄,心中不自觉的变的柔软,爱人睡的不安稳,祂挥挥手将那团火收起来,视力极佳的祂看见小爱人瞬间舒展开了眉心。 心跳声在空洞的胸膛里咚咚响,变成回声,一遍又一遍。 快一点,再快一点,祂迫不及待要回到爱人身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生月薄睡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阿基维利的腿上,整个人都被风衣裹住,被阿基维利抱在怀中。 在他的角度能够看见阿基维利棱角分明的下颌。 “阿月。”阿基维利察觉到他的视线,垂眼看过去,“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微生月薄摇头,撑着阿基维利的手坐起身,然后顺着力道站起来。 他抬眼看去,看到了辽远的天空,鸟雀在其中盘旋。 而他与阿基维利在一处崖边,崖底是广袤无垠的平原,成群的绵羊悠闲地低头吃草,旷野的风轻柔无比,带来山谷里的花香。 这里就是神殒之地? 看起来好像和外面的平原没什么不同。 但随着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升起,他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如同漩涡一般的星洞出现在崖底,漆黑的颜色蔓延,瞬间将一切都吞噬,那些鸟雀羊群花香仿佛只是他前一秒的错觉。 那星洞的中央似乎漂着一个人,他定睛看去,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阿基维利。 “居然有两个你诶。” “是啊,居然有两个我呢。”阿基维利已经见怪不怪。 这也是祂这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回到正确时间线的原因,没有躯体的支撑,祂的灵魂脆弱不堪。 微生月薄似懂非懂,他看向阿基维利,“那我要怎么帮你?是要把你的身体先打捞起来吗?” “哇,聪明宝宝。”阿基维利低头在微生月薄的额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摸摸他的脑袋。 “没有人能来到这里,我碰不到我的身体,就哪里都回不去。” 不论是想回到自己身体里,还是回到爱人与家人的身边,都回不去。 “阿月,你会帮我的,对吗?”阿基维利又一次询问爱人,“就算会受伤,就算前路险阻也会帮我吗?” “你要去到那灰黑的海中,将我的身体带出来,我从未去到过那里面,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你如果反悔,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阿月,虽然我很想回到你身边,但这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一切都需要你心甘情愿。” 临到这种时候,祂又有些后悔了,不想微生月薄陷入危险的境地。 人是矛盾的,由人升格而成的神当然也是如此。 祂疯狂地想要回到微生月薄身边,但现在又有些退却。 微生月薄撩起眼,那粉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剔透澄澈,阿基维利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的声音如玉石坠地,就那样敲在阿基维利耳边。 “阿基维利,我说过的话,从不会后悔,你不要小看我啊。”他郑重其事,眼里闪烁着星子,昏暗的光模糊了他的眉眼,阿基维利却能看见那双闪着亮光,带着意气风发的双眼。 “告诉我吧阿基维利,我该怎么做。” 神的埋骨之地。 埋葬在这里的,死去的星神可不止阿基维利一位。 阿基维利是其中最温和的一位。 微生月薄御剑冲进黑色星海,庞大的神力奔涌而出,全部朝着阿基维利的神体而去,第一次试图不接触星洞将其打捞起来。 失败。 微生月薄并不气馁,开始尝试第二次。 然后这次他发现了,自己的神力一接触到星洞就被吞噬,而后消弭的无影无踪。 他当机立断,直接跳进了那片漆黑的漩涡。 看着在漩涡中央的「阿基维利」,他咬咬牙,奋力朝那边游去。 他说过的话,绝对,绝对不会失言。 第106章 阿基维利呀阿基维利 微生月薄一点一点靠近「阿基维利」,但每一次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又被沉黑的水推远去。 他不信邪,再一次靠近。 但阻力一次又一次变的更大,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拽着他,禁锢着他的腰,让他的速度慢下来。 虽然在这黑沉沉,只透露出些许闪光的星海之中他并不会沉入海底,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叫人不爽。 不是,这下面到底有什么啊! 他低头看去,却一无所获,只有黑色的如墨一般浓稠的水。 微生月薄再次向那中心游去,但依旧失败了,这次甚至连靠近都没办法做到。 他有些生气了。 他抬头看着站在悬崖边焦急等待自己的阿基维利,有些不爽。 怎么能让他失言。 他又一次被巨浪推远,阿基维利的神体依旧在漩涡中央。 他在海水中沉浮,长□□散在海水中,没有被墨色侵染半分,他抬手撩起额前遮挡视线的头发,长长呼出一口气。 或许他可以从海底前往那漩涡中心。 这样想着他用神力护住自己,一头扎进去。 阿基维利看到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心中一惊,也跟着跳了下去。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基维利做了什么,他已经潜入海面之下。 海底不如海面看上去那样黑沉,甚至称得上透亮清澈,但却让微生月薄不自觉有些胆寒。 只因为海底堆着累累白骨,上面还缠绕着黑气。 微生月薄:…… 难怪从外面看海水那么黑呢,感情全是这些黑色的恶气。 他游动的时候小心翼翼绕开那些白骨。 不知道是谁的骨头,总之得罪。 微生月薄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就继续奋力朝最中心游去。 即使有神力护体,那些黑色的恶气也依旧在接触到生人的气息之后,疯了似的向他涌来。 微生月薄游得更快了。 不要追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微生月薄憋着气,像是在逃命一般。 但不断有各种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留下来,留下吧。” “留下来……” 谁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啊! 微生月薄咬着牙,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提起一口气朝着目标坚定地游去。 但下一瞬,他就被黑色恶气凝成的人形环住了腰,阴冷的气息缠绕上来,瞬间让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冰霜冻结。 “……阿月,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那道声音混杂又飘渺,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刺骨的,冰冷的,扭曲的声音在海水中传递到微生月薄耳边,逐渐变了个样。 变成了微生月薄熟悉的人的声音。 “阿月,你看一看我。” “阿月,留下来陪我们吧。” 亲昵的,暧昧的声音,缠绕又缠绕,攀附着微生月薄的双手,顺着手臂禁锢住他的肩,让他无法动弹。 那黑影也逐渐变成微生月薄熟悉的样子,纯白的绸缎覆盖住眼睛,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在海水里飘荡。 苍白的双手轻抚上微生月薄的脸,没有骨节的湿漉漉的手指,留下仿佛章鱼腕足滑过的粘腻水渍,让微生月薄心中有些犯呕。 「龙」的声音带着蛊惑,“阿月,留下来吧。”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折磨,只有美好与幸福。” 荒诞又诡异的东西模仿着人类的声音,黑色的雾将微生月薄包裹,想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后慢慢,慢慢的被吞噬。 它靠的太近了,紧紧将微生月薄禁锢,两人之间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曾有过。 微生月薄忍着恶心,神力凝成利剑将黑影一剑斩断。 但在海水中,神力被吞噬了大半,显得有些后劲不足,下一瞬那些黑影又汇聚在一起,朝微生月薄探来。 *的。 微生月薄暗骂一声,当机立断继续朝「阿基维利」所在的位置奔游而去。 他像一尾有着鲜亮颜色的游鱼,在森森白骨间穿梭行进。 黑色的雾从四面八方而来,环绕着要缠上他的双臂,而后被风刃斩断。 微生月薄越靠近漩涡中心越觉得胸闷气短,海水中的空气不断被挤压,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头晕目眩的感觉又上来了。 冥冥之中一直都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将阿基维利的神体带走,甚至若有必要,连他也会被留在这里,留在这无名的埋骨地。 终于!微生月薄来到了漩涡中心,海浪拍打着,推搡着要将他带离这里。 他又使出了几分神力,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没有被浪冲走。 就差一点,只要抓住了阿基维利的手,自己一定可以把祂带走。 微生月薄奋力朝着那具神体伸出手,黑色的雾又追了上来。 “阿月,放弃吧放弃吧,你带不走祂的。” “阿月,放弃吧放弃吧,和我们一同留在这里。” 留你个大头鬼啊! 微生月薄手中聚起一团风,朝黑雾掷去。 风团一往无前,所过之处威力无穷,裹挟着海浪朝黑雾翻滚而去,水底龙卷将黑雾全部卷了起来,骨头架子也会被吹的开始走路了。 没有了黑雾搅局,微生月薄咬咬牙继续伸手去抓阿基维利的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祂。 而后他狠狠一抓,直接将「阿基维利」一整个拽住,巨大的,像超新星爆发的耀眼白光在海底骤然亮起。 紧接着,是地动山摇一般的震荡。 微生月薄从又变回深黑色的海水中冒出头,浸过水的头发湿湿黏黏沾在脖颈上,白玉一样的肌肤沾水之后,被黑沉海水衬得仿佛在发光。 他的眉目被水洗过一道,更显妖冶,光箭刺穿云翳,天光落下,为他加深脸的轮廓,将他衬托的像是惑人心魄的海妖。 微生月薄一手紧紧攥着阿基维利的手腕,一边木着脸吐出嘴里的海水,脸上的镇定全变成恶心,呕呕呕,呸呸呸。 刚刚他一不小心呛水了,这水里埋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死人骨头,他一想到就觉得恶心。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于是他压下心中的作呕的感觉,抓着阿基维利往岸边游去。 这一次没有东西再阻碍他。 就是感觉阿基维利好重,是错觉么? 还是说在这泡了这么多年,泡发了? 想了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微生月薄分出些神力缠裹住两人,他将神力编织成轻盈的泡泡,将两人圈进去,而后泡泡顺利飘起来,带着他们离海越来越远。 刚刚跳进海水里,又被排斥出去的阿基维利感受到了自己神体的引召,祂按住胸腔,感受着不存在的心脏越跳越快。 快了,祂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很快就能走在自由的日光下拥抱自己的爱人。 一路有惊无险,微生月薄总算将阿基维利的神体带到了祂的面前。 他从泡泡里钻出来,看着阿基维利,脸上是带着得意又明媚的笑眼睛弯弯像月牙,“我就说了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风呼号着,微生月薄用神力将自己身上的水全部弄干了,但他在水中泡的太久了,这会儿还是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 阿基维利听到喷嚏声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牵着微生月薄的手将他带离崖边。 “阿月,谢谢你。”阿基维利无比郑重地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轻轻抚摸了他的脸,然后情难自抑,又弯腰抱住了他。 微生月薄仰着脸,看着露出光亮的天空,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伸出手去推阿基维利,“可以了可以了,快点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去。” 阿基维利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微生月薄,看向自己的身体。 那具神体对如今的祂而言,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祂却皱起了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脏东西占据了祂的躯体。 微生月薄见祂顿住了,有些疑惑,从祂身后探出脑袋,“怎么了?” 阿基维利眸光微闪,祂伸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阿月,等会儿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觉得害怕。” 微生月薄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就看到阿基维利抬起手狠狠一揪,浓墨一般的黑雾就被祂揪出来。 随即那团黑雾在微生月薄和阿基维利的注视下不断变换姿态露出了真面目。 龙惨白着脸,闷声轻咳一声,“开拓星神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身体而已。” 之前微生月薄在梦中见过的塔伊兹育罗斯也跟着祂的话重复到:“小气鬼,小气鬼。”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咕噜噜滚出来,散落在阿基维利神体的周围。 一颗刻着繁复纹路的眼珠子,一面长满鲜花的破碎的镜子,支离破碎的头骨,一捏就喵喵叫的猫咪玩偶,半截小狗骨头。 阿基维利被气笑了,“龙,罗斯,太一还有伊德莉拉。” “你们把我的身体当垃圾站呢?” “唉,谁叫你是咱们当中唯一的神体完好无损的存在呢。”龙闷咳几声,表情有些阴郁,其他几位存在早已经在埋骨地的冲刷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凝出魂体都无法做到,塔伊兹育罗斯就算有了人形,脑子也不好使。 于是龙兼任了和阿基维利对话的身份,“咱们几个在这一起待了这么多年,没道理你一个人复活吧?” “我为了复活做了很多准备。”阿基维利不看祂,神色难辨,语气平淡,“你们想我带着你们离开,但是你们又做了什么呢?” 龙听见祂的问话,大笑起来,直接笑弯了腰,“阿基维利呀阿基维利,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吗?” “你的躯体千万年不朽,你以为是谁的功劳?”龙对着祂翻了个毫不优雅的白眼,才不管祂心里怎么想,飘飘然靠近微生月薄,面上是和煦如春风的笑,“阿月,又见面了哦。” 微生月薄警惕地看着龙,他还记得在海底的时间和龙有着同等样貌的存在想把他也留在海底。 看着他眼中陌生又警惕的情绪,龙停下自己继续往前的动作,祂的表情有些失落,想触碰爱人,抬起的手又径直穿过了爱人的躯体。 祂现在没办法触碰到阿月,这让祂有些烦躁。 “阿月,别害怕我。”祂的眼里饱含痛苦,拉扯着心中的深情欲望,带着破碎的光。 微生月薄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他避着龙的视线往阿基维利身后躲。 为什么龙和塔伊兹育罗斯会突然出现? 祂们之间交换的信息让阿基维利的眉心紧锁,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事情好像不受祂的控制了。 第107章 复活吧! 能够获得第二次生命,不会被漆黑海水吞没,不用再待在暗无天日的海底,能够和爱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在灿烂的春日艳阳下。 是多么多么令人快活的事情。 阿基维利想复活,龙与其他星神同样也想。 祂们等这一天都等的太久了。 微生月薄带回阿基维利的神体其实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所以他也就不清楚,一位星神想要复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又回给现世带去怎样的冲击。 他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抓着自己的发尾,在手心里打转。 等的无聊了,又抬起头仰起脸看看龙和阿基维利,从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紧绷的下颌,还能看到祂们那棱角分明的,即使死亡角度也依旧帅气的脸。 不知道阿基维利和龙在进行什么加密对话,两人的表情都是严肃的,微生月薄也没什么兴趣知道祂们到底在说什么,于是低下头放开被自己揪的乱乱的头发,拿着石块在地面上画圈圈。 等着阿基维利和龙做出决定。 脑子不好使的塔伊兹育罗斯又朝微生月薄凑过来,宽大的手掌心里抓着狗骨头和猫咪玩偶。 “玩具,给妈妈。”明明是和其他星神同等体型的存在,偏偏心智如同幼孩,一个大块头硬要挤着微生月薄,和他挨在一起,嘴里还说着胡话呢。 祂一个劲地往微生月薄身边凑,还硬要把玩偶和骨头塞给微生月薄。 “好玩的。” “真的,不骗你。” 微生月薄把祂往外推,神情羞恼,“不要,还有,都说了不许叫我妈妈!” 塔伊兹育罗斯像是听不懂他的话,越凑越近,像一只大狗一样,贴着微生月薄,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把人蹭的火冒三丈。 微生月薄拧着眉看过去,又对上祂无辜的表情。 祂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人厌烦的动作才让微生月薄讨厌自己,还以为小妈妈是不满意这两个玩具,于是长手一捞,将在他们身边蹦来蹦去的眼珠子抓住了。 然后摊开手,献宝一样递到微生月薄眼前,“太一,叔叔,陪你玩。” 那眼珠子里面勾勒着繁复的纹路,外廓晕着紫色,正中心也是神秘的紫色,现在那里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 微生月薄和祂对视,眼前呈现出一副场景,齿轮,发条,机械与生灵,巨大的机械手被天穹垂落下来的丝线把控,覆着白色面具的「人」垂目看着面前的星球,头顶的金色光环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一切都是如此的如同井然有序。 「秩序」太一,是一位古老而庄严的星神。 祂曾企图逆转万物终归无序的宿命,引领宇宙步入永恒的和谐之境。 天外合唱班伴随着太一的意志应运而生,他们的歌声是宇宙中最纯净的旋律,永远回响着秩序的降歌。 然而,「繁育」塔伊兹育罗斯的降临撼动了太一的平衡,古老的秩序命途遭受重创,秩序被同谐融合,秩序太一殒落。 现在庞大的星神本体只剩下这个眼珠子,还被害的祂殒落的始作俑者抓在手里玩。 微生月薄:…… 这个场面未免过于地狱了。 方才的画面应该是太一的自我介绍,微生月薄对祂点点头,“您好。” 太一却不再有任何动作,被塔伊兹育罗斯当作跳珠也没有任何异议。 微生月薄到底还有些良心,他把太一从罗斯手里解救了出来。 虽然表情看上去还对太一有些依依不舍,但罗斯顺从地放开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微生月薄,“妈妈喜欢,让给妈妈。” “傻小子,你再乱叫。”阿基维利抬手一巴掌拍在罗斯的后脑上,“再乱攀亲我就把你变成烟花。” 似乎是阿基维利眼中的威胁让罗斯害怕了,祂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你教出来的,倒是和你一个样。”阿基维利冷哧一声,对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有,把你们的破烂全部收走。” 祂指着自己神体旁边骨碌碌滚出来的东西,祂粗粗一扫,甚至还看到了手工编织的花篮,虽然祂们在神殒之地确实无聊,但这也太无聊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龙早就不在乎这两声骂了,祂微微一耸肩,将自己的头骨和被幻化成猫咪玩偶和狗骨头的龙骨都收了回来。 阿基维利的灵魂体回到自己神体内很是顺利,祂从未感觉有这么好过,力量全部都回来了。 祂看着龙收起杂物的动作表情又是一讪,“高贵的古龙,肃穆端庄的秩序星神,居然也会把自己当狗去逗傻子开心么。” “人都死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呢?”龙摇摇头,“这么多年,能和我说上话的就你们俩,漫长孤寂的岁月里,这些都只是消遣而已。” “你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想办法护住了你的躯体,现在你或许灵魂都已经存不住,早就消弭在这埋骨之地了。”龙看一眼起身站到阿基维利身边的微生月薄,心头划过失落,祂看着阿基维利,微微挑眉,“带上我,可以躲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带你我也可以。”阿基维利依旧不为所动,“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若非你们拖累,我如今已经随阿月前往人间了。” “你想复活,祂们难道就不想吗?” “更何况,我只觉得带上你们,才会出现最大的麻烦。” “你就把祂们当作装饰品不就好了。”太一的眼珠和伊德莉拉幻化而成的破碎镜子就落入龙的手里。 确实如祂虽说,即使仔细打量这两个物件,也能将其解释成是有些特殊的饰品。 阿基维利看着祂似笑非笑,“所以祂们是装饰品吗?” 龙当然知道不是,祂就是想试探阿基维利的底线在哪里。 阿基维利不想答应,这些家伙想要出去就要借着他的身躯去到外面,祂不想和阿月独处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你只管把我们带出去,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担心。”龙继续游说,祂忍气吞声,“我等也不会未经你的同意干涉打扰你的行动。” 话先这么说吧,出去了难道还能将祂们送回来不成? 微生月薄听了一耳朵,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打断了龙的话,“你们全部复活的话外面肯定会大乱套的。” “阿月,我等只是借开拓星神的身躯去外界瞧瞧而已。” “阿月,我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外面时过境迁,如今又是怎样的呢?”龙的神情落寞,语气带着些微寂寥,“去看一看,瞧一瞧,见过外面的光亮,再回到这里,即使依旧要面对黑沉沉的天地,也是极好的。” 说的好可怜,微生月薄有些动摇,他下意识看向阿基维利。 小爱人从来如此,到底心软,阿基维利见他有些松动,直接抬手环住他的腰,揽住他往存在之树的方向前进。 龙和塔伊兹育罗斯也紧随其后,祂们穿过冥海,走到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风吹起祂们身后的长发,像吹起朦胧的银色纱幔。 微生月薄被阿基维利抱在怀里,微微探头就能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黑点。 他抬手摸了摸阿基维利紧绷的脸,“阿基维利,你没有让祂们不要跟上来,所以你同意也将祂们带回人间了吗?” 柔软的透着香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摸,阿基维利紧绷的情绪瞬间泄漏散开。 祂没有回答微生月薄的问题,只是抓住他做乱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好阿月,别乱摸我了。” 祂心中本就有火气,现在爱人在怀,那些怒火逐渐变了味。 微生月薄欻的一下把手缩了回去,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止全身,他都挣扎着想从阿基维利的怀中跳下来。 然后被男人一手按回了怀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祂对力量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乱拱的爱人小猫制服,然后收获了一个气鼓鼓的小爱人。 知道这会儿阿月不会理会自己,阿基维利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加快了速度前往存在之树。 龙和罗斯一直都远远缀在后面,不论快慢,始终没有将阿基维利跟丢。 这也让龙怀疑,阿基维利是不是已经想通了,但就是要钓着祂们。 哦不对,阿基维利就是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祂还活着的时候和欢愉星神阿哈待的时间足够长,两个疯子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毫不顾忌别人的看法,即便在爱人面前会有所收敛,但对于情敌,肯定会使绊子。 龙很不喜欢和祂们这样的存在打交道,毕竟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坑个半死。 阿月怎么就有这样的前夫呢,还是初恋。 真是令人嫉妒啊。 存在之树依旧矗立在哪里,巨大的泛着金光的树冠障云蔽日,似乎在不断蔓延伸展。 龙和塔伊兹育罗斯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祂们跟着阿基维利一直走到树干所在的位置才停下。 微生月薄也终于被阿基维利放了下来,祂伸着手护着微生月薄,害怕他脚底打滑摔倒,微生月薄站稳后拂开祂的手,“又回到这里来做什么?” “嗯。”阿基维利笑眯眯的,“请伟大的阿月大人为我们打开前往人间的生路吧。” 微生月薄:? 阿基维利靠近微生月薄,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于是从背后环抱住他,抓着他的手放到存在之树的枝干上。 浑厚的神力从微生月薄的掌心奔涌而出,全部融入了存在之树里,被一点一点吸收。 起风了,星河流转,日月交替。 树的枝干疯长,向天上蔓延,浩瀚宇宙之中,某些存在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地动山摇,天地翻转。 树冠上的柔软的枝条扭曲,蔓延,将在场的所有人包裹,如同对待婴孩一般轻柔,将他们送回人间。 — 竞锋舰- 守在开拓信标旁边等待微生月薄回来的阿哈突然抬起头,一脸茫然。 是错觉吧,不然祂为什么会感受到属于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星图亮起来的动静? 是错觉吧,一定是吧! 但祂随即又察觉到了几道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浮黎的表情有些难看,“开拓,阿基维利……复活了。” 均衡星神也罕见的露了面,“均衡,居然没被打破?” 不应该,不应当。 事发突然,祂找不到博识尊推演命运,但此时祂能够感受到阿基维利的复活和微生月薄紧密相关。 改变命运之人,果然如此。 啊呀呀,不愧是我阿哈的好挚友。 阿哈抚掌大笑。 但是挚友的归来是为了争夺爱人,阿哈突然觉得祂和阿基维利的友谊也不是那么牢固了。 第108章 所有事情都毫无意义 又一个人来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地方,阿基维利祂们都不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给他随机刷新点位啊,他刚救回来的初恋就这么和他分开了! 微生月薄咬咬牙,心中愤愤,这又是哪? 微生月薄漂浮在睁大了眼睛,面前是一片漆黑,他的头顶流淌着璀璨的星河,星子闪烁着,保留着无比神秘又美丽的色彩。 他看到了那对又亮又大的灯泡,缓慢又缓慢的对着他眨了眨。 微生月薄歪着头,也对祂眨眨眼。 这对大灯泡有些眼熟。 微生月薄仔细想了想,好像对它有些印象。 在他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坐着飞床从星河猎手的飞船离开的时候,闯进了一片区域,然后和大灯泡对视上了。 这大灯泡当时还蛊惑他,什么一切没有意义,一切都是虚无。 所以现在是祂将自己召唤到这里来的? 于是微生月薄开口了,“是你将我带过来的吗?” 灯泡缓缓眨动了一下,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递到微生月薄的耳边,悠远又带着亘古的厚重感。 「……阿、月。」 祂说话有些卡顿,一个字接下一个字会停顿许久,若微生月薄是个急性子,可能现在都记得要跳脚了。 但幸好他还尚有一些耐心。 他看着灯泡,无奈地摊手,“你也是星神?” 「我是,最后,一位。」 灯泡的声音很慢,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响起,有些痒,连带着脑子和耳朵都一起泛着痒。 好奇怪哦,感觉好像在长脑子了。 微生月薄有些不自在地扣了扣脑壳,又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嗯,那你是什么星神?找我难道是要将你的神力给我?” 「虚无,Ⅸ,我的名字。」 「……」 祂后面还说了一句话,但微生月薄并未听清楚,他感受到有陌生的力量涌入自己的体内,很舒服,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不适。 Ⅸ温和而又缄默地注视着微生月薄,紫色的透着橙黄色的双眼里很空,祂的眼中装不下任何生物,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有事情都毫无意义,没有爱人的生命亦是如此。 Ⅸ的记忆早已经变的模糊不清,毕竟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宇宙的本质就是虚无,因而存在毫无价值。 祂看着微生月薄,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处,日光正好,春色渐浓。 那是一个美好的午后,花香味更浓,绿上柳梢头,温柔风拂面,爱人依偎相依。 风里都是花的香气。 说话的声音贴着耳朵,像猫咪撒娇,心上都因此勾着痒。 过分漂亮的眼睛,因为困乏润着水,粉色水晶般剔透澄澈,欲说还休。 日光透过枝桠的罅隙落在白净雪溶溶的脸上,泛着模糊的柔光,模糊不清的记忆像是老旧的、泛黄的相片。 过去的时光,笼罩着金色的雾气,模糊,朦胧,又美好。 但被风一吹,就轻轻散去了。 万物皆会沦为无。 无论是祂,还是千万年未曾变化过的爱人。 融合了属于虚无的神力之后,微生月薄瞧见了虚无星神的本体。 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掉时间万物的黑洞。 荧蓝色的光笼罩在祂身上,深紫色的漩涡以祂为中心不断伸展,却没有向外蔓延。 微生月薄觉得心中变的无比平静,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什么也没办法提起他的兴趣。 这就是虚无的影响么。 似乎变的无欲无求了,允悲,阿门。 “谢谢。”微生月薄感受着属于虚无的神力潜伏在自己体内,他对这个看上去萌萌的黑洞星神道了谢。 祂说自己是最后一位星神。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其他星神的神力全部集齐了? 他微微一怔,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不需要成神,也可以在阿哈的帮助下离开这里回家去? 这个念头一出现,系统冷淡的声音就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玩家产生逃避意识,惩罚已启动。】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是被软针扎了个遍。 我靠!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痛的弯下腰,蹲了下去,浑身上下都疼,细密绵绵的疼蔓延开来,除了疼,还有些痒,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只是一瞬,也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他从没听说过还有惩罚机制。 系统,天道。 在极度的疼痛下,微生月薄的思维却无比清醒。 以往被他刻意忽视的东西浮出水面,早在听到妈妈说他的历劫变的和计划中完全不同时他就有所怀疑,他的穿越和天道有脱不掉的关系,系统或许也是天道出品。 而现在,他所怀疑的完全可以确定了。 系统就是天道,它从一开始就在监视自己。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系统想都没想过要掩饰,祂直接开口应下了,【你想现在回去?】 【你的灵魂早已经在和这个世界长久的相处下同化了。】 【吸收了所有这个世界神灵的力量,你以为自己还能走掉?】 微生月薄不解,他皱眉,心想,天道祂这是什么意思。 天道:【等会儿说,你先离开这里。】 好吧。 微生月薄稍微收敛了心中的震惊,站起身和Ⅸ道别。 他又一次郑重地和祂道过谢,然后急匆匆离开了,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突然冒出来的天道吸引走了。 「一切终会归于虚无。」 这是Ⅸ留给微生月薄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下一瞬,久别重逢的爱人再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Ⅸ慢吞吞闭上了眼睛。 迷雾又重新将这里遮掩,黑洞也被掩藏。 除非主动出现,没有谁能轻易找到祂。 微生月薄被天道带着从这里离开,落到一朵云上,他盘腿坐在云团上,表情变来变去,谜团在他心里扎根。 “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和这个世界同化?” “那我不能回家去了?” 【所谓的集齐所有星神的神力就能回家,是谎言。】天道的声音淡淡,【你已经被同化了。】 开什么玩笑? 微生月薄只觉得天道是在哄骗自己。 【我没必要骗你。】天道声音平淡无起伏,【此间星神的神力只是助你开窍的东西。】 【实际上,只需要一位星神的神力就能将你体内压制力量的封印解除。】 微生月薄:…… “你一开始又没告诉我。”微生月薄坚决不背这个锅,“况且是你的失职。” “你此前作为我的系统,居然不将这样重要的信息告诉我。” 天道道歉道的毫无诚意,【抱歉,我刚到不久,之前的信息采集,分析人像,确实就是系统所为。】 【当然,还有帮你寻找前夫。】 微生月薄皱着眉,在心里犯嘀咕,这种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啊! 你这个天道真的正经吗?! 天道才不管他的心理活动,和帝俊常曦共事多年,它还觉得这俩人不厚道呢。 要不是为了他们俩的倒霉孩子,祂才不会多出一项异世界加班任务。 其他小神仙偷偷摸摸给自己减轻历劫压力就算了,祂们二位居然也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糊涂,真是糊涂啊。 慈母慈父多败儿,小月神本就为凡骨,怎么能如此草率的成神,根基不稳,必酿成大错。 天道又瞥一眼微生月薄,然后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不能通过集齐星神神力,打通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这种方式回去了而已,等你成神,自然就能回去了。】 “不能这样回就不回,你扎我做什么?公报私仇?”微生月薄气不顺,对着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知道就好。】天道直接承认了,祂在虚空之中凝视着微生月薄,看着祂荧白色的灵魂,即使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那样多的磨难也依旧干净如初,祂最终还是轻叹一声,【阿月,走完属于你自己的路吧。】 【阿月,你将成为救世子,被鲜花簇拥包围,白雀衔枝,传播你的荣耀,星星为你加冠,环绕在你的身边。 月的女神会为你赐福,太阳之子为你歌颂,你将会沐浴着日光,在万众瞩目下由人褪去凡骨,直至登神。】 恍若判词的话语,微生月薄好像在很久之前听到过这样的话。 他垂着眼,而后仰起脸,无比骄矜,“知道了。” 天道不再说话了,微生月薄也没所谓,他晃着腿,缓缓呼出一口气。 垂下头看着被云层遮挡住的脚下,云团随风飘着,万丈高空上能看见地面上的山川河流,风盘旋呼啸,将那些树木吹的一边倒。 微生月薄的头发被吹乱,他有些苦恼,居然还是不能直接离开这里。 那他集齐这些星神的神力做什么? 反正最后都会应了那个判词,成神也是命运之中的事情。 微生月薄对前路感到有些迷茫,但大家好像都对他如此期盼着。 他仰倒在云团上,看着辽远的天空,心中疑惑又添一重,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褪去凡骨,成为神明呢? 第109章 好挚友就是要 阿基维利找到微生月薄的时候他还躺在云层之上,云蒸霞蔚,花团锦簇,一派悠闲光景。 阿基维利站在微生月薄的身侧低头看他,那头柔顺的长发柔顺铺开,像一团软的粉的云朵一般堆在身侧。 爱人的眉眼完全舒展开,双手枕在脑后,是心情放松的表现。 阿基维利看着他,只觉心中柔情无限涌动。 但还没等祂开口说什么,龙和塔伊兹育罗斯就从祂的身体里飘出来。 祂们下半身是虚化的,没有实影,依托着阿基维利才能在人世行走。 但就是如此,也将氛围完全打乱了! 阿基维利真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水晃出去,祂真是,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下来了呢? 现在好了,和阿月的独处时间都没有了。 云层足够大,龙学着微生月薄的姿势在他身边躺下来,祂用头虚虚碰了碰微生月薄的头,“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嘛。” “之前在神殒之地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龙语气淡淡,感慨着,罗斯在微生月薄的另一侧蹲下,一边看着他,一边抓着身下的云朵玩。 太一和伊德莉拉似乎也很喜欢微生月薄,飞出来靠着他就不再有其他动作了。 阿基维利:…… 阿基维利额间青筋暴起,向来的好涵养都有些绷不住,祂想开口说些什么,微生月薄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倒映着天光云影的眼睛此刻装下了阿基维利的身影,爱人的注视像是湖水,波光粼粼的,被那样盈着水的漂亮眼睛看着,有天大的气也消了一半了。 微生月薄自下而上盯着祂看了一会儿,然后朝祂伸出手,是邀请的姿态。 阿基维利身形微顿,而后带着无奈蹲下,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换了个姿势,而后将自己的脸放进微生月薄摊开的掌心里,就着那样的姿势蹭了蹭,带着依赖缱绻。 泛着香的手掌柔软无比,阿基维利用手托住微生月薄的手腕,牢牢把扣住,又带着小心翼翼。 祂就那样把脸藏在微生月薄白净的泛着粉的那双手心里,用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爱人。 微生月薄看着祂,过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就打破了稍微有些僵硬的氛围,春花般烂漫的笑意在他脸上绽放开,让面对这笑容的人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微生月薄笑弯了眼,语气带着调侃,“阿基维利,你好黏人哦。” 他支撑着坐起身来,阿基维利却一直没有松开抓着他的手,等他坐起来,两人的距离又变得更近一些。 微生月薄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阿基维利眼中那片金色的海洋中的自己。两个人离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呼吸交缠,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升温,变得有些燥热。 微生月薄轻轻眨动着眼睛,额前的碎发顺着他的动作被光照出阴影,遮挡住他的眼下的泪痣,投下的阴影一同掩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被日光、微风所偏爱,光晕出他的轮廓,将他的面色映的更加白皙,叫人有些炫目。 阿基维利不受控制地伸出另一只手,为他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 而后祂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盯住微生月薄,嘴里说着动听的情话,“阿月,你怎么能长的这样好看,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呢?” 祂的目光从微生月薄饱满圆润的额头,小巧的鼻尖,再移到红润的泛着水光的唇。 看上去就很好亲。 可惜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阿基维利在没成神之前是个正常的人类,即使成神后也并未丢弃掉自己的品味,祂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两件事情就是离开裴迦纳,还有和阿月在一起。 祂喜欢微生月薄,祂爱微生月薄。 或者说,不是微生月薄长在了祂的审美点上,而是祂爱他,于是此后的审美,都完全向微生月薄靠拢。 微生月薄歪着头,不知道祂突然这么说干什么,不过他喜欢听人夸自己,他拍拍阿基维利的肩,语气中带着笑,“你也依旧帅气哦。” 他们两人对视着,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二位,是已经把我们这几位完全忘记了?”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些许不满和凉意,祂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如同瀑布散开在身后铺开。 祂撑着下巴歪着头,头上冰霜一样的龙角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剔透晶莹,祂对着微生月薄轻轻挑眉,然后眨了眨眼睛,“阿月,你带我们离开神殒之地,要我怎么谢谢你呢?” “这可是救命之恩,不如就让我以身相许吧。”龙笑着,盯着微生月薄的眼睛,期待他做出回应。 祂本就是古兽升格成神,身上还带着血气,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会生出一种自己已经被锁定,下一瞬就会被扑倒在地的错觉。 微生月薄却不怕祂,两人做夫夫的时候,龙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更何况,祂就是询问,微生月薄为什么就一定要回答呢?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拒绝的态度明显,龙也不生气。 祂看着爱人羞恼的样子,坏心眼地又笑出了声。 微生月薄干脆扭过头去当祂不存在了。 “我们都被困在那里太久了。”龙耸耸肩,祂张开手掌,对准日光,金色的光线透过指缝落在祂的身上,将祂的脸分割成几团奇怪的色块。 祂的躯体早已经不知道散落在了何处,现在只能以灵魂形式存在。 现在祂们所有人只能依托阿基维利所生活,祂其实也有些后悔了。 祂伸出手想摸一摸微生月薄,给他一个简单的拥抱。 但就那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现在的祂也不可能做到,虚化的手在伸出去后就直接穿过了爱人的身体。 阿基维利嘴角勾起笑,像是在嘲讽龙此前的决定。 祂们既然选择要跟阿基维利一同离开神殒地,那就要做好会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心理准备。 龙看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怔,而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祂无视掉阿基维利令人讨厌的表情,目光一直追随着微生月薄,看着日光在他脸上跳跃,风也仿佛格外偏爱他,柔和的吹拂着他的脸。 祂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柔和。 不能触碰又如何呢,祂还能够陪伴在爱人身边就已经足够奢侈。 蹲在另一边的塔伊兹育罗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祂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说话,宛若鹌鹑一样缩在一边。 祂艳羡地看着紧紧贴着微生月薄的太一和伊德莉拉,心想,如果自己也是小物件就好了,就能够被小妈妈圈在手心里。 那雪白的手心肯定是软的。 柔软,温热,带着隐秘的香甜气息。 那股好闻的气息会聚拢在一起,香的叫人只想沉溺其中。 祂还有些羡慕阿基维利,能够碰到小妈妈,祂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祂也好想抱一抱阿月。 微生月薄无意探究祂们之间翻滚的思绪,他享受着难得的安宁,风卷走耳边的争吵,他感受着迎面出来的风,让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阿基维利到底没和龙一般见识,祂在微生月薄身边坐下,和他一同感受着微风拂面。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比所属的星神更先让阿基维利和龙所察觉。 龙长手一卷,将塔伊兹育罗斯和太一还有伊德莉拉带着藏回了阿基维利的影子当中。 阿基维利垂下的眼看着自己的影子微微颤动一瞬,而后祂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抬起头看向旁边的方向。 下一瞬,空间传来波动,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阿哈人还没到,声音先气势汹汹劈头盖脸朝着阿基维利砸过来,“哦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开拓星神么,这是终于打赢复活赛了?” “真不厚道呢,一回来就抢走了阿哈的小爱人,阿基维利,你也太不厚道了。”祂轻啧着摇头,然后抬起手接住了微生月薄向祂所在方向投出的飞镖。 “嗯哼,阿月也好热情,几日不见,真是叫阿哈想死你了。”阿哈用祂那夸张的声音硬说着情话,让微生月薄都有些恶寒,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祂来的最快,显露出身形,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身侧,蹲在那里像一头藏起獠牙伪装成家犬的猛兽。 祂抓着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声音有些低,带着些许沉闷与低落,“阿月,我好想你。” “阿、哈。” 阿基维利看着这张脸就恨得牙痒痒,祂是叫阿哈帮自己照顾一下阿月,但不是这么个照顾法。 “反正都是照顾,你管我怎么照顾阿月?再说了,你都变成死鬼了,你管我怎么做。” 阿哈看出了阿基维利在想什么,混不吝的,吊儿郎当地说出这样的话,他脸皮比城墙还厚。 “好可惜啊阿基维利,我今年也给你买了贡品呢。” 祂从自己的魔术袋里将新鲜水果拿出来却不是给阿基维利的,而是递到微生月薄的面前,“阿月,既然阿基维利又活过来了,那这些也就不给祂了。” 阿基维利盯着阿哈,不发一言。 在爱人失去踪迹的那段时间,阿基维利比阿哈还疯,祂在思量,要不要直接将欢愉星神扔下去,然后摁进地里去。 如今的祂想要做到这件事轻而易举,但在阿月面前,怎么能做出这样失礼的动作呢? 阿基维利有些遗憾地看着阿哈,面上光风霁月,暗地里却连阿哈埋哪里都想好了。 好挚友就是要互相捅刀。 好可惜。 阿基维利长吁短叹,阿哈的命还是太长了。 第110章 一个早该死去的 插科打诨之后,阿哈到底正经了一些,但面上还是带着吊儿郎当的笑,“说真的,没有人会想到你能复活。” “现在祂们都得到了消息,你接下来可能会面临追杀,一个早该死去且不应该在现在复活的星神。” 「一个早该死去,不应该现在复活的,阿月的前夫。」阿哈越过微生月薄,对着阿基维利挑衅一笑,「死掉的人,为什么又还要再回来呢?」 阿基维利神色淡淡,伸出手为微生月薄拂开被风吹乱的头发,没有在意阿哈的挑衅。 祂无比相信着,即使是其他人死去,也无法放开手,任由爱人离开自己。 就算是爬,祂也要从灰暗的地下爬回来,穿过冥河,回到爱人的身边。 阿哈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阿基维利的回应,虽然祂更想看到这个家伙惊慌失措的样子。 哎呀呀,多年前倒是有幸见过一次,不过若是换做阿哈自己,祂也会为阿月的失踪感到难过的。 甚至也会和阿基维利一样发疯。 明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阿哈的记忆却仿佛还停留在昨日。 因为那件事情,祂被阿基维利揍了个半死。 阿哈好后悔,祂怎么就没能早定遇见阿月呢? “不如你猜猜看,均衡,智识,神秘和记忆,谁最先找到你?”阿哈低笑一声,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饶有兴趣地开口询问阿基维利,“嗯,我猜是浮黎,毕竟祂和你还有未完成的交易。” “最先找到我们的不是你么。”微生月薄并不看阿哈,只是低头咬了一口祂方才递过来的蜜果。 蜜果橙红色水灵灵的,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甜滋滋的。 连带着他说话也带上了甜意,就算是埋怨的话也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阿哈笑嘻嘻的,将脸凑过去,祂今日将头发全部扎起来束成了高马尾,露出深邃的眉眼,那双碧色的眼睛里满是微生月薄的倒影,“当然是因为阿哈最关心阿月呀。” “我看是你最没事干吧。”阿基维利双手抱臂,显然已经看穿了阿哈的想法。 祂从回到人间就没想过隐藏踪迹,被找上门也是迟早的事情,“被追杀,亏你说得出口。” 阿哈对祂的冷嘲热讽没有特别的表现,反正到时候吃苦头的不会是祂自己。 祂话锋一转,图穷匕见,“阿月跟着你只会受罪,不如叫他和我在一起,阿哈办事,你就放心吧” 阿基维利满头黑线,祂伸手揪住阿哈的后领,把祂拖着离开了阿月,“你办事才叫人忧心。” “而且你敢说不是你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的?”祂颇有些咬牙切齿,将阿哈随手一扔,抱住微生月薄就跳开。 这些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微生月薄还满头雾水呢,就瞧见瑰丽的,裹挟着巡猎力量的箭矢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落下,云层被洞穿,震荡之后是惊天震地的爆破声。 又一支箭,携带着杀意破空而来,周遭的空气也被割裂,那利箭直指阿基维利门面。 微生月薄回过神来,撑起了一层保护罩,将那攻击挡下了。 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来人的攻势消减,最后弥散在空中。 微生月薄有些心悸,不明白岚为什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方才若非阿基维利动作反应迅速动作快,他们就全部被巡猎的锋镝锁定,全完蛋了! 微生月薄:疑惑。 所以岚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他好像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次也没碰见过岚生气。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思考失败。 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他从阿基维利的怀中抬起脸,探出头趴在人的肩上,看着那尘埃四起的地方,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别怕。”阿基维利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手上的动作却很轻,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安抚意味,让微生月薄因为惊吓疯狂跳动的心跳频率慢慢降下来。 “呀吼,看来是阿哈猜错了。”阿哈被阿基维利扔开之后稳住身形,没一会儿又跳到他们身边,哈哈大笑起来,飘在祂身边的面具齐齐尖叫,“打起来打起来!” “闭嘴啊你。”面具的尖叫声刺耳又难听,微生月薄听得头疼。 他忍无可忍的从阿基维利的怀中跳下去,扯着阿哈的头发把祂揍了一顿,让祂把那些面具全部收了回去。 “好狠的心。”阿哈倒在地上捂着被揍的地方,姿势滑稽,面上却露出了可怜巴巴表情。 祂龇牙咧嘴的,哀嚎不止,“呜呜呜呜,阿月揍的我好痛。” “没有一个亲亲起不来了。”欢愉之主呜呜咽咽着,哭声一听就是装出来的,没一会儿就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要亲亲,要亲亲!”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拿脚踢了踢祂的小腿,“好丢脸啊,你快起来!” “我都没怎么用力,你别叫了。”被人当面诬陷,微生月薄额间青筋暴起。 他看着阿哈欠揍的模样又觉得手痒痒了,他真的好想把阿哈揍到地里面去啊! 阿哈翻了个身爬起来,又像没骨头一样要往微生月薄身上挂,“阿月,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你要问祂到底有多喜欢? 欢愉之主就会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是可以把脸送过去接阿月巴掌还觉得好幸福的那种喜欢。 总之,看起来是不像正常人像个变态。 祂嘴里一直念叨着喜欢喜欢的,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存在,微生月薄早就把耳朵捂住了,他不想听阿哈的废话。 “告白也要学会看看气氛好吗?”站在一旁的阿基维利满头黑线,习惯性地怼了一句阿哈,这么久不见,阿哈还是那么欠扁,“还有,阿月是我的爱人,这件事还需要我提醒你很多遍吗?” “那还真是抱歉,阿哈趁虚而入习惯了,什么你的祂的,明明是我的。”阿哈不服气,“我和阿月还没分手呢!” 微生月薄觉得祂们两个好幼稚,“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阿哈听到他这样说,瞬间将全部注意力落在他身上,“阿月,阿月你把刚刚那句话撤回去,我们没有分手,对不对?” 微生月薄看着祂似笑非笑,并不说话。 阿哈作势又要假哭,被微生月薄一巴掌堵了回去。 祂弯弯眼睛,在微生月薄的掌心里亲了一下。 润湿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吻落在手心里,有些烫,肉麻死了。 微生月薄把手缩回去,离阿哈又远了一下。 阿基维利眼中含着警告,祂将微生月薄拉到自己身后,阻隔了阿哈的视线。 而祂自己的的视线落在了来势汹汹的人身上。 巡猎之主,岚,阿基维利和祂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为何祂会对着自己有如此大的怒气。 寒意笼罩着来人的身躯,刀锋般的目光刺向阿基维利,冷若寒霜。 阿基维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起来。 自己的复活或许确实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正如阿哈此前所说,最先来找到自己的,可能是浮黎,可能是迷思,又或者博识尊,但祂并未想到除去阿哈第一个找来的居然是巡猎之主。 不过深究其中原因,阿基维利倒也能猜到几分,关键节点无非就是在阿月身上。 太多人被月亮吸引,月光从缝隙之中落下,所有人都朝那抹光伸出手,渴望得到爱人的垂怜。 阿月的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啊。 岚来势汹汹,身上凛冽的气息如刀剑出鞘,裹挟着秋水寒霜。 但阿基维利却没等到岚的质问,那一箭之后,巡猎的主人从天而降大步走到微生月薄的面前,身上的杀意悄然散去。 接连几日未曾有微生月薄的消息,再次见到人,祂的语气难免带上了些许焦急,“阿月,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微生月薄在祂面前站着,见祂还是皱着眉不放心的样子,微生月薄便转了两圈,还蹦了蹦,“看吧我好着呢。” 他觉得有些好笑,伸出细白修长的手去戳了戳岚的眉心,“你在担心我啊?” 见他没事,岚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松了一些,祂看着微生月薄,神色不变,在微生月薄的注视下祂颔首,“是,我很担心你。” “我最担心你。” 祂看着微生月薄,心中的恐慌仿佛再一次席卷而来,天知道他看着微生月薄在自己面前消失时祂心中都想了什么。 祂无法再经历一次爱人的离别了。 岚抓住微生月薄没来得及拿回去的手,紧紧攥住。 祂的手微微颤抖着,祂在害怕,即使是高贵的,无所不能的星神,也对爱人的离去没有任何办法。 祂在微生月薄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带着虔诚意味的,悲伤的,忧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向阿基维利却又变得凌冽起来。 阿基维利对于祂和微生月薄的亲近当然很不爽,几次三番就想上手将他们分开,却被阿哈一次又一次拦下来。 祂只能眼睁睁看着岚抓住微生月薄的手亲吻,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第111章 这三人好幼稚啊! 阿哈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阿基维利和岚分别坐在阿月的两边,嘘寒问暖温柔小意。 当然,如果坐在中间的不是阿哈的爱人,或许阿哈还会非常乐意观看这一出争宠大戏。 但很可惜,中间那是祂的爱人! 阿哈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方才对峙着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位突然停手,然后带着阿月降落在一旁的星球,这里长满了无尽夏,纯白色与淡粉色的花球绽放,蝴蝶上下翻飞,带起绚丽的金粉。 金光在湖面上跳跃,闪烁着金光。 祂看着在凉亭里亲亲热热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心中生出不满来,然后强势地挤了进去,硬生生给自己挤了个位置出来。 阿基维利知道祂是什么德性,白了祂一眼,到底还是让开了些。 无他,只因为若是自己不让开,阿月就要被挤扁了。 阿哈的行事作风真是叫人头疼,而巡猎之主…… 阿基维利直觉祂和自己是同一类存在,祂们能为了爱人去做任何事情。 祂不在乎阿月身边有谁,只要阿月身边永远留有自己的位置。 岚或许也是如此想的。 阿基维利和岚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下一瞬又各自移开。 微生月薄不理解祂们为什么要和自己在这里降落,“你们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陪同阿月一起,怎么不算重要的事情呢?”阿哈笑眯眯的,又贴近一些,“阿月,你难道想丢下我们吗?” 微生月薄把祂往外推,一脸惊奇,“你们有手有脚,难道离了我还不能自己行走了?” “是呀是呀,没有阿月的话,阿哈就要寂寞的死掉了。”欢愉之主连连点头,嘴巴里还说着肉麻兮兮的情话,“阿月,我有时候情愿你过得潦倒一些,这样你就能多依赖我一点,但是我舍不得。” “阿月,你本就该是开心快乐的。”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啄吻着。 “我看你舍得的很。”阿基维利将祂的手重重拍开,“阿月过得如何,还不容你来情愿。” “阿哈,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阿月。”阿基维利的语气中暗含警。 阿哈仰倒靠在椅背上,低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里透露着一股轻松愉悦的气息,“我疯了才会那么做。” 祂可还是记得之前自己做了错事,让阿月生气了好久。 “我不会那样做的。”阿哈的声调懒洋洋的,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郑重。 微生月薄不知道信没信,他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对几个星神的争锋相对的言论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祂们在说话。 但说的话没有在脑中停留就滑走了,以至于微生月薄完全不知道祂们说了什么。 反正祂们争来吵去说的无非都是那几个话题,听不听也没有什么差别,微生月薄想着等会儿吃什么,把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全部过滤掉了。 仙舟上的食物和他所在世界的国家口味差不多,有点想吃辣子鸡丁了,等回到罗浮就去尝尝吧。 微生月薄的思绪越飞越远,心思已经完全越过这些男人,落在美食上面了。 星神们交谈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祂们也学着微生月薄的样子,或靠着椅背,或撑着下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鸢飞鱼跃,水天一色。 是难得安逸宁静的氛围。 阿基维利却在想其他事情,虽然阿哈不着调,但确实如祂所说,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很便利,所有人都会开始寻找祂。 不仅仅是星神,还有祂自己的信众们和帕姆列车长。 帕姆啊,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湖面上的光折射过来,为他的眼角眉梢都添上几分亮色。 肤白唇红,他的眼睛微微阖起,遮遮掩掩露出半点粉色,和无尽夏的颜色很相似,要更深一些,是漂亮的。 美在他身上倾注加冕,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也难怪就连伊德莉拉也喜欢他。 果然还是不放心让阿月和阿哈待在一起,除了祂自己,祂不觉得有谁能够完全保护住阿月。 即便祂知道,如今的微生月薄,并不需要谁的保护。 但祂与阿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在晦暗的地底,看着黑沉的海水,祂怀念着爱人的体温。 爱人贯穿了祂的生命,于是此后每一次的思想,都和爱人相关。 阿基维利轻叹一声,祂每时每刻都想与他同行。 于是祂走到微生月薄面前蹲下,小心地抓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纤细的手腕被阿基维利完全圈住,掌心滚烫的温度传递了过去,让微生月薄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阿基维利望着微生月薄的眼睛,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祂自己用脸去贴住柔软的带着香的手心。 柔软,温热,透着清甜的香。 爱人的手很软,抓在手里很舒服。 微生月薄感受到手心里一沉,手腕处也发烫,他的思绪一瞬间回笼,微微低头和莫名带着乖顺意味的阿基维利对上了视线。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阿基维利会突然这样做,他歪着头,面容姣好的脸上表露出询问的意思,“怎么了?” 阿基维利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然后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祈求,“阿月,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列车上?” “你知道的阿月,我如今刚刚复活,力量掌控不完全,或许就连帕姆都打不过。” “阿哈也说了,祂们都在找我,我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阿月,你会保护我的,对吗?”阿基维利的眉目深邃,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金光跳跃,仿佛洇着水,像下了一场太阳雨,祂说的可怜,微生月薄对抱有好感的人或物都甚是心软,眼看着就要点头应下。 阿哈吱吱哇哇怪叫起来,“你这家伙!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吗?哈,帕姆列车长的战斗力你不会以为我不清楚吧?” “就连我都在列车长手里讨不到好。”阿哈心里转着愚者假面,面上满是不爽,“阿基维利,你真不要脸!” 阿基维利被骂也不生气,论厚脸皮不要脸的程度谁能比得过欢愉之主? 祂并不回应阿哈的控诉,只是望着爱人的眼睛,那抹迷人的,醉人的粉色。 微生月薄的脸随着阿哈开口说话又向祂转过去,却感受到阿基维利手上用了些力,他的注意力又回落降在阿基维利和自己交握的手上。 他知道阿基维利在说谎,阿哈说的也是真话,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做什么,难道还会被别人的话语所左右吗? 于是他回握了阿基维利的手,在阿哈幽怨的眼神中重重点头,“嗯!我也好久没见到帕姆了呢,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还有点想念帕姆做的好吃的。”仙舟食物下次再去吃吧。 微生月薄想到仙舟,当然还没忘了坐在另一边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岚,他看向这位沉默寡言的,爸妈安排的包办婚姻的对象。 对上岚那双与阿基维利有着同样的金色眼瞳的眼睛,微生月薄难免有了一些心虚。 他抓了抓脸,不敢去看岚的眼睛,“那我之后就和阿基维利一同前往星穹列车了,你回仙舟去吧。” “演武仪典已经结束了,阿月。”也不需要祂再继续镇守,探查意外了。 所以祂看向微生月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他和阿基维利交叠的手上,露出仿佛被抛弃了的表情,“阿月又要离我而去了吗?” 祂下垂着眼,眼睫遮住眼中的晦暗,面上是稍显低落的表情。 祂的情绪七分真三分假,虽然早就知晓阿月的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每当成为备选项的时候,祂的心中难免还是会出现失落。 若是阿月身边只有自己就好了。 若是如「命运」昭示的那样,祂与阿月,只有他们二人,过完平凡宁静幸福的一生就好了。 但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那显然早已经成为奢侈。 岚凝视着微生月薄的眼睛,好半晌,祂才移开视线看向从一开始就一副正宫姿态的开拓星神,说出的话一字一顿,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祂的语气藏着不易察觉的强硬,祂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祂将怒意藏的很好,微生月薄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因为心中还有些许愧疚,听到岚这么说连连点头,“好哦!” 他看向阿基维利,眼睛睁的大大的,做出无辜的表情看祂,声音也放软了,“阿基维利,祂和我们一起,可以吗?” 阿基维利对上他忐忑的视线,不禁失笑。 小爱人爱玩,祂很能理解,外面的野花野草只是一时新鲜,爱人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于是祂也答应的干脆,“当然,列车欢迎每一个乘客,星神乘客当然也一样。” 阿哈见他们瞬间达成了共识,祂也不端着了,对着微生月薄黏糊糊地喊:“我也要去~” 阿基维利一听到阿哈的声音就手痒,真的很想把祂揍一顿,而且一看到祂,就会想起自己被炸毁的列车。 阿基维利咬牙切齿,“我记得列车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禁止你上车了。” 阿哈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 反正祂是通知,不是商量,祂才不怕阿基维利。 阿哈朝微生月薄扑过去,像只大狗,环住他的腰,声音荡漾,“阿月~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微生月薄用了力把祂挡住,没有让祂扑过来亲到自己,他被抱的很紧,要喘不过气来了。 “去就去,你别抱这么紧。”他一手肘怼到阿哈脸上,把祂砸了个彻底,“滚啊你!” 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但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定下来,四人一同前往星穹列车。 然后三位星神又因为到底该谁抱着微生月薄瞬移到星穹列车上去产生了争执。 微生月薄无语:这三个人好幼稚啊! 不然直接毁灭吧。 “我难道就不能自己去吗。”微生月薄抬手,神力铸成的锤子一锤一个,谁都没放过。 三位星神被凶巴巴的爱人揍了,却又一起露出了很傻的笑。 微生月薄:啊啊啊好烦! 他都要怀疑这三个幼稚鬼大傻子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星神了! 第112章 阿那克萨戈拉斯 最后几位幼稚鬼星神也没争执出来微生月薄和谁一起前往星穹列车。 于是小爱人以一己之力镇压三位简直就像是在捣乱的星神,让飞床重出江湖。 既然不能单独和谁去,选谁其他人都不满意,那就一起吧。 “不准吵架。”微生月薄神情严肃,盘腿坐在床头,竖着手指给几人讲规矩。 “只是斗嘴啦。”阿哈朝微生月薄抛了个媚眼,给他做了个有些俏皮的表情,“我们没有吵架哦。” 阿基维利和岚则沉稳地点点头,一瞬不瞬盯着微生月薄看,表示自己很听话不会随便吵架的。 “也不准动手。”微生月薄瞥一眼阿哈,眉心折起,气鼓鼓的,“特别是你,不准说怪话!” “诶,只针对我吗?”阿哈眼睛亮起来,只针对我一个人,阿月心中果然有我! 其他倒是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错了!应该再加上谁不准靠近自己才对! 但现在明显晚了,他生无可恋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云层,感觉自己要坏掉了。 微生月薄左边右边后边全坐着人,星神们把他像猛兽圈住爱人一样圈在正中央,让他根本没办法逃离。 三位高大的男人把自己一圈,微生月薄发出抗议,“我说你们有必要把我保护的这么密不透风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没办法,外面危险太多,总要看牢一点。”阿哈笑嘻嘻,亲亲热热地凑过来就要和微生月薄贴脸,一副义正言辞为他的样子,“好阿月,这可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阿基维利和岚不语,几位星神在这一点上几位倒是达成了共识。 微生月薄真的好想甩手离开这里。 前夫什么的,果然还是讨厌死了! 阿基维利对飞床这东西倒是很感兴趣,祂敲了敲飞床的防护罩,又看了看那冲离子炮,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张床比大多数人类都还要幸运,领受了好多位星神的赐福,或者说标记。 能够时刻观察到使用者的状态。 阿基维利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所属星神的力量,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自己或许还要和更多新老朋友打交道了。 啊呀呀,也该去瞧瞧自己不在的这么多年里,寰宇之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而后阿基维利敛去杂乱的思绪,转头看向微生月薄,面上似笑非笑,眼睛微微眯起,“嗯,看来阿月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很多段感情呢。” 微生月薄不想理会祂们,扭过头去不用后脑勺拒绝了和他说话的请求。 阿基维利轻笑一声,从背后试探着伸手环住微生月薄的腰,没有察觉到拒绝的意思,祂又慢慢将头靠过去,将下巴搁在微生月薄的肩膀上。 “阿月,陪我休息一会儿吧。”祂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倦。 微生月薄想掰开祂手的动作一顿,想起祂和自己在神殒之地待了好久,自己也没怎么休息。 岚说演武仪典都已经结束了,他也忘记问已经过去多久了。 阿基维利的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微生月薄也后知后觉有些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困顿,“好吧,我也有些困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睡意瞬间爬上眉头,阿基维利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微生月薄:…… 不要在这种时候一秒入睡啊可恶!! 思绪一闪而过,微生月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基维利看向阿哈,祂正拿着一张扑克牌。 “你干什么?”阿基维利的语气有些警惕,“为什么要让阿月睡过去?” “因为阿月醒着的时候,目光只会看向你们两个人,阿哈完全被忽视了诶。”阿哈凑近一些,垂首看着在阿基维利怀中睡过去的微生月薄。 他睡着的时候总是安静的,柔顺的头发像云一般堆在他的脸旁,睡颜恬静,脸颊扑上了淡粉色,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垂在一边的手如霜雪一般白,阿哈牵起他的手,心中愤愤,表情恶狠狠的,像是要惩罚一下这个坏心眼的小坏蛋。 但最后只是捏了捏微生月薄的手,但也落下了红痕。 阿哈的手被打开了,岚不赞同地看着祂,就要开口谴责祂。 阿哈却先祂一步开口,“我知道我做的不对,阿月醒来我会和祂道歉的。” “而阿基维利,来说说吧,你是怎么复活的。”阿哈目光锐利,像是要将阿基维利看穿,“含霜履雪的开拓星神,奇迹般的死而复生,还是和阿月一同回来的。” “让我猜猜,你必须让人帮忙才能回到人间,对么?”阿哈若有所思,“而这个人,就是阿月。” “阿基维利,你利用了阿月。”阿哈无比笃定,兀自兴奋起来。 阿基维利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无动于衷,祂一挑眉,说出的话又是嘲讽,“阿哈,不要把谁都想的和你一样,我从未利用过阿月。” “只是恳求他将我带回来。” “心善的小爱人将我从地狱救了回来。” “你一定是在嫉妒我。”阿基维利嘴角微扬,目光却冰冷,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阿哈,阻碍我和阿月感情的人,都得死。” 阿哈微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哟,我好害怕哦,都~得~死~” 祂笑的在床上打滚,一直没有动作的岚风雷电掣地按住了祂。 岚那幽深的狭眸紧盯着阿哈,眉心折起,“阿哈,你吵到阿月了。” 阿哈仰倒在床面上,一脸没劲,祂翻了个白眼,“阿月不会醒过来的。” 但祂确实没再说话了,祂已经从阿基维利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祂曾经登上过存在之树,阿基维利在回来之前肯定去过那里,祂能复活,是和存在之树有关吗? 还有阿月,他又为阿基维利的复活提供了怎样的便利呢? 阿哈侧着头,看着在阿基维利怀中熟睡的阿月,轻笑起来。 阿月每一次都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好喜欢。 阿哈在抽什么疯阿基维利和岚都没打算理会祂。 祂们互相交换起了信息,两位都是星神之中比较理智的存在,互相之间本也没什么仇怨,除了情敌这一身份,祂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看来我猜的没错。”阿基维利一手护着微生月薄,另一只手在旁边的虚空中轻轻点了一下,“按照你的说法,你是阿月的父母为阿月亲自挑选的丈夫。” “但我是第一个遇见阿月的人,我们的既定命运走向了岔口。” “真是抱歉,第一个就占用了丈夫的身份。” 阿基维利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心中暗爽,祂虽然理智,但能够和阿哈成为挚友能够正常到哪里去呢? 星神都是疯子,祂也不例外。 更何况成神之后,人性的部分就消减许多,即使外界都说祂是最接近人的一位星神,但归根结底也不再是人类。 阿月十个八个情人又如何,祂是第一个来的,就在阿月心中占住了最重要的位置。 其他人都不重要。 岚显然也知道祂心中是什么想法。 但那又如何,祂是阿月父母钦点的丈夫,阿月年纪小,爱玩,有其他情人是正常的。 但最后能留在阿月身边的,只能是祂。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就连阿哈也在跃跃欲试,如果能够说服阿月接受祂们所有人就好了。 几人各怀鬼胎,只有微生月薄还沉在梦里。 他又做梦了,这里的的场景有些眼熟,但也不那么眼熟。 他看到一个有着薄荷发色的男人正站在试验台前,拿着纸笔在记录着什么。 他戴着单边眼罩,头发被梳成了低马尾垂在身前,神情认真,口中念念有词。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是飘着的,他绕了一下到男人面前,看到了他的脸。 哇!! 居然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诶。 诶嘿~ 不过这个地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没等他仔细探查这个地方,就有人敲响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实验室门,一道模糊的女声传进来—— “老师,您要的材料我找来了。” 男人头也不抬,言简意赅,“进。” 他没看,微生月薄倒是看了过去,一个梳着螺旋双马尾的粉头发少女走了进来,穿着打扮像是医护人员,又像祭司,她将找来的材料放到男人指定的位置,看着男人有些踌躇。 “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男人很敏锐,他放下手中记录资料的笔,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看向少女,“知道了,我这就去用餐。”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弯弯眼睛,“老师,研究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男人不置可否,“东西放下就走吧,我把最后一组数据记录了就去。” “放心,只是和元老院那些家伙吵了一架而已,我还没生气到要绝食的地步。” 少女却还是不放心,担心自己一走他又沉浸在研究当中忘记吃饭,于是开口:“我来帮您。” 这下男人没再将人赶走,他指挥起自己的学生来也不手软,没一会儿两人就把数据资料录入完毕。 实验室很快没了人变得安静下来,微生月薄却还没有离开这里。 但他发现自己可以用脚走路而不是飘着了! 这个梦好逼真,会不会又是自己来到了某个地方呢? 他在实验室里走动起来,但很小心的没有打乱任何东西。 他先走到方才男人放记录资料的地方,翻开记录本,在扉页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很奇怪,他没有来过这里,却能认识上面的字。 ——阿那克萨戈拉斯。 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好复杂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突然就给这个男人自动冠上了新的称呼,总觉得应该叫他为那刻夏。 微生月薄不知道自己这没由来的想法怎么冒出来的,他又翻了几页记录本,但完全看不懂。 一个绝望的文盲。 救命啊,微生月薄盯着那些公式露出了无比沉痛的表情,不会等他回到学校的时候,老师教的知识他就完全忘记了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他哭丧着脸合上完全看不懂的记录本,感受到一股吸力传来,再睁眼他又回到了飞床上,被阿基维利牢牢护在怀里。 但是人生处处是惊喜。 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妙,这个巨大的撞击他的宝贝飞床的怪兽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 神悟树庭- 那刻夏在学生的监督下用完餐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他还未走进来,就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来过他的实验室。 是谁? 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但并未看到可疑人物。 难道是元老院的人? 那刻夏带着这种疑问走进来关上了门,他慢慢靠近试验台,然后闻到了一股清甜的,让他熟悉到灵魂都开始颤动的气息。 是他回来了吗! 那刻夏微微有些怔愣,而后循着那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找过去,停留在自己的记录本面前。 他拿起记录本的手都在发抖,不会错的,这个气息。 是他回来了。 那刻夏曾经养过一只很漂亮的小幽灵。 在翁法罗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前去冥界,他不清楚那只幽灵一般的鬼魂为什么会跟着自己。 不会说话,自己走哪跟哪,呼唤他的时候,他也只会用带着那双无辜的,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看着你,连思绪都是浑浑噩噩的。 教他叫自己的名字,翻来覆去也只跟着学生们学会了「那刻夏」这个称呼。 但那是那刻夏在孤独的时间里唯一的消遣,有什么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他都给小幽灵说,反正那家伙长着一张漂亮脸蛋,但脑袋空空,什么也听不懂。 而在某日,小幽灵突然消失了。 但现在,正如他突然消失那样,他又突然回来了。 不会错的,这道气息。 那刻夏抓着还透着香的记录本低低地笑起来。 不出现在我面前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小幽灵。 然后告诉我吧,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第113章 唇形很漂亮 微生月薄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阿基维利死死按在怀里,他好不容易探出头,就瞧见了一只巨大的,长得非常有科技感的—— 那是龙吗? 看着也不像啊。 而且它怎么敢来招惹有三位星神存在的飞床的? 微生月薄都惊了。 “哈,末日兽。”阿哈撑着腰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在宇宙星辰荡起中将额前的发撩起,表情戏谑,“啊~「毁灭」的产物,一只失控的末日兽。” 阿哈优哉游哉,末日兽而已,祂们在场的星神,无论是谁随便出手,就能将其降服。 就连阿月都能独自降服它,于是阿哈面上又多了几分游刃有余,还有心情说笑,“阿基维利,你要不要猜猜,这又是冲谁来的?” “纳努克就是个疯子,被祂盯上,可不好过哦。”阿哈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铺天盖地的扑克牌从天而降,扎进末日兽的体内,引的它哀嚎不止。 祂面上带着疯狂的笑,对于伤害到末日兽这件事一点也没感到抱歉,祂哼着不成型的调子,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脸上,然后发现他已经在阿基维利的怀中苏醒过来。 阿哈吹了一声口哨,又开始见缝插针的给情敌上眼药,“阿月,纳努克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安危诶,祂居然放出了破坏力极强的末日兽。” 微生月薄也看到了那古兽的全貌,巨大的古兽振翅,撞击着微生月薄他们所在的飞床,离得更近些,甚至能感受到从它身上传来的嗔怒,忧恸,妄喜。 迷相既露,诛邪肆动。 万骸哀怨痴缠,凝成旧日的灾影。 微生月薄看到了很多东西。 血流成河,枯骨成山。 亚德丽芬的上空盘旋笼罩着不详的黑雾,冲天的火光将整个星球都覆盖,有着深色皮肤的男人怀抱着一个人,任由火光将自己吞没。 而后「毁灭」自火光中诞生。 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头痛,他揉了揉眉心,抓着阿基维利衣服的手指节都有些泛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看到了纳努克成神时候的事情。 还有这只末日兽,是受纳努克指使来到这里的吗? “阿月,你还好吗?”阿基维利抱着他的手松开一些,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有些泛红的手腕上,有些自责,“抱歉,事态紧急,我手上没轻重,伤到你了。” 末日兽因为疼痛又发了疯地撞击飞床,微生月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摇摇头,“没事。” 和阿基维利确认自己真的没事之后,他看了一眼面上不是特别焦急的阿哈和岚,疑惑在心中盘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阿月,我也不知道。”阿基维利有些抱歉地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祂也不清楚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祂和毁灭星神也没有多少交集,所以并不清楚为什么毁灭的造物会出现在这里。 是为阿月而来的吗? 祂神情有些凝重,又一个。 甚至还是很不好相处的一位。 阿基维利也有些头疼,但祂又看一眼一脸无辜,面上还有些懵的微生月薄,露出的却是无奈的表情。 算了,爱人情债太多不也是因为自己没能给他提供更多的陪伴吗? 如此,也怪不得阿月。 是祂自己错过了阿月的太多时间了,这个认知阿基维利感到有些莫名的烦躁。 微生月薄看着那个末日兽,不明白为什么祂们都不出手将它压制,还优哉游哉的。 飞床起起伏伏,上上下下,一点也不好玩! 他有些恼了,也不管祂们有什么其他的计划,直接用神力凝成利剑向末日兽刺去。 一击即中。 尖利的剑本是刺向它的头颅,但可惜末日兽不是死物,还在动,微生月薄的剑只刺中了它的翅膀。 金红色的血从伤口处滑落,末日兽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听得微生月薄越发心烦。 正在此时,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在末日兽的身后,祂轻轻瞥了一眼末日兽,那巨大的古兽连哀嚎声都没有,就由内向外溃败,最后化为飞灰,消失在了银河之中。 毁灭之力在这片空间回转,纳努克也靠近了他们的飞床。 随着祂的出现,在这片天地的其他方位也出现了微生月薄熟悉的身影。 浮黎,迷思,药师,互,博识尊…… 好多人。 方才末日兽被纳努克出手「毁灭」,属于毁灭的气息更重了,微生月薄心头控制不住的烦躁。 他抓抓发尾,看着出现的星神们,心中更不爽了。 微生月薄:啧。 阿哈吊儿郎当的,却时刻警惕着以纳努克打头阵的星神们,防止祂们将微生月薄带走。 祂咧开嘴,眼中没有一点笑意,“看来大家伙比阿哈还喜欢看乐子呢。” “好,很好。”祂抚掌大笑,“你们就一点也不在意阿月的安危了吗?” 纳努克眉心紧锁,“你的指控完全是无的放矢,那只末日兽失控了,仅此而已。” 祂用那双金色的眼睛锁定住阿哈,像是蛰伏的凶兽,祂冷嗤一声,“与其指责我们,不如好好向阿月告解,你们为什么迟迟不将末日兽拿下吧。” “你别说你们是想用它将我引出来。” 纳努克冷笑,紧紧抿着唇,“不必挑拨离间,我相信阿月并不会因此对我有意见。” 微生月薄确实不会因此就胡乱猜测什么,他对各位前夫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 但他现在心中很烦闷,听到祂们的争执也只是想让祂们一起闭嘴。 阿基维利离他最近,察觉到了他都不对劲,于是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男人手心里滚烫灼热的温度烫的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着,混乱的思绪总算清醒了一些。 他咬着下唇,感受到一丝疼痛,他看向还要说什么的阿哈,抬手揉了揉眉心,“闭嘴。” 听到他开口,阿哈停顿片刻,但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的目光从纳努克的脸上移开,看向其他沉默不语的星神们,有些头疼,“你们都来做什么?” “难道都是来找阿基维利叙旧的?” 浮黎点了头,“是,我与开拓之主还有一些约定需要重新商讨。” “毕竟那些约定是基于祂殒落的前提,现如今祂复活了,有些约定需要修改。”浮黎的深情冷淡,但视线落到微生月薄身上的时候又仿佛被春风吹拂的冰面,即使还是冷淡,但变得很温和了。 “行,你们俩去讨论吧。”微生月薄摆摆手,打发走一个是一个。 阿基维利和浮黎却没动,微生月薄也不管祂们,看向和阿哈相比也同样张扬的迷思,面上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他一开口就是质问,漂亮的眉皱出一个冷淡的弧度,是很不耐烦的表情,却叫人根本没办法苛责他。 迷思摸了摸鼻尖,“老头子让来我就来了。” “阿月,我也有些想你。”祂觑着微生月薄的表情,“更何况一个早已经死去的星神突然复活,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司掌着「神秘」的命途,对于这样神秘的事情要总要搞清楚原因才是。”祂摊开手,示意自己是有正事要办,并非追着他来的。 微生月薄半信半疑,目光又在其他星神脸上划过,“你们呢?” 药师没说话,似有若无的巨树在祂身后显影,祂缄默着,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博识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环绕着微生月薄的其他星神,最后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互开口打圆场了,“这不是听说阿基维利复活了么,一个已经殒落的星神复活,简直闻所未闻,大家伙都好奇,来瞧瞧。” 祂蹲在那里没个正形,将阿基维利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祂轻笑一声,“请吧开拓之主,咱们也叙叙旧。” 这场目的本就在祂的叙旧确实无法推脱逃掉,阿基维利最后还是应下了,“可以。” 祂和阿哈交换了一个眼神,阿哈漫不经心地挪到微生月薄身边,在他身后如同隐藏的吐着蛇信的毒蛇一般盘踞着,仿佛只要有人试图靠近微生月薄就会被祂咬断脖子。 一切都那样寻常,似乎星神们就真的只是来找阿基维利叙旧,但变故陡生。 在阿基维利离开飞床的保护范围之后,纳努克动了,裹挟着毁灭命途的大部分力量全部被祂带着冲向微生月薄所在的飞床。 阿哈漫不经心地轻嗤一声,暗道祂不自量力,在这样多的星神面前居然还想对阿月不利。 但微生月薄最先察觉到了其他星神前夫们的不对劲,祂们太冷漠了。 祂们的目标全是自己! 祂们从没有想过要和突然死而复生的阿基维利叙旧,祂们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微生月薄一个人。 微生月薄都要被气笑了,如此大费周折,祂们到底要做什么!? 阿哈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毕竟在之前,所有星神即便争斗也不会将微生月薄卷入其中,但这一次明显不同。 纳努克那一击来势汹汹,却并非动真格,只是让阿哈和岚的心神被吸引过去。 毁灭的力量撞击在飞床的保护罩上,让周遭的空间都震荡起来,微生月薄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形。 他颇为狼狈地趴在床边,看着神色各异的星神们,有些咬牙切齿,祂们这么大费周折到底要把自己弄去哪里? 不发威真把他当病猫了? 微生月薄越想越气,在一片混乱之中,用剑给每位高高在上的星神刺了个对穿。 但星神的愈合力是凡人无法比拟的迅速,被捅刀子也能面不改色,那伤口不过片刻就消失了,仿佛从未有过一样。 一群**。 微生月薄骂了句地球脏话。 飞床因为各种神力的碰撞失灵,在星海之中摇摇欲坠,最后终于不堪重负,在神力对撞下被炸成飞灰。 下坠感将微生月薄笼罩住。 他看着岚和阿基维利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齐齐朝他伸出手,但他与祂们的指尖刚好错过。 下坠的速度很快,他听到了博识尊的声音,冷淡又毫无人情味。 “抱歉,阿月,我也和人有约定。” 「只有月亮死去。」 「月才会醒来。」 宇宙的预言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智识」星神为了破解预言采取了最优解的做法。 神经病啊!谜语人都滚呐!! 微生月薄捏紧了拳,额间青筋暴起,他刚刚怎么就没补几刀呢? 他记住了,他都记住了! 这些死男人,他全部都记住了! 他依旧在极速下坠着,眼前只有仿佛快要变成水流的云层和凛冽又极速的风。 翁法罗斯- 圣城奥赫玛英雄浴池私人浴场内,黄金裔白厄正仰躺在浴汤中,舒缓的水流划过肌肤,让他紧绷的神经都舒展开来。 耳边是潺潺水声,窗外有鸟雀的叫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他难得什么也没想,就这样享受着安静祥和的氛围。 而就是在这片能够给他提供片刻安宁的氛围之中,虚空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敏锐且身经百炼的他睁开眼,翻身扯起摆放在一旁托盘上的浴袍将自己的身躯一裹。 噗通—— 一个陌生的人从空中落下砸进浴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兜了白厄一脸。 浴汤里先是一阵咕噜噜冒着泡的声音,而后是闷着声音的咳嗽。 白厄眼皮一直在跳,他先看到的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霜雪一般的肤色上面沾上了水,被热气氤氲着染上了绯色。 手指用力攀上石阶,指节都有些泛白,但也还是好看的。 精神高度集中起来的白厄本该立刻将这个可疑的危险分子抓捕起来交给阿格莱雅女士审问,但他却看着那抹鲜亮的粉色有些出神。 那掉进他的浴池里的陌生人从水中探出头,露出一张芙蓉面,趴伏在浴池边喘气。 脊背弯成紧绷的弓,蝴蝶骨微微隆起,像是要长出能够振翅飞翔的翅膀。 是有些熟悉的一张脸,白厄在梦里见过很多次,于是他的目光不出意外的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所吸引。 昳丽的眉眼被水打湿,晕着水汽,眼下有一枚小小的痣,很抓眼。 他的身上都被水打湿,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完全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只能更清晰地勾勒出这具身躯流畅优美的弧度。 白厄甚至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衣衫遮挡下纤细修长的身躯,瓷白一般的皮肤泛着粉。 浴池中泛着金色的光晕,在朦胧的金光中,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纯真圣洁又情色的意味。 水珠从他的面颊上滚落到锁骨,又滑入更往下的地方。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水汽氤氲的地方,白厄却莫名有些口渴。 微生月薄一抬脸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正盯着自己看,他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决定先从水中出去再说。 浑身湿透了,很不舒服。 但男人只是盯着他,不发一言,甚至蹲了下来,似乎只为更好地看清楚他的样貌。 微生月薄:? 白厄却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发愣,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睛也被水汽氤氲了,像上好的粉色宝石,抬眼看人的时候更温柔动人了。 唇形很漂亮,仿佛故意要惹人来亲。 这个场面太过魔幻,让白厄怀疑是不是梦境。 他蹲下去,抓住了误入浴池的小精灵的手,柔软的触感,仿佛水豆腐。 但水中加了沐浴的工具,水是滑的,手是滑的。 白厄眼皮重重一跳,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从抓人手腕变成了抓人胳膊,手背就贴着那柔软的鼓包。 再往上一些,说不准他的手就滑进对方的衣襟里面去了。 他对上那双带着愤怒却依旧漂亮的惊人的眼睛,自知理亏却又百口莫辩。 抓手臂这个动作,远远要比抓着人的手腕要更暧昧,进攻性更强。 宽厚的,带着茧的有着滚烫温度的手掌禁锢住了微生月薄,两人无法避免的肌肤相触。 烫的微生月薄打了个哆嗦。 他急红了眼,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直堵在台阶边不让他上去就算了,浴池里的温度不算低,就算待一会儿也不至于到生病的程度,但现在这么抓着自己是要做什么? 耍流氓吗! “放开我。”微生月薄的眉眼湿漉漉的,说话的声音泛着潮,有些哑。 他太白了,白的发光,白厄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手忙脚乱想要松开手,但越动越乱,手被微生月薄飘在水面的衣服上面的薄纱缠住,真的滑向更深处了! 这简直与耍流氓无异! 啪—— 微生月薄气不过,反手就是一巴掌。 哀丽秘榭的黄金裔,奥赫玛的战士,世人眼中的救世主,被来历不明的却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有着漂亮脸蛋的人扇了一巴掌。 白厄是想生气的,但在对上那双眼睛之后,却下意识托住了微生月薄泛着红的手,语气轻柔,“打痛手没有?” 微生月薄被他的态度惊的如遭雷劈,一脸惊悚。 我靠!救命!真的有流氓啊! 第114章 哀丽秘榭的白厄 星海之上,已经打过一轮的诸位星神各立一方,四周尘埃浮动,到处千疮百孔。 阿哈和阿基维利还有岚被其他星神合力阻拦,不让祂们去追逐微生月薄。 阿基维利勃然大怒,祂好看的眉眼笼着怒气,十分不理解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最年轻的毁灭星神心高气盛,祂环视四周,和目光锐利,像是要将祂千刀万剐的几位星神对视上。 而后祂肃穆的脸上陡然露出笑来,祂盯着阿基维利和岚还有阿哈,毫不客气地指出,“三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阿月想回家。”纳努克语气微沉,“他的愿望最重要。” “永恒之地有能够帮助他回家的办法,只要能让阿月达到目的,就算需要要我亲手杀了他,我也会那样做的。”毁灭命途的星神,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微生月薄是栓住祂的线。 祂的话语让在场所有存在全部皱起了眉。 阿哈面无表情,眼底沉沉,碧色的眼睛里没有光亮,而后祂突然大笑起来,“有乐子,太有乐子了。” “能够做到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不愧是毁灭星神。” “嗯哼,哪怕最后的最后,得到的是阿月的恨也没关系吗?”阿哈笑眯眯的撑着脸,眼中带着饶有兴趣的疑惑,“啊,这次的行动你们联手了。” 祂的目光落在除去祂和阿基维利还有岚以外的所有星神身上,祂显然已经有所思考。 但最后祂只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迷思居然没和博识尊打起来,真没意思。” 纳努克没有回答祂的问题,却还是一针见血指出祂们之前的行为,“你们千方百计费尽心思想要将他留在身边,绝口不提送他回家的事情。” 那不是阿月想要的。 纳努克的目光落在厚重的云层上面,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或许已经被浮黎用忆庭技术传送到永恒之地的阿月。 祂什么都不在乎,毁灭,死亡,新生,在祂眼中都是一样的。 只有微生月薄。 唯有微生月薄。 祂心甘情愿为他献上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不被理解也没关系,祂会帮助阿月他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疯子。 阿哈毫不怀疑,正如纳努克所说的那样,如果微生月薄请求祂杀了自己,祂也会毫不动摇地出手。 若是阿月的愿望需要星神全部殒落,纳努克也会帮助他将所有星神杀死。 最后在爱人面前选择自我了结,成全爱人的愿望。 纳努克回望,意思很明显,不管阿月做什么,祂都会不择手段帮他达成目的。 “放心,我不是那种不长嘴的蠢货,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和阿月报备过了。”纳努克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在场所有存在,而后,祂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阿哈觉得没意思,永恒之地翁法罗斯,祂听说过,一个连阿基维利都没去到过的世界。 记忆,智识,毁灭,三重命途再次交汇,只能被忆庭之镜照映出的世界。 所以祂们才会联手么? 阿哈漫不经心地轻啧一声,祂倒要瞧瞧这儿是个怎样的好地方。 浮黎眸光微动,却没有制止祂的动作,而是任由祂往微生月薄消失的地方追去。 迷思早就跑了,祂才不想和智识星神待在一起,只是一小会儿,祂就感觉自己的领域被理智污染了。 要不是为了阿月,祂才不答应浮黎这个老头子来这里呢。 岚朝药师拉开了神弓,一箭过去,虚影破碎,药师不见踪影。 岚也循着微生月薄落下的地方去了。 最后此间只剩下了阿基维利,浮黎,互和博识尊。 “看来你们的业务还挺忙。”阿基维利露出讥讽的笑,“你们最好祈祷阿月没事。” 祂从不是友善之辈,只是在微生月薄面前不会露出那样残忍的面目来。 “别紧张。”浮黎声音冷淡,说出的话却带着善意,“我确实有事要找你,和祂们联手只是凑巧。” “放心,阿月会没事的,我以「记忆」的神格担保。” “或许你想听听,我们和■■的约定吗?” 互朝阿基维利发出邀请,“关于阿月的身世。” 阿基维利将信将疑,祂没在怀里摸到太一和伊德莉拉,手上的动作微顿,猜测祂们是跟着阿月去了。 祂一方面对龙又说了谎感到不满,另一方面也微妙地松了一口气,有太一和伊德莉拉在,祂就能找到阿月。 于是祂抬起眼,微微颔首,“劳烦告知。” - 微生月薄把怔愣的男人推开,自己爬起来,水从他身上淅淅沥沥滚落在地面上砸出水花,然后又顺着台阶流进浴汤里。 透明的水液沾在被浴池里的水熏的泛红的肌肤上,莫名有些色气。 白厄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会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他下意识摸了一把鼻子,又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脸到流鼻血。 “对不起啊。”白厄讷讷地跟在微生月薄身边打转,微生月薄对他视若无物,撩起额前润湿的头发,露出被水洗过的眉眼,带着朦胧的湿意。 微生月薄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虽然是他先莫名其妙掉进了对方的浴场,而且男的被摸一下胸没什么。 但是这个男人!居然还捏了他的胸! 微生月薄咬牙切齿,这简直就是在耍流氓! 有了很多前车之鉴,微生月薄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也是无耻之徒,和那些前夫完全就是一丘之貉。 他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又愤愤地瞪了一眼像大狗一样围着他打转的男人。 这位在各种战斗中千锤百炼的奥赫玛战士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是水太滑了,他的手不小心就落在了阿月的胸前啊! 但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样说都很像狡辩,这让白厄有些头疼。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浴场?”白厄摸摸鼻子,自知理亏,转移了话题。 他看着面前无比漂亮的人,那个和月光一样流光皎洁的名字呼之欲出。 在见到来人之后,梦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仿佛那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面前的人,也似乎就是和他无比亲密,无比信任的爱人。 白厄按住心口,克制着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心脏疯狂跳动的频率,一瞬不瞬地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神色倦倦,声音也带着些许不满,那双沁着粉的眼睛里满是冷意,“让别人自我介绍之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吗?” “我的名字是……” “白厄,你又在搞什么鬼?刚刚那么大的声响,你已经扰民了。”略带着些不耐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隔着门扉,听起来有些模糊。 白厄慌乱一瞬,随后镇定下来,想起自己的这位战友应该不会直接进来,他扬声回应,“没什么,只是有只迷路的奇美拉掉进来了。” “……”门外的人沉默半晌,不知信没信,但没有声音了。 实际上对方确实没走,门外的男人穿着盔甲,有着一头金色如太阳般的长发,发尾是橙红如血的颜色,另一侧被编成了辫子,耳朵上挂着新月一般的耳坠。 万敌沉默着站在浴场门口,许久没有动作。 白厄说谎了。 他明明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除去白厄的声音,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陌生,轻柔的像一阵风,让万敌有些心悸。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有些意外白厄居然会说谎。 他隐瞒了浴场中那人的身份,对着万敌说只是出现了一只迷路的奇美拉。 万敌对救世主的感情史不感兴趣,总归奥赫玛的所有信息全在阿格莱雅的金线掌控下,既然这位金织女士都没有做出反应,他也就不掺和了。 只是还有些在意里面的陌生人,总觉得自己应该不顾白厄意愿闯进去将那个人带走。 我真是疯了。 万敌面无表情,捏紧拳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而房间里的白厄接上了方才被人打断的话,他挠挠头,然后努力做出正经的姿态,“哀丽秘榭的白厄,向你致意。” 但他们俩现在一个穿着浴袍没个正形,一个浑身湿透狼狈至极,这个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微生月薄看着他微微颔首,“微生月薄,我的名字。” 好半晌白厄也没动,微生月薄烦躁的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毛巾来擦头发上的水。 这儿开阔的没个遮挡的地方,连换衣服都不方便。 白厄又着急忙慌去找干净的浴袍,还是不敢仔细去看微生月薄,如同奇迹降临般,梦中的爱人就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白的反光,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人的注意力,白厄感觉自己的意志都有些不坚定了。 只要一想到这是他的爱人,虽然知道或许是假的,但心中依旧心潮澎湃。 “……阿月,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你先穿这个吧,是干净的,没穿过的。”白厄用手挡着自己发痒的鼻子,声音有些闷,“我出去了,你就在这里换。” 微生月薄看了他好几眼,只觉得这个人太自来熟了吧,这才刚交换名字呢,就叫他阿月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厄泛红的耳朵上,到底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浴袍接了过来。 白厄逃也似的离开了浴池,他身上还裹着浴袍,外面的风一吹,他的大脑也变得清醒起来。 方才仿佛被蒙住的理智上线,脑筋飞速旋转着,思考着为什么梦中的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是巧合?还是针对他的阴谋? 又或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他还在做梦? 微生月薄将头发擦到不滴水了,身上还是湿的,很不舒服,他对那个名为白厄的男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他自己就是不速之客,有些理亏。 也不知道那些前夫们让他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捏着浴袍的一角咬牙切齿,下次再见面,他不把那些可恶的前夫们揍个人仰马翻,他就不叫微生月薄!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懑压下去。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方才只是和白厄短短几句对话根本没办法提炼出有用的信息。 微生月薄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慢吞吞脱下衣服开始换上干净柔软的浴袍。 叮铃哐当一阵声音,有东西从他的衣服里面掉落下来了。 一个眼珠子,一个碎镜子。 微生月薄:…… 所以为什么太一和伊德莉拉也跟着他来了? 第115章 小心金线 微生月薄低着头看了一眼太一和伊德莉拉,这两位见被发现了,便颤颤巍巍地跳了一下,这一下仿佛用光了祂们所有的力气,而后祂们就瘫着不动了。 微生月薄:…… 虽然不会说话,但不可否认,微生月薄见到祂们之后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弯腰将两位星神化体捡起来,研究了一会儿都没办法把祂们放进背包里去,没办法只能先放在一旁。 不过背包都能打开,他直接取出来一件衣服,是非常具有传统仙舟风格的衣服,应该是岚之前在罗浮给他买的,但他没怎么看就塞进背包里了。 白色镶边刺绣长袍,月牙白缎带系腰,柔顺的发被绣着云纹的绸带束成马尾。 为了搭配这一身衣服,微生月薄还换了白玉耳坠。 他换好了衣服,这里却没有镜子,他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没办法欣赏自己帅气的装扮了。 伊德莉拉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飞到了他的面前,光滑的镜面将他的脸照映出来。 哇哦。 简直就是帅气逼人。 微生月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帅脸,然后就看见伊德莉拉的镜面上出现了两行字。 「小心金线。 警惕黑衣人。」 金线?黑衣人?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瞬,伊德莉拉的镜面又变回了破碎的样子,镜子花边的颜色变得有些许黯淡。 微生月薄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摸了摸伊德莉拉支离的镜面,“谢谢你,我会注意的,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节省一些神力吧。” “说不准到了关键时刻,还要靠你们救我呢。” 伊德莉拉不会说话,只是蹭了蹭微生月薄的手,然后祂变得更小一点,贴在微生月薄的腰带上和玉坠挂在一起不动了。 太一也学着祂的样子跳起来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蹭了蹭,然后也挂在腰坠上不动了。 微生月薄笑起来,抬手拨了拨挂坠,但没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又落下去。 这里似乎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就是很久之前,克里珀所说的永恒之地吗? 永恒之地,永恒地。 这里又和智识星神有什么关系? 他的脑海中回忆起克里珀告诉他的话,这个地方三重命途缠绕,莫不是其中一个命途就是「智识」? 自己会在这里成神? 一切都太奇怪了,或许可以从刚才那个人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微生月薄换好衣服后没急着出门去,就在这里转悠,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很可惜,这里似乎就是单纯的浴池,其他什么也没有。 微生月薄还没有进修出那种只看一眼生长的植物就能猜出这是哪的本领。 更何况寰宇之大,他一个外星人,哪知道那么多星球的信息。 他遗憾地在干燥的石凳上坐下,将手机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出来。 刚打开就看到了如潮水般涌现的消息。 最顶上的是纳努克发来的,有些时候了,微生月薄不理解祂之前为什么突然发难,点进消息之后理解了。 纳努克:【阿月,浮黎说翁法罗斯有能够让你成神的契机,成神之后你就能回家了。】 纳努克:【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的,阿月,所有阻拦我都会帮你扫清。】 纳努克:【阿月,请原谅我的先斩后奏。】 【阿月,我爱你。】 最后一行消息是语音,微生月薄点开来听了,纳努克那边的声音很嘲杂,隐约还能听到爆炸声。 在一片混乱之中,祂的声音很稳,很清晰,像是用嘴贴着手机说的。 微生月薄的手指在那上面停留许久,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祂们的爱是无望,明知道不会从微生月薄这里得到结果,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的爱意。 惶恐,拉扯,藕断丝连。 不舍得放开,爱的面目全非,刻骨铭心。 祂们趋向微生月薄,如同飞蛾扑火。 无望无果。 微生月薄对此只能顺心而为,他给纳努克回了一句谢谢,但是没发出去。 这个星球好像没网。 微生月薄:…… 完蛋,这下真的就是什么也联系不上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就让他来瞧瞧这儿到底有什么东西吧。 看样子翁法罗斯是这个星球的名字,听起来很有古罗马古希腊那边的风格,而且微生月薄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没有网也没办法在手机论坛上搜索信息,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微生月薄糅糅眉心,收起手机,这里已经没有有用的信息了,他决定去外面瞧瞧,反正那个白厄走的时候也没说不能出门。 走出自动门,他敏锐地发现有人在看他。 那视线如影随形,似有若无,像是从四面八方看来,让人无处遁形。 微生月薄垂着的手轻轻捏了捏手指,面上表情未变,他沉默一瞬,将镜子从腰间的挂坠上取下来。 而后他借着破碎的镜面,看到了漫天的,如同蛛网一般,像是将整座城裹成茧的金线。 微生月薄的呼吸一滞,又若无其事地将镜子挂了回去。 这就是伊德莉拉说的金线?是有人在操控它们吗? 微生月薄觉得自己现在非常被动,什么也不知道一头雾水两眼抓瞎。 那道视线似乎在打量他,好像在确认他是否有害,很快,那视线隐去了,但或许只是藏在了暗处。 微生月薄假装没发现自己已经处于监视之中了,他顺着长廊往外走去,深蓝色的墙上绘着星云和山川,似乎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他走走停停,一个不留神,脚下就撞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低头看去,一只粉色的长着山羊角的毛绒绒生物也正抬头看他,然后又趴下去蜷缩在那里休息了。 这难道就是白厄口中的奇美拉? 好可爱!! 微生月薄蹲下去观察着这只奇美拉,毛绒绒的,睡着了还会打呼噜,这和小猫有什么区别? “阿月,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白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到微生月薄身上换好的衣服抓了抓头发,然后也在人身边蹲下,声音带着些沮丧,“我去给你找衣服去了,但是你好像不需要。” 微生月薄抬手摸了摸奇美拉,没看白厄,但还是道了谢,“总之也谢谢啦。” 微生月薄说完之后,想起方才看到的金线,他扭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的白厄,然后朝他招招手,声音有些低,“你过来一点。” 白厄:? 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听话。 白厄顺从微生月薄的意思挪动脚靠近一些,一靠近,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清甜的香气。 是与整个奥赫玛都不一样的香料熏香,白厄在梦里闻见过许多回,还掺杂着故乡的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微生月薄不清楚那幕后之人能不能操控金线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瞥了一眼自己和白厄之间的距离,觉得还是有些远了,于是又靠近一些,凑到男人的耳边说话。 “白厄,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和这里有关的信息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请你不要叫人把我抓起来。” 他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见白厄似乎无动于衷,他伸手拽了拽对方的衣角,歪着头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他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一卷,那沁着粉的眼睛全是白厄自己的倒影。 两个人挨得太近了,微生月薄说话的时候扑撒出温热的气息,白厄莫名就觉得身上很不对劲,心脏像是有细小的绒毛在挠一样,很痒。 他偏头看了一眼微生月薄,对上了他无辜澄澈的眼睛。 他本来是打算将人送去阿格莱雅女士那里的,即使是梦中的爱人,突兀出现在奥赫玛的英雄浴池,也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情。 白厄从不是什么傻子,这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看样子阿月也并不认识自己。 或许这一切都是针对他的阴谋,在逐火之旅面前,儿女情长都是小事。 但现在,方才还坚定不移的白厄对上微生月薄的眼睛,他可耻的动摇了。 嘴比脑子快,先一步就答应了下来。 白厄:…… 白厄啊白厄,身为奥赫玛的战士,你怎能如此不坚定! 他在心中唾弃自己,但微生月薄一招手,他又凑过去围着人打转了,甚至还贴心地开口提出建议,“阿月,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去我那里吧。”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抓着他的胳膊弯弯眼睛,生怕他反悔,“那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 但是会不会回答就是微生月薄做主了,总之先把这里的信息套到手再说。 虽然也没怎么套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口请求白厄就全答应了。 他对上那双感觉比自己的眼睛透着的清澈愚蠢的眼睛,莫名有些戏耍人的心虚。 白厄环视一周,这里靠近英雄浴池,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会在这里生事,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微生月薄。 而且阿格莱雅女士肯定已经注意到了陌生的来客,白厄的视线落在虚空之中,有些摸不准这位金织女士的意图。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周遭视线阻隔,然后他对微生月薄伸出手,向对方发出邀请,“跟我来吧阿月,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在他们离开之后没一会儿,受人委托的万敌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不解,不知道阿格莱雅为什么不直接用石版给白厄发消息让他过去? 风中送来熟悉的气息,但混合着其他人的气味,变得混浊,万敌眉心紧锁,这个气味…… 他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找到白厄吧。 这家伙又跑去哪了? 第116章 阿月和万敌 “黄金蜜饼,尝尝看喜不喜欢?”白厄忙忙碌碌,为微生月薄端来各种零食瓜果,小几上已经摆满,完全放不下了。 水果被洗的透亮,上面还挂着水珠;蜜饼被装在镶着红边的白瓷盘里,上面点缀的红色浆果鲜翠欲滴,表面浇灌着浓稠的蜂蜜;去皮切好的苹果块被放在琉璃盏内,上面淋着琥珀色的黏稠酱汁,空气中满是甜滋滋的味道。 微生月薄看着快要将自己整个人都遮挡住的桌案,发出真心实意的疑惑,等等,这对吗? “怎么了?”白厄将甜汤放下,无比自然地坐到微生月薄的身边,看他皱着眉也跟着忧心起来,“阿月,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白厄,你就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微生月薄歪着头,眉心折起,他伸出手来,在两人中间划了一下,警告对方不要再靠近了。 白厄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想再靠近,微生月薄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打量着白厄,试图从这个无比自来熟的男人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但很可惜,白厄摸着下巴思索一瞬,而后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桌案,恍然似地点头,“确实是有些简陋了,抱歉。” 抱歉你个大头鬼啊! 这么多东西,是在喂猪吗! 还有,你为什么会这么自来熟啊? 微生月薄百思不得其解,他盯着白厄,这个男人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吧? 白厄知道微生月薄在想什么,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一看到微生月薄就想贴上去,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现在已经抱住微生月薄,开始诉说自己的心意了。 他也很想问啊,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是梦中的爱人,也不应该把自己变成这样吧。 白厄感觉自己完全被微生月薄控制住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克制不住地想靠近,想把他的事情全部接手,为他做所有事情。 不管微生月薄说什么,他都控制不住地答应下来,甚至还不觉得烦恼,只是高兴。 但好像吓到阿月了。 白厄心中思绪回转,然后挠挠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解释的话瞬间就脱口而出。 他最懂得怎么样才能让心软的爱人信任自己,“啊抱歉,是不是我太热情吓到你了,因为一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不好意思啊阿月。” 他说完之后,低下头,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那双蓝眼睛如同大海一般清澈,像只小狗,“是我的做法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不,只是太热情了,让微生月薄有些招架不住而已。 而且正常人都会怀疑吧,在这么人生地不熟,从天而降落入自己的浴池,居然都不过问一声就变得如此热情。 白厄,恐怖如斯。 如果不是微生月薄脸上警惕的表情太明显,白厄真的会蹭上去的。 他心中感到遗憾,可惜了。 为什么阿月什么都不记得呢,那无比真实的场景,真的只是梦吗? 他目光柔和,全然没有面对那些城外的黑潮造物时的凶恶,他一直在看微生月薄。 奥赫玛的天空一直都是明亮的,只有在室内关上窗光亮才会稍显黯淡,白厄的屋子里没有点灯,但也不妨碍他将微生月薄完全看清楚。 被他注视着的微生月薄表情未变,只是眉心折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窗外的光线被遮挡去了些许,摇晃的微光中,让他整个人的轮廓勾勒的更加柔美。 肤色雪白,红唇湿润,眼角下在眼睫的阴影印刻下似有若无,整个人都带着圣洁而又朦胧的诱惑。 居然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名字,样貌,性格全都和白厄的梦中一模一样。 他静静地看着微生月薄,刚刚变得缓慢的心跳又加速起来,他根本无法遏制这种心动。 就仿佛打破了第三面镜子,幻想中的人物从天而降,如同话本里描述的天作之合的情侣相遇那般,他们开启了新的故事。 白厄见微生月薄一直没动,便又热情地给他介绍摆放在桌面上的小吃。 在他的极力推荐下,微生月薄端起那盛在透明琉璃盏里的甜汤吃了起来。 甜汤的用料非常丰富,各种豆子,葡萄干,芋头块,还有奶浆果冻。 汤的口感丰富且具有层次感,豆类软糯,果干醇甜,芋头柔韧,果冻清爽可口。 感觉就和微生月薄在家的时候,每年夏天会吃的冰粉差不多。 这个味道,还真是叫人有些怀念。 即使对白厄有偏见也没办法让微生月薄说出甜汤味道不行这种话,他别别扭扭的,不去看白厄的眼睛,“味道不错。” 白厄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一些,他接过微生月薄手中空掉的琉璃盏,将干净的手帕递过去,“阿月想知道什么?” 微生月薄擦擦嘴,听到他的问话却还是有些警惕,他抓着手帕,开口询问,“你能确保我们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吗?” 白厄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随即无比肯定地点头,“当然。” 微生月薄有些不信,但并未开口反驳他,而是抓起那面破碎的镜子,确保没在视线范围内看到金色丝线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切都做的隐蔽,没有让白厄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检查完毕,他才对白厄露出笑来,“嗯,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白厄其实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爱人心虚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眨动眼睛,那浓密的眼睫如同振翅欲飞的蝶,飞快地扇动着翅膀。 但他假装没有看到,阿格莱雅的金线遍布奥赫玛,或许阿月已经察觉到了那道眼线,所以才会如此警惕。 他闷笑一声,“这里是圣城奥赫玛,是负世泰坦刻法勒庇护下的城邦,也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在黑潮肆虐的永夜下,唯有此处安享黎明。” 微生月薄:…… 其实能说吗,他没听懂。 “泰坦是什么?黑潮又是什么?黄金裔是什么?最后的避难所又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文明面临着末日吗?”他接着询问,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不是,这些词也有点耳熟啊,泰坦什么的,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啊? 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发尾,心中的不安加剧,不会又是他轮回中经历过的世界吧? “这么说也没错。”白厄回答了微生月薄的问题,他看着对方的眼中带上了一些探究,可以确定的是,面前之人与他梦中的人不完全是同一个。 因为梦中的爱人与他同在哀丽秘榭长大,梦中的故乡也并未遭遇黑潮。 白厄垂下眼,不欲再去想那些令人烦闷的过往。 “确切的说,是整个世界都将要终结。”白厄手指微微弯曲,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而泰坦,是翁法罗斯的旧神,人类曾经的信仰,如今的敌人。” 不等微生月薄继续发问,白厄就自己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在翁法罗斯的历史中,泰坦首先诞生,创造世界和万物,三位编织命运,三位开天辟地,三位捏塑生灵,三位引渡灾厄。” “但自灾厄三泰坦降临之后,翁法罗斯的各处城邦都会开始遭受黑潮威胁,所有靠近黑潮的生命都会丧失理智,哪怕强大如泰坦,也会受到影响。” “为了平定黑潮,名为黄金裔的英雄们会弑杀泰坦,回收祂们的火种,晋升半神,行使泰坦权利。” “这便被称作逐火之旅。” “而黄金裔,是流淌着黄金血的救世之人。” 糟糕,头好痒,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微生月薄盯着白厄,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也是黄金裔?” 白厄弯弯眼睛,并不回答,“现在,该我提问了。” 微生月薄被他口中的庞大的信息量给难住了,还在检索里面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听到他的话随意地点了头,然后就听到他问:“阿月去过哀丽秘榭吗?” 微生月薄:? 他刚想开口回答自己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去过白厄的故乡,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或许可能大概还有没找回来的记忆,于是紧急撤回了一道否定回答。 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去过哀丽秘榭,于是摇头,“我不知道。” “我有一部分记忆丢失了,所以我也不清楚我去过没有。” 失忆? 白厄攒眉蹙额,但到底没有继续追问。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在,或许他该将人带去阿格莱雅女士面前了。 微生月薄还皱着眉在想他到底是在哪个周目听到过有关泰坦的信息,或许可以再问一问。 “白厄,除了奥赫玛,翁法罗斯的其他城邦都叫什么名字?” “哀地里亚,雅努萨波利斯,神悟树庭,悬锋城,多洛斯……” 微生月薄打断了白厄,有些急切,“等等,你是说悬锋城?” “嗯,怎么了?”白厄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便开口询问,“你去过那里?” 微生月薄现在可以肯定,他确实来过翁法罗斯了,于是他抬眼,无比认真地询问白厄,“你知道悬锋城的王储,迈德漠斯吗?” 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白厄看着微生月薄漂亮的带着期待的眼睛,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阿月,和万敌,是什么关系? 第117章 真叫人嫉妒啊 - “你知道悬锋城的王储,迈德漠斯吗?” - 万敌在下降时三刻收到了阿格莱雅发来的消息,她说白厄此时正在生命花园。 让万敌跑一趟去传个信,她要见他。 虽然不解为什么阿格莱雅不给白厄发消息,但万敌还是前往生命花园了。 在路上他给白厄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他明白了。 白厄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看石版,根本没有回消息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能照着阿格莱雅给的地址前往生命花园,却没有在那里寻到白厄。 问了生命花园的管理者,对方才说确实看到白厄大人来过这里,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位长相漂亮的异乡人。 万敌闻言又皱起了眉,异乡人? 是在白厄的浴宫里弄出动静的陌生人吗? 谈情说爱也该看看场合,元老院本就对黄金裔不满,若是又被抓着什么把柄,还不知道元老院的人会在公民大会声讨些什么。 白厄这都不懂吗,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万敌来不及细想,问了管理者知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管理者指了个方向,万敌往过去。 这里距离英雄浴池不远,或许白厄又带着人回浴宫了。 那个异乡人…… 或许阿格莱雅让他来通知白厄也是存了让他试探的意思,要确保那位外来者的无害。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先将人找到再说吧。 万敌有些烦闷地揉揉眉心,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总觉得心中不安,像是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会发生。 但又不像会是坏事,甚至心中还有些期待那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来临。 我真是疯了。 有这时间乱想,不如去和黑潮造物打架。 万敌慢慢靠近白厄的房间。 在奥赫玛的英雄浴池附近,都为黄金裔们准备了休憩的房间,万敌和白厄的房间距离不远,穿过生命花园,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万敌在白厄的房门前停下,听到了让他刻入灵魂的声音。 那道声音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他追赶着那声音的主人,却一次又一次放下徒劳的双手,他突然就有些不敢敲门了。 屋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在微生月薄问出白厄知不知道迈德漠斯之后,白厄看着微生月薄饱含期待的眼睛,到底还是不忍心欺骗他。 只能艰难地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迈德漠斯,如今正在奥赫玛。” 微生月薄骤然听到自己认识的人的消息,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下来。 在陌生的异乡,有个比较熟悉的人,不仅能够让自己迅速融入当地生活,还能让自己没有那样忐忑了。 虽然不知道迈德漠斯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但好歹曾经爱过,总不至于在知道自己的存在之后,他还把自己扔下不管吧! 微生月薄捧着脸看着白厄笑,眼睛弯弯,嘴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放柔了声音请求人的时候,像是在撒娇,“白厄白厄,你带我去见一见他吧,好不好?” 白厄心想,不好,为什么阿月会对万敌表现的这么亲密啊!? 他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垂下眼避开了微生月薄的视线,说话也变得有些含糊,“嗯,迈德漠斯他有任务在身,我不确定他现在在哪里。” 微生月薄听了之后也没觉得自己被敷衍了,理解地点头,“没关系,你们有联络方式吗?就给他发个消息说一声好了,等他空闲下来我再去找他。” 白厄磨磨蹭蹭,一点也不想给万敌发消息,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明应该是自己的爱人,却完全没有和自己有关的记忆,但却还记得迈德漠斯,记得万敌,甚至言语间甚是亲切。 他第一次对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就在他拿出传信石版,发现阿格莱雅和万敌都给自己发过消息,且最后发消息的时间停留在三刻钟之前,他生出了一种还在树庭上学时被老师抽查的慌乱感。 糟糕了。 阿格莱雅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说不准还和阿月有关,万敌现在可能也在过来的路上了。 该怎么样才能让阿月和万敌避开见面呢? 白厄思绪飞度旋转,他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就要将他往房间的更深处带。 微生月薄在等他发消息的时间吃起了桌子上面的水果,他被白厄抓着手腕的时候一脸懵,另一手还抓着一串葡萄,“怎么了?” 