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综历史同人）[秦]想当国师的我却成了太子》作者：青鸟临星【完结】
　　简介：
　　还灵一朝穿越到战国时期，成了一只痴傻了十几年的半妖小狐还灵，刚醒来没多久就被原主的母亲拍着脑袋说道：“去寻你父亲吧。”
　　本来以为自己父亲是赵国人的还灵麻溜的去了秦国，却因为不小心偷吃了嬴政的午膳而被国师白衍流“流放”到了深山老林。
　　从那天开始，还灵就盘算着怎么掀翻白衍流，自己当国师。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发现他的父亲其实是秦王嬴政，
　　于是他便就走上了带着妖怪们搞基建的道路，
　　小妖怪们力大无穷的去开山采石，
　　身手灵活的去运输材料，
　　会生长法术的去研究粮种，
　　与此同时他还在教导小妖怪读书，
　　教人类发展科学，
　　随着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带来的功德也反馈到了还灵和所有小妖怪身上，
　　原本即将走向绝路的妖族又有了新的道路。
　　当还灵摇晃着五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盘算自己能不能当国师的时候，就听到始皇帝对群臣说道：“朕有意封公子还灵为太子，可否？”
　　还灵：父皇，您等着，我这就去研究长生不老药！
　　平行时空非历史向
　　推一推预收文《我在明朝当暴君[穿书]》，文案↓
　　祝辞星穿进了一本名为《明末风云》的书中，
　　男主此时还只是一个底层小兵，
　　而他则是男主的第一个功勋弘光帝第三子朱慈煋，
　　彼时朱慈煋刚当了两个月的太子，
　　他的父亲就被清军俘虏斩首，
　　唐王朱聿健在福州被拥立为帝。
　　而他前有清兵步步紧逼，后有朱聿健千里追杀，
　　外有民心尽失，内有党争不止。
　　“废太子”朱慈煋袖子一挽， 决定当个暴君。
　　贪赃枉法者杀！
　　卖官鬻爵者杀！
　　党同伐异者杀！
　　宦官弄权者杀！
　　贪官骂他残主，士林骂他暴君，宦官大肆宣扬他以太子之尊委身巨贾傅瑄才得以换来粮草。
　　后来百姓赞他年少有为，士林称他是英主，宦官更说他与傅瑄乃是青山松柏，君臣相得。
　　朱慈煋含笑对傅瑄说道：“你看，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历史衍生 成长 基建 秦穿
    主角：赢还灵、白衍流
    配角：嬴政、扶苏、李斯
    一句话简介：小狐妖基建进行时
    立意：百折不挠，方得始终


第1章 
　　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太子……又欲立王子职，而黜太子商臣……冬，十月，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
　　——《左传·楚商臣弑父》
　　还灵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看完了吗？大哥。”
　　还静宇若有所思地合上书问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还灵垂眸说道：“父亲就算换继承人也轮不到我，我只想活下去。”
　　还静宇轻轻笑了笑：“乱说什么？你现在已经被认回了还家，当然能好好活下去。”
　　还灵古怪的笑了一声说道：“那就不提这个，父亲现在只需要一个傀儡，而不是一个真正的有能力的继承人，当傀儡哪里有当个纨绔子弟自由自在？”
　　还静宇问道：“我以为你想进公司。”
　　还灵笑了笑说道：“那公司是父亲的也是你的，反正不是我的，我要是想不如自己去创业。”
　　还灵抬头对着还静宇露出了贪婪的嘴脸：“所以大哥可要多给我点钱才行。”
　　还静宇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鄙夷：“没问题，你放心，这件事情成了之后，你下半辈子肯定衣食无忧。”
　　还灵很是欣喜地模样拍了拍胸膛说道：“大哥放心。”
　　还静宇起身说道：“晚上十一点，我会安排人来接你，你不用担心葬身大海。”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还灵的舱室。
　　还灵盯着他的背影，等门关上之后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半晌之后才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相框，珍惜地摸了摸相框里的照片。
　　那是一个年轻明媚的女人，正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
　　这是一张抓拍的照片，还灵知道她笑起来其实很甜美，有两个小酒窝。
　　可惜一直到死，对方都没有拍过一张正经照片。
　　他亲了亲照片小声说道：“妈妈，等见面了你可不能揍我。”顿了顿他忽然又笑着说了句：“嗯，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揍我的。”
　　还灵静静看着照片许久，然后动手将它从相框里拆了出来放进了口袋。
　　他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随着夜幕降临，海洋变得一片黑暗，仿佛随时有怪物冲出来一样。
　　还灵走出房间，游轮一片安静，除了海浪声以及他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一路去了最上面那层船舱，这一层船舱经过改造已经成了整体，玻璃全部封上，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祭坛，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照明用具也不是电灯，而是角落里的四个火盆。
　　或者说房间内用来照明的并不是这几个火盆，那几个火盆应该是另有他用，真正用来照明的是祭坛中间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不知道什么材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树，通体材质非金非玉，一半是极深的黑色，一半则是半透明的白色，树上的叶子是羽毛形状，一根根挂在上面无风自动，偶尔还会有羽毛轻轻飘落下来，落入祭坛之中则会瞬间消失不见。