白厄还没有开口回答,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万敌来了。 他绕过门扉,目光落在了白厄和微生月薄身上,然后那灼热的视线看向了微生月薄被白厄紧紧攥着的手腕。 白厄眉头紧锁,将微生月薄护在身后,“你来做什么?” “托某位救世主的福,如果不是他一直不回消息,或许我现在正在享受下午茶。” 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长的怎么样就被白厄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听到来人的声音,带着些许讥讽。 然后他就听见两人将话题丝滑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藏什么?这就是在你浴宫里迷路的奇美拉么?” 白厄被戳穿谎言,也没觉得有多丢脸。 他依旧挡在微生月薄面前,“不劳你费心,之后我自会去和阿格莱雅解释。”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针尖对麦芒,锋芒毕露。 万敌眸中情绪翻涌,他的目光越过白厄,瞧见了他身后那人的衣角和垂落下来的长发,发尾缀着晚霞一般的粉色,如同绸缎一般,很漂亮。 只一眼,万敌就确认了被白厄护在身后的是谁,他心中并不平静,冷嗤一声,“救世主的事情当然与我无关。” “但若是现在,我要带走你身后那个人呢?”他的声音骤然沉下来,裹挟着疾风骤雨前的宁静,“白厄,放开他,别让我说第二遍。” 被白厄挡在身后的微生月薄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来的人语气好凶,吓得他又吃了一颗葡萄压惊。 但他对来人很好奇,于是偷偷从白厄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就和来人对上了视线。 那双金色的眼睛裹挟着云霞一般的橙,灼热的,不可置信的情绪在其中翻滚,他喉头滚动,那个铭记于心的名字似乎就要脱口而出。 他看着微生月薄,心中陡然生出些许自卑来。 还是这个样子,爱人的模样一如往昔,似乎从未见过,而自己的年龄又长许多,恍若隔世。 重逢的心跳声远比自己本身要先认出爱人。 微生月薄看着万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扒拉开白厄,从对方身后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万敌,“迈德漠斯,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一只了!” 微生月薄走到万敌面前,仰头看他,抬手比划一下,发现两个人如今的身形差距也太大了。 就像猫和狮子。 微生月薄:…… 可恶,怎么就下意识把自己代入猫的角色了,他摇摇头,对着人弯弯眼睛,“白厄刚刚还说不知道你在哪里呢,我一睁眼就出现在了他的浴池里,还吃了他好多东西。” 微生月薄一见到熟悉的人就忍不住想通过说话来让自己变得安心,“你有钱吗,咱们赔点给他吧?”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却没有得到回应,微生月薄双手叉腰,歪着头看他,露出一点凶巴巴的表情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万敌的目光就没有从微生月薄身上移开过,他沉默着盯着微生月薄张张合合一直说话的嘴巴。 脑海中似乎有无意义的声音在干扰着他的认知,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这一切,是真的吗? “喂——”微生月薄不满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恶从胆边生,抬起脚在万敌的鞋面上踩了一脚,踩了之后还要倒打一耙,“你怎么一直不回答我。” “可能是做任务变哑巴了吧。”白厄双手抱臂,站在一边就那样看着微生月薄缠着万敌说话,“阿月,他就是个闷葫芦,你和他说话还不如和我说话呢。” 微生月薄扭头对他鼓了鼓脸,是不高兴的样子。 白厄心中的烦闷就因为他的这个带着情绪的小表情全部消散了。 万敌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颤抖着抬起手,死死抱住了面前失而复得的爱人,滚烫的,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紧紧禁锢着微生月薄的腰,烫的人心中都有些发颤。 滚烫的泪珠滚落到微生月薄的脖颈处,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万敌的喉,让他喘不过气,一动好像又会落下泪来。 人高马大的男人,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泣不成声。 微生月薄有些手足无措,他回抱住对方,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人哭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万敌不说话,但微生月薄知道,他还在流泪。 没办法了,微生月薄只好使出杀手锏,威胁万敌,“你不准哭了,再哭我就和你一起哭!” 这句话效果显著,万敌的眼泪止住了,他却并未把头抬起来,还是将头埋在微生月薄的脖颈处。 他把人按进自己的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肩,再开口说话声音变得更沙哑,人高马大的,说话声音委屈的却像是被抛弃的小狗,“……阿月,我好想你。” 所以!为什么!阿月只记得万敌了!! 站在一旁的白厄在心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的喉咙发紧,羞愧,恐惧,愤怒,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他的头顶。 真叫人嫉妒啊迈德漠斯,为什么阿月只记得你了? 第118章 无穷无尽的吻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拉冬,哀地里亚,厄涅俄努斯…… 祭司月薄在冥海与悬锋城的王储迈德漠斯相遇,而后两人便在一起一年又一年,四处征战。 他们相识,相知,相伴,相爱。 迈德漠斯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在这样黑潮肆虐,纷争并起之时,他居然还保留着那样天真又可笑的期待。 再后来,烽烟四起,天地倾颓,迈德漠斯推开了微生月薄,让他逃。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迈德漠斯自己也差点折在那里,但不死之身让他浴血归来。 再之后,孤身背负疯狂的命运,踏上归乡的路。 孤独的王储,若最后的代价是失去亲人,失去挚友,失去爱人,你还会选择登上王座吗? 郊外的雨水将人打湿,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万籁俱寂,迈德漠斯立在故友的墓碑前,静默着。 他从未放弃寻找,总是做着或许爱人会在下一个转角和他重逢的梦。 但梦里的风带着血腥气,风声又细又尖锐。 遥远的风吹来的不是思念,而是失序的过往。 他追寻着爱人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清明的声音和背影,爱人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好像被抛弃了。 有时候独处,迈德漠斯会控制不住地想,爱人是不是已经被黑潮吞没,不然为什么自己寻遍翁法罗斯都无法找到他呢? 是不是已经去了冥河才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呢? 怀中是柔软的身躯,温热的带着香甜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此心安处是吾乡。 但这道令人心安的气息却让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动弹不得。 他的心中还带着隐秘的害怕,害怕自己一松手,怀里的爱人就会变作泡沫,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无望的梦。 微生月薄被他紧紧抱着,整个人都被拥进他的怀里。 救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微生月薄伸出手去推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脸从对方的怀里抬起来。 被闷着的脸终于又接触到新鲜空气,在万敌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微生月薄的脸染上了绯红,瞳孔有些失焦,大脑短路,只能茫然看着面前的人。 好一会儿微生月薄才回过神来,他眼角泛着红,气鼓鼓地抬手拍在万敌的手臂上,“你好烦,抱的那么紧做什么?” 万敌讷讷,垂首看着气愤的,表情鲜活的爱人,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想,于是脸上也露出了笑,“阿月。” 微生月薄抬眼,眼睛水盈盈的,他退开一些,仰起脸和万敌对视,“怎么啦?” 他在万敌的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呢。” “你呢,为什么变得这么大一个了,现在又过去几年了?”微生月薄像只好奇的猫,围着万敌打转,他心中有好多好多的疑问,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解答。 万敌抓住他的手腕,只是轻轻应声,“嗯。” “等回去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微生月薄连连点头,在熟悉的人面前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好啊好啊,你来找白厄是有事情要做吗,需不需要我回避啊?” “不用。”万敌牵住他,让他紧紧跟在自己身边。 而后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面色并不好看的白厄,说话间就将对方划为了外人,“多谢你之前照顾阿月,需要什么报酬你尽可随便提,若是有需要,悬锋人会力尽所能帮助你。” 微生月薄在万敌身后连连点头,然后戳了戳他的后腰。 万敌身形微顿,他回头看了一眼胡乱动手动脚的微生月薄,到底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又对白厄颔首,“阿月说他也很感谢你。” 白厄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他眸光微沉,“举手之劳。” “阿月如果喜欢我这儿,可以常来玩。”他看向被万敌挡在身后的人,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应,但很可惜,万敌杜绝了两个人的眼神交流。 他其实想说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希望微生月薄能够留下来。 但是两人如今的关系,他怎么好将这话说出口呢? 他应该以怎样的立场来说出这样的话呢? 那梦里的,虚幻的,不为外人知晓的,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梦而已。 白厄生平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些许忌妒。 微妙的,强烈而又隐秘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险些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微生月薄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便探出头来,“谢谢你白厄,反正都在奥赫玛,还会再见面的。” 他看着白厄也露出了那种委屈的,仿佛被抛弃了一般的表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甜汤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你。” “对于我,你可以更放松一些。”白厄的声音有些低,微生月薄没听清楚,发出的疑问得到了另外的回答。 白厄弯弯眼睛,整理好情绪,露出有些爽朗的笑来,“你喜欢就好,我和迈德漠斯是过命的交情,咱们俩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微生月薄还想说什么,万敌就揽住他的腰把他往屋外带去,“走了。” “我可以自己走。”微生月薄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他伸手去掰万敌箍着自己腰的手,完全把白厄抛之脑后了。 白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于是他不再言语,只能在万敌的那句“阿格莱雅还在等你”中目送他将阿月带走了。 等出了房间门,走在长廊里,没了外人,微生月薄就不再去掰万敌的手,也不再注意形象地挂在了万敌身上,“迈德漠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万敌瞥他一眼,嘴上应了一声,然后手上用力,单手将他抱起来。 之后便缄口不言,只是抱着他闷头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变得好沉默…… 微生月薄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伸手去戳万敌的肩膀,男人没什么反应。 他又去捏男人的脸。 然后就感受到环抱住自己的那只手又用了几分力气,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生气了?不至于吧。 刚刚还好好的呢。 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闷在心里,“迈德漠斯,你生气了吗?” 男人并不回答,滚烫的掌心贴着微生月薄的腰身,有些痒,然后他就被警告似的拍了拍后腰,再往下一些,就是屁股了。 微生月薄:…… 总感觉有些不妙,之前得到熟人消息的欢欣冲淡了警惕,以至于让他有些忘记了,迈德漠斯也是自己的前夫之一。 微生月薄:?不是,等等,喂! 门在微生月薄的眼前被关上了,现在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 他没明白事情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迈德漠斯的表情变得好可怕,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一条竖线,仿佛攫住猎物的猛兽的瞳。 他被迈德漠斯三步作两步,飞快地抱回房间,两个人一齐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像陷进一团云,轻飘飘的,陷进去就有些爬不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并不疼,但还是摔得微生月薄晕头转向。 “喂,迈德漠斯!你搞什么鬼啊?”微生月薄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揉着脑袋撑着就要爬起身,却又被青筋暴起的手环住腰拖回去,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滚烫的怀抱里。 万敌嫌身上的装饰硌人,那些饰品被他粗暴地扯开,盔甲也褪去,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微生月薄看,不曾有一分的偏移。 在这期间微生月薄想逃,都被他拖了回来。 那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宛若铁块般坚实,根本没办法撼动半分,他们如今的体型和体力差距太大了。 微生月薄好几次都想使用神力反击,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成功。 珠宝散落一地,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叮咚铛啷响个不停,微生月薄腰间的挂坠也被摘走了。 万敌察觉到了太一和伊德莉拉化体的不对劲,他将枕巾扔出去把挂坠盖住了,那暗中的窥探的视线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迈德漠斯……”微生月薄额上渗出细汗,衣衫也有些凌乱,束发的绸带被抽走,柔顺的发披散下来,柔和了他的眉眼。 他细细喘着气,有些懊恼,他刚刚怎么就没有再坚持一下自己走,离迈德漠斯远一点呢! 现在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了,总觉得放任下去会得到很糟糕的结果。 微生月薄抓着万敌的辫子,用了些力,想让对方松开自己。 但万敌就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微生月薄看。 仿佛只要他一闭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万敌迫切地想要确认面前的人就是他的阿月,是真实的存在。 在看到阿月和白厄站在一起之后就心中憋着气的万敌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柔软的,泛着水意的唇舌被他捉住,呼吸纠缠,宽厚的手掌托住爱人的后脑,另一只手有力地环住爱人的腰,他的手越摁越紧。 微生月薄被亲的慌乱,摇着头要逃,却又被按住,被紧紧掐住了腰,稍退一些,滚烫的吻又追上来。 他根本逃离不得,只能承受,眼角渗出泪水,洇湿了眼角的小痣。 脸上变得乱七八糟,又纯又涩。 微生月薄被亲的受不了,身上起了薄汗,恍惚间万敌又倾身,阴影将他笼罩,让他陡然生出一些快要被吃掉的感觉。 泣声逃不出嘴巴,被压在喉咙里,感官都被集中在了口中,舌头被玩弄,像被海浪吞噬。 好奇怪。 他整个人都被按进万敌怀里,被亲的喘不过气来,细长白皙的手指扣住了万敌有力的手臂,两人的肤色差异有些明显,指甲陷进肉里。 万敌的下巴瞬间绷紧,他下意识松开将怀中的爱人松开一些,伸出手去,将爱人的手圈进了自己的手掌里,疾风骤雨般的吻变得温和。 无穷尽的吻,含蓄又热烈的情意缠绵。 再看,再爱,再拥抱,再亲吻。 一下又一下,在那泛着水色的唇上轻轻啄吻着。 悬锋城无坚不摧的王储眼睛漫起了水,他的心在哭泣,于是透过眼睛下起了大雨。 湿的,小心翼翼的,带着珍视意味的吻落在微生月薄的眼角,那里印着一枚小小的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此时已经被泪水洇湿,带着纯情的涩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在那里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着,他有些不敢看面前的男人,迈德漠斯吻的他好凶,嘴巴好痛。 万敌拥住微生月薄,如同雄狮一般将人完全圈进自己的怀里,他垂首,额头抵在微生月薄的肩上,眼中的泪涓涓流淌,沾湿了两人相触的肌肤。 微生月薄想要推开他的手又因此僵住了,不是,怎么又哭了。 他被强吻了都没哭呢! 万敌深吸一口气,呼吸间是柔和的,清冽的甜香,是爱人的气息。 然后他抬起脸,脸上还带着未能抹去的泪水。 他一直在看微生月薄的眼睛,一直在用目光描摹着爱人的面容,像是要永远将这张脸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那双金色海洋一般的眼眸中盛着月亮的影子,美丽又皎洁。 良久之后,万敌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捧住爱人的脸,在感受到温热的鲜活的温度,还因为动手动脚得到爱人嫌弃的眼神之后,他才低低笑了起来。 月亮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119章 酷哥迈德漠斯 过了好久,万敌崩溃的情绪似乎才终于收敛了起来。 微生月薄抬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虚汗,天啊,安慰人太难了! 而且这个需要安慰的人还是自己的某个前夫。 他没好气地用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迈德漠斯,但又被抱紧了,像抱娃娃一样被男人按在怀里。 微生月薄被气笑了,揪着男人的耳朵,“你松开我啊,是狗吗,这么粘人?” 他的嘴巴到现在都还疼呢。 万敌装听不见,反正微生月薄揪的也不痛,他不想松开手,就想这样一直一直和爱人相拥。 将所有使命全部放在一边,这一刻,只有他与失而复得的爱人。 事实上其实是微生月薄对他拳打脚踢想让他松手,脸上的巴掌印也清晰可见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屈身弓腰,将比自己身形小些许的爱人圈在怀里,倒不像狮子,像和雄狮有着相似样貌的大狗了。 男人抱着微生月薄,耳鬓厮磨,呼出的热气扑撒在他的耳朵上,泛起了痒。 只有在并肩作战,一同成长,度过了青葱岁月的爱人身边,迈德漠斯才终于又从万敌变回那个虽然有烦心事,但有爱人与挚友在身边,坚信什么都能解决的少年。 爱化作绳索,长长的,没有尽头,越过岁月的阻隔,又回到爱人的手中。 无形的绳索被迈德漠斯心甘情愿地套上了脖颈,绳子的另一头被爱人牵引,他为爱人献上了自己所有的忠诚与信任。 只要爱人不再离开自己。 万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爱人的变化,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爱人有了更多奇遇。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男人抱得太紧了,微生月薄根本挣脱不开,索性放弃挣扎,直接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了。 万敌只觉得心中的空隙终于被填满,他低下头,又在微生月薄的脸上亲了亲。 “……阿月,我好想你。” 微生月薄抬手捧住他的脸,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这张英俊的脸也丝毫没有被折损半分,甚至还有别样的帅意。 糟糕,颜狗的DNA又动了,微生月薄轻轻眨了眨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轻轻摸了摸万敌的脸,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于是开口,“迈德漠斯,我梦见过你。” “嗯。”万敌眨眼,身躯又匍匐一些,让爱人抬起的手不至于受累。 两张脸离得更近了,呼吸纠缠在一起,万敌的声音带着引导,让爱人顺着自己的问题思考,“阿月梦见什么了?” 微生月薄还真的想了想,那几个和迈德漠斯有关的梦。 “你说,要带我回去见母亲。” “嗯。”万敌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母亲已经离世了,抱歉,你见不到她了。” 微生月薄的手微顿,安慰似的抬起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温热的触感将万敌的神志换回来,他环住微生月薄的手更紧了。 “我杀死了欧利庞,却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他也躺下来,两个人面对着面,贴的很近。 他看着微生月薄,爱人的脸颊粉粉的,仿佛一掐就会流出水来,像他曾经吃过的一种雪白可口的点心。 “阿月,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微生月薄贴了贴他的脸,那精壮的手臂上全是伤,比他离开之前多出很多,他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疤,看的心中心悸,“痛吗?” “不痛的,别哭。”迈德漠斯伸手将爱人揽进怀中,“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重逢之后,和爱人怎么腻歪都不够,悬锋城的王储阁下完全没有了外人面前的英勇威猛,只想像牛皮糖一样黏着爱人。 “之前你和白厄说,阿格莱雅找他有事。”微生月薄卷着万敌的头发,“你们似乎对她很尊敬,她是黄金裔的领头人吗?” “嗯……”万敌抓着爱人的手轻轻啄吻,“逐火之旅在她和缇宝老师的引导下再度开启,她或许是为了你的事情才找白厄谈话的。” “别担心,你的来历,我会去和她解释的。” 微生月薄:……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带他去见一见这位女士吗?? “阿格莱雅和缇宝老师已经知晓你的到来,奥赫玛的城中遍布她的金线,或许你已经同她们见过面了。”万敌的话让微生月薄沉思,看来那道窥探的视线就属于这位女士,金丝就是她的眼线么。 “阿月,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万敌捧住微生月薄的脸,让他仰起头,两人的额又贴在了一起。 微生月薄发现男人好像很喜欢这种肌肤相触的感觉,总是贴他的脸,亲吻他的手,还有拥抱他。 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澄澈,能够让人想到晚霞映照下的薄雪,星光在其间闪烁,清冷又漂亮。 爱人有着一头如月光一般的银白长发,尾尖缀着粉色,是鲜活的。 万敌看着他,没忍住又凑过去吻他。 啊啊啊真的够了! 亲的没完没了了! 微生月薄抬起手挡住万敌的吻,用那双润着水的眼睛控诉对方,声音也像闷了水,“不准再亲了。” 万敌在他的手心里啄吻,然后遗憾地退开了,胡闹一番总算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但男人却一直抱着微生月薄不松手,走哪抱哪。 “可以不亲,但是要抱。”万敌用金色的眼睛看着爱人,在爱人的颈窝处蹭了蹭,有些痒,“阿月,我害怕你又消失不见了。” “让我抱着,可以吗?” 这个样子让微生月薄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啊! 可恶。 他只能被万敌抱在怀里,抱过去抱过来,说话都贴着耳朵。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挣扎着下地,把人按在桌边的座椅上,自己坐到对面去,。 万敌想起身靠近,却又被他瞪了一眼,起身的动作又缩回去了。 微生月薄理了理自己有些汗湿的头发,没好气地开口,“之后都不准抱我!” 不能亲,也不能抱。 万敌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但却还是尊重着爱人的意愿,只要阿月还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机会以后还多的是。 他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撑着头,褪去盔甲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许多,他就那样,将目光一直放在爱人身上,“所以阿月,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呢?”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厄的浴宫?” 桌上摆着水,微生月薄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他的问题没忍住叹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厄的浴宫。” “至于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 准确来说,是度过了很多次轮回,而在这一次,又见到了轮回中遇见的人而已。 他好半晌没说话,万敌却并不催促他,耐心地等待着。 微生月薄垂下眼,看着琉璃杯里的倒影,“一时半会儿其实也说不完。” “或许你不知道,我并不是翁法罗斯人。”他抬起眼,和万敌对视,“迈德漠斯,在翁法罗斯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个星球,但我也并不属于那里,而是另一个世界。” 万敌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遇到你,只是我其中的一次轮回。” “这次回到翁法罗斯,是有人送我回来的,祂们说,这里有能够让我成神的契机。” 万敌听见他这样说,心中一个咯噔。 成神?阿月口中的神灵,是和泰坦一般的存在么? “代价是什么?” 微生月薄:? 他以为迈德漠斯会问他为什么会轮回,那些人又是谁,没想到他问出口的,居然是这样的问题。 他许久没有说话,万敌起身绕开桌子,走到微生月薄面前蹲下,“阿月,成神的代价是什么?” “黄金裔的逐火之旅,需要通过试炼,才能接过泰坦神权,成为半神,维系世间秩序。” 他抓住微生月薄放在膝盖上的手,将脸贴过去,“泰坦的试炼并不会轻松,而阿月如果要成神,那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吧。” 微生月薄垂眼看他,有些奇怪地问他:“你难道不问我一点其他的事情吗?” “阿月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不是么?”他仰头和爱人对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唔,微生月薄有些苦恼。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万敌仰头看着爱人,然后他话锋一转,“阿月的其他轮回,也遇到过和我一样的人吗?”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面,将爱人圈在自己和椅子中间,逃离不得。 这个时候的迈德漠斯,又好像准备狩猎的雄狮了。 什么? 他的话题转移的太快了,微生月薄有些跟不上思路。然后他就又被抱住了。 男人将比自己身形小些的爱人抱住,两人位置颠倒,男人坐到了椅子上,微生月薄完全陷进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又抱作一团了。 不,等等,微生月薄开始往外扑腾,怎么又抱在一起了! 他怎么记得,在以前的时候,迈德漠斯是个酷哥呢? 现在这个抱抱狂魔到底是谁啊? 好在敲门声解救了他,门外的那人似乎是害怕惊扰到什么,敲门声带着试探。 过了一会儿,白厄的声音才在外面响起,“万敌,阿格莱雅找你。” 身后的男人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垂着头在微生月薄耳边蹭着,并不答话。 微生月薄却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扬声就要应答,万敌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回应了门外的人,“知道了。” 站在门口的白厄无法克制地去想阿月和万敌两人独处会做什么,他捏紧了拳头,但里面的人很快过来开门了。 只是万敌身上的盔甲脱去了,那些装饰品也摘掉了,手臂上还有些指甲挖出来的红痕。 他的心中一咯噔,目光急急看向万敌的身后。 微生月薄好端端地坐在桌边,穿戴整齐,只是束发的绸带不见了,那头柔顺泛着光泽的头发垂在胸前,让他的面部变得更柔和了。 阿月恰巧也扭头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对他露出了笑。 白厄心头压着的石头轻了一些,他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他面上展露出爽朗的笑,“阿格莱雅女士对阿月的到来很感兴趣,要请他去说说话。” 万敌盯着白厄看了一会儿,把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之后也没有让开,只是点头,“知道了,我会送阿月去阿格莱雅那里的。” 微生月薄听到他这样说,瞬间弹起身,“我先和白厄过去吧,怎么能让女士久等呢!” 他是一点也不想和迈德漠斯这个亲亲抱抱狂魔待在一起了。 白厄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真心实意了一些,万敌眸光渐深,微生月薄被他看的心中忐忑,迈德漠斯现在变得压迫感好强。 但是他真的不想再被走哪抱哪了,好羞耻的! 最后又变成三个人一起去了。 白厄获许了进入房间的机会,他的目光隐秘的在房间里扫视,没有看到可疑的痕迹。 万敌没空去关心白厄在想什么,他进入卧室把微生月薄的挂坠拿了出来给他重新挂上,又为爱人束好了头发。 而他自己重新穿上盔甲,戴上首饰,揽着爱人的肩绕开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救世主,“走了。” 第120章 他恨月亮 接待客人的地点定在了生命花园旁边的金丝茧房。 那里是阿格莱雅用「浪漫」的金线打造出来的,浪漫泰坦的眷属,若虫们的聚居地和乐园。 距离白厄和万敌休憩的房间并不算太远,只有半个时刻的路程。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微生月薄护在中间,即使在这种地方,在浪漫泰坦的半神眼皮子底下没有人会作恶,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是巨龙想要藏住珍贵的宝物,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微生月薄却只觉得别扭,他已经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了,他不要走中间! 然而这个抗议很快就被无情镇压,万敌出了门,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不好接近,完全没有了与微生月薄独处时的黏人。 他神情冷淡,语气却依旧温和,“奥赫玛不是黄金裔的一言堂,元老院对黄金裔不满已久,若是他们瞧见了阿月,或许会想办法接近你从你身上套取情报。” 他的阿月如此单纯可善,不能被元老院的人诓骗了。 “我哪有那么傻。”微生月薄满头黑线,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眼中变成这样软弱的形象,“要是有人敢来找我的麻烦,我也能把他们揍趴下。” 他示威似的把握紧的拳头挥了挥。 两个男人都被他的动作逗笑,万敌抬手将他的手按下去,宽大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微生月薄的手腕,那握紧的拳就松开了。 男人眼中盈着一些笑意,声音又柔和了些许,“阿月当然很厉害,但是我不想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微生月薄总觉得自己被他看扁了,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一旁的白厄一直没有说话,他在观察着阿月和万敌。 两人之间的亲昵完全无法融下第三者,明明在梦里他与阿月比阿月和万敌还要亲密,但是现在,他却只能作为一个外人,眼睁睁看着本该是自己爱人的阿月投向别人的怀抱。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真的是梦吗? 那为何自己会梦到不属于阿月,是海洋之神法吉娜的预言,还是诡计泰坦扎格列斯的恶作剧。 让他梦到爱人,却又将其和现实割裂。 白厄感觉自己要疯掉了,看到阿月和万敌那样的亲密,他感觉心中空掉了一部分。 他沉默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溜走,落在月亮身上,他的目光追随着月亮,只在心中祈盼能够得到回应。 一路上不乏遇见一些悬锋人,他们停下来向万敌问好,那些小孩子一个劲地盯着微生月薄看,甚至有胆大的孩子走到万敌的面前,询问微生月薄和他的关系。 有一小部分悬锋人已经认出了微生月薄,曾经他们一起征战,在微生月薄失踪以后,他们也跟着迈德漠斯这个王子殿下消沉了许久。 到最后他们接受了微生月薄或许早已葬身黑潮的事实,如今又得以遇见,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从震惊变得欣喜若狂。 “殿下,是……祭司阁下回来了吗?”曾经英勇的悬锋战士,如今已变得年迈的悬锋战士,走到微生月薄和万敌的面前,最后老泪纵横,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啊。” 悬锋孤军中曾经的祭司回来了,这则消息不胫而走,不消片刻,所有悬锋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欢呼着,仿佛又看到了悬锋军队的无限荣光,祭司大人回来了,那王子殿下会带领他们回到纷争的故乡吗? “……不喜欢可以不用理会他们的。”好不容易才从人群的包围中抽身,微生月薄掏出手绢来擦掉额上的细汗,也为抬手为万敌擦了擦脸,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也没有不喜欢啦。”他将手帕收起来,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轻轻眨了眨,“至少没有我的时候,也还有人陪伴着迈德漠斯嘛。” 万敌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注视着自己的爱人,最后低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大庭广众之下,万敌做了以往不会做的出格举动。 微生月薄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能够面不改色的对待其他人调侃的目光,脸瞬间红透了,比枝头的浆果还要惹人垂涎。 更何况万敌还一直看着他,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红着脸伸手去推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啦走啦,又耽搁了一会儿,希望阿格莱雅女士不会怪罪。” “阿格莱雅没有那样不近人情。”万敌顺着他的意思后退一些,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走吧。” 白厄在一旁围观许久,对于他们的关系又多了很多猜测,脸上轻松的表情也消失了。 虽然在一开始万敌带走阿月的时候,他就有了猜测,但现在才是真的确定了。 在梦里是他的爱人的阿月,实际上是悬锋王储迈德漠斯的爱人。 白厄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只能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他的记忆中,和悬锋王储有关的典籍并未记录这样的一位祭司。 是被人有意抹去了踪迹吗?还是说这些悬锋人全部守口如瓶? 真是没有一点风声漏出来。 至少在此之前,他敢肯定,所有人,包括黄金裔中的几位半神全都不知道,悬锋王储迈德漠斯有一位这样金枝玉叶的爱人。 与悬锋城格格不入的,身形娇弱如同白蔷薇的人。 但白厄知晓,阿月坚韧,美丽,不会向任何困难屈服,他是孤高清冷的月亮。 在梦里,月亮的目光只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现在,白厄感受不到自己被那样的目光所注视着。 他悔恨,遗憾,为什么只有自己记得那些靡乱的,绚丽的梦? 他的心中产生了些微的恨意。 他恨明月高悬不独照。 他恨明月高悬。 他恨明月。 恨明月又坠入人间,却去到了别人身边。 ……他爱明月。 为什么要让他做那样的梦? 白厄的心情难得有些低落,他的目光追寻着走在前面的微生月薄,看着他和迈德漠斯走在一起。 亲密无间的氛围别人都没办法插足。 人果然还是没办法和宿敌做朋友,迈德漠斯这招太狠了。 明明已经看出了白厄对阿月的心思,却毫不顾忌的在他面前亲吻自己的爱人。 哈哈,自己好像被看扁了。 但我可不会认输啊迈德漠斯。 白厄瞬间调整好了情绪,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 “你们来了,请坐。” 金丝茧房坐落于生命花园,旁边是花圃,改衣师的人台矗立在茧房之外,被娇妍的鲜花所拱卫包围,金发女人坐于其间。 倒是很符合微生月薄印象里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形象,头戴桂冠,金发碧眼,高贵又优雅,只是那双眼睛黯淡无光,似乎不能视物。 但却依旧准确的捕捉到微生月薄他们所在的位置,对他露出一个略显柔和的笑来。 “远道而来的贵客,风儿顺着金线捎来了你的讯息,我名阿格莱雅,奥赫玛的改衣师,翁法罗斯的黄金裔之一,愿我们坦诚相待。”阿格莱雅做出邀请的姿势,微生月薄跟着万敌和白厄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好,我名微生月薄,想必风已经先一步告知你。”微生月薄学着她的说话方式介绍了自己,眼中盛着笑,他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怎么全是一些吃的东西,不然就是前夫送的礼物。 可恶,到底是谁动了他的背包? 现在想送个见面礼都没办法。 最后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抱歉,来的匆忙,没能准备见面礼,如果不嫌弃,我下次再补上。” “没有那样多的规矩。”阿格莱雅将茶杯推过去,她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声音却不冰冷,“放宽心,只是见面聊聊天,不必太过拘束。” 他这样的态度,也确实让微生月薄放松了下来,“嗯,想聊些什么?” “阿月,我能如此呼唤你吗?”阿格莱雅虽然是这样问,但话语间却没有给微生月薄反应的机会,“我已从白厄那里知晓了你的来历,你凭空出现在他的浴宫里,又与万敌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 “我们无法判定你的目的,阿月,请你告诉我,你会对翁法罗斯造成威胁吗?” 微生月薄:? 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 他倒没有觉得冒犯,反而是万敌的表情有些不对,他的语气冰冷,“阿格莱雅,你的问题太尖锐了。” “我倒是觉得阿月不会因为这样的问题而生气。”白厄捧着衣匠为他倒的茶,面上是爽朗的笑,“万敌,你太敏感了。” 微生月薄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万敌的手,而后抬眼和阿格莱雅对视,那双青绿色的眼睛什么也没有,又像是什么都能看见。 那双眼睛,能看见的远比常人更多。 微生月薄微微颔首,“至少现在不会,未来的事情我也说不准。” “感谢你的坦诚。”阿格莱雅微微一笑,无比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来自天外之外的客人,还请不要向民众透露您的来历。” “感谢您。” 微生月薄知道,她是因为看到了方才悬锋人对自己的态度,和看在万敌白厄的面子上,才对自己放下了戒心。 于是也爽快答应,“没问题。” “如有吩咐,尽可向「衣匠」传达,圣城定会为它的客人献上最盛情的招待。”阿格莱雅似乎只是为了问微生月薄一个问题,问完之后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鉴于阿月往后或许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你们可以带他四处去逛逛。” “放心,如果迈德漠斯没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代劳。”白厄对着微生月薄眨眨眼,“我可是很乐于助人的。” “不需要。”万敌面无表情,拉着微生月薄就离开了金丝茧房。 白厄在他们身后无所谓地耸肩摊手,但很快也大步跟上去了。 “阿雅,看出什么来了吗?”在三位先生们离开之后,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红头发女孩出现在了金丝茧房,“*我们*觉得他没有恶意。” “吾师,一个人品性如何,又会对奥赫玛乃至整个翁法罗斯造成怎样的冲击,仅仅是用眼睛判断,或许并不准确。”阿格莱雅为自己的老师重新倒了热茶,“不过,有万敌在,至少现在,我们不必太过担心。” “那个孩子和小敌很亲密呢。”音色温柔的缇宝撑着下巴,“*我们*看到了很多东西,有关悬锋城,有关他们背负的命运。” “沉重的。”带着白色眼罩的缇宁捧着茶杯,如此说。 “缇安也感受到了,小小月的灵魂,很沉重很沉重,比大地兽还要沉重。”声调活泼的缇安这样补充。 “过往的故事早已经被西风吹散,但是,吾师,或许翁法罗斯的命运,将要迎来新的转机。”阿格莱雅眺望着远方,雅努斯的三位圣女也不说话了,只是跟着她一起看着微生月薄他们离开的方向。 新的命运转机,也不知道会是好还是坏呢? 第121章 这场爱人争夺战 出了金丝茧房,万敌就将微生月薄挡在自己身后,看向另一边的白厄,“大救世主,止步。” “就不劳烦你继续跟着我们一起了,我自会带阿月去城中逛一逛的。” 白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迈德漠斯,你难道在害怕?” “哈哈,开玩笑的。”白厄不等人反应,话锋一转,他耸肩摊手,“但是我觉得我比你更了解奥赫玛一些吧?” 万敌不说话,那双如同雄狮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厄,片刻之后,他说出的话狠狠中伤了对方,“不需要对奥赫玛有多少了解,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似的,“你没有爱人,所以可能没办法体会到这样的心情,真是抱歉。” 白厄:要真的觉得抱歉你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历史总是不及格的人,说出来对奥赫玛了解的话想来也是不可信的。”万敌面无表情,却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微生月薄,他低下头,看着眉心微微折起的微生月薄,“阿月想去哪里?” 微生月薄将杂乱的思绪敛去,抬起脸对他笑,“都可以呀,我对这里不了解,你决定就好。” 他总觉得自己好困,但是城里的天还是亮着的,他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 微生月薄:? 这个时间和这个天色对不上啊,难道这里也有时差?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站不住,干脆往万敌身上扑,“我好困啊迈德漠斯。” 万敌神情微变,现在已经是离愁时了,城中的生产活动已经止歇,生活习惯良好的人或许现在已经开始歇息了。 奥赫玛人全都已经习惯了整日的光明,但阿月今日才到这里来,想来还不习惯。 更何况阿月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又被他们带着见了阿格莱雅,想来已经身心俱疲。 困倦也是正常的,万敌伸手接住要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的微生月薄,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那我们回去休息,明日再出来熟悉环境,阿月,你觉得呢?” 微生月薄闭上眼睛就不想再睁开,白光有些刺眼,他把脸往万敌的怀里藏,声音也变得含糊,“嗯……” 万敌伸出手抱住眼睛眯起就要睡过去的微生月薄,护着他的头,为他遮去刺目的日光,而后他看向白厄,“看来救世主今日想献殷勤也没办法了,回见。” 说完也不管白厄心中是如何想的,直接把人抱起来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白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阿月被他抱在怀里,细白纤长的手在另一边垂落,又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抓住,将整个人全部拥进自己的怀中。 他脸上一直爽朗的笑落下去了。 他和万敌从认识起就亦敌亦友,现在,那未能完全消减下去的好胜心又升起来了,这次却不是对战斗的好胜。 不,这也是一场爱人争夺战。 他以前并不是非要比较各高下,现在也是如此。 阿月,我可是很讨厌输掉的。 白厄轻笑一声,这么多年没见过了,只是一点基础而已,他知晓梦里的阿月所有的喜好,梦里的阿月和现实中的阿月是同一个人,或许他重新追求爱人的第一步可以从投其所好开始。 他记得自己的库房里收藏的有和阿月颜色一样的宝物,回去仔细找一找吧。 阿月很喜欢和自己颜色相近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物,或许阿月也会喜欢奇美拉? 白厄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又想起数日前在英雄浴池时和万敌的那场对话,若是万敌再健谈一些,自己是不是就能更早知道梦中的爱人和万敌的关系了? 但那个时候知道好像也没什么用。 嗯? 白厄敏锐地回头,他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但回头看去,那道视线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阿格莱雅…… 白厄心中开始警惕,那到视线带着黏稠的恶意。 他不清楚视线的主人是谁,就算是元老院的人,即使他们对黄金裔不满,也不会在阿格莱雅的眼皮子底下用饱含恶意的目光看人。 找个时间和阿格莱雅说一声吧,就怕是潜伏在圣城中会对翁法罗斯造成威胁的外来者。 至于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在他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墙体后面一角黑色衣袍一闪而过,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回到自己的私人浴宫,万敌顿觉有些棘手,阿月已经完全睡过去了,手却紧紧拽着他身上的首饰,是不安稳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蓝宝石项链被爱人紧紧握住,根本弄不开,急的他身上都冒了汗。 面对黑潮造物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这样棘手。 万敌对着床榻,不知道该怎么将爱人放下去。 最后只能轻叹一声,将人抱着去做了洗漱。 这个过程很煎熬。 许久未见的爱人就那样乖顺地睡在自己怀中,呼吸平稳,面颊因为熟睡泛了红,很可爱。 明明早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却在爱人面前又变成了毛头小子,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根本没办法静下来。 软香在怀,身体起了让人尴尬的反应。 万敌垂眸看了一眼安睡的爱人,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只是带着怜爱地亲了亲爱人的脸。 他把被阿月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首饰摘了下来,这样一来,也就能将爱人放到床上去了。 他去衣柜里找了一套面料舒适的睡衣,然后轻轻推了推微生月薄,“阿月,换下衣服再睡。” 微生月薄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万敌在喊自己,但他太困了,根本醒不过来。 他翻了个身,将耳朵捂住,假装没听见。 万敌看着他的动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虽然他确实很想给阿月换衣服。 但他总觉得这是在趁人之危。 不换衣服,任由人就这样睡觉,肯定会不舒服。 他没办法,只能又喊了两声。 微生月薄被他喊得不耐烦,循着声音拱到他怀里,伸出手去捂他的嘴,“……吵。” 万敌顺势亲了亲他的手心,“阿月,那我帮你换衣服了?” 微生月薄声音带着困倦:“……呼……嗯……迈德漠斯,不要吵我。” 万敌抓住他打过来的手,久违地生出了无奈的情绪。 男人的目光如鹰隼,在那略显单薄的躯体上巡视着。 阿月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单薄而又青涩的,如同玉石一般的珍贵白皙,很容易就让人心中升起欲。 他熟悉阿月身体的每一寸,他也不否认,对自己的爱人会产生欲望。 他知道阿月的身体哪里最敏感,知晓最深处会顶到哪里。 男人宽厚的,滚烫的,带着薄茧的手覆盖在腰腹上面,有些痒,微生月薄在梦中伸出手来抓,手腕被按住举过头顶,禁锢住了。 那不着寸缕的整个身躯都落入男人的眼底,瓷白的肌肤光滑细腻,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光亮,在朦胧的微光中,眼尾的红泛着春潮。 曾在幕匿时,他们肌肤相亲,万敌会在那莹白的肌肤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小心翼翼的,横冲直撞的,充满爱意的。 万敌眸光微沉,金色的双眸涌动着更深的暗色,最终,他只是虔诚地在微生月薄的心口处落下一个吻,然后为爱人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他这里没有适合微生月薄身形的衣服,这套睡衣是他的,对于微生月薄而言明显大了许多,一有动作就能看见精巧的锁骨。 那对尖耳被藏在头发下面,万敌捏了捏,惹的人又是一抖,往被子的更深处埋去。 他轻笑一声,自己也换了同样的睡衣,然后也躺到床上,将爱人拥进怀里。 窗外那颗隶属于扎格列斯的贼星划过天幕,拖出长长的尾迹,人们因而知晓一天已经过去。 而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天外之外- 善见天- 阿哈毫无形象地在浮黎的水晶宫里打滚,从这头到那头,一边打滚,还一边指使着自己的面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循环播放着同样的话—— “我要见阿月我要见阿月我要见阿月我要见阿月——” “浮黎你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要见阿月!” “浮黎,浮黎,你个不要脸的老头子,不让阿哈见阿月,难怪阿月不喜欢你。” 这个面具被浮黎捏碎,下一个面具又从某个犄角疙瘩处冒出来继续让魔音贯耳。 “阿哈,你吵死了。”阿基维利坐在另一边,同样眉心紧锁,“浮黎,你说的就算我们去了翁法罗斯也不会见到阿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终末那家伙也参与其中了呗。”阿哈坐起来,撑着头似笑非笑,“阿基维利,我们就算进入了翁法罗斯,也只会去到错误的时间而已。” “三位,哦不,甚至不止三位星神参与了翁法罗斯的计划,真是叫阿哈头疼。”阿哈把吱儿哇乱叫的面具收回来,“虽说硬闯也能进去,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对阿月造成影响呢?” “还有,浮黎你是自虐狂吗?为什么要放阿月和其他野男人睡在一起的影像?”阿哈恨不得把那画面上的金发男人的脸刮花,“好讨厌好讨厌……” 阿基维利瞥一眼那画面,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但奈何心中思念太甚,祂还是想见阿月,想知道祂的小爱人过得到底好不好。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的爱人。 明明祂们才刚重逢,又被迫离别。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星球,阿月还有数不清的桃花债。 阿基维利看着浮黎放出来的画面,心中醋意难压。 真是,令人嫉妒。 浮黎一直没有说话,祂已然闭上了眼睛。 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阿哈如此评价祂。 “算了,都是可怜人呢。”阿哈冷哼一声,“浮黎,阿哈真的没空陪你闹了。” 如果再不让祂进入翁法罗斯,祂就真的要硬闯了。 从来都随心所欲的欢愉之主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祂想阿月,祂要见到阿月。 “还不到时候,阿哈,你想阿月死吗?”浮黎语气平淡无波,祂睁开眼,也看向那让祂心中不快的画面,“快了,不要着急。” “星穹列车会在不久之后进入翁法罗斯,那是最好的时候。” “但是你们都要记住,不要试图改变历史。” 说的这么神秘。 阿哈盯着祂看了许久,最后才露出笑,“你看这事闹的,有这样的好消息你早说啊。” “阿基维利,咱们去找无名客们玩玩吧?” 欢愉与开拓两位星神离开了善见天。 浮黎一挥手,那水晶石上面的画面就消散了。 ……阿月。 - 我也想你。 第122章 不辛苦 微生月薄一觉睡到自然醒,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空气中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他翻了个身,感受到禁锢在自己腰上不属于自己的大手,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就看见了男人精壮的胸膛。 上面爬满了鲜红如血的痕迹,他还没回过神,手就已经放在了那纹路之上,雪白纤细的手指与红色交辉相应,下一瞬他的手被抓住了。 “做什么?”万敌的声音还带着沙哑,他手心里有东西硌到微生月薄,察觉到爱人的好奇,他摊开手,那手心里是一枚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耳坠,中间还有一道裂痕,但这并不影响看出它原来的样子。 一轮金色的月亮。 “你居然还留着它。”微生月薄仰起脸,将那挂坠握住,温凉的触感,那道裂痕有些磨手。 男人轻轻眨眨眼睛,“嗯。” “是你送的,所以一直留着。” 这是他们的定情礼物,万敌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其丢弃。 他望向微生月薄的耳朵,那里的白玉耳坠已经被他摘了下来,不像是阿月会感兴趣的类型,但和白日里换的那身衣服很适配。 他不禁开始怀疑,那是谁送给阿月的。 曾经,阿月身上的服饰全部由他接手搭配,但现在,阿月好像并不需要了。 “当做念想啊。”微生月薄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玩笑似的,但抬眼和迈德漠斯对视上之后,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男人的眉间带上了些许悲意,他握住微生月薄的手,将那枚耳坠拢在两人手心里。 他微微弯腰,将微生月薄抱住,声音很低,“嗯,留作念想。” “阿月,你的念想呢?”他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耳朵,那里什么也没有。 月亮耳坠其实是一对,微生月薄和万敌手中的弯月能够合起来,万敌知晓,已经过去那样久,爱人手中的月亮耳坠或许早已经不见了。 微生月薄也确实没有印象了,他觉得有些许心虚。 万敌把他敏感的耳朵捏住,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些微的齿痕,他也因为心虚不好将人推开。 万敌满意地看着爱人莹润的耳垂上面的牙印,然后又将人紧紧抱住,他对着爱人剖心置腹,也并不觉得将脆弱暴露给爱人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至亲不在,挚友也接二连三牺牲,爱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用最坏的念头去想,是不是爱人已经遭遇不测。 他埋头在微生月薄的脖颈处蹭了蹭,“还好,你又回来了。” “阿月,我想听听你在天外之外的故事。”他撑起身,垂首望进微生月薄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声音带着祈求,“告诉我,好吗?” 他在不安,他的过往一眼即明,无非就是率领悬锋孤军战斗,又机缘巧合之下和悬锋的敌国,和奥赫玛人达成了合作。 悬锋城和奥赫玛积怨已久,有些人敬他爱他,也有人怨他恨他,他都不在乎。 奥赫玛无法成为所有人的归宿,总有一日,他会踏上归乡的路。 ……和爱人一起。 但在他看不见,在他与黑潮造物厮杀,与奥赫玛人周旋,夜里辗转之时,他的爱人在做什么呢? 他也会如同自己想他一般想着自己吗? 万敌用那双如金色的太阳一般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眼角似乎有泪花闪烁,“阿月,对不起,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阿月,是不是也那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微生月薄最见不得人哭,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前夫的眼泪是最麻烦的东西,但是迈德漠斯又有些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爱恨很纯粹,不存在欺骗,他们相互扶持着,一同成长着,最后又被迫分离。 想到这里,微生月薄叹了一声。 他抬起手摸了摸迈德漠斯的眼角,也跟着坐起身来,“你想知道什么?” “阿月讲什么我就听什么。”他只是觉得恐慌,多年后又再次重逢,他对爱人变得一无所知。 爱人还是那样年轻漂亮,而自己看上去已然比爱人年长许多。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心这张脸年老色衰,无法再勾起爱人心中的爱意。 “无论听到什么都没关系吗?”微生月薄凑拢一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坏心眼地笑起来,“迈德漠斯,这是你自己要听的哦。” 万敌的脸被他捧住,虽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点了头,“嗯。” “好吧。”微生月薄放开他的脸,推开他要先去洗漱,“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找找有什么能够送出去的见面礼。” 万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阿格莱雅会给你准备见面礼的,还有缇里西庇俄丝女士,嗯……还有白厄。” 洗漱完之后,两人又回到床上,万敌撑着头看微生月薄凭空拿出来很多东西,全部堆放在床中间,“我和其他几位黄金裔的关系不远不近,或许他们已经从阿格莱雅那里知道了你,可能也会来……探望。” “那就更要多准备几份见面礼了。”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有些苦恼,“他们会喜欢什么呢?” “心意到了就好,其他不重要。”万敌这样说,他挪到微生月薄身后,将下巴搁在爱人的肩上,看着爱人用那双纤细的手将其中一个有着繁复纹路的花瓶拿出来放在一边。 他看着那略显俗气的配色,大红大紫的花争奇斗艳,还有鎏金勾边。 他沉默片刻,“白厄应该会喜欢这个花瓶。” “这个?”微生月薄将花瓶拿起来,“看不出来啊,他喜欢这种款式的。” 这个花瓶怎么来的他已经忘记了,应该不是哪个前夫送的吧? 他又不喜欢这个。 或许是以前在系统商店里买的。 “那就送他这个吧。”微生月薄选择尊重他人喜好,用盒子将花瓶装了起来。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万敌话语微顿,而后沉默,他其实对这位老师了解不算特别深,虽然老师们很好说话,但很多事情她们都不会提起,包括自己的爱好。 但是作为黄金裔们的御用厨师,万敌不想爱人露出低沉的眉眼,于是开口,“其他我不清楚,但饮食方面,缇宝老师最爱黄油饼干,缇安老师喜欢酸瓜糖,缇宁老师爱葡萄叶包饭。” 怎么都是吃的? 不对,微生月薄扭头,“这位缇里西庇俄丝女士难道有三个女儿?” 万敌听到他的话有些忍俊不禁,“抱歉,是我描述不准确的错。” “三位老师都是千年前雅努萨波利斯的圣女,缇里西庇俄丝,分裂自己创造出来的分身,她们履行着相同的神权,感官互通,外貌看起来相似。” “为了逐火之旅,她们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微生月薄其实对于逐火之旅没有太大的感触,但能够将自己分裂只为了完成某个捉摸不定的目的,是值得让人肃然起敬的。 他郑重地点点头,将背包里的零食全部找了出来,他一边分拣,将方才万敌说的和每位老师口味相近的零食分成一堆,一边和万敌说话,“活的时间足够长久,想来平常的东西三位老师已经见得太多了,不如就投其所好吧。” 他又找出盒子将零食装进去,分别贴上了三位老师的名字。 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万敌就一直撑着头看他,缇里西庇俄丝女士是自己的军事历史老师,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是值得尊敬的人。 昨日去阿格莱雅的金丝茧房时他有感觉到几位老师的气息,但不知老师们有何顾虑,并未出面。 母亲已经不在,但老师和师父也是长辈,他应该带着阿月去见一见。 “阿格莱雅会喜欢什么呢?改衣师,应该会喜欢这些吧?”微生月薄打断了万敌的思绪,他指了指那些色泽漂亮的绸缎,“你觉得呢?” “她会喜欢的。”万敌点头,“黄金裔的衣服大多出自她之手。” 哇。 是心灵手巧的一位女士,好厉害。 微生月薄眼中带上了一些崇拜,并愉快的定下了这个见面礼,“那就送她这些了。” “其他人不一定能见到面,可以先不准备礼物。”万敌这样说,但微生月薄却摇头,“都准备着吧,遇见了再拿出来就好了。” 万敌不会在这种时候反对他。 只是下床将那些盒子放到另一边,然后将那堆东西最顶端烟紫色的花捏起来。 花朵的模样定格在含苞待放的时刻,花瓣层层叠叠,如堆积的云层。 万敌一看见就直觉不一般,他垂眸和爱人对视,“阿月,这是什么?” “一个非常讨厌的人送的。”微生月薄看见那花记忆慢慢回笼,他一想到迷思就皱起了眉。 这次将他送到翁法罗斯迷思也出力了,他皱着眉,“扔掉吧。” 万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嫉妒送花的人让微生月薄情绪起伏。 他自私到想要微生月薄的喜怒哀乐都只和他一个人有关。 但那花就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听到微生月薄要处理掉它,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微生月薄的手腕里,变作一道花纹贴在了那纤细的手腕上。 微生月薄:…… 万敌:…… “阿月,看来,送礼的是位不讲道理的先生。”万敌抓住微生月薄的手,没用力,那烟紫色的纹路颜色很淡,却不容忽视。 微生月薄这些彻底对迷思恨得牙痒痒了,他咬牙切齿,“我要是再见到祂,我一定把祂捅个对穿。” 万敌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手腕,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莫大的妒意。 他看着那堆物品,又有些胆怯了,不敢从爱人口中得知那些陌生的,光怪陆离的经历。 但微生月薄已经答应他了,要给他将自己的故事,又不知道从何讲起,他伸进那小山一般的杂物里,掏出来一个相框。 哇哦,是阿基维利留下的东西,是他在星穹列车上看到过的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进了背包里。 万敌接过那张画,画像上的爱人惟妙惟肖,仿佛微生月薄本人就站在那里。 嘴角含着笑,被鲜花簇拥包围,天光也格外偏爱他,将他整个人都照的闪亮亮金灿灿的。 能看出笔触带着的爱,画这副画的人一定很爱阿月,他的目光看向那幅画的落款—— 阿基维利。 这个人,和阿月的关系也同自己一样吗? 微生月薄踢了踢万敌的小腿,撑着头,眼中带笑,“迈德漠斯,或许你想听听在见到你之前我的故事?” 万敌没有拒绝,就那样盘腿坐到地上,那里铺着绒毯,不会让人觉得地面冰凉。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星球……” 爱人的声音舒缓柔和,将过往的记忆展露在万敌面前。 - 或许自己不应该让阿月讲故事。 万敌承认,自己嫉妒了,只是从爱人口中窥见半点过往的痕迹。 在自己之前,在自己之后,甚至在阿月回到翁法罗斯的前一瞬,还在和那些男人纠缠不休。 他会离开的。 这个念头在万敌心中叫嚣着,疯狂蚕食着他的理智。 终有一日,阿月又会离开奥赫玛,离开翁法罗斯,甚至离开他口中天外之外的寰宇,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这一切,又将变成半阙大梦。 一场空。 但更多的,是心疼。 那些只言片语之下,是爱人的挣扎与痛苦,他觉得心疼。 “是你自己要听的诶,哭了?”微生月薄一挥手将那些男人送的礼物收回背包,弯腰去看坐在地上的迈德漠斯,见他眼睛有些泛红,良心难得有些痛,安慰的话却带着干巴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抱歉。” “只是觉得阿月太受欢迎了。”万敌红着眼睛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抱住微生月薄,“还有,辛苦了。” 无论是独自来到异世界,还是面对前夫的纠缠,亦或是背负起成神的命运,都辛苦了。 至少现在,阿月在自己身边,不用面对那些前夫的纠缠。 不可否认,他对阿月口中描述的过往,和那些他不认识的男人们的过往,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但那又如何,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够让阿月重新爱上自己。 至少此时此刻,阿月没有推开自己,不是么? 万敌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脸,他的阿月。 唉,不辛苦,命苦。 微生月薄回抱了万敌一下,然后把人推开,“我要起床了。” 万敌在衣柜里给他找了一套新衣服,是奥赫玛人的标志性穿搭,“穿这个,天外之界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在奥赫玛人面前,容易引起恐慌。” “今日我会去拜托阿格莱雅帮忙给你做一套合身的衣服。”他拿出来的衣服微生月薄穿着依旧不怎么合身,但这样一来,爱人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让他感到很满足。 这样就像他将阿月拥抱住了一样。 “都可以啦,或者去城中的服装店买衣服也行。”万敌背过身去,微生月薄将身上的睡衣换下来,穿上了这身衣服,面料挺舒适的,就是有些大,没有袖子的两边很透风。 万敌又为他拿来了做工精细的腰带,白色的,将腰束的很细。 配套的首饰也被万敌给他戴上了,黄金的雕刻着花纹的手镯,贵重金属制的项链,上面还镶着宝石,和万敌之前佩戴的饰品相似。 微生月薄觉得这身很适合他的星星耳坠,于是又拿出来戴上了。 果然还是这对耳坠更得他的心意。 好看。 叮咚。 万敌放在一旁用作联络的通信石版响起来,他将目光从仿佛在发光的微生月薄身上移开,是缇宝老师发来的消息。 让他带阿月去云石餐厅用早餐,尚在奥赫玛的黄金裔们都会出现在那里。 在这条消息之后白厄的消息紧跟着发来了,无外乎就是问他现在在做什么,让他快点带阿月去吃饭。 “阿月,收拾妥当我们就去用早餐了。”他为微生月薄编好头发,将与衣服配套的桂冠为他戴上,“虽然很想让你尝尝我如今的手艺,但老师他们都在前往餐厅的路上了,我们也过去吧。” 微生月薄一听,连忙点头,回头看向床边堆放的盒子,“啊,还有礼物。” “别忘记了!” “知道。”万敌力气大,将那些礼物盒堆在一起全抱了起来,还有力气弯腰在爱人额间落下一个吻,然后才餍足地点头,“走吧,阿月,跟着我来。” 第123章 一样的… 在去往云石餐厅的路上,微生月薄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但是那些目光不带恶意,只是带着些微好奇,他将目光移过去,那些人又移开了视线,偶尔有和他对视上的,也都带着笑对他友好地点头。 奇怪。 他扯了扯迈德漠斯的衣角,“我总觉得他们在看我。” 万敌的目光随着他的话在四周扫视,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昨日见到的悬锋人将阿月回来的消息散了出去,再由真言狮口传播,现在,整个奥赫玛就全是这个消息了。 大家或许都好奇,悬锋城王储殿下的爱人是怎么样的,以往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消息。 但很多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在从前,悬锋城和奥赫玛是敌对势力,就算悬锋王储和奥赫玛达成了合作,肯定心中还是有所提防。 悬锋人忠于王储,当然不会将王储的软肋捅出去,以防有心人做文章。 “他们对阿月感到好奇。”万敌偏过头看他,“我的身份算得上特殊,在奥赫玛行走难免会被议论,如今人们的娱乐活动变得更少,有什么新鲜事就会被大家夸大其词。” “等过这一阵就好了,阿月会觉得困扰吗?” 微生月薄摇摇头,他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倒也没觉得不自在,“没事,别担心我。” 唉,毕竟哥的帅气,无人能敌。 万敌很了解他,眼中泄出笑,“嗯,因为阿月很漂亮,大家也都想看一看。” “那还用你说。”微生月薄有些自恋地轻哼一声,走在他前面去了。 - 云石餐厅位于云石市集黄金地段,街道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此时已经门扉时三刻,很多奥赫玛人都在赶晨市,百货杂陈,精工器物,雅俗书卷,琳琅满目。 路边偶尔能瞧见分享学说见闻的学者,吟游诗人弹着里拉琴,传唱着一个又一个诗篇。 在云石餐厅用早餐的奥赫玛人目光频频往楼上看去,被植株和屏风遮挡的后面,坐着黄金裔如今的领袖阿格莱雅。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位黄金裔也落座其间,虽然他们是陆续分开来的,却还是被一些人瞧见了。 其他人纷纷猜测黄金裔齐聚一堂是否是奥赫玛的局势又有所变化,但也有好事者知晓,或许和今日一早集市中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有关。 没等他们细想,就看到悬锋城王储抱着一堆盒子走了进来,人高马大的,一下就将门口的光遮挡住了。 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和他对视上的人不自觉就将头低了下去,靠近门的人却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那个纷争的子民,用堪称温和的语气和跟在他身后的人说话。 有人悄悄抬眼,瞥见了传言中悬锋王储爱人的模样。 漂亮。 这是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的第一个词。 漂亮的,如雪一般的,琉璃盏一样脆弱柔软的外貌。 他的眼下有痣,垂头看路的时候,阴影投下,遮住那双澄澈的盛着柔光的眼睛。 有光透过穹顶映照在他的脸上,衬托的他的脸更加莹润光滑。 那双带着好奇看过来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仿佛盈着水,仿佛会说话,直直的就望进了人的心里,叫人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 很快,那陌生漂亮的人身形被悬锋王储挡住了,两人相携着去到了楼上。 身影被遮住,声音更是听不到半分,那惊鸿一瞥,在见不到人之后更加魂牵梦萦。 有吟游诗人面露狂热,墨涅塔,他一定是浪漫泰坦墨涅塔的信使! 那样的,叫人一眼就不能忘却的容貌,一定是墨涅塔的祭司。 “你们来了。” 阿格莱雅看向微生月薄和万敌所在的方向,“请坐吧。” 微生月薄环视一周,看到了阿格莱雅,白厄,还有三个长相相似的女孩子,还有坐在角落里淡紫色头发的少女,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白厄殷切地为微生月薄拉开椅子,还顺手想去接万敌手中的盒子,但是被避开了。 万敌单手托起盒子,牵着微生月薄的手开始认人,坐在进门左侧的三个女孩子,分别是缇宝缇安缇宁。 “*我们*是缇宝。”这是那个刘海很高,说话温柔的女孩,“小月,很高兴认识你。” 缇宝的回礼也被装在盒子里,上面贴着好看的和她衣服上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花,“可以等回家再看哦。” 微生月薄郑重地收好,“谢谢缇宝老师。” “不客气。”缇宝弯弯眼睛,“希望你能喜欢这份礼物。” “*我们*是缇安!小小月,*我们*都很喜欢你哦,小小敌的眼光很不错嘛。”缇安语气活泼,将一枚粉色的宝石塞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这枚宝石和小小月的眼睛一样漂亮,是缇安的礼物。” “谢谢缇安老师。”微生月薄在老师面前都算得上乖巧,虽然这几位老师看上去面相都很小。 但是缇里西庇俄丝女士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再怎么样都比他年长吧。 缇宁戴着白色眼罩,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们*是缇宁。” 她也拿出回礼,是一顶很漂亮的花环,做工精致,看上去是用绢布制作的假花,不会枯萎,不会败色,“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缇宁老师,我很喜欢。”微生月薄将花环接过来,戴在了头上,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了一眼万敌。 “好看。”男人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只要他一回头,就能对上那温和的视线。 “因为不知道几位老师喜欢什么,问了迈德漠斯老师们的口味,是一些嗯,天外的零食,希望老师们能喜欢。”微生月薄将三个盒子分给递给老师们,“一点小心意。” “哇——”三位小老师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我们*喜欢尝试新事物!” “老师们喜欢就好。”微生月薄微微一笑,又将装着花瓶和布匹的盒子分别送给了白厄和阿格莱雅,也得到了回礼。 只是他没注意到白厄在打开盒子看到礼物之后有一瞬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了,只有阿格莱雅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点小插曲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最后送出的礼物是给坐在角落里的紫发紫眸的那个少女。 微生月薄早在万敌的介绍下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只是现在才把人和名字对上号。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遐蝶小姐。” 他把一个做工精细的玉雕递给对方,“因为不知道你的喜好,迈德漠斯提过你是女孩子,我就按照我的女性朋友会喜欢的物品准备礼物了。” 这尊玉雕是一丛花,台座上刻着云纹,花瓣上面的露珠在日光折射下显得流光溢彩,还有蝴蝶在其间飞舞。 总之看上去是一件不会出错的礼物。 遐蝶看上去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谢谢,阿月阁下,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她郑重其事地将玉雕收好,妥帖地放了起来,然后拿出来一个和微生月薄一模一样的娃娃,“希望阁下不要嫌弃,为朋友们缝制娃娃是我的一点爱好。” 微生月薄注意到她做这些动作时都和自己保留了一些距离,靠近她的时候,自己会感受到冷意。 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他并未多问,只是将娃娃接过来,和太一还有伊德莉拉挨挨挤挤一齐挂在了挂坠上面,“我很喜欢,谢谢。” 交换完了见面礼,众人才又重新落座。 云石餐厅能够开在云石市集的黄金地段不是没有道理,至少食物都非常美味。 在奥赫玛,没有食不言的习惯,黄金裔们在用餐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这个时候会谈论一些近况。 微生月薄没插话,只是埋头苦吃,万敌时不时给他添水。 吃饱后开始享用甜点,新鲜的苹果配上改良之后的肉桂蜂蜜酱,蜂蜜的香甜和苹果的清甜混合着肉桂的辛味,将之前吃过的肉排油腻气全部压了下去。 甜而不腻,好吃! 万敌见他喜欢,将自己的那份甜点也推给他,但是微生月薄摇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更多了。 用过早餐,缇宝看向微生月薄,“小月,你应该有传信石版吧?” 她拿出石版,微生月薄看了一眼,原来是手机,他点点头,“有的。” “嗯,请把它给我。”缇宝将微生月薄的手机接过来,“嗯,外形不一样,功能都差不多,也许可以通过共鸣……” “好了!大功告成!以后*我们*就可以使用石版联系了,不过仅限于奥赫玛之内哦,离开了阿雅的金线,传信就没有效果了。” 哦哦哦—— 原来阿格莱雅的金线是局域网啊。 “啊还有,小小月可以使用自己带来的货币,律法泰坦塔兰顿的天秤会衡量万物的价值,不用担心身无分文没办法在圣城生活哦。”缇安眼睛弯弯,“不过有小小敌在,小小月应该也不担心这个问题吧。” “加一下联络符吧,如果万敌有事,也可以和我们说。”白厄挠挠头,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有什么事情用石版说也方便一些。” 万敌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脑子里只有阿月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完全没有阿月可能会离开自己这个可能性。 在其他人和阿月交换完联络符之后,他才凑过去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脸,“阿月,我们也没有交换联络符。” 微生月薄觉得好笑,抬手摸摸他的脸,“好啦,你一开始也没想到嘛,现在加上也可以啦。” 万敌被带着甜香的手安抚,就不再说其他话了。 “阿月和万敌住在一起还习惯吗?”阿格莱雅等其他人七嘴八舌说完话,才开口询问,“不管习惯与否,我和缇宝老师都以个人名义将一座私人浴宫赠予了你。” “等回到云石天宫,请用石版联系我们,到时候缇宝老师会带你去浴宫。” 哇。 微生月薄连忙道谢,“总之,谢谢。” “好了,接下来带着阿月去城里逛一逛吧,稍晚些到裁缝铺来,我在那里等你们。”没等其他人反应,阿格莱雅柔声细语,对万敌给微生月薄穿自己衣服的行为不赞同地摇摇头,“美人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不行。” “都散去吧。” 万敌拿着一堆东西来,又带着一堆东西走,微生月薄不想再回去一趟,便将东西收回了系统背包里,等回浴宫再仔细瞧瞧。 “接下来先去哪里呢?”出了餐厅,微生月薄看向万敌,“感觉有点吃撑了,我们先沿着街市走一走吧。” 万敌没有异议,十分纯情地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先一步走到前面去,他挡住那些又缠上来看向自己爱人的目光,轻咳一声,“走吧。” 而另一边,白厄又打开了微生月薄送给他的见面礼。 花瓶带着让他熟悉的颜色和纹路。 一样的…… 这个花瓶,和在梦里,他送给阿月的见面礼一摸一样。 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瓶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4章 宝石成了赝品 绕过云石市集,走到后面的长廊,这里人流量就要更少一些,那些窥伺的目光也变少了。 万敌牵着微生月薄的手,两人走在的幽静的道路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相处了。 只是牵着手,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万敌侧头看着爱人,看他低垂而又温柔的眉眼,看他柔顺的被风撩起来的头发,看他因为思索无意识皱起来的眉。 他心中是满足的。 微生月薄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偏头看过来。 对上他的眼睛,下意识勾起了嘴角,又凑的更近一些,“怎么啦?” “……你的手,有些凉。”最后,千言万语都只化作这样一句话。 微生月薄将没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抬起来,贴了一下自己的脸,并没有感受到温度有什么差别,“没有呀。” 万敌听到他这样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弯腰去贴了一下阿月的脸。 也是有些温凉的,“外面风有些大了,阿月觉得冷吗?” “不冷的。”微生月薄没有察觉到温度变化,他弯弯眼睛,“应该就是体质原因,是你身上太烫了。” 带着灼热温度的手心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像是害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微生月薄有些无奈,他晃了晃自己被扣住的手腕,“迈德漠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现在就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也不会突然消失的。” 万敌却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见到阿月之后,他总是在担心,他害怕。 但他盯着微生月薄看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将紧紧抓着的手松开了一些,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阿月,可怜可怜我吧。” 微生月薄不说话,只是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迈德漠斯,我觉得有人能记我的,也挺好的。” 他觉得在翁法罗斯很放松,这里没有前夫们无处不在的视线,更何况,这里还有一颗赤诚的心。 他们之间没有欺瞒,他们之间满是信任。 他捧住万敌的脸,轻轻抚摸着对方脸上的红色纹路,“这一次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相信我,好吗?” 万敌任由爱人捧住自己的脸,他望进爱人的眼睛,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小小的缩影,呼吸交缠,他能够闻到爱人身上淡淡的香气,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在冥海相遇的时候。 孤独的生来就背负不死诅咒的王储,遇到了第一个对他散发善意的「人」。 在那样昏暗的,汹涌的海水里,靠近岸边的地方。 迈德漠斯刚和海怪厮杀完,巨大的海怪尸体还躺在那里,黑红色的血流进海里,被浪冲走。 他遍体鳞伤,仰倒在浅滩中,喘着粗气。 他同样受了很重的伤,但他无法真正死去。 即使无数次与塞纳托斯擦肩而过,从冥界复生,身上的伤也没办法立即痊愈,一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他的身前,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冥海昏暗,却能看到天空中无与伦比的繁星,今日甚至难得看见了明亮的月,被云层环绕,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天光云影悉数落在他的眼底,很漂亮。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心思去欣赏那浩瀚的星空,为月亮而停留。 就在这时候,有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算重,淌着水,带起了水花。 他无意去追究来的是人是鬼,这个人又会不会是来杀死自己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很累了,很疲倦,很想睡一觉。 但他没有闭上眼睛。 于是他就看见了一双,只一眼就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眼睛。 宝石成了赝品,他的眼睛才是真迹。 来人骑着一头鹿,身穿纯白的神袍,银发被编成了鱼骨辫,粉色的发尾垂在身后,被风高高吹起,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头上的金饰随着风的方向叮叮当当奏起悦耳的高歌。 迈德漠斯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人,多是来杀他的,他不会去记住死人的脸。 有些是再冥海遇难的渔民,顺手就救了,也没必要关注那些人的样貌。 而面前这个人,有着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貌。 周遭是昏暗的冥海,遍地枯石,美人骑鹿踏月而来,光自然而然聚集在他的身上,海风亲吻着他的鬓发和头上的轻纱。 月光朦胧,那双漂亮的眼睛半阖着,依稀能看见粉色的坠着星子的眼瞳。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身边人来来去去。 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久到身边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曾经悬峰孤军之中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祭司,他也还是无法忘记那双眼睛。 忘不了初遇的这一天。 漂亮的少年祭司从九色神鹿身上一跃而下,衣袍和薄纱被风吹起,像纯白的翅膀。 他如天使一般降落在迈德漠斯身边,然后蹲下来,用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遍体鳞伤的王储。 祭司的声音如同传说中海妖的歌声那般空灵,他问:“你伤的很重,需要帮忙吗?” 于是此后一年,两年,三四年,甚至十年,百年,千万年,甚至死后。 爱慕将一颗种子埋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他想,一直一直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所注视。 万敌回过神,下意识在爱人柔软的手心里蹭了蹭,声音有些闷,“阿月,我从来不会怀疑你。” “无论过去,无论现在,无论未来。” 微生月薄捏捏万敌的脸,用这张伟大而又帅气的脸作出各种搞怪的表情,自己的脸上没忍住笑,他点头,“我知道。” 但很快他就松开了手,亲昵地拍了拍万敌的脸,“好了,继续逛一逛吧,不准再露出那种表情了。” “开开心心的嘛,怎么要那么深仇苦恨?” 万敌很听他的话,在他身边像被驯服的狮子,他点点头,答应了微生月薄,“嗯。” 然后果真不再说那种话,只是亦步亦趋跟在爱人的身后。 他答应的事情,从不会食言。 奥赫玛的风景他已经看的快要腻掉了,但现在阿月就在身边,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长廊的一侧是湍急的飞瀑,藤蔓绿植攀在墙上,绿意盎然,是类似于山中别墅的景致。 奥赫玛的水来自何方?恐怕只有法吉娜自己知道。 奥赫玛是翁法罗斯被黑潮笼罩的永夜之下,存在着唯一的光明。 走出长廊,来到刻法勒广场,能够看见有琉璃一样色泽明艳的光带悬在空中,将圣城环绕。 站在刻法勒广场的边缘处,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负世泰坦的虚影。 倒是在这里见到了方才分别的熟人。 白厄站在广场边刻法勒的墙画下面,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对视线的感知很敏锐,一转头就锁定了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而后方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绽放了笑脸,“阿月,你们散步到这里来了?” 万敌一见到这小子就不爽,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他双手抱臂,十分不爽,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暗地里轻啧了一声。 白厄当然注意到了万敌不善的表情,但那又如何? 他说过的,他可不会轻易认输啊。 “嗯,吃的有点撑了,我们四处走走消消食,你在这里做什么?”微生月薄有些好奇,其实单看奥赫玛的人们,完全看不出之前白厄口中所说的整个世界都将终结的样子,大家悠闲自得,与人辩论,传授学识。 不过也是,就算末日降临又如何呢? 大家还不是要好好过日子。 “我也是四处走走。”白厄笑起来,开朗的像个阳光男大,“黑潮蔓延,这样悠闲安稳的时光可算不上多得,只是这几日没有传来求救讯号,否则我和万敌都要投身到救人事业中去了。” 这样么。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叫我。” 微生月薄闻言皱起眉,他没见过黑潮,但他有神力傍身,不管怎么样也能帮上一些忙吧。 “当然。”白厄抬起手挠挠头,“阿格莱雅可不会和你客气的。” “啊对了阿月,你之前送的见面礼我很喜欢。”白厄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这种花瓶不管上颜色的调配还是纹路的勾绘,都非常精细,想问问阿月在哪里买的?” 他回到浴宫之后又将那花瓶拿出来观察,不仅是纹路和图案,他甚至在花瓶底座上发现了和梦里一摸一样的署名。 太阳和月亮。 太阳的模样和他自己脖子上的纹路分毫不差,而月亮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怎么会这样? 白厄心中生出了类似于荒谬的想法,难道其实那不是梦? 但不可能的,哀丽秘榭早已经不在了,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玩伴被黑潮吞噬,被怪物撕碎。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再见到阿月,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梦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但很可惜,微生月薄只是摇头,“抱歉,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只有白厄一个人记得。 他真的很想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阿月,倾诉自己的思念,亲吻他会说话的眼睛,亲吻他的额,眉心,面颊和唇。 白厄喉头微动,盯着微生月薄看了许久,最后只是无奈笑了一下,“好吧,看来没办法买到同样的工艺品拿来收藏了。” “我那里还有一些差不多的,你喜欢的话,就都送给你好了。”微生月薄抓了抓脸,没想到白厄真的很喜欢这种有着俗气夸张配色的装饰品,但是他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礼物变的有些敷衍了。 但白厄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还露出了有些傻气的笑,“谢谢阿月。” 糟糕,感觉自己的良心更痛了。 微生月薄捂着心口,算了,回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更实用的礼物,再送给对方吧。 站在另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万敌却看着白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月送出去的那个花瓶,似乎带着什么特殊性。 而白厄,所做的一切都在求证这个猜想。 就是不知道白厄想要求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位大救世主最好祈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伤害到阿月,万敌冷哼一声,心中有了计较。 只是他看白厄的目光更不善了。 第125章 聪明的阿月大人 既然碰上了,没有不一起走的道理。 白厄毫无破坏了小情侣约会的自觉,尤其是他还紧紧贴在微生月薄的另一边走,亲亲热热和他说着小话。 万敌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对白厄没有自知之明的行为很是唾弃,甚至想将他拉到一旁揍一顿。 大救世主似乎把以往的与人为善,保持距离全部忘记了。 满心满眼只能看见走在身侧的人。 一见钟情? 有意思。 万敌并不否认阿月的魅力,爱上阿月是人之常情。 但是白厄不应该如此。 他怎么对阿月的喜好如此了解? 三人走走停停,在一处小摊停下,在这里摆摊的是个不算大的小孩,穿的衣服有些补丁,但打理的很干净。 摊位上有一些手工艺品,有些粗糙,算不上精致。 心软的爱人停下了脚步,万敌和白厄也理所应当地跟在一起,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微生月薄护在中间,就那样停在摊位面前。 奥赫玛的人就没有不认识万敌和白厄的,那小孩结结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两位大人,还有这位漂亮的先生,要买些什么吗?” “这些是你自己做的吗?很漂亮。”微生月薄蹲下去,拿起一个手串,莹白色的石头被打磨光滑,串在一起,石头上面有着天然的花纹,倒是显得没有那么朴素了。 小孩点点头,“是我和妹妹一起做的,感谢各位大人,圣城还有我们的安歇之地。” 他说话有些没头没尾,但万敌和白厄却明白了,他的故乡应当已经被黑潮侵蚀,来到奥赫玛之后在大家的帮助下开始有了新的生活。 白厄笑了笑,也蹲下去,和小孩平视,“很厉害。” 他瞥了一眼微生月薄手里拿的珠串,思索片刻,拿起了另外一个翠色的,“阿月,这个衬你,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那翠色的手串不像是石头打磨出来的,倒真的像是剔透明亮的宝石,放在手心里的时候,有光透过翠色的珠子,投落在手掌里。 微生月薄不是应该喜欢,他是很喜欢这样的颜色,沉静又漂亮,像一汪静谧的湖。 但他觉得手里这个莹白色的也好看。 “喜欢就都买了。”万敌撩起衣摆,也蹲下来,顺便还将微生月薄拖在地上的衣摆抓在了手心里。 微生月薄的饰品很多,他的背包里还有一大堆别人送的东西。 就算每天不重样的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全部戴完。 他看着小孩陈旧的衣裳,在心里微微叹气,大不了到时候送给朋友们吧,“都要了。” 虽然黄金裔也有些资产,但还不至于人傻钱多到将这些算不得上乘的饰品全部收入囊中。 万敌眼中带着些微无奈,但爱人喜欢有什么办法,买呗。 而白厄则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的现有资产了。 微生月薄没空去想这些男人的心事,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那小孩都惊了。 他每日卖出去的东西换来的也就够他和妹妹不挨饿而已,圣城的大人物见过太多东西了,他的商品在这耀眼的圣城之中毫不起眼。 但现在,这位漂亮的以前从未见过的先生要将他的商品全部买下来,他被微生月薄的话惊到了,又变得结巴了,“都,都要吗?” “抱歉先生,如果您是可怜我,大可不必,黄金裔大人们将我和妹妹救下送到圣城,现在我和妹妹还活着,还能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生活打拼,已经是万幸了。”小孩深呼吸一口气,“您不必如此。” 微生月薄:? “没有,我的朋友很多,给他们带点礼物。”微生月薄扭头看向万敌,“迈德漠斯,这里可不可以用石版付钱呀?” 万敌回过神来,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阿月很有钱了,不是么? 早在很久以前,阿月将自己从冥海救上来,再之后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他包了。 直到后面,迈德漠斯自己能够赚取钱财,没有再为钱财发愁之后,才接手了阿月的一切。 爱人要富养,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看向那个孩子,对方连连点头,将自己的石版拿了出来,“可以的,稍等,我帮您包起来再一起算价钱。” 微生月薄弯弯眼睛,“嗯嗯,麻烦你了。” 小孩转身去拿盒子,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白厄就玩笑似的对着微生月薄开口,“阿月真是心软。” “可是我的朋友也确实很多。”微生月薄没有反驳他的话,有些苦恼,“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了。” 不只是异世界的朋友,还有现实世界的朋友,还有爸爸妈妈陆压和夏目,学校里还有几个关系勉强还行的后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就在他出神的这会儿,万敌已经付完了钱。 小孩高高兴兴收摊离开了,微生月薄目送他的远去,再看向万敌,脸上带着些不高兴,“不是说我来付钱吗?” “嗯。”万敌点头,“但是为爱人买单,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 “就像以前那样。” “可是我真的有很多很多钱。”微生月薄瞪大眼睛去瞪人,像生气的猫一样。 他抬手比划,“多到花不完。” 他的钱拿出来可以养活整个圣城的人,毕竟那可是累世的财富,还在不断叠加。 “我的钱也是阿月的,所以阿月花的也是自己的。”万敌偏头看他,眼中盈着笑,还把脸往他身边凑,“还是说,阿月在把我当外人?” “你强词夺理。”微生月薄把他凑过来的脸往外推,“这能当做一回事吗?” “为什么不能?”白厄落后他们一些,有些距离,应当听不见他们说话了。 万敌停下来,眼中带上了一些侵略性,那双金色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阿月的那些前夫不是同样给阿月留下了财产吗?” “他们的可以用,我的用不得?”那一抹侵略性很快被收敛,万敌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 微生月薄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然后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你是笨蛋吗?因为那是他们留给我的遗产啊,过户给我了当然就是我的了。” “我用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可以的?” “嗯……”万敌点头亦步亦趋,“那些家伙就算是死了也要把财产留给你花,我还活着有什么道理不给你花钱呢?” “阿月,我虽然比不上你口中的那些手眼通天的前夫,但好歹也是一国王储,养你还是养的起的,不要拒绝我如今的示好,好吗?” “我们错过了很多的时间,阿月,如果重逢后连给爱人买下商品的能力都没有,那我真是太失败了。” 他口中的道理一套又一套,微生月薄被他说的瞠目结舌,根本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你。” “我说不过你,随便你!” 微生月薄气鼓鼓地走到前面去,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万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如沐春风,然后大步跟了上去,好声好气地叫爱人不要生自己的气。 气坏了身体没处讨理如此云云。 “哎呀,你笨死了!”微生月薄甩开他的手,然后又被男人抓住,男人闷笑着,“好,我笨。” “聪明的阿月大人,就不要和我这样愚笨的小人计较了,好不好?” 白厄耳聪目明,他们的交谈声顺着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们往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的万敌? 这位悬锋王储殿下向来都是冷着脸,哪会像现在这样伏低做小? 白厄觉得有些牙酸,但又觉得理当如此。 莫说是万敌,换作是他,就算阿月想要刻法勒的火种,自己也可以去取来奉到他面前。 哈哈开玩笑的。 不过,前夫么。 按照万敌的意思来看,阿月有很多个前夫? 白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掩饰好了。 等等,他先捋一捋,万敌和阿月的对话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也就是说阿月除了万敌,和梦中的自己之外,还有其他爱人,是这个意思,对吗? 没有人能回答白厄,但他的心态丝滑转变,既然如此,那多一个现实中的自己加入进去,又如何呢? 更何况,阿月与他,本来就应该是天生一对。 在万敌之后,又有那样多的人接近阿月,和他走到了一起。 那么对于阿月来说,万敌也算是过去式了吧,为什么阿月不能和自己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呢?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在趁人之危,追回没有记忆的爱人而已,算不上卑鄙。 阿月不记得也好,梦里的他也有些不像他自己,他会用全新的姿态去覆盖曾经梦里的过往,最后站在阿月身边的,一定会是他。 更何况阿格莱雅没有说过,救世主不可以谈恋爱,不是么? 他的心情好起来,对着阿月也更殷勤了一些,万敌看他也更不爽了。 三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云石市集,阿格莱雅的金织裁缝铺就在那里。 作为黄金裔如今的领袖,圣城的领导者,阿格莱雅本人很忙,她只让衣匠给微生月薄量了三围,又问了他喜欢的颜色和版型花纹,就让他们离开了。 三人站在街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许久,最后还是微生月薄先开口,“在外面逛的够久了,我想回去歇歇。” 万敌当然没意见,白厄也是如此,只是他的石版在这时候响起,有人找他有事。 他遗憾地看向微生月薄,“反正我的浴宫和万敌的不远,阿月随时可以来找我玩哦。” “嗯嗯,到时候我把花瓶给你送过去。”他还记着这件事情呢,白厄微微一怔,然后连连点头,“那就麻烦阿月了。” 于是三人分道扬镳,微生月薄和万敌并肩走着往私人浴宫去了。 _ 天外之外- 阿哈捏着笔,紧皱着眉,时不时捶胸顿足,“见鬼,他怎么比阿哈还会讨阿月的欢心。” “自然是因为阿月不喜欢你,你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油腔滑舌。”阿基维利冷哼一声,“归根结底都是你太自大傲慢了。” 阿哈瞥祂一眼,“彼此彼此。” “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去见阿月?我想他想的快死掉了。” 在场诸位都没有说话,全都静默地看着那画面中的场景。 祂们也都很想站到阿月面前,对他倾诉衷肠。 可惜,还不到时候。 阿月,我们终将重逢。 第126章 是个好孩子 回到云石天宫,微生月薄他们碰见了等在入口处的缇安,她一看到微生月薄他们就挥了挥手,“小小月,小小敌,这里这里!” 微生月薄和万敌走近些,微微低头和她对视,有些不好意思,“缇安老师等很久了吗?” “不久不久,阿雅通过金线告知*我们*你们快回来了,缇安才等在这里的。”缇安嘿嘿一笑,“现在就由缇安带小小月去浴宫吧。” “嗯,麻烦缇安老师了。”微生月薄和万敌跟在她身后,穿过天宫最大的浴池,乘坐浮台到了英雄浴池,“这上面是议院赠予黄金裔的浴池,小小月应该已经来过了吧,原本这里除了*我们*,其他人是严禁踏足的哦。” “不过小小月的浴宫在靠近生命花园的那边。”缇安笑眯眯的,“虽然还是在英雄浴池的范围内,但有些距离,小小月不用担心有人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啦。” “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你。” 她们用心良苦,微生月薄当然不会觉得理所当然,他点点头,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谢谢缇安老师,也谢谢阿格莱雅女士。” “不用谢,不客气。”缇安在前面蹦蹦跳跳着带路,“如果真的感谢的话,小小月让小小敌下次悄悄给我多做一些酸瓜糖吧,缇宝和缇宁总是不让我多吃。” “吃完了就没有了,小敌多做一些,我把它们保存好,想吃的时候就吃掉。” “可以。”万敌点头,“但是我想缇宝老师她们也有知道的权利。” “哎呀,小小敌讨厌鬼。”缇安有些不高兴地跺跺脚,“等我吃的时候她们就知道了,不要这么早告诉她们嘛。” 但万敌就是不松口,他双手抱臂,而后抬起右手,“缇里西庇俄丝女士,容我提醒您,上次缇宝老师说您的牙又开始疼了,我想还是不要吃太多酸瓜糖为好。” 缇安最后鼓鼓脸,“好吧,那等缇安和缇宝缇宁商量好之后,小小敌一定要给缇安做酸瓜糖哦。” “嗯。”万敌这才点了头。 缇安把人带到浴宫,“就是这里啦!有一个超级大的阳台哦,小小月喜欢晒太阳吗?还可以在阳台上种一些花草,如果需要种子,可以找*我们*来拿哦。” “好,我知道了。”微生月薄点点头,“缇安老师有心了。” 他想起方才在那个小孩摊位上买的首饰,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也并不缺少这些能够佩戴的东西,但他还是拿出来了,“虽然知道圣城或许和那个孩子有着同样遭遇的大有人在,但我看见了,能出手相助一下也好。” “希望缇安老师会喜欢,这两个盒子是给缇宝和缇宁老师的,麻烦缇安老师带回去了。” 微生月薄抓了抓脸,有些不好意思。 “小小月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缇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总之也谢谢老师们将这座浴宫赠予我了。”他笑得有些不自在,但在另外两人眼中他就是害羞了,“有好东西孝敬老师也是应该的。” “小小月是很有礼貌的好孩子呢。” “那你们慢慢看,缇安就先走了。”缇安将阿月送的礼物收好,站在门口也没有再进门,只是对他们摆摆手,最后还叮嘱一声万敌,“小小敌,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还有小小月,有空来找*我们*玩哦,明天见。” “知道了老师,回见。”微生月薄站在万敌身边,笑眯眯地挥手,和男人一起目送老师远去,“明天见。” 等缇安离开这里,微生月薄和万敌关上了门扉,这座浴宫很大,格局布置和万敌还有白厄的浴宫差不多。 房间内的躺椅看上去舒适诱人,桌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被盛放在素色的果盘上,旁边还摆放着一本浴池使用守则。 房间里那汩汩流动的金色浴泉,水面之上散发着舒缓氤氲的水汽,微生月薄蹲下去试了一下温度,是很舒适的温度。 很适合在某个午后,脱下衣衫,舒展四肢,整个人浸泡在其中。 还有一个隔间,那里是卧室。 站在卧室阳台的石栏边眺望,能瞧见被雾气遮蔽的山峦,轮廓若隐若现。 阳台的旁边是一棵繁盛的树,上面开满了纯白色的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是很好闻的气息。 不知从何处传来吟游诗人的歌声,语调温柔优雅,有些催眠。 好诶!是天然的助眠歌曲! “这里的位置很不错,视野也开阔。”微生月薄对这个住处十分满意,“离你们的浴宫不算远,离其他浴池也不算近,很合适的位置哦。” “嗯,阿月喜欢就好。”万敌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和他一同看着外面的风景,风云悠悠,仿佛时光也随着一起慢了下来。 嗡嗡—— 万敌的传信石版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下,是缇宝老师的消息。 缇宝没有说什么事情,消息很简短,只有短短的‘速来’二字。 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事情似乎有些紧急,万敌皱着眉。 他看向撑着栏杆往外望去欣赏风景的微生月薄,有些无奈,“阿月,缇宝那里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给我发了信息,我要去瞧瞧。” “阿月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微生月薄偏头看他。 万敌摇头:“不清楚,抱歉,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快去吧,别让老师等太久了。”微生月薄把他往外推,“说不定缇宝老师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呢。” 万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无比珍重的。 “阿月,等我回来。” 迈德漠斯离开了,微生月薄又在自己的浴宫逛了逛,才回到卧室将之前在云石餐厅收到的黄金裔们送的礼物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来,还有在街上买的东西也一起拿出来摆在床边的地毯上。 盒子挨挨挤挤堆在一起,花花绿绿的,有点花眼。 闷了好久的太一和伊德莉拉终于从挂件上掉落。 太一在地板上跳来跳去,伊德莉拉则依偎在微生月薄身边,陪着他一起拆礼物。 缇安缇宁和遐蝶的礼物在云石餐厅微生月薄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白厄的那个礼物盒现在在最上面,用了微生月薄会喜欢的淡粉色素纸包装。 将素纸拆开来能看到玉制的匣子。 微生月薄:? 他将外面的纸全部拆掉,露出了那个匣子的真面目,应该是用一整块玉凿出来的匣子。 莹白的玉面,上面刻着漂亮的浮雕,匣子内胆是淡粉色,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字条。 ——希望阿月能够喜欢这份礼物^_^ ——祝愿你每天都能快乐! 上次见到这种字条还是砂金让翡翠送来谢礼的时候,微生月薄有些哭笑不得,他将砂金的那个字条拿出来也看了看,最后将两张字条都妥帖放好了。 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的字都挺好看的。 阿格莱雅送的礼物用金色的匣子装着的,微生月薄打开来看,是一整套饰品,很漂亮,宝石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哇,财大气粗啊这位女士。 那项链是用稀碎的钻石串在一起制作出来的,虽然是碎钻,但品相都很不错,手链和耳饰上都坠着粉色宝石。 怎么大家一下就猜到自己的喜好了…… 但他也确实很喜欢这些礼物,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绝对不会推辞! 最后拆开的,是缇宝老师送的礼物,那匣子很轻,像是什么也没装。 微生月薄对此更好奇了,他将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放着的相片。 哇—— 是自己没见过的迈德漠斯! 第一张照片是在奥赫玛的刻法勒广场拍的,迈德漠斯臭着一张脸,身上多了些伤疤,他双手抱臂站在悬锋孤军最前方,似乎在和谁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照片上的迈德漠斯一身孤寡味,像刚死了老婆。 微生月薄:…… 嗯,总之,这应该是迈德漠斯刚来奥赫玛拍下的。 下一张照片是迈德漠斯上课的画面,缇宝老师小小一只,神情严肃,拿着教棍指着小黑板。 迈德漠斯坐在台阶下的座位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曲起来,看上去有些拘谨和可怜巴巴。 微生月薄伸出手戳了戳照片,像是能透过这一个小小方方的照片跨越过时间触碰到曾经的迈德漠斯一般。 是非常认真在上课的迈德漠斯呢。 后面的照片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万敌和其他黄金裔也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悉,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 真好啊。 微生月薄看见了,至少在没有自己的时候,迈德漠斯也没有陷入怨恨,而是在努力又认真的生活着。 缇宝老师的礼物微生月薄也很喜欢。 他将这些照片又放回了匣子里,然后和其他礼物一起全部收进了系统背包。 黄金裔的大家看起来都很好相处,也不知道末日这个说法到底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还有,不管是陆压还是妈妈,亦或者是星神们,都说自己终将登神,但那些话语全部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成神的契机会是什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将东西收拾完,微生月薄弯腰将还在地上把自己当弹珠跳的太一捞起来,把祂和伊德莉拉一齐放在桌子上,“我要去泡泡温泉,不可以偷看哦。” 太一在桌子上滚动了一圈,伊德莉拉飘在空中,做出点头的姿势,然后又躺回桌子上了。 微生月薄便放心的去泡温泉了,整个人都浸泡在泉水之中,温热的水划过肌肤,让眉心都舒展开来。 他想起自己之前试图使用神力却没有使出来的事情,于是他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水里,又试探着运转体内的神力。 那游龙一般的神力在他体内流窜,他掐了个诀,看着自己的指尖,一团没有特殊形体的水被神力包裹。 他打了个响指,水团又四散开落下来,在浴池里溅起水花。 总感觉不是很对劲。 但神力确实还能使用,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吗? 但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在泡完温泉爬起来准备穿衣服的微生月薄毫无预兆地摔了一跤。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神力护体,失效了!!! 第127章 那样真实的梦 早在从匹诺康尼离开,登上银枝的飞船时,微生月薄的神力就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将他保护着,不让他受到侵害。 但现在,他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不说,膝盖还磕破流血了,这是怎么回事? 膝盖上的伤算不得重,就是有些刺有些痒。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以至于这个伤口出现后,让他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情绪。 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不算大的伤口,带着迷茫,还有疑惑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神力护体这种东西还有时效性吗? 不知道啊,陆压没教啊! 微生月薄皱着眉,用丰饶之力把膝盖上的伤抹去,又将体内的神力运转,护住自己的身体和心脉。 这不是还能用么,也没问题啊。 微生月薄站起来走一走跑一跑跳一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真的只是时效过了? 还是说,因为进入翁法罗斯之后,自己体内的神力变得不稳定,所以护体的神力也变得稀薄,导致最后消失。 啊偶,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大条了。 所以说前夫什么的真的太让人讨厌了!! 微生月薄思索片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要不是那些星神,他也不会落在翁法罗斯了,他还想去别处瞧瞧呢,演武仪典也没有看完,还没和朋友们道别。 他越想越气,把手里的毛巾当做前夫的脸锤了两下。 他的余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的花纹在被水浸泡过之后显露出亮色,像是彩绘笔画上去的图案。 微生月薄看着这个图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迷思这个家伙,还说什么不会来打扰,到头来用了这么显眼的方式。 他再见到迷思,绝对绝对会把祂狠狠揍一顿! 不,还是全部都揍一顿吧。 微生月薄咬牙切齿,只揍其中一个完全不能消解心头的愤怒。 他在心里给前夫们又记了一笔。 但现在他也出不去翁法罗斯,甚至这里的人对天外之界似乎讳莫如深。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虽然不是很稳定,但神力依旧能使用。 而且他也不是不能打,陆压和大圣二郎神还有三太子还是教了他不少本事,还给他塞了不少天灵地宝。 只是希望不会有用到那些东西的时候。 还是先适应一下没有神力护体的生活吧,神力不稳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之前他已经习惯了不管怎么摔都没事,现在必须多注意一些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翁法罗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微生月薄一边思索,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 莹润的小腿上还沾着水珠,顺着脚踝滑落,不规则的脚印在他身后铺成一连串。 等回到卧室,却没有看到太一和伊德莉拉的身影,方才的桌子旁边只留下了一枚硕大的银币。 银币上面是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好像在嘲讽这里的主人家。 【小美人,东西我收下了,想要拿回去的话,就来刻法勒广场见我吧~】 微生月薄:? 啊? 啊??? 不是,眼珠子和破碎的镜子也有人偷!!? 不是,太一和伊德莉拉就这么被人偷走了?? 微生月薄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先拍个照吧。 这么大的银币他从前还没见过呢。 耶! “阿月,你在吗?”白厄的声音隔着门显得有些模糊,微生月薄收起手机,扬起声带着些催促,“我在的,白厄你快些进来,有人偷东西!” 白厄一听,果断进门,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微生月薄,他的眉间带上了些焦急,“阿月,小偷在哪?居然还有人敢在阿格莱雅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微生月薄侧身,指着那个银币,“小偷留下了这个,白厄,好大一枚银币诶,我以前都没见过。” 他又蹲下去,摸了摸那个质地特殊的银币,就这么一会儿,银币上面的笑脸变成了哭脸。 “哇,它还会变脸!” 微生月薄仰起头看白厄,“这难道是奥赫玛的特产吗?” 这个样子的阿月好像一只小奇美拉哦,白厄的脑海中划过这样的想法,然后他无奈扶额。 “这枚银币,似乎是贼灵「巴特鲁斯」留下的。” “它是诡计泰坦扎格列斯的眷属,以窃取财物、捉弄旅人为乐。”白厄拿起桌面上的字条,“但贼灵可不会留下字条。” “想来是黄金裔中已经是诡计半神的赛飞儿留下的,她拿走了阿月的什么东西?” “她带走了我的朋友。”微生月薄沉默片刻,说出了让白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白厄挠挠头,“看来只能去一趟刻法勒广场了,我陪你去吧,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 他看着微生月薄紧蹙着的眉,“阿月安心,赛飞儿应当只是想见一见你。” “只是她向来行踪诡秘,只有她想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回到奥赫玛。” “我给迈德漠斯说一声。”微生月薄拿出手机,“他刚刚被缇宝老师叫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白厄就站在旁边看他发消息,“阿月和万敌的感情很好嘛。” “唔。”微生月薄没有和别人谈论自己感情史的爱好,含糊应了一声,消息发送成功之后他就收起了手机,“走吧,去瞧瞧这位赛飞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要把太一和伊德莉拉带回来。 刻法勒广场依旧聚集满了人群,白厄长得高,他站在台阶从上往下看,环视一周没有瞧见赛飞儿。 倒是看到了巴特鲁斯那莫名有些欠扁的身影,它在看到白厄和微生月薄之后,甚至还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在它所在的地方又留下一枚翻飞之币,然后不见了踪影。 白厄:…… 微生月薄没看到贼灵巴特鲁斯,不知道为什么白厄突然停下来了,“怎么了?” 白厄无奈笑起来,“只是有时候觉得诡计泰坦的眷属还真是有些欠揍。” 他指了指那枚翻飞之币,“阿月,它留下了嘲讽的银币,又逃走了。” 哇靠。 那真的很欠揍了! 微生月薄和白厄靠近那枚银币,在银币下面发现了新的字条。 【居然叫了人一起吗,那可不行哦,小月亮,独自一人来见我吧。】 后面附了一张潦草的地图。 白厄看到之后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还是我的错。” “嗯,看这个路线走向,终点似乎是云石市集,如果我还是跟着阿月一起的话,或许赛飞儿还会前往下一个地方,为了不白跑,等会儿我还是离远一些吧,也不知道这位半神到底想做什么。” “按道理说她不会出现在金线密布的圣城。” “只希望这个恶作剧不会让我生气。”微生月薄有些无奈,他知道太一和伊德莉拉并不会出事,赛飞儿的小恶作剧也并非带着恶意,否则现在他已经提着剑打过去了。 到了云石市集,赛飞儿画的那张地图的终点在阁楼上,白厄就在楼下止步,微生月薄独自一人上了楼。 但他却没有在那里看到人,只有栏杆上放着一个布袋,太一和伊德莉拉被放在了最上面。 太一一察觉到他的气息就从布袋子里跳出来,伊德莉拉也飞到他身边。 “你们不会是自己被偷走的吧?”微生月薄见状发出了精准的吐槽,但很可惜,两位星神不会说话,贴在他身上不动了。 微生月薄拿起布袋,里面装着剔透纯粹的宝石。 【你这家伙可不得了,带着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呢。】 【本来还想让你拿钱来赎回这两样宝贝,但裁缝女盯得紧,算了,就当送你些见面礼吧。】 【下次见~】 字条上还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邪恶小猫。 这个名为赛飞儿的诡计半神,还真是不拘一格。 裁缝女,说的是阿格莱雅吗? 依照白厄之前说的话,难道赛飞儿和阿格莱雅之间存在着矛盾? 微生月薄心思飞转,他摸了摸在自己身上乱蹭的太一和伊德莉拉,没好气地开口,“我下次可不会来找你们了。” 太一和伊德莉拉略带讨好地蹭蹭他的手,知道他嘴硬心软。 伊德莉拉的镜面又恢复了光滑,落在微生月薄面前,这次依旧是一句提示—— 「警惕黑衣人。」 “怎么又说这个啦?”微生月薄抓着镜柄,“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翁法罗斯情况特殊,我的神力也有些不稳定,这里除了迈德漠斯,其他人我都不太敢相信。”微生月薄轻叹一声,“所以你们的力量,一定要留到最后。” “你们会保护我的,对吗?”微生月薄捧着两位星神如今的化身,那双眼睛澄澈又美丽,没有人会对他说出拒绝的话。 太一和伊德莉拉同样如此,祂们眷恋地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蹭了蹭。 而后,太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微生月薄的体内,伊德莉拉仿佛又变作了毫无神志的普通的镜子,挂在了那个玉坠上面。 看来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翁法罗斯前路未卜,他总要给自己留一些底牌。 太一和伊德莉拉已经复活,曾经逸散的神力也会慢慢回到祂们身上,只是翁法罗斯与世隔绝,不知道祂们的力量会恢复到几成,至少现在不能再动用神力了。 微生月薄满怀心事地下了楼,然后就在拐角处对上了白厄担忧的视线,原来是他一直没有等到微生月薄下楼,心中实在担忧,便跟了上来,又担心赛飞儿会因为这个又跑掉,所以在拐角处等着。 “阿月,你的朋友找回来了吗?赛飞儿说什么了?” 微生月薄将心事按压下去,他勾起唇,“赛飞儿阁下就是送了一些见面礼给我。” “还有,这是我的朋友伊德莉拉。”微生月薄给白厄看了看挂坠上的镜子。 白厄挠挠头,对着那面镜子打招呼,“呃,你好,伊德莉拉。” 微生月薄看着他傻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总之谢谢你陪我走一趟了。” “客气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白厄爽朗一笑,他对着微生月薄眨眨眼,“我对阿月可是一见如故哦,总觉得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如果把我当朋友的话,下次就不要再说谢谢这种客气话了。” 他的表情很认真,微生月薄说不出拒绝的话,“好的哦。” “嗯,看来也要给赛飞儿准备礼物呢,她会喜欢什么?”微生月薄和白厄一前一后下楼梯,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洒了一滩水,从高处流往低处,露天楼梯有些滑,白厄时刻注意着微生月薄的脚下。 就在下一个拐角处,白厄在他因为脚滑差点摔倒的时候扶住了他的腰,“小心!” 宽大的手掌禁锢住纤细的腰,柔软的腰肢被完全握在怀里。 微生月薄前不久才洗漱过,发尾还沾着水汽,身上都透着香。 大庭广众之下,白厄在微生月薄站稳后很快松开了手,但他只觉得被微生月薄靠着的半边身子都有些酥软,手上也浸染了微生月薄身上的清甜香。 香的他有些神志不清了。 好糟糕,刚刚那一瞬,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就将阿月按进自己的怀里,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放手。 可惜,方才那转瞬即逝的触碰就像一场空幻的梦,却叫白厄更不想放手了。 “阿月,我……” “阿月!”万敌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他看了微生月薄发的信息之后就赶过来了。 还恰巧看到了白厄伸出手抱住微生月薄的画面。 白厄接触到男人警告的目光,并不退缩,只是有些遗憾,还有些嫉妒迈德漠斯。 梦中的爱人,如今是现实中黄金裔战友的爱人。 那温柔的目光看向迈德漠斯,温声回应着他的关切,甚至还主动挽上了他的臂弯。 白厄心想,就算是他自己的梦,但那样的真实,真的不能让阿月也记起来吗? 第128章 如果世界是虚假的 _ 就算是他自己的梦,但那样的真实,真的不能让阿月也记起来吗? _ 向白厄询问了赛飞儿的喜好,万敌就把微生月薄接走了。 当天休息的时候,微生月薄确实如白厄所想,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只是梦里的人物不甚清晰。 梦中好风如薄荷般清新,麦浪宽广到能连接海洋,微生月薄仰倒在看不见人脸的青年怀里,他们相互依偎着靠在田埂的大树下。 绿草如茵,鲜花遍布,柔软清丽的花朵随风摇曳,舒展着花瓣。 和风舒缓的日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丫在地面上印出不规则的光点。 微风吹拂着人的脸,微生月薄脸上的表情慵懒而疏散。 头顶的日光炫目,青年宽厚的掌心带着薄茧,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爱人的脸。 风云悠悠,青年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阿月。” “嗯?”微生月薄的声音带着困顿,他闭着眼,含糊应着。 “阿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你会怎么办?”青年的声音有些缥缈,微生月薄睁大眼睛去看他,却又被头顶的日光晃到了眼睛,困顿的思绪在努力清醒。 他沉默一会儿,像是在思考青年的问题,“可是我们是真实的呀,是你,是我,是我们。” “你已经努力过了,就算看不见结果,也很厉害了,更何况你还有家人朋友,还有我,你努力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会有人接过手去帮你完成的。” “这就叫薪火相传。” “……是么。”青年似乎闷笑了一声,他抬手为爱人遮去刺目的白光,宽大的手掌在爱人脸上投落下阴影,“可是阿月,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是只有自己去面对去解决的,任何人都没办法代劳。” “包括我也不能吗?”微生月薄很奇怪他今天为什么这样的多愁善感。 青年无比郑重地点头,“嗯,包括你。” “诶——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在你身后给你加油鼓气了。”微生月薄勾住青年的手,他的眼中盈着笑,“别害怕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那阿月,如果世界失去了未来,当我不再是我,你的记忆又被封存,你还会重新爱上我吗?”青年的声音带着些许忐忑,像是害怕爱人说出拒绝的话来。 “肯定会的!”微生月薄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然后轻轻晃了晃,“你今天很奇怪诶,总是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 “嗯……”青年沉默了,天上的云朵被风吹开,遮住了炫目的日光,微生月薄也因此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蓝色的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宽阔辽远的眼睛,里面的痛苦也同样无边无际。 就好像他什么也留不住,所有的所有都会走向既定的结局,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又无措地做着无用功。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爱人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青年的脸,让他能够闻到爱人身上宁静安和的香气,是那样的让人沉醉,“你是在哭吗?” 爱人的声音触动心弦,青年的心中如被风吹动的云层,上上下下,忽瞬翻涌,眼中瞬间泪如雨下,“阿月,我爱你。” “嗯,我知道。”微生月薄被他拥进怀里,抱得有些紧,但并没有让他不舒服,他也回抱回去,环住了青年劲瘦的腰。 香味和风都淡,爱人的眉眼可爱,声音软绵又慵懒,仿佛裹着糖霜。 他说:“傻瓜,我也爱着你呀。” - “小骗子。” “都是,骗人的话。” 我明白愤怒,我明白眼泪,我明白感情的割据。 可是远去的爱人啊,背井离乡的爱人啊,我依然爱你。 时间回溯,愿一切归于奇点,你我回到初见。 - “阿月,是没有休息好吗?”万敌将蜜果羹放到微生月薄的面前,看着他满脸倦容,还接二连三地打哈欠,他有些担忧。 微生月薄又打了个哈欠,拿起削好的苹果肯啃啃,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有个人一直骂我是骗子。” “是有些没睡好,今日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打算就不出门,在房间里补觉了哦。” “阿月怎么会是骗子,梦都是假的。”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白厄听到这样的话,抬起头看过来,开口安慰他,“阿月别往心里去。” “看小月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缇宝坐在微生月薄身边,撑着头笑意盈盈,“说不定,是法吉娜的启示,可能会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了呢。” “诶,是这样吗?”微生月薄没想到还能把这样的梦解释成好兆头,他眼中带着笑,“那就希望如缇宝老师所说,是好兆头吧。” 黄金裔们用过早餐,又各自分散去。 有求救的祈祷从别的城邦传来,如今能够聚在一起用早餐已是奢侈。 万敌要和白厄一同前往奥莱诺斯救援,那里接近翁法罗斯中部,离黑潮较远,而如今,在那里也出现了黑潮侵蚀。 万敌的表情算不上好看,明明才刚和阿月重逢,又要分开了。 但救援任务也刻不容缓,他们必须离开了。 “遇到问题就去找阿格莱雅和缇宝老师,她们会帮你的。”万敌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如果顺利,我们也很快就能回来。” “我不能一起去吗?”微生月薄吃过早餐,倒也没那么困了,他抓住男人的手,“我觉得我也可以帮上忙。” “如果有受伤的人,我还能帮忙治疗。” “奥莱诺斯有不少医师,这次救援也只是在城邦边境。”万敌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如果黑潮蔓延的没有那样快的话,就还在边境。” 他并不怀疑阿月的能力,若是可以,他也会让阿月跟着,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保护好阿月。 但阿格莱雅另有安排。 “小月,阿雅拜托你和我一同前往神悟树庭。”缇宝听到他们的谈话,宽慰他,“阿月也有任务在身哦。” “欸?”微生月薄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阿格莱雅会让自己帮忙办事。 万敌轻哼一声,“我说了,那个女人不会客气的。” “安心吧,我会安全回来的。” 微生月薄当然不怀疑他的能力,拥有不死之身的迈德漠斯,不管怎样都会回来的。 他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最后还是点头,“或许与那些黑潮造物战斗受伤在所难免,但你也多加注意。” “嗯。”万敌最后抱了一下微生月薄,又深深看他一眼,和等在另一边的白厄和缇宁离开了。 “小月也不用太担心小敌和小白啦,他们是奥赫玛最勇猛的战士,不会轻易被打倒的。”缇宝朝他伸出手,“小月,*我们*先去见阿雅吧,然后再前往树庭。” 微生月薄握住她的手,“好。” 阿格莱雅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在她的意料之中,微生月薄就不会拒绝她们的请求。 她拿出一封被密封好的信,“阿月,我诚恳地请求你,和缇宝一同前往树庭,将这封信送出。” “还请一定将这封信保管好,不让它落入任何人手中。”阿格莱雅的声音带着郑重,“很抱歉,在昨日我唤来万敌,请求他讲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毋庸置疑,你也是一位勇猛的战士,或者说祭司?” “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缇宝的,对吗?” 原来是让自己当护卫来了么,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于是点头,应下了这个请求,“当然。” 缇宝将信收好,然后和阿格莱雅道别,“阿雅,等*我们*的好消息,请记得为*我们*备好热茶。” “当然,吾师,我静待你们的归来。” 而后阿格莱雅看向微生月薄,她沉吟片刻,“不合身的衣裳确实有些不方便,阿月,等你从树庭回来之后再来金丝茧房找我吧,我会在那里等你。” “等你回到云石天宫,衣服应该已经做好了。” 微生月薄对她点头道谢,“谢谢。” “不客气。”阿格莱雅声音轻柔,“去吧,缇宝已经在前面等你了。” 她已经这样说,微生月薄没道理不离开,于是他颔首,然后跟在缇宝身后离开了云石天宫。 神悟树庭是尊崇理性泰坦的城邦,供奉这司掌智慧的瑟希斯。 理性泰坦瑟希斯以一棵圣树的形象降临世间,神悟树庭就是建在巨树枝干间的学庭。 微生月薄跟着缇宝利用雅努斯的密径从刻法勒广场边缘来到了神悟树庭的范围,跨入雅努斯密径,可以在门与门之间实现快速移动。 站在树庭的入口处,能够看见石板小路蜿蜒曲折,苍翠的树依附着山体,水流潺潺,金色的蝴蝶在其间飞舞。 微生月薄有些不适应雅努斯密径,他蹲在地上,面对缇宝的关切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老师,我好像有点晕车。” “晕车?啊,初次接触雅努斯密径的人是可能会出现不适,那你歇一歇,*我们*再前进吧。”缇宝站在他身边,撑着下巴思索片刻,“树庭的氛围还算静谧,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不会突然有人出现打扰*我们*。” “小月还能走吗?前面有石椅,*我们*去那里坐下休息吧。” 微生月薄只是有些头晕,但他没有拒绝缇宝的建议,走过去坐下,感受着心悸消退。 他为了分散注意力,开口问缇宝,“老师,阿格莱雅要我们给谁送信?” “是树庭的学者,也是一位黄金裔,她是一位很可靠的女孩子呢,小月要是见到她,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微生月薄撑着膝盖,闻言笑起来,他感觉头晕好一些了,“缇宝老师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其实没有我,老师也完全可以自己来树庭吧?” “嗯,让我猜猜看,是阿格莱雅想试探我的本领,看看我会不会对黄金裔的逐火之旅造成威胁?” 缇宝只是笑着看他,然后说了一句有些含糊的话,“阿月很聪明呢。” “歇息好了的话,我们就继续前进吧。”缇宝跳下石椅,站在微生月薄面前双手叉腰,“接下来的试炼,也要集中注意力哦。” 哇,毫不掩饰地说这是一场试炼了呢! 微生月薄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走吧老师,我不会退缩的。” 第129章 你的名字好长好难念 走在神悟树庭入口处神秘蜿蜒的小道上,微生月薄说起了之前缇宝送给自己的礼物,“老师那里好像留存了好多迈德漠斯的相片?” “因为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回忆。”缇宝点点头,“阿月喜欢这个礼物吗?” “当然,那些相片里是我不曾见过的迈德漠斯呢。”微生月薄眼中带着笑意,“老师活了很久,应该也知晓一些悬锋城的往事吧。” “在我遇到他之前,他还是个小可怜,虽然我们相遇之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比他在冥海和海怪缠斗好多了。” “其实过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能够再一次见到迈德漠斯,我还挺高兴的。”微生月薄弯弯眼睛,“所以还是很感谢老师们。” “在当时,我们的挚友接连出事,而我在他的眼中也是下落不明的状态,他的情绪应该不算稳定。” “小敌虽然看着冷酷无情,但其实他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心。”缇宝站在台阶的最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眼中带着些好奇。 “其实大家从前都很好奇他从前的故事,小敌不擅长和人交流,却并非愚钝,只是对大家都疏离,甚至一开始,他对阿雅,对*我们*都带着敌意。” “但相处之后,却能发现他是个顶顶好的孩子呢!” “他鲜少透露过自己的过去,也从未提及过自己还有一位阿月这样秀外慧中的爱人。” “很多东西,是阿月教给他的吧?”缇宝和走上最后一节台阶的微生月薄踏上了树庭前的路径。 “嗯,他很聪明。”微生月薄没有否认,他确实教了迈德漠斯很多东西。 他抬起头,看到了巨圣树矗立在那里,掩映在树荫中的庭院隐约能看见有学者在其中走动。 哇,须弥城智慧宫—— 啊不是,哇,树庭—— “那里是求知静庭。”缇宝见他一脸感兴趣,“到访者会从那里开始往上攀爬,历经数道入学仪式,直至智慧的终点。” “小白,小蝶从前都是这里的学生哦,说不定,阿月还能在树庭的优秀毕业生院墙上看到他们的相片。” “小敌则是*我们*亲自教授的学生。”缇宝打开雅努斯密径,让微生月薄先一步走进去,夸赞的话语紧接着在后面跟上,“他确实很聪明呢。” 第二次进入雅努斯密径,只是稍微有些眩晕,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好歹没觉得心悸了,一睁眼,缇宝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老师,我没事的,只是稍微有一点眩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嗯,这个时候的小风堇应该是在昏光庭院。”缇宝撑着下巴,她思索片刻,“但是,*我们*也有些在意小夏的情况。” “既然已经来到树庭,阿月也和缇宝一起去见一见小夏吧!” 小夏,那又是谁? “他是神悟树庭的七贤人之一,智种学派的创始人,同样也是一位黄金裔哦。” “但是他对于泰坦和神谕的态度算不上好,唔,不过阿月不必担心,小夏虽说被其他人称作渎神者,但其实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那就听老师的,我们去见见他吧。”微生月薄没意见,让他去见黄金裔或许也有自己的打算。 「黄金裔的逐火之旅,需要通过试炼,才能接过泰坦神权,成为半神,维系世间秩序。」 这是刚到翁法罗斯时,白厄给自己解释的话,或许,接触黄金裔能够更清楚知道他们是如何成神的,而自己或许可以从中参考一下他们的经历? 神仙和泰坦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从求知静庭往上攀爬,随处可见的学者,有些步履匆匆,有些抱着书本口中念念有词,总之一踏入这里就能感受到浓厚的学习氛围。 缇宝带着微生月薄直奔某处,微生月薄猜测,她口中的小夏或许就在那里。 一路上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但对缇宝并没有太多好奇,那些目光更多的是看向微生月薄。 他们从未在树庭见过这么…… 漂亮的人。 但漂亮的皮囊在学者眼中还比不上自己的学业和手中的研究,于是那些目光不过一瞬就又收走了。 微生月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一尊清冷的玉像,这儿学习氛围太浓,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学校里。 “啊,到了。”缇宝在一处门前停下来,抬起手叩响了门。 “资料放在门口就好。”男人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似乎没有来开门的意思。 “小夏,是*我们*哦!”缇宝双手叉腰,声音扬高,“还有一位新伙伴!” 意识到是谁来了,男人沉默片刻,而后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他打开了门,“……真稀奇,缇里西庇俄丝女士,雅努斯伟大的圣女,居然会到我这个渎神者的实验室来。” “新朋友?我对那些对神谕深信不疑的人不感兴趣。”男人戴着黑色眼罩,浅绿色长发被扎成低马尾,穿着颇有学院风格的制服,手上还拿着一支笔,表情带着不欢迎。 微生月薄带着些好奇地看向他,却发现自己见过这个人。 在来到翁法罗斯之前的最后一个梦里,他见过这个人。 阿那克萨戈拉斯? “哦?你居然念对了我的名字。”男人像是才注意到他,只因为他念对了自己的名字。 微生月薄没注意到自己居然念出了声,但他注意到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震惊,疑惑,随后全部化作了饶有兴趣。 微生月薄:?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这是谁?”阿那克萨戈拉斯低头,询问将微生月薄带过来的缇宝,“我觉得他很有做我学生的天分,将他留在树庭吧。” “别开玩笑了小夏!”缇宝仰起脸看他,“这是微生月薄,阿月。” “唔,小夏,你常在树庭可能没有听说他的来历。” “他是小敌的爱人哦。” “哦?”阿那克萨戈拉斯双手抱臂,他抬起一只手,微微挑眉,做出责问的姿态,“难道是王储的爱人就不需要学习了吗?” 虽然他依旧面色如常,但微生月薄总觉得他生气了。 这个人还真是个负责人好老师,不会真以为自己没上过学吧? “不是啦不是啦,小夏,你怎么可以扭曲我的意思?”缇宝气鼓鼓地摆手。 那刻夏低头看着她如同孩童一般的样子,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收了回去,“算了,我和你争论什么。” 他看向微生月薄,眼中的打量意味很重,这让微生月薄很不自在,最后他轻笑一声,将笔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出来将身后的门关上,“你们是要去见雅辛忒丝吧,我正好有空,和你们一起。” “诶?”缇宝一脸惊讶,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刻夏双手摊开,低头和她对视,“怎么?我不可以去?” “没有没有。”缇宝连连摇头,她有些疑惑地看一眼那刻夏,又看一眼微生月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微生月薄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前去昏光庭院的路上,他察觉到这个名为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男人一直在观察他。 并且非常的光明正大。 很奇怪的感觉。 缇宝走在最前面,只偶尔回头看看身后两位后辈有没有跟上。 微生月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在那刻夏又一次看向他的时候开口问了,“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哦,有这回事?”那刻夏眼中带着戏谑,他双手抱臂,语气幽幽,“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呢?” 微生月薄:? 这个人怎么回事? “你好奇怪。”微生月薄眉心紧锁,他不会对这种无意义的争论过多关注,转而说起了其他事,“你的名字好长好难念,可以叫你那刻夏吗?” 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冷哼一声。 就算不知道为什么从灵魂体变成人了,从自己身边的小幽灵变成了悬锋城王储的爱人,对自己也全无印象,记忆最深刻的也还是那刻夏这个名字吗? 他真的很想开口对微生月薄说一句,别叫我那刻夏。 但看着那双明亮的,澄澈的,不似从前晦暗的眼睛,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名字不过代称,随你。” 他似乎非常有闲聊的兴趣,对着微生月薄另起了一个话题,“我从前养过一只猫,他非常笨,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我也从没因为他的愚笨弃养他。” “虽然他很笨,但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小东西陪着也挺好,时间久了,我似乎也离不开他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失踪了。” 微生月薄:“嗯嗯,然后呢?” 那刻夏看着他带着好奇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对他的任何熟悉感,自己又生闷气了。 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凶狠,“没有然后了。” “那个没良心的小家伙,他再也没回来过。” “节哀。”微生月薄露出可惜的表情。 那刻夏被气笑了,他一脸无语,“他还没死。” 唔。 微生月薄不懂了,“你既然知道它没死掉,那也应该知道它在哪里,为什么不把它带回来呢?” 那刻夏冷笑一声,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微生月薄,然后又撇开视线,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石像上面,“没良心的小家伙已经把我忘的一干二净,我何必自讨苦吃去讨好他,将他带回来呢。” 说完这话,那刻夏就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跟上了缇宝。 微生月薄摸不着头脑,他好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第130章 你不想留在树庭吗 微生月薄跟上前面两个人,他看着那刻夏好一会儿,都没能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 怎么感觉那刻夏的话有些意有所指呢? 是错觉吧。 昏光庭院是归属树庭的医疗组织,缇宝口中的风堇就是如今首席护理师。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风堇正在给病人嘱咐养病的禁忌,病人很快离开,风堇也来到了微生月薄等人面前。 “缇宝老师,那刻夏老师,你们怎么来了?”风堇的样子微生月薄也很熟悉,他在之前做那个梦的时候,就是她来到那刻夏的实验室叫他去用餐。 原来她就是风堇,微生月薄又多看了她一眼。 那刻夏:“嗯,无事,过来看看。” “小风堇,阿雅有东西要*我们*来交给你。”缇宝见了人,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风堇接过去却没有看,而是收了起来,“麻烦缇宝老师跑一趟了,请替我向阿格莱雅大人问好。” “嗯?这位是?”她看向微生月薄,面露疑惑。 “你好,风堇小姐,我名微生月薄。”微生月薄对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啊,月宝。”风堇十分自来熟,她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握了握,又看着他的脸,有些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和缇宝一起到树庭来。 更何况似乎还是受阿格莱雅大人的指使,他似乎有着特殊的身份。 而缇宝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小风堇,这是阿月哦。”缇宝对她眨眨眼,“他是小敌的爱人呢。” “什么?”风堇露出了吃惊和好奇的表情,“万敌阁下什么时候……” 她的问题还没出口,就敏锐地察觉到那刻夏老师情绪的不对劲。 出于对老师一直以来的察言观色和对危机来临的直觉,风堇立马止住了话头。 那刻夏挑眉,“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怎么不继续说了?” “小夏今天很奇怪呢。”沉默在这里蔓延,最后还是缇宝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小夏不会是那种不让学生谈恋爱的老师吧?”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你这是无的放矢的指控。”那刻夏的目光掠过微生月薄,他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家养鬼魂变成了别人家的。 可最后,他只是几不可见地叹一声,“我对学生的感情生活并无意见。” 风堇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她看了看那刻夏老师,又看了看新朋友微生月薄,直觉告诉她,那刻夏老师在此前绝对和微生月薄有过交集。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还是等之后找个机会问问老师吧,她这样想。 至此,微生月薄和缇宝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他们按照阿格莱雅的意思将信成功送到了风堇的手上。 虽然这一路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不知道阿格莱雅做出这个让微生月薄护送缇宝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多留一会儿吗?”那刻夏和风堇将微生月薄和缇宝两人送往树庭入口处,走到半路,风堇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小白和小敌还有缇宁去了奥莱诺斯支援,那里也出现了黑潮侵蚀的情况。”缇宝的表情变得有些许黯淡,“圣城还需要*我们*。” 黑潮,是每个翁法罗斯人深痛恶绝的东西,那刻夏和风堇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好看。 “愿艾格勒庇护他们。”风堇做出祈祷的姿势。 那刻夏虽不信神,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扫兴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看一眼,又看一眼。 真稀奇,自从这家伙失踪之后,他还以为对方已经魂飞魄散了,没想到还会变成人,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对象。 但他最在意的事情果然还是阿月变成了悬锋王储的爱人。 鬼魂又拥有了身体,这其中有怎样的奇遇,关键是没有了和那刻夏有关的所有记忆。 他在意,他十分在意,他超级在意。 那刻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生气的情绪了,他盯着微生月薄,试图想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忘记自己。 原来之前回到实验室却没有现身,不是有苦衷,而是根本不记得自己了。 那刻夏心中莫名烦闷。 罢了。 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全然陌生的目光,有些郁闷。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并且无比清楚吗?这个家伙当初就浑浑噩噩不知事,难道自己还能强求他记住所有事情吗? 他还能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简直堪称奇迹。 “你怎么又一直盯着我看?”微生月薄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他瞪一眼那刻夏,“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那刻夏又被抓包,却不觉得恼怒,看着微生月薄鲜活的表情他甚至笑出了声,“抱歉呐。” “你真的不想留在树庭吗?” 不想留在我的身边吗? 那未能说出口的感情,借由这样的问话说出来,即便他知晓,没有记忆的阿月不可能会留在自己身边,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我的研究缺少一位助手,如果你留下来,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提。”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让自己留下来,他沉默片刻,看向缇宝,眼中带着求助。 缇宝老师,我到底该不该答应啊! 缇宝假装没看到微生月薄求助的眼神,微生月薄鼓着脸,“老师——” “这个嘛,是要阿月自己考虑哦。”缇宝一点没有看热闹的自觉,眼中带着促狭,但还是帮他说话了。 她看向那刻夏,撑着腰仰头看他,“看来小夏是觉得寂寞了,想要一个人陪伴吗?” “随便你怎么说吧,缇里西庇俄丝女士,我可以保证,至少现在,树庭绝对安全。”那刻夏双手抱臂,“把人借给我当几天助理,等万敌回来让他来接人。” “这样,可以了?” “不可以!”微生月薄反驳,他又瞪一眼那刻夏,直接把事情挑明,“你真的好奇怪,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随你怎么想。”那刻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扶额,“笨死你算了。” 微生月薄:…… 靠北啦,他怎么还骂人呢!? “好了小夏,这件事*我们*可没办法做主哦,要看阿月自己的意思呢。”缇宝飞起来拍拍那刻夏的头,“如果你实在想要阿月当你的助理,等回到圣城,等*我们*和阿雅说过之后,再做打算哦。” 那刻夏收敛了心中杂乱的情绪,“行,我也不是不能等。” 都已经过去那样久了,他再等一些时间又如何呢? “小夏今天真的很奇怪呢。”缇宝嘟嘟囔囔,然后她就带着微生月薄离开了树庭。 风堇站在那刻夏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再看不见缇宝和微生月薄的身影,她才看向自己的老师,“老师,你为什么……” “想问就问,吞吞吐吐做什么?”那刻夏瞥她一眼,“哦,你想问我和微生月薄之间有什么交集?” “我可没这么问哦,老师。”风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问出的话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所以老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老师从前就不会轻易让人进入自己的实验室,现在想来也不会,更不会收一个毫无经验的助理。” “他……有些特殊。”那刻夏沉默很久,“雅辛忒丝,多的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回去吧。”说完之后,他不再去看风堇的反应,自己又往回走,却没有回到实验室,而是他在树庭的住所。 他走到床边,床头的木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他将其扶起来,上面是某个学生给他拍的影片,但除了他没人能看见上面还有一个贴在他身边,就连他也只能隐约捕捉到轮廓的虚影。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相框画面。 算了,回来了就好。 至于其他的,若是阿格莱雅那个女人不愿意放手,他就亲自前往圣城将阿月接回来。 阿月一定会回到树庭来的。 离开了树庭的微生月薄跟在缇宝身后,挠挠头,“老师,其实我有点纠结。” “怎么啦小月?”缇宝带着关切地看着他,“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说哦。” “其实那刻夏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微生月薄托着下巴,“老师或许不知道,我的记忆并不完整。” “阿月是担心自己以往和小夏有过交集吗?”缇宝也学着他的样子撑住下巴,“唔,这样么。” “那等回到奥赫玛,阿月和阿雅交流一下吧,这件事最重要的是阿月的意愿哦,阿雅和*我们*也只是提意见。”缇宝轻轻拍了拍他下垂着的的手,“如果和小夏待在一起能够让阿月找回丢失的记忆,那就真是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阿月遭遇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忘记,但是希望我们都可以走向更好的明天哦。” -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那刻夏站在树庭入口处经纬小径的阶梯上,表情中毫无意外。 他看到微生月薄出现在入口处之后,就从台阶一节一节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朝人伸出手,“小助理,欢迎。” 微生月薄倒也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他像一只警惕的猫,将手搭进那刻夏的手心,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就想放开,却被紧紧攥着。 那刻夏无比自然地牵着微生月薄往求知静庭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啊。”微生月薄晃晃手,“你抓得好紧。” “哦,抱歉。”那刻夏嘴上说着抱歉的话,手上只是松了一点,却一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微生月薄跟在他身后,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扣的依旧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那刻夏,你果然认识我吧?” 那刻夏没回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微生月薄换了个问题,“你不会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吧?”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昨天就又送了消息来,让我在这里等你。”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微生月薄听得很清楚。 “所以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微生月薄无语,居然还选择性的回答问题。 越回避越有古怪,他和那刻夏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往? 第131章 那刻夏:…… 将信送到风堇手里,回到奥赫玛的路上,微生月薄一直在想他和那刻夏之间到底会是什么关系。 按照以往的经验,首先排除前夫。 因为如果按照已经出现的前夫来看,那刻夏不可能如此淡定,那难不成是自己的风流债? 哇,微生月薄你这家伙,到底从哪来的这么多情债啊! 人果然很难共情从前的自己! 他到现在都恨不得自己从没有碰那款游戏,不然哪来的这么多事。 果然还是好在意。 那刻夏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他甚至怀疑对方口中说的那跑掉的「猫」是自己,不然为什么那么喜怒无常。 自己心软又好奇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他真的对自己和那刻夏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奇! 一路无话,他跟着缇宝去了金丝茧房,阿格莱雅正等在那里。 “你们回来了,似乎一切顺利。”阿格莱雅将热茶推给两人,语气温和却带着笃定。 “当然了!”缇宝坐下来,“有*我们*出马,阿雅你就放心吧。” “唔,不过确实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哦?”阿格莱雅饶有兴趣,“看您如此吞吐犹豫,你们遇到了阿那克萨戈拉斯?” 缇宝重重点头,觑了一眼她的表情,“而且,小夏他想让阿月做他的助理。” “阿月也说小夏给他的感觉很熟悉,怀疑是不是和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 阿格莱雅听到这话坐的端正了些,“吾师,还请细细说来。” “我来说吧。”微生月薄坐下来端起茶来抿一口,“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并不完整。” “之前我也和缇宝老师说过了,那刻夏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这让我有一点在意。” “这样么。”阿格莱雅陷入了沉思,她让微生月薄跟着缇宝前往树庭送信,也是存了试探的意思,与缇宝感官互通的缇安已经将她们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那刻夏的表现确实有些与以往不同的急切。 “阿月,你想前往树庭吗?”阿格莱雅心中思忖片刻,而后抬眼看向微生月薄,“万敌走之前让我和缇宝多照看你一些。” “但阿那刻萨戈拉斯也没说错,至少现在的树庭很安全。” “阿月,*我们*尊重你的意愿。”缇宝也开口,“但是当你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后悔哦。” 微生月薄点头,“缇宝老师,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因为过往的一些经历,我很讨厌记忆被别人拿捏的感觉,甚至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记忆没能找回来。” “阿月看上去忘记了很多东西呢。”缇宝凑近一些,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能将丢失的记忆全部找回来就真的太好了。” “小夏还是很温柔的,阿月已经决定前往树庭的话,等小敌回来后,我们就去树庭接你。”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阿格莱雅将一个盒子推到微生月薄面前,“这是答应给你做的衣服,去试试合不合身吧。” 后面就有小房间,衣匠将微生月薄引去换衣服。 阿格莱雅看向缇宝,眼中带着思虑,“吾师,你觉得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阿雅,不必忧心。”缇宝伸出手按住阿格莱雅的手背,“逐火之旅本就并非一帆风顺,至少我们现在能够确定,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阿雅,他很强,战斗力甚至能够和小白比肩。” “这也是老师您看出来的吗?”阿格莱雅并未因为她的说辞而松一口气,“如果他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不会有那一天的,阿雅,对我们的新盟友放心一些。”缇宝宽慰她,“他是个好孩子。” 阿格莱雅并未接话,而是看向方才被衣匠带走的微生月薄离开的方向。 白厄的强大她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能够和白厄比肩—— 看来迈德漠斯还隐藏了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们。 她并不怀疑缇宝的说辞,但通过缇安看到的缇宝和微生月薄前往树庭时的情景,微生月薄的情况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糟糕。 他对雅努斯密径不适应,在树庭的密林中行走,他也总是东张西望,十分警惕。 是了,警惕。 他其实并不信任缇宝,也不信任阿格莱雅,除了迈德漠斯,他在翁法罗斯不信任任何人。 或许就连迈德漠斯,他心中也保持着一份警惕。 意识到这个事实,阿格莱雅却松了一口气。 知道警惕,是好事。 微生月薄是个聪明人。 但微生月薄的记忆缺少了一块,他曾经离开迈德漠斯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她们没办法让他开口说出来。 这位金织女士捏着手中的金丝,感知着风中送来的讯息,若虫已经被衣匠放到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监视。 逐火之旅,容不得差错。 微生月薄对万敌而言很重要,阿格莱雅借着风听得清楚,白厄的心跳声在靠近微生月薄的时候也变得很快。 而现在,阿那克萨戈拉斯甚至主动提出要微生月薄给他做助理。 确实没有黄金裔不能恋爱的说法,但是如果黄金裔们因为同一个人而内讧,争执,那她绝对不会手软。 衣匠在微生月薄换衣服的时候就离开了房间,只在门口等待着。 微生月薄打开盒子,拿出布料顺滑的衣服,很典型的希腊风格服饰。 爱奥尼亚式希顿穿着方式灵活,布料自然垂坠,金色的亚麻制腰带绕至肩部,垂挂在金色的手镯上面,款式看着复杂,其实穿起来也一点都不简单。 微生月薄好一会儿才把这明明很简单却又莫名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好了。 腰带系的有些高,还有点紧,微生月薄默默又将腰带松了一些。 首饰也是金制的,还有一顶金色桂冠。 穿上这套衣服,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金光闪闪的了。 总算穿戴整齐,他松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要不然不换衣服直接睡觉了吧。 他把伊德莉拉和挂坠一起塞腰带里,然后在身上摸出了个金色的虫子。 这是什么? 也是首饰吗? 翁法罗斯人的审美真奇怪。 这样想着,微生月薄把那金光闪闪的虫子也一齐揣腰带里去了。 等他出来,缇宝已经不在了,阿格莱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笑起来,“不错,看来我的手艺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变化而流失。” “阿格莱雅女士,谢谢你。”微生月薄换上新衣服,总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对劲,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服饰太过闪闪发光,让他有些不自在。 没有其他事,他就告别了阿格莱雅,回到自己如今的住处,为明天前往树庭做准备。 - 没想到那刻夏会直接等在树庭的入口处,微生月薄被他紧紧牵着顺着智慧阶梯往上走。 总觉得路上的学生都在看自己。 微生月薄盯着那刻夏的后脑勺生闷气,这家伙好让人讨厌! 很快就到了昨日来过的实验室,那刻夏打开门,总算松开了微生月薄的手,“请进吧。” 他瞥一眼微生月薄身上相较于昨天更华丽的衣服,没忍住冷嗤一声,阿格莱雅这个女人的品味倒是还行。 这身衣服很贴合微生月薄的身形,衬得他长身玉立。 不仅引人注目,还显得气质非凡。 “现在开始你的工作吧。”那刻夏让开一些,将实验室的景象暴露在微生月薄面前,“放心,会给你算薪酬的。” 微生月薄:啊? “小助理,你还有什么疑惑?”那刻夏双手抱臂,倚靠着门,看着微生月薄一挑眉,“你不会是想偷懒吧。” 微生月薄没想到那刻夏还真是叫自己来当助理的。 他盯着老神在在的那刻夏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才动起来。 他被安排在实验室帮那刻夏整理资料,将已经看完的文献按照编码放回书架,又把那些散落在实验室各处的草稿纸收起来放好。 来了之后就没歇过。 不是哥们,你真就让我来当个累死累活的助理啊? 微生月薄震惊,微生月薄若有所思,微生月薄思考失败。 这事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他还被那刻夏带着作为助教去给学生上了一节课。 ……听不懂。 但那刻夏时不时看向他,似乎在看他学的怎么样,微生月薄有种被老师重点关注的感觉,他觉得头皮发麻,一刻也不敢走神。 可是多年习惯哪是那么容易改掉的,一听到老师的声音就开始犯困这种本能根本改不掉! 救命。 为什么来到异世界还要学习! 他的脑袋都要点成小鸡啄米了。 那刻夏将视线从开始打瞌睡的微生月薄身上移开。 算了,这个笨蛋。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笨蛋,不是么? 虽然心中如此想,那刻夏还是抬手做出往下按压的姿势,下面学生讨论课题的声音瞬间就小了许多。 微生月薄在那里坐着,他太漂亮,学生的目光总往他身上落,也根本没心思上课了。 那刻夏将昏昏欲睡的微生月薄摇醒,“外面玩去吧,实在无聊可以去友爱之馆看书。” 微生月薄一听不用在这里饱受催眠折磨,还当真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那刻夏:…… 这个笨蛋。 第132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 微生月薄在树庭跟着那刻夏走了大半个树庭,亦步亦趋的。 那刻夏不吩咐事情,微生月薄就没事干,手机在这里都卡顿的要死,没了阿格莱雅的金线覆盖,万帷网直接从5G变2G。 真不知道树庭里的学生们娱乐活动是什么,总不能就一直看书吧? 微生月薄无聊的都开始扯路边的草了,然后就被眼尖的那刻夏训了一顿,“虽说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没人敢找你的不愉快,但花坛里的植株属于公共财产,你……” 他的视线瞥向微生月薄手里还没销毁掉的证据,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人,但又咽了回去,“就算是自然掉落的枝叶,再被你如此摧残,也太作孽了一些。” 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这么做也确实有损形象, 微生月薄把手里的碎叶拍掉,去抓那刻夏的衣摆,摆出一贯撒娇的模样,眼睛水漉漉的,带着一丝可怜,一边觑着男人的表情,“对不起。” 算了,他爱玩就让他玩吧。 那刻夏盯着微生月薄皱起的眉看了好一会儿,他从未想过,这张脸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来杀伤力会如此之大。 他看了又看,很久才又转过身去,心中暗暗决定下次将话语再说的委婉一些。 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可别将人又吓跑了。 被训之后,微生月薄耷拉着眉眼,只跟在那刻夏身边晃悠,时不时停下来看看风景,看看那些被学业折磨的学生。 然后还要感慨一下,自己回到学校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课业折磨呢。 那刻夏忙起来就没什么时间管周围的事情了,一如彼时,一如从前。 微生月薄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但偶尔那刻夏猛然想起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或站或坐。 像很久以前,他还是小鬼魂的时候。 只要自己一回头,就永远能找到他。 不过这一次,鬼魂不再浑浑噩噩,甚至会活泼灵动地对那刻夏露出张牙舞爪的表情来。 那刻夏心中微动,将手中的书合上,然后长腿一迈,走到坐在长廊下面的微生月薄身边,微微弯腰,“在看什么?”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头都没转一下,“看花看树看草。” “给你当助理真无聊。” 那刻夏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他顺着微生月薄的目光看过去,透过长廊的间隙,能够看清楚外面的光景。 树庭的景象他看了这么多年已经看的有些腻味了,但微生月薄这么一说他又察觉出几分雅趣来。 天井植被茂盛,阳光透过花簇缝隙落下来,花坛里的小型喷泉有水珠溅落,沁着凉意,道旁的仙女木,静静矗立在那里,注视着过往行人。 学生和贤者们抱着书本讨论课题,是往些年已经见惯了的场景。 那刻夏轻笑一声,在微生月薄身边坐下,撑着头去看不愿意看自己的阿月,“我的生活如此,教学,研究,如此反复。” “你觉得做我的助理无趣,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感到有趣呢?” 只是那刻夏骂学生的样子非常有老师的风范,微生月薄看着学生苦着脸的样子感同身受,以至于现在他看到身边这人的俊脸就烦。 但微生月薄当然不会说实话,他沉默着,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等待自己回答的男人。 那刻夏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哼笑一声,“在心里偷偷骂我?” “既然知道,怎么还问出来?”微生月薄扭头看他一眼,被戳中心里想法有些不高兴。 为了听清楚他的话,那刻夏坐的很近,两个人距离有些超出安全范围了,再近一些,两个人就会脸贴着脸,唇贴着唇。 那刻夏甚至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脸上细小的绒毛,泛着粉的脸,轻轻颤动的眼睫,还有润着水的唇。 微生月薄下意识后仰,动作幅度有些大,他的身后又是坚硬的石柱。 因为他的动作,这会儿后脑勺直直朝着柱子撞去。 本来就笨,若是再磕一下,变得更笨了怎么办? 那刻夏眼皮一跳,眼疾手快把人抓了回来,按进自己怀里,没好气地开口:“躲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 微生月薄趴在那刻夏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眨眨眼,戳了戳他的腰,“那刻夏,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笨蛋。 那刻夏松开手,他看着微生月薄清亮的眼睛,反正就他记得过往的事情,是什么关系还不是凭他一张嘴? “我们从前同吃同住,甚至睡同一张床,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微生月薄:“房东和租户。” 那刻夏被他的回答一噎,然后被气笑了,他紧紧攥住微生月薄的手,将方才松开的人又扯近一些,最后干脆将人圈进怀里,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恼,“有这样的房东和租户吗?” 微生月薄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刻夏的眼神更晦暗了,他的身后是如同雨林一般的碧绿色天穹,左眼被黑色眼罩遮住,垂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住那红宝石单边耳坠。 有光投落,耳坠显露出流光溢彩来。 有些晃眼。 微生月薄下意识眯起眼伸手一抓,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抓住了那刻夏的耳坠。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些危险,若是有人经过,绝对不会认为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教授与助理的关系。 男人浅绿色的头发垂落下来,光影从树荫印下,衬得他的鼻梁高挺,肤色苍白。 微生月薄伸出手干脆一把将他的头发全部抓住,就这样一手耳坠一手头发的姿势又向前凑近一些,那双粉色清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那刻夏教授,不如你来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那刻夏低低笑起来,然后低头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一个吻。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微生月薄的眼睛上。 不掺杂任何情欲,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像湖水一般,春波荡漾,他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微生月薄被这个吻打的措手不及。 不是,你,我,哥们? 我靠。 那刻夏盯着怔愣住的微生月薄,挑眉,“如何,现在有想起一些东西吗?” “我还记得呐,当初是你一直跟着我不离开,现在却又带着这样残缺的记忆来面对我。” 微生月薄一瞬间回神,语调带着不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假话。” “谁知道高风亮节的那刻夏教授是不是乘机耍我呢。” 虽然早就知道微生月薄的记忆残缺不堪,但这样的话还是让那刻夏有些生气。 他的阿月不相信自己。 微生月薄偏着头,用无辜天真的表情看着他,像是不明白那刻夏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又没有当初的记忆,谁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又会不会是在造谣乱说。” 那刻夏要被他这番话气死了。 他松开了手,脸上变得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冰凉如寒露,“既然你并不信任我,在此基础上我说的所有话在你心中都存疑,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不如多看多思多想,把你那生了锈的脑子好好用起来。” 那刻夏将人嘲讽一番,起身拍拍衣袖走了,徒留微生月薄一个人留在原地。 所以这个人果然也是自己的风流债吧,不然为什么要用那样怨夫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有已经超出教授和助理相处范围的拥抱。 那刻夏的脸是冷的,怀抱却是与之相反的灼热,是热的吧,微生月薄的感知力好像出了一些问题,他记不得方才的那个拥抱是如何感受了。 他有些恍惚。 过了好久,微生月薄才撑着额头捂住了脸。 可恶,不就是很久没有学习,在那刻夏的课堂上打瞌睡然后睡着,被叫起来答题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吗? 退一万步来讲,从没有人教微生月薄灵魂物理学这门课,开设这堂课的那刻夏就没有错吗? 这人在阴阳怪气什么呢?! 和那刻夏算得上不欢而散,微生月薄也不自讨没趣凑过去贴冷脸,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在树庭溜溜达达到处逛起来。 树庭的道路上散落着很多仙女木,它们严格来说算是植物,因瑟希斯的赐福获得了智能,但相较于人也很有限。 微生月薄在求知静庭的某处看到了不知道为何倒下的仙女木,碎了一地。 那一小堆瓦砾就那样出现在微生月薄的面前,不知为何他在看到那破碎的画面之后,心中有一股冲动,叫嚣着让他想要将那仙女木复原。 作为曾经翁法罗斯的祭司,微生月薄只隐约对如何回溯物体的时间有些印象,他深呼吸一口气,对着仙女木抬起手。 「我呼唤你,欧洛尼斯,揭开记忆的帷幕——」 「……再度激起往昔的涟漪。」 巨大的,幽蓝色的法阵自微生月薄脚下升起,整个空间都被扭曲变换,金色的光幕修复着岁月的痕迹。 面前的仙女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微生月薄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他看到了—— 他自己。 第133章 过去的自己化作敌人 在施展欧洛尼斯祷言之后,微生月薄看到了他自己。 一个没有表情,木讷,笨拙的自己。 原来那刻夏总是骂自己笨,是因为他以前在树庭的时候本来就这么笨啊! 微生月薄抓抓脸,左顾右盼了一下,没看到有人接近这里,他便又凑近了一些。 过去的自己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望着某一处发呆,那虚影看得见摸不着,让微生月薄更好奇了。 他怎么还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但下一瞬,那虚影扭过身似乎看到了微生月薄,他动了起来。 过去的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他的手中陡然出现一根法杖,顶端的粉色星石对准了微生月薄。 浅粉色的能量团自尖端迸发而出,蕴藏着巨大的威力,直直朝着微生月薄而来。 那是从前在翁法罗斯的自己惯用的招式,可以对敌人一击毙命。 微生月薄:? 过去的自己化作敌人,将武器对准现在的自己。 我靠! 微生月薄紧急闪避,躲开了那道攻击,身后的石柱被击中倒下,碎石灰尘纷飞。 完蛋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人的! 咳咳咳…… 微生月薄挥手打散灰尘,却看到过去的自己根本不确认攻击结果,法杖顶端已经开始凝聚第二次能量团。 没有施法间隔,没有预警,如同一个纯粹的战斗机器。 过去的自己攻击力极强,这一片的建筑全被摧毁,微生月薄站在废墟中仰头看着他。 他站在高处,衣袍无风自动,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微生月薄。 那双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目光冰冷,整个人像一尊没有感情的人偶。 一击不中,他又抬起手打出下一道攻击。 最熟悉自己的永远是你自己,微生月薄清楚地知道,想要击败过去的自己,只需要近身夺走他的法杖,他的攻击自然就消解。 微生月薄微微挑眉,凝出的利剑直指祭司月薄的后心。 但过去的自己如鬼魅一般躲开,那利剑被击碎。 祭司月薄再次抬起手中的法杖对准了微生月薄,尖端迸发出的能量团一个接一个,如同流星一般织成网,封死了微生月薄四方所有退路。 冰冷,空幻,强大而又目中无人。 这么看,过去的自己还挺帅。 在这种时候,微生月薄想的居然是这样的事情。 他轻笑一声,顺从身体中蠢蠢欲动的记忆张开手掌,华丽精致的法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法杖这种东西,会的可不只是过去的自己。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一个虚幻,一个真实。 “虽然很不想和过去的自己打一架,但现在似乎也没办法了,必须让你停下来啊。”微生月薄抓着法杖抬起手,那尖端同样迸发出浅粉色的光亮,裹挟着神力,如同海啸般呼啸着对准了过去的自己。 这股力量比过去的自己使出来的强上千百万倍,更快,更准,更狠。 微生月薄对过去的自己毫不手软,攻击迅猛如雷,过去的自己躲闪不及,被削掉了左边的肩膀,却还是缓缓抬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发动下一次攻击。 “真是的,这么倔。”微生月薄无语了,他干脆法杖和剑交替使用,过去的自己虽然很强,但还是比不过现在的自己啊。 过去的自己接连两次被击中,身形已经站不稳,从高处往下跌落,手却固执地捏着法杖,试图垂死挣扎,再发动又一次攻击。 微生月薄看着破碎的虚影,轻轻呼出一口气,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击。 能量团炸开,粉色的屏障波及了整个神悟树庭,微生月薄在一片瓦砾纷飞中一跃而起,伸手就要去接要从高处摔下来的过去的自己。 但在将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属于过去的虚影逸散开消失了。 最后的那个眼神…… 好像在说,解脱了。 微生月薄怔愣在原地,良久之后,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都算什么事啊。 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人发觉就在刚才,这里有一场不为人知的斗争。 方才还好好的连廊已经被损坏的看不出原样。 重新收拾好心情,微生月薄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迈德漠斯和赫菲斯辛他们看着自己上阵对敌会那么沉默了。 感情自己就是个推土粉碎机啊。 他甩了甩发麻的手,将法杖收了回去。 很好,以后又多了一样武器可用,之前怎么就完全没想到它呢? 他看着破碎的树庭眉心折起,又用欧洛尼斯祷言将其恢复了原样。 这次微生月薄离得远了些,过去的自己又出在了那里。 没过多久曾经的那刻夏出现了,他看上去比现在要年轻些许,眉间带着傲气,也比过去的自己更加真实。 他对着那道虚影喊了一声,微生月薄就看到曾经的自己跟着他走了,两个人消失在门后。 这里的记忆没有了,方才的那场打斗并未消减微生月薄的好奇,除去那怪异的解脱般的眼神,其他都让微生月薄感到兴致勃勃。 知道欧洛尼斯的奇迹能够这么用之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使用欧洛尼斯祷言把神悟树庭上上下下翻了个遍。 但很可惜,收获一般。 除了和过去的自己打了几场架之外,没有获得任何线索。 难道是因为曾经作为鬼魂,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那刻夏,所以去的地方只有那刻夏去到的地方吗?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走到了昏光庭院,被在这里的那刻夏逮了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看到他就有点心虚,“你怎么来了?” “某个家伙用欧洛尼斯祷言将树庭搅的鸡犬不宁,学生和贤者告到我面前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那刻夏冷笑,本来想像拎猫一样揪住微生月薄,但看着他这身松垮垮的衣服,实在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啧,阿格莱雅这个女人做的衣服,啧。 那刻夏瞥他一眼,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倒是没想到你的天赋如此之好,想来可以令翁法罗斯所有祭司都自愧不如了。” 他话语里的嘲讽意味太浓,让第一天来这里就闯了大祸的微生月薄有些不自在。 但他鼓着脸,“还不是你遮遮掩掩不说实话,我用欧洛尼斯祷言看到了一些过往,有些好奇而已。” “而且这个可不能怪我,过去的自己化作了敌人,他要和我打架。” 那刻夏闻言皱起眉,“你说什么?” “我说过去的我自己要打我。”微生月薄歪着头,脸上是无辜的表情,“怎么了?” “闻所未闻。”那刻夏瞥向灰头土脸的微生月薄,虽然心中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决定探查一番。 风堇适时拿来干净的手帕,“阿月阁下,擦擦脸吧。” “哦,谢谢。”微生月薄将手帕接过来,慢吞吞开始擦脸。 那刻夏觉得有些头疼,揉揉眉心又问他,“那你跑遍树庭,看到了什么?” 其实说真的,微生月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收集到,倒是—— 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一眼那刻夏,“没想到你那么喜欢逗傻子玩。” 虽然那个傻子就是过去的他自己,这句话把他自个儿都骂进去了。 那刻夏装作没听见,抬步就走,“走了,去吃饭。” “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什么关系吗?吃完饭我再告诉你吧,如若不然,你怕是要将树庭翻个底朝天。” “哪有那么夸张。”微生月薄嘀嘀咕咕,和风堇说好将手帕洗干净再还给她之后,他就捂着耳朵跟在了男人身后。 日光倾斜,将男人脚下的影子拉长,微生月薄在他身后踩一脚又踩一脚,然后撞上了突然停下来的男人的背。 这一下给他撞得呲牙咧嘴,鼻子都撞疼了。 那刻夏转过身来,看着他张牙舞爪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有些恼羞成怒的微生月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些,到我这儿来。” 微生月薄觑着他的表情,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他才将手搭进对方的掌心里,然后就被紧紧握住了。 “那刻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微生月薄跟在他身边走走,好奇心重,嘴巴也闲不住,又问。 他只被欧洛尼斯的神迹带到过去,在那些早已经遗失的岁月里看到一些片段,模模糊糊根本拼凑不起来完整的记忆, “因为你是笨蛋。”那刻夏说的话非常让微生月薄生气,他愤愤地戳戳男人的腰,“你就一定要埋汰我吗?” “因为你心思单纯,善良纯净。”那刻夏换了个说辞,“如何,这个说法你满意了?” 虽然感觉那刻夏还是在糊弄自己并且在说自己笨,但这个说法确实让他满意了。 他哼哼唧唧跟着那刻夏去了他的实验室,饭菜已经打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已经过了平日里那刻夏用餐的时间,在等谁不言而喻,在树庭捣了大半天的乱,微生月薄又觉得有些心虚,良心隐隐作痛了。 “吃饭吧。”那刻夏拉开椅子坐下,他盯着还愣在那里的微生月薄看一眼,“我说了会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就不会失言,还有,我可没有虐待人不让人吃饭的爱好。” 吃饱喝足,收拾完桌子之后,那刻夏给微生月薄倒了一杯气泡山葵醋,自己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才说起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往事。 第134章 后风欲静而树不止 在翁法罗斯,自死亡诞生起,生与死的边缘就界限无比明确,死者无法复生,生者也不能前往冥河。 只用一只眼睛,就换来了再次见到血亲的机会,于阿那克萨戈拉斯而言,这是血赚的买卖。 人死后不过一抔土,一捻灰,用来当做炼金材料的眼睛,躯体,四肢,不过是为死亡提前支付报酬。 多么美好啊,姐姐就站在法阵中央,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伸出手去,却只捞到一片幻影。 和那刻夏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女,就那样温柔又悲伤的注视着他。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面了,早已经前往冥河的姐姐无法说话,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眼睛有着灼烧一般的疼痛,他却笑起来。 或许明年,或许明天,或许下一刻,他就会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实验被指控,被抓捕,但他并不后悔开启这样的实验。 左眼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他却在这里看到了人的灵魂,即便很快,属于血亲的灵魂开始在法阵中消散。 “再见,姐姐。” 我做了正确的事情,十数年,一直如此,这就足够了。 房间里法阵的光芒正在慢慢熄灭,阿那克萨戈拉斯沉默地跪在地上,他准备了很多话想和姐姐说,但只见到了血亲的最后一面。 法阵最后一点光芒就要熄灭,阿那刻萨戈拉斯站起身准备收拾残局,却没想到一个陌生的人就那样出现在法阵中心。 他漂浮在半空中,慢慢落在地面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阿那克萨戈拉斯被这一幕惊的站起身来,突然出现在自己实验室当中的陌生人长相雌雄莫辨,眉间缀着一枚月痕,眼睫仿佛水凝结成霜,纯白的,看上去有些冷。 银白的发散落在身侧,宛若一条璀璨天河,迤逦铺开。 他阖着双目,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白皙纤长,青色的经脉在冷白的手腕间潜伏不动。 衣摆发梢无风自动,有微光从穹顶落下,为他铺上圣洁的光。 金龙浮跃,彩蝶翻飞,一片繁花盛影,是那刻夏从未见过的场景。 而后,那些光影全部没入他的体内,他也缓缓睁开眼,月白色的眼瞳蒙着雾,睁开眼的瞬间,所有的白悉数染上粉,风华皆入他眼,让他变得生动起来。 微生月薄撑着地面坐起身,有些懵,他这是在哪?他记得他和卡厄斯明明已经被黑潮吞噬了。 还有自己…… 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手,就连身体都变轻了许多。 “你是谁?”那旁边的青年面上沾着金红色的血,他失去了一只眼睛,正警惕地看着微生月薄。 “你又是谁?”微生月薄歪着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今天的衣服是卡厄斯帮他选的,是很明艳的颜色,将他整个人都衬得像是树庭的一些学生会喜欢的艳俗读物里的桃花精怪。 他环顾四周,同样看到了自己身下的法阵,“难道是你将我召唤出来的?” 他的话音落下,青年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情绪激动起来,“我?召唤你?” “难道不是么?”微生月薄轻笑一声,他站起来,来到青年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啧啧称奇,“用一只眼睛的代价,换来和血亲相见的机会。” “你很厉害。” 青年面上的警惕更重了,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唔,你可以叫我阿月,他们都这么叫我。”微生月薄在他的实验室里转悠起来,随着他走远,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带着些许怅惘,“还有,你的眼睛,去处理一下吧,看着渗得慌。” 阿那刻萨戈拉斯早就准备好了清理眼睛的东西,他用纱布将那个窟窿遮挡住,依旧对突然出现的自称阿月的人很警惕,期间一直在观察他。 “这是哪?”微生月薄转了一圈又回到青年面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神悟树庭,阿那克萨戈拉斯。” 阿那克萨戈拉斯注意到阿月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不过短短瞬息的时间,他就完成了由人到灵魂的转变。 微生月薄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无比清楚。 死亡是不可逆转的。 在翁法罗斯,所有亡魂都要去到那冥河,轮到微生月薄时却出了差错,受法阵牵引来到了这里。 而现在,他成为了被冥河拒绝的特殊例外。 微生月薄还在状况之外,他还想着能够回到那个小村庄,或者能够再见卡厄斯一面。 阿那刻萨戈拉斯却从中发现了能够印证自己研究的天大机会。 一个现成的,活例子。 疯狂的阿那刻萨戈拉斯产生出如此疯狂的念头,但最终,他看着阿月,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一个来历不明的,被塞纳托斯拒绝的人,甚至可能是因为自己疯狂的研究才让他出现在树庭,才让他被死亡拒绝。 在没有弄清楚阿月的底细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身边多了个有灵智的鬼魂,任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阿那克萨戈拉斯休息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用被子蒙住脸,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坐起身来,“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微生月薄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树庭,甚至离阿那刻萨戈拉斯远一些都会被莫名其妙的牵引力拉回来。 这让他有些郁闷,怎么会这样子,变成灵魂体也一点都不方便。 “可是我很无聊,还不能离你太远。” “我明天想办法把你送回去,行了吧?”阿那克萨戈拉斯好声好气地和他讲道理,“明天一定。” 他看着那双琉璃珠一般的眼睛,“我保证。” 好吧。 微生月薄勉强相信了他。 第二日一早,阿那克萨戈拉被人喊醒,他一睁眼,就对上那张漂亮的有些妖冶的桃花面,差点没被吓得掉床下面去,“你做什么?” “快点,我很急的,你不是说要想办法送我回去吗?”微生月薄催促他,青年无法,只能起床。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但阿那克萨戈拉斯根本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到底是为什么才让阿月从冥河到了这里。 “啊,真没用,要是小卡还在就好了。”微生月薄瘪嘴,“他很聪明,肯定一下就能想到办法的。” 啧。 这话说的牙酸,阿那克萨戈拉斯假装没听见。 平静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树庭开始出现传言,只要靠近那个名叫阿那克萨戈拉斯的人,就会被脏东西沾上,可怕极了! 恶作剧成功的微生月薄洋洋得意,还像猫一样对着脸色臭臭的阿那克萨戈拉斯哈气。 一个洋洋自得,没心没肺的漂亮小鬼。 阿那克萨戈拉斯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的目光落在阿月的脸上,然后又移开了视线。 还是想想怎么把这祖宗送走吧。 微生月薄很少谈及自己的过往,正如阿那克萨戈拉斯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过去。 他也对阿月口中的「小卡」并不感兴趣,一人一魂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听到学生们私底下喊过那刻夏之后,微生月薄说什么也不肯再喊他那个拗口的名字了,成日里就那刻夏那刻夏的叫来叫去。 打又打不着,骂也不被放在心上,那刻夏干脆当做耳旁风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微生月薄的记忆力开始消退,方才刚刚说过的话,转头又忘记了。 那刻夏看着只顾着读闲书的阿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这只是一点小插曲,在阿月的刻意掩饰下,记忆力消退这件事变得微不足道。 - 那刻夏早在进入树庭求学,接触到关于最初的学者赛勒苏斯的理论后,认为万物都处自同一个本源“灵魂。” 现在,他已经说服了自己的导师恩贝多克里斯,对方在七贤者会议上为那刻夏全力争取了机会,让那刻夏创立了智种学派。 而那刻夏也由此成为神悟树庭的七贤人之一。 智种学派创立之后,那刻夏向众人宣读自己的著作,称泰坦并非神明,没能讲完就被压上了审判台。 微生月薄看他一个人辩驳众人的控诉看的津津有味,就连回到那刻夏的实验室之后他还在想。 “那刻夏,你今天在审判台和那么多人对骂都不落下风,但是这么久了居然没骂过我。”微生月薄撑着头飘在窗边,“这么看来,你人还挺好的嘛。” “骂你做什么。”那刻夏将手中的魔术造物放下,他不愿意取得泰坦神力,便用炼金术造出很多东西。 微生月薄沉默着望着窗外,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那刻夏,你今天好厉害,在审判台和那么多人对骂。” 那刻夏:“……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知道自己很与众不同很聪明很厉害,但你也不用一直夸赞我。” 微生月薄转过头来,用无辜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有些茫然地挠挠头,“哦哦我说过了,抱歉我忘记了。” 在微生月薄今天第五次重复那刻夏在审判台舌战群儒很厉害的时候,那刻夏已经变得麻木。 看着阿月期待的目光,那刻夏垂下眼,“嗯。” “诶——好敷衍的回应,我在夸你诶。”微生月薄有些不满,双手叉腰,气鼓鼓的从窗边飘过来,仗着自己是灵魂体的模样就那样挡在那刻夏面前。 “没有敷衍,我知道你在夸我了。”那刻夏面无表情,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顿了一下,“但这是你今天第五次说同样的话了,你又忘记了。” “我会早日研究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树庭,然后把你送往冥河,你现在的情况变得很糟糕。” “不就是忘记一些事情嘛,我感觉没什么影响。”微生月薄飘起来,顺着屋外出来的风在实验室里打转,把那刻夏的嘱托完全抛在脑后了。 那刻夏感受着拂面的风,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也是自己作的孽。 但如今灰黯之手不知所踪,如何去往冥河也不得而知,那刻夏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 阿月却不知道他的烦恼,每天就继续开心地吓唬学生们。 直到某一天清晨,那刻夏照例呼唤飘出门去的阿月,但这次过了很久他都没有等到鬼魂回来。 他在奥赫玛的金织女士,黄金裔如今的领袖,阿格莱雅送来树庭上学的那个名为白厄的学生身边找到了阿月。 阿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远不如前段时间的活泼,听到那刻夏的呼唤,他讷讷地看过来,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他矗立在那里,灵魂体比以往更加透明,“你居然能看见我诶?” “回家了。” 那刻夏看着学生惊恐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个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怪人。 他无奈叹气,在学生们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带走了阿月。 被那刻夏带回住所,阿月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自己是谁,比如那刻夏是谁。 再后来,那刻夏已经习惯每天早晨起来在树庭里逛一逛,将某个迷路的鬼魂带回来。 直到某天清晨,那刻夏睁开眼,看到阿月立在桌边,他的表情如木偶一般木讷,目光却依旧澄澈,就那样看着那刻夏。 “……阿月。”那刻夏开口,呼唤着漂亮的小鬼魂。 “嗯。” “阿月。” “嗯……” “阿月。” “……” 阿月给出的反应逐渐变得很少很少,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鬼魂无法离开那刻夏,其中的原因就连那刻夏也不清楚,他有很多猜测,甚至利用当初设下的法阵,试图将阿月送回冥河畔,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那活泼灵动的阿月似乎只是前段时日的幻觉,现在,只留下沉默的空壳。 再然后,阿月缄默的魂灵也失踪了。 绚烂的烟花变成地上的灰烬,那刻夏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感受,和姐姐离去时不一样。 他本已经习惯生命中多出来的人,甚至做好了他们会一直相处下去的准备,现在却又变回孑然一身。 受瑟希斯庇护的树庭也会下那样大的雨吗?风呼啸着,似乎将那刻夏囚于世界的中心。 如果那刻夏在阿月还活着的时候遇见了他,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又或者,更进一步的关系。 可惜。 后风欲静而树不止,思念无声。 第135章 舍不得 那刻夏抬起脸,看向坐在对面的微生月薄,“如何,想起什么来了吗?” 微生月薄抓耳挠腮,思来想去都对这段记忆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甚至那刻夏口中从前的他经常提起的「小卡」他也根本不知道是谁。 于是他实诚摇头,“抱歉,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那刻夏瞥他一眼,“无妨,我早已明了,也不对你的记忆力抱有期待。”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又会从灵魂变回人,还变成了王储的爱人。” 他沉默片刻,然后移开视线,“……正如从前那样,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往,如需要帮助,尽可来找我。” 那些晦暗的情绪,如潮汐一般漫上来的爱意,又终将如潮汐一般退去,一如之前那个出格的吻,那些出格的动作。 算了,那刻夏揉揉眉心,将心中的悸动按压下去。 “好好待在树庭吧,我本来也不需要助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很忙,但闲聊两句的时间还是有的。” “别用欧洛尼斯祷言了。”他看向微生月薄,“你若无事,就去友爱之馆看书,或者去昏光庭院帮助风堇照看病人,随便你。” 微生月薄乖巧点头,然后就被那刻夏毫不客气地赶去了为他准备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都是微生月薄会喜欢的款式,看来那刻夏也并未说谎话,他们从前一定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抬手抚摸墙上的星月挂画,有些出神。 从鬼魂又变回人类,微生月薄清楚地知晓自己并不是,在那刻夏口中,自己和‘小卡’被黑潮吞噬,而后又因为他的失误,从冥河来到现实。 黑潮…… 他还没在除了翁法罗斯之外的星球听说过,在其他人的交谈中也并未有这样的灾厄。 难道说,在迈德漠斯之后,自己在翁法罗斯还有一段无人只晓得过往? 微生月薄现在有两个猜测。 一个猜测是他先遇见迈德漠斯,又和‘小卡’相遇,遭遇黑潮之后化作鬼魂来到那刻夏身边。 另一个猜测则是,他和‘小卡’相遇之后遭遇黑潮,化作鬼魂来到树庭,在那刻夏眼中是消失状态的他其实已经去往了迈德漠斯身边。 但他清楚的记得,迈德漠斯那一次前后轮回遇到的人是谁。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个‘小卡’是谁?自己在翁法罗斯的记忆又为什么会变得残缺? 翁法罗斯轮回的特殊性与自己会成神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能够告诉微生月薄,这让他依旧一头雾水,或许可以去树庭的图书馆看看,那里应该收录了翁法罗斯的很多书籍。 或许会有一些和从前的他有关的记载。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微生月薄就一直泡在友爱之馆。 友爱之馆的经卷数量庞大,历代学者的研究更是多入牛毛,杂乱无章。 借由瑟希斯的根系和墨涅塔的金丝,这些智慧得以向外延伸,覆盖树庭的各个角落,交错成承载知识的网络。 只要心中怀着对泰坦的敬畏,任何人都能过通过触碰它,浏览经卷,交流学术。 但好在,虽然微生月薄的眼睛不认识那些文字,但脑子先一步就把那些文字的意思翻译出来了。 庞大的书库让微生月薄一头扎了进去,就为了寻找到成神办法。 但很可惜,效果不怎么样。 这里的书太多了,微生月薄正经书没看几本,那些野史,泰坦的爱恨情仇他倒是记住了不少。 还有很多其他莫名其妙的小说,这可比面对那刻夏那张冷脸好玩多了。 一连几天他都在友爱之馆不愿意出来,那刻夏来找他一揪一个准。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老是来找我。”微生月薄看书看的正高兴,一见到那刻夏就不高兴,“你不会又想抽查我的阅读物吧?” “我对那些蝶与树之恋,娇羞教授什么的可不感兴趣。”那刻夏摊手,又瞥一眼微生月薄手中的阅读物,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我需要查看资料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说的名字被那刻夏说出来就总觉得有些羞耻,微生月薄捏捏手指,把手里的小说藏了藏,“这不是查资料的时候顺便发展一下业余爱好嘛。” “行。”那刻夏闷笑一声,就背着手离开了,微生月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在第二天,微生月薄第二天就收到了风堇送过来的一摞小说。 “大多是老师在课堂上没收的,放在了我那里,后来大家毕业了也没将书拿走,阿月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来昏光庭院看呀。”风堇看着他不好意思的表情笑起来,“这也没什么啦,树庭的大家在兼顾学业的同时,偶尔也会发展一下业余爱好。” 微生月薄一听这熟悉的说辞,就知道那刻夏肯定埋汰自己了,但他还是将书接了过来,最上面放着一本—— 嗯? 非常之古早玛丽苏的文名,《王储与祭司:霸道王储狠狠爱》,看上去还是个手抄本。 嗯? 嗯嗯?? 嗯嗯嗯??? “啊,给错了。”风堇耳根瞬间红了,她故作镇定,假装面不改色地将最顶上的那本书收了回去,“嗯,那个……阿月就当没看见吧,可以吗?” “……可是我看见了。”结合她的反应,微生月薄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呆呆的,“风堇,你别告诉我,这是写我和迈德漠斯的。” 风堇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微生月薄,她说话也变得有些含糊,“嗯,嗯,那个……那刻夏教授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阿月下次再见!”喊完这话,风堇不等微生月薄反应就跑掉了。 “喂!”微生月薄端着一摞书,抬脚都变得有些困难,根本没办法追上去问个清楚。 不是,翁法罗斯人这又把书写出来了?他才到这里多久啊?? 还有那个书名,他都不是很想吐槽。 好羞耻啊啊啊! 感觉脚趾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微生月薄强迫自己将方才的记忆晃出脑子去,不行,这种东西还是太超过了。 他暂时歇了看小说的心情,回房间的路上对着那刻夏的房间瞪了好几眼,还恶作剧似的地做了个鬼脸。 猝不及防的,门就那样在他面前打开了。 “又说我坏话?”那刻夏将他精准抓包,他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微生月薄抱着的书本,“雅辛忒丝动作还挺快。” “我的学生里好学的大有人在,但也有些不服管教的,这些书都是他们留下来的,你若是喜欢都拿去吧。” “也没有很喜欢啦,这不是在树庭无聊嘛。”微生月薄被他抓包还有些心虚,垂着眼,就是不去看那刻夏,“在这里万帷网都不能用。” “放心好了,缇里西庇俄丝女士捎来了消息,王储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想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圣城去了。”那刻夏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如何,满意了?” 微生月薄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他将书放在墙角处,双手背在身后,来到那刻夏面前仰起脸看他,“那刻夏,你舍不得我吗?”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进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睛,与过去不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阿月,眼中少了许多哀伤,眉间也并无愁绪,他是被很多人爱着的。 也确实,他像是有着魔力,能够轻而易举的让所有人产生好感。 无论是缇里西庇俄丝,雅辛忒丝,树庭的学生还是那些往日里就看不惯那刻夏的学者们。 亦或是,那刻夏自己。 有光从穹顶落下,风吹的屋外的月桂簌簌作响,月桂的香气在空中浮动,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中间流淌。 “嗯,舍不得。”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口,“我不想你离开树庭。” “为什么,你喜欢我?”微生月薄笑起来,然后不等那刻夏反应,他又开口,“可是喜欢我的人有很多很多,多到如同天上繁星,多到数不清的那样多。” 那刻夏点头,“我知道。” 喜欢么? 是喜欢的,但那些喜欢在岁月的冲洗下逐渐变得不再纯粹。 人的一生,没有谁会永远和谁在一起,更何况月亮高悬,不会独照一人。 命运也从不会眷顾自己,这个道理,阿那刻萨戈拉斯在五岁那年,唯一的亲人离自己而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树庭空寂,多个人说话倒也没有那么叫人孤独罢了。”那刻夏最后只是这样说,“还是那句话,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阿格莱雅那个女人可不像是会为谁主持公道的样子。” 微生月薄有些不赞同地摇头,“不可以如此失礼地评价一位女士。” 那刻夏被他的话一噎,欲言又止,“算了,随你。” “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微生月薄瞪他一眼,嘴里还嘀嘀咕咕,“我哪有那么笨。” 那刻夏对此不予评价,目送他回了房间里去。 迈德漠斯来的很快,昨日里那刻夏才说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今日微生月薄就在树庭见到了等在门口的男人,他整个人都带着与神悟树庭格格不入的肃杀气息。 所有路过这里的学生都离的他远远的,微生月薄却不怕他,打开窗就见到他等在那里,便开口喊他,“迈德漠斯!” 风扬起他的发,整张桃花面都展露出来。 男人耳聪目明,一抬头就瞧见了趴在窗边的爱人,他的眼神瞬间软化。 而后悬锋的王储走到爱人的窗边,花坛里的花开的正好,在那繁花之后,站着自己貌比花好的爱人。 “阿月,我来接你了。” 第136章 阿月,我也想你 万敌是和白厄一起来树庭的,风堇一早就接到了消息在入口处等他们。 “白厄阁下,万敌阁下。”风堇笑着和他们两个人打招呼。 万敌对她点点头,“风堇女士,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阿月了。” 风堇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她想到那刻夏老师对阿月的态度,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她避重就轻,“说哪里的话,阿月在树庭很受欢迎呢。” “阿月阁下又聪明又厉害,没有人不喜欢他,就连教授都对他刮目相看呢。” “风堇,难道那刻夏老师不是只对大地兽情有独钟吗?”白厄听到她的话没忍住笑起来。 作为同样在树庭上过学,甚至参加过十届树庭辩论赛并且得了冠军的人,白厄的脑子转的非常快,瞬间就明白了风堇的未尽之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风堇,把人看的默默垂下了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大问题,风堇居然说那刻夏老师对阿月刮目相看。 不是,那刻夏老师真的会对除了大地兽以外的生物另眼相待吗? 风堇一直被白厄盯着,就连小伊卡也挡不住他灼热的目光,最后她败下阵来,“白厄阁下,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想和我叙旧,不如先让我将万敌阁下送过去,我们再慢慢聊?” 白厄转念一想,“也行,万敌没来过这,是该好好给他带一下路。” 万敌瞥向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算了,自己也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是迫切地想要见到阿月。 至于风堇口中的那刻夏,阿那克萨戈拉斯,一个渎神者,他此前也并非没有和对方见过面。 阿月那样的优秀,大家被他所吸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需多言。 风堇深觉自己就不应该多嘴说出那样的话,只因为曾经一起上过学的白厄和悬锋王储阁下之间的氛围也不大对。 万敌看着兴致勃勃的白厄,又想起在奥莱诺斯,对方和自己说的话,堪称挑衅一般的情敌宣战发言,差点让万敌对自己的战友下死手。 一想到这里,迈德漠斯心中又生出了些许烦躁,怎么所有人都想将阿月抢走? 白厄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摊手耸肩,“迈德漠斯,我都说了全看阿月的意愿,你总不能扼杀我对一个人的心动吧?” 万敌偏开头,眼不见心不烦,“这话别和我说。” 白厄耸肩,而后的路段,所有人都沉默着了。 风堇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却连开口调和气氛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感情纠纷这种事情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来解决吧。 将万敌带到微生月薄的房间前,风堇就被白厄拉走了,“师姐,师姐~风堇师姐。” “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去好好聊聊吧^^。” “迈德漠斯,要走了给我发个信息,咱们一起回奥赫玛。”白厄对着万敌摆摆手,二话不说地就离开了。 万敌假装没听见,就等在门外。 树庭的氛围安逸又静谧,万敌看着那窗户外的花,能够想象到阿月每天是如何推开窗,撑着下巴赏花的。 或站或坐,但面上的表情应该都会是笑着的。 天穹的光有些晦暗,似乎又将人带回了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爱人在屋子里休息,他守在外面警戒。 “迈德漠斯!” 是阿月的声音,清亮的,带着丝丝甜意,让人心头如同灌了甜水一般。 万敌大步走到窗前,仰起脸注视着爱人,那双金色的如盛着蜜酿的眼睛里满是爱人的倒影,声音也仿佛醉了蜜酿,“阿月。” “嗯?”爱人笑意盈盈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圣光。 窗台算不上特别高,外面的小窗台上爬满了藤蔓,粉的白的花争奇斗艳,颇为花团锦簇。 爱人撑着下巴,用那双润着水的眼睛看他,语气带着些许埋怨,更多的是祈盼,“迈德漠斯,你终于来接我了。” “嗯,阿月,我来接你了。”万敌伸出手,捧住爱人垂落在窗台边纤细修长的手,然后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微生月薄顺着他的姿势反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然后感受到了有些扎手的疤痕,一个算不上小的伤口,“你受伤了?” 万敌一僵,偏开了视线,语气带上了心虚,“只是一点小伤,没事的。” 微生月薄却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看到了那道横亘在脖颈与下颌之间的伤痕,已经结了痂,被红色的纹身彩绘遮挡,看不太真切。 “阿月,我真的没事。”万敌虚虚抓住爱人的手,“只是一时大意,被黑潮造物的箭矢伤到了。” 微生月薄不说话,他垂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用手抚摸那伤痕,动作很轻,带起一阵痒,“痛不痛?” 万敌望着他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心疼,于是那些伤口都化作了蜜,连最后一丝疼都消失了,他摇着头,声音中带着安抚,“不痛的,阿月别担心。” 悬锋城的战士向来以战死沙场作为最高的荣耀,即便万敌对悬锋人宁战死,毋荣归的宿命产生动摇,但流淌着悬锋王室血脉的他,战斗起来同样也是不要命的。 在阿月离开的时间里,他又有很多次与塞纳托斯擦身而过。 而现在,看着爱人柔软悲伤的目光,他迟疑动摇了,甚至有些在意,因为自己的莽撞才受伤,让阿月担惊受怕。 “对不起,阿月。”万敌伸出手将爱人从窗内抱出来,换来微生月薄抬起手锤他,“迈德漠斯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呢?”微生月薄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有些生气,死死揪着男人的头发,然后被人紧紧抱住了。 男人精壮的胸膛袒露着,微生月薄将手抵在对方的身前,却依旧没有挡住这个带着滚烫气息的拥抱。 “阿月,对不起,明明答应了你会多加注意的。”万敌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放开。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又挣扎着伸手锤他,“我没有生气。” “阿月,抱歉。”万敌松开了一些,人高马大的男人用身躯完全将爱人笼罩,“我只是担心你因此而生气。” “笨蛋。”微生月薄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脸,然后捧住他的脸,手又摸向那道伤疤,“只是觉得会很痛。” “嗯,我是笨蛋。”万敌蹭了蹭爱人的脸,柔软的,温热的,泛着香气的。 “树庭是求知求学的地方,王储,在这里腻歪不好吧?”那刻夏从远处走近,看到他们相拥的动作几不可见地轻嗤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影响可算不得好。” 对方到底是树庭的教授,万敌沉默一瞬,松开了手,“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日安。” 那刻夏:…… 那刻夏轻啧一声,目光却盯住了微生月薄,“看在你念对我名字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 最后一句话他咬字极重,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生月薄却微妙的理解了他略带不爽的情绪。 但微生月薄却不惯着他,而是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那刻夏,你果然不喜欢学生谈恋爱吧?” “随你怎么说。”那刻夏不置可否,只是问,“要离开了吗?” 微生月薄看一眼沉默的迈德漠斯,点点头,“嗯。” 那刻夏便不多问了,只是又重复说过好几次的话,“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也祝你早日恢复记忆。” 那刻夏目送微生月薄和万敌相携而去。 果然还是很碍眼,他想。 “哟,阿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白厄站在求知静庭的入口处,倚靠着月白色的石柱,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海与天空一般辽远宽阔,如今正盛满笑意,“阿月有想我吗?” 微生月薄只是笑,并不说话。 “诶——可是我一直都在思念着阿月哦。”白厄看出来微生月薄的为难,却向来直来直往,露出了可怜巴巴的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阿月就一点没有想我吗?” 微生月薄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白厄,你怎么又变得这么自来熟了。” “什么嘛,我们可是挚友诶,挚友!”白厄发出抗议,虽然他想说的不是挚友,而是另一个词。 爱人的目光被那个男人吸引走,万敌垂下眼,伸手握住了爱人的手腕,“阿月,我也很想你。” “阿月,也会如同我想你的时候那样想我吗?” 诶诶诶? “你们变得好奇怪。”微生月薄皱着眉,踮起脚去探他们的额头,嘴里嘀嘀咕咕,“也没发烧啊,难道是被黑潮造物污染了?” 两个男人都不甘示弱,想要将爱人的目光吸引,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微生月薄用空着的那只手撑着脸,还非常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但他确实有想两个人的,于是便实话实说,“怎么可能不想啊,你们在外面救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没正经两秒,他又开始胡说八道,脸上却带着明媚的笑意:“我茶不思饭不想,就担心你们会被黑潮吞噬,那也太可怕了。” 万敌:…… 白厄:…… 白厄突然转过身按住了胸口,脸上满是可疑的红晕。 糟糕。 认真地说担心,说思念的阿月好可爱。 他的心脏漏跳半拍,而后又跳得更欢。 万敌握着微生月薄的手骤然一紧,趁着白厄扭身转过头去,他用空着的手捏住阿月的下巴,然后弯下腰,在阿月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点到为止,万敌却觉得自己很渴,齿根和舌根都泛着痒,爱人那双清凌凌的眼带着讶异,就那样盯着他,让他身上都被火烧了起来。 很想,很想拥住爱人,撬开他的唇舌,攫取他的呼吸,亲吻,啃咬,在他身上留下永不会消失的烙印。 白厄已经调整好情绪转过了身,万敌即使心中想法如同天上星,也把那悸动的情绪收敛了。 “……回去吧。”万敌有些狼狈地避开爱人的视线,他怕再多看一会儿,就会不顾白厄在身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了。 “对啊对啊,回去吧,阿格莱雅和缇宝老师还在等我们呢。”白厄也挠挠头,他也有些不敢看微生月薄,于是只能嘴上催促。 “要不是你们刚刚说怪话,我们已经到奥赫玛了。”微生月薄摸了一下嘴角,将那个吻的触感抹去,然后才伸出手去推两个男人,“走走走,回去好好放松一下啦。” 三人说说笑笑着往被日光照耀,永远沐浴着黎光的圣城奥赫玛走去。 天穹的光落下,将三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奥赫玛的城邦已经肉眼可见,神悟树庭被抛在身后,人影纠缠迫近又分开。 身后是曲曲折折的小径,和煦的日光透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枝桠,洒落在地面,潦倒一身春色。 黄昏风来,一切过往仿佛也在这风中湮灭了。 微生月薄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停下来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阿月,在看什么?”白厄走在前面,回过头扬高了声调呼唤他。 “没什么,这就来了。”微生月薄拎了一下垂落的衣摆,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被森密树林遮掩住的人穿着一身黑袍,沉默又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远去。 第137章 请多爱自己一点 奥赫玛人一如既往的悠闲安逸,似乎并未因为逃难者的到来而有任何变化。 只是阿格莱雅和缇宝的眉间带上了些许愁绪,但被隐藏的很好,一起吃过饭,回浴宫的时候,微生月薄开口询问万敌,为什么感觉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男人抬手摸摸他的头,“因为黑潮又迫近了,或许下一次就是奥赫玛,谁也说不准。”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解释,心中也沉闷些许,这就是末日的感觉吗? 谁也不知道灾难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在自己头上。 微生月薄对于如何成神还是没有头绪,难道真的要自己舍身就义? 那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 只希望大家都不要走上这样的末路,走向那样悲壮的结局吧。 微生月薄看着奥赫玛的天幕,黎明永远笼罩于此,根本看不出末日的景象。 微生月薄看过很多文学作品,在末日的阴影笼罩之下,世界终将毁灭,总会有人为了保护民众,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不遗余力地做出一些事情来。 牺牲自己,为幸存者点燃曙光。 更何况这些天来,微生月薄了解到,黄金裔和元老院之间有着天堑一般的矛盾。 很难说元老院会不会不择手段,做出一些不义的事情来。 走在刻法勒广场上,微风拂面,吟游诗人依旧在传唱着泰坦的传说,微生月薄的手被万敌紧紧攥住,似乎有些担心他的情绪。 两人在一处围栏面前停下,风信子在花圃中开的正好,随风摇曳。 微生月薄另一只空闲的手撑在围栏上,偏过头对着面带忧色的万敌摇摇头,“我没事啦。” “只是难免有些担忧。”他的声音和着风,有着不一样的温柔,“我看到过太多,在末日之下的内忧外患,最近,让阿格莱雅多注意一些元老院吧。” “嗯。”万敌不是蠢货,他知道微生月薄的意思,沉稳着应下了。 两人沉默下来,感受着微风拂面,奥赫玛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末日来临之前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一如既往。 但没过多久,万敌却皱起了眉,他在空气中感知到不详的气息,甚至闻到了血的味道。 在圣城奥赫玛,怎么可能出现这样浓的血腥气?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瞥向微生月薄的目光一凝,眼皮重重一跳,心中大惊。 他将爱人放在围栏上的手抓起来,面色有些难看,“阿月,你受伤了。” 微生月薄被万敌紧紧攥着手腕,后知后觉感到了火辣辣的刺痛,鲜红的血从手心里渗出,划过指节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想要将伤口遮掩。 刺目的红和苍白的肤色对比明显,是比黑潮造物还要让万敌心悸的存在。 “松手。”万敌的声音带着怒意,眉目间都覆着寒霜,目光如刀般逼人,透着深深的压抑和恼怒。 微生月薄松开手,目光游移,他有些不敢看盛怒的迈德漠斯,“迈德漠斯,只是一点小伤。” 他还有些想把手缩回来,却被男人紧紧攥住,手上突然出现的未曾被他察觉的伤口让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个好消息,护体的神力又一次消散了。 甚至—— 他的感知力变弱了。 微生月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对疼痛的感知减弱了。 感觉不到疼痛。 微生月薄怔愣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心,第二次了。 上次在浴宫就有一次,这是第二次。 但他不想让人担心,于是又一次把手往回抽,还一边开口,“迈德漠斯,我真的没事,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阿月,先不要说话,好吗?”万敌头也没抬,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翼翼地为爱人处理伤口。 微生月薄垂下眼,看着他的发旋,被他抓着的手指莫名有些痒,又蜷缩了一下,然后被男人强硬地打开。 “……对不起。”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微生月薄没想到不过半日,他和迈德漠斯之间就角色互换,他成了受伤的那一方。 “是我太不小心了,没注意到那里有一枚尖刺。” 他看向自己方才放手的地方,那里有一枚凸起的很尖利的刺,这会儿沾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有些泛乌发黑。 万敌看着那伤口眸光冷凝,动作却越发轻柔,这枚尖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或许是建城之初,又或许是其他时候。 但让万敌在意的却是,阿月的手伤到这种地步,他都没觉得疼痛吗? 不能感知到疼痛,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万敌心中生出些许恐慌来,总觉得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了,阿月会出事吗? 他不想去思考这个可能,但他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 微生月薄看他一直都压着眉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他很少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安慰的有些不熟练,“迈德漠斯,我真的没事的。” 他想将手抽回来,万敌沉默着松开了他的手。 “你瞧,这就已经好了。”微生月薄用丰饶神力让那道伤口愈合,而后将手掌摊开放到万敌的眼前,“真的已经没事了。” “阿月,我生气了。”万敌抬起眼一脸凶狠,语气平淡,但风雨欲来。 诶。 诶诶? 怎么生气了? 微生月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感觉问了之后可能万敌会更生气,他拽着男人的衣摆,又露出一贯的无辜表情,“我真的没事了,迈德漠斯。” “刚刚真的是我没注意到才会受伤,以后不会了。”微生月薄对上他的眼睛,说的无比诚恳,“迈德漠斯,你不相信我吗?” 万敌没说信没信,他盯着微生月薄好一会儿,“阿月,你感知不到疼痛吗?” “好深的伤口,流了好多血。” “你以前,一点小擦伤都要闹着让我帮忙上药。”万敌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阿月,我很担心你。” “这不是人总会变得吗……”微生月薄越说越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 不是,你怎么就哭了啊啊啊? “我,我真的没事啊。”微生月薄被他猛男落泪吓到了,“真的,真的,我们回去,回浴宫之后我和你解释好不好?” “这次真的是一个意外!” 微生月薄语言系统有些失序,他抓着万敌精壮的胳膊,声音有些发虚,“迈德漠斯,你别哭了呀。” “没哭。”万敌的眼睛有些红,但也确实没了泪水,他一直盯着微生月薄,像是害怕爱人又受伤,要让人一直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 微生月薄去推他,“回去我就和你解释,别这样看着我了,好吗?” 万敌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微生月薄拿他没办法,两人拉拉扯扯回了浴宫。 - “就是这么回事了。”微生月薄揉揉眉心,“我来到翁法罗斯之后,力量就有些失控。” “今天又一次失控了。”万敌的目光落在爱人的手上,咬着字,一字一顿。 微生月薄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往背后藏,他被看的浑身别扭,“迈德漠斯,你别看我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皱着眉沉思,良久,他才抬起眼和爱人对视。 “我会告诉其他人你的情况,缇里西庇俄丝女士和阿格莱雅见多识广,应当会知晓原因,在弄清楚原因之前。”万敌停顿了一下,眼中暗流涌动,而后被那暖流般的金色遮掩,“阿月,还请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阿月,今天就搬回我的浴宫吧。” 微生月薄却觉得太兴师动众了,他没有神力之前也这么过来了,但他不敢和还在生气的迈德漠斯说,最后只能嘟囔一句,“那我不要和你睡一起。” “都行,只要你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万敌没有意见,拿出传信石版来给大家发消息,眼睛即使看着石版,也很快又抬起眼将目光投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微生月薄被他看的有些坐立难安,他现在又能感知到疼痛了。 方才在刻法勒广场外的那条街道上的状况仿佛只是昙花一现,随着神力的削弱,感知也变得不那么灵敏。 但他还是很惜命的,万敌说的很严重,他也不好拒绝,只是又开口呼唤对方的名字,试图打消他让所有人都看住自己这个想法。 但还没等到他开口提自己的要求,迈德漠斯就冷着脸瞥他一眼,他晃了晃石版,“阿月,大家都已经答应了。” 他将石版放到一边,起身走到另一边弯下腰抱住了身形比自己小很多的爱人。 “阿月,我讨厌你。” 微生月薄被他突然出现的这句话吓得表情空白,随即反应过来,“……可是迈德漠斯,我真的没事,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 “我讨厌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万敌并不接他的话,声音中带着怨气,“你知道感知不到疼痛意味着什么吗?” “疼痛是一个人的身体最基本的反应,缺乏痛觉意味着你无法意识到自己受伤和生病。”万敌撑起身,将爱人笼罩在自己身下,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爱人纯真的眼睛,有些挫败,“就像今天一样。” “更严重些,可能会危及生命。” “阿月,我没办法接受再失去你一次的可能性了。”王储那双金色琉璃一样的眼睛里带着哀伤,“阿月,请多爱自己一点。” 第138章 在梦里 自从那日被万敌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感知不到痛觉之后,微生月薄就被要求搬到万敌的浴宫,外出也总有人看着他,万敌,白厄,缇里西庇俄丝,遐碟,还有阿格莱雅的金线。 无处不在的视线。 就连那刻夏和风堇都有发来信息询问。 相比风堇发来的一连串关心担忧的消息,那刻夏发来的消息则要简短许多。 阿那克萨戈拉斯:【你的病,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阿那克萨格拉斯:【……总之,我会找到其中原因的,下次来树庭直接来找我。】 虽然知道大家都是担心自己,但微生月薄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让自己尽量忽视掉心中的怪异感觉。 就是半夜他总会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甚至还不是万敌,而是白厄。 微生月薄:…… 不是哥们,你要不干脆也在这打地铺算了。 房间里拉了窗帘,奥赫玛的圣光隐约透露进来,微生月薄一脸无语,他抬起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声音还带着困倦,“你是猫头鹰吗?” “你好烦啊,不用睡觉吗?” 白厄蹲在他的床前挠挠头,被发现之后终于出了声,“阿月,迈德漠斯不在。” “……嗯。”微生月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日里万敌被阿格莱雅叫走,回来之后就说又要外出去清理黑潮造物,顺便救人。 男人让微生月薄就待在圣城,还不情不愿地拜托了战友白厄多照看一下微生月薄,以便在出现意外第的一时间救下他。 “他不在……你也不用……半夜来我这里吧……”微生月薄困的不行,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为了听清楚他说的话,白厄凑近了些,将耳朵贴近,好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而后男人笑起来,轻轻勾住他的手指,“阿月,奥赫玛可没有半夜这个说法,外面的天是亮的哦。” “闭嘴。”微生月薄觉得他好烦,直接抬手打过去,但因为整个人还没彻底醒过来,手上没力,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就被白厄接住了。 微生月薄困的要死,翻个身继续睡了。 算了,盯就盯吧,睡醒再和人算账。 白厄没了声音,他虚虚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细腻的肌肤有些温凉,如玉石一般。 他在昏暗的光亮下看着阿月的身影,模糊纤细的背影,柔顺的长发铺散在身后,缠着绕着,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在白厄的眼中绕来绕去。 他心中的爱意翻涌,他却只敢抓着那纤细伶仃的手腕,不敢再有一点其他动作。 只有迈德漠斯不在奥赫玛,只有他离开阿月,白厄才能借此机会来到阿月面前,看着他安睡的容颜。 真是个胆小鬼啊,白厄。 他在几日前看到迈德漠斯发来的消息之后,心中就升起了恐慌。 感知不到疼痛,白厄无法接受微生月薄变成那样子。 在他古远的记忆中,他是见过这种人的。 对方意识不到自己受伤,无论是怎样的伤害,割伤,烫伤,骨折,全部都无法被他感知。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强大的战士。 不要命的战斗,和黑潮造物厮杀,最后死亡。 短暂的,悲壮的一生。 白厄私心不想要阿月变成那个样子,会很难受。 男人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将脸轻轻贴进阿月的掌心里,感受着那一抹温暖的气息。 泛着蜜香,温暖的,柔软的触感。 他最近又开始频繁做梦,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最后全部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他知道那是什么,黑潮。 黑潮侵入了他的家乡,带走了他的家人,最后倒在他怀中的,是阿月。 每一个梦都是如此,让他更加恐慌。 这是法吉娜给出的预示吗? 他不愿意相信。 若是没有阿月感知不到疼痛这件事,白厄可能不会这么莽撞闯入迈德漠斯的浴宫,甚至在人还没离开奥赫玛之前他就经常翻窗进来,一定要看到阿月之后才能松一口气。 而现在,在接二连三的噩梦之后,他更加害怕灾难会带走阿月。 白厄就这样守在微生月薄的床边,一直一直,直到他的阿月醒过来。 微生月薄醒来之后一抬眼,就看到了还守在床边的男人,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想抬手将人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男人抓着。 微生月薄:? “白厄,你做什么呢?”微生月薄有些不高兴,他晃了晃手,让男人松开,还一边吐槽,“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白厄眼睛有些红,他松开微生月薄的手,却在阿月从床上坐起身之后弯腰将人抱住了。 男人的身上带着和风,海浪的气息,这个拥抱有些滚烫,也来的让微生月薄有些措手不及。 微生月薄的表情还有些呆滞,头上的毛翘起来一撮,让他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阿月,让我抱一会儿吧,拜托了,就一会儿。”他的声音裹挟着疲倦和哀伤,让慢慢清醒过来,想要推开他的微生月薄动作变的踌躇。 “……白厄,你怎么了?”微生月薄被他抱着有些别扭,试探着开口询问他。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脸靠在阿月的肩上,他蹭了蹭阿月的颈窝,鼻尖萦绕着好闻的香气,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是了,这里是现实,不是梦里,阿月也不会葬身黑潮。 “阿月。” “我做了一个梦。” 微生月薄垂着眼,看向他紧紧箍住自己腰的手,想把那如铁臂一样的手拿开,但效果甚微,白厄的手就像是嵌在了自己身上一般,根本掰不开。 他随口应和着男人的话,“嗯……你做了什么梦?” “梦里是连绵的远山,麦浪宽广到能连接海洋,好风如水,那是我的故乡。” “阿月,在梦里,你是我的爱人。” “嗯……”微生月薄心不在焉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开始消化他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嗯嗯,故乡,嗯嗯,爱人…… 嗯?? 不对。 微生月薄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进那如海色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白厄,你说什么?” “我说,阿月,你该是我的爱人。”白厄的表情带着黯淡,那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了雾。 他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表情带着惶恐,“阿月,我好难过。” 微生月薄却只觉得烫手,他把人往外推,脸上带着惊恐,“不是,白厄,你先冷静一下。” “你刚刚说那是梦,是梦,对吧?” 白厄看着他,一瞬不瞬,那片海里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可是阿月,那足够真实。” “但你说了那是梦啊!”微生月薄有些抓狂,很想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摇醒,让他不要把梦里的东西当做现实。 更何况还是这么叫人惊悚的梦,他真的不想不清不楚的再多出一个前夫了。 白厄看着他笑起来,那笑容里藏着苦涩,“阿月,不信我吗?” “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你刚刚是说了那只是一个梦。”微生月薄往后仰,离他远了一些,然后才抬起眼和他对视,“白厄,你肯定是太累了。” 微生月薄并不想问出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这种问题,这样想也太自恋了。 他面上带着担忧,甚至伸出手去探白厄额头的温度,“也不烫啊,真不是被烧傻了吗?” “还是说前两日在高温浴池泡傻了?” 总之一定不要说是因为喜欢自己啊! 白厄紧紧抓着微生月薄的手不放松,让人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微生月薄挣扎许久终于放弃,这人手劲咋这么大? “阿月。”白厄低头,额前的碎发划到微生月薄的脸上,山水一色的眼睛注视着几乎被他圈进怀里的微生月薄,“可是我记得很多事情。” “阿月还记得你送给我的花瓶吗?”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微生月薄差点没跟上,不知道他提起这个做什么,愣了一下,才对着他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啊,阿月。”白厄垂首,鼻尖和他碰了一下,“那花瓶底座的署名阿月认真瞧了吗?” 微生月薄连连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花瓶下面还有署名啊? 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大红大紫的花瓶。 白厄不知他心中所想,看着他的眼睛,步步紧逼,“那署名是太阳与月亮。” 他伸出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拉开一些,露出那太阳的纹路,眼睛一直盯着微生月薄,在观察他的反应。 微生月薄一脸陌生,完全没有和他相关的记忆,什么太阳什么月亮,毫无印象,“……对不起。” “太阳和月亮的意象有很多吧,也不一定就是我的月和你的……这个太阳。”微生月薄小心地伸出被他放开的一只手,将他敞开的衣领拍回去,“白厄,你不要把梦境当现实啊。” 白厄有些挫败,昏暗的光将他衬得愈发沉默,他小心翼翼扶着阿月的肩,垂眸对上阿月的视线。 陌生的,忐忑的,担忧的情绪。 白厄苦笑着退开,“抱歉阿月,是我做梦糊涂了。” 微生月薄微妙地松了一口气,“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回去休息一下吧,感觉你一直守在这没睡。” “我真的没事啦,迈德漠斯就是小题大做。” 白厄不置可否,深深看他一眼,离开了这处浴宫。 微生月薄在他走后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也不知道白厄到底怎么会事。 他长吁短叹,看来暂时要减少和白厄的接触了。 - 哀丽秘榭- “啊偶,阿基维利~咱们好像又走错时间了,这里也没有阿月。”欢愉之主阿哈转着面具,对着开拓星神哭哭脸,“早知道当时就该死死将阿月抱住,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起来了,呜呜阿哈真的好想阿月。” 阿基维利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变成废墟,千疮百孔,阿月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毁灭的气息很重,纳努克来过。” 阿哈也不在意什么形象了,撩开衣袍席地盘腿而坐,祂瘪嘴,语气带着埋怨,“这里存在着一位绝灭大君,难怪那个疯子要和浮黎合作呢。” 祂一直叽里咕噜说着话,阿基维利都不想听,伸出手拿起了掉落在墙角的卷轴。 然后祂愣住了,这是—— 【姓名:月薄 性别:男 生日:门关月第七日 生平:■■■(此处被大片墨迹渲染,已无法看清) 生理状态:已死亡】 第139章 那只是一个梦 在白厄在微生月薄面前说了那莫名其妙的一串话之后,微生月薄再见到他就觉得有些尴尬。 白厄却像是又收拾好了所有情绪,脸上是爽朗的笑,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他站在浴宫门口对微生月薄挥挥手,“阿月,日安。” 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倒是微生月薄休息的时候总会因为他之前的话心神不属。 微生月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故意说出那种惹人误会的话。 “我脸上有东西吗?”白厄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些怀疑的标签,“阿月怎么一直在看我?” “因为你是个讨厌鬼。”微生月薄肃着脸,拧着眉,“我讨厌你。” “诶诶诶?怎么会?”白厄露出错愕的表情,像是没想到微生月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月,别讨厌我,好不好?”白厄拽着微生月薄的衣摆晃来晃去,眨巴着眼睛,像小狗,“阿月……” 他见微生月薄没什么反应,又贴近一些,放低了声音和人道歉,“对不起,好阿月,是我错了。” “昨天的话是我冲动了。”他弯下腰去观察微生月薄的表情,那双如海洋一般的眼睛盛着爱意,是他以往隐藏极好没有被微生月薄发现的情绪。 “我承认,我是对阿月有好感。” “可是阿月,那绳索的另一端在你的手里,钥匙,门阀,全部都被你掌控,你随时有终止我们关系的权利,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你可以答应我,也可以拒绝我。” “阿月,很抱歉,我并不希望这会对你造成困扰。” “……阿月,请不要讨厌我。” 讨厌鬼白厄。 微生月薄抬起脸和他对视,两个人离得很近,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温和的柑橘香,带着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身上朦朦胧胧披着一层水烟,微生月薄眨了一下眼,将男人的脸看的更加分明。 “我本来也没有讨厌你,是你自顾自来房间里,又说了一通怪话。”微生月薄的声音有些闷,带着雨后清湿的潮,带起林风忽瞬翻涌,连带着让听他说话的人心中也被揪住。 “啊还有,你是变态吗?就蹲在床边看我,很奇怪诶。” “就算是救世主,也不能做出这样奇怪的动作吧。”微生月薄的目光清凌凌的,带着一点嫌弃,他是真的觉得白厄是变态,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没想到来到翁法罗斯了,变态还在追他。 白厄的举措确实叫人误会,他看着微生月薄冷淡的表情有些急了,虚虚抓着人的手腕,将头抵在比自己矮一些的人肩上,喉咙有些干涸,声音都带着苦涩,“……抱歉。” “但是那个梦影响我太深了,阿月,你知道吗?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对梦境产生了怀疑,但我的心脏因为你的到来而生出了欢欣的情绪。” “我多希望那些经历都是真的,但很可惜,你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忆,而我也很确定,那些事情并未发生过。” “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对你的感情了,但这种东西,真的像漏勺一样,遮住这边,另一边又落出来。”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形容词噗嗤一声笑出来,但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再一次说出他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白厄,那只是个梦而已。” “我从没去过哀丽秘榭,你口中的那些经历我毫无印象,还有……”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送出的花瓶,也只是巧合而已。” 我知道。 白厄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现实中的阿月不会向自己露出那样亲昵依赖的神情,而自己或许也会因为这些心声袒露而断送他与阿月之间微薄的情谊。 微生月薄推开白厄,说出的话特别让人心碎,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琉璃珠一般的眼睛里一片空无,白厄甚至都不曾在那里面瞧见自己的身影。 阿月仰起脸,对白厄说:“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 白厄当然清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 甚至阿格莱雅和缇宝也来找过他,让他不要做出会后悔的事情。 “抱歉。”白厄退回了安全距离,“我并不想阿月你产生困扰,还请将我的那些胡话忘记吧。” 爱意烧灼,白厄眼前的世界因为失重开始眩晕,耳边仿佛响起大海的轰鸣。 眼前的画面有些失真,他因为眩晕无法看清楚阿月的脸,只能揉着眉心,露出苦涩的笑,“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微生月薄踮起脚抬手拍拍他的头,“抱歉,缇宝老师找我有事,我要先离开了哦。” 白厄顿了好一会儿,才将路让出来一些,目送阿月离开了浴宫。 他苦笑一声,阿月,我真的很不想放手。 到底还是担心微生月薄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伤,白厄整顿好思绪之后又跟了上去。 走出了白厄的视线范围,微生月薄才靠着墙捂着心口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对白厄的梦境隐约有些猜想,毕竟谁规定了救世主就不能失忆了呢。 就像以前没有找回其他记忆的微生月薄一样,只能在梦里复现那些曾经的记忆。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那刻夏口中所说的,他从前总会念叨的小卡,是不是就是白厄,或者是不是和白厄有关系。 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白厄梦中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微生月薄皱着眉,再一次感慨,人真的不能共情从前的自己,他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情债。 都到了那些人口中与世隔绝的永恒之地了,情债还在追。 算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现在还是先去生命花园见缇宝吧。 在去往生命花园的路上,微生月薄能够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应当是白厄,他的目光很明显,微生月薄一回头就能看到跟在他身后假装逛街的白厄。 明明已经说过自己不需要过度保护,但以迈德漠斯和白厄为首的一行人好像很害怕他出事。 感知不到疼痛,微生月薄也有些焦虑,但他已经很注意周围潜在的危险了,人总要继续生活下去,不是么。 唉,这样的关心,还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他们的行为让微生月薄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已经在异世界待了好久了,见识过了异世界生活的绚烂,却还是很想回家。 希望在翁法罗斯真的有祂们口中所说的成神的办法,让他能够褪去凡骨,成功登神。 然后踏破虚空,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打了个响指,感受着指尖聚起来的风,轻轻一挥,风又散去了。 说到底还是翁法罗斯这地有古怪,太一和伊德莉拉从树庭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沉眠,醒过来的时间变得非常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外面联系上,然后离开这里。 微生月薄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杂乱无章,到了生命花园,就瞧见缇宝和缇安还有缇宁都站在。 “小小月,这里哦。”缇安率先注意到他,笑着对他挥挥手,“这里这里!” 微生月薄脸上也勾起笑,走到她们身边,“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缇宁点头,“是和阿月你的身体状况有关的事情。” 缇宝走过来牵住微生月薄垂落在身侧的手,把他往另一边安静的地方带,“阿月,来这边吧,听*我们*慢慢说。” 曾经,理性泰坦赠予圣城一枚种子,而这枚种子经过多年的沉淀已成花园,孕育着智慧的生命。 缇宝将微生月薄带到了没有人的角落,这里放置着桌椅,“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喜欢在这里待着。” 这里的角度很好,天光从生命之树穹顶落下,风吹的树干枝丫簌簌作响。 一抬头,就能看到刻法勒伟岸的身躯,在那之下,是奥赫玛的信仰中心和政治枢纽黎明云崖。 众人皆落座之后,缇宁给微生月薄推过来一杯清茶,缇安在桌上放上果盘,缇宝端来点心。 “阿月,还请不要紧张,只是一次小小的交流会。”缇宝的眼神中带着安抚,缇宁和缇安也跟着她点头,“是呀是呀,小小月,别害怕哦。” “老师,我不害怕的,有什么事情,还请坦诚地告知我吧。”微生月薄挑起眼,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眼下的泪痣忽明忽暗,眼睫在脸上垂落阴影。 缇宝点点头,“阿月,*我们*从小夏那里知道了一些讯息,他告诉*我们*,你在很久以前被他从法阵里召唤出来过,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你的魂灵也变得浑噩,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塞纳托斯拒绝了你的灵魂,死亡将你拒之门外。” “*我们*猜测,小月你现在的灵魂并不完整。”缇宁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摇摇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就像*我们*一样,小小月可能也变成了很多个呢。”缇安咬着酸瓜糖,说出的话有些含糊,“如果要解决小小月身上的怪异事件,或许需要去往冥河,找到丢失的另一半灵魂。” “找到另一半灵魂,阿月你的痛觉感知才会被完整的还回来。”缇宝的眼中带着忧愁,“若是不能,阿月,你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每一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弱上一分,直至全部消失。” “阿月现在有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对吗?”缇宝看向沉思的微生月薄,然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微生月薄这段时间依旧吃好睡好,除了偶尔神力失控,痛感消失,其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塞纳托斯如今不知所踪,要找到祂,去往冥河,也变得困难。”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满面愁容,“抱歉阿月,*我们*无法消解你的痛苦。” 微生月薄摇头,“没有啊老师,我不痛苦的。” “放心吧老师们,我会没事的。” 大不了他去摇人帮忙。 回不去寰宇间,他还不能努努力去梦中的汤谷找陆压帮忙吗? 第140章 我杀死了我自己 在奥赫玛的黎明下待久了,时间观念也变得模糊,微生月薄困了就睡觉,醒了就出门去,偶尔顺手帮一帮路人的忙。 如今大半个奥赫玛的人都认得他了。 一走出门,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和他打招呼。 迈德漠斯没有回到圣城的日子里,微生月薄总喜欢待在大地兽工坊,那里很安静,曾经同迈德漠斯一起征战的大地兽坐骑科可波很喜欢他。 照料科可波的悬锋人也同样爱戴着他,总会为他带来新鲜的花朵蔬果和蜜酿,还时常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虽然微生月薄拒绝过很多次,并表明自己不需要贴身保护,但那些悬锋人依旧乐此不疲。 “殿下不在这里,我等有保护照看您的义务,祭司大人,还请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在微生月薄又一次表露出拒绝的意思之后,那些悬锋人如此说,“悬锋人生来便与征战相伴,祭司大人和王早年征战的事迹早已在我等悬锋族人之中传来,大家都仰慕着您。” 已经不再年轻的曾经随王征战的悬锋战士,如今已老的悬锋人望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多年前见过的一样,还是如同天上的星石那般明亮。 岁月似乎未曾在祭司月薄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这些已经迈入生命末端的人回想起曾经窥见的风华无双,本以为会死守着这个秘密,在战死之后将其带到冥河畔,讲给塞纳托斯听。 却又在年迈时得以重见那瑰丽的珍宝。 “祭司大人,我等愿意同吾王归乡,与那疯王尼卡多利一战。” 一如从前,一如过往,他们都如此祈盼着王能够带他们回到故土。 微生月薄站在科可波面前,轻轻抚摸它低下来的头,垂着眼,“抱歉,我无法做出决定,你们大可以去和迈德漠斯说,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可他们如果和王储殿下说这些话能够动摇他的决定,这些悬锋人也不会找上微生月薄了。 他们看着年轻漂亮的祭司,对方拒绝的意思是那样的明显。 最后他们只能长长叹一口气,将这个想法又按压下去了。 身后的人离开了,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这两天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但他身体又没有出现生病的迹象,难道是因为能说话的人变少了,很多话闷在心里,将他闷坏了吗? 迈德漠斯还没回到圣城,白厄前两日也被派出城,其他黄金裔都忙得脚不落地,微生月薄这段时间反而和奥赫玛的民众接触更多,也更见识到了黑潮的残酷。 他的良知和善心让他无法坐视不理,见到有困难的人他总是会出手相助。 他的这个举措倒是帮阿格莱雅和缇宝安抚逃难而来的难民减轻了不少负担。 悲悯,博爱,无私。 神明的品性一点一点在他身上慢慢显露。 黄金裔们忙,微生月薄也忙,只有在大地兽工坊,他高速运转的思维才会放松下来,他整个人都很享受这宁静祥和的时光。 他给科可波喂完最后一块红土,准备拿出手帕来擦手,旁边就有人先一步将干净的手帕递了过来。 嗯? 微生月薄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袍,戴着兜帽的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遮挡在兜帽之下,正盯着他看。 一个陌生的男人。 微生月薄心中瞬间带上了戒备和警惕,也没有伸出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手帕。 “……别怕,抱歉,我并无恶意。”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固执地伸着手要将那手帕塞给微生月薄。 却不想微生月薄依旧皱着眉,看着他这身见不得人的打扮,心里疑惑蔓延开来。 怎么会有人在奥赫玛作出这样的打扮? 但受阿格莱雅操控的金丝又没有警备,难道是个好人? 是从外面新到来的难民吗? 但那双落在微生月薄眼底的手骨节分明,上面看不到蹉跎的痕迹,只有一层薄茧。 注意到他的视线,男人咳起来,好一会儿才用那沙哑的声音解释,“抱歉,我生了病,见不得光。” “阿月祭司,我只能用这样的样貌来见你。” 微生月薄:…… 糟糕,他的良心怎么开始变得疼起来? 他咬着下唇,却还是没有去接男人递过来的手帕,轻飘飘挪开视线后,他歪着头询问,男人“你想见我,是为什么?” 陌生的男人却并不说话,微生月薄能够感受到藏在兜帽之后的那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他很熟悉这样的目光,带着滚烫的,灼热的爱意,将人圈在原地,像是要将人炼化成烈火和沸腾的岩浆。 那目光如有实质,在他的脸上巡视,像是在摸他。 这个举动已经算得上失礼,微生月薄皱起了眉,在心中腹诽这个人真没礼貌。 他转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抱歉,伟大的祭司大人,可否聆听我的忏悔。” “我,有罪。” 微生月薄现在更觉得他莫名其妙了,但祭司的职责也确实包括聆听众生的烦恼,他顿了一下,又转过身来,面上没有表情地看着男人。 然后他将男人带到道路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保持了安全距离,眼神和动作依旧带着警惕。 微生月薄那双琉璃珠一般的眼睛里泛着清凌凌的光,倒映出陌生男人的身影。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按在身前,神情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翻越雅努斯的万千门径,我等谦恭之辈立于黎明之下,虔诚地接受天秤的审判。” “公正无私的裁决者塔兰顿,请以律法之名,称量悬于现世的果实,聆听我等祈愿的声音,宣告我等无罪。” 微生月薄睁开眼,将右手手指全部并拢,然后抬起在陌生男人的额前轻点了三下,“愿刻法勒的荣光庇护你,现在,请向塔兰顿阐述你的罪过吧。” 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没有察觉到男人一直在看他。 被兜帽完全遮挡住的眼睛带着悲伤与哀愁,还有化不开的爱。 微生月薄抬眼看向他,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开口。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了,他撑着下巴,说出的话语中似乎带着干涸的涩意,“祭司大人,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轮回之说吗?” “死亡一次,就能回溯时间,选择自己想要去往的时间节点。” “如此反复,总有一次能够回到自己想去的时间。” 他的笑声带着平静的疯感,目光一直看着微生月薄,似乎在期待他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微生月薄垂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如骨瓷般清冷,像一抔干净的,剔透玲珑的雪。 纯白无暇的,干净漂亮的阿月,让男人很想将身上的伪装全部卸去,将真实面貌露出来,拥住爱人,俯身去亲吻爱人的面颊,将那刻意忽略的爱意剖开,将那苦涩的如青橘一般的心脏捧到爱人面前来。 累世的爱欲在心底扎根,宛若一把利剑。 在那过去的无数次轮回里,这柄利剑刺破他的胸膛,让他辗转难眠。 他怎么能不恨呢,他如何能不恨呢? 在岁月的长河里,他一次次地往返其中,却一次都没有见到本该在那个节点出现的爱人。 失去的人,失去的物永远不会回来了。 故地重游,故人重逢,本就是刻舟求剑。 “轮回?”他在想什么微生月薄并不清楚,但听到如此有指向性的词语之后还是正了正脸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 他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怎么说?” 但男人却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微生月薄。 他的目光落在肩负黎明重机的刻法勒伟岸的身躯上,“在很久以前,久到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我有一个爱人。” 黑袍男人扭过头来看着微生月薄,那被遮挡的目光又是让微生月薄感知到了悲伤的情绪。 他整个人都被悲恸笼罩,语调有些发涩,“我们很相爱,很相爱……但他葬身在黑潮。” 微生月薄一听,顿觉不妙,这人不会要哭吧? 男人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哽住了,微生月薄还能听到他缓慢的抽气声,似乎在压抑着痛苦的奔涌而出的崩溃情绪。 微生月薄:…… 我就知道! 他认命地拿出手帕递给对方,“节哀,斯人已逝,向前看吧。” 男人抓着他的手,目光缓缓抬起,“可是我成功了,我杀死了我自己,然后回到了过去。” “可是我没能找到我的爱人,他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他紧紧攥着微生月薄的手腕,目光变得炽热。 微生月薄觉得不对劲,就要将手抽回来,却被越抓越紧,两人交握的地方滚烫灼热,像是要将人烫开化作洞来。 “你松手!”这陌生男人力气极大,微生月薄两只手都被他攥住,根本挣脱不开。 “阿月,我终于又找到你了阿月,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的声音依旧带着悲伤,但微生月薄却从中听到了笑意。 他低低笑起来,那笑声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阿月,你一定在怨我,对吗?” “没关系,阿月,我回来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微生月薄面露惊恐,“你已经疯的精神都不正常了吗?” 刚刚不还在忏悔自己的罪孽吗?这是在做什么! 阿格莱雅遍布城中的金线开始颤动并向他们聚拢,男人骤然松开了微生月薄的手。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门,在他踏入门内时他最后又看一眼微生月薄。 就是这一下,风将他的兜帽吹开一些,微生月薄看到了一双裹挟着悲伤的蓝眼睛。 第141章 可怜的阿维 那个陌生的男人离开之后,微生月薄捂着心口感觉有些受伤,手腕上被男人紧紧攥出的红痕有着被灼烧一样的痛。 他本来是真心觉得这个人是想向祭司忏悔的。 他认识自己吗? 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睛,蕴含的情绪是那样的悲伤,又那样的疯狂。 总不能他就是之前那刻夏口中的‘小卡’吧? 微生月薄轻轻呼出一口气,对赶过来的缇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阿月,阿雅察觉到你有危险,让*我们*过来看看。”她没有瞧见那个人的模样,只看到了微生月薄面色发白地待在那里。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抓住了微生月薄垂在一遍的手,轻轻拍了拍,“阿月,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找医师瞧瞧。” “老师,我没事,就是那个人有些奇怪。”微生月薄尽量客观地描述了一下方才的事情,“他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总觉得会是个大麻烦。” “这样么。”缇宝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对微生月薄露出笑,“*我们*会如实告诉阿雅的,现在阿月回浴宫休息吧,近些日子也多谢你了。” “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微生月薄还在想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跟在她身后往浴宫所在的方向走。 缇宝又噗嗤一声笑出来,“阿月看着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又特别的可靠呢。” 微生月薄回过神有些无奈,“老师,别埋汰我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来找我吧。” “那个男人很奇怪,但我并不知晓他是谁,难不成是元老院派来的?” “元老院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缇宝摇头,“小蝶最近已经空闲下来,阿月若要出门就将她也唤上哦。” “为了保证阿月你的安全,还请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缇宝仰起头看他,“如果出了事,我们留在圣城的大家也不好给小敌交代。” “就连小白离开的时候也拜托*我们*多照看你一点哦。” “……谢谢。”微生月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道谢。 “哎呀,别这么见外啦,可以将我们当做家人哦。” “就算是家人也要说谢谢。”微生月薄说的无比认真,“总之,谢谢缇宝老师还专程跑一趟了。” “不客气,阿月好好休息哦。”他们已经到了微生月薄的浴宫,缇宝对他挥挥手,“明天见哦。” “嗯,明天见。”微生月薄回到屋内,太一和伊德莉拉就跳了出来,一个劲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事。 “安心,我没事的。”他将两位星神捧住,轻轻抚摸着,“谢谢你们陪着我。” 太一在他手里跳了跳,然后从他的掌心里一跃而下。 微生月薄心中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却没想到碰到了一双男人的手。 诶诶诶?? 微生月薄被吓到了,接连退了好步。 被他抱住的那面镜子也从他怀里挣脱,慢慢化出了人影,一只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腰,防止他摔倒。 微生月薄却看不太清楚那张脸,只是一眼就眩晕无比,但心中却升起了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张脸的念头。 “初次见面阿月,吾为太一。”秩序之主微微躬身,祂有着一头鎏金色的长发,眼睛是神秘的紫色,眼瞳带着暗紫色的圈,中心一点红,看久了会觉得脑中失序。 而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微生月薄努力到极致也无法看清祂的脸,似乎也是无序的,只是心中有了美的概念,毋庸置疑,那就是美的失序。 “初次见面,吾是伊德莉拉。”祂只显露身形一瞬,而后又化作了镜子。 两位星神突然大变活人,把微生月薄吓了个大跳,他捂着心口靠着椅子缓缓坐下,但还是没有忘记和祂们打招呼。 “嗯,你们好。” 太一的身形也并不稳固,看上去有些透明,祂看向外面的天光,有些感慨,“太久不曾用这双眼睛见过日光,真是怀念啊。” 伊德莉拉也赞同祂的话,“每日都只能见到无尽的黑暗,是有些无聊。” “当然,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太一转过身来,看着微生月薄苍白的脸,神情严肃,“阿月,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为什么?” “阿月,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不清楚吗?”伊德莉拉声音轻柔,语调优美,说着话的腔调仿佛在吟咏唱歌,祂带着些许担忧,“小家伙,你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和吾等曾经殒落时一样,你体内的力量失衡了。” 什么意思? 微生月薄听到祂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脑袋有些懵懵的。 什么叫做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太一看出了他的疑惑,“吾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这个名为翁法罗斯的星球和你的连接很深,或许是从前的经历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阿月,你的灵魂干涸了。”伊德莉拉说的隐晦,但事实确实如此,在进入翁法罗斯之后,微生月薄的力量被压制,生命力也缓慢的流逝着,但最近,流逝的速度加快了。 “抱歉,之前我们并不能凝聚出人形,也无法说话,还总是陷入沉眠,只有现在才得以和你见面。”太一面露歉意,眼中带着些许疼惜,“更加可惜的是,我们同样联系不上龙和阿基维利。” “这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星球,它内部的时间已然变得混乱,或许由外到内都被层层叠叠的迷雾遮掩,阿基维利祂们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得到我们的坐标。” “我有问题。”微生月薄乖乖举手,太一见他礼貌的过头了,有些哭笑不得,“阿月,想问什么开口问便是。” “星神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微生月薄歪着头,真心实意的疑惑,“你们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力量,只是进入翁法罗斯而已,阿基维利祂们为什么做不到?” “就算星球内里被迷雾遮掩,抹除掉不就好了?” 太一有些无奈,“理论上并没有错。” “但是——”伊德莉拉补充,“翁法罗斯不能用通常理论来讲哦。” “虽然这个星球的文明仰赖于一个小玩意运转,任何一位星神出手都能将它抹除。” “但这里又确实缠绕着不下三道「命途」,大家各有打算,智识,记忆,毁灭,终末……哎呀呀,可怜的阿基维利,被大家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呢。”太一轻轻地幽幽地叹一声,“可怜的阿维。” “可怜的阿维。”伊德莉拉也同样对阿基维利表达了同情,然后又接上一句,“所以阿月现在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微生月薄皱着眉托着下巴,“可是没有办法离开,我的飞床也失灵了。” 他在刚到翁法罗斯的时候检查过背包,被几方神力波及炸成飞灰的飞床又奇迹般出现在了背包里,但很可惜,但处于失灵状态,无法启用了。 “再者,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具身体是属于我自己的,若是离开翁法罗斯,我的生命力也依旧在流逝,那又该怎么办呢?” 太一和伊德莉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祂们只想阿月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的事情出去了再说。 祂们难免又怨上了其他星神,只是一个照面,两位聪慧的星神就得出了微生月薄和其他人的关系,却不知道祂们为什么一定要将阿月送到这里来受罪。 “好了,我没事的啦。”微生月薄反过来安慰祂们,“不管怎么样的结局,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该无比坚定地勇往直前呀。” “祂们说,这里有我登神的契机。”他仰起脸,看着曾经在寰宇间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星神们,“我真的很想回到故乡,回到我的家人身边。” “哪怕在这里,在翁法罗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遇,我也想试试。”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说起故土,说起家人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温暖。 那是他的家,是心之所向的地方。 太一见他如此坚定,一时间被镇住,说不出其他话来。 伊德莉拉心细,祂时刻在观察着微生月薄身上的美,那样耀眼,那样可爱。 所以也就不难看出,为什么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他吸引,想要和他相伴,想要他的目光永远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善良,纯净,慈悲,坚韧,聪慧,可爱。 他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会坚定不移的向着那个目标前进。 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够放在他身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无法表露出他的美。 伊德莉拉很喜欢他,所以,祂不想让如此美丽的生灵殒落。 太一同样如此。 祂们笑起来,“阿月,我们会帮你。”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不会再出现了,直到你离开这里,直到你变得更加强大,直至登神。” 太一用逐渐开始虚化的手按了按微生月薄的头,“我们可是答应了那两个家伙,要将你照顾好。” “总不能辜负了朋友的嘱托呀。”伊德莉拉憋的太久,终于能开口说话,难得像这样活泼。 祂在空中打着旋,然后降落,最后在微生月薄手上蹭了蹭。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伊德莉拉操控镜子和微生月薄平视,那光滑的镜面上映出微生月薄自己的脸。 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请问吧,伊德莉拉大人,我一定知无不言。”微生月薄勾着笑,面色认真。 “只是满足我的一个小小的好奇心。” “阿月,若是成功升格成神,你会选择一人陪伴左右吗?” 祂的问题有些出乎微生月薄的意料,一时间,无数张人脸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沉默很久,他摇头,“我不知道。” 伊德莉拉却笑了好一会儿,“好,我知道阿月的答案了哦。” “晚安啦阿月,我们又要睡很长一段时间了哦。”伊德莉拉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微生月薄的手腕,将那里斯亚旦的花纹照亮,太一也看了他好一会儿,“好好照顾自己,回见。” 在祂们都化作流光没入自己体内之后,微生月薄感觉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发白的面色染上了红晕,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微生月薄瞬间明了,是伊德莉拉和太一在用自己的神力为他温养身体。 “……” “好梦,晚安。” 第142章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在机缘月的最后三天,迈德漠斯终于又回到了圣城。 彼时的微生月薄正坐在刻法勒广场的石台边,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和奇美拉。 城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微生月薄,为首的是那个在他刚到奥赫玛不久遇见的那个在刻法勒广场之外贩卖饰品的小孩,他名为塔林,和妹妹芙娜总喜欢跟在微生月薄身后。 虽然微生月薄说过很多次,让他们不要跟着自己,但过两日又会在身后抓到两个小尾巴。 最是心软的祭司,最后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放任的结果就是身后又多了好几个小尾巴。 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微生月薄无奈,但也拿出糖果分给他们。 那些小孩会寻来鲜花编作花环为他戴上,财富贫瘠的小孩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喜爱。 迈德漠斯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天穹的光落下,为爱人镀上一层圣洁的柔光,清冷的面庞也因为这光线变得柔和,他头顶戴着花环,怀抱着一只橘色的奇美拉,侧耳倾听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小孩们叽叽喳喳的话语,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有光。 他没有靠近,站在路口看了很久。 这样的阿月,很久没有见过了。 有悬锋族人的小孩发现了万敌,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小孩子拉住微生月薄的衣摆,朝他所在的方向示意。 迈德漠斯的心跳陡然变得很快,好像那种毛头小子来见心上人一般,他对上了爱人那双明亮的眼睛。 隔得有些远,他听不清楚阿月说了什么,但之后小孩们依依不舍地散去了。 万敌这才抬脚走到微生月薄面前,“阿月,我回来了。” 微生月薄仰起脸看他,还将怀里的奇美拉举起来给男人看,“迈德漠斯,你瞧,这只小奇美拉和你长得很像哦。” “嗷呜?”万敌和那只奇美拉对视,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小东西有哪里相像。 但他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扫了爱人的兴致,只是点头,“嗯。” 万敌挨着微生月薄坐下,奇美拉跳下去跑开了,这一隅只剩下他与爱人。 他伸出手在爱人眼前摊开掌心,那里面躺着一枚莹润的浅粉色宝石。 “这是什么?”微生月薄眼露好奇,将那宝石拿起来,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是两枚月牙般的耳坠严丝合缝地合在了一起。 “空闲时间做的小玩意。”万敌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耳朵上,那里如今的饰品是金色的星星,很搭配他这身衣服,他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迈德漠斯,我很喜欢这个!”微生月薄将耳坠塞回男人的手里,然后用那双仿佛润着水的眼睛看向他,“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为爱人佩戴饰品这种小事万敌做过很多次,曾经在无数个带着熹光的黎明,他都会拿起爱人摆放在床边的饰品为爱人梳妆。 那双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万敌从不会拒绝爱人的请求。 带着茧的手摸上白皙的泛着粉的耳垂,那金饰耳坠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到爱人摊开在膝头的手心里。 粉色的月亮宝石耳坠在男人宽厚的手里被衬得更小了一些,他戴的认真,两个人也离得很近,微生月薄纤长的眼睫颤动着。 被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万敌的心跳漏掉半拍,而后又跳的更欢,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微生月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没忍住伸出手去摸,万敌心下一顿,放开已经戴好耳坠的耳朵,垂下眼去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呀。”微生月薄只是笑,万敌无奈,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不轻不重地斥责一声,“别捣乱。” 然后就被人钻了怀,阿月使着环住他的腰,在他怀中抬起脸,“哼哼,我可没有捣乱,是你心不静。” “是。”万敌干脆利落地承认,“阿月,是我心不静。” “我没办法将目光从你身上挪开,阿月,我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好想你。”他顺势将爱人拥进怀里,手上使了力,将人一搂抱到腿上坐着,“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你离开后的时光变得漫长,不断拉长我对你的思念。”万敌低着头看他,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阿月,我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在梦里我们还能再见面诶,这是好事哦。”微生月薄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好了,不许再说了。” “在我的故乡有这样一种说法,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爱人只是一场梦的时候,不能说出来哦,会惊扰了人的灵魂。” “他就会同你告别。” 万敌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一紧,喉咙也像是被谁扼住一般,“阿月,我不会再说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爱人眼中明晃晃的笑,“哈哈,骗你的啦迈德漠斯,你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 “我不喜欢沉湎过去。”微生月薄靠在他身上,面上是无比放松的表情,“因为我的精神世界足够富裕充足,我的生活足够幸福,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我得到过很多很多的爱,我喜欢勇敢地,坚定地向前走。”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也请你不要沉溺在过往之中。” 万敌沉默很久,才应声,“……我知道的,你很久以前就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早在见到微生月薄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自由的飞鸟,高悬于天的月亮能够为自己而停留,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即便后来飞鸟远去,月亮重回天上,他不曾怨天尤人。 只是在四处征战的间隙,半夜无法安眠之时,坐在废墟之上,看着满天繁星和那被云团遮挡住的月亮,手中握着爱人送给他的月亮挂坠,总是想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都记得的。”阿月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从不曾忘记。 “这么好呀。”微生月薄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放松的,“迈德漠斯,我也有记得你哦。” “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还记得你,虽然有一些细节记不太清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微的心虚,去瞄男人的表情,没见人生气,又变得理直气壮,他的记忆被动手脚了嘛,忘记也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 都怪浮黎! 微生月薄抓着男人的手,将那金饰放进男人的手心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将比自己大出不少的手握住,“我也很高兴有人能记得我。” “好啦,现在帮我戴上另一只耳坠吧。”他看向迈德漠斯,“我前几天发现了一个超级美味的烤肉店,等弄完我们再一起去尝尝吧。” 他说话的时候,万敌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一如从前,他从不会拒绝阿月的请求,“好。” - 今年的机缘月是闰日,有着多出来那幽灵般的一日,赌徒和窃贼们也变得不安分,这个月那些暗杀和阴谋虽然蠢蠢欲动,但很少破土,只有幽灵日当日,云石天宫浴场发生了一件怪事,浴池的水上着了火。 微生月薄听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是,水上能着火,这么神奇? 但好在最后火确实被灭掉了,万幸没有人员伤亡。 所有人都还算安稳地又度过了一年。 门关月是除旧迎新的第一月,雅努斯关上代表过去的旧门,打开代表未来的新门。 在这一月,人们会自愿抛弃旧恋人或已逝亲人的信物,宣告斩断过去,直面未来。 微生月薄和留在圣城的黄金裔们一同聚餐吃了饭,这就算作过新年了。 虽然感觉一点新年的氛围也没有,微生月薄还是按照家乡的传统为朋友们送了新年礼物。 奥赫玛人没有送新年礼的习俗,阿格莱雅便以全体黄金裔的名义为他送了新年红包,满满当当的一大袋子金银珠宝。 门关月第七日是微生月薄的生辰,在门扉时五刻白厄就来到了微生月薄的浴宫前。 “迈德漠斯那家伙让我来叫上你去用早餐。”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微生月薄,那次尴尬又失败的表白之后他就被阿格莱雅派去了外面,回来之后和微生月薄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 微生月薄早就将那事情抛之脑后,见到他之后点点头,“这么早啊?”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白厄有些失落,但不可否认,也确实放松下来。 “因为今天的大家还有其他安排,需要早起活动。” 哦哦。 微生月薄还有些懵懵的,习惯了奥赫玛漫长的黎明,睡眠质量也没受任何影响。 奥赫玛人真是勤劳啊…… 等出了门,白厄却带着微生月薄往生命花园走。 走到一半他们遇见了那只橘色的奇美拉,它嘴里叼着一束花,见到微生月薄之后就走过来蹭他的腿。 “这是给我的?”微生月薄蹲下去摸摸它的头,那束花就被它放在了微生月薄的膝头,鲜丽漂亮,还沾着露珠,“哇,谢谢你呀小家伙。” 奇美拉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嗷呜嗷呜着离开了。 “这些小家伙很喜欢你。”白厄站在一旁,“以前我遇到奇美拉来回用头蹭我的腿,我还以为它是身上痒,又或者生病了。” “后来去请教了风堇,她才告诉我那是奇美拉表示亲近的方式。” 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白厄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在他的故乡很多人把小猫接回家然后上网询问猫为什么一直响,是生病了吗? “那你记住了,下次要摸摸它的头哦。” “当然。”白厄头点的很干脆,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手中的花束上面,很快移开了,又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在生命花园的浮台旁,一个微生月薄认识的小孩跑到他面前,“阿月大人,这是送给你的。” 一枚很漂亮的水蓝色宝石,里面是天然凝成的烟雾状的裂痕,将东西塞给他之后那个小孩就跑掉了。 微生月薄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都来送自己礼物? 他看向白厄,对方却挠着头移开了视线,心虚地不敢看他。 “阿月,我们走吧。”白厄顶着微生月薄怀疑的目光站到了浮台上。 微生月薄来了兴趣,想弄清楚他们到底要搞什么事情,而且收到礼物的感觉还不赖。 从浴宫一直到云石餐厅,微生月薄收礼物收到手软,到后面还有一些手写信。 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就连白厄怀里也抱满了礼物。 云石餐厅为黄金裔们留了包间,白厄将微生月薄带了过去,一开门他就看到了站在桌边的众人,桌上摆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蛋糕。 他才恍惚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万敌走过来将微生月薄手里满满当当的礼物接过去,“阿月,生日快乐。” “阿月,生日快乐!”以缇宝白厄为首的黄金裔脸上同样带着笑,为他送上祝福。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心被满满的幸福感充盈,他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谢谢。”微生月薄看着万敌的脸,上面还沾着面粉,他笑起来,垫脚将男人脸上的面粉抹去,“谢谢你,迈德漠斯,我很高兴。” 是言语无法形容出来的高兴。 “小小月,快来吹蜡烛许愿哦!”缇安招呼他走近一些,“新的一年新的一岁也要好好长大!” “好哦。”微生月薄高兴地走过去,被他们团团围住,今天是个让人开心的日子。 微生月薄在大家带着笑的目光中闭上眼睛许下了愿望。 希望大家都能得偿所愿,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回家。 也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143章 天外来客 生日礼物有很多,微生月薄回到浴宫后将那些信一封封拿出来。 每个黄金裔都送了,就连远在树庭的那刻夏和风堇也没落下,神出鬼没的赛飞儿阁下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了一封进来。 微生月薄将那些信拆开来看了。 阿格莱雅:「愿我们的友谊长存,以及,生日快乐。」 缇宝:「阿月有时候会露出很沉重的表情呢,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向*我们*倾诉哦,是老师,也可以是家人,不要害羞哦。 还有还有,生日快乐哦。」 缇宁:「小月身上的气息很温暖,很喜欢。 唔,阿月,生日快乐。」 缇安:「小小月送的零食*我们*都很喜欢!下次一起出去玩! 小小月,生日快乐啦!」 遐蝶:「阿月阁下之前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因为身体的特殊性,我没办法触碰各种人和物,那个花篮很漂亮,将花朵定格在了最美丽的时候。 我很喜欢,谢谢。 阿月阁下,生日快乐。」 风堇:「阿月,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呼唤我哦,有时候也不用一个人抗下所有啦,大家都站在你身后的呢,生辰快乐!」 那刻夏:「没来给你过生日,不会又在心里偷偷骂我吧?哼,骂了也没事,谁叫今天寿星最大。 你的身体若是再出现问题,在奥赫玛无人能治的话就来树庭,让雅辛忒丝好好给你看看病因治疗一下,别逞强。 还有,生日快乐。」 赛飞儿:「生日快乐啊月宝,没空回来给你庆祝,小小薄礼不足挂齿,生日快乐哟~」 白厄:「阿月,虽然有很多话想借此写下来告诉你,但这种行为总还是有些失礼,不若等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我将那些话亲口告诉你吧。 阿月,生日快乐。」 最后的几封信全部是万敌一个人写的,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门就被敲响了,是万敌。 他将信封放下,将人迎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因为私心想和阿月独处一些时间。”万敌说的理直气壮,半点心虚也无,长腿一迈就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谁送了些礼物放在了你的浴宫门口,想来是那些受过你帮助的人们。”万敌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他们应该是担心你不会收下,便将这些全部悄悄放在了你的门口。” “哇,好多。”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零零碎碎的各种物件堆在一起,将小桌摆满了,只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用心挑选和制作的礼物。 “唉这也太多了些,大家都好热情啊。”微生月薄有些苦恼,面上却带着笑,笑得牙不见眼。 万敌抬手摸摸他的头,“是因为阿月正直热心又善良,他们都很喜欢你。” “人心都是肉长的,阿月对他们怎么样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们都在发自内心的祝福阿月。” “开心吗?”万敌又问。 “开心!超级开心!”微生月薄仰起脸对他笑,一直笑着,“迈德漠斯,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万敌垂眼看着他,为他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头发,并不居功,“是大家一起策划的。” “可是没有你提起,大家也不会策划呀。”微生月薄围着他转来转去,然后挽上他的胳膊,“迈德漠斯,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哦,不是假话,这是我来到异世界之后最最最高兴的一天。” “虽然很遗憾这个生日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但是有你在,有新认识的朋友们送来的祝福和礼物,我开心的要爆炸掉了。” 万敌捂住他的嘴,神情严肃,“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只是比喻,夸张的说法,总之,我今天非常开心!”他抓着男人的手,踮起脚在男人的脸上印下一个吻,“谢谢你。” 男人的眼睫颤动着,凝望着爱人,最后也虔诚的在对方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我应该做的。” 微生月薄的脸烫烫的,退开一些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害羞了,“哎呀不说了,我正要拆你送给我的信呢。” 万敌的眼中带上了些笑意,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故作镇定,“嗯。” “正好你在,我们可以一起拆开来看。”微生月薄看着他别别扭扭的表情坏心眼地笑起来,“你给我读吧。” 万敌听到他的这句话表情微变,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没有拒绝,“嗯。” “……亲爱的阿月。”万敌面上没有表情,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微生月薄身上,那目光如同鹰隼,将人锁定,再加上那肉麻的称呼—— 微生月薄被他看着有些不自在地将脸换了个方向,并紧急叫停,“迈德漠斯,你怎么还夹带私货啊。” “阿月,不能这样写吗?” “亲爱的阿月,宝宝。” 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样! 怎么能用这么帅的一张脸读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称呼,微生月薄心脏砰砰乱跳,他有气无力地伸出手要去拿那信纸,“迈德漠斯,我还是自己看吧。” 万敌没再逗他,将信纸还了回去,但自己也换了个位置,坐到微生月薄的身后,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将他整个人都拢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和他一起看着那些信。 其实除了称呼,信的内容很正常,附带着那些拜托其他人送到微生月薄手里的礼物。 「我最亲爱的阿月,这枚水色的宝石产自阿里斯蒂亚,那里有大理石寺庙,宏伟的宫殿,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宝石是顺手救了人别人送的,颜色很漂亮,我猜你会喜欢。」 「阿月,这枚金羽耳坠产自斯廷法洛,那里是对抗黑潮的最前线之一,长着金属羽毛的怪鸟或许已经灭绝,珍贵的金羽是它们留下的最后的遗物,我想你也会喜欢。」 如此种种,全是万敌觉得很适合微生月薄才送给他的礼物,他还详细又贴心的为爱人介绍了礼物的来源。 合上最后一封信,微生月薄的心中充盈着幸福感,眼角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他在翁法罗斯也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今天的微生月薄,是最幸福的人。 “阿月,生日快乐。”万敌偏了偏头,亲亲他的耳朵,不出意外瞧见了白玉一般的耳朵染上了绯红。 微生月薄揉了揉耳朵,靠在他的怀里,“……你送了我好多东西。” “阿月,我早说过了,悬锋城的王储还不至于养不起自己的爱人。” 他的语气太骄傲,微生月薄都没忍住看了他好几眼,他甚至还非常贴心地帮怀中爱人调转了个方向,让人能够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 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了,王子大人。” 读完迈德漠斯送的信,微生月薄还和他一起拆开了那些居民们送来的礼物,零零碎碎,包含了很多人的心意。 其中让微生月薄非常喜欢的是一个木偶小人,雕的是他的小像,看上去栩栩如生。 可惜这件礼物没有署名,他并不清楚是谁送的,不然还能当面道谢。 此后的日子一切正常,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 白厄和万敌还是会被阿格莱雅派出城去,只是黑潮来的越发频繁,虽然他们很快回来了,却又很快被派走。 长夜月第三日,白厄将和缇宝前往曾经的雅努萨波利斯,如今的命运重渊救人。 白厄照常来和微生月薄道别,并领受阿月祭司的祝福,虽然已经忘记这个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等回过神来两个男人都这么干了。 他来的时候微生月薄和留在圣城的万敌正要出门去,今天他们要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阿月,今天也拜托你了哦。”白厄脸上依旧是那样爽朗的笑。 他微微低下头,感受着阿月纤细修长的柔软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额心,柔和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愿刻法勒的荣光庇护你。” 克制住想要将人拥进怀里的冲动,白厄站直身,“我一定平安回来,绝不会辜负阿月的祈福。” 微生月薄抬起手对他挥挥手,和万敌一起目送他远去,“早去早回哦。” - 寂静的永夜中亮起了一颗银色的流星,即将给这片黑色的大地带来开拓的辉光…… 一支长枪自天空中落下,那外来者乘坐的列车车厢被击中,从半空坠落,冒着火光。 荒石与枯木遍布之地,被天外来客惊扰了一段长梦。 - “你带着……很有趣的东西啊。”白发蓝瞳的男人嘴角勾起笑,如鬼魅般从天而降,帮助穹和丹恒制服了那些由石像转变而成的敌人。 但随后男人却向他们发难,穹的球棒脱手,被他抓在了手里,丹恒心中着急,拿着长枪击云向陌生男人的后心,却被男人反手挑飞,由仙舟罗浮传奇百冶亲手铸造的长枪就那样被他斫断变成了两截。 似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丹恒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陌生男人将那球棒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嘴角勾着笑,穹和丹恒满脸警惕,陌生男人正要开口,他们就听到了一道呼唤—— “小白!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穹和丹恒就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小跑着过来,挡在了那个白发男人面前。 “完了完了,小白,你怎么还把人家的武器弄坏了!这是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礼节吗?” “啊哈哈……”白发青年挠挠头,“等回城让工匠帮忙修一下吧。” “抱歉,小白担心你们是从天上来的坏人,但*我们*觉得你们没有恶意,*我们*是雅努萨波利斯的缇宝,这位是……小白,快道歉!”缇宝双手叉腰,“小白,你也不想被……知道吧?” “既然缇宝老师都这么说了,抱歉,你们的登场方式太过特殊,降落地点又如此危险,是我的警惕心太强了。” “哀丽秘榭的白厄,向你致意。”白发青年轻笑一声,将球棒还给了穹,又看向丹恒,“实在对不起,你的武器等回到圣城,我会找人帮忙修复的。” 穹和丹恒的警惕心依旧很强。 丹恒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我名丹恒,这位是穹,我们来自天外,是降落在此处的「开拓者」。” 简单交换身份信息之后,白厄和缇宝又继续去救人去了。 穹扭头却见丹恒紧皱着眉,他不禁开口,“丹恒,怎么了?” “我在那个白发男人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丹恒的眉皱的更紧了,那气息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灵魂都开始颤动。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有那样的香甜气息,一旦沾染,就很难再冲洗掉。 但是可能吗? 一个阿基维利都不曾来到的与世隔绝的星球,他所想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吗? “诶?”穹什么都没感知到,他挠挠头,“所以丹恒老师进化成小狗鼻子了吗?” 丹恒对他的胡言乱语有些头疼,揉揉眉心将方才那奇怪的感觉压下去,开口叮嘱很容易就撒手没的穹,“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不要掉以轻心,先跟上去看看吧,你别乱跑。” 第144章 突袭奥赫玛 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古怪,远方的巨大球体屹立于天地间,它顶端的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道裂口,裂口内的漩涡翻涌倒转,云层映出金黄色的流光。 依稀可以见得背负球体的巨人,那会是什么,是本土人的某种信仰吗? 穹和丹恒跟在那名为白厄的男人身后,看着他救下被围困的居民。 那个名为缇宝的女孩子温声安抚着民众,提到了祭司等字样。 按照星穹列车成员们的想法,翁法罗斯与世隔绝,生产力水平或许很原始,但刚刚那个叫白厄的家伙说的话却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们有着比肩仙舟罗浮的铸造水平。 丹恒心中的疑惑就没有散去,越来越多的谜团在他心头盘桓笼罩。 走在重渊长廊中,白厄又为方才的事情向两位天外来客解释,“在重渊这种地方,手持武器是一种挑衅,我们方才对战的那些造物,是「纷争」泰坦的爪牙,对外力向来赶尽杀绝。” “两位即使手无寸铁也身负伟力,刚刚我并不知道两位战士是敌是友,我们是来营救这些人并将他们送往圣城奥赫玛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反复确认二位是否带有恶意,我必须确保没有任何意外,所以行事有些莽撞了,抱歉。” “无碍。”丹恒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白厄绝口不提,甚至所有话头全部被他截去,让丹恒无端端生出一些不受控制来。 这个男人能够瞬间将穹缴械,甚至斫断击云,他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两位天外来客心中疑云密布,却不知白厄和缇宝也在观察他们。 天外来客。 是和阿月来自同一片星空吗?开拓者,他们是否认识阿月?又或者是否是为了寻找阿月而来? 如此一想,白厄心中警惕更甚,他看向缇宝,对她摇摇头,两人不知道交换了什么信息。 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的话变的密了起来,全是在不露声色地打探丹恒和穹的来历。 但丹恒心思细腻,不过瞬息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 他同样也在那些对话当中汲取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穹对这些弯弯绕绕向来没什么心眼,但这个时候和列车上的其他人失联,只有他和丹恒两人在此开拓,对于信息的掌握也必须跟上才是,于是也听的认真。 但要在有限的信息中得出无限的结论,这实在太难为他了,于是听了没一会儿他就走了神。 他的目光落在白厄的身上,这个男人的实力高深莫测,长相却是阳光开朗那一类的,而他这一身搭配元素最多的是太阳,衣服布料也金贵。 这也就显得那手腕上粗糙的装饰品格外显眼,那是一串蓝色石头打磨成的,母珠处坠着一颗小月亮。 月亮。 穹想到了阿月,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他想到自己在床头柜上发现的字条,阿月真的会在翁法罗斯现身吗? 但万一是诓他的呢? 所以这件事他谁都没说,就连丹恒也不知道。 他的目光太显眼,白厄想不注意都难,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之前阿月买下塔林摊位上的所有饰品,送给他们的时候他选了一条有小月亮的手链,上面还带着阿月的赐福。 他的目光微滞,随后笑起来,他晃了晃手腕,“穹对这个感兴趣吗?奥赫玛的摊位上应该还有售卖,若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找找那个流动摊位。” 穹摇摇头婉拒了,他对这类的饰品并不感兴趣,只是那月亮宝石让他想起了阿月而已。 “这样么。”白厄无所谓地耸肩,“圣城中还有其他商品,若是有感兴趣的你们大可以买下来。” “在翁法罗斯,律法泰坦塔兰顿会衡量万物的价值,两位不用担心货币不流通的问题哦。”缇宝见丹恒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便开口和他解释。 丹恒应一声,目光却落在她的脖颈处,那里的饰品同样也是用打磨好的石珠串在一起编制而成,红色如同玛瑙却更加晶莹剔透。 看做工的手法,这个饰品和白厄的手链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们似乎很在意身上的饰品,是他们的某个伙伴送的吗? 丹恒还想再问,白厄和缇宝却已经走到了那些雅努萨波利斯祭司的面前,让他们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和他们前往圣城。 但有人不愿意离去,穹和丹恒又跟着缇宝一起去劝说对方,然后,他们见识到了奇迹。 「我呼唤你,欧洛尼斯,揭开记忆的帷幕——」 「再度激起往昔的涟漪。」 幽蓝色的光笼罩住整个雅努萨波利斯的神殿,将过往的辉煌展露在人的面前。 穹的手蠢蠢欲动,不知道为何,他感觉他来念咒语也完全可以复现这样的奇迹。 欧洛尼斯。 丹恒又记下一个生名词,猜测这或许也是翁法罗斯人信仰的某位泰坦。 安抚好祭司,劝动了他们一同前往圣城奥赫玛,白厄和缇宝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巨兽低吟的声音,是前来接应白厄他们的大地兽队伍赶到了。 大地兽通身紫色,脖子是雪白的,头上的绒毛同样是雪白的,是穹和丹恒以前从未见过的生物。 “大地兽性格温和,是人类的好伙伴,前往奥赫玛就要拜托它们了,两位可以先试试爬到它的背上去,记得握紧缰绳。”白厄站在一旁,眼中带着笑意,作出邀请的姿态。 穹攀着大地兽腿上的白色石脊往上爬,被摔了下来。 眼前一阵眩晕,白厄戴着歉意的表情将他扶起来,“抱歉啊,忘记说了,千万别碰白色的石脊,大地泰坦在赐福它们的时候,把坏脾气全部塞进这些硬块里了。” 他似乎是故意的,但道歉的言语和表情又是那样恳切。 算了,穹心想,我的球棒以后会教他做人的。 他这次小心地爬到了大地兽的背上,没有再被甩开,整装之后,所有人都向着奥赫玛圣城的方向前进了。 — 白厄离开浴宫之后,微生月薄和万敌一同去了刻法勒广场,孩子们就等在那里。 他们一见到微生月薄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像一群小麻雀。 微生月薄面上带着笑,杵了杵站在身边的万敌,让他把布袋里装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孩子们。 那些对着他嘻嘻哈哈笑闹着的孩子,一见到万敌就变的规规矩矩,乖乖开口喊人。 “王储殿下。” 万敌面上没有表情,只是点头,然后顺从爱人的意思将糖果分发,“嗯。” “你笑一笑嘛,吓到他们了。”微生月薄有些无奈,万敌的表情太凶了。 万敌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在小孩子眼里就变的更吓人了。 但微生月薄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差点笑弯了腰。 他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让他们去别处玩,等人都散去之后,微生月薄双手背在背后,在万敌面前倾身,“迈德漠斯,你难道还害怕小孩子吗?” “没有。”万敌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他将人拉近,“只是从前很少有和小孩子们相处的经验。” “这样哦。”微生月薄眼中依旧溢满了笑,非常乐得见男人无措的样子。 万敌偏开视线转移了话题,“糖果分完了,接下来想去做什么?” “唔……”微生月薄撑着下巴,还没等他想好要做什么,就见万敌变了脸色,微生月薄也察觉到了有不详的气息在逼近。 灾难降临的如此之快,被黎明永远笼罩的天空出现了黑点,那些已经深陷黑潮,被浸染的泰坦造物圣城之中现身,那被尼卡多利把控的移动要塞悬峰城也终于在黄金裔们的眼底显露。 微生月薄当机立断,“迈德漠斯,我先去救那些孩子们和居民,你去对付那些东西。” 事态紧急,万敌也顾不上其他,他一点头,转了转手腕,向那些纷争的爪牙发起了进攻。 人们在黑潮造物的包围下四处逃窜,微生月薄第一次在翁法罗斯人前展现了自己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巨大的防护罩以他为中心不断扩大,将人们笼罩其中,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刻法勒的使者,感谢您的庇护!” “祭司大人,感谢您,愿瑟希斯与您同在。” “……谢谢您,感谢您。”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微生月薄身边,他的神力消耗非常快,却还不能松懈,那些纷争泰坦的造物纷沓而来,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袭奥赫玛。 但尼卡多利向来和刻法勒不和,祂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也并不奇怪。 “大家!这边这边!”缇安突然出现,她的身后开了一道门,她对着大家挥手,“快点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会将大家送往绝对安全的地方。” “谢天谢地,是圣女大人!她来救我们了!”等居民全部被转移,微生月薄才松了一口气,他收了神力,保护罩随之消散,那些纷争的爪牙见缝插针,新的一轮袭击又来了。 然后被微生月薄一剑斩落。 “小小月,你没事吧?”缇安关上百界门,过来扶住微生月薄,“小小敌和小小蝶已经去战斗了,小小月也和居民门撤退到安全区吧。” “老师,我没事的。”微生月薄喘了口气,反过来安抚她,法杖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被他紧紧握住,他的表情坚毅,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老师,我必须要去帮他们。” 第145章 我想死你了 “醒醒,穹,出事了。”丹恒摇醒在大地兽背上睡过去的伙伴,往远处眺望。 天上降落火球,地上的建筑被波及,屋脊坍塌,滚滚浓烟四起。 前不久白厄和缇宝才信誓旦旦地和他们说圣城是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会儿就出事了。 穹已经见过各种大风大浪,他叹一声,“果然过于绝对的话语最后都会被打脸。” 他就知道,开拓之旅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正好,让这些敌人都瞧瞧我银河球棒侠的厉害! “别开玩笑了,先救人。”丹恒对于同伴的跳脱思维总是很无奈,他肃着脸运起云吟术砸向那朝居民迫近的泰坦眷属,穹也从大地兽背上一跃而下,挥舞球棒冲向那些敌人。 - 这还是遐蝶等人第一次见到微生月薄动手,他冷静自持,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干脆利落,那些蜂拥而来的敌人全部都被一击毙命。 只要见到他出招,就能意识到他很强。 不像祭司,倒像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战士。 万敌曾经四处征战之时就见过微生月薄出手,他的招式赏心悦目,却从从未有过落空。 这一片入侵的敌人已经被消灭,万敌迎上去,拿出手帕为微生月薄擦掉脸上沾到的灰,“阿月还是这么厉害。” 微生月薄这才从全身心投入的战斗中抽离,他抬起脸任由对方动作,然后对男人露出笑,“迈德漠斯,你也很厉害!这次保护了很多人哦。” 万敌心下微顿,“……嗯。” “也多亏了遐碟,让那些泰坦眷属动弹不得,不然或许我们还没办法这么快将敌人清理完呢。”微生月薄从不厚此薄彼,同样感谢了站在一旁并不多话的遐碟。 “阿月阁下谬赞了,我的能力便是如此,没什么稀奇的。”遐碟拎着裙摆对他微微屈膝,“感谢您为奥赫玛的付出。” “咱们的救世主也该回来了,去帮帮可怜的救世主吧。”万敌将手帕收起来,哼笑一声,望向奥赫玛的入城处,“希望他还能等到我们的支援,也不知道救世主白厄这次又消灭了几个敌人。” “白厄应该还撑的住吧。”微生月薄无奈,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时候就不要有那莫名其妙的胜负心啦。” 见他们的感情是如此的好,遐碟偏开脸轻轻笑了起来。 三人说着话前往奥赫玛的入城处,路上还能见到未曾撤离的居民,微生月薄顺手就使了点神力为他们撑起了保护罩。 万敌想按住他的手,最后却没有那样做,不能任性地让阿月不要去做什么事情。 最后男人只是开口,“现在留在这里的,多是能够与尼卡多利的眷属一战的人,他们没有阿月想象中的脆弱。” 微生月薄却不在意,“我知道啊,但是他们也会受伤的,我撑起来的保护罩能够减少一些伤员,难道不好吗?” “我没有说不好。”万敌扭头不看他,遐碟倒是开口了,帮着和自己并肩作战过很多次的战友说话,“万敌阁下想来也是担忧阿月阁下,才会这样说。” “毕竟之前大家都知晓阿月阁下的力量失控了。” 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脸,“我知道的,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万敌听见他如此说,只能深深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若是感到勉强就说出来,奥赫玛人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地步。” “我知道的啦。”微生月薄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摸了摸他手上的臂环,那里有一道小伤口,被微生月薄用丰饶之力治愈了,又轻轻抚摸了两下,“你也别太拼命了,又受伤了。” 万敌偏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伸出手去抓住爱人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到底软了下来,“知道了。” - 穿过刻法勒广场外幽谧的道路,穹和丹恒一起跟着白厄消灭了数不清的敌人。 那些眷属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打的穹和丹恒都麻木了,白厄一时不察,差点被身后出现的敌人刺中后心。 红色的晶石在那敌人脚下凝起,穹和丹恒摆出了警惕的表情,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真狼狈啊救世主。” 话音落下,那眷属就被砸了个粉碎。 “白厄,搞的这么狼狈,倒叫人看了笑话。”男人轻嗤一声,从阴影中现身,穹和丹恒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跟着他一同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身上。 那人被走在前面的男人遮挡了大半,只露出半侧莹润漂亮的脸,过长的头发并未束起来,两侧扎成了辫子被系在了脑后,蝴蝶金饰将辫子扎在一起。 他穿着一身飘逸的衣裳,布料自然垂坠,金色的亚麻制腰带绕至肩部,垂挂在金色的手镯上面,身上戴满了漂亮的金饰,颈间戴着镶着粉色宝石的项链。 腰带系的有些高,很紧,显得他的腰很细,仿佛一只手都能握住。 他低着头拎着衣摆很认真地在下楼梯,风吹起他的衣摆,像吹起了一团纯白的云朵。 他仰起脸和身边的人说着话,阳光底下,另外半张脸也同样显露。 那样的叫人移不开眼了。 “丹恒老师,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穹的表情呆呆的,目光呆滞,他一定是还在做梦吧?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对象出现在了翁法罗斯呢? 穹伸出手掐了一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丹恒老师,然后被紧紧捏住了手腕。 丹恒抓着他,语调幽幽,带着些微的不爽,“你掐我做什么?” “我靠,好痛。”穹甩开丹恒抓着自己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手骨要错位了,丹恒老师力气怎么这么大?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我靠!” “阿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月!!我想死你了。”穹眼睛骤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亮,向站在陌生男人身侧的微生月薄飞奔而去。 微生月薄扭过头看到他之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除去捂住脸没眼看的丹恒,其他人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穹的速度很快,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就如同山里灵活的猴子扑向了微生月薄,紧紧将人抱住了。 “唔!”微生月薄很快回过神,从他怀里挣扎着想要脱身,但被抱的很紧,紧到快要不能呼吸了,只能奋力用手去拍穹的胳膊,“……松,松手。” 万敌的表情瞬间如同雨季的天空,阴云密布,眼神狠戾的像是要将人杀死。 白厄的表情同样也算不上好,他在重渊的猜测成真了。 原来他们真的和阿月认识啊…… 万敌直接上手揪住穹的衣领,一边还要对将外来者带回来的白厄冷嘲热讽,“救世主真是好大的气量,愣着做什么?将他扯开啊!” 他的手上一点力气没留,将狗皮膏药一般的青年从自己爱人身上撕下来了。 微生月薄被穹抱着有些喘不过气,穹被拉开之后他才深呼吸一下,心脏扑通扑通,他有些被吓到了。 那双眼睛被闷出了水,湿淋淋的,仿佛轻轻一眨,就会落下泪来。 穹看着他,身后的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被抛弃许久的大狗终于又再次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就算被牵制着也一点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微生月薄轻咳一声,偏开视线,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的万敌,“迈德漠斯,这是我的朋友,放开他吧。” 只是朋友么。 穹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阿月,是阿月啊。 是鲜活的,漂亮的阿月,是记忆中的阿月。 “居然是阿月你的朋友们。”白厄轻笑,将手搭上万敌的肩,对他挤眉弄眼,“迈德漠斯,快些松开吧,别对阿月的朋友们做出太失礼事情。” 男人轻嗤一声,松开了揪着穹衣领的手。 丹恒也已经走近,他撩起眼看向微生月薄那张雪溶溶的脸,面上泛着淡淡的绯色,眉间是一片风光,之前见面总带着的一丝愁绪不见了。 他收敛了心中的疑惑,对上那双剔透的粉眼睛,想装作若无其事开口打招呼,但喉咙却像是被糊住了,好久好久,才说出那句简单的,“阿月,好久不见。” “还有我,只有我。”穹挤到微生月薄面前,金色的眼瞳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语气可怜兮兮的,“阿月,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 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收敛,也不会因为旁边两个男人用想要刀了自己的眼神而胆怯,甚至他还对两位臭着脸的男人露出了毫无心机但就是堪比挑衅的笑。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虽然察觉到了暗流涌动,但他早就学会了假装看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万敌沉着气,白厄似笑非笑。 微生月薄对着丹恒微微颔首,“好久不见了,你们怎么到翁法罗斯来啦?” “嗯,说来话长。”丹恒揉了揉眉心,他的心中也有很多的疑问,但现在明显不是谈话的好时候,“还是先处理了现下的事情之后我们再好好叙旧吧。” 两个人当中还算有个明事理的,万敌冷嗤一声,“尼卡多利在云石天宫现身,救世主,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放心,定叫他有来无回。”白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146章 你如今在翁法罗斯 微生月薄和万敌还有遐蝶并未跟着一起前往云石天宫,相反白厄看向了穹和丹恒,“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穹不想去,他看向微生月薄。 阿月带着些许迟疑对他点点头,“里面就拜托你们了,外面交给我们就好。” 穹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连连点头,“阿月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丹恒敏锐地察觉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但已经被情绪上头的穹拉着没法仔细思考,只能被迫和白厄前往云石天宫。 于是两拨人又分开,外面的敌人其实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白厄和万敌有意分开两位天外来客和阿月,等人的身影一消失,万敌就紧紧抓住了微生月薄的手,“阿月。” 遐蝶见状退开了一些,给两位留出了足够的交流空间。 微生月薄看向沉着脸的男人,仰起脸顺势挽住他的胳膊,“迈德漠斯,怎么了?” “那两个人……”万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他沉默了。 问阿月是不是和他们认识? 答案显而易见。 问阿月曾经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面对这样的问题也会胆怯不敢开口。 “是我的朋友。”微生月薄接过他的问话,但目光有些飘忽不定,丹恒丹枫还有龙的关系,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吧。 然后他的脸就被万敌捏住了,男人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染上云霞的宝石,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脸,“阿月,关于那两位客人,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对么。” 他的语气无比笃定,两人的视线就那样对上,微生月薄偏开了视线,但又被他捏着下巴将脸转了回来。 没用力,他还是舍不得让爱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唔?”微生月薄被他捏着脸,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疑惑。 他抓住男人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然后用手将对方的手掌打开,讨好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对方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手心里,“没有哦。” 这样么。 万敌瞬间就明白了,爱人确实有事情瞒着他们,和那两个天外来客有关。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惊惧。 他凝视着爱人姣好的侧脸,心中无端端又生出许多烦躁和不安来,阿月会随他们一起离开吗?阿月会不会离开翁法罗斯,离开自己? 无数念头在万敌的脑海中浮现,甚至有阴暗的声音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诱惑着他,把他留下来吧,把阿月留下来吧,不论用什么方式,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万敌狠狠一闭眼,将那晦暗的思绪压下去。 不可以。 他不能那样做。 阿月是自由的,阿月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诚然,他完全可以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将爱人锁在自己的身边,但他总会接过火种继承某位泰坦的神权,在那之后呢?阿月又该怎么办呢? 万敌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厌恶对爱人不了解的自己。 他…… 但他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却将那些质问全部咽了下去,然后抬手揉了揉爱人的头,“不想说便不说吧,我会和阿格莱雅说明情况,还要麻烦阿月让他们两位不要向其他人暴露天外之外的存在。” “这有什么麻烦的呀。”微生月薄见他不再追究,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就算追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他们的关系。 但让他更在意的是,穹和丹恒是怎么进入翁法罗斯的?只来了他们两个人吗? 其他人呢,又在哪里?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么长一段时间,那些星神一个都没有出现,这很不正常。 难不成翁法罗斯的与世隔绝还将无所不能的星神也拦截在外吗? 「呀吼~我猜到某个小月亮在想阿哈哦。」熟悉的,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微生月薄没有回应,他手起刀落,又一个敌人倒下。 这一片的敌人也彻底清理干净。 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拿出手帕来将手心里的冷汗抹去,他站在那里,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阿月,哈喽哈喽,能听到阿哈的声音吗?」 「喂喂喂,阿月,阿哈在这里哦。」阿哈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微生月薄一直都没开口,他轻轻眨动着眼睛,看向臭着脸安抚居民的万敌,面上带上了笑意。 「搞什么啊,那个臭小子有那么好吗?阿月一直在看他。」 「……啊,浮黎搞的什么啊,连接不到阿月那里诶。」阿哈嘟嘟囔囔,一直得不到回应,祂就开始埋怨始作俑者。 「你是蠢货吗阿哈。」浮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远,祂顿了一下,才开口,「显而易见,阿月并不想搭理你。」 「开什么玩笑,阿哈可是阿月男朋友!」阿哈不听祂的猪话,固执地认为就是浮黎的错。 「我来吧。」 阿基维利的声音由远及近,微生月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阿基维利温润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微生月薄的耳朵里,“阿月。” 微生月薄眸光微动,他将手帕收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边的阿基维利听到他的回应,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 “抱歉阿月,这么久都没能来找你。” 阿基维利的声音中带着苦恼,祂开口和爱人细细解释,“翁法罗斯的时间线是完全混乱的,我们找不到真正的你处于哪个位置,除非将整个星球都毁灭。” “但是你知道的,我做不到那样的事情。”阿基维利也不在意微生月薄没有回应自己,祂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开口,“太一和伊德莉拉跟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但祂们在神殒地沉睡了太久的时间,现在又沉睡了,阿月,我很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微生月薄的声音很轻,“让我来到这里,是好多人的愿望。” “他们想我在这里成神。”他口中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能否成神,“阿基维利,成神的条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基维利知道,但祂不能说,于是祂沉默了,只能听着微生月薄起伏的呼吸声。 “果然还是需要伟大的阿哈来活跃气氛啊。”阿哈挤开阿基维利,对微生月薄发出对话请求,“阿月,理我,理理我呀,阿月~” “哎呀,你好烦。”微生月薄皱着眉,小声骂祂,这么久没见,阿哈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可是烦人的阿哈超级超级想阿月哦。”祂撑着下巴,“阿月不想我也没关系,我用双倍的思念去想阿月就好了。” “哪有这样算数的。”微生月薄扶额,“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了,我很忙的。” “有啊有啊,有的有的。”阿哈的拖长了声调,“阿月,我和阿基维利在翁法罗斯发现了一个超级重大的发现哦。” “不过在那之前,阿哈想从阿月这里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阿哈的声音裹着笑,微生月薄就算看不见祂的脸,也能想象到祂现在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一定是微眯着眼睛,嘴角勾着笑,面上带着笃定和势在必得。 “我不想回答。”微生月薄皱着眉,对祂的问题全部不感兴趣。 阿哈却本来也没真的想他回答,祂古怪地笑一声,“阿月,你猜猜看,现在翁法罗斯内部,有几位星神呢?” 什么? 微生月薄心中一惊,阿哈这话是什么意思? “祂吓你的。”阿基维利冷哼一声,“翁法罗斯没有星神。” “但是阿月,翁法罗斯早就已经是棋盘,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棋子,如今乱子入局了。”阿基维利看着面前小小的屏幕,祂的阿月离祂那样近,又那样的远。 祂抬起手轻抚着屏幕上爱人的脸,手指贴的很近,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爱人一般,“阿月,若是现在离开翁法罗斯,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离开?”微生月薄歪着头,他望着奥赫玛的天空,彩玻璃一样的霞光笼罩着整个奥赫玛,云石天宫所在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响,是白厄等人和尼卡多利的分身打斗造成的声响。 微生月薄的声音像一团轻飘飘皱巴巴的云,泛着潮,稍微用手一挤就能压出水来,他说:“阿基维利,我想回家了。” 阿基维利还能说什么呢,祂听到微生月薄用那样委屈的表情和声音说话,心都揪起来了。 “对不起阿月,是我太没用了。”阿基维利自责,若是祂更厉害一些,祂就能将阿月安稳送回故土了。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微生月薄揉揉眉心,“阿哈,要说什么,快说,等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阿基维利又沉默了。 阿哈和祂的小丑面具全部齐齐哭起来,如同海啸一般的哭声席卷整个寰宇,所有欢愉信徒心头全部被难过的情绪笼罩。 “呜呜呜阿月死掉了……” “死掉了。” “什么意思?”微生月薄眉心折起,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他的声音难免带上了凌厉,“阿哈!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死了?” “你死了我都不可能会死,你别咒我。” 阿基维利无奈轻叹一声,祂的情绪也有些低迷,但还是告诉了微生月薄这个消息。 “虽然这个事实很难叫人接受,但阿月,你如今在翁法罗斯。” “——是死亡状态。” 第147章 爱上阿月是人之常情 你如今在翁法罗斯,是死亡状态。 阿基维利这番话将微生月薄砸的头晕目眩,他按住发昏的脑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起来,然后他才发觉,不是世界在摇晃,是他自己有些站不稳。 死亡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曾经他经历过很多次。 冰凉的,潮湿的,泛着雾气的。 而如今,又一次如同阴影一般将他笼罩,让他在黎明圣光照耀之下手脚冰凉,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阿月!”脑子里和外界同时传来焦急呼唤他的声音,万敌三两步就疾跑过来将摇摇欲坠的微生月薄接住,语气带上了恐慌与不安,他根本不敢用力。 谁能懂他一回头就看到爱人神情恍惚,脆弱的快要碎掉的感觉,万敌差点心脏骤停。 男人用宽厚的手掌捧住爱人的脸,询问都带上了小心翼翼,久久得不到回应,他的声音都沾着水,有些哽咽了,“阿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医师。” 微生月薄抓住他的手臂,努力稳住身形,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了他眼中表情灰败的自己。 他松松呼出一口气,然后摇头,“迈德漠斯,我没事的。” 他捂着心口,心跳声无比喧哗,鼓噪如雷。 他的眼神飘忽,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化掉阿哈和阿基维利告知他的这个消息,“只是……突然得知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消息。” 死掉了。 他现在的情况,是行尸走肉吗? 哈哈。 好新奇的体验。 虽然他说自己没事,但他的脸色实在太差了,面色如白纸,一点血色也没有。 万敌将他抱起来,绕开一地狼藉,将人抱到干净的地方才放下。 微生月薄没动,任由他动作,自己坐在花坛沿边,有些高,脚踩不到地面,有些飘忽,像在云端,往前倾就会掉下去。 但微生月薄知道自己不会摔下去,万敌挡在他面前,将他牢牢护住,然后抬起手用宽厚的手掌捧住他的脸,仿佛这样就能让微生月薄那雪冰的脸染上灼热的温度,就能恢复一些血色。 “阿月阁下,你的脸色好差,是刚才战斗的时候受伤了吗?”遐蝶也暂时将其他事情放在一边来到微生月薄的身边,“我觉得你需要去让医师给你瞧瞧。” 微生月薄仰起脸对他们笑笑,“我没事的,真的。” “只是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万敌还是皱着眉,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直觉阿月遇到了他们无法掌控的事情,但根本不了解其中的情况,只能和无头苍蝇一样无措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爱人。 他握住阿月的手,紧紧握着,他害怕自己一松开手阿月就会在自己的眼前消散。 遐蝶理解地点点头,她的眼中也饱含担忧,“阿月阁下,你已经为奥赫玛做的够多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万敌阁下,还麻烦您将阿月阁下送回房间。”她看向云石天宫所在的方向,“白厄阁下应当和那两位贵客已经结束了战斗,阿格莱雅大人那里我去说明情况吧。” 万敌点头,“多谢。” 遐蝶离开了,微生月薄揉着额心,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不可能对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无动于衷。 现在的他需要休息。 他面上的疲倦太过明显,不论是他面前的万敌,还是在另一边的星神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阿基维利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祂不应该就这样说出来的,太鲁莽了,祂应该用再温和一点的话语告知阿月这个事实。 阿哈也不说话了,祂也隐隐有些后悔,方才不应该吓唬阿月的,祂错了。 但这些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收回来。 阿哈又急了,“浮黎,你到底知不知道终末在哪里?” “不知道。”浮黎闭着眼不去看祂,“都说了别问我。” 阿哈盯着祂看了很久,“你以记忆为媒介也找不到阿月吗?” 浮黎沉默,不接话了。 不知道是不能还是不想,阿哈对着祂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咬牙切齿,该死的终末迷思和浮黎。 星穹列车的一截已经进入翁法罗斯,而那两位无名客也去到了阿月身边。 阿基维利完全可以借此进入翁法罗斯还不会落进错误的时间线。 于是,等阿哈从和浮黎对骂当中回神,阿基维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哈:? 呜呜呜阿哈真没面子。 可恶的浮黎,可恶的终末,可恶的迷思,可恶的阿基维利。 可恶的……阿哈。 呜呜阿月,阿哈真的好想你。 浮黎收起了那块链接翁法罗斯的记忆水晶,远在永恒之地的微生月薄就听不见祂们这边的声音了,任凭阿哈怎么闹祂都没有把记忆水晶再拿出来,只是告知了阿哈一个事实—— 阿基维利已经重新进入翁法罗斯。 - 微生月薄的面色看上去真的太过苍白,万敌在他面前蹲下去,“阿月,我送你回浴宫去。” 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力气行动了,他小心地趴到男人宽厚的背上,然后被背着往浴宫的方向走。 咚咚,咚咚。 两个人心跳的频率似乎重合到了一起,微生月薄将耳朵贴着男人的肩膀,汲取着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 “迈德漠斯,我重不重?”微生月薄缓过神来,开口询问,他感觉自己来翁法罗斯之后好吃好喝都长了不少肉。 “不重的。”万敌的声音有些闷,带着鼻音。 他双手挽着爱人的腿弯,宽大的手掌托住丰腴的腿肉,隔着纱衣漏出些雪肤。 很软,很轻,像一朵飘飘的云。 他甚至还觉得爱人太轻太轻了,看来还得好好补一补。 微生月薄的脸贴在万敌的背上,男人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爱人呼出的热气。 暖融融的,带着花香,草木香,还有星海的气息。 他的下盘很稳,没有让微生月薄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颠簸。 微生月薄沐浴着日光,黎明的圣光落在他身上,将那阴冷的死亡气息驱散。 即便微生月薄知晓,如今的自己从内向外都已经被死亡的阴影侵染,他感受着和煦的微风,昏昏欲睡。 算了,这个难题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吧,他现在要休息了。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身后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万敌沉默着,脚下落地更稳当。 两人的肌肤相触,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爱人微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却如春雷鼓动,震耳欲聋。 这是万敌的爱人,是他从年少起就一直仰慕爱慕思念着的爱人。 他们一同走过长冬,一同走过永夜,一同走过飘雪的长河,一同走过开满春花的彼岸,在漫长又漫长的离别之后,他们再次重逢。 阿月很显然有事情瞒着他。 那样落寞寂寥的表情,曾经从未有过,是和那两个天外来客有关吗? 又或者,他们的到来让阿月知道了某种令他难以置信的讯息。 万敌收敛心中的思绪,将爱人送回了浴宫。 看着爱人安和的睡颜,他俯身在那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不愿意开口也没关系,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万敌离开了微生月薄的浴宫,向阿格莱雅如今所在的位置走去。 那两个天外来客来历不明,他必须弄清楚他们的目的,确保他们不会伤害到阿月。 - 创世涡心,被波涛藏匿的世界起点,寄宿着十二泰坦原初神性的伟大圣所,亦是神谕中,创世奇迹降临的应允之地。 阿基维利并未降临到星穹列车坠落的地点,而是来到了这里,偌大的空间只有祂一人存在。 祂心下微顿,往前走去,一道属于过去的虚影出现在祂的面前。 微生月薄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中,身下是汩汩流淌的血,那血仿佛流不尽一般,鲜红的,遮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阿月。 阿基维利怔愣一瞬,伸出手想要触碰爱人过去的虚影,还未能靠近,虚影就在陌生男人怀中消散了,徒留那男人如同丰碑一样沉默垂首。 阿基维利:…… 这幅场景叫他想到了一些不想回忆起来的往事,那没有爱人的岁月,也是如此的冰冷。 但爱上阿月是人之常情,不愿放手也是人之常情。 祂越过那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继续向前走去。 祂没有再看那些突兀出现的虚影,直直向翁法罗斯创世涡心最中心处走去,祂想快点见到阿月,活生生的会说会笑的阿月。 但祂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看上去和智械差别不大的机械生命体出现在阿基维利的面前,他戴着眼罩,短发,胸腔的位置是空洞,金色的假体手臂环抱着那个空洞的圆,有着怪诞却神圣的意味。 他对着阿基维利开口就是阻拦,“向您致歉,尊贵的先生,但还请就此止步。” 阿基维利微微挑眉,看向他却并未开口说话。 “您的莅临在我的计算之外,可惜未能做足准备,以符合您的礼节周到款待。”陌生智械如此说。 阿基维利:“唔。” 这人怎么说话像是和机械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祂没兴趣和人多说什么,就算智识星神亲自降临于此,也无法打消祂进入翁法罗斯的念头。 若真是如此,祂可以和智识星神Nous打一架,压着祂进入翁法罗斯去给阿月道歉。 可惜,机械头是个胆小鬼,不敢再出现在阿月的面前。 祂没和这个智械多说什么,或许对方把祂当成了星神令使,但那不重要。 没有人能阻止祂去到阿月的身边。 第148章 像妻子偷会情人 又是美好的新的一天。 微生月薄一觉睡醒天光大亮,虽然翁法罗斯的天空一直都是明亮的。 一醒来,他就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他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和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睛。 等微生月薄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那是谁的时候他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穹,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阿月终于醒过来,穹来到他的床边,下巴压在床沿边,他的声音闷闷的,“阿月,我好想你。” “我害怕见到你这件事是我的幻觉,所以我瞒着丹恒老师偷偷溜进来了,对不起。”穹偷偷摸摸勾住微生月薄垂落在床边的手,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打招呼就溜进来,甚至还和变态一样盯着熟睡的阿月,只有看着他心中才稍微安定一些。 微生月薄看着可怜巴巴的穹,最后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任由穹抓着。 他抬起另一只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对这个局面感到有些头疼。 穹的胆子也是大,运气也是真的好。 只能庆幸万敌没在这里,否则他会被狠狠揍一顿。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谁更厉害,要是打起来,浴宫一定会变成一片废墟的吧? 微生月薄晃了晃被穹抓着的那只手,青年松开手,亦步亦趋跟在微生月薄身后,他去洗漱也跟着,走哪里跟哪里,像是一个会自己移动的挂件。 “你别跟着我了。”微生月薄回头看向他,却又得来小狗狗一样的眼神。 算了。 他喜欢跟着就跟着吧,被人看着又不会掉一块肉。 穹其实心里憋了很多话,他其实很想问为什么阿月会出现在永恒之地翁法罗斯,这里不被外界所知,就连开拓星神阿基维利都不曾抵达这里。 一个难以从外部观测到,只能被流光忆庭的忆庭之镜映照出来的世界。 若非列车的开拓能源不足,他们也不会将与世隔绝的翁法罗斯当作开拓的下一站,他们或许会去玛瑙世界梅露丝坦因,又或者是海洋星球露莎卡,亦或是其他曾经有星轨铺就的星球。 如果星穹列车能够在银河之中铺下一段崭新的银轨,那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再为列车燃料发愁。 他们在忆者黑天鹅的帮助下看清了翁法罗斯这颗星球的整个样貌,出于谨慎,帕姆列车长还启动了后备方案,将列车的一节车厢分离,把穹和丹恒送入了翁法罗斯。 但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和外面断了联系,还遇到了不少敌人,丹恒不久前得出结论,这里是一个非常不安全的地方。 所以阿月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情就变的更加奇怪,他是怎么进入翁法罗斯的?他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太多的疑问在心中盘桓,但穹看着微生月薄姣好纯净的侧脸,又将那些念头忘的干干净净。 这样就好,只是看着阿月,心中就感到无限安宁。 他不问,微生月薄却要问了。 洗漱完毕,微生月薄坐到桌边,为了不让气氛变的那样严肃,他把桌上的蜜李拿给穹,自己也扔了一颗到嘴里咬着吃,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变的有些含糊,“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看了翁法罗斯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有开拓信标的存在。” “你们的这一次开拓地点居然会选在这里。” “因为这是一个连阿基维利都不曾抵达的与世隔绝的地方,星轨没有将这里连接。”穹离得他太远了,又不安分地往他所在的位置蹭去。 他一直往微生月薄身边蹭,把人挤着到了角落里去了。 微生月薄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一拳锤在他手臂上,“你够了啊,不准再靠近了。” 穹依依不舍地离开一些,又忍不住往他身上贴。 “对不起阿月,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他说话向来直白,先开口承认了错误,让微生月薄都不好开口责备他了。 “列车运行依靠的是将每一次「开拓」转化的能量,只有不断开拓获取开拓力,列车才会一直运行,但我们之前所经途中遇到了很多意外,燃料的消耗比预想中的更快,在演武仪典之后我们又回到匹诺康尼,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回到列车之上,我们发现列车再跃迁两次可能就是极限了,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获取足够的燃料。” “而翁法罗斯是阿维也不曾来过的世界,若是这趟开拓之旅能够成功,燃料问题就解决了。” “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没有什么比它更适合开拓了。”穹把离开列车之前,三月七说的话原模原样拿出来讲给微生月薄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意外之喜。” “阿月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穹虚虚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大家都很想你,帕姆,三月,姬子和杨叔,列车上的房间也还为你留着。”他的表情非常诚挚,说出的话也特别的真诚,“我也想你,丹恒也是。” “演武仪典之后,我们甚至都没有好好道别。”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微生月薄瞬间就将理智抛之脑后了。 “抱歉。”微生月薄最后却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我遇到了意外才掉入翁法罗斯,但与你们对这里一无所知相比,我曾经来过这里。” “嗯,很久很久以前。”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啦,我可没有在这里吃苦。”微生月薄抬手抚平穹皱起的眉,“不需要担心我。” “可是,只有阿月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很孤独吧。”穹歪着头,他今天说的话比之从前更多了,“我和丹恒从命运重渊一直到奥赫玛,在路上打探观察出来的消息,翁法罗斯人对天空之外的存在讳莫如深。” “甚至在我们抵达翁法罗斯内部之后,列车就是被人为打下来的。” 微生月薄一听,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被打下来的?” “嗯。”穹猛地点头,“丹恒老师说,投出那一枪的很可能是我们昨天帮白厄打掉的纷争泰坦尼卡多利。” “但也只是猜测,并不完全确定。”他看微生月薄一直皱着眉,便将人的手抓住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你瞧,我现在还活蹦乱跳,能有什么事?”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是真的出事就糟糕了。” 他还想说什么,万敌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阿月,你已经醒了么。” 他猛地抬手捂住穹的嘴巴,扬声回应,“已经起了,等等别开门,我要换衣服。” 万敌的声音微顿,然后又响起来,只是隔着门听起来有些闷。 “嗯,好了叫我一声。” 微生月薄扭头低声对穹说,“你怎么进来的?” “……爬窗。”穹本来就有些心虚,他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 现在差点被人撞破他来到阿月的房间,那种偷摸的感觉更强烈了。 “算了不管了,你怎么来的怎么走。”微生月薄把他往外推,要是他被万敌发现了肯定会打起来的。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妻子偷会情人被半路折返回家的丈夫捉个正着的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被万敌瞧见穹出现在微生月薄的房间里,他肯定会非常生气。 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是不要让两个人在这种时候轻易碰面了吧。 微生月薄想明白其中关窍,一个劲地把他往外推。 两人推搡间将另一边的板凳弄倒了。 万敌:“……阿月,怎么了?”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我进来给你瞧瞧。” “……不用!”微生月薄扬声拒绝了他,万敌这个时候就已经发觉了不对劲,房间里还有除了阿月之外的第二个人。 是谁。 难道又是白厄没脸没皮摸进房间里了? 但万敌刚刚出门的时间还见到了大救世主悠哉悠哉的在那里散步。 所以,房间里的人是谁? 万敌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他的小爱人正把那两个天外来客的其中一位往窗台外面推。 万敌:……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乱的表情。 “阿月,你们在做什么?”万敌开口询问,不出意外,背对着他的阿月被吓了一大跳,他猛地松开抓着穹衣摆的手。 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有些心虚,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迈德漠斯,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阿月,那个人……”万敌想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在他没有推门而入之前。 但最后他只是微微点头,故作大度,“下次让他走门吧,哪有让客人爬窗爬露台的道理?” “嗯嗯。”微生月薄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万敌生出些许挫败的情绪,将准备好的早餐拿出来摆放到桌上,“用早餐吧,阿格莱雅有事要和我们说,吃完我们去找她。” 见他没有再询问刚刚那叫人无比尴尬的事情,微生月薄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都有什么好吃的,我有些饿了。” “放心,都是阿月你喜欢的。” - 阿基维利绕开一直阻挡自己的来古士,祂刚刚问到了这个智械的名字。 很抱歉,只能让你先睡一会儿清醒一下了。 而后,祂头也不回的通过孕界心脉进入了翁法罗斯内部。 第149章 我生病了吗? 这里就是,翁法罗斯—— 阿基维利降临的地点在高处,风吹拂着祂的脸,拨开云雾,让人能够看清楚最下方的城邦,被琉璃带一样的天桥链接在了一起。 祂眺望远方,终于又一次真切地感知到了阿月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的爱人,祂面上的笑又真实了几分。 阿月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会高兴吗?还是说惊讶大于高兴? 会用漂亮又鲜活的表情看着祂吗?会觉得恼怒吗?还是会生气自己这么久没有找到他? 但阿基维利假设了这么多种可能性,却都没办法想象出来阿月到底会有怎样的动作。 只因为阿月身上有无限多的可能性,他是自由,是鲜活的,不是所有人臆想中的样子。 阿基维利嘴角带着笑,没有找下山的路,那样太慢了。 祂向前一步,踏入虚空,一个闪身没见了踪影。 在祂离开之后,一位祭司出现在祂方才站着的地方,“奇怪,是我眼花了吗,怎么刚刚好像看到有人站在这里。” - 微生月薄在万敌的注视下用完了早餐,他被看的没法,有些无奈,只好开口解释。 “穹他只是有些太担心我了,所以会偷偷溜进来。”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不会再那样做了。” 万敌心里都要在意死了,但根本不敢开口询问,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将那件事揭过。 现在爱人的主动解释,让他的眼睛亮起来。 “……阿月,是在和我解释吗?”男人抓住爱人的手,紧紧的,不想放开,问话中都带着不可置信。 微生月薄瞥他一眼,“不然呢?你的眼神都快把我看穿了。” “对不起,阿月。”万敌看着爱人如雪一般的脸,他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抬起眼目光清凌凌的,专注看人的时候仿佛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 万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是看到他离你那样近,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阿月,我是生病了吗?” 微生月薄也望进他的眼睛里,那片金色的汪洋里溢满了爱意,微生月薄兀的笑出了声。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和万敌确定恋人关系,他们路过了一座城邦,有一位贵族一见到微生月薄就惊为天人,各种打探想要和他交个朋友。 即使微生月薄已经明确的表示了拒绝,他也并不放弃。 在微生月薄和万敌留在城中的那几日,那位贵族每日都会来寻找微生月薄,邀请他出门游玩。 有时候推脱不掉,贵族也并不介意阿月和万敌一同前往,于是三人就古怪的一同去赏花,鉴赏宝玩,听歌剧。 终于在某一日夜里,微生月薄和万敌歇息的时候,万敌盯着微生月薄看了好久。 然后抓着恋人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比现在要稚嫩许多的王储皱着眉,一脸疑惑,问出了和现在同样的问题,“阿月,我一见到他和你相谈甚欢的模样,我的心中就很不舒服。” “我是不是生病了?”他的眼神忐忑,带着心知肚明,却还是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向恋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微生月薄当然知道他是怎么了。 吃醋是恋人与恋人之间促进感情的小插曲,现在也同样如此。 但看着早已经长成高大男人的成熟模样的迈德漠斯,却依旧会用很久以前的话语表示自己的醋意,微生月薄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都被欢乐的情绪笼罩。 万敌知道他在笑什么,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无奈,爱人的眼神和爱意太过促狭,让他难得有些坐立难安。 最后只能开口告饶,“……阿月,别笑话我了。” “迈德漠斯,你是笨蛋。”微生月薄笑够了,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得到的结论。 万敌向来不会反驳他的话,只是应一声,“嗯,我是笨蛋。” 人高马大的男人连反驳都不会说,只会一个劲地附和爱人的话。 微生月薄撑着脸看他帅帅的脸,怎么长这么一张帅脸,性格却是这样的呆愣,于是他又笑,还伸出手去捏男人的脸。 万敌任由他动作,然后带着缱绻地抓住爱人伶仃的手腕,将脸埋在那细白的掌心里眷恋地蹭了蹭。 微生月薄感觉心上一阵酥酥麻麻,他把手往回抽,“好了,该走了,别让阿格莱雅等太久了。” 爱人将手收了回去,万敌手中一空,他撑着脸,另一只手撩起爱人垂落在身侧的长发,“倒也没有着急到这种地步,放心好了,阿格莱雅现在估计还在忙其他事情。” 微生月薄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整理衣摆的手微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两位外来者将天外之外的存在泄露了出去。”万敌哼笑一声,“阿格莱雅大概在收拾烂摊子吧。” “现在粉霞天女的言论已经传遍奥赫玛的大街小巷了吧。”万敌说起这个还有些气闷,他在后面给这两人扫尾,让真言狮口将那些流言掩盖,天外来客的其中一个就明目张胆地偷跑到他爱人的面前来了。 粉霞天女? 微生月薄心思回转,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是三月七么? 穹好像是说这次开拓只有他和丹恒,三月七在下车前身体不适,被留在了列车之上。 但穹和丹恒带上了三月的相机,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将信息泄露出去了吗? “阿格莱雅应该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吧?”微生月薄眉心折起来,“不行,我们更要快点去瞧瞧了。” 万敌却慢悠悠,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放心了阿月,白厄已经去了。” “照那个家伙看重伙伴的程度,绝不会看着阿格莱雅动手的。” “更何况有我们做担保,不是么?”他揽住爱人的肩,“放轻松,小事而已。” 等到英雄浴池的时候,阿格莱雅已经等在那里了,没有其他人,就连万敌也在浴池入口处停在。 他对微生月薄点点头,“去吧阿月,阿格莱雅是要单独和你谈话。” 啊? 来的时候没说有这一出啊?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微生月薄还是走过去了。 “阿月,你来了。”阿格莱雅转过身,“之前尼卡多利带着眷属袭击奥赫玛的时候,多谢你出手相助。” “以我们的关系,也不需要说谢谢了吧,换谁来我都会救的。”微生月薄歪着头,“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事相求。”阿格莱雅微微颔首,“两位外来者到来的第一天就泄露了天外之境的存在,虽然我们已经互相得到保证,但我还是无法彻底放心。” “奥赫玛如今无法经受不平稳的冲击了。” “所以想让阿月当一回说客。”阿格莱雅话锋一转,说出自己的请求,她的面上表露歉意,“并非不信任他们,但这件事太过重要,两位客人初来乍到,对谁都抱着警惕。” “或许阿月出面说的话更能让他们接受一些。” “我尽量试试。”微生月薄没打包票,他只这样说。 “嗯。”阿格莱雅点头,又拿了一堆各式各样的东西出来,“缇宝缇宁缇安,遐蝶和白厄都去安抚民众去了,他们让我把这些转交给你。” “还有新衣服。”她又拿出一套给微生月薄做的衣服,“这样美这样浪漫的身躯,只有一套衣服浪费了这样的美貌。” 微生月薄抱着一堆东西晕头转向,被阿格莱雅两句好话就给哄回来了。 “怎么感觉最近总收到礼物。”微生月薄走到万敌身边,男人将他手中的礼物全部接手,就听到爱人这样说,真情实意地苦恼着。 “当然是阿月遇到什么好东西也总想到其他人。”万敌垂眸,刚好和爱人对视,“别有负担,大家都很喜欢你。” “阿格莱雅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叫我去和穹还有丹恒谈一下,下次绝对不要有天外的流言传出了。”微生月薄抓了抓脸,其实他不懂为什么阿格莱雅要叫来他和他单独说这些话。 更何况—— “但总感觉白厄会和他们仔细说清楚其中的关窍。” “嗯。”万敌点头,“大救世主最喜欢逞能。” “你还好意思说他呢,你也总喜欢和他比。”微生月薄挽住他的胳膊,听到他说的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眉眼都带上了笑意,“是两个超级幼稚鬼呢。” 万敌对他的话并不多评价,爱人说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只是应和。 拐过长廊就是浴宫门口,微生月薄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刚刚还在脑海中和自己通话的人。 “阿基维利?”离得稍微有些远,微生月薄有些不确定,先开口喊一声看看。 万敌站在微生月薄身后,比他高出半个头,目光落在了那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两位情敌打了个照面就都无意识地皱起了眉。 “阿月。”很快,阿基维利的目光回落到微生月薄身上,祂嘴角勾起笑,对还在懵圈当中的小爱人张开双臂,“和我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吧?” 第150章 讨厌阿哈就好了 “阿月,和我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吧。”阿基维利的眼角眉梢都盛着笑,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带着缱绻的爱意,祂张开双臂,等待着爱人向祂飞奔而来。 微生月薄下意识就要抬脚向祂走去,却被身后贴过来的男人握住了手腕,灼热滚烫的身躯紧紧贴在他身后,显尽了亲密姿态,“阿月,他是谁?” 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地方,万敌如同爱人被觊觎的雄狮,对存在威胁的另一头猛兽露出了獠牙和凶性,他在警告,如果对方再前进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拍碎对方的脑袋。 阿基维利当然注意到了万敌凶恶的目光,祂不在乎地轻笑一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祂五官分明,薄唇微抿,眼中却带着笑意。 祂穿着风衣,银灰色长风随风轻轻飘动,金色的眼睛像某种宝石,倒映着爱人的身影。 祂走的不算慢,鞋底与地面相触发出闷响。 祂在微生月薄面前站定,看着一脸警惕的万敌和呆呆的阿月,抬手摸了摸爱人的头,举手投足都是游刃有余,摆足了正宫姿态。 祂再开口也仿佛只是在和贪玩的爱人闲聊,仿佛祂并不在乎爱人在外面又有多少情人,爱人年纪还小,爱玩是正常的,“阿月,这是你在翁法罗斯新交的男朋友吗?” 祂眼中的笑意太过明晃晃,让微生月薄回过神来。 意识到祂在说什么之后,微生月薄满头黑线,他撩起眼,表情怪异,语气有些不善,“阿基维利,好不容易见面,你最好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嗯哼,好吧。”阿基维利承认自己并非不在意,祂的情绪最先暴露祂在意阿月会有其他爱人的事实。 扭曲的,灼热的嫉妒情绪如同露珠坠入汪洋大海,即使掀不起波澜,也依旧会留下痕迹。 祂早已经知晓这个站在阿月身后的男人是谁,是和祂一样的,阿月某一世的爱人。 但没关系,现在能够陪伴在阿月身边的所有人,星神远比人类的生命更长,最后留在阿月身边的,一定会是祂,就算祂再次遭遇不测,祂也会拼尽全力回到月亮的身边。 至于其他,神不必在乎。 阿基维利的目光又越过站在爱人身后如同雄狮一般寸步不让的男人,对着对方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而后祂收回视线,并不在意男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祂又对微生月薄展开怀抱,面上是略带宠溺的表情,“阿月,这下该来拥抱我了吧?” “我可是很想很想你,在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想见到你就像冬盼春来那样急切。” “控制不住地思念你,想你,爱你。” 阿基维利将身体触碰的主动权交给了爱人,三人的距离比刚刚碰面时又近了一些,万敌看着阿基维利舒展缓和的表情,莫名就喜欢不起来。 祂的身上带着和阿格莱雅一般的神性,矜贵,傲然,喜怒不形于色。 无欲无求,无喜无悲。 祂又是矛盾的,祂爱着世人眼中的那同一轮明月。 突然出现在浴宫,又用如此亲昵的姿态向旁人展现了祂和阿月不一般的关系。 祂,到底是谁? 万敌努力克制心中烦乱的情绪,但这显然无法做到,他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怡然自得的男人,心中甚至升起了想要摧毁什么的念头。 像咬了一口酸涩的青果,而后留下的只有苦涩。 ……阿月,会和这个男人离开吗? 微生月薄不知道万敌在想什么,他盯着阿基维利看了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开口,“都叫你别和阿哈玩了,你怎么学祂说话,肉麻死了。” “阿月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不说了。”阿基维利好脾气地笑笑,祂改口改的很快。 虽然嘴上全是嫌弃的话语,但微生月薄还是上前一步,拥抱住了阿基维利,“好吧,阿基维利,我也是有一点点想你的。” “只是一点点?”阿基维利顺势环住他的腰,在他的发间落下一个吻,轻飘飘的,带着无比珍重的意味,只有万敌看清楚了,男人又捏紧了拳头。 阿基维利不在意这位名为万敌的战士会不会突然发难,祂低着头在爱人耳边顺着对方的意思说着好话,“好阿月,我回去就和阿哈绝交。” 你们挚友还真是背后扎刀,微生月薄瘪嘴,显然对祂们之间的挚友情没什么好看法。 这个拥抱的时间算不上长,阿基维利将距离感把握的很好,绝不会惹到阿月厌烦。 祂退开一些,看着阿月连连点头,比之前初见的时候面色好看了不少,看来在翁法罗斯阿月过的还不错。 虽然早就在浮黎的水晶记忆石当作看过阿月在翁法罗斯内生活的样子,但那些影像远远没有真人看的舒心。 阿基维利看向在场的第三人,“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照顾阿月。” 万敌忍了忍,没忍住,开口回答,“阿月是我的爱人,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况且,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道谢?” “当然是阿月的家人。”阿基维利眼中带笑,祂摇摇头,这个人类还是太年轻了,急冲冲就跳出来想要证明自己和阿月的关系。 “你可以称呼我为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伸出手,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掩饰自己那在寰宇中每个人都如雷贯耳,甚至不敢直呼的名字。 “……万敌。”男人最后还是在爱人平和的目光下妥协,他记得阿基维利,从微生月薄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星球同样和翁法罗斯一样与世隔绝,他们在那里待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万敌深吸一口气,不要让阿月为难,不要让阿月露出难过的表情。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不是太过争锋相对的局面,微生月薄兀自松了一口气。 阿基维利注意到他的动作,伸出手轻轻捏住他鼓起来的脸,“好阿月,我可不是阿哈那家伙,我从没想过要让你难做。” 祂看着爱人清澈无辜的眼睛,无奈长叹一声,“阿月,你知道的,我从不会那样做的。” “还有,万敌先生,不需要用那样警惕的表情看着我。”阿基维利瞥他一眼,“我不会对你们的逐火之旅造成任何威胁,我只是一个失去爱人太久的可怜人而已。” 万敌咬牙切齿,“可是那是我的爱人。” “当然了。”阿基维利点头,“谁规定阿月只能有一位爱人呢?” 微生月薄:? “喂,你在乱说什么呢?”微生月薄皱着眉有些气鼓鼓的,他狐疑地看着阿基维利,“你个浓眉大眼的,不会也想着共享什么的吧?” “阿月,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告诉他,我们都只是那些过往中的其中一位而已。”阿基维利一脸无辜,祂抬手摸摸微生月薄的头,“伊德莉拉问的那个问题,阿月心中有答案了吗?” “阿月会选择谁陪伴在身边呢?” “哎呀你好烦,我谁都不会选!”微生月薄当然还记得那个问题,但他依旧不知道答案,于是瞪祂一眼,拉着万敌打开浴宫的门走进去,脚步声很重,他不高兴了。 阿基维利是讨厌鬼。 门没关,阿基维利知道这是叫祂进去的意思。 阿月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在裴迦纳的时候,阿基维利有时候做的狠了就会被赶去睡书房,又或者是睡沙发,总之不可能是有香香软软爱人休憩的柔软被窝里。 但若是爱人消了气,又会将房门留着不会锁上,就和现在是一样的。 阿月并没有真的生气。 阿基维利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还没有忘记合上门。 走进门,微生月薄已经拉着万敌坐下,他拍拍自己另一边的位置,“阿基维利,坐这里来。” “嗯。”于是三人的位置便成了微生月薄坐中间,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坐在他的身侧。 手长腿长的两个男人憋屈地坐着,曲着腿,有些施展不开。 万敌长手一捞,索性将微生月薄一整个圈进自己这边的范围,阿基维利对此不置可否。 “阿月有话要说?”阿基维利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爱人,祂撑着头,看向一脸纠结的阿月,“阿月想说什么开口说便是。” “我说了你就能帮我办到?”微生月薄睨他一眼,但他还是抱着希望,凑过去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阿基维利,“既然你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快速通关了?” “阿月当这是在玩游戏吗?”阿基维利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不可以哦。”祂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抵在微生月薄的唇边,对爱人眨眨眼,“阿月,不可以投机取巧,成神这种事情,没办法让人帮你的。” 嗯,但是阿月这个‘拜托拜托’的表情太可爱了,记录下来吧。 阿基维利拿出手机,眼疾手快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设置成了屏保。 一连串动作无比丝滑,微生月薄目瞪口呆青筋暴起,“你是阿哈假扮的吧?” “冤枉啊阿月,我可是纯正的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举起双手告饶,说出缘由,“对不起,只是和阿哈成为挚友的时间太长了,有点改不过来。” “阿月讨厌阿哈就好了,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啊! 微生月薄伸出手胖揍了祂一顿,“不准再说怪话,不然你就离开吧,反正也帮不上忙。” 他说出这样的话才让阿基维利消停下来,没再说怪话了。 第151章 彼此最初的伴侣 阿基维利来到奥赫玛之后单独和阿格莱雅见了一面,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人对阿基维利的出现表示异议。 当然,除了几位情敌。 白厄是在这之后知晓阿基维利存在的,他看到了阿月用比和万敌在一起更加亲昵但是姿态对待那个男人。 从另外两位天外来客的态度之中,他隐约猜到,或许这个突然出现在翁法罗斯的陌生男人,是天外之外的神灵,地位等同于翁法罗斯的十二位泰坦。 但祂拥有着比泰坦们更强大的伟力。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祂会在必要时刻帮助黄金裔进行逐火之旅吗?还是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白厄不知道,他看向坐在阿基维利身边一脸不满却依旧任由对方亲近的阿月,眼中的痛意又被泄露了出去。 阿月看上去很喜欢阿基维利,比喜欢万敌还要喜欢祂。 白厄蓦地笑起来,阿月同样被很多人喜欢着。 只是这些爱并不对等,但他们也不需要什么对等的爱,只要月亮能够为他们停留驻足,那便没什么关系了。 白厄敛去心中杂乱的思绪,抬步靠近微生月薄等人,“阿月,还有几位贵客,又见面了,诸位在奥赫玛过的怎么样?” “多谢挂念,还算不错。”阿基维利将剥好的葡萄喂给一脸嫌弃的微生月薄,又拿出手帕给他擦脸,“白厄阁下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并无要事,只是路过此处,便来瞧瞧。”白厄扬起眉,他看向微生月薄,对方正把阿基维利往外推,白厄兀自笑了一声,“还有,缇安老师传回消息,她已经锁定了移动要塞悬峰城的所在地,阿月,还有搭档和丹恒先生,黄金裔需要你们这样强大战士的帮助,一同前往悬峰城讨伐纷争泰坦尼卡多利。” 他说完这些,又看向阿基维利,“若是阿基维利阁下愿意,也可一同前去。” 微生月薄撩起眼看他,“是离开之前阿格莱雅要见我们吗?” “阿月如此聪明,确实如此,还请诸位前往英雄浴池吧。”白厄作出邀请的姿态,微生月薄拍开阿基维利的手,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阿基维利实在是太黏糊了,脑子里仿佛除了亲亲就是抱抱贴贴,完全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一样,一点星神的稳重都没有。 微生月薄一点也不想和祂待在一起了! 白厄笑着朝他伸出手,也依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他与其他几位外来者之间复杂的纠葛,“我还要去哈托努斯的铁匠铺一趟,不过阿月若是不介意绕一下远路,我们就一起走吧?” “不介意。”微生月薄将手搭进他的手心,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几个人,“阿基维利,不许跟过来。” “嗯,穹和丹恒也不可以跟上来。” “好阿月,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敢乱走。”阿基维利撑着脸,并未有所动作,祂面上泄漏出一丝可怜的情绪,眼睛也泛着潮,“阿月,我有些害怕,你忍心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微生月薄瞪祂一眼,大名鼎鼎的开拓星神,带领无名客们开拓了一个又一个星球,在寰宇间铺上星轨,让那些星球连接在一起,现如今,在这里,祂居然会说出自己害怕这种话。 说出去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不是还有穹和丹恒在这里吗?”微生月薄摆摆手,“好了,大不了等会儿我回来接你吧,反正现在你不准跟着我。” 阿基维利没有异议,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可说好了,阿月记得回来接我哦。” 嗯嗯。 微生月薄有些敷衍地点头,头也不会的跟着白厄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阿基维利站起身,看向一脸懵的穹和丹恒,“两个小子,别跟着我了,继续践行属于你们的开拓之旅吧。”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呢。”阿基维利双手枕在脑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祂知晓阿月不会回来接自己,总会有其他事情绊住阿月的脚,所以阿基维利并不在乎。 祂也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只有月亮死去,月才会醒来。」 死亡这样的事情对于阿月而言还是太残酷了,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喂,阿基维利,我说你也太不仗义。”阿哈的声音在阿基维利身后响起,开拓之主并未回头,而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声,“怎么,有事?” “当然了!”那道属于阿哈的虚影绕到阿基维利面前,“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你怎么能自己就跑到翁法罗斯来呢?快带我去见阿月,我要见阿月——” “阿月不在这里,你自己去找。”阿基维利脚步不停,继续向前,出入那些重兵把守之地也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周围的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祂停在某处藏书所,开始翻阅一些经卷,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阿哈也看不穿祂在想什么,凑过去看祂手里的书卷,也只是很寻常的一些翁法罗斯往事。 祂到底想做什么,阿哈并不清楚,祂心中心思百转,面上却还是笑哈哈的。 “诶,难道阿月终于发觉你年老色衰将你抛弃了?”阿哈和祂不愧是损友,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嘲笑。 阿基维利没空理会祂,“遗憾呢,阿月和我好得很,不需要欢愉之主操心了。” “而且我答应阿月了,再见到你就和你绝交,既然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了,那也不用等我从翁法罗斯回来再和你说这话了。” “绝交吧。”阿基维利说出的话冷酷无情,却叫欢愉之主哈哈大笑起来,“阿基维利,你在阿月面前说阿哈的坏话了吗?” “只是一些客观事实的描述而已。” “好了,别耽误我做事,事关阿月,你别捣乱。” 阿基维利说完之后不管祂怎么想,踏破虚空先黄金裔们一步去了悬峰城。 祂要做什么无人知晓,阿哈看着祂离开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微生月薄和白厄走在前往铁匠铺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的喧闹与他们无关,他们之间的氛围安静无比。 但微生月薄总能察觉到白厄在偷偷看他,在又一次抓住那偷看的目光之后,他笑起来,“白厄,你总看我做什么?” 白厄被抓包,干脆光明正大地看起来,“只是对阿月有好奇而已。” “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人和阿月有关系呢。” 微生月薄不置可否,虽然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关联,他凑近一些,问白厄,“你对阿基维利感兴趣?” “当然,阿月,祂看上去很强。”白厄点头,“虽然外表文文弱弱的,但我甚至无法做到直视祂的眼睛。” “穹和丹恒告诉我,这位先生相当于你们所在的地方的泰坦,阿月是祂的信徒吗?”白厄非常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希望能听到阿月亲口说出来,给他一个尘埃落地的回答。 微生月薄看着远山,朦胧的雾气将其笼罩,他没有否认这样的说法,“我和祂,是彼此最初的伴侣。” 彼此最初的伴侣。 多么沉重的份量,那个男人,在阿月的心中绝对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白厄的心情算不上明朗,有很多事情挤压在他的心头,他的时间在奥赫玛遇袭之后变得争分夺秒,接二连三的事情找上门来。 于是就连爱人,都成了一种奢侈。 他好想拥抱住阿月,就那样抱着,什么话也不必说,两个人仅仅相依,便胜过世间无数情话。 “阿月。”白厄又开口呼唤走到前面去的人,微生月薄回头,“嗯?怎么了?” “只是想呼唤你的名字。”白厄在笑,他挠挠头,只是呼唤他的名字,就感觉自己的心中杂念都慢慢褪去,只余下平和安稳。 白厄还想开口说点什么,万敌就出现在他们前方的路口处,“阿月,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可以呀。”微生月薄点头,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不可以?” “白厄,那我等会儿和迈德漠斯一起去英雄浴池了,不和你一起走了哦。” 白厄无奈失笑,“好。” 万敌将微生月薄带到云石市集的房屋顶上,这里视野开阔,环境清幽,没什么人会来这里打扰他们。 微生月薄学着男人的动作也坐下来,和他一同眺望远方,“迈德漠斯,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阿月,悬锋城的坐标已经明晰。”万敌轻轻握住爱人的手,“我曾经想你承诺过,要带你回去见母亲。” “嗯,我记得的。”微生月薄回握祂的手,他看着男人那双金色的眼睛,“迈德漠斯,你的眼睛,好像要下雨。”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他看着微生月薄染上担忧情绪的眼睛,伸出手轻轻覆盖住那明亮的眼,“阿月,身为黄金裔,我总有一日会接过某位泰坦的神权。” “阿月还记得我的弱点吗?”祂的话题转换的太快,微生月薄顺着他的问题思索,而后点头,“我们一起发现的,我当然还记得。” “背后的第十节胸椎。”微生月薄伸出手,按住了那个位置,万敌没有防备,被他按了个正着。 万敌:? “阿月,不要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他抓住爱人作乱的手,“换作是其他人,我会杀了他。” “抱歉,控制不住手就伸过去了。”微生月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然后被人一把揽过去。 “这个弱点只有我知晓,若是有一日有人因此杀了你,你会觉得是我泄露出去的吗?”微生月薄很好奇,抬起手抓了抓他的下巴,“迈德漠斯,你觉得呢?” “那肯定是我伤害到阿月了,不然,慈悲心肠的阿月怎么会叫人杀了我呢。” 微生月薄没对他的这番话发表任何看法,他在男人的胸前画圈,又抓着那金饰不放,“迈德漠斯,我会和你一起回悬锋城。” “也让我去看看你的故乡。” 万敌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动作又紧一份,“嗯。” - 啊,找到了。 阿基维利翻遍了整个翁法罗斯,看到了本该被销毁的书卷,这是一份比之前祂与阿哈找到的更详细的描述文本。 但最后一句,不出意外也是—— 「……确认……微生月薄已死亡。」 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翁法罗斯,阿基维利就能借此再次前往过去的某个节点。 祂回到了那个平静小村庄被黑潮侵蚀的前几日,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毁灭星神,纳努克。 第152章 阿月怎么可以死 这里就是—— 巨大的移动要塞,信仰尼卡多利的战士之邦。 悬锋城。 恢弘的建筑即使已经破败,也无法驱散折损它的庄严。 从来到这里之后,万敌的情绪就算不上好,腐朽却又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涌上来,让他有些心烦。 微生月薄握住了他垂在一边的手,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驱散了他心中笼罩的阴霾。 “没想到时移世易,连尼卡多利的腹地也在溃散的边缘了。”白厄环视一周,看向那坍塌的楼梯,支柱,有些感慨。 “若是悬锋城还留着昔日的兵力,哪怕只剩办成,阿格莱雅都是叫我们来送死。”万敌冷嗤一声,嗤笑他的一无所知,“大救世主,这里是外城廊道,过去由重兵把守,即使你我联手,至多走出三十步距离。” “你想家了?”和他们一同来到悬锋城的穹摊手,向万敌问出这样的问题。 “随你怎么想,若是害怕,现在逃跑还来得及,若是坚定继续前进,那就走吧,别拖延时间了。”万敌牵住微生月薄的手,将他往廊道更深处走去。 “走吧,夺回纷争的火种,或是死在它的悬锋之下。”白厄顺着他的话说,而后男人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虽然知晓以阿月的实力并不需要担心,但阿月,还是请多加注意,那些失心的眷属已经无法再保持清醒。” “分头行动吧,这里虽然败落了,但尼卡多利的眷属依旧在此徘徊。” “在前往中心城区的区域路上,我们将它们清理掉,尽快找到尼卡多利,夺取纷争的火种。” “随意。”万敌不置可否,他牵着微生月薄先一步踏入了这座古老城邦中的路径。 因为年久失修,有些位置的路面垂塌,微生月薄和穹都能使用欧洛尼斯祷言,但穹跃跃欲试冲到了最前面,他将修复道路的事情先一步代劳了。 “欧洛尼斯祷言,阿月和搭档都很擅长呢。”白厄看着穹施展神迹,“万幸有你们,否则我和万敌可不知道该怎么从这沟堑跳到对岸去。” “怎么,缇宝老师没教过你?”穹有些好奇。 “学会和精通是两个概念,没有祭司的共鸣力,普通人念上两句祷言就会昏迷不醒。”白厄随意笑笑,看向站在万敌身侧的微生月薄,“所以我才说,阿月和你很厉害的。” 微生月薄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祷言这种东西,不是念两遍就会了吗? 但他没说,这话出口很有讨打的嫌疑,还是不要说了。 穹先一步踏上修复好的桥,转身回来看他们,甚至还朝微生月薄伸出手,“阿月,这里不安稳,我牵着你走吧。” “不劳费心,我自会带着阿月。”万敌语气平淡,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这儿,我可比你们熟悉多了。” 穹收回手,瞥了好几眼微生月薄,然后才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在他们身后,那刚刚修复好的桥又塌了。 “看来泰坦的力量也维持不了这桥的稳定。”众人看着那倒塌的桥,在心里想着,或许要加快速度了。 穿过复杂的回廊,一行人进入了卫城,这里的纷争眷属明显变得更多了。 万敌和白厄这会儿又显露出莫名的胜负欲,齐齐出手消灭了那些敌人。 踏上卫城的台阶,整个卫城就展露在众人面前,壮观而恢弘。 巨剑模样的天谴之锋高高悬挂在天上,即便世界已经破碎,它也依旧高悬于世人头顶。 那是悬锋人的信仰,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灵魂,会为尼卡多利手中的锋刃淬火,成为神王伟力的一部分。 四人分成了两队,微生月薄和万敌不出意外会一起走,而穹和白厄走向另一侧。 “不如我们酣畅淋漓地比一场。” 靠近故土,万敌心中的血性又被激发,他看向提出意见的白厄,“比什么?赌注是什么?” “看看谁能干掉更多发疯的眷属,如何?”白厄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笑意盈盈的,“阿月,我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迈德漠斯放水哦。” “不需要。”万敌冷哼一声,挡住白厄那让人厌烦的视线,“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大救世主,毕竟这里的地形我可是无比熟悉。” “嗯哼,还没开始就夸下海口,万敌,别叫阿月看了笑话。”白厄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至于赌注么,给尼卡多利的最后一击,如何?” “有点意思,我接受你的挑战。”万敌应下来,“那么现在,我们先走一步。” 在爱人面前,每个人都会想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即便是悬锋城的王储也不例外,万敌将微生月薄单手抱起来,吓得人连忙抱住他的头,“喂,迈德漠斯!” “抓稳了阿月,我可不想输给白厄那家伙。”万敌将微生月薄的腰牢牢扣住,不让他摔下去,然后抬步向城中心走去。 即使带着人也一点不显颓势,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战利品全部被他塞进了微生月薄的怀里。 “好阿月,帮我保管吧。”万敌仰起脸看向乖乖待在自己身边的爱人,一边走一边还分神和他介绍城内的建筑。 “这里是悬锋斗技场的休息区,那些在擂台上搏命相争的战士都会在此止戈,休憩的时候会交流武艺。” 微生月薄微微低头,能瞧见地上的一些带着生活气息的物品,可惜已经沾染了不少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万敌瞧见他略带可惜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腰,“我的族人们都离开了这里,有些不愿意离开的,也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变作了天谴之锋中的英魂。” “不必为他们感到遗憾,这是悬锋人引以为傲的人生结局。” 微生月薄点头:“嗯。” 在他的角度,还能看到悬挂在天上的巨剑,他沉默着做了一个哀悼的姿势,为那些逝去的英魂。 万敌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中微动。 阿月总是如此,即使是陌生的未曾见过的战士,他也会为对方献上最高的敬意。 如果神灵都是阿月这样的,好心肠,好慈悲,那么天底下应该会少很多斗争。 通往斗技场的通路有很多发疯的眷属,微生月薄将战利品收进背包,拿出法杖时不时帮万敌补一下刀。 没一会儿战利品就将背包都装的满满当当了。 在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两次穹和白厄,不出意外,万敌和白厄对上之后两个人又唇枪舌战了一番。 真不知道这两个幼稚鬼为什么这么喜欢比个胜负,微生月薄无奈扶额。 “这里是是悬锋城的斗技场。”万敌带着微生月薄走到平坦的腹地,天谴之锋就那样垂落在斗技场上方,散发的威压让人的灵魂战栗。 在这里,似乎还能听见那山呼海啸般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 “在往日,数不清的英勇战士自各邦来到此处,只为得到泰坦的认可,成为万人敬仰的王翼冠军。” “这里,承载了太多沉重又热血的回忆。” “我感知到了尼卡多利的存在,它或许在悬锋城最深处的铸魂区,阿月,还能坚持住吗?我们要继续前进了。”越向内城靠近,受到的影响越深,万敌自己都偶尔会出现恍惚。 “当然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微生月薄轻轻抚摸男人的脸,“迈德漠斯,我说了会陪着你的。” 万敌点头:“嗯,如果身体不适,要及时和我说。” 在采石区几人终于又再次汇合,白厄脸上扬起笑,“尼卡多利就在这之后吗?” “嗯。”万敌点头,他早已经将微生月薄怀抱中的战利品接了过来扔进白厄怀里,“在这里也该分出胜负了。” 没想到两队的战利品数量持平。 “啊哈哈,看来,这下只能你我二人合力击败尼卡多利了。”白厄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特别的意见,“更何况我觉得以这样的胜负来决定最后一击,对神明也太不尊敬了些,现在这样,倒也不错。” “把你的获奖感言留到后面再说吧。”万敌轻嗤一声,他紧紧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阿月,一切小心,还有你们,别摔下去了。” “知道了,口是心非的王储殿下。”微生月薄笑眯眯的,抓住男人的胳膊晃了晃,“我们都会小心的。” 但就是这样,声称自己一定会小心的微生月薄,却在和尼卡多利战斗的时候因为站在边缘处,被纷争泰坦一剑震荡开,眼看就要落入空空荡荡的高台之下。 悬锋城是移动要塞,城邦悬浮于空,高台下面如今已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微生月薄:? 救命,他怎么就飞起来了? “阿月!”万敌伸手去抓被泰坦掀飞的爱人,却捞了个空。 看着爱人在不断下坠,他目眦俱裂,却无能为力。 突然,微生月薄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裂隙,一只手从其中伸出来揽住微生月薄的腰,将他从悬锋城带走了。 “真狼狈……”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微生月薄耳边响起,他看到了一双漂亮但悲伤的蓝眼睛。 是他!? - 阿基维利看到了纳努克。 祂这个老古董对这位新生的星神并不了解,要说渊源,应该也只有和「毁灭」有关联的万界之癌阻隔了星穹列车在银河铺就的星轨。 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纳努克也发现了祂,抬眼看过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如同太阳,要将人灼伤。 祂抬起头来,阿基维利才发觉祂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阿基维利认出来,那是阿月。 或者说,是过去的阿月。 “你在做什么?”阿基维利质问祂,“你要把阿月带去哪里?” “我要改变阿月的命运。” 纳努克看向风云涌动的天,灾难又一次在这个小村庄降临了。 祂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每一次祂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月被灾难夺走生命,即使是星神,也不能从死亡手中将爱人抢回来。 祂对翁法罗斯的实验并不感兴趣,即便那些人在模拟祂成神的过程。 可笑至极。 其他的东西祂不在乎,但祂无法忍受阿月已经死去的事实。 阿月怎么可以死去,阿月必须活! 第153章 回答我 微生月薄被之前见过一面的黑衣人带走了,他是什么心情不清楚,万敌等人的心被高高提起,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们的心脏,夺取了他们呼吸的空气,扼制了他们的呼吸,让他们头脑出现了窒息感。 万敌挡下尼卡多利的又一次攻击,大喝一声,“HKS!凝神!” 白厄和穹连忙从呆滞中回神,反身举起武器抵挡住疯王尼卡多利越发猛烈的攻击。 虽心中焦急,但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去想那个只露出一只手的人是谁。 万敌咬着牙,心绪翻飞。 那个人,会是之前阿格莱雅和他们提过的出现在奥赫玛蓄意接近阿月的那个人吗? 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不敢分心。 尼卡多利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白厄和穹在藏宝室里找到的石语石板,上面记录了尼卡多利疯狂的实验,污染眷属渗透奥赫玛,大军压境,奥赫玛人危在旦夕。 而他们只有解决了这个疯狂的源头,才能让奥赫玛不被摧毁。 万敌一次又一次挥拳,心中的暴戾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激发,砸向尼卡多利。 他要快点结束这边的战斗去找寻被带走的阿月。 他无法不抱有侥幸,希望那个陌生的人对阿月没有恶意。 他无法想象再次失去阿月的痛苦。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从小就在冥海和海怪缠斗,四处征战,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却在面对爱人被带走这件事时已经没办法冷静。 但他注定不能去寻找被带走的爱人了。 尼卡多利在被击败之后,却又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站在下位的三个人类。 天上的天谴之锋对准了奥赫玛,拥有不死之身的陷入疯狂的泰坦,没想和小小的人类决出胜负,它在利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淬炼手中的锋刃,哪怕不断经受死亡,它也要用手中的长矛贯穿刻法勒的心脏。 “你们走吧,留我在这里对付它。”万敌瞥向白厄和穹,“我会拖住它,让它无暇挥舞天谴之锋,你们带着消息回去通知那两位半神……” 万敌还想说什么,比如尽力找到阿月,救下他,又或是其他,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走上前去迎着再次复活的尼卡多利向它宣战。 “走!”白厄和穹也知道与其在这里拖后腿不如回去找寻阻止尼卡多利的办法,还有被不知名存在带走的阿月。 穹狠狠攥紧拳头,拿出手机想给阿基维利发消息告知祂这个事情,但这里没网。 可恶。 时间不等人,白厄和穹最后看一眼和尼卡多利对战的万敌,匆匆回到了奥赫玛。 而被他们所担忧的微生月薄,被黑衣人牢牢箍着腰,来到了一个微生月薄从未到过的地方。 这里落着雪,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银霜,天地间浩渺一片白,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微生月薄有些冷。 黑衣人用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加绒披风将他一裹,还是没有放开手,像是怕微生月薄跑了。 这人力气也忒大,微生月薄根本无法将他的手挪开,只能被带着走。 在这期间,黑衣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微生月薄自知逃不开,只能尽量放松,开口问他一些问题,“你到底是谁,救了我直接把我放悬锋城安全的地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总不能真的神经有问题吧?” “……还是不说话?那我猜猜你的名字好了——” “小卡?”微生月薄试探着开口说出从那刻夏口中的值得名字,抱着他的男人身体一僵,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喊出这个称呼。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仿佛刚刚失神的不是他。 “哦~所以你是卡厄斯。”微生月薄无比笃定,他伸出纤细的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两个人就这样顶着风雪走在辽阔的平原之上,风呼啸着,却没能吹散他的声音。 他捏住男人藏在兜帽之下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语气带着强硬,“回答我。” “……”黑衣人依旧不说话,用沉默的态度对着他,微生月薄要被他气笑了。 微生月薄干脆也不和他说话了,攀着他的肩稍微起身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荒原被皑皑白雪覆盖,地平面上没有人,也没有活物,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黑衣人。 宽大的披风笼罩住他,风吹得猎猎作响,微生月薄按着兜帽,挡住了大半风雪,他的脸也被遮去大半,只依稀可见莹白的下巴。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微生月薄抬起手,要去掀黑衣人的兜帽,“遮遮掩掩的,难道你是个丑八怪?” 而后他的手被一把攥住了,男人的骨节分明,用了些力气,手背上青筋暴起,微生月薄隐约能感受到痛意了。 “……阿月,别乱动。”男人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话,他甚至还又将兜帽和面具稳了稳。 是的,这人为了不让微生月薄看到他的脸,甚至在脸上扣了个面具,那双如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睛被面具遮挡,再看不见半分。 他好像很害怕自己看到他的脸。 微生月薄还被黑衣人抓着手,对方却没有用力了,只是虚虚握着。 仿佛只要微生月薄再趁他不注意伸手掀开他的兜帽,打翻他的面具,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样貌。 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微生月薄会有什么动作,是笃定自己能够把控住突如其来的局面吗? 微生月薄将他的手甩开,鼓起脸,又装模作样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很好微生月薄,你现在完全像个蛮不讲理的人了。 他被黑衣人单手抱着,紧紧箍着腰,抬手锤了沉默的黑衣人好几下。 阿月的力气,好大。 黑衣人将要脱口而出的咳嗽声咽下去,躲闪不及,又挨了邦邦两拳,蛮不讲理的爱人被他抓住双手,又挣扎着要用脚踢他。 “阿月,我说了,我会将你,带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没有谁能抵挡住爱人如此迅猛的攻势,细白的手指会戳上他的下巴,拳头会落在他的胸膛,再任由阿月打下去他就要内伤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卡厄斯?”微生月薄见他能开口交流,又不挣扎了,他呼出一口气,将眼前散乱的头发撩开,直勾勾盯着黑衣人,“回答我。” “……抱歉。”男人避而不谈,但将微生月薄放了下来。 这里的天阴沉沉的,雪仿佛下不尽,风呼号着,将微生月薄身上的披风吹开撩起来,像卷起一团乱糟糟的云。 微生月薄被放下来之后就抬步自顾自往前走,管也不管身后的人,他要找个避风的地方看看他背包里快要吃灰的飞床还能不能将他带回奥赫玛。 “阿月,你想回去。”黑衣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阿月,不要回去,好不好。” “你,跟在他们身边,会死的。”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微生月薄冷着脸,“你自顾自将我带到这荒山野岭,风雪遍地,不让我回到温暖的奥赫玛,难道要我在这里陪你喝西北风?” “真是神经病。” 黑衣人:…… 阿月的攻击性好强。 他不说话了,贪婪地用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描摹爱人的样貌,就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这之前,荒漠之中只有他,但现在,苦寻已久的爱人就在他的身边,只是裹满了锋利的尖刺,不允许他靠近。 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 他是为了阿月好,阿月总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不会放任阿月回到奥赫玛,那里终有一日会变成晦暗的废墟,他没办法看着爱人再次离自己远去。 还有逐火之旅……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黑衣人将微生月薄带到了一座废弃的古堡,从外面看起来很破败,但内里却被收拾的很干净,壁炉里燃着木柴,微生月薄闻到了细微的苹果香。 “阿月,在这里,好好休息。”黑衣人将物资一股脑全放在微生月薄身边,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离开了。 微生月薄追过去,只看见了一地北风吹起的雪花。 微生月薄:你****! 他看过了,这里只有这么一栋建筑,在刚刚,方圆百里就他和黑衣人两个活物,现在好了,只剩他一个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卡厄斯的黑衣男人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将他困在这里。 ***!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着打开背包,找到了自己的飞床,上次刚到翁法罗斯的时候看过一次,有些失灵,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很可惜,命运不曾眷顾他,飞床还是处于失灵状态。 靠北。 他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吧? 他靠着壁炉,感受着舒适的温度将身上沾染的风雪烘干,开始思索到底要怎么回到奥赫玛。 走回去? 他疯了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用脚步丈量这里距离奥赫玛有多远了。 壁炉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有些催眠,微生月薄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冥冥之中,他听见了几声呼唤。 “……迷!迷迷?” 闪烁着光的水晶石将微生月薄的脸照亮,他挣扎着睁开眼,迟钝又呆滞地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 “浮黎。”微生月薄呼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 带着凌厉掌风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第154章 微生月薄生气了 浮黎知晓自己做事不厚道,于是对着阿月扇过来的巴掌也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两下,那张人类化身的脸上瞬间浮现一个掌印。 祂甚至还主动去抓阿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微生月薄将手抽回来,掏出手帕来擦手,努力心平气和地和这个将自己弄到翁法罗斯来的始作俑者之一对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浮黎回神,看着他细白的能够反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和自己触碰过的位置反复擦拭,仿佛碰着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祂喉咙里的话滚了一圈,最后只是开口说:“想见你。” “哦。”微生月薄颔首,“可是我很不高兴见到你。” 他回话太过斩钉截铁和不留情面,浮黎的面上露出些微受伤的情绪。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讨厌你,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揍你。”微生月薄睨祂一眼,露出狐疑的表情,“你总不能这么变态,就是来讨打的吧?” 他看着浮黎脸上的巴掌印眼睛难受,见祂一脸无所谓就更难受了,瞥开眼不去看祂,却还要命令祂将那巴掌印消了。 浮黎乖乖照做,虽然祂更想做的事情是将爱人留下的印记一直留在脸上。 但阿月肯定会生气的,或许还会用那清亮的带着甜意的声音骂祂。 虽然有些期待,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意招惹小爱人生气了吧。 这是浮黎善见天内看了那么久其他人和阿月的相处,总算能够明白的道理。 不要和爱人太较真,以及,适当的示弱能够让爱人确认自己的无害。 浮黎用那双烟紫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微微垂着眼,“阿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不然呢?看到你就烦。”微生月薄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在翁法罗斯安逸了一段时日,在星穹列车进入这里之后,事情又变得有些乱糟糟起来,微生月薄只能庆幸阿哈没有来到这里,不然一定会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 “对不起。”浮黎为自己打扰到他而道歉,还说出了以往绝对不会说的话,“可是我想你想到要疯掉了。” 祂看着微生月薄,许久未见,阿月眉间的愁绪散了许多。 祂知道是为什么,翁法罗斯的每个人都对阿月很好,吃的用的都能想到他,身边还有不会逆着他说话的几个男人。 他们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将爱人哄的晕头转向,高兴起来。 他们的爱如同随处可见的绿茵一般直白又浅显,但在这之下,却又藏着更深更广的海。 爱是珍重,是心甘情愿地沉沦,是在看到爱人身上的小缺点也依旧觉得可爱,甚至毫不犹豫地开口夸赞,是忠诚。 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或许并不纯粹,掺杂着欲望,纠缠,愧疚,期待,执念,珍视,如此种种。 贪念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而微生月薄,是用爱浇筑的月亮。 他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一份畸形的可以很多人共享的爱。 浮黎看着他轻轻卷起的眼睫,紧抿的唇,柔软的因为壁炉不断上升的温度而泛着绯色面颊,与祂在善见天内通过记忆水晶里见到的模样别无二致。 不,还是有区别的。 站在祂面前的人更鲜活,更灵动,那双眼睛骨碌碌打着转,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在冒泡。 还时不时会瞄一眼祂,蹙着眉,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为什么浮黎还杵在这里不走。 浮黎兀的笑起来。 阿月从未变过,他的喜恶从来如此明显,变得是祂们。 太漫长了,那样孤独的岁月,从一而终地行走在自己的命途之上,那些无声的,未曾浮出水面的思念也都慢慢变了味道。 浮黎想起祂与阿月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到每次见面都恶语相向地步的时候。 那时候祂的记忆尚未变得完整,受阿哈所托为阿月揭示让他受伤的元凶。 为什么不顺从自己跳动的心脏表露出的意思?为什么要故作姿态高高在上? 傲慢的记忆之主终于尝够了自己作出来的恶果。 微生月薄瞄了几眼浮黎,没见祂有其他什么动作就不再看祂了,自然也对祂的心路历程没兴趣,他没在这个古堡发现任何和黑衣人身份有关的线索。 难道说自己真的要被一直困在这里吗?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有些泄气。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或许他最初就不该跟着迈德漠斯他们一起前往悬锋城。 黑衣人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吗?为什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将他救走又带到这里来? 所有事情都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浮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冰凉的带着星海气息向他扑过来,兜了个满怀。 “我会送阿月回去的。”浮黎一直看着微生月薄不曾将视线移开半分,祂的语气带着恳求,“所以现在的时间里,阿月能够陪我说说话吗?” “说什么?”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们的计划我不关心,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对不起。”浮黎干脆利落地道歉,微生月薄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我早该明白的,你们从来都是如此。”他看着浮黎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缩影,是他自己。 “狂妄,高傲,目无下尘。” “就连将我送到翁法罗斯来,都未曾问过我的意愿,你们在自我感动什么?” “我的记忆也并不完全,浮黎,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没有将我的记忆全部还给我。” 浮黎静静听着,没说话,现在可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还有你们说这里有我成神的机会,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关于这个机会的任何线索和进展。” “阿月,你已经走上这条道路,并且成神之路已行至过半。”浮黎沉默许久,说出了这样的话。 “或许从未有人向你提起过这样一句话——” “只有月亮死去,月才会醒来。” “阿月不妨猜猜,这句话的含义?” 什,什么? 微生月薄从浮黎口中听到了这句话,有些惊诧,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月亮死去,什么醒来? 微生月薄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月亮指代的是他吗? 阿月,你已经死掉了。 微生月薄骤然想起阿哈前不久才告知他的消息。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向死而生,阿月,不必感到害怕。”浮黎望进那双眼睛,看到了一片雾,一片海,粉色如天上的云霞。 “直到你的躯体彻底死去,你才会脱胎换骨。” “所以那些触觉嗅觉听觉慢慢消失也是正常的了?”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有些好奇,“那直接找个人把我杀了或者我自杀不就好了?” 浮黎似笑非笑,心中有些气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大可以试试。”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肯定行不通了。”微生月薄眨眨眼,面色奇怪,“你生什么气,我都没生气呢。” “阿哈当初做的事情你们并非一无所知,却还是放任祂前往我的故乡将我带到了这里,为了回家,我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命运。 命运喜欢重复,推演,偶合。 如果成神是微生月薄既定的命运,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他最后都会成为新的神灵。 命运将他推向天平的另一边,而有人按住了中刀试图让天平稳住,却又让他滑向另一种可能。 命运遭遇往往不一,因果循环不可寻。 无数的人,无数双眼,无数张口,它们看着微生月薄,它们吟诵传唱,它们说—— 「你将成为救世子,你将沐浴日光,你将登神。」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浮黎的那张脸在壁炉的映照下更显诡异,微生月薄听到了祂叹息的声音。 “阿月,对不起。”祂又一次开口道歉,“还有……” 我永远思念着你。 微生月薄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被风雪覆盖的地方,是浮黎将他送回来的吗? 但这是什么情况? 神悟树庭,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怪微生月薄惊讶,他之前每次来到这里,都能看到好学的学生在圆台上看书,辩论,学习交流。 而现在,没有学生,只有已经陷入疯狂的怪物。 ……黑潮侵蚀了这里。 遭了!这里已经被怪物侵占,那其他人呢?这里的老师呢,学生呢? 微生月薄往那刻夏的实验室飞奔而去,那刻夏,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这里没有人,就连那些研究都散落了一地,看起来实验室的主人离开的匆忙。 是安全离开了吗?还是去了哪里? 微生月薄凝视着掉落在地上的纸张,抬起手对准那一片狼藉施展起了欧洛尼斯祷言。 时间回溯,那刻夏的身影浮现,但那画面却叫微生月薄大吃一惊,那刻夏在做什么!? 他看完了整段过往,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那刻夏利用炼金术用自己的灵魂在树庭布下了天罗地网,将黑潮造物困住,让它们不能够蔓延到往外面去。 微生月薄:…… 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人! 阿那克萨戈拉斯,你最好祈祷自己还活着。 微生月薄生气了。 第155章 遗憾呐 云石天宫- 阿格莱雅伸出手将金丝纺锤递给穹,“此为引纬,是我的家族时态相传的纺衣器具,如今象征意义已大于实用性,见到此物便等于见过我本人。” “你们前去神悟树庭,倘若树庭有人为难,出示此物即可。” “有灰宝这样勇猛的战士陪同,想来也没人会为难吧。”前段时日因为尼卡多利袭击奥赫玛,不少黄金裔受了伤,奥赫玛的友邦学院神悟树庭派遣医疗机构昏光庭院的首席护理师风堇前来支援奥赫玛,为伤者提供治疗。 如今伤者已经全部安置完成,风堇和医者们也要动身回到神悟树庭。 恰逢奥赫玛派遣使者前往树庭求取黑潮相关研究进展,还希望能尽快讨论救回收理性泰坦火种一事。 穹自告奋勇和遐蝶,缇安一起随风堇前往神悟树庭。 在离开奥赫玛之前,穹和丹恒又说了说话。 “短短一段时日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尼卡多利被我们击败,万敌回到悬峰城接过了纷争的神权。” “阿格莱雅期望和我们结盟,为此还送出了颇为珍贵的神血蜜露。”丹恒的表情却算不上放松,“阿月自那日在悬峰城被陌生人带走,就再无音讯,阿基维利……大人让我们安心待在奥赫玛,祂去寻阿月,却也一去不回。” 穹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开口:“丹恒,我想阿月了。” “你说那个男人会把阿月带去哪里呢?” 丹恒不知道,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万敌迫不得已接过纷争的神权,在重回悬峰城之前还分别找到他们和白厄,让他们去寻找阿月的踪迹。 可惜,一无所获。 他与穹作为外来者,对翁法罗斯的一切都并不熟悉。 就连翁法罗斯本地人,阿格莱雅等人也无法确定阿月会被带去哪里。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穹倒是好心态,他抬起牵手面色沉重地拍拍丹恒的肩,“别悲观,阿月肯定还好好的,说不准等我从树庭回来他也回来啦。” “但愿如此吧,阿基维利或许早已经寻找到了阿月。” 他只能寄希望于此,开拓星神总不弃自己的爱人于不顾吧。 丹恒留在了奥赫玛,他还需要了解更多消息。 星神的存在并不能让他们的开拓之旅更轻松,相反,开拓之主阿基维利无比认可那句话,无名客们要跳开星轨的限制,走在前人未曾行进的道路上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开拓之道。 所以祂一开始就说了,祂不会为流落到翁法罗斯的两位开拓者提供任何帮助。 但阿月是祂的爱人,祂总不能不管吧? ……丹恒又想起阿月了,这个时候的微生月薄又在做什么呢? - 那刻夏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怒气冲冲却难掩漂亮的脸,那双粉色水钻一般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狼狈的身影,他想说话的,但一开口就开始咳起来,咳得昏天暗地。 那容貌惊艳绝伦的人拧起眉,怒气一散而空,变的忧心忡忡起来。 微生月薄被浮黎送到神悟树庭之后就没在这里看到活人,只有被那丑陋的黑潮造物在这里游荡,他从求知静庭一路向上行走,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了幸存者。 但他们的情况算不上好,甚至已经称得上奄奄一息。 微生月薄在树庭待的时间不短,这几人恰巧和他有过交集,他们躲在狭小的角落里,蜷缩在一起。 但那里其实并不安全,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开黑潮造物袭击的。 好在人还活着,那就是好事。 等他将几个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治好,他们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微生月薄按住正在接受治疗却清醒过来的人,轻声呵斥,“别乱动。” “……阿月,是你。”已经被治疗好的人坐起身,他们神情带着些许惊惶,但总体还算镇静,“阿月,是你救了我们。” “唔,我只是给你们疗伤,是你们自己躲过了黑潮造物的袭击。”微生月薄收回手,退开一些,让他们从那躲藏的地方出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微生月薄皱着眉,“为什么树庭会失守?” “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所有人都摇头,“我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注定要前往冥河畔,没曾想一睁眼居然还在树庭。” 微生月薄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多费口舌,他将几枚带着存护力量的光锥留给了他们,“外面的黑潮造物已经被我清理掉了,但我并不清楚还会不会有新的黑潮造物出现,你们尽快去往奥赫玛,不许久留。” “若遇到危险就将它捏碎,它会生成护盾保护你们。”微生月薄又细细叮嘱几句,让他们离开树庭,也不许再在这里停留。 “那你呢,阿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学者们互相搀扶着,他们鼓起勇气询问面覆寒霜的微生月薄,“树庭现在很危险。” 微生月薄眉心折起,他看向更高处,顺着慈爱之馆一路向上,那里是圣树顶端,启蒙王座所在的位置。 虽然希望渺茫,那刻夏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黑潮到来之际就死亡,但微生月薄就是觉得那刻夏肯定还没死,他要去把人找到。 有学生看出了他的意图,“在黑潮入侵的时候我遇见过那刻夏教授,他向上面去了,瑟希斯的火种还在这里,他肯定想将其保护好的。” “但是阿月祭司,这里很危险。”学生又一次劝说微生月薄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你们先离开吧。”微生月薄对着他们摇头,“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继续向上走去。 可惜的是,这一路上,他再也没遇到幸存者。 他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正是如此,才显得树庭如此空旷,安静。 只有偶尔听到有潺潺水声在这里回荡。 他怀着那样沉重的心情继续向上走,终于,他在穿过通往树冠的空中连廊,即将抵达圣树顶端之时看到了竭力晕倒的阿那克萨格拉斯。 不出所料,那刻夏果然还没死,但把自己作践的一塌糊涂。 燃烧自己的灵魂布下天罗地网抵抗黑潮的入侵,亏他想的出来。 ……但在那种情况下,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微生月薄深吸一口气,将死沉死沉的那刻夏扶起来, “你真是,沉死了。”微生月薄忍不住埋怨,但被他吐槽的男人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 那刻夏曾经告诉过微生月薄,圣树顶端是瑟希斯火种的深眠之地,但微生月薄没有在那启蒙王座上看到疑似火种的存在。 难道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算了,和他无关,还是先给这家伙疗伤吧。 微生月薄表情忿忿,手上的动作却算不得多重,寻了个干净地把人放下,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汲取体内的丰饶神力给人疗伤。 温和的力量修复着那刻夏的经脉,但灵魂上的亏空让人束手无策。 微生月薄泄愤似的捏了一把那刻夏的脸。 这人怎么这样啊! 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讨厌死了。 那刻夏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但一醒来想开口说话又咳个不停。 微生月薄伸手轻拍着那刻夏的背给他顺气,还从背包里找出干净的水给他喂下去,润了喉咙总算没咳了。 “阿月。”那刻夏靠在微生月薄的怀里笑起来,笑了好久,最后,在微生月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紧紧抓住了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阿月,还能再见到你,挺好的。” “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刻夏灵魂上的烙印挥散不去,有些难受,他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是阿格莱雅那个女人让你来的?” “黑潮侵入的太快了,消息送不出去。”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微生月薄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着沾了水的手帕默不作声地给他擦脸。 说着说着那刻夏就没声了,他何其了解阿月,也当然知道阿月在生气什么。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难得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尖刺,“阿月,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这样做,就算是死掉……” “……我不会死。” 微生月薄瞥他一眼,将手帕没好气地扔进他的怀里,“随便你,爱死不死。” 那刻夏又笑,微生月薄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呵呵……真是令人羡慕的感情呵……”一道陌生的笑声突兀出现在这空旷的地方,微生月薄警觉地抬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药师!?”微生月薄的声音骤然拔高,凝视着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但再定睛一瞧,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微生月薄惊疑不定,就听见方才那道声音说:“药师,那是谁?” “汝可唤吾为卡吕普索。”那幽灵一般的存在这样对微生月薄说,“世代七贤人与「莲食学派」向你致意。”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头疼。 方才一路从求知静庭和黑潮造物打上来,微生月薄后知后觉感到了疲惫,脑子也一抽一抽的疼。 微生月薄看向那刻夏,希望他和自己介绍一下这是谁,却瞧见那刻夏看着自称卡吕普索的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接收到微生月薄略带求助的目光,哼笑一声,“泰坦,别想着糊弄人了,聪明的你难道还想试探一下我等是否为歹人么,早做什么去了。” “当真是好一个舌灿莲食的孩子……吾就当汝是在夸赞吾吧。”瑟希斯被他拆穿了伪装也并不生气,她半阖着眼,“汝该当感谢吾才是,吾救了你。” “三分之一的火种藏于汝体内,感觉如何?” “遗憾呐,没能就此死去。” “不过还是多谢了。”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旁边的微生月薄扶着头向前栽去,这下换那刻夏扶住摇摇欲坠的阿月了。 第156章 他清楚的知道 那刻夏扶住向前栽倒的微生月薄,也被他带的往前倾倒,好在稳住了身形。 他伸手摸了摸阿月的额头,隐隐有些发烫。 微生月薄被黑衣人带走之后,在那满天飞雪的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即使有厚披风遮挡了些许风雪,后面还一直待在温暖的,壁炉烧的很旺的房间里,也依旧让他病了。 更别说来到树庭之后就一直在和黑潮造物缠斗,如今的他已经算得上筋疲力竭。 “人子,将他放到启蒙王座上吧。”瑟希斯在他们身边矗立着,她看着那刻夏将人抱在怀里像是傻了一样,又轻呵一声,“地上水汽重,汝若是想他病更重,就这样放着吧。” “泰坦,别说风凉话,搭把手,谢谢。”那刻夏的灵魂已经变得稀薄,内里亏空,他也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现在也不是他不想将阿月抱起来走向那启蒙王座,而是他还没缓过来,根本没有气力了。 “真是……”瑟希斯倒底没在这种时候说些刻薄的话,她搭了把手,和那刻夏一起将微生月薄带到了启蒙王座的位置。 她看着那刻夏小心翼翼,无比珍重的动作,静默片刻,开口询问,“人子啊,这是汝的爱人?” “倒是叫吾想起了吾爱,那时的吾与吾爱,也是如此的叫人艳羡。” 那刻夏没说话,只是让微生月薄靠在自己的肩上,又抬手为他将垂落的头发撩开。 爱人么。 “泰坦,那个黑衣人,你知道多少?”那刻夏略过了爱人这个话题,抬头看向瑟希斯,“他的目标很明显,是你的火种。” “那沉默且多疑的猎手,随黑潮一道袭来,吾奈何他不得,只得裂身而逃,以免戕害。” “树庭的学者为了捍卫吾的火种,不惜赴汤蹈火从容就义,吾如何能眼睁睁瞧着人子们舍己成人,那也叫吾太没面子。” “为了将黑潮困在此处不向他处蔓延,汝不惜炼化灵魂布下天罗地网,这道思想过于奇异,随着黑潮消散白白消散属实可惜,吾便将汝救下了。” “你将火种藏于我身,自己也得以匿身潜藏,等价交换罢了。”那刻夏抓着微生月薄的手,细长的指尖带着些许微凉,却叫他过快跳动的心脏慢慢在胸腔里回落。 如此凶险,阿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刻夏已经可以确定,阿月不是阿格莱雅派来的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尼卡多利陷入疯狂,悬锋城作为移动要塞失守,黑潮蔓延,树庭也因此被黑潮袭击。 「纷争」失守的世界,比预想中的更加凶险。 消息无法传递,那刻夏并不清楚在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阿月会出现在神悟树庭。 为了把守神悟树庭,他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今他已经算不上「人」,而是一具行走的尸身。 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能叫阿月知晓,否则那双粉宝石一般的眼睛,该落下眼泪了。 正想着,微生月薄从眩晕中慢慢清醒过来,他按着自己的心口,从背包里掏出体力药水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脸上的温度似乎降下去了一些。 那刻夏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怎么样,还好吗?” 微生月薄眨眨眼,抬手摸上了那刻夏的脸,“……流血了。” 他记得刚刚还没有这个伤口。 “不是我的。”那刻夏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果然不太清醒,居然说错话了。 脸上的伤口不知道从哪里弄的,渗出了血,已经干涸,伸手一摸就能发现那里的伤口。 他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瞬间改口,“没事,应该是在哪里蹭到了。” “哦——”微生月薄清醒了很多,他坐起身,凝视着那刻夏,“既然这个伤口没事,我们就来说说你灵魂的问题吧。” “阿那克萨戈拉斯?” “呵…汝当真是个心智坚定口舌伶俐的人子吗?”一旁看热闹的瑟希斯见那刻夏不过三两句就在微生月薄面前败下阵来,又是一阵感慨,“吾都懂得,当年吾爱也会用这样一双柔美漂亮的眼睛看着吾,吾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应下她的请求了。” 微生月薄的目光被她所吸引。 ……可恶,还是觉得她长得和药师好像。 “人子,为何如此瞧吾,难道吾与汝口中的「药师」颇为相像?”瑟希斯面向微生月薄,轻轻笑一声,“那汝可瞧好了,吾可不是谁人的替代品。” 微生月薄有些不好意思,“瑟希斯阁下,抱歉,我没想把您当做谁的替代品。” 瑟希斯接受了他的道歉,“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吾与那黑衣猎手交手之际,未曾察觉有外来者。” “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微生月薄想起前不久的事情就有些头疼,他把自己和万敌等人前往悬锋城,自己被人劫走的事情一一说来。 最后那刻夏问起他是被谁送回来的,他沉默瞬息,磨了磨后牙槽,“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看出他不想多说,那刻夏心中有所猜测,有心想问,但微生月薄对此三缄其口,他便不再强人所难再询问了。 微生月薄略过了这个话题,撑着下巴,“我刚刚听你们说起了随黑潮到来的是个黑衣人?” “我在想,会不会你们说的沉默猎手和将我带走的是同一个人,若是如此,我想试着和他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难道还祈祷着那身为敌人的猎手能对我们心慈手软?”那刻夏冷着脸,手一直没消停过,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捏捏,仿佛以此才能消解心中的苦闷。 “哎呀你好烦,说正经事呢。”微生月薄被他捏的不自在,手心酥酥麻麻的,很奇怪。 他将那刻夏的手拿开,皱着眉,“如果我们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他确实不会很好交流。” “可是,他为什么要取走理性的火种,真是叫人想不通。” “一个盗取火种的小偷罢了。”瑟希斯如此评价,她还想说什么,就突然沉寂下去,“……又有人来了。” “尔等要随吾去瞧瞧吗?”瑟希斯向两位看上去气色都不好的人子发出邀请,“唔,还是作罢吧,两位的脸色都着实难看了些。” 微生月薄白着脸对她笑笑,“抱歉,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理由同上。”那刻夏附和一句,他也很不舒服,脑袋也有些昏沉,虽然阿月给他疗过伤,但还是有些不清醒,现在不想开口多说什么了。 “好吧,既然如此,吾便自己去了。”瑟希斯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那刻夏又开始咳起来,他伤到了根本,现在虚弱得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又或许,没有什么时候了,他说不准什么时间就前往冥河了。 微生月薄又急又无奈,“你真是笨死了。” “阿月骂人只会这一句吗?”那刻夏笑着抓住他的手,然后将人揽进怀里,“阿月,让我抱抱吧,我有些难受……” 微生月薄还在挣扎的动作停住了,那刻夏又将他搂着往怀中深处按了按,两人身体仿佛嵌在了一起。 “……若无意外,王储迈德漠斯终将会接过纷争的神权,至此,他将驻守悬锋城,你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他了。”那刻夏闭着眼睛和微生月薄说话,想起什么就说什么,“雅辛忒丝去了奥赫玛,应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瑟希斯说的来人是不是她。”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风堇作为我的学生,绝对是够格的。” 微生月薄伸手给他轻柔按着太阳穴,他并不怀疑的,“嗯,风堇确实很厉害” 迈德漠斯…… 黄金裔们接过神权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微生月薄没有任何异议。 命运,所有人都被命运裹挟。 微生月薄不再想那有些沉重的话题,他低头看着已经合上眼睛的那刻夏,“还很难受吗?” “……嗯。” 那刻夏的话慢慢变得有些卡壳,他闭着眼睛,鼻尖是温和的香气,身边是熟悉的人,他实在坚持不住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日光,微风,还有漂亮的花丛,而站在那其中的,是姐姐和阿月。 是他梦想中的家人,站在花丛之中,对他露出笑容,风吹起他们的衣摆,日光摇摇晃晃,叫人沉醉。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梦境之外的他嘴角勾着笑。 微生月薄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实在是这里太过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那刻夏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逐渐平稳,他也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生月薄猛然惊醒,醒来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那黑衣剑士沉默着站在距他们五步之遥的地方,盯着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 微生月薄按住心脏猛烈跳动的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差点被吓死。 他还没开口,那黑衣剑士就开口了:“阿月,逃出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悲伤,他早就知晓微生月薄并非常人,逃出那地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也并未奢求能够将阿月永远困住,但阿月出逃的太快了,按照他的计划,阿月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阿月。就此离开。”男人的声音沙哑,话语强硬。 “若我说不呢?”微生月薄将还没醒的那刻夏推到一边,站起身,眉心折起,手中召出法杖,对准了黑衣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抢夺泰坦火种?” “我不愿。和你,刀剑相向。” “拯救,翁法罗斯,轮回结束……” “必须这样做。” 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并未对准微生月薄,他看着往日的爱人,心痛无以复加,“阿月。不要,阻止我。” “火种……必须拿走……” “绝对不可能。”微生月薄横眉冷对,“我不管你有何目的,你都别想在我这里伤到一个人。” “更别想拿走火种。” 他最明白,战斗场上后手吃亏,他抬起手,法杖尖端的宝石迸发出闪亮的光,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黑衣剑士沉默着,沉默着,最终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为什么过了那样久,我的心还是很痛呢。 阿月。 可是即使这样,即使你将武器对准了我,即使我们站在了对立面,我也没办法恨你。 我讨厌你。 沉重的爱,尖锐的恨,浓郁的悲伤。 每一次挥剑都是沉醉的痛苦。 黑衣人清楚的知道,他和阿月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们的未来,注定无解。 而他,只能清醒又痛苦地看着属于他们的未来消亡。 第157章 火种我要拿走 一斩。 二斩。 三斩。 破碎的故乡,黑色的迷雾,面容模糊的家人,血流不止的爱人… 一幕幕在男人的眼前划过,最后停留在那张愤怒但难掩漂亮的脸上。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将利剑刺入爱人的胸膛,他迟疑了。 微生月薄却不迟疑,把法杖当成了近身武器,下手快准狠,劈向男人的门面。 “阿月。我不想。” 黑衣剑士格挡住昔日爱人的又一次攻击,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淌着泪,他尝到了辛苦酸涩的滋味。 “我也不想和你打,你很强。”微生月薄现在的神力不太能使用出来,他只能使用曾经在翁法罗斯这一轮回获得的力量,和黑衣人对打还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不能让你夺走火种。”微生月薄被黑衣人的剑震荡开,后退几步之后他撑着站稳。 微生月薄看着黑衣剑士摇摇头,两人僵持不下,对峙而立。 他的目光清凌凌,仿佛能刺穿那厚重的面具看到藏在那下面的人脸,“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口中的拯救又是怎么回事,黑潮迫近,黄金裔们聆听神谕,归还火种接过神权,开启再创世。” “你为什么要阻止?” 黑衣剑士沉默着,沉默着。 最后他用无比痛苦沉闷的声音回答了微生月薄的问题,“阿月。再创世,是假的。” “未来,不是,理想乡。” “必须阻止。” “对不起。” 黑衣剑士一个闪身消失了,而后微生月薄察觉不对反身想要挡住他的袭击,却被他从后面偷袭,击晕了。 黑衣人接住软了身倒下去的微生月薄,他将人扣紧在怀里,就要去取那刻夏身上的火种。 火种,他要带走。 阿月,他也要带走。 “……放开他!”武器破空的声音,黑衣人闪身,回首瞧见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翁法罗斯的灰毛小子怒气冲冲,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你又要把阿月带去哪里?”穹脸上满是愤怒,他厉声怒道,“上次是我们的疏忽,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将阿月带走。” 穹的目光落在黑衣剑士怀中抱着的微生月薄身上,想要看清楚他的脸,确认他如今的情况。 但黑衣剑士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侧身避了避,将他的视线完全挡住了,黑色的披风将遮挡了大半,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你大可试试。”黑衣人对穹的喊话嗤之以鼻,他看向站在灰毛小子身边不远处的遐蝶。 并非,半神? ……又出错了。 “一斩。”他抬起手,一道灰暗的分身斩向那站在最前方的遐蝶。 “二斩。”第二道分身逼近,斩向站在穹另一边的缇安。 最后,他将利剑对准穹,“……三斩足矣。” 他的态度嚣张无比,似乎知道穹和遐蝶还有缇安无法奈何他。 穹攥紧了手中的球棒,挥向那可恶的黑衣人,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他的动作,遐蝶也召唤出长柄镰刀,一同挥下。 “……不行,这样消耗下去,最先败下阵的只会是我们。”遐蝶摇头,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一行人和黑衣剑士之间的武力差距,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迷迷,迷迷?” 瑟希斯,融合火种,怎么还没有好? 粉色的小兔子一样的生物也一脸焦急,它想帮忙,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穹和黑衣人打的昏天暗地。 他们倒是默契的没有伤到微生月薄,黑衣剑士将他放到了身后的启蒙王座上。 那刻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他只要拦住其他人上前,最后火种和阿月都会被他带走。 黑衣剑士逐渐失去了耐心,不准备继续耗下去了。 他扬起剑气挥开穹,把人掀了个底朝天,穹撑着站稳球棒才没有显露出狼狈姿态。 “不自,量力。” 黑衣剑士凝视着穹,还有遐蝶,这一次有太多他不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谁都不能阻挠他带走火种…… 呃! 那刻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直接从背后掏了黑衣剑士的心窝子,幽绿色的法阵以他的心脏为中心点绽开。 黑衣剑士反身向后面砍去,却砍了个空。 “呵呵呵……没能一击毙命啊。”那刻夏从启蒙王座之上站起身,张开双手,姿态狂妄,“果然,汝并非常人……” 黑衣剑士呆愣住了,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那刻夏突然醒来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是能够看清楚他的脸,或许会看见他满脸问号。 瑟希斯附在那刻夏之身,冷眼注视着黑衣剑士,“难缠。” “偷袭不成,就难再次得手了…可惜。” “人子们,切勿动摇,逐个击破就是。” 有理性泰坦瑟希斯的加入,场上的局面瞬间翻转,但那黑衣剑士分裂出来的幻影实在难缠,其中一个幻影被攻击溃败,另一道幻影又替补上场,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彻底消灭。 “不妙呵…吾要精疲力尽了。”瑟希斯的声音带着疲倦,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紧。 “等等,不对,大家小心!”缇安扬声提醒所有人,但还是慢了一步,穹和遐蝶被击倒匍匐在地,那刻夏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 黑衣剑士提剑又再次砍来,这一击根本避无可避,若是挨一下,可能大家都要重逢在冥河畔了。 “百界门……开!”缇安趁着黑衣剑士不注意打开了百界门,巨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就要将那黑衣剑士吸走,遐蝶也出了力,死亡之力将他缠绕着往门里拖。 这么大的动静,让微生月薄也从昏迷中醒来,他用神力编织出一张大网,将黑衣剑士缠住往门里拽。 “阿月……” 黑衣剑士在被百界门传送走的前一刻,看到了一脸冷漠的爱人。 - 阿基维利,纳努克和浮黎打了一架。 星神打架,凡人遭殃。 祂们倒是选了个无主荒星,没想危及无辜的凡人。 他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想将翁法罗斯摧毁,所以,远在星海之外的星神本体们打了一架。 阿哈看热闹的时候还补了几刀,尤其往浮黎的脸上招呼,祂可是看见了,浮黎这家伙偷偷去见阿月了。 这一架打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最后「均衡」互不得不出面调停,「同谐」希佩也来了,祂和阿哈站在一块儿看热闹。 “倒是许久没见过寰宇间这么热闹了。”希佩手里捧着瓜子,还分给阿哈了一半。 阿哈手里拿着相机对着那打架的三位存在咔嚓咔嚓拍着照,实在没空搭理希佩。 这些照片全都可以拿去给阿月瞧瞧,到时候再上点眼药,嗯哼哼,真希望阿月将这些家伙全部厌弃啊。 阿哈意犹未尽地收起相机,祂好想阿月,但只能在翁法罗斯之外偷看。 开拓命途介入永恒之地,打破了那里的僵局,记忆,智识,毁灭。 啊~那里倒是藏着些挺有乐子的东西。 现在的祂倒也不是不能进入翁法罗斯,甚至如果可以,祂可以影响翁法罗斯的所有人,所有事件走向。 但阿月肯定不会想见到祂的,祂只能忍痛克制住想要去找阿月的欲望, 唉,没有阿月的日子,变得好无聊。 要不然,就偷偷去看一眼阿月,就见一面就好了。 欢愉之主素来随心所欲,但在微生月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现在同样如此,祂顾忌着,害怕看到爱人失望的眼神。 对,只是偷偷看一眼就走,祂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希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边的事情吸引走,阿哈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偷偷摸摸溜走了,而祂的目的地,显然就是永恒之地翁法罗斯。 - 微生月薄回到奥赫玛就病了,在树庭的时候他就不太舒服,和黑衣人打了一架,被敲晕过去之后又在冰冷的王座上躺了好久,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病痛来势汹汹,他待在浴宫闭门不出,也不太能见人,那些刻意被忽略的病症一起迸发了。 到了幕匿时,他反反复复烧起来,身上忽冷忽热,很难受。 从树庭回到奥赫玛时,微生月薄说要回浴宫休息,穹等人没有阻拦,而他就再也没出过门。 阿格莱雅的金线察觉到了不对劲,白厄寻来发现了已经烧迷糊的微生月薄。 而万敌,已经守在那里,眉心紧锁着,表情肃穆而沉重,还带着自责,男人宽厚的手紧紧攥着微生月薄的手不敢放开,他很害怕自己一个没看住,阿月就又出事了。 风堇被万敌请了过来,正在给阿月看诊。 “若是再晚些,可就要烧坏脑袋了。”风堇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喂了药,身上的温度下去了些。 白厄面露担忧,穹和丹恒的脸色也算不上好,“那个神秘黑衣人到底对阿月做了什么?”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找到对方,狠狠揍一顿出气。 站在另一边的穹对丹恒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去向,阿月出现在树庭也只是偶然。 丹恒紧皱着眉,这次的开拓之旅,比想象中的要难上千倍万倍,而他们已经完全被牵扯其中,无法脱身了。 他们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微生月薄,在心中祈祷— 阿月,快点好起来吧。 第158章 阿月,好可怜 那沉默的黑衣剑士,黄金裔们给他取了个代称,盗火行者。 刻法勒的神谕让黄金裔们踏上逐火之旅,夺取泰坦火种使其归位。 如今黑潮已然逼近,还有来历不明的盗火行者在其中阻拦,万敌在是否接受纷争的试炼接过神权中摇摆,而收回其他泰坦火种的事情也刻不容缓。 而在微生月薄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病痛来势汹汹,微生月薄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今日,他终于醒来了。 明晰时三刻,微生月薄睁开了眼睛,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里,微生月薄听到了几道呼吸声。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光被晕开,像舒展着毛绒绒的边,他的眼睛…… 他先是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稳健的脚步声。 “阿月,你终于醒过来了。”是迈德漠斯的声音,男人在床边坐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唔。” 说实话,其实不太好。 他的身体还有些酸软,眼睛看不清东西,还伴有耳鸣。 “迈德漠斯,我看不见了。”微生月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开口,也让男人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样子。 那双剔透晶莹如宝石的眼睛,如今蒙上了灰灰一层雾,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再清楚的,就看不见了。 微生月薄感觉手上的力道骤然一紧,应该是紧了吧,他也有些感知不出来。 前段日子缇宝她们和微生月薄说的那些话开始应验了。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每一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弱上一分,直至全部消失。 塞纳托斯不知所踪,如何去往冥河畔也不得而知,微生月薄被太一和伊德莉拉护养的身体,终于又再一次崩溃了。 真到了这种时候,微生月薄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受,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不镇定的反倒换成了其他人,距离他最近的迈德漠斯在压抑着怒火,似乎背过身去了,微生月薄现在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进他的耳朵里,白厄失手打翻了茶盏,穹踉跄着脚步靠近,他握紧了拳,语气愤愤,“我就该和盗火行者爆了!” 那刻夏被允许来到微生月薄的浴宫看望他,语气算不上好,他看着憔悴的阿月,又想起了曾经在树庭时变的浑浑噩噩的魂灵,他盯着微生月薄有些苍白的脸,“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那盗火行者也确实太过猖狂嚣张,真是……” 遐蝶的表情带着自责,她的表情很沉重,微生月薄自从树庭回来,自那盗火行者手中逃离后就一病不起,而在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缇安大人也出了事…… “若是我再厉害一些就好了,阿月阁下,抱歉。” 微生月薄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过来还安慰在场的人,“你觉得抱歉什么啊,我感觉现在挺好的,只是看的不太清楚而已。”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所有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最后还是作为医师的风堇开口,“好啦,大家看过了就离开吧,阿月阁下现在需要静养哦。” 穹拉着丹恒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其他人也有任务在身,他们即将前往悬峰城远征,将盗火行者引去那里,然后夺回欧洛尼斯的火种。 在离开之前,风堇说阿月就要醒了,他们才过来看望的。 所有人都离开了,风堇在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也离开了。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微生月薄眼前看不清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力反而变的敏锐了许多,他能够听到房间里温泉汩汩冒着泡的声音,吟游诗人唱着诗歌,风吹动露台外面的树干枝桠,世界仿佛美好又和平。 他的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就那样坐着发呆。 没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微生月薄循着声音望过去,隐隐绰绰瞧见了一片红色。 是迈德漠斯,他又折返回来了。 “迈德漠斯,你又回来了。”微生月薄歪着头,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月,我想再看看你。”男人走到床边,靠着爱人坐下,床承了重凹陷下去一些,他用宽厚的手掌包裹住爱人温热柔软的手,“我决定接受纷争的试炼了。” 微生月薄回握住他的手,“已经做好打算了吗?” “……你知道的,阿月,除去那些族人,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万敌抬起手摩挲着爱人的面庞,“在这样的关头,你又生了病。” “我完全没问题呀。”微生月薄抓住他的手,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空空的,面向悬峰的注定会成为新王的男人,“迈德漠斯,成为王,带领悬峰人走向荣耀的巅峰吧。” “你总是如此相信我。”万敌看着他,像是要将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是你带着我自冥海中归来,流亡的岁月,除去那五位如今已经安息的好友,就是你和我一起同生共死,颠沛流离。” “拉冬人的毒箭射中了帕狄卡斯,是你救下了他。” “哀地里亚的那场战役,你救下了莱昂,若非你,他的双腿就会被敌人斩断,葬身雪原。” “托勒密,朴塞塔,赫菲斯辛,你一次又一次救下他们,可是阿月,他们最后都还是走入了冥界。” “都是那该死的命运,无人能替他们抵挡的命运。” “而你,命运也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男人的声音带上了颤音,微生月薄摸索着抚上他的脸,摸到了一手水痕,“……迈德漠斯,不要落泪。” “悬峰人一生都在渴望能够回到悬峰城,回到故土,白厄,那个男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试炼失败了,我和穹去救他的时候,我在试炼场看到了令我恐惧之事。” “……阿月,你也觉得我懦弱吧?悬峰人的字典本不该有「害怕」二字。” “害怕是人之常情,如果一个人一直勇敢,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他无疑是厉害的战士,但正是有顾虑,会感到害怕,才会考虑到更多方面呀。”微生月薄靠在男人怀里,抓着他的手,温热的肌肤相触,让男人心中安定下来。 “我知道的,迈德漠斯,你不想让族人随你回到悬峰城,只因那里已经一片荒芜,只有黑暗与疯狂。” “你想他们都留在奥赫玛,不再被悬峰人的命运所束缚。”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已经选择接过神权,戴上王冠,你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他们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即使你要终结这个荒谬的王朝,也不会有人僭越。”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我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听到他这样说,万敌又用力将他按进怀中,像是要将他嵌进体内。 吻落了下来,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或许还会再见面,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炙热滚烫又热烈的爱意仿佛要将人灼伤,一遍一遍浇筑爱人。 万敌其实并不习惯表露自己的爱意,他不喜欢将那些情啊爱啊挂在嘴边,但现在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够,泪水被吞入口,是苦涩的。 - 短短几日,就发生了太多事情,成功回收欧洛尼斯火种的消息传来,纷争的火种也已经归位,接过纷争神权的万敌被各种事情缠身没办法来看望微生月薄,只叫人带来了消息。 那刻夏来过两回,和寄与他身的瑟希斯总是唇枪舌战,微生月薄听的新鲜,倒还是头回见到能把那刻夏说的哑口无言的存在,两人的相处也太有意思。 他眼睛看不见,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浴宫。 阿基维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太一和伊德莉拉也没有动静,他心有不安,却什么也没法做。 好在此前留在奥赫玛的悬峰族人总来看望他,时不时陪他说说话。 害怕他被闷出其他病,他们还找来了一只小奇美拉陪他。 时间缓慢又迅猛地向前走着。 风为微生月薄带来了很多消息。 万敌接过纷争的神权,已然前往被黑潮包围的悬峰城抵御外敌,缇安遭遇盗火行者的毒手,踏入了冥河,去往西风的尽头了。 他还得到一个消息,星穹列车在进入翁法罗斯之后,车厢被尼卡多利的长矛贯穿,而正是在那个时候,穹遍体鳞伤,伤口一直在渗血,呼吸也趋向无,丹恒将他从车厢里带出来,勉强止住血,而后也昏迷过去。 可是当丹恒再次醒来,穹就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他也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但在这次岁月半神欧洛尼斯的试炼中,穹被告知他已经失去了未来,现在只是以「记忆」的形式存活,他若是不能在十五个门扉时到来之前,战胜灰黯之手塞纳托斯,他或许就要永远闭上眼睛。 而那刻夏帮助遐蝶找到了死亡泰坦如今可能所在的位置—— 龙骸古城斯缇科西亚。 穹和遐蝶打算一同前往龙骸古城斯缇科西亚寻找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踪迹,诡计半神赛飞儿也在阿格莱雅的请求中回到圣城之中,帮助穹和遐蝶前往龙骸古城。 微生月薄也终于见到了此前有过几次交际却未曾见过面的诡计半神。 “小月亮,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呢。”赛飞儿靠在窗边,手里的金币对准那亮的有些刺眼的黎明机器,“可惜……” “可惜我的眼睛生了病,无法看清楚你的样貌了,赛飞儿阁下。”微生月薄温声回应她的问好。 “别担心,灰子和遐蝶要去往冥界,在那里,让他们帮忙找找你丢失的那一半灵魂好了。”赛飞儿打了个响指,“那金毛小狮子在离开奥赫玛之前可是和大家伙们千叮万嘱让我们多照看你一些啊,还有救世小子和夏老师,啊,我见到的每个人都希望我们能够带回你的另一半灵魂呢。” “你就放心好了,由我出手,必不会叫你有事的。” “谢谢。”微生月薄最近都没出过门,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时移世异,不过短短的时间,外面就已经变化的天翻地覆。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骤然失去视觉,果然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 穹以记忆的形式存在,自己现在难道也是这样吗? 赛飞儿也很快离开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房间里却还有人没走,自刚刚起就一直在那里,但好像赛飞儿并没有发现房间里还多了个人。 是阿基维利,还是那个盗火行者? 微生月薄的思绪又变得混乱。 “都不是哦~”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哈环抱住有些消瘦的爱人,祂的手指轻轻落在爱人的眼睫,轻飘飘的吻落在爱人的耳尖,“阿月,好可怜。” “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第159章 变换样貌的你我 啊,是讨厌鬼来了。 阿哈的到来在微生月薄的预料之中,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安分守己不搞事的。 “诶?”欢愉之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哈可是忍到现在才过来的,阿月怎么能这么说我。” “呜呜呜阿月的眼睛看不见了,好可怜,阿基维利真没用。” 祂絮絮叨叨净说些废话,微生月薄抬手将祂的脸推开了。 “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微生月薄揉了揉眼睛,他只能看到事物的轮廓,有些模糊的,倒还没有到完全瞎眼的地步。 “看不见阿哈了。”欢愉之主的声音带着些可怜,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眼睛上面,那漂亮的宝石蒙上了灰,那里面自己的身影也变得模糊,看不真切了。 “这不是正好?我不想看见你。”微生月薄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阿哈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到另一边,在他面前蹲下,捧住他的脸,“我不信,你说气话。” “那你还问什么呢?反正你总是不会听我的话。”微生月薄将祂的手拿开,“讨厌你。” “喜欢你。”阿哈抓着爱人的手,轻轻摩挲着,碧色的眼睛由下至上凝望着面容漂亮的爱人,“阿月,快点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存在,站到世界的最顶端吧。” “没有你的世界,好无聊。” “我成神后就要回家了,管你无不无聊。”微生月薄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和阿哈说话。 他其实有些厌倦了,他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成神呢? 既然他从一出生就是凡胎,那当个逍遥快活的人类也不是挺好的吗? 更何况,他看过很多文学作品,一般这种,只要过完人类的一生,死后自然就位列仙班了。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当然是因为阿月是特殊的存在啦。”阿哈捏捏他的脸,“小月神,理理我呀。” “阿哈,我总觉得翁法罗斯的诡计泰坦和你差不多,都喜欢骗人。”微生月薄的话锋一转,“这里是Nous和浮黎还有纳努克的斗场,对吗?” 阿哈面上的笑微僵,祂感受到了「规则」的桎梏,但那又如何,祂是谁?祂阿哈什么时候向规则低过头? 祂看着阿月的眼睛,有些遗憾现在没办法在那里面捕捉到自己的身影,可惜。 祂赞同了微生月薄的说法,“是的哦,就是浮黎祂们在搞鬼呢,聪明宝宝。” 微生月薄有些不满意祂的回答,“别用这样肉麻的称呼叫我。” “试验田。”他将阿哈凑过来的脸推开,低声呢喃,难道翁法罗斯的所有人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吗? 但是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呢? 啊,头好疼,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嗯哼,如果阿月愿意亲亲阿哈,那阿哈可以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哦。”阿哈点点自己的脸,然后意识到微生月薄现在看不见祂的动作,祂有些不满,将微生月薄的手牵起来,“或者让我亲亲你也可以。” “你果然满脑子都只有亲亲抱抱这种事情吧。”微生月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祂,“不要。” 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阿哈也不恼,凑过去在微生月薄面上落下一个吻,“好了,现在就由伟大的欢愉之主阿哈来将翁法罗斯的一切都告诉你吧!” “强买强卖啊你!”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面上满是不可思议,他有些嫌弃地要去擦脸,然后被阿哈捉住了手。 眼睛无法看清楚东西,动作没有往日那么灵便,倒是便宜了阿哈。 “强买强卖怎么了?我亲我的爱人还不行吗?”阿哈理直气壮,祂在微生月薄身边蹭来蹭去,像标记所有物的雄性野兽一样,想用自己的气味完全覆盖在爱人身上。 “那阿月还要听吗?”阿哈哼笑一声,卷着微生月薄垂落在身前的头发,语调悠悠,“仅此一回哦,下次就要付出双倍代价交换了。” 本着来都来了原则,微生月薄想着亲都亲了,自己不听完全就是亏了!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你讲吧。” “翁法罗斯困住了一位绝灭大君,没有人知道最初到底是谁提出的构想,博识学会,又或者星际和平公司,他们想模拟纳努克的成神之路。” “哇,真是好可笑哦。”阿哈毫不客气地嘲笑,“让纳努克将这里「毁灭」了,阿月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净添乱。”微生月薄皱皱鼻子,“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自己进入翁法罗斯之前遭遇的事情,冷哼一声,“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祂们全部狠狠揍一顿。” “唔……”阿哈战术性沉默,想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但微生月薄怎么可能放祂离开。 他一把抓住阿哈的衣领,然后反手揪住男人的耳朵,语气阴测测的,“阿哈,给我说清楚,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这个,唉,阿月……”阿哈伸出手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腕,祂舍不得用力伤到阿月,只能自己受点苦,人类化身的耳朵很敏感,被揪的有些疼。 “好阿月,轻点,轻点,疼疼疼,真的有点疼。” 阿哈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阿月,我只是不愿意听到那个说法。” “什么说法?我已经死了,我知道。”微生月薄有些奇怪地看祂,“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自己都不介意,你不愿意也得愿意,我的朋友们去寻找塞纳托斯的踪迹了,是不是等他们带回我的另一半灵魂,我就可以作为「月」复活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阿哈不太相信,祂倒是觉得那则预言中肯定还有其他说法,2但祂该离开了。 偷偷摸摸来的阿哈又想偷偷摸摸地走,之前也不是祂不想来,是所有人都对祂严防死守着。 真是一群小心眼的家伙,祂们都在害怕阿哈会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祂倒是想,但肯定会惹得阿月厌弃,祂才不要。 祂将属于欢愉星神的力量分给了微生月薄一半,“眼睛不能看见是非常难过的事情,让阿哈来帮帮你吧!” 温和的神力没入微生月薄的体内,走便他的五脏六腑,为他温护经脉,将他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眼睛也受到影响,似乎能将事物看的更清楚一些了。 在这种时候,阿哈又有些遗憾自己不是药师了,否则直接药到病除,管他什么病痛,全部给治好了。 “希望下次再见,阿月就已经回到寰宇了。”阿哈撑着下吧,眼中带着笑,“阿月,会想我吗?” “看你表现。”微生月薄虽然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东西了,但还是无法看清楚阿哈的脸,也就不知道祂现在是笑着的还是怎么样的,便伸出手去摸祂的脸,阿哈也不动,任由他摸索。 微生月薄摸到了祂嘴角的笑,弯起来的眼睛,确定了祂现在是笑着的。 好吧,还是那样喜欢笑。 “唔,再见。”微生月薄放下手把人往外推,“谢谢你。” “再见,阿月。”阿哈走的干脆,等回神,房间里就已经没有了祂的踪影,微生月薄微微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阿哈走的这样干脆。 干脆的有点不像阿哈的作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想来是阿哈送给他的神力起作用了。 就是看久了眼睛疼,很不舒服,若非必要他还是会把眼睛闭起来。 这和之前看不见有什么区别? 阿哈来去匆匆,似乎就只是来瞧瞧微生月薄过的如何,此后再无踪影。 这样一个小插曲没有带来任何影响,无人发现有一位天外的神灵曾经出现在微生月薄的浴宫。 穹和遐蝶去往龙骸古城的这几日,白厄和那刻夏来他这来的很勤,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坐一会儿就走。 丹恒倒是会来陪他说说话,他在试图驯服翁法罗斯的水,来微生月薄的浴宫时也不曾放下训练,倒是小有成效,水流会被他控制,但无法控制太久。 他将浴池里的水引出来缠绕着微生月薄的手指,奇怪的是,在他手上暴躁狂傲的水流在贴近微生月薄后就变得乖顺,真是奇怪,但两人都没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就这样轻轻揭过。 那刻夏来过好几回,来了也不说话,就那样坐在一边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在眼睛没那么疼的时候睁开看过他,他面上的表情很奇怪,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舍。 直到他又一次来到微生月薄的浴宫,微生月薄终于开口询问了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阿月,只因我发现,翁法罗斯的历史很有可能是一场轮回,身负火种的泰坦即为过去的黄金裔,背负同样火种的黄金裔正是未来的泰坦。” “只是可惜,这个猜想还需要更多的理由论证,只等公民大会了,我相信遐蝶会给这个试题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的。” “你是好奇为什么会露出那样脆弱的表情吧?” “若真的如同我所猜想的那般,新世界,再创世,预言中刻法勒的半神,终会接过负世泰坦火种的白厄,会将所有人用记忆重塑在新世界中。” “只是一些无的放矢的担心而已,变换样貌的你我,没有记忆的你我,还会再次重逢吗?” 那刻夏轻笑一声,“就当是我没话找话好了,谁知道新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至少现在,我还能看到你,这样就足够了。” 第160章 塔兰顿在上 “元老院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两日后的公民大会,阿月要来旁听吗?”那刻夏站起身,身后的光亮被他挡住,阴影落在微生月薄身上,就仿佛他将阿月完全拢在怀里,他看着那影子,蓦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微生月薄捕捉到他的声音,仰起脸,有些疑惑。 “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刻夏一直盯着微生月薄的脸在看,因为微生月薄眼睛的原因,自他的视力受到影响的那一刻起,房间里的窗帘就再也没拉上过,黎明极其映照下的光落入浴宫,将浴池里的水也染上了波光粼粼。 那些胡乱跳动的光落在微生月薄的眼底,折射出很温暖的颜色。 像很久以前,那刻夏的姐姐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递给他的糖果,那糖纸在记忆中未曾褪色,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是什么味道的糖果,带着果香,泛着蜜一样的甜,就和如今落在他眼底的那抹亮粉色一样,同样的,如同蜜糖一样。 微生月薄对他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清凌凌的光落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瞬间映照出那刻夏的身影。 那刻夏轻轻叹一声,“还是在想那个问题,等到了他们口中所期许的新世界,我们还会再重逢,再见面,再相识吗?”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这件事啊。” “唔。”微生月薄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声音,他想了想,开口说,“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只是之前我从那个黑衣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讯息。” “他告诉我,再创世是假的。” 那刻夏听到他这样说,微微一怔,而后点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阿月,我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好可惜,虽然我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人固有一死,终要去到那冥河畔。” “但果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啊。”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然后在他的面前蹲下来,松松抓住他放在膝盖上面的手,“阿月,明明我已经接受了你的离去,可是你又回到了翁法罗斯,又回到了树庭。” “现在,我又要离你而去了。”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那刻夏,你后悔了吗?” “用自己的灵魂在树庭布下天罗地网,将黑潮阻隔在外,做下这些事情,你后悔了吗?” “并不,恰恰相反,我非常满意我的所作所为,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不会后悔。”那刻夏的声音带着坚定,他望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阿月,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只是一想到若是在未来,我再也无法见到你,我就觉得好遗憾。” “没什么好遗憾的,那刻夏。”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眼睫卷卷,他笑起来,“我之前也没想过会再次回到翁法罗斯,会再次和你们重逢。” “人生充满无限可能,说不准很快我们就会再次重逢呢。” “别太担心啦,至少你口中所说的再创世,是无比美好的未来,不是么?” 那刻夏用很轻很低的声音应了一声,他在微生月薄的掌心里落下一个轻吻。 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能出口的情愫,一如从前,一如既往。 那刻夏在离开之前又邀请了微生月薄一遍,让他前往半神议院黎明云崖参加公民大会。 微生月薄应下了,在他离开之后不久,白厄又来了,他被阿格莱雅托付着要上场辩论,这次也是来邀请微生月薄前去观礼的。 “阿月,可别小看我啊,我在树庭的时候,可是蝉联了十届的辩论赛冠军呢。”白厄在微生月薄的疑问中开口,“就连那刻夏老师也夸赞过我尖牙利齿能说会道。” “啊,这是夸奖的话吗?”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好笑,他脸上带着笑,有些挪揄,“他之前可是告诉过我,别人最多四年就毕业了,你还被延毕了呢。”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白厄赶忙把话题转移走,“只是阿格莱雅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总怕搞砸了。” “她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才会交给你啊,为什么会害怕?”微生月薄不解,“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无比自来熟的大救世主。” “什么嘛,别学迈德漠斯这样叫我啊。”白厄耳根有些红,他偷瞄一眼微生月薄,而且当时第一次见到阿月的时候,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想法? 眼睛都完全被阿月吸引走了。 那漂亮的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现在却变成了灰蒙蒙的样子。 “阿月,你的眼睛还好吗?”白厄在他身边蹲下,“如果当时我也在树庭就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也不至于和那盗火行者缠斗那样久。” “可是你当时在接受试炼呀。”微生月薄抬起手,摸索着放到他的头上,“当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嘛。” “我被那个男人带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城邦,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后来有个讨厌鬼来了,祂将我送了回来。”微生月薄含糊略过浮黎的存在,“到了树庭就遇到了黑潮肆虐,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树庭会遭难嘛。” “好了,别难过了,这可不像你。”微生月薄把白厄的手抓着捏来捏去,“你也别觉得阿格莱雅把重担交给你。” “嗯,你应该明白吧,你肩负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知道的。”白厄的声音有些沉闷,像被雨水打湿了低垂着,“救世主。” “阿月,其实我并不想当救世主,比起救世主我更喜欢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只保护自己家乡的小英雄。” 男人将脸埋进那细腻白皙的手掌里,鼻尖萦绕着那浅淡的青草香,混合着浴池里的海水味道,让他又想起自己的家乡哀丽秘榭。 “可惜哀丽秘榭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早在黑潮之中覆灭了。” 白厄在微生月薄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阿格莱雅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当然啦,你可是白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微生月薄唇边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我们所有人都相信着你哦。” 白厄看着他面上的笑微微一怔。 在梦里,在那个美好的叫人落泪的梦里,阿月也这样和他说过话。 可是后来呢,后来…… 白厄没有后来的记忆,这不正常,在他的认知里,梦中的哀丽秘榭没有遭遇黑潮袭击,但为什么他无比笃定,阿月就是葬身黑潮呢? “我要休息了哦白厄。”好一会儿没见人出声,微生月薄伸出手想去摸摸看他在哪,然后被抓住了手,白厄顺势将他抱起来,“我带你回卧室。” “好好休息吧,两日后的公民大会,我来接你。”白厄看着他睡下才离开。 - 两日后,黎明云崖。 无数重要的会议都会在黎明云崖色半神议院这里举办,为奥赫玛做出或正确或错误的决定。 白厄今日就公民大会要不要继续支持逐火之旅而辩论。 微生月薄睁开了一次眼睛,但那黎明机器还是那样明亮,他的眼睛受不住,又闭上了。 白厄将他带到看台上坐下,周围声音嘈杂,不久,阿格莱雅来了,自她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微生月薄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受了些。 近一点时间元老院蠢蠢欲动,许多决策需要阿格莱雅做决定,她处理完事务之后又来参与公民大会,这会儿等待辩论开始的间隙倒成了她近来唯一能歇口气的时间。 她撑着下巴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微生月薄,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如今轻轻合上了。 她知晓,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明亮的光彩,像掉落到角落里失去光泽的纽扣。 可惜。 “阿月,身体应当好些了?”阿格莱雅先打破了沉寂,“遐蝶和穹阁下去往了龙骸古城,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他们能够见到塞纳托斯。” “或许能够将你丢失的那一半灵魂找回来。”阿格莱雅语气平淡带着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但她也知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很抱歉将你也牵扯进了逐火之旅。” “早在我来到翁法罗斯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逃不开了。”微生月薄循着声音面向阿格莱雅,“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少,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你,阿格莱雅女士,你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语气中的疲倦都快要掩盖不住了。” 阿格莱雅微怔,而后从容一笑,“只是最近很多事情如同雪花一般飞来,谢谢关心,等公民大会结束后我会好好休息的。” 白厄的辩论毫无意外的让一半的公民们将选票投给了逐火之旅,而那刻夏手中捏着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票。 而他,在遐蝶带来的消息证实自己的猜想之后,也毫不意外地选择了逐火之旅。 元老院的凯妮斯气急败坏,质问那刻夏为什么要演戏欺骗人。 微生月薄看不见,只能听到那刻夏盛气凌人怼人点名的声音,他偏开头笑了一下,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也要摆老师谱? 而后,那刻夏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他利用刻法勒神体做出的实验得到了一个结论,身负火种的泰坦是过去的黄金裔,背负同样火种的黄金裔即是未来的泰坦。 他向在场的所有人承诺,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在负世的神迹下永存不灭,刻法勒庇护下的一切,都会迈入新世界。 当然,不出意外,一个如此出格的渎神者,最后的结局自然是—— 塔兰顿在上,愿你为神悟树庭的阿那克萨戈拉斯带来死亡的命运。 第161章 向前走吧 至此,工程已毕。 阿那刻萨戈拉斯用最后的生命完成了理性泰坦瑟希斯给出的试炼,用她的灵魂为新世界的构想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微生月薄第一次进入了翁法罗斯的创世涡心,泰坦的低语在其间回响,海浪波涛汹涌,微生月薄凝神听了一会儿,听不懂,遂放弃。 迈向创世涡心的通路,已被满溢之杯扬起的凶浪斩断,唯有「海洋」祭司们的圣迹能造访此处,缇宁带着微生月薄和白厄丹恒还有从冥界归来的穹一同进入了涡心,那刻夏与阿格莱雅已经等候在那里。 “尽快吧,别耽误我去新世界。”那刻夏双手抱臂,他与阿格莱雅之间的剑拔弩张已经开始消弭。 可笑的是,两个理念不和的人在生命快要尽头时才放下对彼此的成见。 “那刻夏老师也在这里。”白厄自觉没有搞砸这次的辩论,心情还算明朗,“我可是听到两位批判我的审美了。” “你知道就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过你放心,你那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可怕美学应该不耽误再创世。”那刻夏轻笑一声,他在树庭的时候就已经批评过很多回白厄了,也不差这一次。 穹归来时没有与遐蝶同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刻夏:“看来她不仅为我完成了证明,也为你们完成了使命。” “……背负火种,接过神权,成为司掌死亡与生命的泰坦。” “相信她会与我们同在。”白厄的表情变得有些低落,这些分别都是必要的。 为了新世界。 “吾师,请为我们吟诵神谕吧,穹,也请你为我们献上那枚滚烫的火种。”阿格莱雅面向着穹,“我想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那就让仪式开始吧。” 死亡的火种被穹放进创世涡心,天幕之上星河流转,日月更替,属于灰黯之手的星座亮起来,代表火种已然归位。 泰坦的低语在耳边环绕,微生月薄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气息,听周遭大家的声音,是属于泰坦的影像出现在了涡心中央。 遐蝶?不,那已经不再是遐蝶,而是神性的回响,她是为了试炼而来。 微生月薄听到有些诧异的声音,而后他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睁开眼,模糊的闪亮的属于如今死亡泰坦的神性的回响站到了他的面前。 *泰坦的呢喃*。 那影像摊开手,阴凉冰冷的气息没入微生月薄的体内,他能感受到有东西在试图融入进他的灵魂。 难道是他丢失的另一半灵魂被还回来了? 很多陌生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划过。 “哈哈哈,迈德漠斯,你这么大的人了喝蜜酿还加鲜奶啊,把鲜红的血色拌的不伦不类的。”生的瘦小的赫菲斯辛举起装着清酒的酒杯,他撑着下巴,眼中带着笑,“这场战役实在凶险,但好在胜利了,放松一些吧,王子殿下。” “阿月也是,我的大恩人,别紧绷着啦,今日就好好歇一歇吧。”莱昂将酒杯塞进微生月薄的手里,又被迈德漠斯拿走。 迈德漠斯面露不赞同,“别拿酒来,喝多了伤身。” “好好好。”莱昂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不给了。” 他顶着其他好友们调笑的目光走到另一边空位坐下,他一坐下朴塞塔就放下弹琴的手扭头嘲笑他,“都叫你别拿酒过去了。” 莱昂喝的有点多,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他是有些后怕的,更多的是感激,若非微生月薄在,他就已经断了双腿葬身泥沼了。 “知道你想感谢阿月,以后多的是时间,现在,就好好享受第二次生命吧。”帕狄卡斯抬手拍拍莱昂的肩,将手中的酒杯抬起,“敬我们的明天!” 悬锋孤军围坐在营火遍,畅饮蜜酿,纵情高歌。 野外的风总带着铁锈味,但也有清爽的时刻,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香,混合着烤肉、篝火的气息,柴禾被烧出噼啪的声响,头顶的天空是密布的繁星,微生月薄坐在迈德漠斯身边,两人挨得很近,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阿月,谢谢你。”迈德漠斯看着欢笑的挚友和族人们,莱昂耍起了酒疯,拉着帕狄卡斯跳舞,他们的歌声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先是帕狄卡斯,再是莱昂,你救了他们,若是他们都离我们而去了,那该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男人握住微生月薄的手,扭头看向爱人的眼睛,那眼睛里藏着星子,闪亮的,仿佛能将所有雾霾全部驱散。 “迈德漠斯,你和我说什么谢谢。”微生月薄鼓着脸,有些不高兴他的生分。 “嗯,不说了。”迈德漠斯笑起来,倾身过去挡住众人的视线吻住他,蜜酿的香甜气息将两人的唇舌包裹。 微风,星辰,欢笑,温暖的焰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微生月薄端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开始褪色,硝烟四起,灰白云影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怔愣地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被黑潮侵蚀的生命变作扭曲而空虚的躯壳,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潮造物困住了他。 他抬起手发动攻击,再之后,手中攻击的动作没有停过,表情也变得麻木。 迈德漠斯呢?其他人呢? 他艰难的在尸山血海中走着,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天是暗的,地也被血浸的看不见道路。 风混杂着血腥气,到处都是横亘在地的尸体,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拖动着腿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又回到了他刚开始醒来的地方,然后他被绊倒了。 已经精疲力竭的他跌倒在地,看到了之前被浑浑噩噩的他推开也依旧维持着庇护动作的男人,狮群的王,如今却倒在血污之中,那双金色太阳一般的眼睛大大睁着。 微生月薄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又一黑。 迈德漠斯,死了? 不死的迈德漠斯,死不瞑目。 他觉得浑身冰冷,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无数钢针穿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他的灵魂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已经跳脱出窍,居高临下又眼含冰冷地看着他扑到死去的王身边,泣不成声几度昏厥,生生讴出一口血来。 墨色的,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空中飞舞,仿佛又一双无形的手将时间拨乱,尸山血海融入地下,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绿茵与鲜花,好风如薄荷一般清爽,麦浪宽广如同海洋。 “阿月,又做噩梦了吗?” 真稀奇,明明看不出和长大后的相似模样,微生月薄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 哀丽秘榭的白厄,翁法罗斯的救世主。 如今却还是个小萝卜头,他靠着坐在大树下,微生月薄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树干枝桠随风摇晃,将日光切割成小块,倾洒在两个孩童身上。 “是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吗?”白厄为他擦掉额上的冷汗,“你在发抖。” “我,不记得了。”微生月薄面色发白,头很痛,什么也想不起来,像是有一层雾将过往遮掩,他如今只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知道。 “昔涟说你这是失忆状态下正常的表现,这样继续梦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恢复记忆了。”白厄将他扶起来靠着自己的肩膀,“不过我不希望你能想起来,每次你做到有关过去的梦都会被吓醒,忘掉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重要。” “你的过往是可怕的怪物,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在哀丽秘榭,大家都会照顾你。” “昔涟总说我以后会成为伟大的救世主,可是我只想留在哀丽秘榭保护大家,保护你,保护爸爸妈妈保护昔涟,还有其他的伙伴们。” “救世主一听就责任重大,我感觉我胜任不了。”少年白厄絮絮叨叨和微生月薄说着他的烦恼,风拂过他们的面,只有彼此和风知道少年的苦恼。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记忆的时针又往前拨动几分。 “……阿月,小白,这会是一个不同于往的浪漫故事哦,我保证。”于微生月薄而言陌生又熟悉的少女的脸在血雾中若隐若现,下一瞬,她被利剑捅穿了心脏,鲜血飞溅到人的脸上,温热的,滚烫的,令人心碎的。 漆黑色的雾笼罩着整个村庄,火焰,鲜血,升高的浓烟,破碎的故乡。 头好痛。 破碎的画面闪过,下一瞬,微生月薄却又看见少女好端端站在他和白厄的面前,“回神啦阿月,该回家了哦。” “嗯,姐姐,这就来了。”微生月薄对伙伴白厄挥挥手,跟在将自己从海里救回来的昔涟身后往家里走去。 为什么,这段记忆他毫无印象,那么的陌生,难道他和白厄以前真的见过吗? 头好痛。 昔涟,又是谁? 他抬起脚想要追上走在前面的昔涟,但不管怎么追都追赶不上,然后他看见了黑色的斗篷,利剑,和代表死亡的雾。 昔涟死在那黑衣人的利刃之下。 不对,黑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人发现了他。 利刃同样刺穿了微生月薄的胸膛,痛的无法呼吸,好痛,好痛。 到底,为什么…… 黑衣人那双落着泪的蓝眼睛带着疲倦,他的利刃是那样的锋利,他颤抖的手做出的动作却又是那样的轻柔。 “对不起,阿月,对不起……下个轮回我们再见面。”男人的声音沙哑哽咽,如同困兽。 微生月薄看清楚了他的脸,一张与成年后的白厄,别无二致的脸。 他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滚烫,低落在他的脸上,和鲜血混杂在一起。 …白厄,就是盗火行者。 这是真的,还是记忆在骗他? - “凝神。”那刻夏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微生月薄睁开眼抬起头,瞧见了坐在身边年轻许多的那刻夏。 “你吵着闹着要出来看风景,到了雅努萨波利斯却又变得如此昏沉。” “怎么,在树庭还没让你睡够?” “对不起,我太困了。”微生月薄有些不好意思,“那刻夏,我们歇一歇再走吧,突然变得好累。” “好奇怪,灵魂状态我居然也会疲惫。” “你没必要和我道歉,你没觉得对不起自己走的这趟就行,既然累了,就歇一歇吧。”那刻夏没所谓,找了个空旷开阔的位置席地而坐,微生月薄飘来飘去,最后也挨着他轻飘飘地坐下。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雅努萨波利斯神殿之外的一处高台,能够看清楚整个雅努萨波利斯,辉煌的建筑在日光下还闪闪发光,微生月薄发出惊叹,“好漂亮。” “这里是神谕圣地,信仰三位命运泰坦的地方,花了心思修建,当然漂亮。” “虽然我不信泰坦,但那些人的心思我却懂的。” “什么心思?”微生月薄脑子没转过弯,有些好奇。 “当然是想将最好的东西都拿给自己信仰的泰坦了。”那刻夏瞥他一眼,“不说这个了。” “我最近的研究又有些进展,可能很快就能将你送回冥河畔了。” “哇,那太好了吧。”微生月薄星星眼,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那刻夏,你好厉害。” 这算什么厉害。 那刻夏失笑。 “那你可要将记忆全部牢牢抓住了,我听说记忆残缺的人,冥河也是拒绝的。”那刻夏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山峦和薄雾。 耳边是阿月皱着眉细碎的声音,他也生出了一种就算无法将阿月送回去,现在这样也还不错的感觉。 可惜,他还没能彻底研究明白前往冥河的办法,阿月就失踪了。 无数段过往,无数零碎的记忆在微生月薄脑海中划过,他的头太疼了,身边朋友们的关心也如同被迷雾蒙住,很难听清楚。 倏尔,一阵清风拂过,他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 他听到了遐蝶温柔的声音。 「冰冷的死荫,已由我照亮。」 「向前走吧,前路将会是光明,星光璀璨,和永不熄灭的烈火。」 第162章 言尽于此,诸位 丢失的记忆回来了,但杂乱无章的,让微生月薄的头很痛。 他睁开眼,对上几双带着担忧的眼睛,他第一眼就瞧见了白厄的眼睛,蓝色的,像是无际的海洋,朦胧的金色倒映其中,仿佛被水稀释过的颜色,清透澄澈,一眼能望到底。 那眼睛里饱含担忧,比本人先暴露出心中的爱。 和梦里见到的黑衣人的眼睛,是一样的。 只是一个是宽广辽远的海面,一个是结冰的海湾,碎金在其间跳跃,纯粹的温柔底色,却是湿润的,悲伤的,疲倦的。 所以,记忆没有出错吗? 白厄就是黑衣人? 但是为什么? 许许多多的疑问在微生月薄的心头荡开,让他无法理清那段记忆是否是虚假的。 “……我没事。”为避免叫人太过担忧,他抬起脸,将不知道什么时候铺满脸的泪水抹去,“只是过往的记忆太混乱,一时间难以承受,有些头疼。” “无事便好,回去之后好生歇息。”阿格莱雅松了一口气,奥赫玛现在这样的状态,内忧外患,一位强大队友的存在无疑是又一层保险。 她转过身,视线落在那刻夏身上。 “哦,接下来轮到我了?”那刻夏双手抱臂,眉头一挑,“尽快完成处决吧,以免奥赫玛的神圣律法蒙羞,还耽误我创造新世界。”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然后对上了那带着熟悉情绪的眼睛。 看来,阿月全部都想起来了。 可惜。 那刻夏微微一笑,他无奈摊手,“哭什么?就算是到了新世界,找回前世的记忆也不在话下,难道还害怕我将你忘记不成?” 我,哭了吗? 微生月薄低下头,温凉的泪水低落到手心里,却如同烈火一般仿佛要将人灼烧洞穿。 那刻夏绕开自发让路的几人,走到微生月薄面前蹲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不是说好了有缘自会再相逢?”男人伸出手为微生月薄抹掉脸上的泪,“世界的本质,灵魂,就像一粒粒为不可兼得种子,记录着某人对世界本身的部分记忆,而我们正是种子绽出的芽,长成的参天大树。” “我们的□□诞生,种子也在某人的记忆中播下,并在未来播散到无数人心中。” “阿月,你是特殊的存在,不被翁法罗斯所束缚,所以我相信,你不会忘记我,对吗?” “可是我之前就忘记了。”微生月薄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好运能够找回记忆了。” “总会找回来的,种子已经播下,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即使我们的面貌与过往的记忆有所不同,但我们承载的灵魂永恒不变。” “阿月,活下去,活到我们在新世界重逢的那一天。”那刻夏在微生月薄的手背印下一个吻,轻飘飘的,却仿佛又带着千钧的重量。 “而你,白厄,背负这个世界全部的你,活下去,别让你珍重之人失望。”那刻夏站起身,面向白厄说出这样的话,“别让我的理论蒙羞。” “……知道了,老师。”白厄心中本来还有很多疑惑,但方才那刻夏老师对着阿月说的那番话让他知晓了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 他将右手放置在心口处,“吾师,我向你保证。” “我会带领所有人在新世界重逢。” “哼,很好。” 那刻夏应了一声,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言尽于此,别了,诸位,愿我们来世再会。” 他走向涡心,金色的虚链自他心口处绽开,法阵在他脚下显现,幽蓝色的冒着火光的火种被他掏了出来,“感到高兴吧,瑟希斯……” “我将用你的灵魂,为新世界埋下怀疑的种子!” 那刻夏笑得太大声,太嚣张,仿佛真心实意的为此感到高兴。 火种离体将他带离地面,他的下半身虚化成金色的光点,整个创世涡心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男人在消散的最后一刻,看向那粉色眼睛,他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从微生月薄的面颊滑落,仰着脸有些无措,他又笑了。 别了,阿月。 ……吾爱。 新世界再见。 那刻夏消失在所有人都面前,属于理性泰坦的火种落入涡心,裂分之枝瑟希斯的星座亮起来。 至此,十二火种已收集十枚。 最后剩下的是天空泰坦晨昏之眼艾格勒的火种和负世泰坦全世之座刻法勒的火种。 刻法勒的火种被元老院用秘法藏匿,而人类,终要踏上回收天空火种的征程。 阿格莱雅注视着天幕,看了很久很久,好久才转身看向其他人,“回去休息吧,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想必大家也很疲惫。” “至少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逐火之旅还需要你们。”她双手抱臂,看向微生月薄,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阿格莱雅轻叹一声,将身上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他,“这样美的一双眼睛,若是再变作那无神的模样,就太可惜了。” “我们早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新世界。” 人生常在离别中。 这是阿格莱雅早已经明白道理,她偏开视线,声音依旧温和,“回去好好歇息吧,阿月。” 微生月薄被白厄带着离开了创世涡心,几人落入穹和丹恒的浴宫,微生月薄揉揉眉心,“我回去休息。”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独处整理一下思绪,他轻轻挣脱白厄的手,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他怕自己开口就是质问,但或许,他应该先弄清楚盗火行者到底是不是白厄。 白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感觉阿月好像在躲他? 是错觉吗? 似乎是在阿月的另一半灵魂被送回来之后他就这样了,难道他想起了什么吗? 不愧是聪明绝顶的救世主,一下就看出了其中关窍,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一瞬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他抬手拍拍穹和丹恒的肩,“两位也好好休息,搭档,你可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呢,养精蓄锐吧,后面还有更多事情等着我们呢。” 穹点头,丹恒有些在意微生月薄的情况,开拓之主之前留下几句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阿月的情况算不上好,他和穹可能会有些无能为力,若是阿基维利还在…… 算了,等明日去看看阿月吧,他现在或许更需要自己静休。 微生月薄回到自己的浴宫,脱掉外衣将整个人浸泡进温热的浴池之中。 湿热的池水漫过胸膛,空气弥漫着潮湿气,眼睛被蒸腾的水汽模糊。 微生月薄靠着池壁,已经被水浸泡的变得温热,但靠久了,大理石制的石台透出些凉意,池水舒缓,却叫人有些不舒服。 缇安在欧洛尼斯神殿遇害,遐蝶去往了冥界,无法再回到奥赫玛,那刻夏完成了理性的试炼,迫不及待想进入新世界。 潮湿,闷热,模糊的水汽,令人窒息。 微生月薄往水池更深处下滑,水漫过他的口鼻,眼睛,最后,他将整个人都被温热的水包裹,只留下一缕海藻一般的头发飘在水面上。 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却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从最开始进入翁法罗斯和万敌相遇开始,他梳理完了自己的记忆。 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任何白厄和盗火行者有关联的记忆,难道是记忆出错了,又或者那只是一个梦? 他还想再继续重新理一遍思绪,一只大手破开水面,将他从水底捞了起来。 他突然出现,微生月薄被吓了一大跳,想开口说话却忘了自己还在池水里,一开口就呛了好大一口水。 咳咳… 不是,白厄这家伙在干什么!? 白厄的面上焦急的表情不做假,他头一次对微生月薄吼出声,“你不要命了!?” 微生月薄被他捞起来趴在他怀里,白厄挤压他的胸腹,想将他吞下去的水按压出来,微生月薄要被白厄折腾死了。 他反手一巴掌按在男人的脸上,“……白厄,你要弄死我吗?” 白厄听到他的声音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他抱起来,温热的水溅了一地,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 白厄那身板正的衣服上面沾了水,已经皱的不能看,微生月薄身上也湿透了,轻薄的浴衣什么都遮不住,雪白的肌肤在白厄眼底晃来晃去,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让白厄的心里后知后觉烧起来。 两个人用好糟糕的姿势抱在了一起,白厄想松开手,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微生月薄有些嫌弃地将他推开一些,他撩起眼前的头发,露出被水打湿变得湿漉漉的眉眼,“你身上的服饰硌到我了。” “对不起,阿月,我太担心你了。”男人面色不好看,“我看到你沉在水底,我怕你出事了。”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推开他,从他身上起身,走到另一边去打理有些狼狈的自己,“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更有利于我思考而已。” “倒是你,白厄,你为什么又不打招呼闯入我的浴宫?” 第163章 亲手杀死亲人与爱人 “倒是你,白厄,你为什么又不打招呼闯入我的浴宫?”微生月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木着脸看着男人。 白厄面对他的质问,索性盘腿坐在那里,撑着头有些无奈,“阿月,我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 “阿月,为什么要那样做?”白厄沉默许久,看着在一旁擦头发的人,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在看到水里漂浮的头发时他真的差点心脏骤停,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道阿月在找回来的记忆当中看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吗,所以才会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 “都说了那样方便思考啊。”微生月薄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但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表情还是开口和他解释了,“水流可以将外面的所有杂乱的声音阻隔,短暂的窒息可以让大脑一直保持清醒。” “而且我有自由潜水证,你担心我在这里溺死?” “可就算这样,流动的水和浴池里的水能一样吗?”白厄急急忙忙站起身,“阿月,你这样太叫人担心了。” 男人走到微生月薄的面前,低头注视着他,纤长浓密的眼睫还沾着水,有些黏在一起了,那张脸白里透粉,像枝头剔透饱满的甜果子。 微生月薄撩起眼看他,“你管我?” 白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对啊,他该以什么立场来告诫阿月呢? 他的那些被按压下去的心意,如今也无法再次开口告诉当事人,最后,他只能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阿月,我们不是朋友吗?” “再说了,迈德漠斯离开之前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你出了事,那个男人肯定会从悬锋城杀回来为你做主的。”白厄苦笑,“而且从在创世涡心你融合另一半灵魂之后,好像就在躲着我,阿月,是丢失的那部分记忆里有关于我的存在吗?” “……”微生月薄沉默不语,他手里紧紧抓着毛巾,然后抬起头看着表情破碎的白厄,好一会儿才开口:“白厄,你知道昔涟吗?” “什么?”白厄没想过会从阿月的口中听到曾经在哀丽密榭的玩伴的名字,他露出讶异的表情,“阿月,难道你找回来的丢失的那部分记忆里,有昔涟的存在吗?”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白厄有些烦闷地挠头,“阿月,昔涟她是我在哀丽秘榭时的玩伴,但灾难笼罩在了哀丽秘榭的头上,那不详的黑斗篷,利剑,扭曲的太阳,还有那古怪的匕首,如同一弯新月。” “不会错的,就是他,烧毁哀丽秘榭,杀害所有人的凶手。” “那刻夏老师在之前和我的交流中说过,眼下的奥赫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白厄说完,就看到了微生月薄有些古怪的表情。 微生月薄只是在想,那个人真的会是白厄吗? 如果真的是过去或者未来的白厄,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故土毁灭? 或许还缺少一些信息,他应该再见那神秘人一面。 微生月薄对白厄点点头,“我确实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说?”白厄有些好奇,既然到了昔涟,阿月要说的事情肯定和她有关。 “比如我们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面了。”微生月薄仰起脸看他,“我是被昔涟从海里救上来的,但那个时候的我记忆全无,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哀丽秘榭,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什么? 白厄这下是真的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就连在梦里,他也不曾梦到阿月的具体来历。 他不该过多相信梦中的事情,但现在阿月的说法却又让他不由自主开始审视起梦中的不同来。 “你说哀丽秘榭被人烧毁了,那昔涟姐姐也惨遭毒手了吗?”微生月薄怕那只是自己做的噩梦,于是又问他。 白厄露出沉痛的表情,他的眼睛仿佛在下雨,“……阿月,哀丽秘榭,因为战火,早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阿月,你想起了什么?”高大的男人又如同困兽,眼睛流着泪,他按住微生月薄的肩膀,语气欣喜若狂,“阿月,阿月……”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哀丽秘榭,我唯一能见到他的场合,就是在梦中,我以为不会再有人记得它了。” “除了我,我一遍又一遍地和别人介绍,‘哀丽秘榭的白厄’,我只是不想到时候我也不在了,再没有人会记得它,一个偏远的小村庄。” “我要带着哀丽秘榭一直走下去。” “会有人记得的。”微生月薄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心中很不舒服,像下雨天整个人都被打湿那样难受。 他抬起眼望进白厄的眼里,伸出手捧住男人的脸,将他脸上的泪珠抹去,“别哭了。” “对不起阿月,我太高兴了。”白厄将人抱进怀里,紧紧的仿佛要将人完全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知道,终有一日,他和阿月也会分别,但现在,就让他抱一下吧。 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接触到和故乡有关的人和物了。 良久,白厄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他松开怀抱,退开一些,看着微生月薄,有些狼狈地将泪水擦掉,“抱歉阿月,我有些失态了。” “没事,我也很想我的故乡。”微生月薄能够懂得他的心情,只是自己的故乡总能回去,但哀丽秘榭…… 微生月薄沉默好久,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他还是很在意神秘人的身份,他看向白厄,“……白厄,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杀死自己的亲人与爱人——” 白厄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假设之后变得无比可怖,只一瞬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开朗,他用无比惊讶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阿月,你在说笑话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是,我说假如你要那样做,会是什么情况才让你下定这样的决心呢?”微生月薄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当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会,我不会那样做的。”白厄的眼中满是悲恸,“阿月,那于我而言,是最残忍的事情。”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即使不能和爸妈相认,不能和昔涟见面,也不能找到童年的玩伴和他们对话,我也只可能站在不远处见他们一面吧,那样就足够了。” “阿月,你看到了什么吗?”白厄如此敏锐,他抓住微生月薄垂落在身侧的手,“阿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微生月薄将手从他宽厚滚烫的手心里抽回来,将毛巾扔给他,“擦擦水吧,去把湿掉的衣服换掉,如果你生病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至于,我看见了什么?”微生月薄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他侧着身,露出半边莹润漂亮的脸,“白厄,你不会想知道的。” 如果盗火行者真的是白厄,那就太糟糕了。 站在外间的白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能强硬地冲进房间里强迫阿月开口,他只能握着那截毛巾将脸上的水珠全部擦掉,然后离开了阿月的浴宫。 他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盗火行者行踪不明,剩下两枚火种肯定也被他所觊觎着,白厄请求穹回到神悟树庭,利用欧洛尼斯祷言将过往显现,他与那黑衣剑士的影子对练,至少,在一切的尽头到来,他要撑住啊。 阿月说的话在他心中到底留下了痕迹,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太残忍了,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那该多么的绝望。 白厄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哀丽秘榭,我回不去的故乡,没有悲伤的乐土,我多想再回去看一看啊。 - 还没等微生月薄弄明白过往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就被一个人找上了门。 此前在公民大会上他见过对方,一位智械,一个神礼观众。 “失礼了阁下,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这位智械对着微生月薄行了个礼,微生月薄确实觉得他失礼,并不是特别想将他放进浴宫,但最后还是让开了,毕竟堵在门口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抱歉,打扰了。”来古士的语气略带歉意,跟在微生月薄身后进了门。 “来古士阁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微生月薄将他带着在桌边坐下,“我可不觉得此前并未见过几面的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来古士在他对面落座,“虽然城中多有您与悬锋城王储,如今纷争半神的传言,但在下知晓,您并不属于这里。” 微生月薄不说话,沉默以对。 “想必您与那两位天外来客一直在寻找离开的方法吧?”来古士的语气带着胜券在握,他直视着微生月薄,“如果我说,我能够将那两位天外来客带来的列车修理好,送你们离开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和元老院关系密切,能有这么好心? “多谢,但我不知道列车坠毁的地方,你应该去找丹恒,或者穹。”微生月薄并未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他眉头一挑,面上的表情带着不满,“更何况,来古士阁下,你的目光带着失礼的打量,我很不喜欢,我相信,你不会愿意见到我对你出手的,对吗?” “……当然。”来古士收回了目光,他对微生月薄点点头,“我知晓了,微生月薄阁下,我会去和另外两位天外来客交涉,还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届时,我会为诸位开辟一条脱离翁法罗斯的道路,绕开艾格勒的神罚。” 来古士离开了,他只在微生月薄的浴宫待了不到十分钟,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如此简短,但他却总觉得对方可能还有其他打算。 如此焦急地想将他们送走,还偏偏是三个天外来客,难道他与穹和丹恒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吗? 去和丹恒还有穹说一声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希望那不安的心跳,只是他的错觉。 第164章 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穹这段时间都在和白厄一起,利用岁月的权柄复现盗火行者战斗时的招式,他们将那残影当成了对练的对象。 呵,一般这种存在,白厄倒也会尊称对方为老师,但盗火行者… 他是翁法罗斯的敌人,是所有人的敌人,更是白厄的敌人。 一次又一次倒下,一次又一次挥剑,只是为了更好的应对敌人。 白厄的目光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中变得更加坚毅。 盗火行者:…… 白厄:“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抢夺火种?为什么要阻止逐火之旅?” 残影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地对准他挥动武器。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唔! 白厄有些卸力,无法抵挡住对方狠戾的攻击。 “他好像,撑不住,把他拉出来吧伙伴!”粉色的名为迷迷的生物说话已经变得流畅,它面上带着些焦急,让穹用岁月的权柄将白厄从过去的回忆中带回来。 呼…… 白厄用剑撑着地不让自己倒下,垂下来的细碎头发将眼睛遮挡,在盗火行者残影那致命的一击落下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东西。 碧蓝色的天,金色的麦浪,翠绿的枝桠,潮浪漫过海岸,还有,高悬于天的月亮。 阿月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白厄心想,自己还有机会知道吗? 阿月看上去很脆弱,有人会因此轻视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无比有主见,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所以白厄想从他那里知道他不想说出口的事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没事吧?这样有些负重训练了。”穹挠挠头,“你好像变得很着急。” “对呀对呀,你好像对黑衣剑士越来越执着了。”迷迷顺着穹的话说出来自己的担忧,“人家还是很在意,有些担心你。” “放心吧,我不是被仇恨蒙蔽就作践自己身体的人。”白厄直起身,收起剑,将有些遮挡眼睛的头发撩起来,“在岁月的长河中与过去的幻影交战,这让我的武艺又精进了很多。” “为了迎战艾格勒,面对潜藏的威胁,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白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沉痛,“搭档,我与那盗火行者之间的差距还差的远,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也要注意,休息!”迷迷搓搓手,它看上去是真的很担心白厄。 白厄点头,“放心,我不会逞能的。” “今日已经没力气再继续练习了,不如去友爱之馆找点好看的,换换心情吧。” 穹想到之前自己没看完的轻小说,赞同地点头。 迷迷对友爱之馆也有很大的兴趣,于是三人一直赞成,去到了友爱之馆。 穹看完了选出来的轻小说,虽然读完之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画面—— 列车。瓦尔特。手机。 这些内容对于一位年轻的星核精而言,还是太超纲了。 穹沉痛地合上书本,准备去看看迷迷和白厄在看什么。 他走到迷迷身后探头看去,把正在研究石板内容的迷迷吓了一大跳。 “迷!”迷迷转过身来,看着捣乱的穹,“不礼貌的伙伴!” “这么突然的地出现,会让人家手足无措的。” 穹挠头憨笑,“抱歉,只是想看看你们在看什么。” 白厄也走了过来,看到了石板上的内容,“……《翁法罗斯占卜大全》?” “迷迷也对占卜感兴趣吗?” “只是,想当一个惊喜,偷偷学成,吓大家一跳。”迷迷双手叉腰,“可惜中途被发现了。” 白厄轻笑,“惊喜么?” 他看着那石板,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凉意,“如果占卜有用的话,如果占卜中的吉兆是真的,那我的家乡,哀丽秘榭也不会消失了。” 穹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节哀。” “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于我而言,占卜是最不可信的东西。”白厄没所谓地摆摆手,“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吉兆上面,不如用自己的双手为前路劈出一道光明路来。” 他轻笑一声,摊手耸肩,语气却莫名郑重,“人生本就无常,占卜不过是雾里看花,真正能够塑造命运选择的是人们的清醒和勇气。” “你看的很清楚,虽然我觉得占卜是一种心灵指引。”迷迷摇头晃脑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合理看待嘛。” “这种东西,确实信则有不信则无。”穹理解地点头,他也不大信这些,有什么问题,和我手里的球棒和炎枪说去吧! 他们这里聊的开怀,白厄却敏锐的发现了有生人靠近。 来者不善! 那结队而来的人穿着黑色衣装,带着金血装饰的面罩,只一眼,白厄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 对抗黄金裔的刺客部队,清洗者。 他们的职责是将流着金血的人从世上抹去。 白厄冷冷一笑,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 微生月薄来找丹恒和穹的时候,浴宫门没关紧,他敲了门直接走进去,房间里只有丹恒一个人,他坐在桌边,正在记录这段时间的见闻和写开拓日报。 “阿月。”丹恒注意到微生月薄的到来,将桌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就要起身迎接。 微生月薄走过来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了,“不用麻烦,我难道还会和你客气?” “半神议院的来古士刚刚找到我说,他可以将列车修复,然后送我们离开翁法罗斯。”微生月薄没给丹恒思考的时间,撑着头就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接过丹恒为他倒的果茶喝了两口,“丹恒,你怎么看?” “……”丹恒听到他的话沉吟片刻,“如果来古士阁下真的能将列车修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要求?” “我也不知道。”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他会不会在密谋什么逆天阴谋?”他的眼睛一亮,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知道我是从天外来的。” “我们三个天外来客的到来肯定打乱了他的计划,或者打破了某种平衡,所以他才这么迫不及待想将我们送走。” “不无可能。”丹恒点头,“我在树庭找到过许多资料,学者们把天外之界的禁忌归结于艾格勒的诅咒。” “如果他能够修好列车,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躲过神罚离开这片天空?” “来古士说他有办法让我们避开。”微生月薄拿着杯子轻轻摇晃,里面的水被他弄的荡起水波,水面两人的倒影变得破碎,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或许不仅仅只是议员和神礼观众这那么简单,之前在公民大会上,就连元老院的家伙也对他恭敬有加。”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误的话……”微生月薄微顿,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猜想,“他与天外之外的星神有关。”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好几道命途的气息?应该不会错的,毕竟前不久我才见过浮黎。”微生月薄的脸色骤然冷下来,“翁法罗斯不过是星神的斗场,所有人都是棋子。” “…我在拜访黎明云崖的时候,翻看了一些元老院议员的资料,这个来古士的资料几乎一片空白,你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他绝对有问题。” “若是和寰宇中的星神搭上了联系,那一切似乎也都能说通了。” 丹恒看一眼微生月薄,望进他的眼睛,看着他愤怒的表情,迟疑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会多加注意的。” “最近城中不太平,有些店铺被抢砸,阿月若是出门,也要更小心。”丹恒自己可以自保,虽然知道阿月也可以,但他们难免还是会担心。 “被抢砸?”微生月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阿格莱雅的金线失效了?” “虽然我们来到翁法罗斯的时间并不久,但我和穹都察觉到了,自公民大会之后,阿格莱雅的金线就开始松动。” “她的感官或许没有那么敏锐了。” “更何况,黄金裔以一票之差险胜元老院,许多人都因此蠢蠢欲动,阿格莱雅对奥赫玛的把控松动,就察觉到了有什么阴谋或许也对此有心也无力了。” “这样不行,感觉会出大麻烦。”微生月薄皱着眉,“我要去街市看一看,然后再去阿格莱雅那里瞧瞧。”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阿格莱雅的掌控已经变得松动,金线无法将城中的消息一一传递给她,那么元老院的人很有可能会借此机会逐个击破,让黄金裔们人人自危。” “在公民大会上,那名为凯妮斯的元老院议员对阿格莱雅的不满都要化作利箭了。”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痛恨黄金裔。”微生月薄趴在桌子上,深深叹一口气,“人性真是奇怪的东西。” “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还需要找理由吗?”丹恒摇摇头,“这段时日,更加注意些吧。” 他看着微生月薄好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阿月,开拓之主,或许已经离开了翁法罗斯。” “哦。”微生月薄反应平淡,他早就知道这些星神不靠谱,“我知道的。” “不聊了,我先去刻法勒广场那边瞧瞧,回见。” 在微生月薄离开之后不久,来古士果然找到了丹恒,告诉他自己可以将列车修复。 丹恒便决定将人带去命运重渊列车坠毁的地方看看,看看这个来古士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列车能够修复好,那他可以尝试利用列车上的备用能源捕获星际信号,由此或许能与列车上的大家取得联系。 来古士最好是真的有点用处。 - “向您致意,负创神,怀着对宇宙的否定,我们将为您献上壮丽的破灭。” 纳努克的耳边响起毁灭令使们的话语,祂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巨大的虚假的矗立在世界顶端的黎明机器。 ……祂后悔了,祂要将阿月从翁法罗斯带走。 第165章 讨厌别人用手指我 微生月薄这边刚走出浴宫,就碰见了塔林和芙娜两兄妹,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腼腆的孩子。 几位悬锋族人跟在他们身后,遥遥对微生月薄致意行礼。 微生月薄:? “塔林,芙娜,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微生月薄微微弯腰摸了摸芙娜的头,“是发生什么了吗?” “祭司大人,请原谅我们的打扰。”塔林神情严肃,他深吸一口气,“芙娜在前往寻找小千的路上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芙娜因为幼时逃亡的经历,对视线很敏锐,她反过来探查到了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好人。” “她还在小千住所附近察觉到了那些恶意的视线。” “我知道,以我们的力量无法抵挡住坏人的攻势,于是拜托了悬锋的哥哥姐姐们,希望他们将我们带到您这里来。” 他的眼神带着忐忑,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毕竟在遍布金线的奥赫玛,他还这样草木皆兵,属实有些不太尊重那位金织女士了。 微生月薄沉吟片刻,察觉到他的不安,也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不,你做的很对。” “芙娜也很厉害。”他笑着夸赞了两位小朋友,然后看向一直紧紧贴着芙娜的小女孩,“你就是小千吗?” 小女孩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往芙娜身后躲了躲。 “嗯嗯!”芙娜点头,“阿月哥哥,小千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些黑衣人让我感到害怕,阿月哥哥,你能帮帮我们吗?”芙娜有一双漂亮如星辰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闪亮亮的,带着满心期待。 “嗯,当然。”微生月薄点头,他牵着孩子们走到那几个悬峰族人面前,“你们好,谢谢你们帮助这几个孩子。” “祭司大人,王子殿下离开之前叮嘱过我们,和您有关的事情优先级最高,奥赫玛最近确实不太平,我们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涌动。”为首的男人语气恭敬,他对着微生月薄行了个骑士礼,“大人,圣城如今也并非那样坚不可摧。” “嗯,我知道的。”微生月薄颔首,他神情严肃,语气变的无比郑重,“勇猛的战士们,风雨欲来了,你们有信心守护好这第二个家园,守护好未长成的孩子们吗?” “有!”他们都是悬峰城最骁勇善战的勇士,随迈德漠斯一同出征的悬峰孤军,王储殿下离开奥赫玛独自前往悬峰要塞对抗黑潮,他们也要不拖后腿才是。 “很好,战士们,分散人去城中保护好孩子们吧,外患还未解决,内忧已经到来,那可恶的邪恶的幕后推手想要借这些孩子们的命来威胁黄金裔,我们面对威胁不能坐以待毙。” “去找克拉特鲁斯吧,那位王翼冠军,他知道该怎么做。”微生月薄面不改色语速飞快地下达命令,他已经猜到那幕后之人大概会做什么了,无非是想利用城中的民众威胁阿格莱雅和黄金裔们。 面冷心热的金织女士,难保不会因此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阿格莱雅算无遗策,但如今或许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还是去英雄浴池看看吧,如果阿格莱雅因此殒陨落,他无法想象城中会乱成什么样子。 微生月薄放开孩子们的手,把他们轻轻推到悬峰族人身边,“好孩子,去吧。” 他看向目光坚毅的悬峰族人们,抬起手悬于他们的头顶,“愿悬峰的荣光照耀你我。” 属于月神的力量从指尖迸发,庇护每一位向他祈祷的子民。 “灾厄不会加诸你身,月亮与你们同在。” 悬峰族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微生月薄深吸一口气,朝着英雄浴池所在的位置前进。 不远,从流憩大厅走出去到溢满主池最里面的位置,坐上浮台就能进入英雄浴池了。 他在前往英雄浴池的路上想了很多,翁法罗斯的轮回,就像一部既定的史诗,命运将所有人裹挟。 而他,穹和丹恒,是误入其中的旅者,只能看着所有人一步一步走向错误的结局。 但当真如此吗? 他能为翁法罗斯做些什么呢? 成神…… 这也是他的试炼场。 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呢?翁法罗斯,与其他星球又有何不同? 或许确实是不同的,毕竟之前去过的星球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就好像将所有人困在这里,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微生月薄脑海中的思绪万千,他已然有了清晰的走向,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将那猜想点燃。 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上了浮台,去到了英雄浴池。 按照惯例,没有金织的邀请,任何人不得踏入英雄浴池,但现在特殊情况,不得不将这些繁文缛节抛之脑后了。 他的视线刚刚到可以看到英雄浴池的高度,就瞧见了凯妮斯带着一群黑衣人像鬣狗一样将阿格莱雅团团围住,眼神凶狠仿佛下一瞬就会扑上去咬断她的脖子。 “你这千年不死的妖女,披着神明的皮在人间惑众,阿格莱雅,你如今不但痴盲,而且昏聩!”凯妮斯厉声指控着阿格莱雅,而站在她对面的金织女士依旧优雅,双手抱臂,并无半点妥协模样,她甚至轻笑一声,“阿那刻萨戈拉斯令各位在公众面前颜面尽失,若你们还心存羞耻,就该在幕匿时从黎明云崖纵身跃下,保全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当一切秩序、规矩,法理无法约制你们,那就该轮到匕首来审判了。”凯妮斯笑得猖狂,“半神,你何不用池水作镜,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恶毒像?” “阿格莱雅,近些日子,你对奥赫玛的掌控变弱了,你看不见我们的接头,听不见我们的密谋,阿格莱雅啊阿格莱雅,不妨用你那引以为傲的金线瞧瞧,我们为你准备了怎样的惊喜?”凯妮斯看着阿格莱雅,试图在她的脸上看到动摇的情绪,但很可惜,让她失望了。 阿格莱雅用金线探查到凯妮斯心中所想,有一瞬间的沉默,但片刻,她就收敛了情绪。 “好伶牙俐齿的发言,凯妮斯阁下,你还真是——”微生月薄大步走过来,在阿格莱雅身边站定,“真是热闹啊,英雄浴池今日有这么多客人。” 他对凯妮斯微微一笑,“来就来了,还带着狗做什么?” “你!”凯妮斯哪里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对他怒喝一声,“无知小儿,休要信口雌黄!哪里有狗?你别以为自己和那悬峰王储关系密切,元老院就拿你没办法。” “哦,没狗啊,那太奇怪了,我怎么老大远就听到了犬吠呢?”微生月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面上笑意盈盈,目光如同鹰隼锁定着凯妮斯,摆明了骂她是狗。 “汪,汪,汪。” “凯妮斯阁下,你对我的说法好像很有意见?”他学着逗狗的声调对着凯妮斯和几位黑衣人叫了几声,“元老院的家伙就只有威吓挟持这样下作的手段吗?” “他们是你养的刺客?凯妮斯阁下,恕我直言,和刺客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小心被反咬一口啊。”微生月薄的目光扫过那些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心下了然,这些人或许就是塔林和芙娜口中行迹可疑的家伙,跟踪孩子们果然就是元老院的手笔。 他语调悠悠,咬字尾音带笑,说话却像炮仗一样三言两语就将人堵着说不出其他话来。 凯妮斯气得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诶。”微生月薄鬼魅一般绕开那些呈保护姿态将凯妮斯护在中心的黑衣人,用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拨,然后反手一折,“消消火气。” “还有,凯妮斯阁下,元老院没有教你,难道你的父母也没有教过你,用手指着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嘎嘣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凯妮斯疼的说不出话来,阿格莱雅看够了闹剧才出口制止,她叹一声,“阿月阁下。” “放心,我有分寸。”微生月薄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再扭头,看向凯妮斯的目光冰冷如霜雪,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对方,“阁下,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叫你的人撤退。”微生月薄手中法杖显现,那尖锐的宝石抵着凯妮斯的心窝子,他还非常有礼貌地又问一遍,“凯妮斯阁下,可以吗?” 凯妮斯很想拒绝,她的手还疼着,法杖抵着她的心口,尖端刺的心脏发疼,又或许是她心跳快的让心脏有些受不了。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 但这种情况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话,让人撤退。 她狠狠地瞪一眼微生月薄,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人退开一些。 “再退。”微生月薄不满意这样的距离,法杖又往前推进,“太近了。” 凯妮斯忍着疼让跟着她的清洗者们退到浮台的位置,微生月薄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反手又将她捆起来了。 “抱歉啊凯妮斯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但为了防止你使坏,只能先委屈你了。”他的语气诚恳,说出的话却让凯妮斯又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将人五花大绑起来,微生月薄才直起身拍拍手,抬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虚汗,“大功告成。” 阿格莱雅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阿格莱雅!你就放任这个外来者这么对待我?”凯妮斯才安分一会儿,又开始嚷嚷起来,“我以元老院议员的身份命令你给我解绑!” “抱歉,凯妮斯阁下,我无法干预月薄阁下的所作所为。”阿格莱雅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微生月薄扭头对凯妮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让她瞬间噤声。 “啊,真是丧心病狂的人渣呢。”微生月薄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手,“居然还想对孩子们动手。” “只是将她绑起来依旧仁至义尽了。” “多谢你,阿月,那个孩子无法听见也无法说话,凯妮斯用她仅剩的双眼威胁我,失明…我最能理解那样的难处。” “更别说那孩子还不能听不能说,要是再失去双眼,那她的生活会更加艰难。”微生月薄冷哼一声,又瞪一眼凯妮斯,真是畜牲不如,拿孩子威胁人,真是上刀山下火海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黄金裔与元老院的关系错综复杂,身处高位,总有许多身不由己。”阿格莱雅感慨一声,一千年了,元老院和黄金裔之间的关系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完全可以像女皇那样整肃元老院,但难免会伤及无辜,可惜了,放任凯妮斯叫嚣这样久。 微生月薄觉得自己已经变了,他冷冷地瞥一眼不安分的清洗者,“若有谁碍事,杀了便是。” 阿格莱雅笑起来,为他天真纯粹的发言。 “阿月,还要多谢你的解围,他们的到来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阿格莱雅有些遗憾,她谈起自己的计划并无悲伤,只有遗憾,“凯妮斯总想置我于死地。” “用我的死,激起公民们对元老院的愤怒,让他们更加偏袒拥护逐火之旅,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我的时间所剩无几,最后也想发挥最大的作用,用我的离去为众人筑成长阶。” “一千年的时光还是太短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微生月薄静静听她说完,然后又开口询问,“如果你离开了,对奥赫玛,对黄金裔,都是毁灭型的打击。” “雏鹰不会永远蜷缩在母亲的臂膀之下,阿月,我对待奥赫玛,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但我终究会离去,雏鹰也总要面对风雨,就让我在离开之前为大家做最后一些事情吧。”这位浪漫的半神,拥有金织美名的女士偏头看向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无比郑重地发出邀请,“阿月,帮帮我吧。”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阿格莱雅如是说。 第166章 阿格莱雅离去了 元老院元老凯妮斯勾结清洗者刺杀浪漫半神,「金织」阿格莱雅。 半神阿格莱雅与其交手时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万帷网失去控制陷入崩溃,从5线慢慢回退到2线。 凯妮斯作法自毙,死于英雄浴池。 在万帷网回退到2线之前,有模糊的影像流传到每个人的石版中,邪恶的凯妮斯用奥赫玛所有公民的性命威胁浪漫的半神。 此影像如同野火蔓延,瞬间席卷整个奥赫玛。 奥赫玛公民的诘问声仿佛要将半神议院掀翻,元老院的所有人一时之间都被口诛笔伐,公民们反对的声音越发尖锐,大多数公民都登上黎明云崖,要向元老院要一个说法。 而刚回到半神议院的来古士则面对了诸多质问。 “来古士阁下,敢问元老院是否因对黄金裔不满就要对普通公民痛下杀手?” “阁下,请给我们一个说法,支持元老院的同时是否需要我们用性命做担保?” “来古士阁下,元老凯妮斯的所作所为您知晓吗?或者说是否是您的授意?” “……阁下,请正面回应我们的问题!” 来古士那张机械面抽动了两瞬,而后他环视一周,对上公民们愤怒的脸,得体地颔首,“诸位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还请维持好秩序。” 这里的闹剧和微生月薄无关,他正在接受朋友们的教育。 “阿月阁下,还请不要乱动。”风堇微微一笑,上药的手又用一些力气,“很痛吗?请忍一下吧。” “毕竟连自己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只是一点小小的疼痛,应该也能够忍耐吧。” 微生月薄窝窝囊囊不敢说话,只能忍着疼。 但风堇也只是心中有些生气,看着他龇牙咧嘴吸气的样子还是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她叹一声,“阿月阁下,对自己好一点吧。” “这是我,是那刻夏老师,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阿月,你真的太冒险了。”白厄扶着额头,语气带着咬牙切齿,“就算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公民对元老院失望,也应该保护好自己吧?” 微生月薄默不作声,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阿格莱雅选择剥离人性和神性陷入沉睡,他为了让呈现在公民眼中的画面变得更有冲击力更加可信,才对自己下了手。 “只是看着流了很多血,其实伤口不大,而且我可以治愈的……”他的解释在风堇和白厄不善的目光下憋了回去。 穹蹲在他的身边,眼巴巴看着那伤口,轻轻吹了口气,“阿月,肯定很痛吧。” 丹恒也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他本来还想狡辩,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那些话吞了回去。 算了,总归结局是好的。 现在城中的大部分公民都对元老院抱有质疑与偏见了。 这一切当然是阿格莱雅与微生月薄联手合作的结果。 只是阿格莱雅还是决定牺牲自己,为逐火之旅的进程添砖加瓦,但她是还与大家见了最后一面,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在浪漫半神遇刺的消息穿遍大街小巷之时,满身是血的微生月薄被赶回来的白厄抱住,风堇急急忙忙跑过来治疗。 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这其实只是一个小伤口。 但他不敢说话,完全没有了凯妮斯面前的嚣张。 - “凯妮斯阁下,需要我送你去冥河畔吗?”微生月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罪恶的,想要置阿格莱雅于死地的元老,“或者你自己动手,选一个吧。” 微生月薄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锋映出地上的身影,那些清洗者倒了一地。 他才从阿格莱雅那里知晓了清洗者倒底是做什么的。 黄金战争时期,为了对抗黄金裔,多个城邦在地下集结了一支刺客部队,取名「清洗者」。 他们的职责便是将流着金血的人从世上抹去,暗杀,投毒,政治迫害……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不管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微生月薄轻笑一声,蹲下去,看着此时无比狼狈的元老,那双粉色宝石的眼里是莫辨的光,“凯妮斯阁下,既然是见不得光的虫豸,就不要到太阳底下丢人现眼了。” “放心,就算你不自己动手,我也会伪装成你羞愧自戕的假象,绝不会叫你的同僚们看出半点端倪来。” 微生月薄站起身,将匕首抛到凯妮斯面前,“请吧,阁下。” 凯妮斯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那目光狠毒,若非她的嘴被捂住了,不知道会骂出怎样的话来。 微生月薄将匕首扔给凯妮斯,走到了阿格莱雅身边。 “阿格莱雅,你要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她是想拒绝的,灵魂被剥离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微生月薄擅自帮她应下了,“看来你也想再见见他们,那就说好了,一切交给我吧。” 阿格莱雅就看着斯斯文文的阿月毫不迟疑地给了自己两刀。 阿格莱雅:? 艳红色远比金色的黄金血要来的更有冲击力,血红的如同珠串散开的血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炸开变成小朵小朵的血花。 微生月薄的面色却没有任何改变,他托着下巴沉吟片刻,看向被绑在那里的凯妮斯,点点头,“阁下,既然你迟迟不动手,我就来帮你一把吧。” 微生月薄堪称温柔地抓住凯妮斯的手,用她僵硬的手握住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语气温柔似水,“别怕,来,到你报仇的时候了。” 他这个样子反而更叫凯妮斯害怕了,她连连摇头往后缩去,她错了,她就不该今天出现在这里,就应该坐山观虎,让清洗者们出面就好了。 疯子,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凯妮斯看着微生月薄平静却又带着癫狂的表情,心里止不住后悔,空气中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将她笼罩,死亡的阴影随之而来。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但就算后悔也没用了,锋利的匕首被微生月薄操控着刺向他自己。 而后凯妮斯就看着他嘴角的笑越变越大,心下大惊,那匕首又被微生月薄强硬地扭转方向,不被凯妮斯所控制的匕首刺进了她自己的心脏。 凯妮斯羞愧自戕于阿格莱雅面前。 失血让微生月薄有些眩晕,他跌坐在地,仰起沾了血的脸,“阿格莱雅,我说了,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你别说话了,流了很多血。”阿格莱雅的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慢慢剥离的原因,她在微生月薄面前蹲下,“我叫风堇过来。” “叫吧,最后一步了。”微生月薄没拒绝,“塔林和芙娜应该已经带着悬峰族人过来了吧。” “没事吗,英雄浴池一般不对外人开放吧。”微生月薄闷笑一声,又因为身上的伤吸着气,阿格莱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才想起没有我的邀请不能踏足?” “这不是有点疼,转移一下注意力么。”微生月薄毫不避讳自己的感受,“躺下吧阿格莱雅,现在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我们和他们大战一场了,希望公民会相信那伪造出来的影像吧。” 阿格莱雅没说话,清洗者是对战黄金裔的人,他们的实力当然并非凡夫俗子,但不巧,遇上了微生月薄,连星神都敢揍的微生月薄难道还怕他们? 三两下就撂倒了。 若不是为了最后的计划,微生月薄恐怕会直接抹除那些人的存在。 微生月薄笑起来,伤口没有做任何包扎,血越流越多。 浴池里闪着金光的水都被染红,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强撑着等到了与塔林芙娜一同前来的缇宝,阿格莱雅也已经倒下。 他听到了很多声音,嘈杂的,闹哄哄的,抽泣声,质疑声,责问声,英雄浴池从未这样热闹过。 等听到了不知道是谁喊出的那句“凯妮斯居然和刺客勾结刺杀了阿格莱雅和祭司大人”之后,微生月薄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出意外,英雄浴池发生的事情在半刻钟内就能传遍整个奥赫玛。 元老院? 凯妮斯的共犯罢了。 时间回到现在,所有能赶回来的人都见到了阿格莱雅最后一面,微生月薄没去凑热闹,他才被风堇包扎好,就那样坐在床上撑着头看着外面的光景,四季桂树的枝桠繁茂,淡黄色的小米粒一般的花坠在上面,风将清淡的香气送到房间里来。 白厄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长发披肩的美人眉间带着愁绪,目光倒是温柔缱绻,撑着头看着窗外,黎明的光落在他的眼底,闪烁一片星光,恍若雪照云光。 “阿月。”白厄开口呼唤他,微生月薄转过头来,就被人拥住了,白厄的动作有些颤抖。 微生月薄动作微顿,抬起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慌乱又沉重的心跳,开口安抚他,“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无法干涉你的行动,阿月。”白厄垂着眼,碎发遮挡住的脸神色难辨,“但还请不要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为了逐火之旅,所有人都付出了太多。 现在,他们优秀的领导者,他们的伙伴,阿格莱雅永远地离他们而去了。 她自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第167章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阿格莱雅永远地离开了,她用最后的余温,为黄金裔们指引前路。 如今,只有艾格勒与刻法勒的火种未曾回收,又一个新年降临了,黄金裔们在为回收天空泰坦艾格勒的火种而奔走。 微生月薄因为受了伤,倒成了一个闲人。 “阿月,在看什么?”白厄从外面归来,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宣讲稳定公民的心。 阿格莱雅和微生月薄的计划为黄金裔们挣的了全城公民的支持,人们一致认定是元老院中反对逐火之旅的派别害了浪漫半神,而凯妮斯,罪大恶极,虽已自戕却无法消减公民们的怒火,藏在阴影中的险恶在公民们的激愤中无处可躲。 而白厄的宣讲让公民更加坚定了支持逐火之旅的决心。 如今金织已经不在了,白厄将肩负逐火的重任,带领所有人走向新世界。 微生月薄抬起头,将手中的书对着他晃了晃,“不方便出门,只能看看闲书打发时间了。” 白厄定睛一看—— 《我的教授不可能那么娇羞》 白厄:…… “原来阿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籍吗?”男人在微生月薄身边坐下,有些想笑,“往日里在树庭,老师们收走了好多这样的书。” “那刻夏老师那里也收了不少。”回忆起树庭的往事,白厄脸上的笑容变得柔软。 “我当然知道,毕竟这些书都是那刻夏让风堇给我的。”微生月薄瞥他一眼,将丝被掀开一些,露出堆在床尾的书,“喏,你要是怀念就都拿去看吧。” 白厄听见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长出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外面仿佛永不落幕的蓝天,语气变得低迷,“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老师们接二连三地离去,他们为了逐火之旅贡献出自己的生命,还有无数的渺小的人也为此付出代价。” “我总会梦到还在哀丽秘榭的时候,昔涟为我们看神谕牌,我拿到的总是救世主。” “那样的沉重。” 微生月薄听到他开始谈论这样的话,无奈放下书本,安心聆听他的少男心事。 白厄一转头就看到微生月薄直勾勾盯着自己,他心下微顿,“阿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还在迟疑呢,白厄?”微生月薄靠近一些,那张艳丽的近乎妖冶的脸凑近,让白厄的呼吸一滞,他偏开视线,却被微生月薄捧住了脸,“白厄,救世主。”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你,迈德漠斯,阿格莱雅,那刻夏,还有其他的所有人,千千万万的为了翁法罗斯的未来而努力奋斗的,都能够被称为英雄。” “救世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千千万万个,如同你一样的人,你们托举着翁法罗斯的未来。” “你能明白吗,白厄?”微生月薄抵住他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纠缠着,“你要不辜负他们的愿望呀。” 白厄抬眼,沉入那片粉色的迷雾一般的眼睛里,看到了里面的星子,很漂亮的,却又蒙着水汽。 明明是无比平静的话语,白厄却从中听到了无穷无尽的悲伤。 他看着那片粉色的海洋,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喉咙,“……阿月,你哭了。” 微生月薄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那泪珠就顺着他的脸滑落。 翁法罗斯,或许就是一部悲壮的史诗,所有人都艰难地活着。 为了一个虚无的,不存在的明天,为了那缥缈的再创世。 很多文学作品当中,身为救世主的主角都很少有好下场。 他眨眨眼睛,将脸和白厄的脸贴在一起,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只是觉得,太艰难了。” “再创世就近在咫尺了,我会带着所有人的愿望,让大家在新世界重逢的。”白厄蹭了蹭他的脸,“阿月,别哭啦,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明明刚刚还是需要被安慰的人,调整好心绪之后又反过来安慰微生月薄。 “逐火之旅本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大家都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我坚信,在那西风的尽头,一切都是美好又绚烂的。”白厄退开一些,将微生月薄脸上的泪水擦去,“抱歉阿月,明明只是想来找你聊聊天,却又让你落泪了。” “风堇已经在为取回艾格勒的火种做准备了吗?”微生月薄转移了话题,新年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好好过,如今黑潮迫近,盗火行者虎视眈眈,回收火种也刻不容缓。 微生月薄和穹还有丹恒依照列车的习俗和剩余的黄金裔伙伴们聚在一起吃了一顿跨年晚餐。 微生月薄手搓了几个小仙女棒,烧过之后,就当看过烟花了。 新年之后,所有人又踏上了继续逐火的旅程,风堇最近也变得很忙,想要去往艾格勒的天上国度,需要天空一族的后人通过血脉仪式,召唤出先祖之灵,从他们那里获得祝福,只有这样,地上的生灵才能创造出通往天空的彩虹桥。 最近风堇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 白厄脸上露出些笑容来,“嗯,进展不错,只等风堇全部的祝福收集,我们就能登上天上的国度,接受艾格勒的试炼,取回火种了。” “至于刻法勒的火种,它一直被供奉在议会剧场的上空,我害怕还有反对派会阻挠我们取得火种,所以拜托了赛飞儿前辈,在我们讨伐艾格勒的火种之时,帮我们拖住那些狗急跳墙的家伙。” “她答应了我的请求,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保护好刻法勒的火种。”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微生月薄思索片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不,阿月你听我说,圣城如今并不安全,阿格莱雅的金线失控弥散,防御网并不牢固,盗火行者或许有机可乘。” “阿月,留在奥赫玛吧,辅助那位诡计半神,为我们取得火种争取时间,好吗?” 微生月薄沉默了,他看着白厄的眼睛,那仿佛沧海一般的颜色,包容着世间万物。 他知道,白厄这是不想要自己冒险,这样漫长的岁月里,人们对天空的了解程度并不深,谁也不知道在那已经失落的天上国度藏着怎样的危险。 更何况他现在也确实受着伤,凯妮斯手中的那柄匕首,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就连丰饶神力都无法痊愈。 也或许是微生月薄变得虚弱了,不能将神力发挥最大作用。 那些无法被治愈的伤口最后被同样束手无策风堇包扎好。 “阿月,请保护好缇宝老师和赛飞儿小姐,好吗?”白厄的语气郑重,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微生月薄终于还是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应了下来。 “好吧,那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微生月薄靠回枕头上,心里盘算着等他们前往天上国度的时候给他们施加一点祝福吧。 忙碌但安稳的日子一晃而过,终于到了黄金裔讨伐艾格勒的这一天。 微生月薄身体好多了,他跟在缇宝身边,去往黎明云崖给诸位同伴送行。 “缇宝老师,阿月,你们来了。”白厄见到他们的一瞬间眼睛一亮,“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还心中有些忐忑,但见到缇宝老师和月之后,心中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我心中知晓,在我们出征之时,还有人坚定地站在我们身后吧。” “小白,别太紧张啦,以你和风堇的本事,还有两位天外来的贵客相助,绝对会平安归来的。”缇宝踮起脚摸摸他低下来的头,“城里的一切就交给*我们*吧,作为老师,*我们*也会保护好阿月的哦。” “那缇宝老师就要多担待一些了。”白厄直起身挠挠头,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眸光微动,最后只说出了很平常的一句叮嘱,“阿月,好好养伤。” “我知道的,白厄。”微生月薄偷偷给几位都加了一层祝福,他还把放在背包里吃灰的克里珀送的护身符给了站在一边啊眼巴巴看着他的穹,“我记得你好像可以使用存护的力量。” “嗯嗯!”穹连连点头,“阿月,送我的?” “收好吧。”微生月薄颔首,“这是克里珀送的护身符,找来找去好像只有这个能够给你们提供到帮助。” 听到是别人送的,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望,但他将东西收好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等我们安全归来就换给阿月。” “该走了搭档,风堇和丹恒先生已经在崖顶等着我们了。”白厄招呼着穹离开,他们在公民们的欢送中去往黎明云崖顶端,将要去到那天空中的国度。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微生月薄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用的祈祷,希望同伴们能够安全归来。 “走吧阿月,我们也要回到城中,继续我们的责任了。”缇宝朝微生月薄伸出手,“小飞儿送来消息说要和我们在创世涡心见一面,不知道她要和我们说什么呢?” “赛飞儿小姐……”微生月薄沉吟片刻,“白厄告诉我,他拜托了赛飞儿小姐帮助守护刻法勒的火种。” “赛飞儿小姐还自告奋勇要去帮我们拖住盗火行者。”微生月薄猜测,“或许是她走之前想和缇宝老师再说说话吧。” “唔,见过面应该就知道了。”缇宝笑起来,“虽然小飞儿看上去咋咋呼呼,但其实非常可靠呢。” “阿月是想和我一同去见见小飞儿,还是会浴宫休息呢,你的伤还没有大好吧,跟着我有大碍吗?” 微生月薄想一口应下,目光却落在了站在那人群后面的人身上。 ……纳努克。 那双金色的眼睛锁定住了微生月薄,随着他的行踪移动。 “缇宝老师,我想先去看过孩子们,再回浴宫休息。”微生月薄垂下眼,对着等待他回答的圣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样么,那阿月去吧,*我们*去见小飞儿了。”缇宝对他挥挥手,离开了刻法勒广场的位置。 微生月薄站着没动,高大的男人在他的面前站定,“……阿月,又重逢了。”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离开翁法罗斯吧阿月,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往另外的星球。” “没有人会阻碍我们了。” 第168章 下一次轮回 “阿月,跟我一起离开翁法罗斯吧。” “没有人会阻拦我们,我保证。” 那双金色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一如从前,一如既往。 微生月薄后退半步,歪着头看祂,眼中带着疑惑,语气满是不解,“纳努克,你怎么来了?” 纳努克从中听到了关心的意味,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句话就将祂心中冒出来的欢喜浇灭了。 “是你拦住了阿基维利和阿哈祂们吗?”微生月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仿佛一株亭亭的松柏,“纳努克,不是你们将我送入翁法罗斯的吗?”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祂又要来到这里,嘴里说着胡话,要带他走。 “如果能完成你的愿望,如果在翁法罗斯能够成神,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纳努克的眼睛一直盯着微生月薄看,祂没有回答阿基维利和阿哈的去向,只是如同从前在亚德丽芬那样,为爱人解答他的疑惑,“阿月,可是翁法罗斯的轮回,是无解的命题。” “所有人,都只是催生「铁墓」进一步升维的存在。” 祂的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人人情味,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权杖δ-me13,星体计算机,模拟世界翁法罗斯基于此载体运行,并不断循环,它曾作为「智识」得天体神经元存在,后被废弃,在漫长的演算中受到「毁灭」的瞥视,升格为绝灭大君「铁墓」,银河间的铁墓并非单体,翁法罗斯只是其中一个,而它,终会向博识尊复仇。” “阿月,世界的尽头只会是毁灭。”祂对于阿月总是有很多耐心,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但从前祂作为人类,给阿月解释的最多的是如何在杀机四伏的亚德丽芬活下去,而现在,祂务必冷静地告诉了曾经的爱人—— 【世界的尽头属于毁灭。】 微生月薄很想装作听不懂,什么毁灭什么智识,星神的试炼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纳努克说,翁法罗斯的轮回是无解的命题。 他轻笑一声,看向一如曾经那般英俊的前夫,他在那一片金色汪洋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不会的纳努克,无解在我这里从来不存在。” “如果翁法罗斯真的要走向毁灭,我不能视而不见。” “即使你是毁灭星神,也不能阻止我救他们。” 人类渺小如蝼蚁,纳努克从不会去记住某个凡人的名字,但恰巧,在翁法罗斯,有一位特殊的存在,他的憎恨足够毁灭星神降下目光,而对方,对于阿月,是绝对的危险体。 “阿月,自己离开,或是我带你走。”纳努克对着爱人露出了强硬的表情,语气却依旧温和,“阿月,我不想你受伤。” “纳努克,翁法罗斯有很多人,他们在黑潮之下艰难地活着,却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挣扎,痛苦,悲伤,即便家园被黑潮摧毁,也依旧在努力地活着。” “纳努克,他们就像曾经亚德丽芬的我们一样,即使如此,你也依旧要让我离开吗?”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刻法勒广场,欢送英雄们登上天空国度的公民们从黎明云崖回来了,周遭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 微生月薄直勾勾盯着纳努克,“纳努克,如果是曾经的你,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去的。” “……”纳努克沉默了,祂的记忆在漫长岁月里未曾流失,亚德丽芬的毁灭仿佛还在昨日,硝烟,战火,厮杀,阴霾笼罩着整个亚德丽芬,高塔倾倒,人们奔逃。 族人死去,爱人死去,所有人都死去了。 亚德丽芬的处境比如今的翁法罗斯还要绝望。 虫皇战争,边际贸易,帝皇战争。 战争未曾停歇过,无数的晦暗向纳努克涌来,连喘息也仿佛成为了奢侈。 祂没有想过拯救亚德丽芬吗?祂难道就没有尝试救回族人与爱人吗? 可是,不能回头了。 宇宙的诞生是谬误,文明是浩瀚群星中的癌症,纷争是智慧生灵间唯一通行的语言。 祂定定看了爱人很久,和煦的风吹起他们的头发,两人的衣摆交叠又错开,徒生落寞。 纳努克的目光落在那背负黎明机器的刻法勒身上,祂再度开口了,“那阿月就亲自看一看吧,翁法罗斯注定走向既定的结局。”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自刻法勒背负的黎明机器开始,晴朗的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寸一寸变得晦暗,天空在燃烧,黑红色的黑潮迅速蔓延,翁法罗斯最后的黎明之地—— 奥赫玛沦陷了。 微生月薄心头一惊,他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纳努克,手脚变得冰冷,他不敢置信地质问:“你做了什么!?” “阿月,亲眼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结局吧。”纳努克的身影开始虚化,祂的表情带着悲悯,仿佛已经看到了翁法罗斯的尽头。 祂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末日的余晖笼罩在整个奥赫玛的头顶,黑潮袭来,世界陷入混乱。 无数人被扭曲成造型奇异的怪物,耳边全是惊叫声,人们仓皇失措,四处逃亡。 可是,还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微生月薄没时间多想,法杖显形随他心念而动,斩杀了向城中袭来的黑潮造物,将来不及逃走的小孩救下。 等看清楚小孩的脸,他才发现是和家人走散的小千,她眼里包着泪,却坚强地没有落下来,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饱含感激。 “没事了没事了。”微生月薄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而后极速奔走想要救下更多人。 “跟紧我。”微生月薄的脸上沾到了黑红的液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黑潮造物了,他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他拧着眉直接命令正在和自己道谢的人跟上自己,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刻法勒广场属于奥赫玛的外围,黑潮造物比起云石天宫要更多一些,他把人带着往云石天宫去,那里至少看上去会更安全一点。 跟在他身后的公民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即使他走的很快,即使他的脚步不等人。 这种时候,慢上一些,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黑潮造物的攻击下。 队伍慢慢壮大,那些战士们将小孩和老者保护在中心,跟着微生月薄一同斩杀黑潮造物。 铁匠铺的哈托努斯将武器分给勇士,他们挥剑斩向那黑潮造物,即便在不久之前,那些黑潮造物还是自己亲密无间的同伴。 在灾难真正降临之时,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眼泪,只有保护自己家园的坚毅。 虽然灾难降临的突然,但是奥赫玛人也有不少人参与过其他城邦的救援,应对黑潮还算顺手,微生月薄能救的都救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瞬息而已,有虹光筑成的保护罩将公民保护了起来。 彩虹的颜色,是风堇吗?微生月薄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思绪杂乱无章,看似有条不紊地救人,实际上整个人都已经变得麻木。 他将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带到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见到缇宝他才松了一口气,“缇宝老师,你没事就好。” 他看着黑红的沉沉的天,心中的不安在加剧,他看着缇宝,“老师,虽然赛飞儿小姐说会拦住盗火行者,但我总有种感觉,他会卷土重来。” “他的目标是火种,天空的火种已经由小风堇归还,那就只剩下最后的负世的火种。”缇宝抵着下巴,“小飞儿利用骗术把人引走,但或许他不会上当,还会回到半神议院抢夺火种。” “阿月,我祈求你,去帮帮白厄他们吧。”缇宝的眼中满是认真,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他最后深深看一眼缇宝,“我会的,老师,还请您注意安全。” 微生月薄反身就前往黎明云崖,他深呼吸一口气,这不是演习,而是实打实的灾难降临。 他走上前往黎明云崖的通道,能够看到整个奥赫玛都已经沦陷,随处可见黑潮造物,那些建筑闪烁着时隐时现的光。 试炼场终于在灾难后露出了真面目,数据构成的建筑无法支撑,开始溃散。 微生月薄捂着心口,很不舒服。 明明大家都是活生生的拥有自己生命的人,但在纳努克口中,他们仿佛就只是一串数据,明明每个人都在为了神谕中的新世界努力,为了再创世而牺牲。 却只换来一句轮回是无解的命题,只换来一句翁法罗斯注定要走向毁灭。 人的光辉,不该就此被埋没。 如有必要,他会拔剑指向毁灭的星神。 微生月薄提着剑登上了黎明云崖,不出所料,他在昏曦圣道看到了背对着他的盗火行者,白厄穹和丹恒与他对峙而立。 “黄昏……如约而至……” “这世界……必须……重启……”那沉默的黑衣剑士一如既往的沉默,只重复着自己想说的话语。 白厄声音带着沙哑,他对于拦路的盗火行者终于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你在寻找的终点也是创世奇迹,那你应该站在黄金裔的身边,你为何要阻碍我们?” “世界……必须重启……”盗火行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 微生月薄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提剑砍上去,“白厄,你还在废话什么?” “这里交给我!” 黑衣剑士反身抵挡住微生月薄的攻击,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再之后,所有情绪又被收敛。 “阿月……轮回……重启……” 黑衣剑士手持双剑蓄力,对准白厄所在的地方劈下去,“一个……也别想……离开……”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和我的剑说去吧。 微生月薄提剑快速上步冲刺劈向黑衣剑士,将挡在他身前的虚影劈开,露出了身后的真身。 盗火行者双手架剑格挡住微生月薄的攻势蓄力将剑弹开,微生月薄反身一踢,直接踹向盗火行者的手臂。 白厄三人惊愕一瞬,而后也加入了战局,盗火行者一打四也不见落下风。 穹站在了视线盲区,眼看就要被盗火行者的武器刺伤,奇兵从天而降,迈德漠斯挡住了这道攻击,他对白厄大喝一声,“这里交给我和遐蝶,你们走!” 盗火行者被万敌掀飞,地底有漆紫色的物质绊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无法再对白厄等人发动攻击。 “小白,这里!”缇宝打开了百界门,危急关头,不容得白厄再思考,他咬紧了牙,最后看了一眼微生月薄,穿过百界门离开了。 “卡厄斯。”微生月薄手持法杖,悬浮在半空中,他抬起手,法杖顶端的宝石对准了男人,他的表情带着疑惑和不解,还有凝重,“为什么一定要阻止逐火之旅?” “很多次,说过,再创世,骗局。” “阿月,不信。” “没有解释,必要。”黑衣剑士深吸一口气,无数的虚影包围住了他们,对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利剑,“不会,痛的。” “阿月,下一次轮回,再见。” 第169章 再创世的挽歌 盗火行者自知无法说服微生月薄他们,索性下了死手,反正已经很多次了…… 不差这一次。 微生月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能够感觉到盗火行者的决心。 他想起自己做的梦,想起前不久纳努克告知自己的话,如果盗火行者就是「白厄」,那他阻止再创世的原因,会不会是让所有人无法成为供养铁墓的养料? 微生月薄脑子转的飞快,抬手又挡下盗火行者的攻击,顺便给迈德漠斯套了个防护盾。 如果是这样,那成为养料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微生月薄想,黑衣剑士在阻拦白厄他们取得火种,会不会这就是必要条件? 只要集齐火种,整个翁法罗斯就会走向毁灭。 微生月薄被自己的这个猜想逗笑了,是被气笑的。 如果真的和他猜想的一样,他真的要骂一句这什么傻逼,根本没把人当人看。 神的试炼场,当真是个好东西啊,微生月薄冷笑一声,等他出去了,看他不揍死纳努克。 他想通了一切关窍,收了攻击力道,“卡厄斯,停下。” …… 盗火行者有一瞬间的迟疑,但紧接着又对万敌发起了攻击。 “我说,让你停下。”微生月薄面无表情,在盗火行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他本体的身后,法杖抵住了他的后心,“你知道的,我可以杀了你。” 黑衣剑士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他,的确不太能打过阿月。 “你的目的,是去创世涡心阻止白厄归还火种,对吗?”微生月薄问出了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黑衣剑士收起了武器,那些分身也散去,他垂着头不发一言。 “这是你轮回的第几次?卡厄斯兰那,又或者,我该称呼你的另一个名字,白厄?”微生月薄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里,这一片寂静的氛围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万敌猛地抬头,缇宝也一脸惊诧。 什么!? “阿月,你在说什么?”缇宝走上前来,和盗火行者依旧保持着距离,虽然他现在被阿月牵制住,但难保不会再出现问题。 “老师,你相信我吗?”微生月薄的目光越过盗火行者,和面色凝重的缇宝对视,他深呼吸一口气,心脏跳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来一般。 缇宝点头,“*我们*都信任着你,可是阿月,你刚刚为什么要将他称呼为「白厄」?” “来不及解释了老师,只要你们信任我,那就跟我走吧。” “卡厄斯,不要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了,我会带你去创世涡心,但交换条件就是,你要告诉我们所有事情的真相。” “不,等等,阿月,你要将他带去创世涡心!?”缇宝神情严肃,“阿月,盗火行者的目标是泰坦火种,你难道要站在黄金裔的对立面吗?”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阿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刚刚,这个男人,他的利剑刺向的是我的第十节胸椎。”万敌眼底沉沉,看着盗火行者的目光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或许您并不清楚,但那里是我的死穴,是我的弱点。” “我只告诉过两个人,阿月,和白厄。” “老师,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微生月薄看着黑潮侵蚀蔓延的速度,“其他的事情就等见到白厄我再和您解释吧。” 他揪住沉默的黑衣剑士让他没办法逃跑,“缇宝老师,百界门,拜托了。” 缇宝也同样看到了蔓延的黑潮,她瞬息间就做了决定,咬紧牙点头,“阿月,*我们*就相信你这一次。” “百界门,开!” 百界门将所有人传送到了浴宫所在的位置,缇宝感应到白厄已经进入了创世涡心,圣城护卫和穹还有丹恒在一起,奉白厄的命令,要护送两人离开,见到突然出现的几人,护卫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穹看到微生月薄手里抓着的人更是震惊大喊:“阿月,不要随便碰脏东西啊!” “穹,丹恒,你们尽快离开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微生月薄不再看他们,揪着盗火行者就往里面冲。 “喂!”丹恒抓不住跟着微生月薄飞窜出去的穹,他露出了头疼的表情,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变得好混乱。 盗火行者,就那样被阿月抓住了? 太不可思议了。 缇宝脸上罕见的没有任何笑意,她沉重地对丹恒点头,“阿月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要带着那没有任何反抗的黑衣剑士去创世涡心。” “丹恒阁下要离开吗?”万敌同样皱着眉,他脑子里理智和感性在打架,他无法相信盗火行者,或许就是白厄。 “又见面了,无名客丹恒先生。”一道优雅的,不属于翁法罗斯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丹恒回过身看去,见到了曾经和星穹列车有过合作的天才俱乐部成员,螺丝线的帝王螺丝咕姆。 “丹恒,你认识这个安提基色拉人吗?他是你们的同伴?”缇宝已经无法再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她心中依旧带着警惕,然后就听到这位十分绅士的外来者开口了,“虽然我很想与阿月再见一面,但如今并非见面的好时机。” “我充分理解各位的处境,时间有限,我将以最简洁的措辞归结来意。” “诸位所在之地,翁法罗斯,是一个由数据和忆质构建的世界,它是星神的实验场。” “但现在,有第三条命途正在极速接入,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已经被「纳努克」盯上了。” 什么? 丹恒皱着眉,无法想象,如果翁法罗斯被毁灭笼罩,会变成怎样的。 “结论:如果放任翁法罗斯的进程不受限制地推移。” “一位绝灭大君将完成进化,蜕变,自汹涌的潮汐中诞生,你我熟知的银河,将承受无法逆转的打击。”螺丝咕姆语气微顿,而后说出了那让人震惊的话,“这位大君的目标,是智识的星神。” 丹恒之前在罗浮见识过幻胧的毁灭美学,毁灭…… 他心中心思回转,而后抬眼,“你们要我们做什么?应该不只是来告知信息这样简单吧?” “略去个中繁杂的推演,我向无名客们提出请求,为阻止毁灭的怒火席卷寰宇,请一位无名客能够留在翁法罗斯,承担内应。”螺丝咕姆的目光越过他们,仿佛就能看到被层层建筑遮挡的微生月薄,“不必担心留下之人的安全,这个名为识刻锚的奇物,能够将个体的数据结构保护,不受影响,必要时,可利用它与外界沟通。” “当然……它只能……为一人……持有……” “尽快……” “名为……来古士……的智械……可能为……一切的元凶……” “三月七小姐……已经被卷入……翁法罗斯……” 螺丝咕姆的数据投影消失了。 方才旁听了一切的缇宝和万敌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这位天外来客的意思是,来古士,那个神礼观众,是一切灾难背后的元凶吗? “缇里西庇俄丝女士,万敌阁下,相信你们也听见了螺丝咕姆先生的话语,或许你们对命途并不了解,但毁灭的爪牙,是全银河最臭名昭著的存在。”丹恒神情凝重,“我们在进入翁法罗斯之前,只知晓这个星球被三道命途所环绕,但并不知晓最后一道命途会是毁灭。” “毁灭星神纳努克座下的反物质军团征伐了一个又一个星球,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若是翁法罗斯成为绝灭大君的诞生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绝灭大君是星神令使,毁灭意志的执行人,我不知道翁法罗斯为什么会招致这样的灾祸。” “但两位,阿月是全银河最具有特殊性的存在,就连毁灭之主也……”丹恒话语未尽,缇宝和万敌却从他紧皱的眉和含糊的话语中知晓了一些讯息,阿月与‘纳努克’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深。 “阿月应当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带着盗火行者前往创世涡心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万敌无比相信着自己的爱人,他可以确定微生月薄不会做出危害翁法罗斯的事情。 “这样么。”缇宝皱着眉看向丹恒,“那你们还要离开翁法罗斯吗?” 丹恒摇头,“我恐怕没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了,要先跟上去看看吧。” - 微生月薄揪着盗火行者就冲进了浴宫,把人往孕界心脉面前一怼,“打开。” “我知道你可以。”他喘的厉害,也不怕这人不听从他的命令,毕竟进入创世涡心抢夺火种是对方一直以来的目的,即使翁法罗斯的灵水已经消失,但他肯定有能够进去的办法。 黑衣剑士沉默着打开了前往创世涡心的通道,微生月薄看着那道发光的门,瞪大了眼睛,“你不早说可以直接开门,害我跑这么久?” “没问,阿月。”黑衣剑士窝窝囊囊地站在那里,像是被罚站了一样。 “哎呀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微生月薄把人往门里一推,“走走走,时间不等人。” 黑衣剑士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按道理讲,他应该杀死白厄,重启这个世界。 但是—— 他看着跑在自己身边的阿月,心中莫名安定下来,或许,事情真的迎来了新的转机。 黑衣剑士落后一些,他目送阿月和穹一路朝着涡心所在的位置跑去,白厄正站在那里,还有来古士。 他们见过很多次面,他一次又一次斩落那由神豢养的虫豸的头颅,而下一次他们又会再次见面。 真是冰冷又恶心的存在。 “……救世主,全世的命运,由您亲自定夺。”来古士对着白厄行了个绅士礼,“阁下,请吧。” “在此世行至终结之际,以神礼观众之名,向您致意。” “等等!”就在白厄要将负世泰坦的火种放入涡心的时候,微生月薄大喊一声,“白厄,不可以!” 站在一旁的来古士挑了挑眉,如果他有眉毛的话。 ……又是天外来者搅局。 阿月?! 白厄猛地回头,微生月薄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白厄,听我说。” “你还记得那刻夏在离开之前的问题吗?最初的智种,又诞生于谁的记忆之中呢?” “这个问题就连那刻夏老师都没有得出结论,阿月,你问这个做什么。”白厄对他从来没有防备,听到他的问题下意识顺着去思索,“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再创世。” “即使在那尽头不是沐浴着西风的理想乡,如果那前方是一团混沌,我也要将它撕裂。” “不辜负那刻夏老师,阿格莱雅,雅辛忒丝赛飞儿小姐…他们所有人的期望。” 他转过身去,看着天上的泰坦星座,“阿月,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即使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微生月薄看着他的侧脸,“你也要开启再创世吗?” “阁下,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来古士开口,他看着微生月薄,“列车已经修复,若您想要离开,我定会护送您一路周全。” “如何?” 尖锐的利刃抵住了来古士的头颅,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示意自己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微生月薄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白厄,等待他的回应。 缇宝缇宁和万敌也已经抵达了这里,他们看着剑拔弩张的画面,神经绷紧了。 白厄看着他的眼睛,粉色的,柔和的如同蒙上薄雾的霞光,额头上冒着细汗,是方才跑得太快,热出来的。 他伸出手为微生月薄擦去汗水,而后坚定地点头,“……至此,让我们所有人为灭亡预备,或是,踏上最后一段伟大的征程。” 白厄转过身去,将火种放入了涡心之中。 “哈,哈,哈,多么波澜壮阔的冒险。”穹和微生月薄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屏幕,他们敏锐地发现,除去他们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动了。 白厄就那样维持着放入火种的姿势,其他黄金裔也不动了。 “英雄之旅抵达终点,翁法罗斯即将迎来属于它的结局,再创世的真相也呼之欲出,但当真如此吗?”来古士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头顶的光束打在他身上,让那机械的质感更加冰冷。 “就让我以神礼观众之名,请您拨冗垂听,我之所见。” “虽然观众多了几位,但无妨——” 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微生月薄的眼前出现一道刺目白光,逼得他闭上了眼睛,再睁眼,面前是眼熟的小村庄,那村口的大树下,麦田里,有个熟悉的人影睡在那里。 是白厄。 又或者,该称呼他为卡厄斯兰那。 而这里,这个小村庄。 是哀丽秘榭。 微生月薄跟在白厄身边,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这一次救世主的成长。 哀丽秘榭被黑潮侵蚀,故乡被摧毁,亲友被吞噬,白厄和昔涟踏上了离家的旅途,他们走过无数城邦,留下无数的脚印。直到逐火呼声响彻大地,在预言描绘的风景中,人们将战胜众神摘得火种,为翁法罗斯带来新的黎明。 白厄与昔涟接受神谕的指引前往奥赫玛,与其他黄金裔一起,为逐火之旅而奋不顾身。 “……人们说,地上的英雄如同天上繁星。” “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啊。”昔涟看着燃烧的天幕,整个奥赫玛都被火烧的云笼罩,黎明机器燃尽,刻法勒也献出了火种,他们必须加快进程,完成再创世,“白厄,我们是为了回应世界的愿望而启程的,对吧?” “明明在每个正确的时间点,大家都尽自己所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不知道,但除了向前,我们别无选择。”白厄握紧了手中的剑,那燃烧的天幕,黑红的焦痕,闪烁的几何,不是什么潮水,更像是破碎的石板。 各种声音从黑潮中传来,怒吼哀嚎,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不公。 翁法罗斯在哭泣。 原来这才是天空最大的秘密,翁法罗斯也只是更大的哀丽秘榭。 “……我们只是小小世界里实验场的戏中人,沿着伪装成神谕的程序的指引,一遍又一遍踏上同样的推演。” “那所谓的再创世,是什么呢?” 而在世界的起点,寄宿十二泰坦原初神性的伟大圣所,白厄和昔涟,在神礼观众来古世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千万次演算过后,翁法罗斯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完美成果。 名为英雄之旅的进程循环至今,既不是为了新世界,也不是为了创造出完美的英雄或神明。 一代代英雄、神明、世界,都是为了被「黑潮」毁灭而生。 而现在,最完美的两个因子已经出现。 NeiKos496白厄。 PhiLia093昔涟。 只需要走上前,拥抱黑潮,接受星神的瞥视, 他们就能够从一串冰冷的数据升格成真正的生命,与其他逝去的生命一起,奔赴翁法罗斯的夙愿—— 以绝灭大君铁墓之名,倾泻它的怒火,完成它的复仇。 一个荒谬的,令人绝望的真相。 微生月薄:妈的,傻逼。 他盯着来古世看了很久,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把他的脖子和脑袋卸掉再也拼不上去。 而昔涟发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来古世阁下,就像你说的,翁法罗斯只是一场实验,我们都是剧中人,只能沿着既定的轨迹,走向被星神注视的结局,那么,阁下,向翁法罗斯瞥视的星神,肯定不止一位吧。” 微生月薄:哦? 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其他星神的瞥视? 他就说了,翁法罗斯的命运,绝对不会只有毁灭一种结局。 *的傻叉来古世。 若非没有其他命途行者来到这里,仅凭他来古世,还能掀翻天不成? 要微生月薄说,翁法罗斯人就是吃亏在了不知道天外的存在,也无法探寻,否则,这里早就没有名为来古世的家伙了吧。 昔涟一针见血,将事情的症结所在指了出来,她并不打算告诉来古士她与白厄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拯救他们所有人。 白厄和她从小到大的默契满分,将来古世的头颅斩下。 微生月薄点点头,不错,就该这么对这个人渣。 而后,昔涟告诉白厄,「岁月」就是欧洛尼斯背后的星神记录翁法罗斯的工具。 那么,只要它从世界上消失,那位星神一定会将视线瞥向这里。 浮黎么。 看这个描述,绝对是吧。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轻嗤一声,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星神果然都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这些在祂们眼中由数据模拟的生命远没有祂想刻录收集的「记忆」来的重要。 白厄亲手杀死了昔涟,「岁月」从历史上消失,再创世失败,翁法罗斯进入轮回。 吸纳了昔涟灵魂的仪式剑将白厄带回了一切的起点,第一次轮回开启。 微生月薄看到了自己。 被一无所知的昔涟从海滩边捡回来的自己,此后,他以昔涟弟弟的身份在哀丽秘榭的小村庄安居生活,和卡厄斯兰那相识相知相爱。 平静而又美好的生活,在黑潮降临之时被打破,无名的英雄随黑潮而来,将那个尘封的故事讲给了昔涟听,柔软而心热的少女,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黑潮侵染了这片土地,等卡厄斯兰那赶来,只看到了沉默而又强大的黑袍剑士,将利剑刺入昔涟的胸膛,而倒在血泊中的,是自己的爱人。 仇恨驱使他离开了哀丽秘榭,踏上了逐火之旅。 而无名的英雄在时间中回溯而上,来到一千多年前,与这时的逐火之旅的领袖,奥赫玛的暴君刻律德拉达成协议,由他接过所有火种,阻止再创世的到来。 这一世,在缇里西庇俄丝之后,再无一位半神诞生。 可是黑潮依旧降临,翁法罗斯陷入绝境,黄金裔们以凡人之躯死去。 卡厄斯兰那杀死了自己。 第1次轮回,失败。 再度重启。 - 第2次轮回,无名的英雄采用相似策略,十二黄金裔生命结束,失败。 - 第3次轮回,无名的英雄改变策略,放任同伴自主行动,十二黄金裔生命结束,失败。 - 第42次轮回,无名的英雄第11次对翁法罗斯内核层发动攻击,十二黄金裔生命结束,失败。 微生月薄的眼前如同播放录像带一般,过去的卡厄斯兰那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部在他眼前浮现。 他感觉自己的心变的很重,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他很想告诉对方,不要再继续了。 想告诉他,歇一歇吧。 在一切的起点,在哀丽秘榭,在故乡,歇一歇吧。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愿望。 每一次轮回结束前,卡厄斯兰那都亲手杀死自己,又再度踏上轮回。 如此,从不停歇。 第134次轮回。 ……失败。 无名的英雄再一次亲手杀死了自己从前的同伴,前往下一次轮回。 逐火是不断失却的旅程,在那一切之中,生命也微不足昔。 ——无名的英雄如此告诫自己。 微生月薄已经不想再看了,他感受到了痛苦,为白厄,为那刻夏,为赛飞儿。 为逝去的所有人。 他心如刀绞,只能按住心口弯着腰大口地喘息,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在赛飞儿质问白厄,问他到底是怎样的魔鬼才会顷刻间烧毁自己的家园,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时候。 在那刻夏厉声呵斥白厄,说他已经被救世主情节蒙蔽,人的性命在他的眼中已与蝼蚁没有区别的时候。 在白厄缄口不言毫不反驳的时候。 微生月薄冲过去到他们面前,他红着眼祈求白厄,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卡厄斯兰那杀死了自己,再度踏上轮回。 第2691次轮回。 失败。 第67023次轮回。 失败。 第108642次轮回。 第十万八千六百四十二枚「纷争」火种,坠入火种,天谴之矛迈德漠斯,死亡。 黑潮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痛苦,绝望。 无名的英雄又一次踏上轮回。 火种在他体内燃烧,仿佛要将他的身躯烧毁。 微生月薄流着泪已经说不出话来,心脏处的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来,眼泪止不住,悲伤笼罩着他。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如果卡厄斯兰那不这样做,所有人都会成为铁墓的养料? 为什么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没有人能告诉微生月薄答案,就连这悲恸故事的主人公也无法解答。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踏上轮回,被火种灼烧,背负世界沉重的命运,向昔日的好友拔剑,再由另一个自己将自己杀死。 第823156次轮回。 失败。 第2003432次轮回。 无名的英雄被体内二千四百零四万一千一百八十四枚火种灼烧,无数次的轮回已让他的言语系统变的迟钝,身躯已经出现了磨损。 沉重的灵魂被火焰灼烧,死亡也无法带给他安眠。 再一次,亲手杀死了曾经的同伴。 心痛如绞,却让微生月薄的头脑无比清醒。 他已然明白,来古世从始至终就是冷漠的看客,翁法罗斯的幕后推手,一切悲剧的源头。 既然如此喜欢星神的瞥视,那么希望你能够承受住来自数位星神的怒火。 微生月薄的身上带了不下十种信物,翁法罗斯的轮回无解?去和我的信物说吧。 来古世阁下,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_^。 第4000001次轮回。 无名的英雄找到了让轮回延续的方法。 新生的白厄杀死过去的卡厄斯兰那,继承那身躯中的火焰和记忆,继续踏上征程。 自他开始施行这个计划,几百万次轮回里,从未有意外发生。 「白厄」们绝不会忘记启程时的信念。 第7753021次轮回。 失败。 我的愿望吗? 无名的英雄再次回到一切故事的起点,他看着自己的故乡一阵恍惚,那麦浪宽广如海洋,好风清爽宜人,小女孩昔涟听了他磕磕绊绊所讲述的故事,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很可惜啦小白,我没有名为阿月的弟弟哦,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沉默许久,无名的英雄如此回答,“我的愿望就是,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没有悲伤,绝望,痛苦。” 第10348765次轮回。 失败。 第23570000次轮回。 ……失败。 火种升起,天空坠落。 两千三百五十七万次轮回,两亿八千二百八十四万枚火种。 别了,雅辛忒斯。 新世界的种子,总会发芽的。 倘若毁灭是逐火的必经之路,那就由我跨越旧世界的余烬,不断燃烧。 直到另一轮太阳为翁法罗斯带来真正的黎明。 无名的英雄背后是金色的熔浆,晨昏之眼雅辛忒斯坠入其中。 他再次踏上了拯救未来的路途。 第33550334次轮回。 失败。 第33550335次轮回。 失败。 这痛苦又绝望的轮回,共计33550336次。 第170章 世界崩塌 “神眷者阁下,为何哭泣?”眼前的一切落幕,来古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身影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身后。 微生月薄擦干眼泪,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来古士也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走到他身边,“多么伟大的一场试验,神眷者阁下,您难道不为那位星神感到高兴吗?” 微生月薄还是没有回答来古士的问题,他正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心中的痛苦仿佛一柄尖利的刀,无情地割裂着他的心。 心脏的疼痛越发明显,但他只是回过头对来古士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来古士则误以为这是对他的肯定,他轻叹一声,看着那天幕上的泰坦星座,做出张开怀抱做出拥抱清风的姿态,“您也觉得这是奇迹吧,千万次的永劫回归,让NeiKos496白厄这道数据因子变得更加完美,更加符合毁灭的美学。” “他心中的火焰越燃越旺,他变得无比接近纯粹的愤怒,恨意的化身。” “我无比地坚信着,它一定会给整个寰宇带去最完美的毁灭。” “……NeiKos496。”微生月薄眼睫轻颤,说出了自来古士出现后的第一句话,是重复「白厄」这串数据的代号。 来古士突然就开始自己回答自己向微生月薄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我想,我明白了您的哭泣是为什么,与一串模拟出来的数据相爱,您也感到愤怒和苦恼吧。” 微生月薄又笑了,为他失礼的冒犯。 他并不想和这个癫狂的人多说什么,裹挟着冰霜的利剑刺穿了来古士的头颅。 “为……什么……”身为智械的躯体并不能被完全杀死,来古士素来平淡的语气带着惊愕,他不明白为什么微生月薄会将武器对准自己。 微生月薄站起身,纯白的衣摆垂落,像层层叠叠的云朵,他的脚步落得很重,行动间能看到青筋蛰伏的脚踝。 他来到来古士的面前,垂眸看着他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不,你什么都不明白。” “不过也对,毕竟你看上去没有人的心脏。” “数据犹能被星神瞥视获得生命,那你呢?来古士阁下,你空洞的胸腔里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也不能明白人的感情吧。” “一个在封闭的世界做实验的天才科学家……我有些好奇你的本体是怎么样的了。”微生月薄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起伏,“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他最后直勾勾盯着来古士噼里啪啦闪着电花的脑袋,勾起唇,狡黠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样无法杀死你,来古士阁下,不过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你能喜欢。” “不用谢。”他留下这样轻飘飘的话语,被云朵簇拥着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创世涡心。 他要去找白厄,去到每一次故事最开始启程的地方。 那个美丽的,遥远的,已经不复存在的小村庄。 白厄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那停泊的帆船一如既往地飘在海湾,等待着有人解开它的缆绳,驾驶着它离开哀丽秘榭,去往遥远的未来。 又一次轮回结束了。 他还记得归还火种时最后的画面,缇宝缇宁老师,迈德漠斯,穹和阿月都出现在创世涡心,他杀死了盗火行者,继承了对方的全部记忆和火种。 他将成为这一世的盗火行者,履行和昔涟的约定。 阿月,在轮回中只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轮回,和第33550336次轮回。 他知道阿月是变量,但他并不能确定阿月下一次轮回还会不会出现。 或许那只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为了满足他三千多万次的憧憬,所以才会出现。 下一次,阿月不会再出现,或许阿月已经离开了翁法罗斯,去往下一个星球了。 白厄缓缓呼出一口气,风吹过他的发梢,撩起他的衣摆,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 再已经相遇已是幸运,他不应该再奢求。 阿月能够好好活着,不被卷入翁法罗斯的轮回,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而他的这三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三百三十六次尝试,事情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机,神秘的天外来客穿过被艾格勒把控的天空,坠落在翁法罗斯,他们将为翁法罗斯带来新的黎明。 助人为乐的无名客啊,心善仁慈的天外来客啊,对不起,把你们卷进了这样悲恸的浪潮。 “白厄。”穹的声音在他的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并肩而来的穹和阿月。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搭档,阿月,你们怎么……” “抱歉,我本该把你们送回去的,这是我的逐火之旅,它本与你们无关。”他的表情很难过,眉间的愁绪散不开,语气沉重而又悲恸。 【不。】他心中的那道声音如此反驳他,【你应当知晓,假如铁墓从翁法罗斯的命运中诞生,它将给天外之界带去可怕的灾难,你承受的漫长痛苦,正式为了反抗那样的结局,不是么?】 白厄闭上眼睛,沉沉长出一口气。 是啊,他不正是为了反抗这样的结局在努力吗? 一次又一次地踏上那徒劳的征程,无名的英雄背负一切,只是为了阻止毁灭的诞生。 而现在他的坚持迎来了新的转机,新的黎明正在成型缓慢上升着,将会驱逐永夜。 他看向穹和微生月薄,“假如,我决定去拥抱一个更适合毁灭的结局,用我身上的数亿枚火种点燃烈阳,与毁灭的神明和祂的走卒,一同燃烧殆尽……” “那么搭档,你愿意接过我们的一切,最后一次重回时间的起点,阻止铁墓的诞生,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改写它注定逝去的结局吗?” 穹对上他的目光,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悲恸与哀伤。 开拓者的信条之一:即使银河暮色苍茫,仍应将长夜照亮。 信条之二:即使局面分卷无章,仍应看向前方,碾碎乱章。 他清楚地记得刚登上列车时帕姆列车长在他正式加入星穹列车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成为无名客,意味着不再留恋过去,而是选择开拓未来,要暂别熟悉的生活,探索未知的世界,将前方的群星当做自己的故乡。” “以及最重要的——” “成为无名客,意味着往后自己所承担的职责远大于收货。” 穹无比郑重地点头,对白厄许下承诺,“我会阻止铁墓的诞生。” 他将右手举起放在列车车票的位置,说出了在开拓之前从不会落下的誓言:“愿此行,终抵群星。” “阿月,你被留在了翁法罗斯。”白厄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人,风撩起他的发,亲昵地抚摸着他的脸,哀丽秘榭和煦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圣洁的金光,一如从前。 白厄的眼底藏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他沉默一瞬,“穹将代替我接过全世的职责,阿月,随他一同回到一切的起点吧,这一次,你们一定能够见到最美好的明天。” 微生月薄神色冷冷淡淡的,他的目光落在宽广的海面上,碎金一般的日光倾洒,海面像铺上了一层闪亮的宝石。 他转过头,看向白厄,那双和海面有着一样颜色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微生月薄歪着头轻哼一声,“我可没有答应要和他一起前往最初的起点。” 什,什么? 白厄露出错愕的表情,他皱着眉,“阿月……” “正好,你要去见纳努克,我也要去,一起吧。”微生月薄将面见星神说的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不再看白厄,而是看向另一位同伴,上下打量一番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足以震惊白厄的话,一边在背包里翻找可以帮助到穹的道具。 “纳努克严格算来也是我的前夫,当然,我们现在的观念起了冲突。” “我说过了,如果有必要,我会向毁灭拔剑。” “护身符,拿好。”微生月薄将各种道具全部拿出来一股脑地塞给穹,除去他等会儿必须要用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拿了出来。 他看着穹,说出的话带着认真和托付一切的意味,“如果我和白厄能够斩杀神明,那么翁法罗斯的死结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你回到过去,能找到阻止铁墓诞生的办法,那白厄所受的那些痛苦也并非徒劳。” “纳努克很想我离开这里,但是我如果就这样离开了,以后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悔吧。”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语气有些难过,“如果是从前,纳努克一定会对翁法罗斯伸出援手的,毕竟,我们曾经的故乡亚德丽芬,也是如此绝望而痛苦的啊。” “可惜……” “阿月,别难过了,你看看阿基维利啊!或者是岚,又或者我和丹恒白厄还有万敌也行啊!”穹语气有些着急,“纳努克有什么好的,我觉得阿哈都比祂好。” 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我也没有难过啦,只是觉得有些感慨吧。”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微生月薄抬起手轻轻拍拍穹的肩,看着他沉痛的表情没忍住笑,“你也知道呀,我可是个关系户。” 穹一想到阿月和其他星神之间的联系就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如阿月所说,他算得上寰宇最强关系户了吧,打不过可以摇人啊! 他就不信依照以阿哈为首的星神们会冷眼旁观。 穹想通了关窍,瞬间放下心来。 白厄:?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他还试图劝一劝微生月薄,却对上了对方那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 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了阿月的决心。 “白厄,将穹送回过去吧,而我们也要让故事要翻开新的篇章了。”微生月薄对他眨眨眼,“你说是吗,大救世主?” “一起成为救世主吧,白厄。”穹也看着他露出笑,“相信我们,一定会给这个浪漫的故事画上完美的句号。” - 只要我们不曾熄灭,逐火就不会终结。 - 虚假的天空被撕裂,白厄和微生月薄来到了历史的尽头,而来古士,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没等他回过身来,与他满意的试验品白厄交谈,一柄漂亮的覆盖着冰霜的剑用熟悉的招式斩下了他的头颅。 “来古士阁下,日安,如此安睡吧,希望你再次醒来时,会喜欢我送你的小礼物。”微生月薄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语气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说过,见你一次,我杀你一次。” “阿月……”白厄和盗火行者融合之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那银白色的头发变成金色,眼睛也已经被金色侵染,破碎的翅膀从他的身后张开,金色的,黑色的。 他的躯体上遍布伤痕,金色的神血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内。 微生月薄看着那暗红色的天幕,那里有各种数据在流窜,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卡厄斯,翁法罗斯的底色是欺骗,而我,很讨厌人骗我。” “而且你肯定都和他说过同样的话三千万次有余了,居然还会听他废话。”微生月薄偏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算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等我打碎这该死的「铁墓」,白厄,你就自己去天才俱乐部寻仇去吧。” “其实在我再次进入翁法罗斯之时,它就已经开始走向与毁灭相反的结局了,来古世应该后悔将我放进来吧。”他感慨一声,“卡厄斯,你会觉得我是在夸大称赞自己吗?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没有。”卡厄斯兰那摇头,与他并肩而战,看着那崩溃流窜的数据,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在那之后观察这里的星神,“阿月,是你,是穹和丹恒,你们带来了希望。” “阿月,这确实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来古世有足够长的时间来观察黄金裔,而我不知道还能再背负这数亿枚火种投入轮回多少次。”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都在属于纳努克的金血之中沉沦,这世界一切的痛苦和绝望铸成这样的我。” “既然祂认为化作柴薪是我们的命运,那我就让柴薪燃烧,为祂带去最纯粹的恨意,最炽热的怒火,为祂带去毁灭!” 白厄手中的侵晨剑直指天幕,将那溃散的数据划破,翁法罗斯更核心的领域就那样露出。 一阵地动山摇,微生月薄耳边是尖锐的系统警告音。 >>>警告!警告!警告! >>>实验过程异常:对象卡厄斯兰那未正常载入缓冲区—— >>>监测到异常数据:非法引入载体对象微生月薄! >>>检测到异常高能反应纳努克! 耳鸣变的越发尖锐,微生月薄捂住耳朵轻蔑地笑了。 公平,命运从未公平啊傻瓜。 数不清的毁灭虚卒朝着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涌来,他的目光越过那些虚卒的身影,看到了纳努克的身影,他无比清楚,祂在看着自己。 微生月薄闻到了焦土味,他如松柏一般长身玉立,长剑在他手心里显现。 长剑出鞘,仿佛倒映着清浅的月华,他缓缓抬起剑,对准了朝自己而来的敌人。 一剑定山海,微生月薄的剑无比凌厉,他面上没有表情,动作飘逸,精准优雅,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从容。他的手腕一抖,剑刃划破空气,如同游走的蛇龙将虚卒困住,而后漂亮的冰霜在虚卒身体里爆成绚烂的烟花。 月白色的晶体散落了一地。 微生月薄凌空而起,庞大深厚的神力在他身后聚集,一声清越的龙吟声撕裂苍穹,他把剑柄往下一压,排山倒海般的攻击冲向虚卒,为卡厄斯兰那留出了喘息的空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微生月薄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中,衣衫无风自动,银白的剑尖沾染了污秽,格外刺目。 在纳努克眼中,自己漂亮貌美的爱人一脸冰冷,那沾染了晦暗的剑抬起,指向了自己。 「……阿月,你想通了吗?」 微生月薄并不回话,只是一次又一次攻击契而不舍的虚卒,离纳努克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最后,他站到了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天穹的位置,在他的身后,堆满了月白色的晶体,那些,全都是他斩落的虚卒。 在他的面前,纳努克垂下目光,又问他:「阿月,你已经见证了这个世界的结局,不会成功的。」 「世界的尽头一定属于毁灭。」 微生月薄摇头,“文明的兴衰成败,人类的生长消亡,纳努克,这是自然循环的过程。” “那些人子的愿望,不应该被这样磨灭。”他垂下眼,看到了与铁墓模拟出来的焚风对战的白厄,“那样闪亮的愿望,那样炽热的灵魂。” “纳努克,你们的灵魂是一样的。” “我从没有想过成为救世子,虽然你们都在说我一定会成神。” “但其实我没有想过自己成神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并没有做好成神的准备,成神之后需要做什么呢?聆听信众的祷告?满足信徒的愿望?挑起争端?抑或是像你,像浮黎,像Nous,像你们一样将拥有文明的星球,将与世隔绝的星球化作自己的试炼场?” “纳努克,那些璀璨的灵魂,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微生月薄抬起眼,“为了一线生机,能够以人类之躯忍受千万次痛苦,纳努克,他的经历难道就没有让你想起亚德丽芬吗?难道就没有让你想到曾经的自己吗?” 微生月薄了解纳努克,一如纳努克了解自己,他知道怎么说才能让纳努克难过。 “救世主么,大抵就像是卡厄斯兰那这样吧。” 卡厄斯兰那被「焚风」斩下手臂,大地被金色的神血浸透,仿佛破碎的太阳。 男人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来,为了平衡身躯,他将自己的另一只翅膀斩断,又冲向了「焚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眼中的光,却比那燃烧的火焰还要炽烈。 他带着必死的决心,势必要越过这些艰难险阻,将毁灭之主斩杀。 但是,太弱了,凡人的力量太弱了,即使燃尽了自己,卡厄斯兰那也只在纳努克的眼下落下一道很快就愈合的伤痕。 “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微生月薄抬起手中的剑,他没有阻止卡厄斯,他知道那是徒劳,正如他经历的三千多万次轮回一样,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钝痛的心口,“我无法说服你,正如你无法将我带走。” “纳努克,如果我输了,我就允许你带我走。” 毁灭之主的目光没有落在卡厄斯兰那身上,即使他拼尽全力给自己划上了一道伤口。 如同人类不会在意脚下的蚂蚁,星神也不会在意脚下的人类。 阿月的招式很漂亮,纳努克知道,爱人喜欢漂亮的事物,就连学剑,也学了好看的招式。 他恍若月下精灵一般,身影飘忽不定,留下一道道残影,微生月薄腰肢发力,如同紧绷的弓弦蓄势待发,而后他瞬间弹起。 这一剑快如白虹贯日,目标直指纳努克的额心,剑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留下肉眼可见的霜痕。 纳努克闪身躲开,祂永远都不想将武器对准阿月,只是躲避。 微生月薄的表情越发淡漠,他皱着眉翻转手腕,剑身如灵蛇吐信,贴着纳努克的手臂内侧自下而上一削,他根本就没有留有余地,即使曾经他们相爱,即使同床共枕,如今他也只想为破碎的翁法罗斯讨一个公道。 寒光一闪,纳努克拿胸膛接住了微生月薄的攻击,金色的神血顺着那冰雪一般的长剑滴落在地面,“……阿月。” 祂伸出手抓住了微生月薄握剑的手,祂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剑又深几寸。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要把手抽回来,但却被紧紧攥住了,黏腻的顺着剑柄落入他的掌心,他不可置信,“你疯了!?” “是,我疯了,阿月,早在亚德丽芬被毁灭,被绝望笼罩,没有一个人能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纳努克那金色如太阳的眼睛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那片金色汪洋带着哀求,“阿月,不要抛弃我。” “……”微生月薄沉默了,他最后还是抬起头,“纳努克,已经晚了。” “对不起,我也骗了你,即使你赢了,我也不会跟着你走。”他用了些力气将剑从纳努克的胸膛里拔出来,他没有看纳努克,而是用沾满神血的手捏碎了曾经在罗浮仙舟时景元送给他的结盟玉兆,然后是克里珀的护身符,阿哈的面具,浮黎的水晶项链,终末的怀表,龙的半截龙骨,药师的枝条,阿基维利塞给他的车票,还有陆压给的金乌玉佩。 太一和伊德莉拉已经从沉睡中醒过来,祂们指引微生月薄将神力输进那面破碎的镜子里,五彩斑斓的光芒自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迸发,光芒直冲云霄,巨大的冲击波摧毁着这里的一切,令δ-me13颤抖起来。 “纳努克,翁法罗斯的未来不会只是毁灭这一个结局。”微生月薄望着破损的天空,黑红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但他知道,很快,这里的蓝天会被归还,所有人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完美结局。 >>>警告!警告!警告! >>>警告!对象卡厄斯兰那生命体征极速下降!警告! >>>警告!程序受到不明攻击!警告! >>>警告!开启自我保护程序! >>>开启……失败…… >>>警告!程序即将开启自毁模式,倒计时10,9,8…… 啊,玩不起啊真的,不就是摇了人吗?为什么就开始自爆了? 巨大的轰鸣声,咯吱咯吱的老旧机器宣告报废的声音,微生月薄自高处坠落,他睁着眼睛,能够看见深渊底下的场景,那里堆满了尸骸,是不同轮回中十二黄金裔的尸体。 而那被同伴尸体托举着,也快要燃尽生命,倒在最顶端的,是卡厄斯兰那。 翁法罗斯的故事是一出悲剧,现在,所有人都要死在明天之前。 ……什么救世子,都是骗人的。 微生月薄在来到异世界之前就是个自认为家里有点小钱的普通人,他上学考试交友,按部就班,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上成神的道路。 或许那些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记忆,从来就没有什么神明之子,从没有什么异世界,等下次他再睁开眼就会在自己东京的住所里醒过来,夏目会发来消息约他出去踏青,等他留学的课程学完,他就能回国回到家里,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继续他平凡但精彩的生活。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无数被瓦解的碎片落下,他看到了很多记忆。 那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死亡,重启,死亡,残破的世界变的扭曲。 呐喊,恸哭,撕心裂肺的绝望叫喊,如同梦魇一般在眼底浮现。 他只能徒劳地看着,救不了任何人。 他最后还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 他可以将他们的灵魂托举,送出去。 哦,按照来古世那家伙的说法,应该就是把所有人的数据链送出去。 整个翁法罗斯都在消散崩溃,数据到处流窜,微生月薄不知道谁是谁,用神力钩织出巨大的网将那些数据全部打捞,在神力耗尽之前,他终于抓住了最后一道流窜的数据。 NeiKos496。 那数据链亲昵地在微生月薄的手上如同小狗一样蹭了蹭,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进入了那织网。 怎么送出去呢? 微生月薄看着那破了洞的天,将自己的飞床拿了出来,万幸,失灵的飞床又能够使用了,但缩小了一大圈,织网还绑了丹恒三月七和穹三个人,根本没办法将他也一起送出去了。 【欢迎使用,本次目的地:永恒地。】 【附加留言:Nous收,数据恢复,人请送还给星穹列车,谢谢。】 飞床的影子越变越小,再也看不见了。 微生月薄还在下坠,他双手交叠在身前。 睡一觉吧阿月,等醒过来,就能够回家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 世界在崩塌,月亮变的破碎。 命运与死亡流转,将那人类的身躯笼罩,光华倾洒。 数不清的黑红色黑潮斑点如同游弋的鱼一样向他涌来,将他的身躯啃食殆尽,剩下的逸散的神力席卷了整个被黑潮侵蚀的翁法罗斯,柔和的带着治愈力量的神力驱散了黑潮笼罩的阴影,艰难地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星球。 也将黑潮完全阻隔在角落,无法向翁法罗斯的天外之界散播。 于是,月亮死去。 【恭喜玩家达成真实结局:《登神》】 【你救下了千千万万的生命,你的故事将被传唱,你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微生月薄的耳边是排山倒海般的恭贺声,他们说—— “恭迎上神历劫归来。” 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霾散去,翁法罗斯的故事也将迎来新的篇章,星穹列车也会启程前往下一站。 至于被所有人追逐过的月亮? 「你谈了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但代价是爱人永不相见。」 第171章 翁法罗斯(1) 翁法罗斯在微生月薄使用星神信物之后,引来了不下七位星神的降临。 扭曲的,不可名状的浓雾笼罩着整个翁法罗斯。 这颗与世隔绝的星球周遭磁场被扭曲,权杖δ-me13的核心代码出现空缺,它被星神影响到数据无法支撑推演运转,死机了。 「铁墓」里尚存的完整的数据全部被微生月薄打包扔给了博识尊,还有被困在翁法罗斯里面的忆者们和列车组也全部被扔了出去。 永恒地,互气势汹汹闯了进来,指着博识尊的脑袋破口大骂,连骂了好几声银河脏话。 “都叫你别把自己的东西乱扔了!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寰宇完全乱套了!”互一贯儒雅随和的形象完全破灭了,祂冷着脸,“你倒是在这里躲清闲,那些疯子快把图书馆踏破了。” “还有,月亮已经熄灭了,你的好算盘落得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 博识尊任由互怨怼,都一声不吭,只有在听到月亮一词时动了。 阿月……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互摇头,不想再和闷葫芦说话,于是一甩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图书馆我不会再帮你守了,秩序太一的复活让我的事情没那么忙碌了,你该感谢阿月,让我还有时间给你收拾烂摊子。” 互又气势汹汹离开了,疯子,全都是疯子! 翁法罗斯的运算在博识尊的计划之中,「铁墓」不会成功诞生,但在祂的推演中,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祂感觉自己的核心程序在发烫,祂知道那是为什么。 阿月成功升格了,但付出了很大的惨痛代价。 祂看着送回来的翁法罗斯的数据,最后还是决定依照阿月的意愿,让这些数字生命全部复活了。 但祂的永恒地不能放下这么多人,祂干脆把人全扔给了星穹列车和流光忆庭,一点没考虑这些地方会不会也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祂或许该去见阿月最后一面,这次过后,或许就是永别了。 阿月要回家了。 和祂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祂们全部都赶往翁法罗斯所在的位置。 - 微生月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身体和灵魂变的完全契合,他仰倒在绿草如茵的大地上,沐浴着温暖的日光,清风轻抚着他的脸,鲜花将他簇拥包围。 有七彩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扇动翅膀就带起一阵绚烂的金粉。 沉睡的人眼睫轻轻颤动,而后睁开了那风华无双的眼。 他的眼底倒映着蓝天,无数好风光落在了他月白色的眼睛里,他坐起身来,柔顺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从肩头垂落,露出莹白光泽晕着红的脸。 他睡了好长一觉,心中感到了无比满足,这一觉把他亏空的睡眠都补足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了无比轻盈的身体。 他想起自己彻底昏迷之前听到了贺喜声,难道他已经成功成神了吗? 但他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变化,唯一说的出的变化,大概就是变得更加耳聪目明了? 他抬起眼,就能够看到瞬息之外的事物,那遥远的海岸边长着一棵垂柳,枝条垂落在海面,随着水波荡漾,他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清风的声音,垂柳的声音,世间万物的声音都落入他的耳朵里。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喜爱。 他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遥远的天幕下,刻法勒伟岸的身躯依旧背负着黎明机器,所以,这里还是翁法罗斯。 但与之前的绝望笼罩不同,现在的翁法罗斯充满了生机,有新的生命在草茵之下萌发,鸟雀立在枝头,好奇地打量着与自己同族完全不一样的微生月薄,有奇怪的脚步声传来,惊动了悠闲的鸟雀,那鸟一压枝桠,扇动翅膀飞走了。 微生月薄转过身去,看到了无比狼狈的来古世,他早已没有了那副游刃有余。 他在翁法罗斯的实验是半封闭性质的,他的意志被投射进来,为了保持沉浸式参观剧目,他将离开的通道关闭了,很少有打开的时候。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铁墓的数据全部流失,而翁法罗斯内部是一片鸟语花香,没有经过任何推演,这些生命全是自主诞生的,相信过不了多久,或许只需要一个春天,翁法罗斯就遍地都是自然孕育的生命了。 何其可笑。 被设定为不可拥有自主意识的权杖中诞生了这么多有机生命,为杀戮有机生命而生的机器反而孕育了一个繁荣的有机生命文明。 而这一切,全都拜面前之人所赐,他看向大变样的微生月薄,即使实验被毁,所有数据全部被清空,他也依旧心平气和,“阁下,这个有关生命的课题,是在下受教了。”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他的心绪已经变的和平,来古世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来古世却不在意他的冷淡,他在翁法罗斯待了很久,诚然,如同卡厄斯兰那所说,这么多次轮回他们每次见面,来古世的说辞都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因为能够不带目的听他讲话的人很少吧。 微生月薄与所有人都不相同,他高高在上,不屑掩藏自己的情绪,正如现在,他浑身上下都在排斥来古世。 “阁下,有缘再见。”来古世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就离开了。 这里已经没有再记录的必要,「铁墓」不会成功诞生了,他的实验完全废掉了。 翁法罗斯一切都好着,在这之后,或许再也不会有逐火之旅,那些泰坦与黄金裔的故事也都将变成传说。 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未来奔走,现在嘛,该去把伙伴们接回来了。 微生月薄感应到自己飞床的位置,他飞出了翁法罗斯。 这个被迷雾遮掩,三重命途缠绕的星球已经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很漂亮,微生月薄相信它会变成无数浪漫的发源地。 微生月薄离开的很快,那些赶来翁法罗斯见他的人都扑了个空。 看着讨厌的家伙们的脸,所有存在齐齐撇开脸。 更可惜的是,现在的微生月薄对自己的气息收敛的非常熟练,根本让人捕捉不到他的气息,只能靠冥冥之中的感应推算出他如今的大概方位。 阿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样子阿月先去星穹列车了。 祂咧嘴一笑,离开了翁法罗斯,一个跳跃出现在列车之上,将折跃空间还不熟练的阿月抱了个满怀。 “Surprise!阿月,我就知道能在这里等到你~”阿哈把人紧紧抱住,闻到了爱人身上的清甜香,祂躁乱的思维瞬间变的冷静下来,祂在微生月薄的逼视中讪讪放开手,嘟嘟囔囔的,“为什么醒过来不先来找阿哈,阿基维利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 祂看着微生月薄垂下的眼睫,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不管怎么说,阿月,阿哈见到你的时候都很高兴哦。” “嗯,最最最高兴。”是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会用那样可爱的生气表情看着自己的阿月。 阿哈当然注意到了爱人身上的变化,但那不重要,要说重要的事情,应该也是该想想让阿月留下吧。 列车上突然多出好多客人,帕姆忙的不可开交,它最先发现了微生月薄,“阿月!” 帕姆列车长的稳重完全消失了,它飞奔着过来抱住了微生月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沾湿了它的绒毛,“阿月,你去了哪里?自上次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帕。” “帕姆,好久不见啦。”微生月薄蹲下去,摸摸它的脑袋,“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不必担心,有伟大的阿月出马,一切都轻轻松松,迎刃而解啦。” “我当然,当然知道,可是我都听阿基维利说了,你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帕!”帕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变的气鼓鼓,“阿月,你太任性了。”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帕!”一家之主帕姆并没有很严厉地批评了微生月薄一顿,最后还是微生月薄不断承诺,自己绝对不会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之后,列车长才终于消了气,摇头晃脑地去厨房给微生月薄准备点心去了。 列车的变化有些大,或许是因为人变多了的原因,热闹了很多。 微生月薄看到了很多人,熟悉的面容,他们都活生生的在列车的一角,或站或坐,轻声交谈着。 在帕姆和他交谈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所有人注意到,帕姆一走,三月七就对他招招手,“阿月,这里这里!” 坐在她身边的穹也露出了开心的笑,“阿月,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在三月七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与她有着同样发色的少女,她的目光温和,还带着欣喜,“阿月,真的是久别重逢了哦。” 微生月薄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走到她的身边,微微弯腰给她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昔涟姐姐,好久不见了。” 他直起身看向那双包容一切的眼睛,“姐姐,大家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哦,翁法罗斯在大家所有人的努力下没有被摧毁,我离开之前,那里已经孕育出了新的小生命。” “大家在修养之后,就能踏上归家的路。” “正如你所说,这是一个绝对浪漫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第172章 翁法罗斯(2) 三月七体贴的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微生月薄和昔涟,她将不愿意离开的穹拖走了。 “嘿嘿,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去瞧瞧帕姆列车长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哼~三月还是那么的活泼呢。”昔涟说话的声调很好听,像是在唱歌,她看着微生月薄,目光柔和,“阿月,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这一天。” “阿月也和小卡厄斯一样,长成可靠的大人了呢。”昔涟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发尾,就像从前在哀丽秘榭那样,他们一同住在祝祭庭院的时候,黄昏下,迎着风,他们一同倒在麦田里看着布满星空的夜幕时那样温情。 “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了,我们有着一样漂亮的粉色头发,一起走出去,谁见了不说一声好俊俏漂亮的两姐弟?” “还有你漂亮的粉眼睛,人家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素未谋面的家人呀。”昔涟轻轻哼一声,“真是好怀念了呀。” 微生月薄靠着她坐下,“翁法罗斯从一开始就不只有毁灭一个结局。” “嗯,至少也应该让你们自己来选择未来才对,”微生月薄捏了捏手指,对昔涟露出笑,“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不是么?”昔涟歪着头,“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到翁法罗斯外面的世界呢,在那昏暗的觐见之间,嗯,穹说那里是叫这个名字,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就像过了万万年那样久。” “在那里根本也没有见到外面的风景嘛。” “那趁着这个机会,姐姐可以在外面好好逛一逛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陪同。”至少在翁法罗斯的事情完全落定之前,他还不会离开。 “那我就放心啦,在外面没有认识的人,总是叫人家不安心呐。”昔涟接下了他的承诺,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在我们醒来之后,星际和平公司有人找上了我们,说会给我们提供帮助,条件是翁法罗斯要无限制对公司开放,真是叫人有些难以接受呢。” “不过在那之后,又有自称是公司战略投资部的几位先生小姐找来了,说可以无偿提供帮助。” “呐,他们正在那边呢。” 微生月薄看过去,瞧见了翡翠女士,对方正和杨叔坐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他转头看向昔涟开口:“可以谈一谈,如果不想接受帮助就不用理会。” 他又想起了公司一贯的扩张作风,虽然有翡翠女士可以做担保,他还是给出了否定答案,“如果真的要和公司合作,等我去谈过之后再说这件事吧。” “人家知道的啦,还有刻律德拉大人在呢,我们都不会叫人讨了便宜去的。”昔涟对微生月薄眨眨眼睛,“还要多亏阿月啦,所有人都复活了哦。” “我只是将大家送出来而已,翁法罗斯的美好结局,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微生月薄没有居功,他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更加剔透明亮,像坠着稀碎的星光,“我在失去意识之前,能够感受到大家的意志在托举着整个世界。” “嗯哼~毕竟是自己的家园,如果就那样消散的话,会叫人很伤心的~”昔涟抬起眼看到靠近过来的男人,她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悬锋城的王储,她当然知道,她还知晓对方和阿月是某一次轮回的丈夫。 好吧好吧,她是不懂这些小年轻的关系了,但也知道不做一个扫兴的家长,她笑眯眯的,“王储殿下,是来找阿月的?那我也去看看三月他们好了,再见~” 万敌停下脚步,让开离开的路,堪称乖巧地说了句,“姐姐再见。” 微生月薄看向他,觉得他乖乖叫人的样子特别有意思,嘴角泄漏了笑。 昔涟同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姐姐走了,待会儿见~” 等人离开了,万敌走近来,在爱人身边坐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经历离别。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万敌才总算放下心来,“他们都想来和你说说话。” “嗯哼,那他们怎么都没过来?”微生月薄觉得好笑,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里,“是你拦住了他们呀?” “嗯。”万敌无比理直气壮,他看着爱人调侃的笑脸,然后将人抱进了怀里,“阿月,我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实说,知道自己只是数据体这件事情还是很叫人震惊,若非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罪魁祸首,我定要叫他好好瞧瞧,什么叫有来无回。” “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的报应。”微生月薄从他的怀里抬起脸,“放心好了。” 他前不久又委托星核猎手去寻找来古世的真身下落,有些事情,总要让人亲手了结,不是么? “还有啊,数字生命难道就不是生命了吗?” “至少你现在,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的人呀。” “可恶的是那些玩弄生命的人才对。” 万敌看着爱人可爱的表情,闷笑一声,他知道阿月是有那个本事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的。 离开翁法罗斯之后,他在星穹列车上参观,见到了很多以前未曾见过的景象,还从他人口中得到了很多和阿月有关的故事,其中不乏风流韵事。 石版,嗯,就是列车组口中的手机联上星际网络之后,他还在各个交流平台上看到了很多似真非真的流言,和阿月有关的。 那些人口中的阿月依旧绚丽多彩,强大漂亮,与在翁法罗斯一样的引人注目。 真好,即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阿月也能照顾好自己,也在认真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我知道的,为了翁法罗斯,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结局,大家都做了很多努力。” “当然,大功臣白厄大家都没有忘记他,倒是这家伙,醒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躲到列车的哪个地方去了。” “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吧。” 微生月薄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卡厄斯兰那的所有经历,他不经换位思考,若是自己,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三千万转次轮回,日复一日,未曾动摇放弃。 只有白厄,每一个白厄都会选择继承卡厄斯兰那的记忆和火种,背负着沉重的责任行走在大地上。 “他无愧于救世主这个名号,大家的记忆陆陆续续回来了,好在大家没有因为这庞大的记忆冲击而晕过去。” “他的付出,大家都知晓了,刻法勒见证了他的意志,他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翁法罗斯的大家意向和罗浮仙舟达成合作,势必要斩落一位绝灭大君,星神纳努克……杀死星神的办法并非没有,总有一日,我们也会让祂付出代价。” “嗯,这种事情你们决定就好,接下来的翁法罗斯,就不会再有那些糟心事啦。”微生月薄伸出手搓搓男人苦恨的脸,有些好笑,“好啦,别皱着眉了,笑一笑嘛。”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要带着族人回到悬峰城吗?” “嗯。”他点点头,顺势在爱人手心里落下一个吻,“是时候让大家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了。” “阿月,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到悬峰城吗?” 你愿意接受我吗? 万敌的眼中带着忐忑,他的心脏高高悬起,饱含着期待。 “当然啦,你以前还说要把最好的一处宫殿给我住呢!”微生月薄贴着他的手臂,轻轻眨着眼睛,他的眼睛贴的很近,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在万敌的手臂上扫啊扫,挠的人心慌。 “怎么啦,你现在想反悔了?” “……没有。”万敌看着他无辜的表情,那里面有期待和憧憬,澄澈明亮,却唯独没有爱意,他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阿月现在对谁都是这样,对每个人都像是在对待好朋友。 算了,还愿意随自己回悬峰城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知晓阿月有很多前夫,其中甚至还有需要他们仰望的星神,就连毁灭纳努克,也是。 他只是小小的与世隔绝星球中的一个。 “阿月,回悬峰城我带你去参观我的图书馆。”最后男人是这样说。 “好啊好啊。”微生月薄拍手叫好,“那就这么说好了哦。” “当然,我对你,从不会食言。”万敌紧紧抱住微生月薄,几息之后,他松开了手,“阿月应该现在想见的是白厄吧,他或许在比较安静的住宿区,阿月去那里吧。” 有太多人想见阿月了,万敌不可能一直霸占爱人的视线。 他知道,是阿月隔绝了看向这里的视线,让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所得知。 现在,属于他的独处时间已经走完,阿月要去见其他人了。 “我确实要去见见白厄,那我走了?”微生月薄站起身,走之前又拍了拍万敌的肩,“我想吃你做的蜂蜜烙饼,或许有酸酸甜甜的石榴汁就更好了。” “阿月想吃,我就去做。”万敌站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也麻烦阿月叫白厄那家伙回来吃饭了。” “嗯嗯!”微生月薄朝他挥挥手,目送他走向厨房的方向,一转头,撤去隔绝的法术之后,站在他的位置,能够看见更多人了。 风堇和到列车上作客的托帕聚在一起正在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在交流宠物伙伴的饲养技巧? 阿格莱雅和赛飞儿和姬子围坐在桌边,还有微生月薄之前在卡厄斯的记忆中见过的海瑟音和刻律德拉,她们也在那里,或许是在谈论翁法罗斯未来的建设。 列车上有很多图书,那刻夏立在书架边拿着书翻看着,他的旁边站着砂金和一位看上去就学识渊博的客人,微生月薄没认出来是谁,感觉和砂金关系很不错。 他们和那刻夏相谈甚欢,是在进行学术交流吗? 缇宝缇安缇宁和遐蝶在另一边,和砂金面容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坐在她们身边,几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很开心。 另一边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微生月薄能认出来的就一个瑟希斯,还有个和遐蝶很像的少女。 这些人大概都是泰坦? 目光再远些,微生月薄还瞧见了些熟悉的面孔,孩子们在另一边,他们都很安静,以至于微生月薄都差点没有发现。 波提欧和银枝在那边,两个很会哄孩子的男人在教孩子们折纸花。 真好啊。 就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很喜欢童话式的大团圆结局,所以剧情会很梦幻。 第173章 翁法罗斯(3) 微生月薄嘴角带着笑从另一边不引人注目地去了住宿区,在观景台的位置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白厄。 男人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背对着走廊,看着天外的繁星。 漂亮的雾状星际云笼罩着闪烁的星子,那无论在何处都能看见的星星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 烟羽漂浮在恒星表层,像薄薄的轻纱,朦胧的月色透过玻璃窗落在列车中段的地面上,将他的影子也照的有些亮堂。 他看着那银河里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万年的重担哪有那么好突然放下的,他的背影看上去孤寂又哀伤。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微生月薄靠近站到他的身边,撑着窗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星空,在浩渺的星空之下,人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白厄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带着忧伤,但脸上的笑却根本落不下去,“阿月,你回来了。” “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白厄悄悄挪近一些,手贴着微生月薄的手臂,“说起来有些难为情,但确实如此,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记忆全部回来之后,我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虽然都是为了翁法罗斯的未来,但……” “但是你觉得自己确实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微生月薄伸出手垫脚摸摸他的脑袋,“可是你也说了嘛,是为了翁法罗斯的未来呀。” “现在你可是大英雄。” 他的眼神带着调侃,白厄有些不太自在,“阿月,哪有这样的,明明是你……” 微生月薄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边,摇摇头,“不,是你,你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如果不是你,或许翁法罗斯早已经成为孕育绝灭大君的温床,白厄,卡厄斯,是你救了所有人。”微生月薄的眼睛亮晶晶的,自下而上望进男人沾染了金色的湖蓝色眼睛,“好啦大英雄,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别太担心啦,迈德漠斯还让我叫你吃饭呢。” “会有好吃的蜜饼和清爽可口的石榴汁哦,别想那么多,时间会给出答案的。”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望着天空,“人类仰望星空,就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么渺小,所以能够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厉害了哦。” “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或许是该怎么和大家一起重建家园吧?” “我离开翁法罗斯的时候,虽然那里已经诞生了新的自然生命,但是很多建筑都在冲击之中倒塌了,为这个发愁吧,其他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好吧好吧,我确实不该为此多愁善感。”白厄又靠近一些,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显露出自己的目的,“……阿月,他们说你会离开这里。” “我舍不得你走。” “在去见纳努克的路上,我就想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到哀丽秘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刻去到海边,我抓鱼给你烤鱼吃,然后一起躺在宽广的麦田里吹晚风,等到家里飘来晚饭的香味,我们再一起回家。” “我们会有自己的住所,离爸妈不会太远,还能去蹭饭。”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就带上了笑意,“哀丽秘榭和银河接轨,我们还可以一同去到其他星球旅行,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垂眼看着趴着的无比专注看着自己的阿月,心中升起无限柔软,他用那双水亮的蓝眼睛看着自己的爱人,问出了心中盘桓的问题:“阿月,你愿意和我一同回到哀丽秘榭吗?” 但阿月的目光依旧柔和明亮,白厄看到爱人脑袋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卡厄斯,你应该也知晓了,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或许是明日,或许是后日,我如今已经不需要再依靠其他人就能够打开故乡与寰宇之间的通道,然后回到家去。”那白皙修长的手放在男人的臂弯,用了些力气,“嗯,有时间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毕竟其实我的真实身份还只是个学生哇,人总不能不上学吧?” 啊……? 白厄的思绪被他这句话打乱,惊诧到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那,那确实不能不上学。”白厄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阿月的真实年龄居然是还在读书的时候吗?” “行走在人类社会中的必要伪装而已。”微生月薄表情沉痛,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读书。 于是关于会不会留在翁法罗斯,会不会回到哀丽秘榭这个话题,就这样被岔走了,白厄想再提,阿月就装傻转移了话题。 “既然已经和银河接轨,那就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再回去吧,就当散散心了。” “现在好些了?”微生月薄见他的表情没有那么那么难看了,于是抬手拍拍他的肩,“就该多笑一笑嘛,笑起来多好看?” 白厄无奈,他向来都拿微生月薄没办法,他现在也确实在和阿月说过话之后心情好多了,“阿月,我知道了,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走吧,迈德漠斯不是在叫我们吃饭了吗?”男人闷笑一声,将手搭在爱人的肩上,将人揽着往餐厅走。 列车上待不下那么多人,有些人被留在了流光忆庭,没过两日,翁法罗斯的众人就来向他们告别了。 翁法罗斯亟待重建,还要安抚民众,为他们解释这一切发生的事情。 虽然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很重,但他们的脸上的表情都是放松的。 他们下车的时候微生月薄没有去送,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比如,和一些人道别。 他在派对车厢找到了银枝和波提欧,见到他过来,银枝体贴地将交谈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阿月。”波提欧开口呼唤爱人,他知道阿月是来做什么的。 道别的这天还是到来了。 “我准备继续践行巡猎,向着这世间的不公开火。”波提欧的语气中带着意气风发,心头压着的石头早已经被挪走,如今的他天高海阔,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很好呀。”微生月薄很高兴他没有因为仇恨失去理智,也没有因为大仇得报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波提欧,我……” “阿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波提欧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的眼中带着祈求,“我相信这里不是我们离别的时候,阿月,给我留一些念想吧。” “拜托了。” 微生月薄于是噤声,和他道别,“那下次再见。” 谁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下次是什么时候,或许一天,或许一年,或许更久,更或许要一辈子。 但两人都没有开口戳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微生月薄和波提欧之间还有一个遗憾是他们都没来得及见到女儿长大。 而现在,月亮卷起生命的潮汐,在阿尔冈-阿帕歇,奥斯瓦尔多倒台之后,重新有人接手了这里,公司的风格变的温和,周遭被殖民的种族得到解脱,没有人会再奴役他们。 而在一个雨夜,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她又会与一位正义的巡海游侠在寰宇之中相遇,延续曾经未继续下去的亲缘。 “再见了阿月,飞船今晚就要启程,我要继续去伸张正义了。”波提欧对爱人挥挥手,“如果受了委屈,尽管想办法告诉我,不论多远,巡猎的飞星都会指向你的敌人。” “他宝贝的,老子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再见,再见。 在下一个天明。 爱是无解的命题,而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放开手,让月亮回到属于他的天空。 “再见,我会想念你的。”微生月薄也学着他的动作挥手。 波提欧畅快大笑起来,“阿月,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阿月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的那天。 他和银枝一同离开了,走之前是笑着的,没有为这次的离别添上悲痛的色彩。 接下来,是…… “阿月!你要离开了呀?”三月七小跑着过来,身后是帕姆气急败坏地声音,“三月七乘客,都说了不可以在车厢里奔跑帕!” 三月七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列车长不也是很着急嘛!” 少女扭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真的要走吗?好突然呀。” “三月,帕姆,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真的。”微生月薄见不得她们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他有些无奈,拿出手帕来为他们擦掉眼泪,“怎么哭了?” “我现在能够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如果你们想去我的世界玩也是完全可以的。” “好了好了,别哭啦。” “好诶!去玩!”紧随其后的穹发出一声欢呼,像小狗一样凑近,“阿月,真的可以去到你的故乡玩吗?” “当然了。”微生月薄点头,扶着额头,“不要把气氛搞的这么糟糕呀,我以后真的能时常回来看你们的。” “帕姆,别哭啦。”微生月薄蹲下去,握住它毛茸茸的手,“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丢下你了。” “……还有阿基维利。”帕姆抽抽噎噎说着话,“一家人说好了要整整齐齐的帕。” 微生月薄有些哭笑不得,目光落越过诸位无名客们,落在闲庭散步般走在所有人后面的男人身上。 阿基维利依旧一身风衣,银灰色的长发被扎起来垂在身后,祂同样在看微生月薄,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我知道的帕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一个也不会少的。”微生月薄垂下眼不去看嘴边笑意越发明显的阿基维利,他安抚着帕姆,“放心啦,我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帕姆抽抽鼻子,“回家是阿月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我们没有道理阻止帕。” “回家去吧阿月。” “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呀。”他们脸上带着笑,如此同月亮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道别回家之后再谈情说爱,修罗场可能大多都集中在福利番外了,还有星神们被哥哥爸爸妈妈教训,有点想写观影体,没写过这个类型的,等我琢磨琢磨。 嘿嘿,福利番外再加一篇卡厄斯兰那,白厄,黑厄,神厄x阿月,大概就是阿月和卡厄斯新婚之后的某一天,家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三个不同时期的丈夫。 卡厄斯兰那是什么都还没经历的,白厄是哀丽秘榭出事去到奥赫玛的,黑厄是开始了几次轮回的,神厄是黑厄白厄融合期没有进入缓冲区的,好味,感觉会很香香,说了是福利番外肯定会有大大的福利! 第174章 翁法罗斯(4) 微生月薄和星穹列车的所有人告别之后,就来到了罗浮仙舟。 罗浮仙舟在演武仪典之后就沉寂了许多,但也一直在关注各方的动向,翁法罗斯爆发的动静拦不住穷观阵的算法,更何况给出的那枚被微生月薄带在身上的结盟玉兆,在紧要关头还被使用了,仙舟联盟如今就在距离翁法罗斯不远的星系。 而景元也一早就知道了阿月会到来。 微生月薄到神策府的时候,这里的人都被遣散了,只有景元符玄和彦卿在,很明显都是在等他。 他踏破虚空而来,见到这幅场面脚步还是顿了一下。 “看来我的面子还挺大,劳烦神策将军和太卜大人还有彦卿骁卫亲自迎接了。”微生月薄面上带着笑,调侃着靠近。 都是熟人,他也就不讲究了,走过来站到空着的那个位置旁,“难不成你们早就知道我要过来?” “是阿月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该亲自迎接才对。”景元撑着头,为他拉开木椅,“翁法罗斯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飞霄本也想来见你,但她已经率领战舰追击绝灭大君星啸。” “此前罗浮建木一事,加上这次「铁墓」现身,烬灭祸祖纳努克身受重创,让我等更坚定了要借此斩落一位绝灭大君的决心。” 景元说完这话,就去觑微生月薄的表情,但很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微生月薄面上平静无波,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口中的风暴中心。 纳努克受到重创的消息被穷观阵传回,与此同时获取的,还有黑塔空间站、星际和平公司和天才俱乐部的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 谁能重创星神? 在这个时间点上,又是那样微妙的地点,除了微生月薄,景元想不出其他任何人来。 “景元将军。”符玄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种时候,就不要谈论公事了吧。” 她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你要离开了,对吗?” 她的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他已然一如初见,即使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他的身上依旧带着纯真和赤忱。 他依旧漂亮的惊人,也依旧看上去年岁不大。 景元老父亲的心又提起来,“阿月,我们都知晓你去意已决,也不会说感伤的话,罗浮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 他没有提及帝弓司命,他就是有种直觉,阿月应当不想听见相关的消息。 也是最近星际网上的流言传开,景元才从蛛丝马迹当中理清阿月与各位星神之间的纠葛。 网上的消息或许并不准确,但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毕竟追溯到源头的那条帖子的地址是艾普瑟隆。 那里是欢愉星神的属地,愚者的酒馆就位于那里,那些消息,说不准就是常乐天君故意放出来的。 那位的行事无法捉摸,景元也不知晓到底是不是对方。 罢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还是让阿月清净些吧。 这边,微生月薄听到符玄的问题点头,“嗯,这次来是向你们道别的。” “当初我刚到罗浮,多亏了你们照顾我了,还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哪里的话,罗浮对待每一位客人都一视同仁,更何况你不是也帮助了罗浮度过了一次财政危机吗?”符玄有些无奈,“景元那里还有你给他的转账记录呢。” 十个亿,直接让罗浮的财库充盈起来。 她说起这个,微生月薄又想起来了,“那你们钱够用吗,要不我再给你们转点。” 他说着就拿起手机,在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转完了账。 景元符玄和一直没吭声的彦卿面面相觑,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微生月薄又给他们每个人都转了九千万。 “阿月……”景元真的无奈了,“你为什么还直接转了到账?” 从微生月薄手里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摆摆手,“多谢你们的照顾,我别的没有,钱多。” 他看向坐在那乖乖巧巧不作声的彦卿,“就当是补给小辈们的见面礼了。” 若是按照岚的辈分来算,他们三个都要称呼阿月一声祖宗了。 微生月薄想着,兀的笑起来。 三人也知道他这么说就不会允许退回去了,只能无奈收下。 “彦卿。”景元看向自己的弟子,“现在该说什么?” 哦哦。 彦卿如梦方醒,站起来拱手作揖,“多些阿月前辈。” “不客气。”微生月薄笑眯眯地摸一下他的头,“不必谢我,快快长大,多为你家将军分忧吧。” “彦卿知晓了。”少年人说的无比郑重,明明才总角之年,却早早变成了大人模样。 “阿月,在罗浮上可有喜欢的东西?带些走吧,我叫人去准备。” “不用啦,我还可以再回来的!”微生月薄眨眨眼睛,“我只是回家去,随时都可以再来看你们,到时候想要什么我自己买就好了。” “你们不会以为这次分别就是永别了吧?” 三人露出讪笑,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显然被他说中了。 “放心好了,我还能回来见你们的。”微生月薄沉吟片刻,“如果你们活的够久,不出意外,还能一直见到我。” “那我等就放心了,阿月,仙舟联盟永远是你的后盾,仙舟联盟永远是你的家。”景元眼中带着笑,“那就,常回家看看吧。” “知道了,我还有其他事,不多留了,回见。”微生月薄划出踏破虚空的门,眼瞧着一条腿就要踏入门里,他又突然扭头,“啊对了,别告诉岚我来找过你们。” “祂没问的话你们不要主动说就好了。”微生月薄从翁法罗斯出来之后就一直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还没有星神找到他。 之前从星穹列车走的时间阿哈想跟上来也被他甩开了。 景元微微一愣,正要应下来,他就察觉到了帝弓司命正注视着这里。 微生月薄同样发现了祂,他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帝弓的目光挪开了,景元松了一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事情以后他们还是不要多掺和了。 微生月薄收敛声息来到了匹诺康尼,梦想之地依旧繁盛,华灯似乎永不落幕。 他见到了又在这里度假的砂金,他身边那个,应该是他的姐姐。 真有精力,他们不是之前也在列车上面吗?这么快就又来度假了。 “呀?”砂金先微生月薄一步看了过来,然后他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阿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之前在列车的时候本来想和你说说话,但人太多了,我只能拜托列车组的伙伴将临别礼物交给你,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微生月薄点头,“是一枚很漂亮的绿孔雀宝石,对吗?” “那是我幸运的象征,它从我离开故乡就一直跟着我了,见证了我无数次死里逃生,我别无长物,只好就将这份幸运送给你了。”砂金轻笑一声,“还有,没来得及说的,谢谢。” “这是我姐姐。” 那和砂金很像的女人对微生月薄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她看着微生月薄好一会儿,才开口,“恩人,我记得你。” “在茨冈尼亚,我和卡卡瓦夏的故乡,那是一个极夜,我见到了您。” “或许您早已经忘记。”女人的眼中闪烁着泪花,“我本该死去,是您救了我。” 微生月薄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他摇摇头,“或许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女人不再说话,但她相信自己的记忆。 在那荒芜的星球,刚下过雨,她为了埃维金的命运抵抗到了最后一刻,但她还是倒下了,她分不清自己身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血。 空气中的味道很腥,令人作呕。 微生月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见了他面上的恼意。 这里的环境算得上糟糕,穿着纯白衣裳的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些卡提卡人猖狂大笑着,将她的族人的性命收割。 她的心刺痛着,想开口让这纯白漂亮的少年离开,看到他,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卡卡瓦夏。 但她已经没办法出声了。 “好吵,回归泥土吧。”少年说出了这样的话,下一瞬,那些卡提卡人全部爆体而亡。 “好暴躁,阿月,生气了?”一个陌生的黑袍男人出现在少年身边,祂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见祂水蓝色的长发。 被他称作阿月的少年发现了她,紧皱着眉好一会儿,看看已经死掉的卡提卡人,又看看明显还有一口气的她,才推了一把男人,“救她。” “……好吧,如果是阿月的要求。”水蓝发色的男人打了个响指,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一家好心人收养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放弃寻找卡卡瓦夏的下落,也没有放弃寻找阿月的下落。 “不记得也没关系。”女人看着微生月薄有些迷茫的表情,轻轻笑一声,“我的命是您救下来的,还请不要拒绝我的谢礼。” 微生月薄就这么被塞了一大堆东西,还有女人和砂金的承诺。 “若是有需要,尽可吩咐我们,我们无论如何都会为您办到。” 微生月薄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俩姐弟太热情了!有种再不跑就跑不掉了的错觉。 他最后去见了知更鸟,这位星际巨星接手了橡木家的业务,最近忙的脚步离地,抽出空来见得微生月薄,她早就从列车组那里得到了消息,阿月要离开了,“阿月,你要走了。” “嗯,我是来道别的。”微生月薄眨眨眼睛,“这次没有不告而别了。”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小鸟,飞向更宽广的舞台上去吧。” “阿月,再见。” 于是他们每个人最后都说出了这样满怀期盼的告别词。 - 告别的最后一站,是翁法罗斯。 微生月薄又再次踏入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生理期不太舒服,更新晚了,红包掉落。 啊对了之前说的会放阿月的服设在微博,画师一直没档期画新的,但是我找到了之前人物单独的拆分稿件,感兴趣的宝可以去我wb瞅瞅。 第175章 翁法罗斯(5) 即使经受了一次毁灭,翁法罗斯的日光也依旧和煦明媚,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城邦重建而出力。 黑潮消失之后,曾经被黑潮吞没的城市又露出了原来的样貌。 而那些离家的游子,终于又能回到生养自己的故土,重建家园。 微生月薄降落的位置位于奥赫玛的智慧花园,这里奇怪的没有人,只有奇美拉们在其间嬉戏玩耍。 但他知道,自己在进入奥赫玛的范围内,阿格莱雅的金丝就已经将这个讯息传递给她了。 “小小月!”缇安的声音依旧那么的活泼具有感染力,微生月薄看过去,站在她身边的是缇宝和缇宁。 “阿月。”她们见到他都笑起来,“欢迎回来。” “老师。”微生月薄也被感染着笑起来,“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哦,*我们*大家都很好哦。”缇宝踮起脚拍拍他的手臂,“翁法罗斯能够与寰宇接轨,还多亏了阿月和小白呢。” “大家都在忙着重建奥赫玛,所以让我们来接你。” 微生月薄却对着朝他伸出手的缇安摇头,“老师,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什么什么?小小月,你要去哪里?”缇安有些着急,“不是才回来吗?” “老师也应该知道吧,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哦。”微生月薄微微弯腰,和三位圣女对视,“放心啦老师,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本来是要悄悄离开,但不想让朋友们担忧,所以我还是来啦。”微生月薄对她们眨眨眼睛,“我下次再来会记得给你们带伴手礼的。” “不是这个意思。”缇宝有些无奈,“阿月,你能回来大家都很高兴,离别的时间来的这样快,不过能够回到故土,是每个人都会心心念念的事情,这样,*我们*也无法阻拦你。” “阿月,去见你想见的人吧。”圣女们对他挥挥手,“再见。” “老师,再见。”微生月薄向她们道别,先去了神悟树庭,这里的黑潮已经散去,圣树垂落,注视着每一位来者。 微生月薄轻车熟路地去了那刻夏的实验室,不出意外在那里找到了他。 风堇也在帮他整理资料。 那刻夏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站在了门口,先飘过来的,是一阵清爽的香风,他抬起眼看过去,对上了一脸笑盈盈的微生月薄。 “……阿月。”那刻夏心中的石头落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再次见到微生月薄之后,他心中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刻夏,风堇,好久不见了。”微生月薄抬步走进来,也毫不见外的帮他们一起整理资料。 “好久不见了阿月阁下。”风堇和小伊卡都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然后退出去将交流的空间留给了两人,微生月薄将她放在一边的资料拿起来递给那刻夏,“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刻夏接过他递过来的资料,又垂下眼,“你怎么来了?” “嗯哼~难道你不欢迎我?”微生月薄撑着脸歪着头看他,“那我可走了?” 那刻夏转过身去将资料放到柜子里,声音传过来,是有些气恼的,“我可没有那么说。” “好,是我说的。”微生月薄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回家,就高兴,也不在意他的别扭情绪,资料整理完,两人就坐在桌边,也不说话,像是较上了劲,在等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那刻夏失了一贯的沉稳,先出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阿月,你要离开了吗?” “嗯。”即使心中已然知晓他会如何回答,失落的情绪还是笼罩住了那刻夏,不过很快,他就收敛起了所有杂乱的思绪,真心实意的为微生月薄感到高兴,“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说起了其他事情,这下脸上是更加高兴的笑了,“托你和白厄那小子的福,我唯一的血亲,我的姐姐回来了。” “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她现在的情况也算的上虚弱,但她活过来了。” “真是奇迹。” 那刻夏盯着微生月薄看了好久,“月亮的权能也包括了让人死而复生吗?” “挺好的,但这样的能力,还是少用为好。”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先是一顿,而后点头,“我知道的。” “那刻夏,看得出来你很高兴。”他就那样趴下去,半张脸藏在了臂弯里,露出半只漂亮水润的眼睛,“这样的结局,应该对得起你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了吧?” “家人团聚,亲朋归来,故土家园没有分崩离析变成别人口中的「养分」,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局。”那刻夏笑起来,不是往常一贯的带着刻薄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阿月,谢谢你。” “我和瑟希斯的问题也迎来了解答,虽然现在,最初的智种在何人的记忆中萌发已经不重要了,黄金裔的结局在我们这一次迭代结束,或许在未来,又一个千万年,我们亲历的这些事情也只是别人口中的传说。” “世界终于得以再次轮转。” “阿月,如果你愿意再次回到神悟树庭,来做我的助理,随时欢迎。”并不擅长将心中情感说出口的阿那刻萨戈拉斯如此对心中的月亮承诺。 无论何时,他都可以回到这里,至少在阿那刻萨戈拉斯这里,永远会为他留着能够歇息的地方。 每个人都在祈求月亮能够落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例外。 而现在,月亮要回到遥远的天上去了。 “我走了,会想你的。”微生月薄站起身向他告别,他一脸认真,“等我从家里再来给你们带异世界的特产。” 那刻夏也笑,他将微生月薄送出门,风吹拂着两人的脸,“那我就期待着了。” 他倚着门,看着微生月薄走远了。 月亮是一种诅咒,升落的轨迹,在人的心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刻痕。 回见了,阿月。 - 悬锋城- 这座威严宏伟的城邦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微生月薄没有急着给迈德漠斯去信,而是自己在城里走着。 悬锋族人脸上的灰暗早已经消失不见,能够再次回到故土,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他站在悬锋城正门大桥的入口,能够感受到自城中刮来的征伐之风,还没等他再四处走走,迈德漠斯就急匆匆赶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月。”高大威猛的王面上肃穆尽数褪去,只留下温情与柔和,他朝微生月薄伸出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笑,“阿月,母亲得以复活,我带你去见她。” “她听说了你的事,很想亲眼见见你,还有赫菲斯辛他们,他们也想见你。” “虽然很不想在你这样高兴的时候打断你,但是迈德漠斯,我是来道别的哦。”微生月薄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像很久以前那样,靠着他的臂膀自下而上看他,露出那种在万敌眼中很可爱的表情,“我们一起走一走吧,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万敌总拿他没办法,“走吧。” “迈德漠斯,我还没有和你说我的故乡吧?”两人走在和煦的日光下,悬锋城的风是利爽的,撩起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阿月说过的。”迈德漠斯紧紧抓着他的手,“但现在阿月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在冥海的那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阿月偶尔也会谈论起故乡。”男人的目光落在爱人身上,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你说你的故乡安平安宁,人们安居乐业,所有人最苦恼的就是学习和工作。” “没有战争,只有和平,也不用提心吊胆被黑潮吞没。” “阿月,你现在又要回到那样美好的世界了。” “对呀。”微生月薄笑着抬眼和他对视,“迈德漠斯,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呀,就像我为你们感到高兴那样。” “所有人都回到了你的身边,在你们的带领下,悬锋族人也能过上和平安宁的日子。”微生月薄笑起来,故意凑近一些,“怎么啦?舍不得我呀?” 他真狡猾,却也可爱。 万敌清楚地知道阿月想听他说什么,稳稳接过了他的问题。 “嗯,我舍不得。”万敌点头,“所以阿月,能够常常回来吗?” “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微生月薄没有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于是凑近一些,“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回去,我也可以带你一起的!” “迈德漠斯,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呀,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故乡,也是可以的。” “之前也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但他们都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这个提议很让万敌心动,但现在翁法罗斯尚在重建中,如果他就这样丢下一切不管,未免也太可恶了些。 “迈德漠斯,阿月都叫你一起回家了,你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啊?”毫不客气的嗤笑声从头顶传来,两人抬起头就瞧见了挨挨挤挤在那里的几人。 万敌:“……赫菲斯辛,偷听可不是什么好做派。” “哎呀,殿下好不讲道理,明明是我们先在这里,你们后面才来,为了不打扰你们我们才不出声的,不信你问其他人。”赫菲斯辛言笑晏晏,还对微生月薄挤眉弄眼,“阿月,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的帅气啊。” 虽然他想说的是漂亮,但这话有些轻佻,于是改口了。 即便这样,挚友迈德漠斯还是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 五人从高台上分散着下来,嘻嘻哈哈的,对好久不见的微生月薄表达了重逢的喜悦。 “迈德漠斯,反正城中有我们在,你还不放心吗?” “是啊是啊,迈德漠斯,我们还想大干一场呢。”其他人也应和着他,“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们又不是老古董,接受新事物的程度很高也很快,据他们所知,阿月可不止迈德漠斯一位旧人,可不抓紧点,就要被别人拐走了。 几人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他们的王打包送给阿月。 更何况,阿月现在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说不准这就是迈德漠斯的机会啊! 再不抓紧点,老婆都要走了。 万敌顶着他们灼热的目光,最后应下了,“阿月,那就麻烦你了。” 耶斯! 以赫菲斯辛为首的几人背地里交换了个眼神,心中都在欢呼。 万敌一瞧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走吧,先去和母亲道别,然后把你们的任务分配,阿月一起吧?” 微生月薄挽住他的胳膊,“走吧走吧,王妃喜欢什么呢?” “母亲很喜欢你的。”万敌偏头看向他,“就算不准备礼物,她也会很喜欢你。” “是嘛~” 两人逐渐远去,赫菲斯辛摸摸眼角,露出欣慰的表情,“唉,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帕狄卡斯和莱昂双手抱臂,“阿月和迈德漠斯的感情还是那么的好,真好。” “我们也走吧,为了迈德漠斯这家伙的幸福,我们又要忙起来了。”托勒密轻叹一声。 “那也好过躺在冰冷的冥河里,知足吧。”朴塞塔将手搭在赫菲斯辛肩上,轻笑一声,“走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暖风吹拂在他们身上,将阴冷的气息吹散开。 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应该会改到白天吧,晚上我熬不住了,最近身体状况又变差了TT等我确定时间告诉宝们! 早安午安晚安! 第176章 翁法罗斯(6) 这里就是哀丽秘榭。 宽广的麦田,好风清爽,风车吱呀呀地转。 一从船上下来,踏上栈桥,感受着带着些微潮湿气的风拂面,安静祥和的氛围就扑面而来。 微生月薄仰起脸看向万敌,“怎么样,迈德漠斯,这里是和悬峰城完全不同的风光吧?” “嗯。”男人点头,“这里是很好的地方。” 难怪白厄会心心念念着这里。 一靠近这里就感觉变的安宁,能够听到麦田里藏着的虫鸣,时间仿佛也变的悠长和缓。 “阿月!迈德漠斯!”白厄视力好,站在高处一下就看到了两个外来者,万敌那一身珠光宝气,有着和哀丽秘榭格格不入的气质,他这一嗓子,将大家伙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微生月薄缓缓闭上眼睛,侧过头挡住了脸。 万敌闷笑一声,“看来我们的大救世主已经好的不得了了。” 白厄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三步作两步大步走过来,“阿月,你终于回来了。” “迈德漠斯,悬峰城已经没事了?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 万敌露出了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表情,白厄一见就有些不妙,果然,这个男人的下一句话就是:“悬峰城的事现在不需要我操心,至于我?当然是跟着阿月一起随他回家了。” “什么!?”白厄当然知道阿月的回家不是回到哀丽秘榭,而是天外之外的异世界,他不属于这里。 救世主又露出了那样可怜的仿佛被抛弃的表情,“阿月,你是来和我们道别的吗?” 微生月薄顿了一下,他本来没想这么快说的,但告别的话总要说,于是他点头,“嗯,是来道别的。” 白厄露出天塌了的表情,像一只大狗一样往爱人身上蹭,“阿月,就不能留下来吗?” 万敌伸出手把男人的脑袋往外推,“很遗憾,不能。” “还有,你别靠这么近。” “为什么?迈德漠斯,阿月和我可是恋人关系。”他的话音落下,万敌露出了那种看白痴的表情,“大救世主,真遗憾呢,我和阿月也是。” 白厄不说话了。 微生月薄觉得好笑,又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他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晃走,制止两人再继续下去或许会变成争吵的对话,“好了好了,都开开心心的嘛,你们不要吵架哦。” “怎么会?阿月要相信我啊。”白厄笑起来,“嗯,道别的话等会儿再说吧,阿月,爸妈也很想你,还有昔涟,她这会儿在祝祭庭院那边,去见一见他们吧,好吗?” 微生月薄本来也没打算拒绝,他拽了拽万敌的衣摆,“走吧迈德漠斯,好了,别露出那样糟糕的表情,笑一笑嘛,好不容易休息,别想那么多啦。” 男人有些无奈,抓住爱人作乱的手,“好阿月,别扯衣服,我自己走。” 一路走过,路边的人都在和白厄打招呼,他们盯着跟在白厄身后的微生月薄和万敌瞧了又瞧,“哎哟,这是昔涟家的阿月小子吧?都长这么大啦?” “伽尔巴叔叔,好久不见了。”微生月薄也笑,“这么久没见,您还是那么老当益壮呀。” 猎户伽尔巴哈哈大笑起来,“阿月,等等叔给你拿些熏肉。” 他说着就进了屋,很快用篮子装了熏肉出来,盖着的旧纸上还放了些新鲜蔬果,“涂了野蜂蜜,香的很,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个,拿回去给昔涟也尝尝。” “谢谢叔。”白厄先一步将东西接过来,“回头给你送些母亲做的蜜饼来。” 伽尔巴笑着拍拍白厄的肩,瞥一眼微生月薄,低声和白厄说:“好好,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就知道献殷勤,可把人抓紧些吧,我瞧着那后面还跟着和阿月小子一起回来的人呢。” 白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叔,我知道的。” 他不太擅长应对长辈的这种问话,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伽尔巴拍拍他的背,“去吧,和我向你爸妈问好。” 路过白厄家的时候,白厄的母亲奥妲塔激动地快步走过来,抓着微生月薄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好孩子,瘦了,这次回来好好歇一歇吧。” “卡厄斯这孩子总说你忙,可我瞧着,他也是和我们一样,想着你的。” “奥妲塔妈妈。”微生月薄对她露出笑,“我也是想着你们的呀。” 在哀丽秘榭的那段时间,微生月薄很得长辈们的喜欢,他成日里都和卡厄斯兰那待在一起,对别人的称呼也就变得和他一样了。 再后来两人发展成了恋人,可不更得和他一起叫人了。 “好孩子。”奥妲塔拉着他要往家里去,被白厄制止了,“老妈,让阿月先回昔涟那里吧,舟车劳顿,总要好好洗漱一番。” “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奥妲塔使唤白厄,“卡厄斯,你去给阿月拿些蜜饼,让他带回去和昔涟一起吃。” “哎哟,这儿还有个俊小子,是你们的朋友吧,多拿点。”奥妲塔瞧见了远远站在后面的万敌,“都是好孩子。” “嗯,妈妈叫他迈德漠斯就好了。”微生月薄招招手,万敌就走过来,对着奥妲塔点点头,“伯母好。” “好孩子,你是哪里人呀,卡厄斯这小子给你们打了不少麻烦吧,阿月也多亏你们照顾了。”奥妲塔看着人高马大仪表堂堂的万敌,直觉他和阿月之间有点什么,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笑意盈盈的。 “老妈,迈德漠斯他可是悬峰城的王储。”白厄从家里走出来,他的眼里带着笑,还有些调侃,“哦不对,现在可是风光无限的陛下了。” “呀,还是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奥妲塔一脸惊讶。 万敌对着白厄一脸无语,“就你会说。” “不管是什么身份,归根结底都是人,没有什么不同的。” “是呀奥妲塔妈妈,你就把他当做和我们一样的就好啦。”微生月薄蹭过去,“他是我们的同伴,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在这里就没有什么悬锋的王什么救世主,只有你的孩子们呀。” 奥妲塔被他哄的开心,连声答应,“都是好孩子,先去见昔涟吧,然后叫她到家里来吃晚饭。” “好。”微生月薄温声答应,“妈妈一会儿见。” “再见。”奥妲塔高兴地挥挥手,目送他们远去了。 微生月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到他的人都叫住他们,嘴里还感慨着他都长这么大了,小村庄里的人热情似火,还要拉着阿月和白厄还有万敌上家里吃饭。 三个在外面不管如何威风的家伙在这些长辈面前都乖乖巧巧不作声。 等走到了祝祭庭院,他们手里的东西都快拿不下了。 “呀,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昔涟从门内走出来,看到三个人都抱着一大堆东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忙让开些让他们将东西放到一旁的库房里。 那些不能放太久的熟食就放进了厨房,留着这两日把它吃掉。 “快来坐,我给你们准备了果汁~”昔涟笑着挽着微生月薄的胳膊,把他往湖边的小平台带,还一边招呼白厄和万敌,“你们俩也来呀。” 白厄和万敌对视一眼,两个大男人挨挨挤挤走在一块,最后都嫌弃地把头一扭,一前一后跟上去了。 微生月薄被昔涟挽着手,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姐姐如何知晓我们会来?” “哼哼~当然是白厄那一大嗓门,大家伙可都听见了,虽然我也很想去迎接你,但是还是想要你们回来能够舒舒服服地休息呀~”昔涟笑盈盈的,温声和他说着话,“你的房间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 “或许,阿月,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再离开吧?” 两人已经来到了湖边,坐在昔涟常坐的秋千旁,那棵大树下,桌上摆了解馋的零食和果汁,椅子上放着靠垫和柔软的枕头,是休息的好地方。 “你这一次离开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了呢~让姐姐好好想想如何道别吧?”昔涟看着微生月薄,那双粉蓝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阿月,答应人家吧?” “不然姐姐也和我一起去吧。”微生月薄反而向昔涟发动了可爱攻势,他趴在桌上,遮住半张脸,用那如水洗过剔透漂亮的眼睛看着对方,轻轻眨眨,这是他小时候就贯会使用的招式,“好不好?” 昔涟:…… “不要对美少女做这么可爱的表情呀,人家答应就是了。”昔涟有些无奈,“抱歉阿月,只是对不起,我还是不习惯分别。” “如果能和你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也可以瞧瞧阿月生长的故乡。” “诶——那我也要去!”白厄坐下后急急表态,“阿月,带上我吧,我可以自己吃饭睡觉,还能给你当保镖,阿月不要丢下我哇。” 昔涟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坏心眼地说:“嗯哼~小白,这件事有很多人可以做——” “所以,你要做到最好哦。” “当然了当然了!”白厄信誓旦旦,“至少也会比迈德漠斯这家伙做得好吧。” “拭目以待。”万敌无所畏惧,“你可别拖后腿。” 微生月薄撑着头喝着果汁,轻风拂面带来清爽的气息。 他开始期待起来回家后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以后应该就固定在下午六点左右更新了! 第177章 翁法罗斯(7) 最后微生月薄还是在哀丽秘榭多待了两日。 “毕竟要收拾东西,还要和爸妈说一下,这些都要花点时间嘛。”白厄走在阿月的身侧,双手枕在脑后,“而且乡亲们送了好多东西,又不好再送回去,需要吃掉一部分。” “好了你们俩,别愁着脸了。”白厄笑起来,凑到微生月薄身边捏捏他的脸,又没个正形地将手搭在万敌身上。 万敌偏过头,将他的手甩下去,“救世主,你的衣品真的完全没救了。” 微生月薄也跟着沉痛点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攻击了,“白厄,如果不是你的这张脸,换谁来都是灾难级别的穿搭。” “不好看吗?”白厄在他俩面前转了个圈,花红柳绿的衣服裤子,再配一双喜庆的鞋,让微生月薄和万敌齐齐挪开了视线。 “如果白厄这家伙能对自己的审美有些数就好了。”万敌走在前面,微生月薄追上去狠狠点头深以为然,“至少我们在这个观点上是一致的。” “喂!你们两个,我还听得见呢。”白厄扛着鱼竿,跟在两人身后,“哪里不好看了,多喜庆啊。” “你们瞧,大家伙都挺喜欢的。”他话音刚落,迎面就走来一个大爷,他大笑着拍拍白厄的肩,“好小子,穿的够喜庆啊,挺精神。” “伊顿爷爷,一起去钓鱼啊。”白厄和他打招呼,换来老人爽朗的笑,“你们小年轻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要回家躺着了。” 等目送人远去了,白厄嘚瑟地看着两人,“我就说他们都喜欢吧?” “迈德漠斯,我们去抓鱼吧。”微生月薄先一步挪开视线,往渡口的方向走去。 “好啊,我烤鱼的手艺也还没生疏,阿月就好好尝尝我烤的鱼吧。”男人贴在爱人身后也向前走去,两人完全把一身花红柳绿的白厄忽视了。 “喂——”白厄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窝窝囊囊又跟上去了。 “别不理我嘛,大不了以后我不穿就是了。”白厄无奈极了,“真的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灾难。”微生月薄言简意赅。 “阿格莱雅看到都要昏过去吧。”万敌闷笑一声,“然后可能会说,白厄是完全被浪漫拒绝在外的人。” “哪有那么夸张。”白厄不服,但最后看着两人揶揄的目光,还是没再辩解,算了,以后不穿就是了。 白厄钓鱼很有一手,万敌和微生月薄倒成了无所事事的两个人。 但最后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两个男人光着膀子下了水去抓鱼,就这也要争个高低吗? 微生月薄无法理解他们对胜负的执着,不就是捉鱼吗?捉再多也吃不完啊! 更何况万敌曾经在冥海捉了好几年的鱼,胜负显而易见了吧。 果然,他的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万敌就抱着两条扑腾尾巴的大白鱼从水里冒出来,白厄慢他一步,怀里也抱着条扑腾尾巴的鱼。 水花四溅,微生月薄离得近,扑了他一脸。 微生月薄:…… “两个笨蛋!”微生月薄退后一些,把脸上的水抹掉,鱼被扔上了岸,两个男人从水里出来,身上都被打湿了。 发梢的水珠滚落,顺着精壮的胸膛往下,没入隐秘的地方。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紧致而性感。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两人在死命发散着荷尔蒙? 微生月薄毫不见外,上前去摸摸他们的腹肌,又垂眼看一眼自己的腹部,他的腹肌都没有这么明显。 摸着摸着就着了迷,两个本来还在勾引爱人的男人齐齐变了脸色。 “……阿月。”白厄轻喘一声,声音暗哑,“别摸了。” 万敌的额间青筋暴起,他抓住了微生月薄的手,没用力,但很有效的让阿月的动作停下了。 “不要这么摸。”万敌垂着眼,眼睫上还沾着水,看人有些模糊,日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朦朦胧胧的,越发漂亮了。 万敌最后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弯腰,亲了一口爱人。 而另一边的白厄也同样将吻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脸上,“对不起,阿月,你的表情太可爱了,我有些忍不住。” 不是? 微生月薄连忙甩开两人的手,瞪大了眼睛,“谁准你们亲我的?” “对不起。”白厄道歉道得很快,然后又偏头亲了一口。 微生月薄:??? 白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爆红着脸捂住眼睛,头顶都冒烟了。 再去看万敌,他的耳朵也红了。 微生月薄感觉有些心痒痒,他反而镇静下来,有些好笑,“被亲的是我,你们脸红做什么?” “对不起阿月。”白厄捂着耳朵,声音有些闷,“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的心脏砰砰跳,根本无法扼制对你的爱意。” 微风下,日光照耀,麦浪被吹番扬起,他就这么开口说出了心里话,“明明是你的恋人,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会牵手,会拥抱,会亲吻,可是现实却是有太多和我一样的人了。”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好像才能离得你更近一点。” 万敌垂着眼不说话,他心中想的和白厄想的是一样的。 微生月薄有些纠结地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其实不管是亲亲还是抱抱,嗯…还是做其他事情,都很舒服。” “但是,两个人一起。”他漂亮的眉皱着,面上的表情带着些苦恼,“很奇怪诶。” “那就分开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万敌开口,抬眼瞥过来,他薄唇微抿,绷着下颌,“没有一定要选谁,但阿月,不拒绝也不可以吗?” “或者,就当作我们三个人的一日约会好了。”白厄蹲在微生月薄面前用他那双蓝金色的眼睛看着对方,“就像故事书里写的那样,公主,王子,还有骑士。” 白厄分别指了阿月,万敌和他自己。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阿月随时可以叫停的。”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月,蓝眼睛里满是恳求,“阿月……” 万敌也看了过来,他的目光中同样带着期待,如果只是他或者白厄其中一位,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要求单独两人的一日约会。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有两个人,谁也没办法退让,只能被迫接受对方的存在了。 “就一天。”微生月薄最后还是在两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是一天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虽然三人约会什么的听起来就非常的sex,但感觉不答应就会换来对方的又哭又闹。 说起来有些丢脸,他肯定会在两个男人的软磨硬泡和美色诱惑中答应,还不如现在直接省去这个环节,答应下来算了。 只是一天而已! 微生月薄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面对什么糟糕的事情。 “耶斯!太好了!”白厄跳起来,挥拳打了一拳空气,他像小狗一样蹭到微生月薄面前,“阿月,那可不能反悔哦。” 万敌也走过来,两人把爱人团团围住,“阿月,那我现在要牵手。” “那我也要。”白厄急急出声,在这种时候都要争个高低,两人都将同样宽大的手伸到微生月薄面前,期待着他的回应。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伸出手把他们的手拍开,又瞄一眼他们线条分明的腹肌,轻咳一声,“你们先穿好衣服啊笨蛋。” 白厄耸肩摊手,“衣服全湿了,晾在树上等它干吧。” 微生月薄又瞧一眼他那挂着的花花绿绿的衣服,揉揉眉心,“算了,你别穿了,我回去找奥妲塔妈妈再拿两套来。” “不要嘛阿月,才刚刚确定约会,你就要离开了吗?”白厄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腕,嘀嘀咕咕的,“又不是没看过。” 万敌闷笑一声,把爱人的手往自己的腹肌上放,“阿月,要再摸一摸吗?” “不摸了不摸了。”微生月薄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他把人往外推,眼睛往外一瞥,“不是要烤鱼吗?快快,鱼要跳回水里了!” 两个男人遗憾收手,转身去抓鱼,穿衣服这个话题就这么被略过去了。 微生月薄拿手当作扇子扇了扇风,脸上的热意才消退一些,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应下来一个大麻烦。 他真的昏了头。 男色害人啊男色害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瞄向两个男人精壮的腰腹。 咳咳,微生月薄啊微生月薄,不要再看了! 即使心中后悔,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先把这一天过完吧。 哀丽秘榭的日光温和,坐在海边感受着带着咸湿气息的风,眼底是金色麦田,火堆燃起来,涂了香料的鱼被烤的滋滋冒油,很香。 万敌时不时翻转一下木棍,让鱼肉能够受热均匀。 白厄双手枕在脑后,偏过头看着微生月薄笑,“阿月,这样慢悠悠的时光,真是怀念呀。”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经常这样。”在海边捉到鱼,烤着吃掉,然后就手牵着手往家里走去,路过麦田,在其间小憩,等到老爸和昔涟来找人,他们才又分别,各回各家。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白厄一瞬不瞬地看着阿月,对方撑着头盯着烤鱼,像一只猫。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阿月还在他身边,老爸老妈也回来了,大家所有人都还好好活着。 就这样,挺好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万敌听的不耐烦了,他说的那些只有他和阿月才知晓的秘密让王非常不爽,把鱼肉撕下来就往他嘴里塞,“不够还有,别客气。” “唔唔……”白厄被鱼肉烫的斯哈嘴,彻底说不出话来,微生月薄看着他吃瘪又偷偷笑了。 微生月薄也接过万敌递过来的烤鱼,随着炙烤,香料的气息越发浓郁,鱼肉外酥里嫩。 好吃! 万敌看着阿月亮起来的眼睛,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烤鱼的本事还没倒退。 虽然美味,但微生月薄就吃了半条鱼,剩下两条半被两个男人分着吃掉了,把鱼骨烧掉埋进岸边的树下,他们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了。 如果让白厄提议去哪里约会,他会和阿月一起走过小时候走过的所有地方,再一起回忆曾经的过往,但很可惜,三个人的约会还是太拥挤了,他并不想将那些宝贵的记忆说给除去阿月之外的其他人听。 万敌也同样如此,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对视一眼,又彼此嫌弃地挪开视线。 最后是微生月薄开口:“去集市上看看吧,我记得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奥妲塔妈妈说家里放着的花盆坏了一个,正好我们有空,去买回来吧。” “好啊好啊,都听阿月的。”白厄和万敌最后还是换上了微生月薄从背包里找到的衣服,没有干透的衣服就被挂在树上,从集市上回来再来拿就好了。 两个人穿着差不多的衣裳,脸和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清纯帅气,一个不羁狂放,他们又都对微生月薄伸出手。 微生月薄迎着两人期待的目光,还是把手搭进了他们的掌心里,然后被紧紧握住。 虽然三个人手牵手就像小孩子一样,黏黏糊糊贴在一起也很别扭,但顶着过往路人‘这三孩子感情真好’的目光,微生月薄也放弃挣扎了。 ……三人约会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嘿嘿,三人行 第178章 三个人的一日约会(中) 哀丽秘榭相较于外面,更加平和安宁,黑潮侵蚀仿佛并未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了。 大家安居乐业,生活井然有序,所以有一点新鲜事都会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微生月薄和白厄万敌三人就这样顶着大家好奇的目光穿过欧洛尼斯广场,神像后面有一条笔直的小径,集市就位于那尽头处。 小径的两旁长满了粉白色的花,灌木丛下面藏着浆果,行人经过,惊起藏在其间的鸟雀。 白厄弯着腰在那矮木丛里找了找,捧出来一大把红艳艳的浆果,他扭头对微生月薄露出灿烂的笑,“阿月,可以拿回去让老妈做果酱!” “迈德漠斯应该没吃过这种果子吧,反正我在外面没见到过,甜的,你尝尝?” 白厄将手里的果子分了一半给万敌,然后自己把手中的浆果擦干净喂给了微生月薄,“阿月也尝尝,看看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还带着股清幽的香味,嘴巴里都是甜滋滋的。 微生月薄点头,“还不错。” 他不想脏手,又低头在白厄手心里叼走了两颗果子。 唇轻飘飘碰到了男人的掌心,呼吸喷洒在上面,有些痒,让白厄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 “带回去给老爸老妈也尝尝吧。”白厄收回手挠挠头,却见万敌一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迈德漠斯,总不能是你不喜欢这甜味吧?”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也转头看过去,只见万敌盯着果子一脸费解,像是吃到了什么脏东西。 “苦的。” 诶? 微生月薄和白厄都是一脸懵,怎么可能是苦的? 白厄觉得他是在说假话,“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你每次做饭都会单独将我的那份做的很难吃,但我没必要在这会儿报复你吧?” 结果他接过一脸无语的万敌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果然又苦又涩。 “呸呸呸,这个怎么这么苦?” “谁知道呢?”万敌摊手耸肩,“总不能是我为了捉弄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两个大男人又像小孩子一样开始斗嘴,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不要吵啦,应该只是刚好吃到了没成熟的而已。” 微生月薄选了颗又大又红的塞到万敌嘴里,“这下是不是甜的了?” “……嗯。”万敌垂眼看着微生月薄,爱人正仰着头看他,日光倾洒,透过枝桠被圈成不规则的半点,落在了爱人的脸上,有些晃眼,他微微眯着眼,能够看清楚爱人眼下的小痣。 阳光有些晃眼,微生月薄其实有些看不太清楚万敌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就见他低下头,两个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阿月,我想亲亲你。” “喂!我还在这里呢!”白厄有些不满,“完全把我忘记了吗?” 微生月薄一愣神就被白厄拉走了,“说好了三人约会,如果阿月要亲万敌的话,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也要亲亲我。” 救世主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微生月薄的身影,他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有些委屈,“阿月。” 微生月薄已经感觉到了头疼,他或许是不是就不应该答应下来这个有些荒谬的请求? 还没等他想明白,脸颊两边都被亲了一下。 “好吧,这种事情确实需要我们主动一些,阿月就好好享受吧。”白厄一脸清纯地说出了让人想要捂住他嘴的话。 微生月薄看到有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连忙去捂他的嘴,“你不要再说了!” 白厄配合的被他捂住嘴,然后笑着眨眨眼,十分配合的样子,像是在说,阿月我有好好听你的话哦。 等路人带着有些奇怪的表情离开这里,微生月薄放下手,却又听到白厄开口,“难道阿月开始退缩了?” 两个出生入死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又配合默契了,万敌对上爱人的视线,闷笑一声,“或许阿月已经后悔答应我们的请求了。” 白厄凑近一些,“阿月,既然你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对我们没有那么讨厌呢?” “阿月,白厄说的,是你心中所想吗?”万敌垂眸看他,“阿月,你的心中不必有负担,就当做体会一下……旧情复燃的感觉好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让微生月薄感觉被看扁了,他踮起脚在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亲了他们一下。 轻飘飘的,像云朵擦过面颊,却撩的人心中起火。 两个人显然低估了阿月主动献吻的杀伤力,巨大的,汹涌澎湃的情绪将他们笼罩,明晃晃的,眼里藏着火。 “只是很不习惯而已。”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好话都被你们两个说完了。” “已经答应了的事情,我才不会反悔呢。” “牵手,拥抱,亲吻——”白厄停顿了一下,“都可以吗?” 鹰隼一样,两个男人锁住了自己的目标,微生月薄在那样直白的目光下变得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直跳。 他仰起脸,说不清心中是期待还是其他情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当然了。” “约会,不正适合做这样的事情吗?”微生月薄歪着头,对他们笑笑,他抓住两人的手,轻轻晃了晃,“怎么?难道你们现在还想亲亲我?” 白厄点头如捣蒜,“嗯嗯!” 万敌没有说话,但能够看出来,他也是想的。 “阿月,就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亲吻还是拥抱,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出门。”白厄在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之后,总会这样想,说话也更加直白明了一些。 他知道,阿月最是心软了。 他变得卑鄙了。 “阿月,如果不愿意,可以拒绝。”万敌说话的时候就那样注视着自己的爱人,眼中爱意无法藏匿,即使会被拒绝,他也还是动作十分轻柔地抓住了阿月的手腕。 小径在欧洛尼斯神像后面,两边都长着高大的树木,密密匝匝的枝桠压下来,不太透光,人躲进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微生月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奇怪的姿势。 他被万敌抱着坐在树林后面的大石头上面,被紧紧圈住,有些热。 万敌和白厄猜拳输了,所以亲吻的机会被白厄夺走了。 他们躲在随时都有人路过的树林里,光欲落不落,环境是昏暗的,增添了无限暧昧。 白厄盯着微生月薄,阿月似乎有些紧张,整齐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有些泛白,软的,看上去很好亲。 他靠近了些,蹲在微生月薄的身前,即使这样视线也和坐着的阿月视线平齐,两个男人像两堵墙,让微生月薄逃不得。 身后是滚烫的怀抱,万敌压着身,手臂紧紧禁锢着微生月薄的腰,灼热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耳边,带起心中的痒意。 “白厄……” 微生月薄的心脏又砰砰跳起来,他开口呼唤对方的名字,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是期待又或者是紧张? 眼睫颤动的像是蝴蝶振动翅膀,要飞走了。 “嗯。”白厄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冷淡,于是又开口,“阿月,别怕,只是亲一下而已。” 他虚虚抓着阿月的手腕,轻声安抚他,“别怕别怕,迈德漠斯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会有人看见的。” “只是亲一下,约会的正常步骤而已。”白厄轻轻抚摸着阿月的手背,又靠近一些,近的微生月薄都能看到男人眼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还没等他细想,白厄就追着他的唇吻了过来。 温热,柔软。 还带着浆果未散发的甜。 白厄啄吻着那泛着潋滟水色的唇,像果冻。 于是神魂颠倒,没忍住又更深一些,口舌交缠,舌尖柔滑细嫩,甜腻的香气在两人的口腔中交换。 微生月薄被亲的晕头转向,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腰间的手臂,已经不作他想,完全昏头了。 他的眉眼间都染上了活色生香,眼尾被洇着水汽,好似枝头晕着水珠的桃花瓣。 那张雪溶溶的脸变得潮湿粉红,碎发散乱,不受控制地后仰,碰到了万敌前胸的金饰,发出叮当响,然后他又被白厄按住后颈,无法挣脱。 呼吸变得不顺畅,只能通过交换气息的间隙呼吸新鲜空气,微生月薄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哼能够听出来他被伺候的很舒服。 眼泪在眼角摇摇欲坠,树影在他的眼底摇晃,眼神有些发虚,鸦羽般的眼睫飞快颤动着。 好舒服,感觉要化掉了。 白厄最清楚怎么样才能让阿月舒服,他睁着眼,注视着爱人因为自己而变得柔软湿润。 微生月薄舌根有些发麻,嘴角兜不住蜜水,被白厄用手掌抹去,眼角的泪落了下来。 是舒服的。 然后他感受到了身后男人的心跳声,怀抱也越发滚烫,热的。 但他无法推开,身前身后都是人,他只能坐在万敌的腿上仰着头被白厄亲吻。 而被忽视的万敌按捺不住,低头在微生月薄的脖子上留下了艳红的痕迹。 他的吻落下的时候,让微生月薄差点尖叫出声,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好奇怪,没办法思考了。 但是好舒服。 三个人的心跳声同频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白厄才终于放开了他,为他擦去了嘴角遗留的水渍。 他的嘴巴和眼睛都变得红红的,两个男人狗一样,一个把他的嘴都亲肿,一个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 白厄退开时微生月薄还有些迷蒙,他虚着眼去看对方,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继续了。 男人用宽厚的手掌圈住他的手腕,抓着他的手用自己的脸蹭上了那平滑细嫩的手掌心,天蓝色的眼睛满是餍足,“阿月,好喜欢。” 彻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微生月薄的思绪开始变得清明,有稀碎的交谈声灌入他的耳朵里,有人过来了! 他瞬间回神,慌慌张张要把手从白厄的掌心里抽回来。 “别怕,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万敌将爱人完全圈在怀里,和白厄对视一眼,眼中是不服输的火气,下次的机会一定是他的。 最后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微生月薄的衣服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有红红的嘴巴,稍显凌乱的发梢和脖子上多出来的丝巾昭示着方才发什么怎样靡乱的事情。 “阿月,别生气了,是我们不好。”两个男人亦步亦趋跟在爱人身后,白厄嘀嘀咕咕,“可是阿月本来也感到舒服了。” “你还说!”微生月薄气得向他挥拳,“你烦死了!” 万敌哼笑一声,跟上爱人的脚步,然后也被指着骂了一顿。 “都怪你,根本没法见人了!” 微生月薄瞪他,把他往外推,“羞死了,回去之后昔涟姐姐和奥妲塔妈妈肯定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好可爱,像炸毛的小猫,以为露出凶态就会让人类知难而退,却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只会让人更想把他抱在怀里亲。 “对不起阿月,我知道错了。”万敌躬身将脸凑到他面前,“你打我骂我吧。” 他这幅伏低做小的姿态,反而让微生月薄说不出其他话来了,“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你又不是狗,我的脖子现在还疼呢。”他软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又像是在撒娇了,“而且时间太久了,后面就有些不舒服。” “那阿月下次记得早点出声叫停。”万敌松了一口气,没有生气就好。 “还不是因为白厄堵着嘴……”微生月薄不假思索说出这样的话,却又觉得这样在万敌面前谈论自己和白厄的亲吻更加奇怪了,于是将将止住话头,“总之不能再这样了。” “好,都听阿月的。”白厄追了上来,“对不起阿月,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因为好不容易阿月才答应,所有有些没掌握好分寸,抱歉。”他像只大狗一样蹭到微生月薄身边,嘴里细细碎碎忏悔着自己可恶的行径。 微生月薄自己也确实很舒服,这茬就这样过去了。 “放心吧,昔涟和老爸老妈肯定不会问的。”白厄挠挠头,“大不了就说是被虫子咬了。” “你当别人是和你一样的笨蛋吗?”万敌习惯性地嘲讽一句,然后意识到阿月脖子上那些吻痕是自己留下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算了算了,糊弄过去吧。”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也没了继续在外面停留的心思,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好在现在卖花盆的商贩还没有离开,三人买了花盆就往家里去了。 路过钓鱼点的时候两个男人也还没忘记将自己晾在那里的衣服收回来。 等到了白厄家里,奥妲塔已经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回来了?你老爸出门找你们去了,你们走岔了?” “应该吧,用石版发信息就好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白厄有些疑惑。 “你还不知道你爸?就想出去溜达溜达。”奥妲塔的声音在氤氲的热气中有些模糊,但好歹叫人听清楚了。 白厄笑着将花盆放到角落里,微生月薄和万敌则去帮奥妲塔打下手,然后被轰走了。 昔涟也出现在了门口,“奥妲塔妈妈,我来了哦~” “孩子们,别围在门口了,都坐下吧。”奥妲塔将热汤端上桌,白厄的父亲希洛尼摩斯也回来了。 “正好,老头子,洗手吃饭吧。”奥妲塔招呼着众人上桌吃饭,“你们伽尔巴叔叔又送来了不少鹿肉和羊肉,他说好些日子没见,你们都瘦了不少,多吃点,多补补。” “特别是小昔涟和小月,瞧着瘦了不少呢。”奥妲塔满眼心疼,“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微生月薄喝了一口羊肉汤,“没有啦妈妈,我都有好好吃饭的。” “奥妲塔妈妈,我们真的没有吃多少苦的。”昔涟笑眯眯的,“只是外面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味道呀~” 类似的对话昨天晚饭的时候也出现过,两人没觉得不耐烦,长辈的关心他们都有好好回应。 “多吃点多吃点。”奥妲塔和希洛尼摩斯一个劲地给他们加菜,最后除了早早下桌的昔涟,其他三个大小伙子都吃撑了。 “老妈,下次不要弄这么多了,吃太撑晚上睡不着的。”白厄收拾碗筷的时候凑近和自己母亲说话,他撑得都开始打嗝了。 希洛尼摩斯爽朗大笑,“出去一趟胃口还变小了?” 他把餐具放进水池,和白厄开始清洗,他们爷俩在这忙活,奥妲塔就退出去了。 “老爸,就算我很能吃,老妈准备的也太多了吧。”水流哗啦啦的,希洛尼摩斯的声音放低了一下,“别以为我没瞧见,你个臭小子还把小月碗里的肉夹走了。” “这不是阿月吃不完吗?”白厄嘀嘀咕咕,“都说了吃太多会撑得睡不着觉。” 希洛尼摩斯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年轻人的小心思,又心领神会地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下一次让你母亲少准备一些。” 收拾完四个后辈就往祝祭庭院走去,微生月薄摸摸脖子上的丝巾,好歹松了一口气,没有人问就好,他真的怕长辈们看出来点什么。 路边昏黄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祝祭庭院已经近在眼前了。 昔涟一开始并不知道万敌会跟着一起来,但好在微生月薄的房间足够大,能够睡下两个人。 而白厄并不放心万敌和阿月单独睡在一起,于是厚着脸皮也跟了过来。 昔涟看着三个人不睡床去打地铺有些无语,最后只留下一句“随你们”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今天也同样如此,有时候还是不要对弟弟们的感情多插手了~ 虽然昔涟去休息了,但其他三个人的一日约会还没完全结束,于是微生月薄看着巴巴望着自己的两个男人,提议去看星星。 翁法罗斯和寰宇接轨之后,昼夜交替便变得正常,夜幕时也能瞧见满天的星空。 他们拿着靠枕软毯和零食,去了庭院二楼,撑着栏杆往下望去,能够看见被风吹起的麦浪,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微生月薄想起了下午的浆果。 “还说把浆果带回来给奥妲塔妈妈呢,都怪你们,完全忘记了。”夜风柔和,将爱人的声线也模糊,白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明日一早我去带回来。” “我也去。”两个男人自知下午做的过了火,连忙出声补救,微生月薄也没揪着这个不当,真要论起来也会是他先不好意思。 “现在这样,挺好的。”万敌站在微生月薄的另一边,宽厚的手掌拢住阿月放在木栏上的手,“以前印象深刻的,总是冥海中的星空,却也是晦暗的,如今一切明朗,阿月,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啦。”微生月薄下意识蹭蹭他的手臂,他望着男人坚毅的下巴,脑子一晕就亲了上去,“你现在可是在休假,别想太多了。” “诶,阿月在背着我和迈德漠斯偷偷做坏事了?”白厄的声音在另一边幽幽响起,“虽然没有点灯,但我也是能看见的好吗?” 万敌揽住微生月薄的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下午难道还没亲够? 白厄微微一讪,不再说话了。 微生月薄的耳朵方才被遮挡,他没太听清楚白厄说了什么,再转头看过去,白厄却不言语了。 哀丽秘榭的星空与别处并无不同,白厄和万敌倒是又因为阿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了,两个人贴着微生月薄缠着他要亲要抱,要听他讲故乡的事情。 微生月薄讲了个牛郎织女的故事。 “我和阿月分开的时候,倒也像是这牛郎与织女了,只是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西王母划出来的银河,而是无尽的时间。”白厄伤感起来,下一瞬又打起精神,“所以好不容易现在能和阿月在一起,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嗯。”万敌的话总是很少,现在也郑重承诺,“阿月,不会有人再分开我们了。” “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要一直跟在你身边。” “好肉麻。”微生月薄往后仰倒,被男人接住,他看着天上的繁星,有些困了。 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意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剩下两个醒着的男人相看生厌,为了将阿月抱回房间的机会差点大打出手,最后是万敌近水楼台先得月,白厄为了不吵醒已经睡着的爱人,只能任由万敌抱着已经睡着的阿月回了房间。 可惜了,这个一日约会完全没有做什么事情嘛。 白厄摸着嘴巴,眼中带着笑,也回了房间。 微生月薄睡得迷迷糊糊的,夜里却突然觉得热,由内向外的热驱使着他靠近带着凉意的位置。 万敌睡到半夜,身上的被子不知道被谁卷走了,月色如水,夜里露重,他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染上了寒意。 却没想到半夜怀里拱进来一个火团,他向来警醒,在阿月靠近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清楚了自己贴着的人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疏解的痛苦,“……迈德漠斯,帮帮我。” 还懵着的万敌被阿月不得章法的亲吻撩起了火,他瞬间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那晚饭惹的祸—— 鹿肉大补,羊肉壮阳。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艾玛可写到我想写的剧情点了,嘿嘿,算是二合一,所以来晚了点,评论区掉落红包! 最近变得超级热,宝们注意防暑哦,四川就像蒸笼一样,坐空调房都热死了。 第179章 三个人的一日约会(下) 感受着怀里滚烫的温度,他迈德漠斯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阿月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阿月在自己怀里乱动,他不得不出手按住爱人,但就是如此,两人离得更近了。 万敌宽厚的手掌轻轻圈住雪白的宛如如羊脂玉一般的手臂,指缝里露出些许肤肉,像花瓣一样。 阿月整个人都很轻,像一团绵绵的云,万敌一只手就能将他毫不费力地抱住,就连现在,阿月靠在自己身上,也仿佛没有重量。 “阿月,别动。”万敌很无奈,阿月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直直往他身上扑,裹挟着芳草,鲜花和蜂蜜的清甜香完全将他笼罩住。 看得出阿月有些难受,热意自内向外,借着月光,万敌能够瞧见爱人的眼角洇着水光,脸上晕开的粉色格外明显。 天光都偏爱着这张脸,从窗户罅隙透过来的光落在他脸上,印出暧昧又模糊的光影,仿佛深色的吻痕,在妍丽漂亮的脸上罪恶又情色。 阿月眼下的那枚小痣在万敌心头乱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住爱人用纯净的表情对自己的说出带着暗示的请求,至少万敌无法拒绝。 但问题是,白厄就睡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身为千锤百炼的战士,他同样警醒。 现在的动作尚且算不上大,但若是再做出什么来,肯定会让白厄醒过来。 万敌别无他法,只能将阿月抱紧,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微生月薄却并不满足,他感觉自己被点着了,急需做一些事情来疏解降温,万敌身上被他沾染了热气,他又有些嫌弃了,从他怀中爬出来就要离开。 “……你身上太热了。”微生月薄呼着气要往外爬,他感觉自己被放在烤箱里了。 想着还不如去外面阳台上睡觉,反正祝祭庭院只有昔涟和他们住,也不担心会被其他人撞见。 万敌却抓住了他的手,语气有些无奈,“阿月,你难道想就这样出门去吗?” 微生月薄尚不清楚他如今的模样,脸红红的,鼻子和嘴巴也红红的。 昔涟或许已经入睡,又或许没有,微生月薄出门去万一撞见了,还不好交代。 难不成要说房间里太热了? 这个借口太烂了。 男人宽厚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包裹住微生月薄的手腕,叫他的心中升起朦朦胧胧的无法宣泄的情绪,撩拨着他。 他垂下眼,过长的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住光,手臂撑久了有些酸,他干脆趴下来靠在男人怀里,说话时带起胸腔振动,让万敌有些不自在。 “迈德漠斯,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很热,想出去吹吹风。” 万敌心中是想留住阿月的,将月亮留在他身边。 更何况,他也有私心,这次错过,就不一定会有下次了。 奥妲塔是一位热心的长辈,她在餐桌上不断为孩子们加菜,甚至微生月薄吃不下的,也被万敌和白厄偷偷分走了。 补得有些过头了,现在软香在怀,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万敌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了,但效果甚微。 微生月薄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被硌着了。 他有些懊恼,呼出的热气散开,身体还在发烫,他乏力到根本起不了身,“早知道奥妲塔妈妈加菜的时候就拒绝,然后就少吃一点了。” “阿月。”万敌偏开视线,有些不敢去看爱人的目光,不敢将丑陋的心思展现在阿月面前,“对不起。” 他很难不对微生月薄产生冲动。 阿月很漂亮,他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整张脸的各种气质都恰到好处的融合,有一种清冷的,直逼人心的,令人窒息的美。 他是月亮,是高山上的雪,是沙漠里难觅的湖湾。 冰冷,却又滚烫的要命,直直印入人心,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 那似水的目光,是他,是白厄,是他们这样走在干涸无边际荒漠中的人最渴求的。 是爱。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生活并不安定,幕匿时休息,微生月薄就睡在他怀中,偶尔半夜他会惊醒。 望着窗外斑驳的雪青树影,簌簌的风吹动云,远处似乎还有秃鹫在盘桓,但暖香在怀,他都会亲吻阿月很多遍。 爱意滚烫,唇舌吻过爱人眼下的痣,纾解心中的难耐。 那是之后很多年回忆起都能心中泛蜜的时刻。 阿月,阿月。 如何能将月染上其他颜色? 但现在很明显,万敌并不能那样做,肌肤相触,滚烫的像是要将人灼伤。 万敌虚虚抓住微生月薄的手,在他诧异的视线中放到自己的唇边亲吻,声音带着难耐的渴,很低,像是怕被谁发现了,“……阿月。” 微生月薄的脸也有些烫,他想把手往回抽,心中想着不然还是去外面睡吧。 但亲吻确实很舒服,于是他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垂下眼睫亲了一口万敌,他说,“迈德漠斯,我想要亲亲” 万敌心中一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推开,又或是得到一顿骂。 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他的脑袋,让他有些无法镇静,但随即而来的,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心脏噗通噗通,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环住阿月,把人往上带了带,望进那双洇着水的眼里。 两人目光交缠,房间里没有点灯,天光从外面透进来,明暗都混在一起。 过于暧昧的对视没有焦点,目光拉扯,吻很烫。 窗外起了风,鸟雀叽叽喳喳,月亮躲进云层里,清冷的月光如同潮汐一般褪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变黑,只能看到隐约一些轮廓。 因为看不见,只能紧紧依靠着身边的人,他们靠在一起,仿佛要将从前的离别时光全部补回来。 万敌宽大的手掌护在微生月薄的脑后,头发很柔顺,像棉花。 唇舌是烫的,脸也烫,耳朵更是烫的仿佛要化掉,藏在头发里,连带着冰凉的发丝也变得滚烫。 万敌的手臂很有力,紧紧箍着阿月的腰,发狠似的,两人贴在一起,有细碎的声音泄露出去,然后又被吻吃下。 带着茧的手掌捧着微生月薄的脸,嘴边的水被舔掉,水漉漉的,喉咙也发干。 微生月薄被亲的迷糊,很舒服,伸出手碰到了万敌的脸,然后是不住滚动的喉结。 被他摸到之后又滚动两下。 微生月薄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整个人都无法思考,被用力亲着,仿佛要化掉。 黑暗吞没掉了所有声音,他一整个都被男人紧紧抱住,身上都变得有些汗涔涔。 月亮仿佛沉入深沉的海底。 他有些喘不过气了,揪着万敌的头发将他扯开,趴在男人的怀里大口呼吸起来。 万敌的喘息也变得有些重,他抬手为阿月撩起垂落的头发,搂住瘫软在自己身上直不起身的爱人,也平复着起伏的心绪。 微生月薄歇够了,终于撑着起身,万敌心中一阵失落,阿月应该要退回去了吧。 他努力掩饰心中的不舍,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就要离开的阿月,或许,只能将这一切当作一个美妙的梦。 却见微生月薄撩起眼前的头发,那漂亮的眉眼露了出来,因为之前的亲吻,眼里氤着雾气。 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热的,这种热意不是天气带来的,像吞了大团的火球,将人灼烧。 他依靠在万敌身上,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做出决定…… 他又趴下去在男人耳边说:“迈德漠斯,等会儿轻一点哦,不要被听见了。” 这话说出口真的有些羞人,白厄就在旁边,而他却对万敌发出了某种邀请。 说完这话,他就从脸红到了耳根,只能捂住脸,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阿月,你说什么?” 万敌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就是让你嗯嗯嗯嗯……”微生月薄自己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捂住万敌的嘴,他有些羞恼,“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男人圈住了。 怀抱烫的吓人。 “没有不愿意。”万敌看着他,而后他面上又表露担忧,“阿月,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男人正了正脸色,无比认真地看着阿月,再次确认,“你真的愿意吗?” 微生月薄去扒他的睡衣,“废话那么多。” 万敌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的位置就颠倒了。 男人垂头,吻落在微生月薄的眼睑,然后往下,那枚很抓眼的泪痣,白皙柔和的面庞。 微生月薄被万敌搂着亲吻,四肢都像是要化了。 他被男人宽厚的手掌紧紧锢住,很紧,带着很重的掌控意味。 他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舌焦,很渴。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微生月薄的目光飘到天花板上,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白点,像是落雪一样覆在视网膜上。 细微天光透过窗落进来,晃眼。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晃的,他有些头晕目眩,后知后觉感到耳朵一直在发烫。 万敌怕他难受,去亲他的唇,亲他的眉眼,动作很轻。 他伸出一只手和阿月的手交握,十指相扣,生出抵死缠绵的意味来。 空气变得焦灼又黏腻,火花四溅,噼里啪啦。 万敌抓住他的腿往上托了托,让他能够更好地圈住自己的腰不掉下去。 然后又偏头去吻他。 宽厚的手掌陷进雪白的肤肉,从指缝里漏出来,很软,像棉花糖。 是极其糟糕的姿势。 万敌的吻是和他外貌表现出来完全不同的温柔,微生月薄被他吻的很舒服。 眼里淌着泪,像倒映着星星。 眼神最先表露出爱意,缠绵悱恻,叫人心甘情愿坠入爱河。 微生月薄的眼睛很漂亮,万敌从前并不喜欢这种颜色。 冥海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芜与黑暗。 海怪的眼睛是红色的,被海上的雾笼罩,就变成了浅淡的粉色,那是记忆深处,难忘却又不喜的颜色。 每当天边有那种颜色出现,就意味着,又有海怪出现了,迎接他的,就是新的一轮厮杀。 但微生月薄的出现改变这一切,月亮带着粉色的星子坠入冥海落到他的面前,而后一眼万年。 现在的他,很喜欢这个颜色。 阿月的存在将曾经灰暗的过往覆盖,粉色成了他最喜欢的颜色。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舒服的什么也不想思考了,他趴在万敌怀里扬起脸胡乱蹭着对方的下巴,“迈德漠斯,要亲……” 唔。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堵住了嘴。 地上的绒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沉重,浸满水汽。 目光无法聚焦,眼睛变得失神。 有些糟糕。 而更糟糕的是,在极致的欢愉中,微生月薄对上了那双天蓝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啧。 第180章 翁法罗斯(10) 白厄就那样在灰暗的光线中睁开眼,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暗处,只能窥见一点光。 微生月薄被颠的上上下下,眼神无法聚焦,整个人都仿佛飘在海上,没有着落点。 他被那双眼睛看的心中一紧,昏暗的天光下无法看清楚白厄的表情,但总觉得不是特别好。 他抓着万敌的肩膀更用力一些,男人夜里休息将编好的发辫散开,金色的头发被爱人细白的手指揪住,男人吃痛,动作一下凿的有些深。 微生月薄惊喘一声,泄漏出媚意,他紧紧扣住万敌的肩。 男人很在意爱人的感受,他的动作渐缓,面上带着疑惑,“阿月,怎么了?” 说着,他又追上去亲吻安抚不知道为何有些神情不属的爱人。 “迈德漠斯,停,停下,唔……”微生月薄觉得好羞耻,白厄怎么还在看? 他羞的白玉般的身躯泛着粉,脸直往万敌怀里埋。 万敌同样察觉到了那道锐利灼热的目光,他看过去,就见本该熟睡的白厄已经撑着身坐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白厄撩起额前的发,显露出锐利的眉眼,下一瞬那张俊脸上却带了笑,语气也暗含调笑,“阿月好像在背着我偷偷和迈德漠斯做坏事哦。” “才没有。”微生月薄不愿意抬头看他,他现在根本就不太能面对白厄。 呜,和迈德漠斯偷吃被发现了…… 万敌的东西很明显,他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跳动。 更别说他现在的样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和嘴巴都红红的,眼角还挂着因为太舒服渗出来的眼泪。 即使被万敌抱在怀中,也能看见他泛着粉的脖子,如云层般堆在身前的衣裳,两条长腿白的反光,上面覆着薄薄一层细汗,腿根都因为长时间的一个姿势有些发抖。 眼尾晕着春潮,任谁都能瞧出他刚刚一定经历了—— 不,鉴于他还坐在万敌怀中,两人贴的很紧,空气中漂浮着让人面红心跳的暧昧气息。 总之,好像还没有结束。 白厄耳聪目明,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咕啾咕啾的声音。 他的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眼底淌着暗流,像融化的太阳。 天光晦暗,屋子里也并未点灯。 微生月薄被万敌紧紧扣住,他能感受到白厄灼热的目光在他和万敌身上游移,带着疑惑不解,还有仔细辨别,就能够感受到的…… 愤怒? 好奇怪。 “…白厄,你不要再看了,拜托。”他很想遮住男人的眼睛,但现在根本没办法。 白厄的目光很明显,灼热又滚烫。 他只知道白厄在看他,却不知道白厄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甚至有些恶劣地在黑暗的掩盖下,用那双如蛇兽般的眼睛打量他,用与清纯外貌完全不相符的目光,描摹他微张的唇,一遍又一遍,鼻尖仿佛也染上了甜香。 甚至因为他刻意压抑的喘息,白厄的反应很大。 万敌皱着眉侧身将阿月挡住,他的目光同样锐利似箭,他警告地看着白厄,如同领地被侵犯的雄狮。 白厄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姿态,他的长腿蜷缩着盘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对着万敌咧嘴一笑,万敌和他作为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瞬间就明白了他心中没有憋什么好想法。 “阿月,可是我也好难受。”白厄又露出了那种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 微生月薄悄悄从万敌怀里探出头,白厄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男人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向下自然垂落,触到了微生月薄的脸,有些痒。 他的呼吸也是热的,一齐扑撒在微生月薄的脸上,烧的他的脸更红了。 “阿月,我也很难受。”白厄轻轻圈住微生月薄的手,柔软的,温热的,带着香淋淋的汗。 他蹲着身,身前的形状就格外明显,微生月薄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被烫到,他根本不敢动,慌慌张张挪开了视线,绞尽脑汁想出了个办法把人支走,“白厄,我,我想喝水。” 他的头发胡乱散开,眼眶泛着红,皮肤莹莹如玉,出了汗,裸露在外的胳膊都晕着粉。 眼中带着祈求,白厄也看穿了他的意图,阿月是想要自己离开。 万敌已经扯过被踢到角落的丝被将阿月完全裹住,连白的发光的手臂也被塞进丝被里,一点也不想让白厄看见。 他同样不好受,白厄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他还没有开放到做这事还能被围观的地步,现在只能装糊涂先把人糊弄过去了。 万敌很不爽,他们三个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诡异了。 三人约会本来就已经足够离奇,现在难道白厄还想加入不成? 他疯了吧? 微生月薄把下巴搁在万敌肩上,小声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白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吧阿月,我去给你接水。” “嗯嗯嗯嗯!”微生月薄眼巴巴看着他打开房门走出去了,没见了人影之后他就伸手去推万敌,“迈德漠斯,快点,快退出去,嗯……” “呜……好丢脸。”他又把脸埋进男人滚烫的胸膛里,羞耻感完全将他笼罩,“白厄肯定知道了。” 万敌环住他的腰,“对不起阿月,是我的错。” “先别管谁错谁对了,你先快点出去,别弄了。”微生月薄心慌意乱,但越着急动作越乱,万敌随着他的动作又凿进去了一些。 “唔!”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泄了,身上又变得更加乱七八糟了。 万敌那张俊脸上飞溅了两滴水,变得好涩情,微生月薄看了一眼就觉头晕目眩,他的脑袋要烧成浆糊了。 “迈德漠斯,你混蛋!”他捂住脸,羞得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阿月,是我不好。”万敌吻掉他眼下的泪,轻声安抚他,“白厄不会再进来的。” 微生月薄浑身都水淋淋的,趴在万敌的怀里喘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只留下好舒服一个印象。 白厄已经离开了,除了迈德漠斯,没有人会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 万敌又追着他亲,是浅尝辄止的亲法,蜻蜓点水一般,托着他的下巴,吻很密,但并不狂暴。 带着温情的,细水长流的意味。 微生月薄被他亲的眼中又泛起了水雾,脑袋有些发晕,被弄狠了,脸上都显露出痴态。 男人心中全是满足,阿月。 不过这样确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白厄不确定什么时候折返,阿月也不想被人瞧见这幅样子,他有些遗憾地为爱人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从里面出来,带出来些泡芙奶油。 ……有点多。 万敌轻咳两声挪开视线,用干净的毯子将阿月包裹,穿过门扉,将人抱到浴池,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身后淌了一地银霜。 微生月薄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温水之中,好在这里的浴池是活水,污秽全部被冲走了。 他趴在石台边,看着万敌又折返回去收拾因为他们胡闹而弄脏的房间。 白厄确实没再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 经过刚刚那样胡闹一通,微生月薄却还是觉得心中的火没能消下去,反而感觉烧的更重了,奥妲塔妈妈真的没有在汤里面放其他东西吗? 为什么会这么热,这么渴望,这么奇怪。 他默默地向水里埋了埋,夜里带着些微凉意的月光倾洒,浴池里的水汽升腾。 算了,他努力克制一下吧。 就是白厄那里,明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有点羞人。 咕噜咕噜。 微生月薄将滚烫的脸埋进水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掉之前的尴尬事实。 但没想到等他抬起头,白厄就蹲在浴池边,水壶被他放在一旁,他就那样撑着头看着微生月薄。 “阿月。”见阿月看了过来,男人顶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我把水拿过来了哦。” 微生月薄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水拿来了不喝好像有点不好,他胡乱点头,“嗯嗯,谢谢你呀白厄,倒水就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壶,从白厄的视角,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阿月纤长的眼睫因为心虚颤动着,覆着春雪一般纯净的眼睛通透的仿佛一眼能望到底。 那张雪溶溶的面被水洇湿,眼睫因为水汽黏在一起,面颊上晕着红,仿佛枝头熟透的蜜桃。 白厄却抓住了他去拿水壶的手,手腕被男人宽厚的掌心握住,显得更加纤细伶仃了。 他轻笑一声,顺着石台下了水,将人圈进自己的怀中,“阿月,为什么迈德漠斯可以,我不可以呢?” “今天还没有结束,一日约会,应该还作数吧?”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推他,脸又烧起来,“白厄,你在胡说什么呀?” “对不起,阿月。”白厄的睡衣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精壮的好身材,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微生月薄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阿月,可怜可怜我吧。”白厄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微生月薄的耳朵上,撩的人心中发痒。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两人相触的肌肤是多么的烫。 白厄的怀抱太紧了,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主要是微生月薄没穿衣服,又为这个场景增添了更多春情。 “白厄,你去洗冷水澡吧。”翻脸不认人的阿月说出了如此冷酷无情的话,白厄瞬间就笑了。 迈德漠斯得到了软香在怀,甚至还大吃一顿。 轮到他却只得了一句,去洗冷水澡。 “诶,才——不——要——”白厄嘟嘟囔囔,抱着他不撒手,还带着他沉到水底。 男人的吻带着缱绻和温柔,与他略显强势的动作并不相符。 唇舌是软的,柔软,温热,透着清甜的香。 微生月薄的手细腻柔软,手腕纤细,白厄轻轻一握就能圈住,滚烫的温度传递过去,让微生月薄有些失神。 他没有闭上眼睛,能够看清楚白厄眼中的自己。 是好看的,被红晕笼罩,唇舌被攫住,有些呼吸困难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一些的欲念又开始升腾,浴池里湿热的气息让他额上渗出细汗,白厄的身上带着冷香,那张俊逸清纯的脸因为吹了风,也是冷的。 微生月薄便追着那冷源贴过去,想要借此降温,然后又被男人捉住亲吻。 背抵在了石台上,有些硌,白厄伸出手将他圈住,将他往怀中带。 头顶的光影交融,浴池里的水因为他们的动作荡开,一圈一圈,衣服早已经被打湿,颜色也变得不纯粹,浸了水,明暗混在一起。 微生月薄露出水面来的那半边肩上还印着着万敌留下来的吻痕,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浮动着暧昧的水色。 “阿月,不愿意就推开我。”白厄松开了抱住他的手,两个人贴在一起,微生月薄只要想,就能退开,然后今天的事情就会就此揭过,没有谁会再提起。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晦暗的天光下不甚明亮,微生月薄却要被那里面的爱意烫伤。 如此……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在白厄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审核大大求放过[可怜]真的只是在亲了啊!! 第181章 翁法罗斯(11) 微生月薄尝到了苦涩的滋味,咸湿的,混合着滚烫的吻,却仿佛掺杂苦艾草的冬雪,令人心碎。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厄在落泪,泪水滚落在浴池里,被蒸腾的雾气遮掩,融入荡起涟漪的池水中,再找不到半点痕迹。 微生月薄:??? “你哭什么?”微生月薄捧住白厄的脸,仰起脸吻掉他的泪水,“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却没想到白厄听到他的问话,哭的更伤心了,滚烫的眼泪仿佛岩浆一般要将微生月薄的手都烫伤。 那双如同大海一般的蓝眼睛,很温柔,此刻却裹满悲伤。 微生月薄一头雾水,他到底在难过什么? “阿月,我只是很高兴。”白厄弯腰抱住漂亮的月下精灵,然后再问就什么也不说了,将安抚自己的爱人吻住。 微生月薄在那一望无际的海水中失去辩解的能力,沉醉在这个温柔的亲吻当中。 浓郁的太阳气息混合着青草香,将人完全包裹,这个吻温柔又苦涩。 白厄抓住了自己的神明,支撑着他走过三千万转轮回的动力之一,爱与恨难全,三千多万转轮回,卡厄斯兰那一直在寻找爱人的踪迹,可惜无果。 终于在最后的轮回中得到了月亮的回应。 突如其来的光明,对于在黑暗中踟躇行走了很久的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那轮清冷的月亮,高高悬挂,永远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能够让人从死亡中醒来。 那短暂拥有过的甜,是他的引魂香,如同绳索一般将他牵引,让他的灵魂不至于坠入冥河。 曾经无数次,他都想过,要是能有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痛苦就好了,要是八岁那年他躲进麦田里,没有被命运找到就好了。 如果是那刻夏老师和阿格莱雅,如果是黄金裔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们一定都能够找到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卡厄斯兰那并不聪明,他完全是用绝无仅有的毅力,被困在轮回之中,也一直等待着那个奇迹的出现。 他无比庆幸,在浴宫时,阿月落入他的浴池里,他没有选择让圣城守卫来将人扭送走。 于是,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 星穹列车的两位无名客的到来更是打破了循环,所有人都能得到美好的结局。 真是太好了。 他想,阿月心中肯定也是有他的,正如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向阿月发出请求没有被拒绝。 他为什么哭? 为了这迟来的久别重逢,为了这片刻欢愉。 为了那轮终于来到他身边的月亮。 方才他又折返回了房间,迈德漠斯在那里打扫搞出来的狼藉,见到他进门没有过多的解释。 最后是白厄先开了口,“一日约会还没有结束。” 万敌动作一顿,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背对着白厄,身后都是阿月印下的抓痕。 被白厄盯着看,有些发痒了,仿佛还停留着阿月留下这些抓痕的触感,有些发麻。 白厄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们心知肚明,在这之后,白厄会去做什么。 房间里已经再没有其他人,悬锋的王站起身,他手上还抓着阿月的小布料,浸了水。 天光落进来,将明暗分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而后才不紧不慢的继续收拾房间。 白厄的思绪回落,他吻的很深,虚虚扣着阿月的后颈,把人完全吃透了。 绵长又深厚的亲吻,让微生月薄有些喘不过气,从后颈一直软到腰,腿根都发麻。 唇上染着水,湿漉漉的,又软又甜。 白厄像在吃蜜冻,舔一口,又轻轻咬着,在唇上落下痕迹,微生月薄感觉要被他吻化了。 就这样一起,醉在温和的水里,抵死缠绵吧。 阿月。 阿月。 白厄将放在一旁的水壶拿过来,喝了一口给阿月渡过去,唇舌交缠,不能兜住的水顺着下巴滴落在两人的胸膛,又滚落进浴池里。 口渴被缓解,微生月薄迷蒙着眼,又被他吻住。 他整个人都被压在浴池边,身体变得沉,有些重。 浴池里水波起伏,淌过腿根,漫上腰腹。 吻顺着唇往下,落在下巴,喉结,脖颈,锁骨,然后是胸膛。 白厄躬身弯腰,耳朵贴在微生月薄的胸膛上,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很急很重,跳的很欢。 当然,他也一样,因为这个吻,心中的火完全烧了起来。 他的吻越往下,激起爱人的颤栗,最后,他就那样仰起脸看向那双明媚的眼中,“阿月,可以吗?” 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微生月薄撑起上半身微微屈身揪住了他的衣领,勾住他的脖子亲吻。 长腿绷紧,整个人都没有着落点,只能攀着白厄的肩。 欲望将人笼罩,白厄转而反客为主,像是要将微生月薄完全吞之入腹,他的吻有些凶狠。 动作也同样有着和他那张清纯的脸完全不相符的凶狠,凿的又深又重。 宽厚滚烫的手掌托住爱人下塌的腰,拢进自己怀里,阿月整个人都被他抱住,两个人的身形差别有些大,从背后看,阿月完全被白厄遮挡住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爱人身上,微生月薄被他看的浑身都泛起了粉色,想要伸出手去遮住他的眼睛,却又被他圈住了手腕。 滚烫的吻落在手心里,白厄像是行走在沙漠里干渴了很久的旅人,将手心里的水珠卷走,他的声音含糊却黏黏腻腻的,“阿月,我好喜欢你。” “卡厄斯爱你,白厄爱你。”男人的声音缱绻,又垂下去吻住他的月亮。 微生月薄根本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又被堵住了嘴。 白厄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自己难以接受的话语,比如埋怨,比如讨厌。 阿月这样,好色哦。 雪一样的面颊泛着春潮,声音被吞没,呜咽着,他掐着那纤瘦的腰,没留一点余地地,终于再次拥抱住了月亮。 不管是粘糊的吻,还是粘糊的x爱。 两个人都完全沉迷其中。 微生月薄被他弄的差点昏死过去。 可为什么会有人顶着这样一张纯情的脸,做的这样狠。 腰好酸,嘴巴被吻堵住,也没法说话。 他分不清自己身上是水还是汗,滑的,湿的,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只有被白厄搂住才不至于滑下去。 他紧紧抱住白厄,趴在他肩上喘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压抑之后发出来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伸手拽住白厄脖子上的项圈,那金色的太阳纹路就暴露在微生月薄眼前,他有些难受,抱住男人的脖子摇头晃脑,躲开了又一个落下的吻,“不准再亲了!” 有点涨涨的,微生月薄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他摸向白厄的肩胛骨,哆哆嗦嗦的,“白厄,我,呜,我要看看你的翅膀。” 翅膀。 在轮回的卡厄斯和「白厄」融合之后,他就长出了那对翅膀,一半金色,一半黑色。 他其实觉得有些丑。 那翅膀承载了他的太多丑陋,更别说那布满疤痕的身躯,他有些…… 自卑。 阿月为什么要看那个样子的他?是现在的他不好看吗? 白厄心中想着,动作又重了几分,微生月薄眼神懵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速度。 “白厄,翅膀……呼,你慢点。”他揪着那项圈不放,勒的紧了,白厄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怎么又哭了。 微生月薄有些无语,仰起脸吻掉那些泪水,他放开项圈,有些无措,“为什么又哭,我下手太重了吗?” “阿月,对不起,我觉得那个样子不好看,我不想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白厄将他的手抓起来,又帮他揪住了自己的项圈,然后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紧紧抱住他,泪水滚落,被两人吃进嘴里。 咸咸的。 “不丑,真的,很帅的。”微生月薄细细喘息着,抬头去蹭他的脸,“白厄,我想看。” 他的眼角还滚着因为太舒服溢出来的泪珠,黏糊糊的,四周又飘满了粉色泡泡。 最后白厄还是没有经住阿月的软磨硬泡,将翅膀放了出来。 泛着金光的翅膀,表面是绒绒的,有些滑,摸起来的触感有些奇怪,是冰冰凉的。 白厄因为他的触碰身体微僵,虽然翅膀并未长在身上,而是体外显现,但归根结底也是他的一部分,所以在被触摸的时候,也是有感觉的。 有些痒,还有些其他的反应。 诶诶诶? 翅膀唰的一下展开,巨大的翅膀将两人完全包裹,外面的光亮无法投进来,从白厄的角度,能够看清楚阿月完全接纳了自己。 他变得兴奋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速度,退无可退,只能承受着。 要化掉了。 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果微生月薄是清醒的,肯定能够听出来,本来在打扫房间的万敌出来了,并且径直向他和白厄所在的浴池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微生月薄被夹在中间,脚不沾地,前托后抱,抵达顶端时不知道是谁在亲自己。 还要被问到底是谁更好。 回答不出来了。 脑袋晕晕的,两张同样英俊的脸凑近,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如此温柔缱绻的,让他心中发烫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审核大大求放过[可怜] 第182章 再见,翁法罗斯 第一缕曙光越过地平线,夜幕退去,沉睡的哀丽秘榭从梦中醒来。 微生月薄一觉睡到大天光,窗外的日光有些亮眼,他皱着眉往被窝里缩,然后被人拥住,眼前又再次变的晦暗,他紧皱的眉才舒展开。 被窝里暖烘烘的,似乎有人从前后左右将他抱住,翻一下身都有些难,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先是听到了耳边的两道呼吸声。 好吧,不是有些不对劲,而是非常不对劲! 他思绪回笼的一瞬间,昨晚的事情就浮了上来。 混乱的,淫靡的,带着无限春情的,到了最后,他已经不知道是谁抱着他了。 浴池结束之后回到房间,被打扫干净的房间又乱了。 ……微生月薄的脑袋开始冒烟了。 啊啊啊啊不要再想了!! 一日约会什么的,绝对不能再答应了! 后面的事情完全是意外,约会一开始并不包含x爱的。 虽然也很舒服,但是就是好羞耻。 微生月薄这下藏在不知道谁怀里的脸也开始发烫了。 他感受到了面前人的胸腔震动,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万敌的声音暗哑,抬手按了按他的脑袋,“阿月,醒了?” 微生月薄不想说话,但他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人也醒了。 白厄也凑过来,又贴近一些,在微生月薄耳边亲了亲,他的声音同样低沉,带着早晨醒来特有的磁性,“阿月,早上好。” 微生月薄耳朵被他闹的心中发痒,没忍住把脑袋露了出来,有些不高兴了,“你别靠我这么近。” 白厄一脸无辜,对着爱人的后脑勺越看越可爱,然后还要发表自己的控诉,“阿月为什么要赖在迈德漠斯这家伙怀里,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万敌嗤笑一声,没说话。 这样逃避下去也并没有任何好处,微生月薄最后还是推开万敌,撑着身坐起来。 腰有些发酸,微生月薄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昨天夜里已经洗掉晾了起来,他现在穿着的是白厄的衣服,于他而言有些过于宽大了,松垮垮的衬衣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没有扣上,从肩上滑落。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能够看清楚圆润的肩上留下的斑驳吻痕。 再往下,那白皙的胸脯上面也满是咬痕。 已经无法分清楚到底是谁留下的了,昨天晚上确实太过混乱。 即使已经过了一日约会的时间,但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光线晦暗,呼吸是烫的,欲望走投无路。 深一点,再深一点。 他们的一切渴望都在微生月薄身上流淌,想要抓住那短暂停留的目光,想要爱人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烙印。 好像这样,他们就能够永不分离,爱意永不磨灭。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不住地扼腕,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怎么意志就如此不坚定,被哄着做了那么多次呢! 他回头瞪了两个男人一眼,却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笑,不止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白厄和万敌也是如此。 他们的胸膛上落着规整的牙齿印,还有蜿蜒在背后的抓痕。 微生月薄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他选择略过那迷乱的情事,“你们不是说要去把浆果全部摘回来吗?” “怎么还在这里?” 白厄也坐起来,为他把凌乱的衣服扣好,“嗯,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把浆果摘了回来,并且果酱也做好了吧。” 微生月薄:??? 白厄摸了摸鼻尖,万敌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夜里弄得太晚,阿月已经昏睡过去,两个男人火气旺,兴奋到根本睡不着。 一个打扫屋子一个打扫浴池,收拾完之后又跑去把浆果收了回来,清洗之后熬好了果酱,一直到天要亮了他们才又回到阿月的房间,为了能不打扰到爱人,一左一右也没再争,抱着香香软软的爱人小憩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硬邦邦的其他男人就更好了。 微生月薄简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 他的腰还软着,腿根也有些不舒服,他挣扎一瞬,然后从逞强到放弃。 他朝万敌伸出手,“迈德漠斯,我走不了,抱我。” 万敌欣然同意,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能够看出来他很高兴。 嗯,很喜欢阿月能够依赖自己的样子。 白厄有些不甘心,微生月薄阿月会更喜欢万敌啊。 可恶,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迈德漠斯这家伙了? 微生月薄被万敌抱着去洗漱,再回房间也没自己动手,衣服就被换好了。 两个男人你争我抢,根本忍不住在他面前的表现欲。 微生月薄就这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其实并没有。 奥妲塔妈妈和昔涟是非常敏感细心的,她们完全看出来阿月和白厄万敌三个人之间多了些什么。 一点默契,一点若无旁人的亲昵,还有那似有若无的目光。 白厄和万敌一直在关注着微生月薄,即使之前也是如此,但一夜过去,似乎又多了更多的在意。 昔涟眼中闪过错愕,但很快藏了起来。 奥妲塔对于孩子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没有指手画脚,她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卡厄斯兰那自己开心就好了。 她瞧着阿月也并非无动于衷,孩子们的事情长辈还是不要随意插手了吧。 在哀丽秘榭又待了两日,微生月薄深觉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简直无法想象,白厄和万敌两个人能黏人到这种地步。 他觉得很有必要来一些事情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整日围着他打转算什么事? 更何况,一日约会之后,两个人仿佛已经明了他不会生气,总是贴过来抱他亲他,烦不胜烦。 “如果阿月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收敛一下,可能可信度会更高一点哦~”昔涟撑着脸看他,“阿月也很乐在其中吧?” 微生月薄偏开视线,脸微微泛红,虽然确实如此,不管是亲吻,拥抱,牵手,又或者是性爱。 都很舒服。 白厄和万敌所有感受都以微生月薄为先,并不会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 唯一一次让阿月有些生气的事情,就是他们做的太狠了。 白厄很喜欢微生月薄眼下的那枚痣,他喜欢又深又绵长的亲吻,额头,面颊,唇。 然后会伸出舌尖,将痣舔湿,有时候万敌将阿月的注意力分走,那轻吻就会变成轻咬,带着些微刺痛,微生月薄抬眼,就能看到他泛着泪花一脸委屈。 这个时候即便知道他是在和万敌争夺注意力,微生月薄还是捧住他的脸,爱怜地亲亲他。 毕竟是微生月薄自己选的,总要平衡两个人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也有些吃不消,在这种事情上,两个男人体力好的吓人。 万敌喜欢压着微生月薄亲,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有些纯情,最喜欢传统的姿势,将人抱进怀里。 轻缓又漫长的律动,他不喜欢看见阿月的眼泪。 所以总是会轻轻的,温柔的将那些欢愉的,痛苦的,难耐的泪水一一吻去。 他们还总喜欢看微生月薄穿沾染着他们气息的衣服,会生出巨大的满足感来。 两个男人总是因此陷入争执,更何况两个好友的决定方式是战斗,让微生月薄很头疼。 明明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刀光剑影的日子,他们还这样切磋。 是的,两人将其称为切磋,然后都带着一身狼狈回来。 微生月薄只好明令禁止,如果他们再这样,他就把人赶出房间去。 于是白厄和万敌又换了种方式。 这几日正好是收获的时候,他们就将切磋换成了看谁能最快收好田里的麦子。 ……算了,好歹没有打架了。 微生月薄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日光倾斜,两个忙的满头大汗的男人从路口往祝祭庭院而来,微生月薄朝呼唤他名字的白厄万敌挥挥手,然后转头看向昔涟,“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收完麦子就离开吧。” 昔涟微微一怔,然后点头,“好呀,那到了新世界,阿月可要照顾好人家哦,美少女搞不定的事情也就拜托阿月啦。” “当然了。”微生月薄笑起来,也开始期待回家了。 “阿月,麦子已经全部收完了!”白厄蹭过来想要贴一贴微生月薄,然后被爱人嫌弃地推开了。 万敌面上没有表情,却点头,“嗯,我赢了。” “迈德漠斯,这种事情就不需要炫耀了吧。”白厄无语,站起来,“阿月,昔涟,你们在说什么?” “既然麦子也收完了,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吧。”微生月薄一锤定音,“晚饭的时候去和奥妲塔妈妈和希洛尼摩斯爸爸说一声吧。” 他对着两个怔住的男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啦,你们不想走了?” “没有没有。”白厄和万敌分别在微生月薄的两侧坐下,他们坐下来就一人抓着一边手,捏一捏,贴一贴。 有昔涟在,好歹没太过火。 微生月薄顶着昔涟调侃的目光,耳朵有些泛红。 “那就这么说定了。”微生月薄拍开两人不安分的手,“回家了!” - 再见,哀丽秘榭。 再见,翁法罗斯。 再见,大家。 - 不,等等,怎么有这么多人跟着过来了!? 微生月薄站在自己东京住所的玄关处头脑风暴,所以,这些讨厌鬼静悄悄的,是因为已经做好不打招呼就跟他一起过来的准备了吗! 在哀丽秘榭待了一段时间,差点忘了星神搞事的能力。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思考失败。 他拿出手机选择报警。 “有人非法闯入,请来人把他们带走。” “就在东京涩谷区……” 微生月薄的手机被抢走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最大的讨厌鬼阿哈。 他的目光越过阿哈,落在其他星神和人类前夫身上,有些头疼。 感觉鸡飞狗跳的生活又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马上见家长了!! 第183章 现实(1) 微生月薄在心里思索将这些人全部打包送走的可能性,甚至在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死对头。 救命。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站在他身后的白厄就看到了纳努克。 “喂,白厄,冷静。”万敌和昔涟一把揪住愤怒的救世主,他们同样警惕地看着或眼熟或陌生的其他人。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微生月薄的手机已经被挂断,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把这次报警当作恶作剧。 但他的房门确实被敲响了。 叮咚叮咚,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显得有些吵闹的铃声打破了停滞焦灼的气氛。 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还是拽上了看上去不太能冷静下来的白厄去开门,走出两步又回头警告为首的阿哈,“不准惹事。” 阿哈耸肩摊手,“安心啦阿月,阿哈才不会做坏事呢~” “你最好是。” 微生月薄挽着白厄的手去开门,他一走,其他人就安静下来,只是瞥了一眼昔涟和万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昔涟和万敌对视一眼,不清楚局势,便只是走到另一边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了。 而这边的微生月薄抓着白厄的手,一脸沉痛,“我会把祂们送走的。” 白厄笑了一下,看上去要碎掉了,“阿月。” “好了,别担心,妈妈应该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她和我爸会解决的。”微生月薄抱住他的胳膊,“纳努克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改变,毕竟我曾经确实和祂有一段过往。” “其实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星神看待人类就如同我们看待蚂蚁。” “星神是每一条命途最初的行者,祂们在这命途上走到了最极致,纳努克……或许祂会一直践行毁灭之道吧。” “我知道的,只是感觉有些无力,一看到祂,那些痛苦,绝望,所有的难过都涌上来,火种仿佛还停留在我的体内,将我灼烧。”白厄垂眼,“阿月,这是我和祂的事,我们总会有一场战斗,一场厮杀。” 微生月薄感到一阵空间波动,毁灭的气息远离了。 他的表情空白一瞬,然后安抚白厄,“……纳努克离开了。” “如此么。”白厄没有说其他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微生月薄独住一栋公寓,虽然从室内到室外有些距离,但说话的间隙他们也已经到了门口。 微生月薄从可视门铃里看到了来人是谁,一头粉发,戴着绿色眼镜,头上戴着像街机游戏棒一样的触角。 是邻居齐木家的齐木楠雄。 微生月薄除了上课,其他时间不常出门,好友夏目不在东京,他们有空的时候会约在其他地方玩,和邻居一家的关系算不上特别熟悉。 齐木妈妈久留美女士倒是很热情,偶尔会送一些自己烤的小饼干送过来。 微生月薄和齐木楠雄仅限于见过面的关系,他现在过来,是为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微生月薄还是打开了门,“日安,齐木君,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木楠雄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微生月薄身边的白厄。 呐呐,和有着特殊气息身份的微生月薄一样,旁边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男人的心声自己也听不见,透视只能看到对方的非人能量体。 呀嘞,又是突然出现的麻烦人物。 算了,只要不在自己家附近打架导致爆炸就行,自己本身来这里也只是帮助妈妈分担一下。 至于其他的感情纠葛,他不感兴趣。 ‘妈妈让我给你送饼干过来。’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将手里的饼干盒递给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奇怪,齐木没有张开嘴巴,自己是怎么听见他说话的? 难道是腹语? 他的疑惑太明显,齐木楠雄一僵,差点忘记微生月薄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了,他的朋友好像也不一般,他的公寓里现在也被不知名能量体笼罩,还有刚刚那不同于寻常的能量波动。 不能利用超能力修改他们的认知,好麻烦。 “啊啦,再见。”齐木楠雄转身就走,微生月薄只好朝他挥挥手,“再见齐木君,谢谢你,也替我向久留美女士问好。” “那是阿月的邻居吗?”白厄从背后环抱住微生月薄,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垂眼看着那用好看的花纹纸包好的饼干盒,“都闻到甜甜的香味了,应该很好吃吧。” “嗯,久留美女士很热心,偶尔会送一些饼干和糕点,我和齐木倒不是特别熟悉。” 一打岔,他也就忘了齐木楠雄到底有没有张嘴说话了。 视频通话适时响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 “宝贝,回来了?”常曦女士的声音温和,面上关心意味很浓,微生月薄眼睛瞬间变的红红的,“妈,我想死你和老爸了。” “阿月,爸爸也想你。”帝俊儒雅风流,他坐在常曦身边,面上同样带着笑,“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辛苦了,宝贝。” “对呀,回来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爸爸妈妈吧,宝贝安心休息就好了。”常曦安慰着自己就要哭鼻子的儿子,敏锐地感知到了微生月薄旁边的另一道略重的呼吸声。 “宝贝,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她眼中带着警惕,面上的笑却越发优雅柔和。 帝俊脸上的表情也变的严肃,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平易近人。 白厄瞬间切换成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笑的牙不见眼,他凑近一些,用那双透蓝色的眼睛看着屏幕那头的常曦,“伯母伯父好,我是白厄。” 不是星神中的任何一位,这小子帝俊和常曦都有点印象,身世悲惨,也是个可怜孩子。 两位长辈眼中的警惕消减一些,至少面上看不出错处,“你好,阿月承蒙你照顾了,欢迎你来到这边玩。” “阿月,带你的朋友好好玩玩吧,钱还够不够用?不够就让你爸给你转,所有消费都让他给你报销吧。”常曦和帝俊又好好叮嘱了一番阿月,无外乎让他好好吃饭不要挑食一类的话,让他别担心其他的,他们都会解决的。 微生月薄连连点头,他想起来白厄几人没有身份证明。 他对着爸妈讨好地笑笑,眼睛亮闪闪的,“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妈妈,和世界上最帅气的爸爸,帮帮白厄他们搞个身份证明吧,可以吗?” 常曦没忍住笑骂一句,“好,交给你哥哥们去办,到时候我让陆压联系你。” “好耶,爱你老妈!”微生月薄欢呼一声,对着屏幕亲了两下,“老爸,我也爱你!” “那我去安顿朋友们啦。”微生月薄挽住白厄,和父母道别。 常曦和帝俊又笑,“鬼机灵,去吧去吧。” 屏幕变黑,常曦面上柔和的笑瞬间落下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的凌厉。 “帝俊,叫上太一一起,我们也该去和人清算了。” “太久没有活动筋骨,希望我还没有老到不中用的地步。”帝俊哈哈一笑,“走吧,该去会会那些伤害到阿月的小子们了。” - “爸爸妈妈还挺随和。”白厄摸摸下巴,又像大狗一样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脸。 微生月薄心不在焉地应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推开他的脸,“什么爸爸妈妈,刚刚不是还在叫伯父伯母吗?” “阿月。”白厄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了,“不能这么叫吗?” “如果你想被爸妈追杀的话。”微生月薄把他的脑袋推开,一脸愁苦,“走了,该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他一想到那些前夫就头疼。 却没想到回到室内,只有零星几个人。 昔涟和万敌坐在沙发上,另一边坐着阿基维利和岚还有克里珀,悄悄跟过来的只有星神,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几位都不见了。 难道都走了? “阿月。”昔涟对他招招手,万敌也看着他,“来我们这里。” 其他人没动,就连阿基维利都没有,祂只是默默把镜子,眼珠和一只软趴趴的小龙掏了出来,然后用那双金色如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仿佛在说:阿月,祂们也很想你。 岚和克里珀并未说话,也只是看着他。 虽然人少了,但这剑拔弩张火心四溅的修罗场还是来了。 “其他人呢,走了?”微生月薄有些疑惑,他在正中间的位置坐下,然后打开齐木楠雄送来的饼干盒,将甜滋滋充满奶香的饼干分给其他人。 昔涟和万敌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场的三位星神都知晓,祂们只是暂时被放过了一马。 月亮和太阳的权利无视空间法则,直接将其他偷渡的星神带走了。 阿基维利视线有些飘忽,“嗯,可能是有急事吧。” 克里珀和岚沉稳点头,算是赞同了祂的话。 微生月薄一脸狐疑,昔涟和万敌对他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微生月薄不追究了,将饼干分给其他人,然后掏出手机来给一直念叨的好友打视频通话! “贵志,我的游戏通关了,可以来八原找你玩啦!”微生月薄凑近屏幕,粉色如水钻一样漂亮的眼睛就那样暴露在夏目贵志面前。 夏目贵志现在有些狼狈,于是摄像头对准的是趴在那里的猫咪老师。 “……嗯,阿月,我听见了,很高兴你来哦。”夏目贵志努力平复着被妖怪追赶后剧烈的心跳,一见到阿月,他的身边就安静了下来,“塔子阿姨和滋叔叔肯定非常欢迎你。” 阿月的身上总有种特殊的气息,那些妖怪似乎都有些怕他,每次和阿月待在一起,都是夏目贵志难得获得安宁的时刻。 即使只是隔着手机屏幕的视频通话也是这样,夏目贵志被妖怪追逐那么久,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诶,居然是猫咪老师吗?贵志在跑步吗,听起来气喘吁吁的。”微生月薄将手机拿远一些,看着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猫咪,“猫咪老师好呀,等我下次来给你带好吃的。” “多孝顺的小鬼,夏目!你看看你,再看看阿月,下次我去喝酒不准再拦着我了。”猫咪老师肆无忌惮地开口控诉夏目,反正在阿月耳朵里,它说出口的也只是喵喵叫而已。 但这次显然不太一样。 微生月薄脸色一僵,“猫咪老师,你为什么也会说话??” 夏目贵志&猫咪老师:“纳尼??!”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阿月这边的背景也是大乱炖,可能会出现一些惊喜角色哦,前夫们被带去接受惩罚了!后面会详细写一下的。 语言系统就当会自己转换吧(目移 第184章 现实(2) 微生月薄表情严肃,夏目贵志一脸忐忑,他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将摄像头转到自己这边,“阿月,是不是打游戏太久出现幻觉了?猫咪老师没有说话呀。” 猫咪老师这时候适时地喵喵叫了两声,看上去就像很普通的胖咪一样。 “才没有,猫咪老师就是说话了。”微生月薄皱着眉,他看向坐在客厅里的其他人,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然后起身去了另一边。 夏目贵志很敏锐,他注意到了阿月家里有其他人在,从他的角度,能够看见几个俊美不凡的男人坐在后面,目光一直落在阿月的身上。 他们是谁? “阿月家里有客人吗?”作为好友,夏目贵志很担心微生月薄,如果是坏人怎么办? “哦,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了贵志。”微生月薄看着窗外的街景,“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他们算的上我的前夫。” “诶?”夏目贵志受到了惊吓,变的茫然,“丈夫?” “是前夫。”微生月薄纠正,“中间的事情太曲折了,总之他们应该会在东京待一段时间,所以我可能会晚点来找你了。” “阿月,我记得你的年龄,你肯定说的是前男友吧?”夏目贵志催眠自己,肯定是好友不熟悉词汇说错了。 “唔,随你怎么看了。”微生月薄略过这个话题,“所以我们来说说猫咪老师说话的事情吧。” 夏目贵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微生月薄的世界观已经被冲击的不像样,毕竟他都穿越了,也见过艾利欧这个特殊的存在。 所以猫咪老师会说话就被他合理化了。 “唔,所以其实贵志和猫咪老师也是那种暗地里有特殊身份的存在吗?” “是,是吧。”夏目贵志眼神飘忽不定,他不想欺骗阿月,但是妖怪的存在也不好解释,只能顺着阿月的话说。 于是阿月就这么相信了! 夏目贵志心中愧疚越发浓郁,他低头看一眼猫咪老师,让它不要再说话了。 微生月薄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眼神官司,“没事啦没事啦,就算夏目你说自己是除妖师,猫咪老师是你契约的灵宠也没关系的。” “很厉害呢。” 夏目贵志不说话了,他就那样看着微生月薄,两人安静了好久好久,他最后才无奈叹一声,“阿月,我要来东京见你。” 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眼中带着笑,眉眼弯弯,“好呀好呀!那我就期待着啦。” 阿月好单纯。 不会真的是被那几个男人骗了吧? 挂断通话后夏目贵志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 好在微生月薄的公寓足够大,他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从仓库里拿出备用的床上用品,分给了其他人。 好在所有人都会自己铺床,微生月薄想要帮忙也被赶走了,他溜溜达达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些水果洗干净放到了客厅,等其他人收拾结束可以吃。 最先下楼的是阿基维利,祂径直走到微生月薄身边坐下,双手搭在沙发上,偏头去看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爱人。 “阿月,生气了吗?” 微生月薄瞥祂一眼,没有否认,“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是乘坐星穹列车过来的哦。”阿基维利冲他眨眨眼,“无名客们也来了,只是可能要稍微慢一点。” “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别生气了,给你带了礼物哦。”阿基维利凑近一些,看着阿月笑起来,然后祂打了个响指,周围一切暗下来,所有光亮都被黑暗吞没。 然后祂伸出手,在微生月薄面前摊开,点点亮光显露在微生月薄眼底。 微生月薄:?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阿基维利笑起来,声音很轻,“阿月,再近一些。” 微生月薄面上带着狐疑,却还是凑近了一些。 只见阿基维利手中的亮光是一块冰,里面似乎包裹着清澈的荡着星光的泉。 “阿月,碰一碰。”阿基维利指引着爱人,微生月薄在那冰面上轻轻一点。 那泉水就仿佛活了过来,寒冬褪去,春雪融水,金色的光点从阿基维利的掌心里飞出来落在地面上,落地生根。 像魔术一样,整个空间以微生月薄为中心点,全都变了个模样。 山花烂漫,芳草萋萋。 天光萤火,苍穹皎月。 鸟雀衔住桃李千枝,揽月而来。 这世界为月而生,为月而转。 在大片迎风摇曳的金盏花海之中,微生月薄被阿基维利揽着肩带着回头,顺着身后的开满鲜花小径望去,在林荫深处,露出被遮掩的琉璃瓦穹顶,在日光下格外的流光溢彩。 ——那是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在裴迦纳的家。 “嗯,一点点小小的未来科技。”阿基维利在微生月薄怔怔看过来后对他眨眨眼,“阿月,如果有什么不如意,随时可以进入这里,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你,这是独属于你的空间世界。” “房子里的所有装饰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买的,和裴迦纳的差不多,如果不喜欢再换就好了。” “当然,如果阿月愿意让我来陪伴,也是可以的哦。”阿基维利冲他眨眨眼,然后摊开手,掌控这个空间的月亮戒指被祂放进微生月薄手心里。 然后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将自己的权限全部删去。 微生月薄被祂抓着手,目光落在那金盏花海上,这才终于回神。 他瞪大了眼睛,扑进男人怀里,“阿基维利,这个礼物好棒!” “阿月能够喜欢就好哦。”阿基维利笑着将爱人抱进怀里,只字不提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做这件事了。 从阿月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祂身死。 金盏花种了九千万株。 每当祂思念阿月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埋下一枚种子。 冬去春来,花开花败,祂却没能找回那轮月亮。 直到现在,在即将来到微生月薄的世界,祂才无比郑重地将那栋属于他们的小房子放了进来。 那留着祂和阿月的很多回忆。 祂不想阿月忘记自己。 有思想就会有偏爱,就会有自己的欲念。 说祂卑鄙也好,随便怎么样,祂就是要阿月一踏入这里,只能想到祂。 即使最后在阿月身边的不是祂,祂也要强硬地挤进阿月的生活。 谁会指责祂? 祂只是想为阿月提供一个能够歇息的地方而已。 选择权永远都在阿月的手中。 而阿基维利自己,也只是等月亮垂怜的可怜人。 至少现在,阿月也是喜欢这个礼物的,不是么? “这里面的花草树木,飞鸟走兽,都是真实的。”阿基维利握住微生月薄的手,将他往小房子的位置带,一只蝴蝶落在微生月薄的肩膀上,又振翅飞走了。 还有兔子松鼠从他们身边跑来跑去,一点也不怕人。 微生月薄附身摸摸兔子耳朵,将其放走了,他仰起脸看向一直看着自己的阿基维利,“为什么想到要送我这个?” 他不缺钱,也不缺房产。 “因为它本就是为你而生的,如果阿月不喜欢,就将控制它的装置束之高阁。” “我想阿月看到这枚装着一个世界的戒指就能想到我。” 阿基维利停住脚步,“阿月,开拓的旅程永不停歇,地球只是我其中的一站。” “即使我很想留住你,即便我很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命运的罗盘上标着三个方向:未知、已知和不可知。可以忍受「未知」,却绝不能屈服于「不可知」。 开拓星神的开拓之旅永远不会停歇。 “我知道的。”微生月薄伸出手捧住祂的脸,那枚月亮戒指被他戴在了手上,冰凉的触感让阿基维利都为之动容。 “至少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不会忘记你。” “阿月,你爱过我吗?”阿基维利垂眸看着爱人的眼睛,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爱是未知,祂一生都不曾参透。 开拓星神爱自己的信徒吗? 爱的。 祂愿意为信众们排除万难,为他们搭建桥梁,然后放手,让他们成长发展。 开拓星神喜爱人类吗? 爱的。 祂会帮助无主星球上的人类,解决他们的难题,让他们和寰宇接轨。 阿基维利爱微生月薄吗? 爱的。 刻骨铭心的,无法忘怀的,细水长流的,是与爱信众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感觉。 祂和阿月相识的很早很早。 浓烈的爱笼罩住祂,抽丝剥茧,变成了困住祂的囚笼。 所有幻想都是阿月。 祂其实不太会和人类相处,磕磕绊绊学着阿月的样子对待人类。 祂偶尔也会想,如果阿月还在的话,会想要我是如何的呢? 于是祂就把自己变成了阿月眼中可能会存在的模样。 阿月是纯净轻盈的,明媚耀眼的。 就连现在,经历了那样多事情后的阿月也是一样,只是眉间多了一份沉静安宁。 微生月薄仰起脸,对阿基维利的目光,他点头。 “阿基维利呀,为什么要怀疑,在那遥远的过去,我的真心呢?” 如此么。 昨日之我,爱你。 今日之我,爱你。 那明日之我呢? 又一个万万年后的我呢? 谁也无法定论。 爱之一字,寄托,延续,纠缠。 最后是,放手。 阿基维利低头,在阿月的额间落下一个带着「开拓」祝福的亲吻。 “无论阿月如何选择,我都永远信任,永远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午安! 第185章 现实(3) 如何摧毁一个人的信仰? 阿哈觉得,现在的祂最有发言权。 懂得欢乐是智慧生灵独有的权利,欢愉星神随心情将凡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高兴,得意,是祂的代名词。 焦虑和恐惧被欢欣之风焚烧殆尽,亢奋、癫狂、无上的喜悦笼罩住所有人的感官。 阿哈宣告,宇宙如疯人的玩笑,混沌痴愚不可洞知。 祂说:「要有笑声。」 ……寒风打了个卷,无事发生。 阿哈站在冷风中,穿着学院校服,昏黄的灯光下聚集了一群飞蚁,围着祂飞来飞去。 路过的学生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祂。 阿哈笑嘻嘻的,对每个看过来的学生都施加了并没有什么用处的欢愉祝福。 这是一所封闭式学校,无聊枯燥是它的代名词。 学校奉行军事化管理,教学楼上贴着知行合一几个大字,来往学生都行色匆匆,手里抱着书,即使是吃饭,洗漱都不会停下学习。 在这里,学习至上,成绩至上,其他所有娱乐活动都被禁止,每个人都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所有学生都失去了本来应该有的生机与活力,只能机械地重复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没有什么能激起他们心中的波澜,就连阿哈如此怪异的在学校中行走,在他们眼中,阿哈也只是空气而已。 无聊,无聊,太无聊了! 阿哈在心中呐喊,这个惩罚太恶心了。 祂在这里待了多久?不知道,一开始是祂根本出不去,只能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学院生活。 后来找到出去的办法了,祂也并未就此离开。 祂还是想看看,背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学习,考试,如此反复。 所有流程都是强制执行,无法反抗,即使你逃走,也会被安保捉回来,按在座位上接受学习检验。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控制阿哈的意志诞生的,祂能意识到自己在被规约、操控,真是糟糕透顶了。 无聊,无聊,无聊!! 这里的空气令祂作呕,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欢声笑语。 阿哈感觉自己要死了。 被人操控的感觉,真是恶心透顶。 所以,阿月被祂们自以为是的注视着的时候,也是这种泛恶心的感觉吗? 阿月被星神们自以为是安排的时候,也是这种绝望吗? 这简直比让阿哈去死还要让人窒息。 阿哈逃课了,祂坐在天台边缘,望着楼底下如同蝼蚁一般的学生们。 在这里待久了,仿佛祂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日复一日进行着枯燥无味的生活。 傲慢的,高高在上的星神跌入无尽的深渊,无法行使自己的权能。 “恐怕就是Ⅸ来了这都得按规矩学习。” “阿哈要疯掉了呜呜阿月,阿哈好想你。” 阿哈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祂要去见阿月。 祂受不了了,让欢愉星神无法再得到乐子,这简直就是酷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说:要有笑声! 阿哈周围的一切都化为虚妄,构筑幻境的背后之人出现在祂面前。 来人金瞳炽焰,华发满头,穿着金线钩织的衣服,衣摆上是云纹与海浪,金乌在其间穿行。 他一脸冷淡,上下打量一番阿哈, 阿哈能够感受到对方与微生月薄身上同出一源的血脉联系。 即便刚刚经历了无比严重的精神摧残,祂也依旧笑嘻嘻的。 还没等祂开口套近乎,这个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就让开半步,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让阿哈的所有动作全部停下了。 「微生月薄」冷着脸微微抬手,巨大的火球坠落,目标的中心点是站在那里的阿哈。 阿哈闭了闭眼睛,不去看那道属于阿月的虚影,只在心中感慨,好狠的毒计。 唉,真叫阿哈为难。 - 常曦和帝俊站在云端之上,面前的千里镜将他们打造的秘境之中的场景一览无余。 生性自由的阿哈如同木偶一般被禁锢操控,无法得到欢愉。 枯燥乏味消抹祂的意志,或许欢愉之主擅长苦中作乐,但无妨,还有第二重三重,甚至更多重考验在等待着祂。 掌控记忆的浮黎不断失忆,记忆被抽空,被篡改,与祂有着一样样貌的人取代了祂的位置。 祂从高高在上的神座跌入泥沼,必须寻找到唯一的真实记忆。 ——是微生月薄离开祂的记忆碎片。 丰饶神力催生出的生命皆以丰饶药师的神血为食,那些植株的根系扎根于祂的神骨,每一次赐福,都是诅咒,都在为祂的死亡铺路。 长生天变成独属于丰饶之主的死域,那唯一未被污染的梨花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祂对爱人曾经的欺骗。 想要活下去,那就违背自己的命途,拒绝赐福,让那些吸食自己血肉的植株无法生长,永失创生之权。 毁灭星神纳努克回到了曾经的故土亚德丽芬,祂所有本领全被夺走,只能使用毁灭之力保护家乡,故土,亲友,爱人。 若是想要守护故乡,那么必须使用毁灭之力去对抗虫潮,但普通人无法承受毁灭之力,在祂的影响下,那股力量会扭转人的灵魂,将他们变成和虚卒一样的怪物。 毁灭与守护,本就是悖论。 是再一次痛失所爱冲破囚笼,还是自己承受痛苦违背命途保护故土? 全知全能的智识星神,被困在矛盾的法则之中。 在秘境之中,祂接收的所有信息和知识全都包含致命的谬误,推演会加速病毒的侵蚀,每一个问题都是无解。 绝对真理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祂永远都无法触碰。 神秘被看穿,还会存在吗? 终末倒带,爱人每一次都在时间的闭环中重复死亡,祂是选择逆向推演,拯救每一次必定死去的爱人,还是选择冷眼旁观,永远行走在终末的命途之上呢? “你觉得祂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秘境之中险象环生,在这种时候,往日高高在上的星神跌入尘埃,再没了那份体面,常曦偏过头来问帝俊,“太一的阵法似乎设置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依我看,只是九重幻境还是少了。” “嫂嫂不必忧心,祂们每一个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想必到了那个时候,祂们也学会该如何尊敬人了吧。”东皇太一摇着扇子自天的另一边而来,笑眯眯的,“阿月如何了?可有被这些糟心事困扰?” “没有,玩得开心着呢。”常曦一挥手,千里镜里的画面就变了,三位长辈都看见了阿基维利送礼物的场面。 “哼,花言巧语。”帝俊冷笑一声,对于拐走自己孩子的男人都没有好脸色。 常曦和太一没有说话,这里的事情了结,他们再去当面谈吧。 - 微生月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伙已经铺好了床,陆陆续续下楼来了。 微生月薄打开了电视,找了一部生活纪录片放了起来,“我要出门去和朋友玩!” “如果你们要和我一起的话,最好都快点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手机等会儿我帮你们联网,身份证明不用担心,之后有人送来的。” 微生月薄在手机上点点,顺便给爸妈发消息让陆压带点吃的东西来。 “阿月,不用这么麻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有关「地球」的信息都出现在脑海里了。”白厄凑近来在他旁边坐下,被其他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不太敢靠太近。 方才在楼上的时候,他,昔涟和万敌交流了一番,能够和纳努克同时出现,还追到这里来的存在,只有可能是星神。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白厄在穹和丹恒那里听到过,在知晓星神的存在之后,丹恒也和他简单提及过寰宇中有哪些星神的存在。 现在留在这里的,巡猎星神岚,和存护星神克里珀。 白厄的目光隐晦地落在祂们身上,很快移开了。 祂们都是为了阿月而来。 白厄有些挫败,但随即打起精神来,“阿月要去哪玩?” “最近刚好要到夏日祭了,去看烟花吧。”微生月薄翻了一下日历,“还能泡温泉哦。” 提到温泉,微生月薄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白厄也没了话,万敌的耳朵微微泛红。 他们的目光算不上清白。 其他人都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阿基维利摸索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岚和克里珀也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渐深,祂们来到异世界,各种能力都受限制,更别说,阿月的父母有意打压祂们如今与普通人无异。 追来做什么呢?无外乎不甘心而已。 岚抬起眼看过去,金色的眼睛盯着爱人,声音很轻,“已经到该用餐的时候了,阿月,膳房在哪里,我去给你做些吃食吧。” “诶,不用了,我叫人送来了。”他晃晃手机,门铃适时响起,“估计是陆压来了,我去开门。” “阿月坐着,我去吧。”万敌坐在最外面,先一步起身,去开了门,没一会儿领着陆压进了门。 华发男人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他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放下,“好小子,你倒是会使唤人。” 微生月薄对他做了个鬼脸,“反正你有空。” “不不不,我可没什么空。”陆压无视所有人,冷笑一声,“我还要去解决你那些追过来的情债呢。” 他的目光冰冷,又落在几位星神身上,而后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几位不必紧张,来者皆是客,我等不会太过分的。” 昔涟,白厄,万敌:居然就直接把下马威这么说出来了吗? “玩的开心。”陆压将身份证明扔给离他最近的白厄,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微生月薄轻哼一声,还挺讲究,来的时候知道走正门。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来晚了,因为我今天一直在修锁章,179章阿月和小敌的戏份接连得到了13个红锁,从昨天下午修到现在,就在我马上发表这章的时候,收到了第14个红锁站短,我真没招了,都已经改了为什么还不给过啊啊啊啊啊啊,这段改了又标下一段,我投降还不行吗。 如果还是不过的话,会大修那章,把亲密戏份全部删除。 第186章 现实(4) 房间里多了几个人,微生月薄还真有些不习惯,但好在不请自来的家伙很有自觉性,知道收拾打扫房间。 微生月薄看了一下时间,他在异世界待了那么久,实际上这边也才过去三天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异世界的那些财产,全部都划入了他的账户里。 好,好多0,完全数不清了。 这钱合法合规吗? 微生月薄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该不会被警察以账户涉嫌大额境外交易给抓起来吧? 【你是笨蛋吗?】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哦不,或许该称呼祂为天道了。 【你不要就还回去。】天道的声音带着些微气急败坏。 “话又说回来,进了我的口袋,就是我的了。”微生月薄从善如流改口,“你怎么来了。” 【做些收尾工作而已。】天道冷哼一声,【你们家最好别再搞什么事了。】 微生月薄面色无辜,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天道很快离开了,同样选择透气的昔涟走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撑着栏杆,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阿月,我想自己出门去走走。” “诶?”微生月薄收起手机,有些诧异,“昔涟姐姐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吗?” 昔涟点头,“这个世界和翁法罗斯完全不一样,想来和寰宇也不大相同,我觉得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她眉眼弯弯,偏头看向这个只相处过不算长时间的弟弟,“阿月,你会同意的吧?” “你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呀,姐姐,我不会反对的。”微生月薄有些无奈,“是祂们的存在让你们有些苦恼吧,抱歉,把你们搅进我和祂们的纠葛当中了。” “是也不是。”昔涟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背,“感情上的事情最难说清楚,姐姐我呀,也是知道的~” “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人生在世,确实要及时行乐哦~”昔涟对他眨眨眼,“我们阿月这样好,对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的人也要好好考验才是。” “不过嘛,姐姐我没什么经验,就帮不到阿月了哦。” “在哀丽秘榭的时候,姐姐你就帮了我很多,是你将我救回去,将祝祭庭院收拾出来让我有栖身之地,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再这样客气我就生气啦。”微生月薄佯作生气,惹得昔涟哈哈大笑。 “姐姐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叫两个保镖跟着你,购物拎包就叫他们做,姐姐就快快乐乐逛街去吧。” 微生月薄让昔涟等等,他回房间拿了张卡,“嗯,虽然这么说有些羞耻,但随便刷。” 他臭屁地摆了个pose,手撩起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张雪溶溶的脸,因为这句话有些泛红。 昔涟又笑,微生月薄被她笑的不自在,把卡塞给她,“密码是我生日,之前和你说过几次的,我的箱子柜子都是那个密码。” “我知道的。”昔涟垫脚摸摸他的头,在他的额间轻轻点点,“阿月,如果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就交给上天来决定吧。” “雅努斯会为你指点迷津,命运的泰坦永远庇护你。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嗯,至少我这个做姐姐的,会永远支持你哦。” 昔涟双手背在身后,对他眨眨眼,“虽然作为一起长大的伙伴,我更倾向于卡厄斯兰那,毕竟他虽然不聪明,但很能干,长相也不差,不是吗?” “姐姐,你这话被白厄听见,他又要闹了。”微生月薄扬唇笑起来,撑着栏杆,有些无奈。 “卡厄斯兰那可是我们哀丽秘榭最俊的小伙子。”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依阿月的意愿,没有谁能强迫你。”昔涟看着那高楼林立,“阿月说这里只是你留学的地方,就像神悟树庭一样,好想去阿月的故乡看一看呀。” 微生月薄托着下巴点头,“等和朋友见了面,确实应该回家瞧瞧了。” 他想着,就开始着手安排,“今天先好好休息吧,你要出门逛逛我就叫保镖过来。” “明日我要去八原见朋友,最近几天都是夏日祭,八原应该也有庆典,到时候姐姐可要好好游玩呀。” “嗯,等夏日祭结束,我们就回家吧。” 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未来的行程,微生月薄在群里和其他人都说了一声。 来的人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多,他给几人的手机联网之后干脆拉了个小群。 微生月薄:【事项提醒】 微生月薄:那之后的行程就这样安排了? 白厄:没问题。 万敌:嗯。 阿基维利:都听阿月的。 岚:都听阿月的。 克里珀:都听阿月的。 昔涟:都听阿月的~ 微生月薄:OK,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 微生月薄打电话给跟着自己的生活助理,让他按照几人的尺寸去买衣服,又给保镖队长发信息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 这些人都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用起来放心。 只是微生月薄不喜欢公寓里有很多人,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叫他们。 见生活助理和保镖都收到了消息,微生月薄安心的放下手机去休息了。 ……果然还是不能安心太早。 微生月薄看着房间里的人形轮廓,按亮了床头的灯,阿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谁懂半夜惊醒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的那种感觉? 吓死人了。 微生月薄恼羞成怒,心脏砰砰跳,他抓起枕头砸过去,“谁准你进来的?” 阿哈抓住那个抱枕,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一向花里胡哨的欢愉之主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哦不对,星神也不需要睡觉,总之阿哈是完全被摧残的没眼看了,那头酒红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才从哪个荒山野岭里逃出来。 微生月薄质问的话一顿,而后没好气地撑着身坐起来,“你又怎么了?” “阿月。”阿哈舔了舔皲裂的唇,可怜兮兮地靠近,就那样蹲在床边,轻轻勾住阿月垂落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让祂心中安定,“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无尽的噩梦一样的轮回,整整九次,每一次都有不同但枯燥的事情在等着祂。 每一次挣脱乏味无聊的幻境,迎接祂的都是将武器对准祂的阿月。 即使知道那是假的,阿哈心中却还是难免生出恐慌。 阿月要将我抛弃吗? 何等可笑,欢愉星神也会害怕。 幻境中不单单是枯燥乏味的生活,还有和其他人相爱的阿月,那样的柔软,从未对祂展露过的。 不,是有的,但祂没有珍惜,亲手将那些美好,那些触手可及的幸福推远了。 难以忍受。 祂说不清楚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其他的情绪。 祂第一次看见,就将站在「阿月」身边的陌生男人揍了一顿。 而后祂就对上了「阿月」失望的眼睛,祂变的手足无措,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认错人了。 但没有得到谅解。 祂还试图出现在月亮面前,都被赶走了。 为了断了祂的念想,「阿月」什么样戳心窝的话他都说出来了。 阿哈只是笑,能看到阿月如此有活力,即使是身处如此让祂头痛的幻境之中祂也高兴。 下一次又会活蹦乱跳出现在「阿月」面前,将快乐分享给他。 于是祂就那样卑劣地窥伺着那明媚的幸福。 偶尔也会有阴暗的想法,凭什么那个样样不如祂的男人能够得到阿月的青睐?是他勾引了阿月吗? 可惜好景不长,「阿月」的爱人死去了,不是阿哈干的,但同样也是「阿月」的追求者。 在男人的葬礼上,月亮被黑色的纱幔包裹,再也窥不见半点光,那看过来的眼里,是仇恨,是绝望。 再之后,是漫长又漫长的悲恸。 阿哈努力补救,努力将「阿月」因为失去爱人之后破碎的生活复原,可惜,那幻境之中的月亮郁郁寡欢,永远的离开了。 这样的命运,阿哈经历了整整九次,最后一次,阿月在祂怀里闭上眼睛。 明明就差一点,明明阿月已经对祂打开心扉,他与自己前一日还约定了要一起去看海上日出。 祂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恐慌,再到意识到爱人死去,再也不会回来后呕出一口血来。 那生出来的想要将阿月身边人取而代之的情绪也变作了想要阿月永远开心快乐的活下去。 至于阿月的身边人会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 “阿月,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这世界在欢愉星神眼中就是非黑即白,而比枯燥乏味更可怕的,是黑白之中唯一的色彩也离祂而去。 祂要阿月活下去。 永远明媚快乐,永远肆意张扬,欢愉永远为月亮赐福。 阿哈眉目虔诚,颤动着眼睫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带着欢愉之主最衷心的祝福。 请你认真地,好好地活下去吧。 阿月。 无论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阿哈都会永远支持你。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 此后,欢愉阿哈,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令你沮丧,永远不会同你道别,永远不会用谎言伤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 179章两天了还没解锁,喜提21次红锁站短,去求助了编辑,编编说不能写脖子以下(目移,小敌被迫禁欲(允悲,等修文之后原版就放大眼了。 明天再修文,最近在写救世主那本的存稿,这两天还被锁文弄的有点精力不足,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对不起哦宝们,评论区掉落红包w 第187章 现实(5) 阿哈的出现,让计划有些变动,但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动。 当然,仅对于微生月薄而言。 微生月薄在阿哈没头没尾挑挑捡捡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打了个哈欠。 阿哈瞬间噤声,“阿月先睡觉吧,等以后我再和你讲哦。” 祂抓着恋人的手,虚虚握住,“只是那些幻境太无聊了,我突然出来,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嗯,阿月不听也行,但是还请不要赶我走。”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像是树木繁茂,野草疯长。 在往日,即使阿哈的动作无比亲昵自然,微生月薄也只觉得无法完全放心。 那是一种直觉,祂的态度决定了阿月对祂的态度。 现在,那双碧色的眼睛却减少了疯狂,难得带上了镇静和安抚的意味。 祂经历的事情微生月薄倒也算不上同情,他说过的,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自己的惩罚。 虽然让欢愉星神再也感受不到快乐这种事情是有些残忍了。 和让赌徒不能赌博,一样绝望。 微生月薄终于有了一丝畅快,他垂眼,“阿哈,看到你这么惨,我很高兴。” “诶诶诶?阿月?”阿哈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微生月薄又拿枕头去打祂,“就该让你也感同身受我的难过才是,我才不会祝福你们。” “好好好,别生气,我祝福阿月就好了,欢愉阿哈穰阿月永远开心快乐。”阿哈任由他打,枕头打的又不疼,打是亲骂是爱,阿月这是爱祂。 甚至为了不让祂疼,用的是枕头。 阿月打得比陆压轻多了。 还有后面的什么大圣三太子,他们打起人来才叫疼,完全就是阿哈单方面挨揍了。 来到异世界,神力都不太能使用了。 陆压还和浮黎一样拿着个相机拍下了祂的糗相。 估计是要拿给阿月看的。 算了算了,阿月开心就好了。 祂这样想着,陆压也确实将录像打包发过来了,还有其他几位和阿哈一起被带走的。 和阿哈憔悴的样子相比有之过而无不及。 微生月薄被这么一打岔,睡意也没了,他最先点开了阿哈的视频。 好好嘲笑了祂一番,阿哈坐在床边,撑着头看着阿月笑,满不在乎,正如阿月虽说,这一切都是祂应该受的,祂没什么好埋怨的。 就是祂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想看到学校,办公楼,工厂,也不想再接听电话了。 至于其他的,随便呢。 要不怎么祂当欢愉星神呢,苦中作乐也擅长,叫祂没有违背命途将自己推向死亡。 第二个视频是药师的。 使用丰饶神力会诞生吸食神血的植株扎根在药师身上,赐福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拒绝赐福也是。 药师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祂的长生天已经变成炼狱,唯有那株纯白的梨花树盛开着,漫天的花瓣飘落,像一场大雪。 祂每一次,都选择为那株象征着祂与阿月过往的梨树赐福。 任由自己的神血被分食殆尽,只留一具枯骨。 过不了多久,丰饶的权能又会让祂活过来。 如此反复。 梨花簌簌落下,落在那白骨的眼窝处,像一个轻轻柔柔的吻。 直到最后一次,药师睁开了眼睛,那双含情的眼倒映着漫天飘白如雪的梨花雨,轻轻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真的很轻,没有被拍摄设备捕捉到,但微生月薄知道祂说了什么。 ——月亮,会再次为我停留吗? 视频的进度条走到了最后,又开始从头播放,微生月薄点了暂停。 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点开了下一个。 亚德丽芬还是那样的荒芜,被绝望笼罩。 虫群不断卷土重来,断臂残肢,废弃机械,被黄沙淹没。 纳努克不发一言地离开了赖以生存的部族,身后是担忧的亲友与爱人。 祂没有任何解释。 在这颗被绝望笼罩的星球边缘,毁灭之主为不断重生的虫群带去了毁灭。 守护吗?也许吧。 这些反噬的疼痛祂早已习惯。 可是如此绝望,如此悲恸。 祂不断行走在亚德丽芬的各处,毁灭那些带来灾祸的虫子。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虚卒出现了,身上带着于祂同处一源的毁灭气息。 在前往曾经的部族路上,祂瞧见有虚卒在这里徘徊,对祂的到来没有太多反应,只有其中一只,似乎想对祂说话,但只有模糊的,不成声调的气音。 这些虚卒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样子,或许是死去的人变成的,或许是其他生物,纳努克并不关心。 祂眼睛也不眨抬手将其毁灭了。 没了外在的忧患,部族本应该不会再有痛苦与悲伤。 但祂再次回到曾经的家,却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祂心中生出未知的恐慌来。 躲在石堆角落里一脸警惕的是个小孩子。 ……是艾丽娅。 她一见到纳努克就开始哭,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生活在一起的哥哥完全变了样,部族里的人全部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他们并未攻击艾丽娅。 却被毫不知情的纳努克,毁灭了。 那样小的孩子,一脸仇恨。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就算变成了怪物,爸爸和阿月哥哥也没有伤害自己。 而本应该保护阿月哥哥,保护部族的纳努克却不见踪影,还亲手杀死了变成怪物的爱人。 毁灭星神又一次走向了既定的命运。 画面之外的微生月薄:…… 不对吧?怎么我就变怪物了?? “居然是用这样的方法这样解决的吗?”阿哈和他一起看着视频,看着看着就凑近了些,将阿月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了,“好逊诶。” “解决你个大头鬼啊!”微生月薄一边用枕头按住阿哈的脸,一边吐槽,“这个走向好狗血。”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看完了。 纳努克最后选择毁灭了自己,用最后的一点神力守护了亚德丽芬。 毁灭之后,才是新生,此后,亚德丽芬再也不会被灾厄困扰。 微生月薄看完之后依旧没有说话,又依次看了其他人的。 掌控记忆的浮黎不断失忆,记忆被夺取,扭曲,篡改。 即使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也会再次失去,没有记忆的祂寸步难行。 我是谁? 我要做什么? 祂时常在找到记忆的下一瞬又失去记忆,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坍塌,祂望着高悬于天的月亮。 祂想:我必须要去找他。 可是记忆如沙,抓不住握不紧,越想要抓住,流失的越快。 ……我是谁?月亮,是谁? 记忆之主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祂被这个问题困扰,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答案。 博识尊推演的方程永远是错误的,绝对真理离祂越来越远。 最后一次推演出来的结果,是月亮将遭遇不测。 祂无法判定真假,还是去了推演结果指向的位置,被绝灭大军袭击,殒落。 迷思被看穿,不复存在。 无论祂如何伪装,都在月亮的眼睛下无处遁形,祂被恋慕的月亮杀死。 终末顺时而行,再无法回到最初的时间节点拯救必定死去的爱人。 而后每一次遇见,爱人身边都出现了其他人。 将时间与祂,都一并遗忘了。 当然,后面的视频全是整齐划一的星神被揍现场。 微生月薄看着就笑了起来。 最后是一个视频,是陆压,孙悟空,哪吒和杨戬对着战利品们比了个耶,身后的星神们人形被揍的鼻青脸肿,半点形象也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 微生月薄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阿哈无奈,将笑得差点摔下去的阿月扶住,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啊,不对啊,你不是也在视频里面吗?”微生月薄笑够了,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指着被哪吒挡住一角,却还是能看见半张脸的阿哈,“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因为我想见你呀。”阿哈拿头轻轻撞着微生月薄,“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但是在见到阿月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亲亲阿月了。” 其实是祂受伤最轻,所以来的快,其他家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月,独自舔舐伤口去了。 哈哈。 “流氓,才不给你亲。”微生月薄骂祂,把祂往外一推,用被子蒙住脑袋,“不要你来,我睡觉了。” 阿哈无奈,将他的被子拉下来一些,“好,我这就走了,别蒙着头睡,不舒服。” “要你管。”微生月薄又蒙住了头。 好吧,阿哈真没面子。 话虽如此,被拒绝了的阿哈给阿月留下了一个新的面具,欢天喜地地走了。 阿哈离开了,微生月薄掀开被子,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 而后心情舒畅,一觉睡到大天光。 前夫就像蟑螂,来了一只,一群也来了。 第二日,微生月薄就在自己的公寓里瞧见了不请自来的前夫们。 他站在二楼,撑着栏杆往下望,在心里叹气,真热闹,如果不是不打招呼就来的就好了。 “阿月,你醒了?”白厄从厨房探出头,对微生月薄挥挥手,笑的毫无心机,“迈德漠斯做了早餐,快下来吃吧” “这就来了。”微生月薄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下了楼,坐在上位,星神不需要进食,在座的只有三位翁法罗斯人和微生月薄需要吃饭。 白厄挠头,“不知道有这么多客人,我问了另外三位阁下,祂们不需要早餐,万敌就没有做多的了。” “没事,祂们也不吃。”微生月薄头也不抬,“一群不请自来的家伙。” 一群被陆压扔过来的家伙也不辩解,就那样默不作声地看着微生月薄。 祂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能再见到阿月,真是太好了。 第188章 现实(6) 所以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完全变成前夫团建了啊喂! 到了八原,已经是傍晚了,暑气消退一些,云被余晖照的橙红,橘粉色打底,很漂亮。 风很轻柔,吹拂着人面,带着夏日特有的气息,很清爽。 这次出行人太多了,就没有开家里的车,站在八原的出口站台处,他们一群人格外惹人注目。 因为一行人长相太过出挑,有不少人走上前来询问联系方式了,微生月薄挽住昔涟的手,拽着白厄和万敌悄悄溜走了。 至于其他前夫,反正星神自带定位,等祂们自己找上来好了。 “虽然在翁法罗斯的时候,大家看到长得漂亮帅气的人也会偷看两眼,但并不会这么大胆。”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白厄有些苦恼地挠挠头,“现代人,好热情。” 昔涟双手背在身后,“是和翁法罗斯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呢。” 万敌也点头:“嗯。” 万敌手里拿着微生月薄和昔涟的包,几人已经换了身行头,他和白厄穿着简单的体恤长裤,昔涟换上了漂亮的百褶裙。 两个男人换上这身,感觉瞬间年轻了不少,就是没有穿盔甲,有些不习惯。 微生月薄也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一行人青春靓丽,惹来了不少视线。 “阿月!”夏目贵志温柔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招财猫形态的猫咪老师跟在他身边,他穿着很简单的浴衣,浅蓝底色缀着纯白的海浪,面上是一贯温柔的表情。 猫咪老师看着两个人类小鬼抱在一起,睁开一只眼,嘴里嘟嘟囔囔。 啊,真是叫人感慨的友谊呢。 阿月这小家伙身上的气息又变了,看来没见面的时间里,他遇到了很多事情。 “贵志!”微生月薄飞扑过去抱住好友,肉眼可见的兴奋。 对于自己认定的朋友,微生月薄总是会变的有些粘人。 夏目贵志被他扑的差点站不稳,猫咪老师在他身后抵了一下才稳住。 阿月这次见面好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了。 夏目贵志无奈,但还是没有推开对方。 阿月的拥抱很温暖,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明明是月亮,却像太阳一样呢。 他的目光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后的几人身上,粉头发的少女言笑晏晏,白发男人开朗帅气,金发男人桀骜不驯。 这两位就是阿月口中的前男友吗? 为什么还跟到八原来了? 他在别人发现之前收回了目光。 微生月薄拉着他的手和他介绍跟着自己来的几位同伴。 “昔涟姐姐,万敌,白厄。”微生月薄言笑晏晏,“这是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他们是我在日本最好的朋友哦。” “你好呀夏目,打扰了~”昔涟对他挥挥手,又看向猫咪老师,“也是好可爱的小猫咪呢。” “你们好。”万敌对两位微微颔首,“多谢你对阿月的照顾。” 白厄挠挠头,“你好你好,打扰了。” 夏目贵志脸上带着笑,他将要往阿月身上跳的猫咪老师抱起来,“你们好,不打扰,很高兴你们能陪同阿月一起来,八原最近在办庆典,所以人有些多,还请跟紧一些哦。” “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会跟丢的。”微生月薄跟在夏目贵志身边,和他絮絮叨叨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来。 夏目贵志又对微生月薄口中的前夫再一次表示了震惊。 “所以他们都跟来了?”猫咪老师反正已经在微生月薄面前漏了馅,也不掩饰了,“夏目,我感受到了很强大的气息,像是妖怪,又不像。” “阿月的情人们很不一般呢。” “不用太在意祂们。”微生月薄对于情人这个说法有些不满,伸出手揪揪猫咪老师的耳朵,“所以猫咪老师也是妖怪吗?” “小鬼,有些事情少打听。”猫咪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瞪他,然后从夏目贵志怀里跳下去,跑没影了。 “猫咪老师是被封印在猫咪身体里的高级妖怪,抱歉阿月,以前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害怕给你带来麻烦。”夏目贵志猜到猫咪老师应该是去找中级们喝酒了,他本想去追,但还是停住了脚步,这几日祭典,就让猫咪老师也放松些吧。 有阿月在,应该不会有莫名其妙出现的妖怪。 他的表情带上了歉意,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你们订的是温泉旅馆吗?” “对呀,正好可以泡泡温泉。”微生月薄点头,“现在的时间,很适合在温泉池里看星星呢。” “祭典期间还有神轿游行和奉纳演出,好期待呀。”昔涟跟了上来,无比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话题,“我还没见过这一类的祭典呢。” “虽然在哀丽秘榭,收获月也会举办庆典,但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白厄也跟了上来,“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从站台一路走过来,祭典的灯笼次第亮起来,仿佛一串串温暖的橘色泡泡,点缀着青石小路。 路上摆满了数不清的小吃摊和游戏摊位,空气中弥漫着章鱼烧的焦香,苹果糖的清甜和线香的微烟,香味飘过来,是翁法罗斯完全没有的口味。 “那你们可要完全将身心都放在游玩上了。”微生月薄连连点头,他指向其中一个摊位,“要试试吗?章鱼烧。” “还有捞金鱼的小游戏,贵志很擅长这个哦。” “诶,那我可要试试,我肯定能比迈德漠斯捞到的小金鱼要多。”白厄跃跃欲试,万敌冷哼一声,“我可没说要认输。” 又开始了,莫名的胜负欲。 微生月薄无奈扶额,在两人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两个是幼稚鬼吗?这也要比,出来玩就开心玩啊!” “啊,好痛。”白厄无比浮夸地捂着头,蹭到微生月薄面前,“要阿月亲一下才能好。” “……你从哪学来的?”微生月薄十分嫌弃地推开他,“别什么都和阿哈那家伙学啊,演技糟透了,真的。” 万敌没说话,看表情颇有些遗憾,看上去若不是微生月薄推开了白厄,他也许也会用一用这样的招式,在爱人这里讨要一个亲吻。 夏目贵志这时候才对微生月薄的前男友们有了些实感。 但是,好怪,再看一眼。 微生月薄转头对他笑了一下,“贵志,走呀,我还想看看你捞金鱼呢。” “嗯,这就来了。”夏目贵志也笑了一下,算了,阿月开心就好吧。 微生月薄上一次玩捞金鱼游戏还是上一次了,他看着白厄和万敌在屋台前蹲下你追我赶一样比赛捞金鱼,也有些手痒,他看中了一条红白花琉金,圆嘟嘟的,很可爱。 他蹲下去,拿起一旁的纸网,蹲到昔涟身边,屏息凝神,慢慢靠近。 可惜就在网将兜住金鱼的瞬间,那条琉金尾巴一甩,轻盈地溜走了,纸网只带起了一阵水花。 “哎呀,就差一点了。”昔涟露出可惜的表情,她刚刚也没有捞上来,浪费了一个纸网。 夏目贵志拍拍微生月薄的手以作安慰,“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捞上来了。” “阿月,我来帮你,想要那条漂亮鱼?”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身后,像是环抱一样将他圈住,“看阿哈的。” 欢愉之主兴致勃勃,微生月薄白祂一眼,用手肘开祂,“才不要,我要自己玩,你走。” “阿月。”陆陆续续的,前夫们都来了,将这一个屋台围的水泄不通。 药师温和地笑笑,“阿月,要帮忙吗?” 微生月薄摇头,“都说了不需要。” 被拒绝了,药师捏着手心,面上的表情却未曾变过。 “好,是我想玩。”祂好脾气地笑笑,也拿了纸网蹲下来学着人类的样子笨拙地玩捞金鱼游戏。 祂看中了一条樱花兰寿,通体白色,点缀着一抹粉,游动时宛若水中飘落的樱花,是阿月的颜色。 药师眼睫轻轻颤动,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前夫们被微生月薄驱赶,三三两两散开,也都拿着纸网准备大显神通。 当然,没有使用任何神力。 微生月薄瞥一眼祂们的背影,又开始专注自己的捕捞事业。 那条红白花琉金的尾巴比其他鱼的尾巴要长一些,宽一些,像少女的裙摆。 它在水里游了一圈,又浮上来,到了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 这次微生月薄无比小心地拿着纸网靠近,以一种极其稳定且无法察觉的速度向上抬起,纸网承载着水和鱼离开了水面,微生月薄眼疾手快将琉金扔进了盛着清水的塑料袋里。 “哇!阿月好厉害!”昔涟和夏目贵志无比捧场地鼓起掌来,白厄和万敌也同样如此,就好像微生月薄不是捞起了一条金鱼而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阿哈又像条鱼一样穿过人群溜过来往微生月薄面前凑,“阿月好厉害~” 岚也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也装着一条欢快摆尾的兰寿,“阿月,这是我今晚捞到的第一条,送给你。” “我有一条就够了。”微生月薄抬起手将自己的战利品给祂看,“岚你的就自己留着吧,好不容易来玩诶,就当留个纪念啦。” 祭典的灯火这会儿彻底亮起来,但算不上特别明亮,岚比微生月薄要高一些,祂与阿月中间还隔着几个人。 灯笼的光斜斜投过来,光影晃动,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印下橘红色块,那脸上的笑一如初见那般纯净美好。 岚在爱人清澈目光的注视下,垂下眼,轻轻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最近好像不太能准时,对不起呜呜,我明天一定早点更新! 评论区掉落红包! 第189章 现实(7) 捞金鱼只是微生月薄想玩,其他人包括看上去兴致勃勃的白厄和万敌也只是陪他一起而已,等他将自己看中的金鱼捞上来,其他人也停手了。 药师同样将那条樱花兰寿捞了起来,祂也想将其送给阿月,但祂也同样看到了岚被拒绝的画面。 ……祂不觉得自己会比岚在阿月心中更重要。 祂垂眸看着在塑料袋里摆尾游动的樱花兰寿,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和阿月很像的金鱼,是和阿月一起捞起来的金鱼。 带回长生天养着吧。 药师的骨头缝还在隐隐作痛,那个幻境留下来的伤害远比祂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祂一闭上眼,仿佛自己还停留在那荒芜的,可怖的幻象中。 很难过,但远比不上那些年。 被痛苦绝望笼罩,百年千年万年,悲恸的,只要停歇下来,祂就会想到爱人漂亮的脸,爱人漂亮的眼,爱人落着泪的眼。 星神或许并不会做梦,但祂总会想到曾经,于是仇恨与罪孽卷土重来,摧毁着祂。 就算到了现在,祂也依旧不知道为什么阿月要将尖刀刺向自己。 摧枯拉朽的爱恨无药可医。 阿月曾经生活的星球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了一片荒芜,那里再没有诞生过新生命。 药师偷偷回去过,但那住所,那春花烂漫的永无乡,再也没有了。 正如同那风华绝貌的少年,再也不会从时间的长河中,从冥海之中爬出来,回到祂身边了。 如果从一开始,祂告诉阿月的名字就是自己的真名,从一开始祂就以药师的身份待在阿月身边,是不是一切又会不一样呢? 祂不知道,也没有如果。 时间一如既往地在向前走着,不曾为谁停留,已经离去的爱人也不会为祂回头了。 药师意识到这个可能的时候,祂沉默了好久。 再最后看一看阿月吧,再最后看一看那爱人吧。 再之后,祂又要回到孤寂的长生天。 于是祂也跟着来到了阿月的世界。 阿月的身边又多了好几个人,祂知道那是谁,一个差点成为绝灭大君的数据,另外两个不出意外也是由数据诞生。 一开始的祂们难道于阿月而言就不是数据了吗? 药师自嘲一笑,谁也不比谁高贵。 就这样吧,月亮本就该高悬于天,只是遗憾月亮曾独照我。 纳努克从伤春悲秋的药师身边走过,轻轻瞥祂一眼,两位没有搭话,纳努克也同样阴沉。 祂们都在那幻境中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但那是祂们应得的。 做了伤害人的事情,即使是以爱之名,也要受到惩罚。 纳努克并没有跟上去,只是远远缀在身后,祂看着阿月和那个名为白厄的,差点成为绝灭大君的男人靠得很近。 他们头抵着头,和那从翁法罗斯出来的几个升格的生命分吃一份章鱼烧,脸上是很幸福的表情。 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金黄滚圆的章鱼烧被淋上了特质酱汁,还有干燥的木鱼花碎,翠绿的海苔粉,外表酥酥的,Q弹鲜甜的章鱼足被奶香十足的面糊包裹,一口咬下去,有些烫嘴。 虽然听了微生月薄的提醒,白厄还是被烫的倒吸凉气,又被万敌好一阵嘲笑,昔涟也捂着嘴轻笑,夏目贵志的嘴角也泄了几分笑。 但几人还不算特别熟悉,他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轻咳两声将那笑意压下去了。 微生月薄有些无奈,“白厄,都叫你慢点吃了。” “急什么?想吃再买就好了。” “好吃!”白厄忍不住赞叹出声,“口感有些奇怪,但是味道非常美妙。” “那和奇美拉饼干相比呢?”微生月薄有些促狭,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万敌会单独给白厄做一份难吃的食物,以至于白厄就连吃奇美拉饼干都觉得美味。 “阿月,你就别埋汰我啦。”白厄有些不好意思,蹭到微生月薄面前贴了贴他的脸,掏出手帕为爱人擦掉脸上沾到的木鱼花碎屑。 微生月薄就那样仰起脸任由他动作,其中的亲昵意味很明显。 章鱼烧的香气萦绕在指间和唇齿间,阿哈肘了肘站在自己身边的阿基维利,“你一点也不着急?” “我急什么?”阿基维利反问,祂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了,这是阿月喜欢的,祂也要了一份来尝尝,味道确实不错。 阿哈变出一个竹签在祂手里装章鱼烧的纸船盒子里戳走一颗,咬在嘴里,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也是,阿月就算忘记所有人也不会忘记你,你就在心里偷笑吧阿基维利。” 阿基维利不置可否,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阿月,看着那仿佛在发光的爱人,吸引了很多人注目的爱人。 即使祂确实很想阿月留在自己身边,想要阿月只能看到自己,想要将那些碍眼的情敌全部处理掉,但是阿月会难过的。 祂从没有想过让阿月难过,即使曾经在裴迦纳,祂与阿月有过争执,也从未想过要阿月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落泪。 祂离开的太久了,这么多年,阿月在祂不知道的地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阿基维利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小心,再小心一些呢? 这样,就能在阿月出现在寰宇之中的下一瞬,就能将阿月带回星穹列车,和帕姆一起将人好好养着,不会让他被阿哈之流欺负。 就连之前的翁法罗斯,祂也帮不上任何忙。 祂真没用。 阿基维利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了,开拓星神又如何,不也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吗? “阿基维利,阿基维利,来这里~”微生月薄他们在一处摊位前停下来了,阿基维利听到爱人叫自己,将没吃完的章鱼烧塞给阿哈,所有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 祂抬脚就走,到了阿月身边,低头温声询问,“嗯,怎么了?” 阿哈在身后把纸船盒都要戳烂了,讨厌的阿基维利! “没事呀,就是这个感觉很适合你。”微生月薄拿着面具往祂脸上扣,在戴好之后却噗嗤一声笑起来。 原来他口中说的合适,是指憨态可掬的福神面具将那张俊脸完全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如星的眼。 站在微生月薄另一边的是岚,祂脸上扣着狰狞的般若面具,紧抿的唇和略显冷硬的下颌线,倒是意外地与般若的怒容有几分契合。 阿基维利扶着有点歪的面具,无奈笑起来,“阿月喜欢就好。” 阿哈虽然是星神,倒也没有浪费食物的道理,祂将章鱼烧全倒进嘴里吃掉,然后挤过来,声音黏糊糊的,“阿月阿月,我也要,给阿哈也选一个吧” 微生月薄从诸多面具当中选了一个长鼻子天狗面具,“嗯嗯,就这个吧。” 有点丑,阿哈嘀嘀咕咕,但算了,谁叫是阿月送的呢。 阿哈又软磨硬泡让阿月给自己戴上了,倒是也变得美滋滋的了。 微生月薄自己选了一个很普通的狸猫面具,昔涟选了个华丽的狐女半面罩,白厄拿了白狗,万敌挑来选去选了和微生月薄一样的狸猫面具。 将面具戴上,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倒是少了不少。 天色渐暗,他们随着人群往山上的神社走去,那里有着最佳观赏烟花的位置。 穿过鸟居,踏上台阶,地灯也早已亮起来,人潮汹涌,影子在地上交叠变换。 微生月薄走的有些累了,停下来打算歇歇再走。 他一抬眼,看到了沉默着的克里珀,祂一直没有出现在阿月面前,直到现在。 或许是难得来异世界一趟,星神也以人类的模样享受着难得的安宁,阿基维利和阿哈你争我抢地往前面去了,这里人很多,祂们打算给阿月占个视野好的位置。 白厄万敌昔涟,三个翁法罗斯组也走走停停,时不时用手机拍照,想要留存住这里美好的风景,岚跟在微生月薄身边,很少说话,像一尊守护神一样。 猫咪老师又回来了,夏目贵志将其抱住不让它乱跑了,一人一猫走在前面似乎在争执什么。 微生月薄仰起脸,看向克里珀,“怎么啦?” 克里珀垂眸,看着因为灯光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爱人,脸上的狸猫面具让他像一只真正的小猫,祂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呀?”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祂一眼。 克里珀将一串手链拿出来,抓住阿月的手轻轻圈住,然后将那用天然黑曜石串成的手链给爱人戴上了。 “礼物。” 微生月薄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腕,黑曜石泛着深邃的冷光,母珠下缀着一个用天然石打磨成的小月亮,扣着一个银铃铛,晃起来叮叮当当响。 “卖手串的老婆婆说,这个手链是用神社替换下来的旧注连绳,请神官净化后编织的,戴着它,可以辟邪保平安,我还在上面加了一层存护的祝福,希望我不在阿月身边的时候,这东西也能为阿月带来好运气。” 克里珀心中有些遗憾,祂们最终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即使祂们能做到,阿月的长辈也不会允许祂们停留。 在离开之前,再多看一下阿月吧。 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微生月薄笑眯眯的又晃了晃白的发光的手腕,“我很喜欢哦。” 克里珀也笑,朝爱人伸出手,“阿月,继续往上走吧,那个阿婆说,今天的烟花会格外漂亮呢。” 岚抓住了微生月薄的另一只手,“小心,人很多,阿月别摔倒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好啰嗦啊。”微生月薄鼓着脸,却没有甩开祂们的手,就这样走上了山顶上的神社。 “阿月!这里这里!”白厄跳起来挥手,将微生月薄的目光吸引过去,他们已经占好了最佳观赏位置,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 咻—— 嘭! 一声巨响,硕大的金色烟花在墨蓝色的夜幕上绽放,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山峦的轮廓和众人仰起的面庞。 微生月薄跑着过去,倚着栏杆,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确实,好漂亮。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绚烂到极致的烟火在天空中描绘,烟花的光芒在每个人眼中跳跃。 微生月薄看着那不断升起又消逝的光华,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所有人都被壮丽的景象吸引,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没有人说话,都在享受着这美妙的景色。 一朵巨大的,几乎覆盖了半边天空的七彩烟花在最高点炸开,如同瀑布一般倾洒,仿佛将整个八原都照亮。 光芒清晰地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庞,只有微生月薄在很认真地欣赏烟花,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那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定格。 咔嚓。 夏目贵志拿手机拍下来这个场景,嘴角的笑也不自觉变得更柔和了。 就这样被爱着吧,阿月。 最后一丝光芒散去,夜空重新变得深邃,繁星密布,方才那盛大的烟花演出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和心跳鼓动的声音证明着那刹那间的美好。 准备回旅馆的时候,白厄还有些遗憾,“早知道就多拍几张了,好难得的场景呢。” “不是拍了视频?截图就好了~”昔涟笑着打趣,“我瞧你是在遗憾没能和阿月合影吧。” “是很遗憾。”万敌点头,“所以阿月,下一次,我想和你拍更多照片。” “好呀好呀,没问题。”微生月薄没有不答应的,“以后也还有更多机会呢。” 是么。 悬锋城的王并不对这个回答表示意见,机会不是次次都有的,来到这里之后,他更明白。 阿月身边有太多人了,很难说有一天会不会将自己忘记。 现在这样,也好。 阿月不要悲伤,要记忆中永远都是美好。 “阿月,要来写一个吗?”阿哈站在神社的本殿门口,殿前挂满了灯笼,照亮了旁边用来悬挂绘马的木架,那上面挂满了五角形的、小舟形状的小木牌,正面绘着神纹,背面是留给参拜者书写心愿的空白。 祂指着那木架,“可以写自己的心愿!” “那我要写一个永远和阿月在一起,啊哈~”欢愉之主想什么说什么,心直口快,直接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了。 微生月薄倒没有拒绝,只是故意和祂唱反调,“那我要写永远不和阿哈在一起。” “诶,不能这样阿月,你不能不要我啊。”阿哈变成落水小狗了。 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旁边的奉纳所买了几块绘马,分给了大家,特别叮嘱了阿哈,“不准写那种愿望啦,在一起这种事情,哪里是一块绘马能决定的。” 阿哈不情不愿,“好吧。” 微凉的夜风吹拂,神社的灯火在木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大家各自找了角落,拿起奉纳所提供的笔,在小小的木牌背后郑重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即使其中作为星神的几位,已经完全不需要依靠这种虚无缥缈的的东西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昔涟笔走龙蛇,没有多加思索,就写好了。 【希望翁法罗斯的大家以后能够变得更好,每个人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白厄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没下笔,最后还是写出来了。 【愿不会再有灾痛降临翁法罗斯,愿爸妈身体健康,愿阿月能够快乐。】 万敌同样如此,犹豫了很久。 【灾祸远离,亲友幸福,爱人永伴身边。】 星神们也写好了。 无一例外,全部内容表达的都是—— 希望阿月开心快乐,得偿所愿。 夏目抱着猫咪老师,看着大家好一会儿,才在木牌后面写下了心愿。 【愿今夜在此相遇的所有人,心意都能被温柔以待,愿八原的宁静与善意永存。】 微生月薄写的最慢,他想了很久,目光下意识扫过其他人,又落在木牌上面,最终,他低头认真书写。 【希望无论未来命运的走向如何,大家都能平安顺遂,不忘本心。】 大家写好之后,纷纷将心愿挂上绘马架,有风吹过,将写满心愿的木牌吹动,撞在一起发出闷响,微生月薄没有问其他人的愿望是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走了。”微生月薄先一步转身,踏下神社的石阶,其他人也笑闹着跟了上去,祭典的灯火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最终融入八原深沉的夏夜。 那些写在木片上的心愿,悬挂在神殿前,被夜风吹拂,在八原温柔的夜色中,随着清爽的风,飘向充满无限可能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真的很喜欢这种童话般的剧情,大家一定都要好好的啊(抹泪 第190章 我最亲爱的人啊 下了山,回到温泉旅馆,微生月薄却在这里瞧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站在灯下的粉头发的少女最先发现了他,高兴地朝他挥手,“阿月!” 穹和丹恒也看了过来,站在角落里的是星期日。 微生月薄看见他们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们也来了呀。” “对啊对啊,阿月,我们还想见一见你嘛,公费旅游哦。”三月七对他眨眨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阿基维利身上,还有好多星神从远处跟上来,“还完全不用担心这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吃吗?”穹神神秘秘挪过来,护宝一样护着怀里的东西,三月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都说了不会抢你的了。” “我们来的时候顺手救了两个学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话。”三月七双手叉腰,“他们的学长赶来,除了道谢以外,还将据说是他最喜欢的大福送给我们了。” “穹他说要留给你尝尝,不让我们碰呢。”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虚卒,但是也有怪物。”丹恒开口,他盯着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阿月,希望你不会遇到危险。” 怪物? 或许他们遇到的是之前妈妈说过的咒灵,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们没事就好。” “我们遇见的那几位似乎是特殊机构学校的学生,他们有能力制服那些怪物。”星期日说话不急不缓,声调很叫人舒服,他看着微生月薄,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他们在我们展露能力之后,还想让我们加入。” “是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拒绝掉。”穹贴的更近了,他将装大福的盒子塞给微生月薄,“阿月,给你的。” “谢谢。”微生月薄笑起来,“嗯,我们要去泡温泉了,我去问问老板还有没有空房间,如果没有了可能晚上需要挤一挤了。” “杨叔和姬子女士呢?”微生月薄带着他们往旅馆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询问,“帕姆没有跟过来吗?” “杨叔说这里和他的故乡很像,所以要自己去逛逛,姬子也去了。”丹恒走在微生月薄的左手边,“帕姆还是不能下车,阿月如果有时间,去看一看它吧。” 微生月薄心下一顿,然后点头,“好,我会的。” 他们下榻的是一家传统的日式温泉旅馆,临河而建,有着古朴的木造回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草木和硫磺的味道。 老板热情地迎接了他们,递上了干净的浴衣。 站在另一旁的老板娘也笑眯眯的,她指着后院的方向,“露天风吕在那边,男汤女汤是分开的,看各位方便哦。” “今天晚上会有第二次焰火呢,在露天风吕和二楼回廊都能够看到。” “完全可以在感受温暖的时候欣赏美景哦。” 微生月薄也笑着应下了,“好,我们会好好感受的。” 三月七的到来让昔涟更活泼起来,她们手挽着手说着悄悄话就往女汤那边去了。 微生月薄把星神们赶走了,让祂们自己找地方,他和几位人类同伴换了浴衣之后去了另一边。 穿过回廊推开木格门,踏入被竹篱和天然岩石围合的露天温泉。 温泉水在灯光下呈现出诱人的乳白色,水汽氤氲,如薄纱般弥漫开来,温泉池的周围种满了无尽夏,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雅香气,温泉池里飘着些花瓣,很美的场景。 石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映照出蒸腾的水汽和摇曳的竹影,水流汩汩注入池中,虫鸣声在耳边萦绕,倒也有些雅趣。 微生月薄踏入水中,将身体沉入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将人包裹,驱散了一整日的疲惫。 夏目贵志带着猫咪老师也随之踏入,猫咪老师坚持要泡温泉,好在其他几位都没有意见。 穹和白厄还有万敌也都下了水,两个翁法罗斯人对温泉接受良好,毕竟算是奥赫玛的老传统了。 只有丹恒和星期日还有些犹豫,水汽蒸腾,将人的视线都模糊,丹恒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想踏进温泉之中。 星期日的耳羽遮挡住了眼睛,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过于亲近的泡在一起。 微生月薄趴在石台上,仰起脸看着两人,“旁边是水风吕,冷水,丹恒去那里吧,总不能来这里玩就让你一个人看着我们泡吧?” “或者你和星期日去室内,他看起来要烧起来了。”微生月薄眼中带着促狭,星期日脸更红了,他的语气带着羞涩,“阿月……” “好了,去吧,要我来带路?”微生月薄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丹恒按住了,“好了,我们自己去。” “好吧,等会儿见。”微生月薄笑眯眯挥手。 水温恰到好处,让所有人的神经都放松下来了。 白厄是他们当中话最多的,下了水就一直在说话调动气氛。 “搭档,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嗯,来见阿月的。”穹转头看了一眼白厄,很快目光又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 微生月薄舒舒服服泡着,眼睛都眯起来。 他靠在光滑的岩石上,仰着头,整个人都格外放松。 水珠顺着他莹润的肩线滑落,滚入池中,莫名带着色气。 猫咪老师像一块巨大的,吸满水的海绵,惬意地漂浮在夏目身边,只露出圆滚滚的脑袋和耳朵,喉咙里发出极度满足的咕噜声。 “猫咪老师别沉水底去了。”微生月薄转头就看见它这个样子,伸手戳戳它浮在水面上的肚子。 “啰嗦,本大爷这是在享受水天一体的境界!”猫咪老师能看出这几人都不是常人,也就不再伪装,它睁开一只眼,果然没在其他人面上看到惊讶的表情。 甚至那个名为穹的青年也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触感和帕姆一样。 可能他家里也有一只能说话的名为帕姆的猫吧。 猫咪老师不说话了,任由泉水将自己包裹。 泉水温柔地熨帖着每一寸肌肤,隔着院墙,似乎还能听到外面祭典的喧闹声。 温泉池里倒是很安静,一时间只有穹和白厄说话的声音。 老板送了些水果和清酒来,万敌手长,拿了一块甜瓜喂给微生月薄。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冰冰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 他扭头去看万敌,男人给他喂完水果又退回去,双壁搭在池边,手臂上的纹身被水一洗,变得更加显眼。 他微微低头,金色的头发湿漉漉贴在额角,水汽氤氲,将他的气质都变柔和了。 “迈德漠斯,我还要吃,喂我。”微生月薄眨眨眼,温泉泡着太舒服了,完全都不想自己动了。 男人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种互动。 “阿月阿月,我来喂你!”白厄和穹见状不乐意了,挨挨挤挤过来,把水果往嘴里喂。 “不要,我哪吃得下那么多。”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推开两人,“你们好好泡温泉。” 好吧。 总感觉被嫌弃了。 两个咋咋呼呼的又退了回去,微生月薄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是夏目贵志的,他就那样温和地看着阿月。 “怎么啦贵志?”微生月薄歪着头,“你也要吃水果吗?” “不用,我这边也有。”他摆手,“阿月,之前在神社我拍了一张照片,等会儿发给你。” “好呀。” 夏目贵志的目光落在另一边的几人身上。 看得出来,他们都希望月亮的目光能够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阿月遭遇了什么事情,他们之间的熟稔亲昵完全不像是刚认识,至少在之前阿月从未提起过,难道是在短时间内的奇遇吗? 算了,他也无意追究这其中的故事,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呀。 夏目贵志的目光清澈,倒映着几人吵吵闹闹的画面,今夜天上的繁星很亮,一条璀璨的星河迤逦铺开,如同华丽的裙摆。 第二场焰火升起,如同绽放的花朵在天空之中炸开。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之后大家会如何,但此刻是言语不曾表露的心安。 - 在夏日祭游玩了两日,星神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万万年的爱恨哪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或许再多停留一会儿,祂们要将阿月带走了。 所以祂们多是不告而别,只留下只言片语的道别和精心准备的礼物。 最后星神就只有阿基维利留下了,毕竟祂现在也算是开拓嘛。 和夏目贵志约好了下次见面,微生月薄就带着其他人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落地后是陆压来接的,晚上常曦帝俊和太一才飞回来。 和孩子们见了面让他们好好玩之后就离开了,只叫走了阿基维利。 之后三天微生月薄都没见到阿基维利,也不知道祂和爸妈在说些什么。 列车组和翁法罗斯的三位跟着微生月薄疯玩了大半个月,从清丽婉转的小调江南,黄沙漫天的旷野塞北,一望无际地宽广平原,还有冰封千里的雪域高原,辽远开阔的海洋。 踏足了大半个国。 蹦极,滑雪,攀岩,冲浪。 每个地方都留下了纪念照,三月七的胶卷都不够用了。 但很快就到了列车又一次启程的时候。 这也是从未到来的地方,但开拓组的各位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在地球钉下界域定锚。 翁法罗斯的三位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等将他们送回故土,列车又会再次启程。 离开的那天风和日丽,列车被阿基维利的神力笼罩,这么久都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微生月薄来见过几次帕姆,安慰了留守列车的列车长,这一次见面,是送行。 离开前每个人都给了微生月薄一个拥抱。 不舍当然也有,但这一次的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那会是最美好的惊喜。 阿基维利最后一个上车的,祂站在那里,和微生月薄对视着好久好久,才无奈叹一声,“阿月,我会记得你的。” “无论你最后的选择如何,无论你是否还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阿基维利,我也会想你的。”微生月薄笑着上前一步,抱了抱祂,“再见阿基维利,希望我们都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再见,阿月!”已经登上列车的各位对着窗外的微生月薄挥手,穹哭的稀里哗啦,“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们呀!” 微生月薄无奈地笑,“知道的,会来的。” 或许会在下一个天明,或许会在某个午后,漂亮的爱人言笑晏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最亲爱的人呀,我们,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明天开始写分结局,宝们最想先看谁的?没有的话我就按照自己的安排写了哦。 第191章 岚 神策府来了一位较为特殊的客人,彼时的景元正在和亲信商量如何处理翁法罗斯建交一事,他们仙舟追随的神明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时就符玄青镞彦卿和他在,再远一些是驻守的云骑。 岚的人类模样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长身玉立,如同未出鞘的剑。 祂对景元微微颔首,不出意外在自己令使脸上看到了惊讶。 “吾有些事情要问你。”岚的目光没有落在其他人身上,符玄之前并未见过帝弓司命的人类形态,但法眼高速运转起来,让她心惊。 青镞和彦卿也是在演武仪典之后对祂的身份有了猜测,几位当即就要起身行礼。 岚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不必,景元站起来将位置让了出来,“您来是有何事吩咐?” “汝等应都知晓吾与阿月的关系。”岚没和自己的令使客气,就在景元让出来的位置坐下了,祂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景元却能看出祂的愁苦。 景元在彦卿重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闻言点头,“仙舟如今无人不知。” 他在心中默默想了一下,该不会是帝弓要找他们咨询情感问题吧? 虽然他也活了几百年,但对这事是当真一窍不通啊。 “吾接到了阿月的消息,他要回来了。”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但岚却皱起了眉。 景元只好又开口询问自家顶头上司,“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沉默良久,岚才开口,“……吾想与阿月重新办一次婚典。” - “你又叹什么气?”陆压被爸妈叫来照顾家里留守的小儿子,这已经是他听微生月薄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了,他一脸妥协,“小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压,你就不觉得很无聊吗?”微生月薄将掌机放下,撑着头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坐在另一边处理公务的兄长。 “这总裁你来当,你瞧瞧无不无聊。”陆压又签一份文件,头也不抬,“无聊死了。” “你已经完全被上班腌入味了。”微生月薄吐槽一句,转过身去倒在松软的沙发里面,异世界之旅果然还是对他有影响,离开之后他又有些怀念那边认识的朋友同伴们了。 “我看你是想某些家伙了吧。”陆压就像有读心术一样,开口点出他心中的纠结。 微生月薄也不恼,“是啊,有些想了。” 躺下来,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有些晃眼,他伸出手用胳膊挡住眼睛,将那光也一并遮挡。 一个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白蓝渐变长发高高束起,金瞳炽焰,整个人都有股冷淡疏离感,却在看到他的时候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嗯,逗冰块还是很好玩的。 “喂,陆压,你说我要是去找某个前夫,爸妈会生气吗?”微生月薄爬起来询问还在埋头工作的男人。 陆压一脸警惕,“你要去找谁?” “嘻嘻,不告诉你。”微生月薄一个闪身不见了,“拜~拜~” “喂!”陆压气急就要追上去,却没想到这混小子早有防备,一溜烟不见了。 天塌了,爸妈回来会杀了我的! - 开玩笑的,微生月薄走之前当然给爸妈发去了消息,倒不如说,好像对于他和岚,两位长辈十分乐见其成。 就算过了那样久,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他们还是很看重岚。 这就是父母钦定的含金量吗? 微生月薄只是和岚说了自己会去见祂,但是没说什么时候去,更不知道岚已经在筹备结婚的事情了。 他的态度代表了他的选择,其他消息灵通的存在也知道了仙舟联盟最近忙起来了,却不是为狩猎某个仇敌,而是为了给他们的帝弓司命办婚礼。 什么? 你说没人配的上帝弓?帝弓和人在一起是耽误人家? 算了,和你们这些上司没老婆的人说不清楚,和我的巡猎神矢说去吧! 仙舟联盟迎来了百年内难得的休息期,元帅和七天将们和人类形态的帝弓司命打交道的时间更多了,也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疑题全提了出来。 人逢喜事满面春风,岚最近心情很好,倒也没有推辞令使们的问题,只是言辞犀利问的人哑口无言。 阿月又回到了寰宇,却没来见岚,只是会将沿途的风景分享给祂,岚在智囊团们的指导下,也会将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分享给阿月,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玩起了网恋。 虽然岚更想见阿月,和阿月一起去看那些风景。 如果祂想,祂可以去到阿月身边,但祂没有那样做,只是期待着阿月的又一条信息。 微生月薄来这除了岚谁也没说,虽然能够感受到有注视的目光降临,但没有任何人来找他。 没人打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微生月薄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缺钱,他买了一艘飞船,花了点时间拿了驾驶证,然后就顺着星轨一个星球接着一个逛。 他去了雅利洛,在那里如今被厚雪覆盖的星球看极光,去了玛瑙世界梅露丝坦因欣赏那封存奇谲壮美的风景,还在那里遇见了伊德莉拉,祂对微生月薄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在梅露丝坦因期间,由祂担当微生月薄的导游。 临别之时纯美之主送了微生月薄一面镜子,“这是新婚礼物哦,阿月,愿你日后和爱人能够心心相印,美满幸福。” 微生月薄:? “谢谢。” 微生月薄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给岚发了消息。 阿月:【看!伊德莉拉送给咱俩的新婚礼物。】 阿月:【可以放在新房当装饰吧。】 岚:【阿月喜欢就好。】 岚:【……所以阿月知道了吗?】 微生月薄脸上带着笑,在手机上戳了戳。 阿月:【知道什么?知道某人背着我在偷偷准备婚礼吗?】 岚:【阿月不喜欢的话我就让他们撤掉。】 岚的表情晦暗,心高高悬起,祂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答案。 但显然这只是祂的猜测而已。 微生月薄直接打了通讯过来,视频另一边的爱人依旧鲜活亮丽,笑眯眯地看着祂,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从岚这边看去,阿月就仿佛自带柔光一样,整个人都在发光,祂尽看着阿月的脸去了。 “哼哼,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微生月薄将手机放在一旁,刚好能够照见他的侧脸,岚话不多,只是看着他,然后应一声,“嗯。” “好啦,我也喜欢你的。”微生月薄对着屏幕啵啵两下,“怎么还是不高兴?因为我拆穿了你的惊喜?” “你们保密工作做的太不到位了,现在星际网上全都在说仙舟在给你准备婚礼,我想不知道也难吧。”微生月薄无奈摊手,兀的离近一些,对着男人眨眨眼,“你说是吧?” 岚从来对他都是无奈且放纵的,被戳破了也不恼。 “阿月,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害怕你不愿意。”那双金色的眼瞳倒映着爱人漂亮的面庞,岚总是会将爱人的意愿放在第一位,祂不愿意强迫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又笑祂,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怎么?现在没了‘既然爸爸妈妈都同意,为什么阿月不能和我在一起’的勇气了?” 岚无奈,用那样轻柔的目光注视着爱人,“阿月——” “好啦好啦,只有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好不好?”微生月薄拿起手机凑近一些,眼睛眨巴眨巴,仿佛润着水,清澈透亮,如同被洗过的宝石。 岚还能说什么? 真听到阿月这么说,祂都要高兴疯了。 长久以来的的执念终于得偿所愿,祂恨不得昭告全寰宇。 不过鉴于这样可能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祂还是没有那么做,但某些人的信众来闹事,祂怎么样也要还回去。 就送他们去亿万光年之外的荒星旅游了。 嗯,不用谢。 “喂,你又在发什么呆?”微生月薄鼓鼓脸,双手叉腰,有些不满,“你走神了。” “抱歉,阿月。”岚想解释,微生月薄却退回去摆摆手,“我要去下一个星球玩了,等回来给你们带纪念品,拜拜~” 通讯里的人影迅速消失,连让岚再说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留。 岚看着空荡荡的屏幕呆了一会儿,才摇着头收起手机,去做迎接阿月的准备了。 不出意外,阿月很快就会回来,回到祂的身边了。 祂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 万万年的时间,孤寂又漫长的年岁里,月亮又终于降临在祂怀中。 - 果然如同岚所预料的那样,微生月薄很快就出现在了仙舟罗浮,他的飞船在刚穿过玉界门时,景元那里就接到了消息。 在微生月薄踏出飞船的下一瞬,岚就出现在了爱人的面前。 “阿月,欢迎回来。” 微生月薄往祂怀里扑,“要抱,我不要自己走路!” 岚张开双臂接住他,脚下没有一点踉跄,把人稳稳接住了。 玉界门是星槎往来的必经之地,星槎海中枢人来人往,来往视线多如雨点。 内敛如岚,却俯身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落下一个吻,热气喷涌让心血沸腾,脸有些热了。 “阿月,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 “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来晚了,掉落红包。 先写岚,小白这样,写完其他轮着走,有些会写前世轮回剧情,有些不会写,看我灵感吧TT如果有想看的但我没写的话,宝们可以提,我酌情考虑一下。 目前确定的是丹枫会写轮回剧情。 第192章 岚 岚在许久未见的爱人面上落下一个吻,带着虔诚的,裹满爱意的。 这一次阿月没有推开祂,而是笑着勾住祂的脖子,在祂的下巴上也亲一口,“我知道的呀。” 说着微生月薄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来,他抱住男人,催促对方赶紧离开这里,“走啦走啦,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时间已经又过去许久,寰宇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星槎海人来人去,更别说岚如今是人类模样,认得祂的人少得可怜。 所以祂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牵住爱人的手,迎着晨曦微光,往家里走去。 这样温馨的时光,是从前的祂不敢奢望的,如今幸福触之可及。 丹鼎司那处房子又被重新启用,岚和微生月薄低调地搬了进去。 景元带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但房子里的家具全是岚自己着手重新买的。 里面其实微生月薄算的上第一次进来,穿过垂花门,到了室内,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里点了很好闻的松香,清冽的松柏气息将人包裹,桌上的天青釉梅瓶里插着几株水芝,花瓣垂着,仿佛层叠的云。 白瓷盏里的茶冒着氤氲的热气,碧色的茶水中漂浮着几片茶叶,很显然,主人家在茶刚泡好就急匆匆离开了,杯盖还没来得及盖好。 微生月薄坐下来,轻抿一口回甘的茶,四下打量这里。 熟悉的布置将他一下拉到了千年前,仿佛还在曜青的时候。 白玉石墙上镌刻着精巧的浮雕,雕花木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并不刺眼。 脚下的柚木地板质地坚实,窗边挂着月白色鲛绡随风飘动,从微生月薄的角度,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外面那株开的正盛的垂丝海棠。 “在想什么?”岚去厨房端出来了洗好的水果,没让微生月薄动手,就用竹签戳起切的规整的蜜瓜喂过去。 微生月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祂的投喂,过长的头发垂在他的身前,被岚撩起来别在耳后,那张雪白漂亮的脸就那样暴露在天光之下。 祂的爱人丝滑地扑到祂怀中,回答了祂刚刚的问题,“又到了垂丝海棠开花的季节,那是不是等到结果,我又能吃到超级好吃的蜜饯了?” “当然。”岚又去亲他,“阿月,我都记着的。” 微生月薄欢呼一声,像小鸡啄米一样在祂的唇上啵啵几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我最喜欢你啦!” 黏糊却又直白,让岚心中泛起了蜜。 那双如同彩玻璃一样的眼睛倒映着岚的身影,祂想,一直这样就好了。 阿月,我也最爱你。 - 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就连格局都复刻了当初在曜青时的布局。 微生月薄和岚的卧室在二楼,推开那扇窗,就能透过繁盛的枝叶,看见外面街道上的熙攘。 建木又被再次封印,丹鼎司周边地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虽比不上长乐天那般繁华,但祂与阿月都不是喜欢吵闹的人,房址选在这里,正正好。 婚典的事情祂全权交予了七天将,所以,祂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爱人。 “阿月想做什么?”岚垂眸,和仰倒在自己怀中的爱人对视,祂面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伸出手为爱人轻轻按着肩,微生月薄舒服的都要睡着了。 “不知道呀。”微生月薄抓住祂的手捏来捏去,眼睛没有睁开,纤长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就这样待在一起也很不错嘛。”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星际旅行,还有些疲倦,不是很想动弹。 好在他有一位足够纵容他的爱人,从玉界门到回家,他就没有自己走多少路。 “我不想出门了,我们来睡觉吧。”微生月薄就这样粘粘糊糊撒着娇,两个人贴贴亲亲抱抱着就滚作一团去了床上。 当然了,睡觉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微生月薄这段时间确实很开心很放松,也很疲倦。 辗转了那么多个星球,最后又为了尽早回来见岚,把时间又缩短了。 他一躺下,陷入柔软的被褥里,困意就袭击了他。 枕头被晒过了,很好闻,带着花香,青草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窗外有风簌簌吹动花枝的声响,微生月薄就伴着这样细碎的声音,闻着好闻的气味,沉入了香甜的梦境。 他的呼吸逐渐变的绵长,抱着岚的手却没有松开。 睡着的阿月表情恬静,带着含而不露的可爱,如同缱绻柔软的月光,笼罩在岚的心上。 岚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心安,这份特殊的心安让祂感觉很好,令祂痴迷,也由此传递到了神体那边。 正在追猎丰饶孽物的巡猎之主倏尔冷静下来,那目光越过亿万光年的距离,落在仙舟罗浮之上,看到了安睡的爱人。 只是一瞬息,祂又拉弓搭箭,神矢划破天际,照亮一方通行的道路,将丰饶孽物一举歼灭。 最近丰饶信徒似乎又活跃了起来,药师那里似乎也有异动,还有其他星神谴派的探子,真是一群叫人厌烦的虫豸。 看来要尽早让令使宣告祂与阿月大婚的信息,免得还有人蠢蠢欲动。 祂只是停顿了这一下,收回目光,又继续践行巡猎之道了。 - 微生月薄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第二日了,他睡了整整一天,把岚吓得还让景元去请了医师来看诊。 最后得知阿月只是太疲倦了祂才放心一些,但也并未放心太多。 那持明后裔开了几方药,让岚按照上面的食谱准备吃食。 “睡一觉起来吃点东西就好了。”那位个头小小的医师如此说,岚很认真地记下了,所以等微生月薄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不见岚的人影。 他也没在意,自己找了衣服穿上,随意扒拉了一下头发就出了门,循着香气走到楼梯边往下望,岚正在把砂锅往桌上放。 祂对视线的感知很敏锐,微生月薄探头看过来的一瞬间祂就察觉了。 抬起头和睡眼惺忪的爱人对上视线,刚睡醒的爱人表情还有些迷瞪,头发乱糟糟的,睡衣松垮垮,露出半边莹润的肩。 岚停住要折返进厨房的脚步,扬声呼唤爱人,“阿月,穿好衣服下楼吧。” 看着岚一无所觉地站在那里,劲瘦的腰上系着围裙,很有人夫感。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听到祂的呼唤也只是随意点了一下头。 他又起了坏心思。 他撑着栏杆,跃跃欲试,“岚,你一定要接住我哦。” 真被人接住了微生月薄又笑,他靠着男人的怀抱,贴着祂滚烫的胸膛,伸出手捧住的脸,“我知道你能接住我的呀。” 从小到大就享受了无尽的偏爱,即使要和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度过余生,他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总会有人给他兜底。 岚的心脏砰砰跳,祂无奈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爱人,“阿月,这样太危险了。” “如果你不能接住我,我也不会受伤的。”但是可能另一位新郎就要换人了,微生月薄点点头,“还好你接住我了。” 岚总是对他束手无措,祂就着这个姿势将爱人抱到餐桌边,又去找微生月薄甩掉的鞋。 微生月薄就那样撑着下巴看祂忙来忙去。 “岚。”微生月薄看着给自己穿鞋的男人,笑眯眯的,“我今天又多喜欢你一点了哦。” 爱人的声音让满山春寒乍消,燕回春归。 “我也又爱阿月一点了。”岚仰起脸看他,伸出手把他被压住的裤腿扯平整,祂撑着椅子面,站起来,倾身在阿月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平凡的日子,祂很喜欢。 用过不早不晚的一餐,微生月薄想出去走走,岚没问他要出门做什么,只是无条件听从爱人的指示。 他们先去了花鸟市场,在那买了两只珍珠羽色团雀,又去工造司让岚掌眼买了柄新铸成的剑,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礼物。 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去了神策府。 “景元,彦卿,我来看你们啦——”驻守在神策府之外的的云骑已经在反复训练后认得了微生月薄的脸,没有阻拦就让他进了神策府。 微生月薄笑着将礼物递给两人,“看看喜欢吗?” 景元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惊讶,那两只团雀很活泼,叽叽喳喳的,景元瞧了就心生欢喜。 彦卿同样拿着那柄剑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才想起要道谢。 青镞同样得了一份礼物,她连连道谢,然后退开了。 “不用客气啦,见朋友总不能空手而来吧?”他拉着岚在另一边坐下,“而且也劳烦你们操心我和岚的婚礼了。” 岚:“嗯。” “哪里的话?”景元摇摇头,“我等分内之事罢了。” “阿月这段时日可以好好在罗浮上逛一逛了,金人巷那边因为建木的原因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创伤,但好在星穹列车的各位心善,已经将那边帮忙修缮完工了。” “那边多是吃的玩的,阿月若是喜欢,尽管去,将账记在神策府上就好了。” 微生月薄倒也没推辞,笑着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算了,不要对我番外的更新时间抱期待了,我写完就发[捂脸笑哭] 第193章 岚 平淡却又温馨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微生月薄和岚就仿佛仙舟之上普普通通的小夫夫一般,相携着在罗浮的各处游玩。 时不时和景元聚在一起吃吃饭,偶尔指导一下彦卿的剑术。 符玄和她的下属青雀玩帝垣琼玉的时候,缺人了也会把微生月薄叫上。 出门的时候还会碰见贪玩的龙女,接连几次都是在金人巷碰见的,微生月薄帮她买了好几次单。 礼尚往来,龙女送了他好几个带着安神作用的香囊。 微生月薄回家后和岚一起将香囊挂在了床头,睡眠质量倒是又好了不少。 就是有一点不好,这香囊似乎对岚没有什么用,他们总做着到一半微生月薄就睡过去了,留下岚一个人进退两难。 最后只能叹息着退出来,抱着已经睡过去的爱人去洗漱,亲手将自己弄进去的东西勾出来。 然后两人陷入柔软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大天光。 第二日晨光熹微,岚又先一步醒来,在爱人额间落下一个吻,抱着阿月赖会床,然后轻手轻脚起身去做早餐。 如此平淡,如此幸福。 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微生月薄也很喜欢。 时不时就出门找朋友聊聊天喝喝茶,偶尔给小辈散散财。 和岚在一起,辈分升了又升,心态也变了不少,看景元等人都像看小辈。 “阿月,真的不用给我们零花钱了。”今日在一起吃饭景元又说起了这个话题,彦卿也连连点头,他现在已经不愁没有钱买新出的剑了,这钱是微生月薄给的,景元也不是那种会收走弟子零花钱的人,所以他现在小金库也逐渐充盈起来。 景元说起这个还觉得有些羞,他都很多年没有拿过长辈给的零花钱了。 没想到几百岁了,还能和彦卿一样拿到零花钱。 岚闻言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继续给微生月薄剥虾。 在座的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祂与阿月这副互动姿态,虽然最开始看到的时候确实有被吓一跳。 “好了景元,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有很多很多钱。”微生月薄偏着头,他对自己人向来都很大方,如今罗浮的各位显然已经被他纳入保护范围内,他的表情满不在乎,“都是一家人,不要再说拒绝的话了。” “实在过意不去,就当做是这段时间你们给我和岚准备婚礼的报酬好了。”微生月薄满不在意,偏头叼走岚喂过来的虾肉,说话也变的有些含糊。 至此,景元再没提过这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提就有些伤人心了,于是罗浮上下对待帝弓大婚更加尽心尽力起来。 婚典方案送了不下五份到微生月薄手里来,他看的眼睛都疼了。 微生月薄干脆将策划书往岚的怀里一扔,“你来看。” 岚想笑,但忍住了,把人拉过来圈进怀里,亲亲他的脸蛋,“怎么了,都不喜欢?” “这一套流程下来也太复杂了。”微生月薄苦着脸,比他和岚曾经在曜青的时候还要隆重盛大。 他用头去撞岚的胸膛,“就不能办的简单一些吗?” 岚一脸为难,又亲亲他,“阿月,如今你我代表联盟的脸面,太简陋有些不大好。” “阿月,虽然这是你我第二次婚典,但难得有如此体验,阿月不想亲自掌眼吗?” 可恶。 微生月薄气鼓鼓的,“你来安排就好了。” “岚,我不想看了嘛。”见说不通,微生月薄干脆撒娇把事情糊弄过去,岚总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头。 “你最好啦。”微生月薄亲祂一口就溜走了,徒留岚一个人坐在那里摸摸脸,无奈摇摇头。 罢了。 祂一个闪身去了神策府,景元已经习惯了祂不打招呼就进门的习惯,更何况对方是仙舟信仰追随的神明,没道理将对方赶出去。 没等他起身向岚行礼,岚就开口,“婚礼简单点。” 景元:啊? 岚瞥他一眼,“迎亲仪式取消吧,人选不是也还没有选定?” 景元点头,“帝弓,您不和阿月……?” “不需要了,换成更简单的吧。” “原定的婚典那日,联盟一同庆祝就好。” 岚虽常年追猎,个人财产也是很客观的,祂将一张信用卡递给景元,“另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后面的话祂没说出口,传音直接在景元的脑海中响起,景元微微愣住一瞬,而后点头,“帝弓且安心,此事某定会办的万无一失。” “吾信你。”留下这样一句话,岚又如同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还去了一趟神策府,正坐在楼下看电视呢。 岚也没打算叫他知晓,凑过去又逮着人亲,像是要将往年缺失的时光全部补回来一般。 - 这日,微生月薄和岚又出门了,今日似乎罗浮上正在举办什么庆典,人很多。 微生月薄就松开了一下岚的手,然后两人就被人群冲散了。 微生月薄:? 他一脸诧异,要知道出门的时候,不论如何岚都不会松开搂住他的手,今日为何? 没等他细想,他就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个满怀。 ……好落俗的套路。 这套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却没想到那小孩子连连道歉,依依不舍地将手中抓着的糖果塞给微生月薄,然后又被人群挤的不见了。 好吧,看来是他误会了。 所以岚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开始好奇了,但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 “小公子,要放河灯吗?”旁边卖花灯的阿婆叫住了左顾右盼的微生月薄,目光殷切。 微生月薄有些意动,但是等等,仙舟上哪来的河? 阿婆一指旁边,那云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哪里放灯了。 好吧,天河也是河。 微生月薄本想随便选一盏,阿婆却将一盏精美绝伦的灯递给他,“小公子,天赐良缘,佳偶自天成。” 微生月薄当即明白了,这就是岚安排的人了,他低头看向那盏灯,灯芯处贴着纸笺。 ——鱼水千年合,芝兰百世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微生月薄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岚那头银蓝色头发,不是早就白首不相离了? 笑归笑,他还是小心的将灯放入了天河之中,看着它随云层变动飘远去。 微生月薄继续往前走去,前几日他才送出去的珍珠色团雀奋力扇动着翅膀,目标精准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它的爪子上抓着一个锦囊,微生月薄取下来,在里面翻到了两个木雕小人,按照他和岚的模样雕刻的,亲亲热热贴在一起,惟妙惟肖,显然花了不少功夫。 微生月薄哼笑一声,又从锦囊里翻出来新的木牌,那上面的字入木三分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吾爱阿月。 ……哼,肉麻。 微生月薄如此想着,却还是拿着木雕爱不释手。 接下来送到微生月薄面前的,有同心锁,有永结同心红绳,有雕着微生月薄名字的玉簪,还有玉如意,红木梳,玉佩,银镯。 到最后,微生月薄身上一年后的首饰都有的戴了。 兜兜转转他又被人指引着回到了他们的住所,那垂丝海棠开的正盛,风吹过,花瓣落了满地。 微生月薄推开门,顺着小径,穿过月洞门,瞧见了站在海棠树下的岚,祂穿着大红的婚服,和微生月薄遥遥相望。 微生月薄没动,岚怀抱着花束,从树下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将那束花递到爱人面前,“阿月,我从前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幸好,我还能再见到你,还活着,还能继续爱你。” “阿月,你愿意同我一起共度余生吗?” 微生月薄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骄矜地点头,将手搭进了他的掌心里。 岚顺势将代表着契阔生死之约的双跳脱给微生月薄戴上了。 砰—— 焰火绽开,变成花朵,变成爱心,变成月亮。 微生月薄身上的衣服也变作了婚服,他们在海棠树下拜天地,天地法则认可了他们之间的婚姻。 拜高堂,月亮和太阳也发来了祝贺。 夫夫对拜,微生月薄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穿着婚服的岚格外好看。 又喝了合卺酒,接下来按照流程,就该入洞房了! 岚却没动,祂拉弓搭箭,那带着瑰丽色彩的箭矢穿云拨月,昭告了整个寰宇。 巡猎之主复婚了。 这可是确凿的所有人都能够从神矢中得到的信息,一时间,和几位天将有交情的势力全部发来祝贺,一边打探一边送来了礼物。 这一切都暂时和微生月薄无关,他被岚揽住腰带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按在云上做。 轻飘飘的云承重不太行,动作大一点就会晃来晃去,微生月薄只能紧紧揪住岚身前的衣服。 还有调皮的云飘过来,落在他的身前,丝丝缕缕如同水汽般的云覆盖在微生月薄那敏感的部位,岚吞咽着,像是在吃淌化的奶油。 舒服的没办法思考了。 在这种时候,不管岚说什么,微生月薄都被哄着答应了,即使是吞吃比他大更多的东西。 人马张开翅膀,将两人遮掩,天光泄露不出来,声音也被藏的死死的,微生月薄被折腾来折腾去,像是小死过一回。 最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再也不要答应岚的任何请求了!! 而岚餍足地抱着爱人回到在罗浮的房产里,为爱人清理掉身上的痕迹,抱着人躺进被窝里,神经还紧绷着,亢奋着。 安睡的爱人面庞柔软,祂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阿月,我爱你。 昨日,今日,明日。 我会永远爱着你。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明天写小白,岚以后有灵感还会写的。 第194章 白厄 在远离圣城,被永夜之帏庇护,遗落世外的小村庄里,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之时,这里的一切都从沉睡中苏醒。 昔涟这日醒的很早,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中七上八下的。 但在祝祭庭院上上下下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她用过早餐,凭着感觉往外走去。 在路上她遇见了比她小一些的卡厄斯兰那,带着家里的大白狗,急匆匆的,见到她炸呼呼地打招呼,“昔涟,你去哪里?” “随便走走哦,卡厄斯你在做什么?”昔涟双手背在身后,“是要去钓鱼吗?” “不是啦,去给老爸送水壶,他去田里忘记带水壶了。”卡厄斯兰那挠挠头,抱着水壶往前跑去,“不说了我先走了!” “你慢点呀。”昔涟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害怕他摔倒,目送他远去后,昔涟才继续向前走去。 她穿过翻滚的麦浪,走到了渡口,她总喜欢在这里眺望远方,看着海面,仿佛心灵也因此被净化了。 今日也同样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跳的很快呢。 她在这儿站了一会儿,正要走,就瞥见了旁边被破碎木板遮挡住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布料漂浮在水面上,如同宽大的鱼尾,所以她方才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靠近一些将木板拿起来,清清楚楚看见了,躺在那里的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子。 昔涟大惊,连忙下水从背后托着那孩子将其离开水域,对方胸脯还有微弱的起伏,还有气! 她赶紧给人做起了心脏复苏。 “昔涟!”卡厄斯兰那带着狗从海岸的另一边过来了,昔涟就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卡厄斯,快来帮忙!”昔涟手劲不大,给这孩子做胸外按压效果甚微,好在卡厄斯兰那来了。 卡厄斯兰那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没时间惊讶,他接替了昔涟的位置。 做完胸外按压又继续人工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的人呼吸变得急促,一偏头咳出了不少挤压在胸腔的水。 他难受地睁开一只眼,只虚虚看见两道人影,又昏过去了。 卡厄斯兰那抱着人有些手足无措,昔涟抚着心口,后怕涌上心头,“还好你来了。” “他不像我们这里的人,难道是从外面来的?”卡厄斯抱着人,很轻,像一片云,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人的脸。 第一眼只有一个印象,很漂亮。 皮肤很白,白的有些发光,头发如同海藻一般,有些湿,贴着脸,显得有些可怜。 还有方才只瞧见一眼的眼睛,明亮,透彻,像珍珠。 在整个哀丽秘榭,应该找不到比他更漂亮的人了。 “卡厄斯,快点啦~”走到前面的昔涟在呼唤他了。 他回过神来跟在昔涟身后,把人往祝祭庭院送。 大白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摇着尾巴。 “不知道呀。”昔涟摇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她的目光也落在他怀中人的脸上,“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呢,等人醒来再问问吧~” 他们俩个半大孩子,身上都湿了,怀里还抱着个陌生少年,颇为引人注目。 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整个哀丽秘榭的人都知道了,昔涟和卡厄斯兰那救回来了个陌生的孩子。 祝祭庭院除了平时大家来做祝祷,平日里只有昔涟一个人住,她已经先一步去请村子里的医师,卡厄斯兰那将那救回来的人抱着放到祝祭庭院的空房间的床上。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那漂亮的恍若海妖一般的人在。 他蹲在床边,打量着这个被他和昔涟救回来的人。 不管怎么看都很好看,天光从窗外泄露进来,为他镌刻白绒绒的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卡厄斯兰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真是传说故事里的海妖吗? 这个问题他没有得到回答,昔涟带着医师回来了,他和大白也被自己爸妈带回了家。 之后,卡厄斯兰那一有时间就往昔涟那里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让对方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或许有个和他的外貌一样皎洁漂亮的名字。 昔涟见他总往这里跑,就将很多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交给了他。 毕竟男女有别,有些事情她确实不方便做,卡厄斯兰那高兴地接下了这个照顾人的任务。 好在三日后,人终于醒过来了。 卡厄斯兰那当时正好推门进来,就对上了一双有着梦幻般色彩的粉眼睛,仿佛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宝石。 卡厄斯兰那脚步一顿,被迷的七荤八素,他倒退两步猛然惊醒,然后仰起脸冲二楼行动的人影喊:“昔涟,人醒了!” 之后他就风一般卷进房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和大白一起趴在床边,问着这个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的人,“你终于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微生月薄歪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卡厄斯兰那,这是大白,你叫什么名字?”白发蓝眼的小少年挠挠头,露出了和大白如出一辙的微笑表情。 “……微生月薄。”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哑,卡厄斯兰那找到水壶倒了杯水,又风风火火给他端来放到手边。 微生月薄喝了水,感觉好多了,他仰起脸去看卡厄斯兰那,语气真诚,“谢谢你。” “卡厄斯兰那?这是哪里?” “你叫我卡厄斯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的,我可以叫你阿月吗?”卡厄斯兰那搬来椅子坐在床边,方便和他说话,“这里是哀丽秘榭哦,阿月从哪里来呢?”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仔细想,脑海中似乎只有一片血色,似乎还伴有厮杀,兵戈相向的声音。 似乎还有一双金色的带着无尽悲恸的眼睛。 更多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微生月薄摇头,“不记得了。” 啊。 卡厄斯兰那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微生月薄眼睫轻轻颤动,看着手中捧着的水杯,那倒影有些模糊,如同他的过往,他真的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没关系阿月,想不起来也没事,就在哀丽秘榭住下吧。”昔涟从外面进来了,她轻轻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呀,听到了你们的对话,阿月,我就和卡厄斯一起这样称呼你吧,我的祝祭庭院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你大可以在这里休养。” “啊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祝祭庭院的昔涟。”少女眉眼弯弯,笑容可亲。 过往一片迷雾的微生月薄就在这个美丽的小村庄留下来了,和将他认下的姐姐昔涟一同住在祝祭庭院。 本以为阿月醒来之后,卡厄斯兰那的热情就会消减,没想到他变得更喜欢往这里跑了。 昔涟不止一次笑他,平日里祝祷他总不愿意来,谁能想到现在反而天天都来呢。 “阿月,妈妈让我给你和昔涟带了些蜜饼,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少年人总是有无限精力,活泼好动,喊出来的话中气十足。 微生月薄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体还没养好,只能在祝祭庭院附近活动。 今日他被昔涟带到了外面兜风,坐在秋千上,望着远方辽远的天空,白的云,悠的风,很舒服的氛围。 “谢谢你呀。”微生月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蜜饼,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带着咸甜的味道,黄油蜂蜜果酱混合在一起,很甜。 卡厄斯兰那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的笑支支吾吾脸红了个彻底。 微生月薄不明所以,歪头看他,昔涟撑着脸笑起来,“卡厄斯,难道只有阿月的,没有我的?” “有的有的!”卡厄斯兰那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跳开,将手里的竹篮放到桌上,让昔涟自己拿。 却没看到少女若有所思的表情。 - 得益于卡厄斯兰那经常往这里跑,微生月薄在他絮絮叨叨之中得到了哀丽秘榭的很多信息。 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事情。 喜欢黄色,因为这代表着成熟的麦田,代表着丰收,每到满眼金光之时,哀丽秘榭会迎来节庆,大家在欧洛尼斯的雕像前载歌载舞,那是每年中最开心的日子。 喜欢蓝色和白色,那代表着父亲和母亲,还有他自己。 不过卡厄斯兰那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最新喜欢上的颜色是粉色。 那是代表阿月的颜色。 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说话,感觉也不算寂寞,虽然昔涟也会来看他,但是不会待的太久。 卡厄斯兰那的存在,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叮叮当当。 随着狗铃铛的声音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跑过来的。 “阿月!看我今天又发现了什么?”微生月薄合上书,笑着看过去,“不会又是什么虫子吧?” “才不是呢!”卡厄斯兰那满头大汗,他凑到微生月薄面前,将一大捧还沾着露珠的花递给对方,“阿月,送给你。” “希望你能喜欢。”说着说着,卡厄斯兰那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看着阿月露出欢喜的表情,看过来的眼睛亮闪闪的,他的耳朵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第195章 白厄 哀丽秘榭远离城市,称得上与世隔绝,这里的人自得其乐,微生月薄没多久就非常好的融入其中。 卡厄斯兰那是个非常热心的少年人,在微生月薄的身体好了不少之后,就总来带着他出门去玩。 带着那只大白狗,偶尔也会叫上空闲的昔涟。但更多时候都是微生月薄和卡厄斯两个人一起。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微生月薄在这里的生活很开心。 那些过往的空白逐渐被其他色彩填补。 - 绿色的。 “阿月!”卡厄斯兰那手上拿着一片宽大的芭蕉叶遮挡变得有些毒辣的太阳光,脚上的鞋还淌着水。 大白跟在他身边,去水里粘湿的毛还没干透,又在草地里滚了一圈,身上都染了草绿色。 今日日光正好,微生月薄和昔涟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他现在身体好了很多,村里的人也认识了不少,大家都很喜欢祝祭庭院新来的这个孩子,昔涟不担心他会在哪里出事了。 于是便点头让他出门去走走。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穿过翻滚的麦浪,走在田径小路间,感受着和煦的风。 日光渐盛,他有些受不住了,找了棵树乘凉。 光透过枝桠,风吹动碧绿的枝叶,在地面印出不规则的斑点。 微生月薄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树下,小鸟飞来站在枝头歪着脑袋看他,蝴蝶也从花丛中飞来,扇动着翅膀带起绚丽的金粉,停在他的肩头不动了。 微生月薄歪了歪脑袋,没有驱赶它们,撑着头望着田埂的另一边。 绿油油一片中有了其他色彩,卡厄斯兰那从另一边跑过来,带来了绿色的风。 “阿月!昔涟让我来接你。”他又露出了小狗一样的表情,大白也蹭到微生月薄身边,呜汪呜汪地叫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微生月薄将手伸出去就要搭进卡厄斯汗津津的手里,他突然收了回去,在衣摆上胡乱擦干,才又伸出来递到阿月面前。 与他带着薄茧的手心不一样,阿月的手很软很小,完全被他的手包裹住。 卡厄斯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傻笑起来。 “笑什么呢?”微生月薄用手作蒲扇扇风,好一会儿没听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一转头就看见他笑的很傻。 “嗯,就是昔涟说的嘛。”卡厄嘿嘿一笑,一手牵阿月,一手拿芭蕉叶,都没办法给阿月扇风了。 人为什么不能多长几只手呢? 他将这话说给阿月听,却惹了笑。 阿月骂他是傻瓜。 被骂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真的生病了,不然为什么会希望阿月再多骂他几句呢? 大白欢快地在前面奔跑,两个半大少年走在后面,细碎的交谈声逐渐远去。 青草漫过脚踝,落下的脚印是翠绿的颜色。 - 金色的。 麦穗,是大地的黄金。 田野里翻滚着金色的麦浪,沉甸甸的麦穗如同麦尖上点缀的琥珀。 丰收的季节,大人小孩都出动去到田野里。 日光滚烫,孩子们总爱在麦垛上打滚,沾了一身刺芒。 然后呼朋唤友结伴去往海边,下饺子一样清洗掉身上的污秽。 夜里,金红的篝火升起来,所有人都在欧洛尼斯的神像面前,唱歌跳舞,欢庆丰收。 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吟游诗人献唱诗歌。 微生月薄被卡厄斯兰那牵着手,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夜风轻缓,篝火将每个人的脸照亮,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 吟游诗人拨动里拉琴,舒缓的琴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墨涅塔啊!金丝的女神,请让我们的心因爱而丰盈,让沃土捧出饱满的麦穗,葡萄藤压弯支架,油橄榄流金。” 风将诗歌吹向远方,夏日,夜空,蝉鸣。 卡厄斯兰那在新的一年认识了新的朋友。 很漂亮的朋友。 他偏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阿月,对方安静地听着吟游诗人歌唱,雪溶溶的脸,被篝火染成红色。 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也被染成深色,宛若上好的红宝石。 微生月薄偏头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卡厄斯兰那有些狼狈地挪开视线。 还未曾察觉自己心意的少年,看着高升的焰火,许下了心愿。 希望阿月能够永远留在哀丽秘榭,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 蓝色的。 卡厄斯兰那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纯粹的蓝色。 像天空,像大海,纯净美好,没有一丝杂质。 那双眼睛总是盯着微生月薄,带着各种意味。 担心,关照,喜爱,还有仓皇失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厄斯兰那总偷偷去看阿月。 但当微生月薄看过去的时候,他又狼狈地移开视线。 微生月薄将这个困扰告诉了昔涟,少女撑着下巴,笑盈盈的,“谁知道呢~可能是陷入了青春期少年的苦恼吧。” 就这样含糊的应付了过去,微生月薄没有得到想要的问题,干脆在又见到卡厄斯兰那的时候问出了口。 阳光倾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微生月薄靠在卡厄斯的身边,两个人坐在大树下,大白蜷缩在他们的另一边,和他们一同望着浅蓝色的天。 微生月薄能够察觉到卡厄斯又在看他,于是他回头,捉住了那想要逃离的目光。 “卡厄斯,你总看我。”微生月薄靠近一些,在那片蓝色的海洋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卡厄斯兰那想要避开他的目光,急急地想要撤离,却被抓住了手。 阿月的手带着温软的热意,将他的手腕攥住,眼睫眨啊眨啊,像只蝴蝶飞进了卡厄斯的心里,他有些泄气。 阿月的眼中只有疑惑和不解,没有任何情愫。 卡厄斯兰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向来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却安静了下来,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 “阿月,只是最近总做梦而已。”那双蓝眼睛带着与过往的开朗完全不同的忧伤,温柔缱绻的。 少年过早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无法得到回应,甚至无法将那情愫宣之于口。 微生月薄面露疑惑,“和我有关的梦吗?” 卡厄斯避重就轻,含糊地回应,“会出现你。” 皎月一般的,清冷的,漂亮的人,落入自己怀中。 微生月薄不再问了,他有预感自己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那蓝色恍若清晨的大雾,将人包裹,是忧郁的。 - 粉色的。 微生月薄很喜欢卡厄斯兰那,他落了水,手脚一到冬日就总是凉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热不起来。 到了后半夜,总是会被冷到醒过来。 祝祭庭院除了他就只有昔涟在,他总不能去和昔涟挤着睡吧,那也太糟糕了。 卡厄斯兰那火气旺,即使是冬日也像一个火炉,被奥妲塔妈妈指使过来陪微生月薄睡觉。 青年的怀抱是暖融融的,抱着微生月薄睡的时候,他再也没半夜惊醒过。 他对这个暖宝宝很是喜欢。 就是苦了卡厄斯,这睡在一起就是好几年,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只能安分的,不能叫阿月看出来。 阿月是睡好了,他却总在半夜醒过来。 睡着的阿月面容安和,比白日里又多了几分柔软,他是喜欢的。 越看越喜欢。 算了,他忍。 随着年岁渐长,即使过往的记忆还是没能想起来,但微生月薄哪里不知道卡厄斯对自己的心意? 他其实也是喜欢的。 于是在某个很平常的清晨,从梦中醒来,微生月薄看着环抱着自己的卡厄斯,对上那双蓝眼睛,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声音像裹着蜜,让卡厄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卡厄斯迷迷瞪瞪,反应过来后却欻地坐起身,垂首去看一脸无辜的微生月薄,满脸委屈,“阿月!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还要这样戏弄我吗?” 微生月薄:? “卡厄斯,你是笨蛋吗?”微生月薄也坐起身,他撩起垂落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雪白的脸,因为才睡醒,脸上还晕着红。 “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呀。”微生月薄凑近一些,“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卡厄斯兰那的声音高出不少,他看着微生月薄,又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像落水小狗一样的表情,“可是,你不喜欢我。” “谁说的?”微生月薄瞪他,“我不喜欢你会这样吗?” 他贴近一些,在青年唇上落下一个吻,“会这样吗?” “……不会。”卡厄斯兰那像是傻掉了,回过神来,他猛地抱住笑盈盈的阿月,心中的幸福感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了。 “阿月,我好喜欢你。” 笨蛋一样,浑身好像都开始冒粉色的泡泡。 恋爱是粉色的。 不管是亲吻,拥抱,还是做爱。 粉色的。 - 清晨,白厄起床出门晨跑了两公里,回家看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才去卧室叫醒昨夜累坏了的爱人。 微生月薄不想起床,用被子把头一蒙,将白厄的呼唤声隔绝在外。 男人无奈笑起来,把爱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洗漱穿衣,抱着他做完了。 等到了饭桌上,微生月薄才稍微清醒过来。 然后开始控诉白厄,“都怪你,都说了不要了。” “要不是你,我早就起床了!” “昨天晚上还梦到你了,梦里的你也是个讨厌鬼。”微生月薄愤愤,亲的他嘴都肿了。 讨厌讨厌。 “好,都怪我,我是讨厌鬼。”白厄笑着将筷子递给他,“快吃吧,让阿姨做了你喜欢的炸酱面。” “不是前两日还在说想吃?” “哦。”微生月薄还有些迷蒙,听他的话接过筷子开始享用早餐。 吃了两口,他又想起来个事,“说起来你是不是该回翁法罗斯了?树庭那边还有你的课呢。” “我的假期还有一段时间,阿月这就想赶我走了?”白厄露出了一贯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微生月薄捏着筷子瞪他,白厄就像不知餍足的狼,他都要被做死在床上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啊。 白厄如今在树庭当上了教授,选他课的学生还挺多,但他的课程是选修,休闲时间很多,所以他一有空就往微生月薄这边跑。 微生月薄也已经从学校毕业。 家里的产业不用他操心,只需要开开心心等分红就好了。 不久前他们在亲人朋友的见证下完婚,正是年轻火旺的年纪,就喜欢腻歪在一起。 没有家族烦恼,感情生活也顺遂,俩小夫夫总是天南海北地飞去玩,偶尔和朋友们聚一聚。 但白厄最喜欢的还是和阿月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两个人陷入松软的沙发,贴在一起,或是漫无目的地聊天,或是一起打游戏,又或者靠在一起睡觉。 他就觉得很安宁很满足了。 “阿月。”白厄环抱着阿月,将下巴搁在爱人的肩膀上,看着他打游戏。 “嗯。”微生月薄敷衍地回应了一声,“怎么啦?” “没什么。”白厄亲亲他的耳朵,又亲亲他的脸,“就是我好爱好爱你。” 游戏正在准备阶段,微生月薄放下手机,有些无奈地在他怀里转身,然后捧住他的脸,“我也好爱好爱你。” 兜兜转转,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他们又将属于彼此的缘分抓紧。 不出意外,他们还会一直一直这样相爱下去。 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改自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岁时记》第四卷节选。 第196章 丹枫 微生月薄睁开眼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名为丹枫的持明。 那些持明有些把他称呼为龙尊大人,有些将他称呼为饮月君,也有人叫他丹枫。 微生月薄小小一只,生着一对如月光般皎洁的翅膀,头发也如同流动的月,还有那对月白色的眼瞳,丹枫给他取字为「月」。 “丹,枫。”阿月说话还有些不清晰,他磕磕巴巴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何事?”少年龙尊坐在矮几边,手边堆满了竹卷,那是他今日要处理的公务。 “好,辛苦。”微生月薄扇动翅膀,飞到丹枫的肩头蹭蹭他的脸。 他是被丹枫捡回来的,与持明卵完全不相同的蛋,外表泛着流光溢彩的纹路,像编织出来的光网。 不知为何,丹枫一眼就觉得自己与他有缘,瞒着龙侍将蛋藏在袖子里带回了他的寝宫。 谁能想到孵出来的是这么个小东西。 起初还将丹枫当做了妈妈。 那段记忆太令人啼笑皆非,丹枫想起来还有些头疼,他将微生月薄嘴里咬着的头发轻轻扯开,“阿月,说了很多次了,这个不能吃。” 微生月薄眨眨眼睛,“香的。” 算了。 丹枫对他总是很纵容,明明说好了会狠狠教训他一顿,下次却还是会心软。 他摊开手,阿月就落入他的掌心里,小小一团,但看得出被养的很精细。 “吾在持明卵时期就继承了龙尊之力,自诞生起就被族中寄予厚望,却有人妄想控制吾。”丹枫的眉间染上了些倦意,眼神却带着冰冷,“如今他们对吾敢怒不敢言,有些事也不放心他们去做。” 微生月薄又飞起来亲亲他,“那我,陪你,哦。” 丹枫脸上露出笑容,却是将袖子一拂,将小精灵放到自己的头顶,“怕掉下去就抓住龙角,出去走走,再回来。” 丹枫的头发总被打理的很顺滑,微生月薄往下滑了一下,扇动翅膀才稳住身形,抓住龙角的动作也轻飘飘的,听到能出去玩他开心起来,“今天,也能去,长乐天吗?” 上次丹枫带他溜出龙宫,去到了鳞渊境的另一边,那些人类住的地方,吃到了很多好吃的。 “今日不行。”他没说什么时候可以,拿不准的事他不会开口让阿月白白期待。 但这些没必要说出口,他抬手轻抚了一下阿月,“抓稳了。” “好~”微生月薄抓着他的角,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很舒服,他就那样坐在丹枫的头上,整个人躲在龙角后面,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走过的路。 鳞渊境占地面积很广,但持明族的人口并不多,繁衍一直是持明族们头疼的事情。 他们对幼崽很宽容,但这与他们想染指龙尊之力,妄图控制龙尊并不冲突。 千百年来,一贯如此。 丹枫却出乎他们意料,长成了与以往几任龙尊都不相同的桀骜不驯。 等到他能堪大任,便以雷霆手段惩罚了对自己有异议的龙师,截止今日,他们对丹枫嚣张的行事风格不敢有半点怨言。 至于他们心中如何想的,那不重要。 行走在繁复的龙宫之中,头顶是激荡的海水,游鱼成群,宛若天上的星子。 微生月薄看的目不转睛,丹枫总是不放心他,不会放他单独出来玩,但丹枫自己又总是很忙,出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会儿丹枫又不放心阿月了,总是忧心阿月会从头上掉下来,他便伸出手让阿月顺着龙角滑下来,然后自己将那小人完全拢进手掌心里。 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龙师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丹枫身后,拱手作揖,“龙尊大人,今日公务已做几何?” “与你何干?”丹枫瞥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若无要紧事,别来烦我。” “我今日心情好,你别逼我揍你。” 龙师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他们的龙尊大人绷着脸离开了,去往持明卵所在的大殿了。 “这里,就是我捡到你的地方。”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护珠人,捧着阿月往深处走。 “那日也和今日一般,是个好天气。”丹枫停在一个拐角处,那里长着晶莹剔透的持明卵,“每一个持明诞生时都是一颗卵,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成长。” “所以阿月,你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那双特别的翅膀,流光溢彩,很漂亮。 这里很安静,除了他们再无其他来客,微生月薄耳聪目明,仿佛还能听见持明卵中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海浪声滔滔不绝,微生月薄贴在丹枫身上,抱住他的手指,“丹枫,你说过,很多次啦。” 丹枫笑了一下,“毕竟之前只是和阿月说过,却并未带你来亲眼看看。” “那样小的一枚蛋,孵出来的人也小小的。” 微生月薄听着不高兴了,不服气地说,“我还能长的。” 丹枫亲亲他的翅膀,“那就等阿月长大了。” “你自己,也没多,高大嘛,我肯定,能长的,比你还要高。”微生月薄双手叉腰,对于他的亲近也不避开。 从睁开眼起,就是丹枫在一直照顾他,他们是家人,是朋友。 这种亲昵的动作算不上出格,丹枫听到他说话,又笑他,“阿月还是好好学说话吧,这样一点气势都没有呢。” 微生月薄皱皱鼻子,“讨厌,你。” 扇动翅膀自己飞走了。 丹枫无奈摇头,跟着他走了,“阿月,慢慢飞,小心些。” “知道了啦!”声音也细细的,带着点郁闷。 夜里,丹枫洗漱完上了床,却没有急着入睡,而是开始每晚的例行教学。 今天微生月薄没有像往常那样学一会儿就困了,而是认认真真地端坐在书本边,认真听着他讲学,小脸鼓着,神色很认真。 床边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两人的脸映亮,微生月薄的眼睫轻轻眨眨,晃的丹枫心中发痒。 丹枫见他这样,又忍不住逗他,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脸。 微生月薄瞪他,离远一些继续认着书上的字。 学完了今天的课业,微生月薄满脑子都是,人为什么要学习? 丹枫完全是按照自己曾经上课的课程来教阿月的,微生月薄躺在枕头上,偏过头来很认真地问丹枫:“为什么,我一定要,学习?” “不想学。” 丹枫又笑,“不是今日才信誓旦旦,一定会比我更厉害?” “明日再继续学习吧。” 微生月薄气鼓鼓,飞到他的上空一个泰山压顶坐他脸上,然后溜走了,“讨厌你!” 气的都不和他一起睡觉了,自己飞到柜子上找了个地方休息。 “阿月,阿月?”丹枫无法,放心不下阿月,只好起身去阿月停歇的柜子前轻哄着说好话,“好好阿月,我是知道你很厉害的呀,肯定比我厉害。” “别生气啦,这里冷的慌,快下来吧。” “不要,不要。”微生月薄不出面,声音闷闷的,“我睡着啦。” 丹枫又呼唤几声,却没有再得到回应,他安静下来,听到那细小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才御水到高处,把阿月接下去了。 然后放在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才也沉入梦境之中了。 - 微生月薄就这样在龙宫过了一年又一年,和丹枫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 丹枫不相信龙宫内的任何人,除了微生月薄,这个由他亲手养大的小精灵。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阿月的身长,满意地点头,又长高了些,不错。 丹枫成长的速度很快,龙师如今也不敢和他对上。 他对龙师心中的算盘并不关心,他苦恼的是阿月近来不知为何总陷入沉睡,时间长短不一。 因为不放心阿月一个人在龙宫,丹枫出门论事会将他放在口袋里带出去。 今日也同样如此。 “丹枫,这里!”狐人女子白珩兴高采烈地对他挥挥手,“就差你啦。” 丹枫微微颔首,走到桌边坐下,“今日又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丹枫哥?”个子已经比丹枫高出半截的景元笑眯眯地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就是出来聚一聚而已。” “丹枫,你又熬夜处理公务了?”另一位白发女子镜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如此一来,效率反而会变的低下。” “你与应星整日见不到影子,他在工造司也好几日没合眼了,景元闯入他的工作室,硬是将他拖出来睡了一觉这才有精力与我们相见。”镜流瞥一眼两人,没再说话了。 “哎呀,气氛别搞的这么沉重嘛。”白珩笑盈盈的,她撑着下巴,“这样悠闲安稳的时光,也不知道能有多久呢。” 丹枫不说话,他还是分了些心神给沉睡的阿月身上。 其余四人又谈论起了其他事情,应星吹了会风已经清醒,也加入了聊天的队伍。 “丹枫,你觉得观隅反三,君命无二,凭城借一,这个撤退暗号如何?”白珩唤回走神的友人,“下次就用这个暗号吧?” 丹枫轻笑一声,“等你们念完暗号,怕是敌人都打上面门了。” “是是是,到时候就让高贵的龙尊行云布雨把敌阵淹没,咱们这些陪衬只要在天上看着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撤退口号呀。”白珩无奈,其他人也没辙,丹枫察觉到衣服口袋里的一点动静,似乎是阿月醒了。 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阿月的头,阿月就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 果然醒过来了。 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去,面上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又美好,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宝们,应该写完丹枫我就标完结了,明明答应了你们要写完每个人的分结局,但是我坚持不下去了。 正文完结后我就一直在打我的盗文,可惜效果甚微,盗文让阿月这本文就算有超过一万的收藏,每天的收益还是只有个位数。我投诉掉了一些文包,但还有很多网盘链接打不掉,这几天头痛又变得严重,看着那些盗文链接,不管投诉多少次都还在那里,我就觉得自己的坚持特别没有意义,特别想哭。 其实从六月起我就反复生病,但是公司已经拖了我三个月工资,即使看病买药能刷医保,日常生活购物有稿费支撑,也时常处于捉襟见肘状态。 完结了我就能提现被晋江压着的那半稿费,这样我的手头会宽裕一点,真的很对不起期待的宝们,明明前几天我还在和朋友说我应该会继续写很久,还满怀期待的想把每个人的故事写完。 我写文吃情绪,也喜欢看评论区的互动,读者宝宝们一直在支持我,所以我也想好好将故事补充完整,但越来越多的盗文出现狠狠打击了我,这段时间我被盗文恶心到心悸想吐,变得很焦虑,又会半夜惊醒,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变的很差,对不起,我现在的情况无法支撑我继续写下去。 答应宝们的福利番外有些已经写好,等完结后结算完成就会发出来。 非常感谢宝们一直陪着我,其实在知道有盗文出现后就很多次想放弃想不管不顾断更了,但有好几个宝每天都会在评论区打卡评论,我就坚持到了给阿月的故事勉强画上句号。 真的很对不起,也真的很感谢陪伴。 第197章 丹枫 来自诸仙舟中的五位英雄丹枫、镜流、景元、白珩、应星聚首同战,合称云上五骁,近来声名越发显赫。 以此五人为首,成就的功勋史不绝书,他们驱走攻入塔拉萨的步离人舰队,破坏丰饶联军中慧骃族与造翼者的同盟,解救了被围困的玉阙仙舟。 近来战事吃紧,丹枫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和阿月说说话了。 阿月还是会陷入昏迷,时间变得更长,往往等他作战结束回到龙宫的寝宫,阿月也还是如同他离开时那般,安详地睡在丹枫为他准备的小匣子里。 那木匣用上好的沉香木凿成,铺上了一层绒棉,微生月薄不喜欢玉枕,丹枫就自己动手给他缝了个小花枕头,针线歪歪斜斜的,枕头里面塞满了安神的草药,轻轻一嗅,能够闻到好闻的药草香。 他的阿月就睡在那木匣之中,睡颜安详恬静。 离开之前丹枫依依不舍地看了很久,走之前将一枚玉兆放在阿月的枕头边了,等他醒过来就能联系自己。 丹枫要上战场,不太方便将阿月带走,龙宫也并不安全,虽然他明令禁止所有人进入他的寝宫,但难保不会有人阳奉阴违。 阿月被他藏在暗格里,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那个位置只要阿月醒过来,就能从内向外推开遮挡的隔板,飞出来。 即使知道阿月很聪明,丹枫也依旧放不下心,在休息的间隙他总出神,但他脸上的表情一贯冷淡,倒也没谁察觉出不对,只有他自己会望着高悬于天的月亮出神。 阿月,现在醒过来了吗?会在做什么呢? 希望那些心怀鬼胎的龙师不会在暗地里搞鬼,否则他绝对不会轻饶。 - 这时候的微生月薄在做什么呢? 他才从沉睡中苏醒,眼前是灰暗的光线,他揉揉眼睛,鼻尖萦绕着好闻的草药香,翅膀流光溢彩,将这一小片天地照亮,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丹枫放到这个都属于他的小小密室里了。 丹枫外出去了吗? 微生月薄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乏,他这次又睡了多久? 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只是几个月? 他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丹枫这次出门又会什么时候回来呢? 微生月薄伸手推开隔板,外面龙宫幽蓝色的光便落进来,波光粼粼的,倒映在他灰暗的寝宫里,恍若宝石,很漂亮。 微生月薄抱着丹枫给他准备的存封好的蜜果咔嚓咔嚓啃起来,睡了这么久,他也饿了。 他坐在木匣的盒子上,晃悠着腿,边吃蜜果边像猫一样巡视着龙尊寝宫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才看到窗边丹枫书桌上那枝不知用什么秘法维持着含苞待放状态的春桃,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声,是丹枫回来了? 保险起见,微生月薄还是没有动,甚至往里面藏了藏,就算回来的人是丹枫,微生月薄相信他肯定能找到自己。 就怕,来的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仗着寝宫无人,一个龙侍左顾右盼着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四处打量一番,然后直奔丹枫处理公务的桌案摸索着在安装什么东西。 微生月薄歪了歪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微生月薄坏心眼,那就吓一吓他好了。 这里很安静,能听见不远处海浪涛声,那位侍从奉龙师之命前来放置能够监视龙尊的仪器,却没想到危险悄然降临。 丹枫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龙师肯定会趁他不在进入他的寝宫,或是派人前来打探。 有备无患,丹枫早早便在自己的寝宫里装了不少陷阱和机关,若是微生月薄发现了那些闯入者,又或者那些闯入者发现了他,还能有些依仗。 虽然微生月薄基本不出门,之前几百年他也未曾被人发现,就好像只有丹枫能够看见他。 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今日就试试丹枫给自己做的小玩具吧! 微生月薄高高兴兴地飞到另一边,那里安装着镶嵌在墙壁里的弓弩,丹枫之前和他提起过是他新认识的朋友帮他打造的。 考虑到微生月薄小小一个,力气算不上大,所以还贴心的安装了开关,能够自动发送箭矢。 嗖—— 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直直射向站在书桌边的龙侍,破空声有些尖锐,那鬼鬼祟祟的人无比机敏,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那一道攻击。 却没想到接二连三的箭从暗处袭来。 暗箭难防,显然他也没想到龙尊还会在自己的寝宫安装自动触发的陷阱,上次来踩点都没有。 看来丹枫已经起疑了。 这里已经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已经被箭刺伤,地上落了血,若是丹枫回来瞧见,定会向所有人兴师问罪,只能另做打算了。 龙侍咬咬牙,翻滚着出去了。 微生月薄从藏身的暗处探头,然后撇嘴,这人怎么就走了,敢来这里,难道不该十八般武艺全精通吗? 他收起弓弩,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进来,他就飞过去将箭捡回来了,没有坏还可以循环使用呢! 微生月薄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可以和丹枫联系的玉兆,于是他返回暗格,打开了玉兆。 一打开就收到了丹枫发来的消息,大概是怕他还睡着,通讯打过来接不到,只能发来一条有一条信息。 丹枫:【阿月,今日见到了一轮很圆的月亮,后附照片jpg.】 丹枫:【不知你何时才会醒来,也不知道我何日才能回到龙宫,外面的春桃又一次盛开了。】 丹枫:【…龙心似乎对我的影响变得有些重,但你别担心,我无事。】 丹枫:【不慎受伤,已经处理好,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回来。】 - 「阿月,今日晴。与镜流切磋,点到为止,但我赢了。」 演武场中,青石板上留下了一道道带着冰霜气息的剑痕,湿润的水渍将其覆盖,现场一片狼藉。 “不错。”镜流挽了个剑花,收起剑,丹枫负手而立,一派轻松。 他们停手后旁边才传来鼓掌声,景元和白珩齐声叫好,等两人收敛气息靠近友人所在的位置。 “你们两个,只是切磋而已,怎么这么较真啊?”白珩不解且无奈,给人倒茶。 镜流语气淡淡,“不论是不是切磋,都应该全力以赴才是。” 丹枫没说话,耳边是挚友们的谈笑声,他低头看着茶杯里倒映的月亮,有些出神。 阿月这时候会在做什么呢? 阿月的眼睛很漂亮,月白色。 像一汪浅淡的湖,细蒙蒙的雾连着天。 是什么时候对阿月产生了家人亲情以外的感情呢? 他记不清楚了,等到自己回过神,视线就再也无法从月亮身上离开。 原来他并不喜欢离别,如雨一般笼罩着自己,在头顶,见不到阿月的时间里,他总在思念。 那些思念长了牙齿,咬的人心慌意乱。 漫长的岁月于长生种而言,不过弹指间。 他与阿月相处了不止百年,他爱上了自己亲手养大的月亮。 可是他每每望着阿月懵懂的眼睛,那些感情都无法诉之于口。 也罢,他们还会有更多时间。 他并不愿意去想,到了持明的生命尽头,自己再次进入持明卵开启下一次生命的时候,阿月会像和他相处一样,去亲昵他的下一世。 不能这样。 阿月,阿月。 龙心的影响让他仿佛又听到阿月的声音和那明媚的笑了。 思念也并非无声。 - 「今日阴,云骑与丰饶孽物对战,胜。」 悠远而威严的龙吟声冲天而起,苍青色的雷光与水流交织缠绕,丹枫抬起手,磅礴的力量瞬间凝聚。 青色的雷霆如狂龙一般咆哮着冲向下方的步离人战舰群中,紧随其后的,是覆着冰霜的剑与紫色的雷霆。 数道粗壮的水龙卷冲天而起,狠狠抽打在步离人身上。 镜流的身形比闪电更快,化作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提剑刺向凶悍的步离骑兵。 景元握住阵刀,雷霆之力灌注刀身,足以劈开山岳的紫金色雷霆刀罡撕裂长空,斩杀掉又一波来袭的丰饶孽物。 几人配合默契,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云骑军们与他们一道,将丰饶孽物逼退斩杀。 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丹枫哥,怎么胜了你还在这儿喝闷酒?”景元找到了躲在人群之后的丹枫,无法想象如此金贵的龙尊居然也会借酒消愁。 丹枫不说话,他的眼睛变得有些猩红,但再看去,似乎只是错觉。 “难道还在想龙宫里的宝贝?”景元调笑,挨着他坐下来,“这场战役之后,就能回去了。” 相处这么久,大家当然都知道他龙宫里藏了宝贝,却从未见他带出来过,宝贝果然是宝贝,丹枫稀罕的不行,谁也不给看。 “嗯。”丹枫点头,终于展露出些许笑颜。 丹枫闲暇时,也会教阿月习武,虽然是阿月自己要求的,理由是他觉得长枪很帅。 虽然小小一只,根本拿不动武器。 于是丹枫笑着用木棍给他雕了一根长枪。 耍枪倒是耍的挺威风。 还总要丹枫夸他。 想到这里,高高在上的龙尊大人,又笑起来了。 心中的思念让他更想快点见到阿月了,好在这一天的到来如此之快,他很快又能回到阿月身边了。 上次阿月清醒时长大了些,这次回去,不知道阿月又会变成如何模样呢? - 这么说,丹枫就快回来了? 微生月薄看着那些消息又高兴起来,他和丹枫在一起度过了很多个春秋,离别让两颗心紧紧相依。 微生月薄在玉兆上戳戳,回了一个简单的知道了。 本以为丹枫还要几日才会回到龙宫,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明明还没看见人影,微生月薄就是知道,那是熟悉的,丹枫的声音。 微生月薄听到丹枫挥退侍从,打开了寝宫的门,然后在开门的瞬间,阿月扑进了他怀里。 丹枫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将微生月薄整个人托住,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阿月,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微生月薄高高兴兴地同样亲亲他的脸,“你这次走了多久?我才醒过来你就回来了。” “没多久。”丹枫也笑,将门关在身后,捧着阿月走到他之前休息的地方,将那精巧的木匣子抱了出来,“只是有些想你。” “我也想你呀。”微生月薄坐在丹枫的肩头,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伸出手戳出一个坑来,“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变得丑丑的。” 丹枫不反驳,“那阿月陪我休息吧。” “可是我才睡醒诶。”微生月薄反驳他,丹枫将他放在枕头边,然后他就被轻柔的丝被罩了个满头。 “讨厌鬼丹枫!”微生月薄愤愤地从那丝被里爬出来,翅膀都要扇出火星来了。 丹枫已经换了身睡衣,从另一边上了床,将被子拉上来盖在阿月身上,又轻声哄他,“阿月,变大些。” “才不要。”微生月薄费力飞起来,双手抱臂,“变大之后的每一次你都亲的好重。” 他鼓着脸,不情不愿。 “今日只是抱着睡觉而已。”丹枫一脸疲倦,靠着枕头看他,“阿月,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好。” 他眼下的乌青确实很明显,微生月薄又变得心软,顺着他的意思变大了身形,少年模样,一躺下去就被拥住了。 丹枫的怀抱温热的,带着海水的气息,微生月薄环抱住他的腰,在他身前蹭了蹭。 本来微生月薄还想和他说一说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个龙侍,但丹枫已经闭上了眼睛。 算了,等醒来后再说吧。 微生月薄伸出手戳戳他的脸,又被青年无意识抓住了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他都怀疑丹枫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睡着了,但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丹枫已经沉入了梦乡。 微生月薄才从漫长的沉眠之中醒来,这会儿没有什么睡意,丹枫睡着了,没人和他说话,他就开始数丹枫的眼睫毛。 数着数着又困了,外面海浪声涛涛,他听困了,便也睡着了。 - 丹枫难得睡了一次好觉,他醒来后感受到拱在自己心口处的脑袋,毛绒绒的,他抬起手轻抚了一下。 又被拱了两下。 阿月也醒过来了,然后见他早已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把他往外一推,自己起床了。 丹枫撑着坐起来,看着不怎么高兴的阿月,又长高了些,他心中欣慰,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笼罩其中。 “阿月。”丹枫呼唤他。 “怎么了?”那精灵歪着头,有些不解。 丹枫看着他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带着依赖与亲近,他蓦的就笑起来,“阿月,何时才能明白呢?” “明白什么?”微生月薄面上的表情很疑惑,靠近一些,捧住他的脸,“你这次回来之后变得好奇怪,生病了吗?” “没有。”丹枫任由他动作,“阿月,离开龙宫的每一个瞬间我都在思念着你。” “他们总笑我。” 他低头,在微生月薄的唇上落下一个吻,“阿月讨厌我这样吗?” 微生月薄怔怔的,觉得他和以前都不太一样,顺着他的话回答:“不讨厌。” 他有些不解,他们的相处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难道出去打仗把脑子打坏了? 微生月薄大惊。 丹枫定定看了他很久,卑劣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温水煮青蛙,让阿月接受他们身份的转变。 但他有些等不及了,龙心作为最接近不朽星神「龙」最本源的力量,龙心是龙尊力量的源泉和象征,但同时对龙尊也有影响。 他近来总出现幻觉,在那似梦非梦的记忆中,阿月是他明媒正娶的伴侣,与他一起居住在龙宫。 他们出行之时,游鱼伴行;他们归来时,族群欢呼雀跃。 那记忆中的阿月与现在的样貌有些许不同,但他知道,那就是阿月。 他心中的爱意越发浓厚。 他在无数个夜里,总是眷念那拥住阿月怀抱的温度。 阿月,就这样依赖我,爱我吧。 丹枫在阿月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阿月,你会爱我吗?” 他并不奢求阿月的回答,用近乎虔诚的姿态吻住了注定会属于他的月亮。 阿月,爱我吧。 我的灵魂将永不消散,我的爱意永生不朽。 永不磨灭,永不消解。 胡闹了一同,微生月薄总觉得丹枫和从前不一样了,不管是接触,拥抱,还是亲亲。 都变得不一样了。 没等他想明白,丹枫就先注意到寝宫的机关被动过了,他撩起眼,拿起那锐利的箭矢,“阿月,有谁来过吗?” 微生月薄点头,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丹枫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揽住微生月薄的腰,又克制不住地亲吻阿月,叮嘱变得晕乎的阿月不要随意离开寝宫之后,他出门去了。 微生月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丹枫真的变得好不一样。 这个吻好像带上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让微生月薄莫名有些脸热。 丹枫揪出了指使侍从进入他寝宫的龙师,击云直抵那名龙师的脑袋。 看着周围战战兢兢低头不言的龙师们,丹枫轻笑一声,“趁我不在就随意进出我的寝宫,看来你们最近是活的太安逸了。” “龙尊大人——”龙师跪了下去,“您肩负着龙祖的伟力,龙心便是龙祖赐予我等最珍贵的礼物。” “您应当将重心放在持明一族如何繁衍一事上,而不是……” 而不是成日和联盟的云骑去到战场上。 后半截话龙师没说出口,丹枫的表情又变得很可怕,他冷笑一声,“我的重心?” “诸位长老管控持明卵,垄断持明卵的管控权,甚至不容许我作为龙尊过问。” “步离人战争时持明卵被污染,我让你们修补漏洞,加固结界,升级防御体系,你们是如何做的?” “现在尤不满足,还妄图染指龙心?”丹枫眼神如刀,击云的尖端又近了几分,“持明一族繁衍困难,难道是我丹枫一人的错?” “近些年我的脾气好了些,好像让诸位产生了一些错觉。” 丹枫笑了一下,长枪刺穿了龙师的肩膀,他对那惨叫声充耳不闻。 “就连那些护珠人也学到了你们的腐败风气,玩忽职守,懈怠渎职。”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经常去孵化池那边,还因此捡到了阿月。 “别想染指龙心。”丹枫收了长枪,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师,他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沾到污血的手指,“你们在我身边安插奸细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居然还想将监视器放进我的寝宫。” “龙师议会,我看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丹枫不顾求情的话语,绕开疼得瘫倒在地的龙师,回到阿月身边了。 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他对微生月薄的攻势越发迅猛,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他们是家人,是紧密纠缠,无法分割的爱人。 丹枫终于向持明一族宣告了微生月薄的存在。 龙师敢怒不敢言,其他持明对于龙尊的感情生活并不关心,但都送上了祝福。 他的阿月,终于能够和他一起在闲暇时刻在龙宫漫步了。 他们在月亮的见证下完成了合契大典。 “阿月。” “嗯?” “我如此心悦你。” “丹枫,我也很喜欢你哦。” 如此,就足够了。 - 斗转星移,日月更替。 乱起来了。 丰饶令使倏忽为夺取「建木」,率军压境罗浮。 作为丰饶令使,倏忽有着令生命复苏,吸取他人血肉供给自身的能力。 能无限再生,同化万物。 它的本体直接降临在建木玄根附近,它的血肉污染土地,水源和建筑,被污染的生物全部转化成扭曲的怪物,镇守的云骑军伤亡惨重。 鳞渊境是持明一族的休憩地,古海封印建木,倏忽降临在附近,持明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丹枫与云上五骁的其他几位同伴领命参战,直面倏忽本体。 微生月薄这段时日又陷入了沉睡,丹枫却不敢将他单独放在龙宫里了,装在小匣子里,走到哪带到哪。 有阿月的地方就是家,他就能感受到心安。 但他们是何其渺小,无论如何强大,生命也不能对抗生命之神的使者本尊。 龙心努力搏动,龙形显化,与那团血肉之影缠斗,已经濒死。 在这样危险的时刻,阿月却醒来了,他从木匣里飞了出来。 到处都是哭喊,天崩地裂,废墟一片。 倏忽又一次发动了攻击,带着一击毙命的狠意,微生月薄下意识挡在了龙化异常严重的丹枫面前。 在他们身后,一艘星槎如同箭矢贯穿一切。 飞行士白珩举着一轮绝对黑色的「太阳」,吞噬了一切,包括她自己。 她和倏忽同归于尽了。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丹枫大脑一片空白,泪水从眼眶滑落,他下意识想要接住阿月。 微生月薄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他伸出手想再碰一下丹枫,“……不要,哭。” 丹枫说不出话来,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要留住阿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面上带着笑,在自己的面前消散,化作光点,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挚友白珩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也选择了牺牲自己。 战争结束,仙舟惨胜。 丹枫再也见不到那个陪伴了他几百年的月亮了。 龙心,对,他可以动用龙心的力量,使用化龙妙法尝试复活白珩。 如果能够成功,他就能救回更多死去之人。 ……包括阿月。 - “……丹,恒?”白发将军抬起手,似乎是想拍拍青年的肩,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你自由了,去到广袤的寰宇,开启你的新生吧。”他顺着丹恒发愣的方向看去,那里是鳞渊境,丹枫和爱人曾经居住过很久的地方。 失忆的丹恒望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久好久,终于踏上了离开故乡的道路。 至此,故事翻开了新的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午安晚安。 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