　　这棵树半透明的那一半散发着光芒，而黑色的那一边则似乎吸走了所有的光芒，如同黑夜的大海一样。
　　在这棵树的上面站着一个人面鸟身的雕塑，雕塑的耳朵上挂着两条蛇，脚下也踩着两条蛇。
　　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
　　——《山海经·大荒北经》
　　还灵看了一眼盘腿坐在树下的还建德，想着对方跟他说这次出海是为了祭祖，觉得对方大概真当他是没见识的傻子。
　　不过也正常，对于还建德而言，他不过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罢了，接回来也是有利用价值，可不是真的缺儿子。
　　还建德眼都没睁只是说道：“坐下吧。”
　　还灵看着对方，哪怕人到中年，还建德的形象依旧是不错，骗小姑娘很是容易，想来当初他妈妈就是被这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表给骗了的。
　　还灵走过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刻在地上的八卦阵型——西南坤宫，死门。
　　他不过是还建德用来祭祀的祭品而已。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船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震动了一下，继而缓缓倾斜。
　　还建德睁开眼睛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还灵转头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父亲，大哥好像不见了。”
　　还建德看了他一眼，继而掏出了手机，然而他不仅联系不到他的大儿子还静宇，甚至也联系不到任何一个船员。
　　他抬头看了一眼雕像，在船又一次猛烈摇晃的时候不得不起身离开了船舱。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雕塑笑着说道：“希望我为你准备的两个祭品，你会喜欢。”
　　他说完之后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接通之后，还静宇在那边歇斯底里喊道：“你做了什么？”
　　还灵笑得十分开心：“大哥，这个礼物怎么样？”
　　还静宇咬牙切齿：“我已经答应给你钱，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伴随着惊慌地呼喊：“船要沉了！”
　　还灵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要钱，只想要你的命。还静宇，当初你找人伪造车祸害死我妈妈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那是父亲……”
　　“所以你们父子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还灵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转头走了出去。
　　游轮已经不复刚才的安静，到处都有人在跑来跑去。
　　“发生了什么？”
　　“船触礁了！”
　　“该死，航路上怎么会有礁石？”
　　还灵盘腿坐在那里，胳膊支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外面忙忙碌碌，听到这些呼喊之后，他心说当然是因为航线被改了啊。
　　确切的说是偏离了航线。
　　要说狠还得是还静宇啊。
　　还灵十分感慨，从一开始还静宇可能就没想让这艘船上的其他人活着回去，包括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一船人有一个算一个，手上都沾着人命，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对他们最美好的祝福了。
　　至于他自己……这艘游轮偏离航线是他动的手脚，还静宇的船也是他做的手脚，也算是罪恶滔天，没必要回去了。
　　他正想着这些，原本跑出去的还建德突然又跑了回来。
　　此时的他已经不复刚刚的人模狗样，身上都是水，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冲过来对着黑白羽树上的雕像跪拜说道：“海神救命！海神救命！”
　　还灵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稀奇，自从还建德找上门的那天起，他见到的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资本家，他总是高高昂着头颅，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低头一样。
　　原来在死亡面前，这个人也是能做到卑躬屈膝的。
　　可惜他祭拜的海神并没有打算回应他，还建德祈求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结果，忽然转头看向了还灵眼睛一亮：“对，祭品，这是我给您带来的祭品，还请海神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冲着还灵走过来。
　　一个是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一个是未成年，从身高到力气，还灵都不是还建德的对手。
　　他摸了摸兜里的弹簧刀，整个人都十分平静，甚至还预想了一下等等怎么捅才能让还建德失去行动能力。
　　哎，他是真的不想沾血。
　　不为别的，只是怕到了下面会被妈妈骂。
　　就在还建德揪住他衣领的一瞬间，大量的海水汹涌而入，两个人都被海水冲击出去。
　　还灵额头撞倒黑白羽树上直接晕了过去，伤口的血珠滴入树干迅速消失不见，而此时还建德还在坚持不懈的靠近
　　当他靠近还灵的时候，黑白羽树上的禺强雕像突然掉落下来，砸在还建德的头上。
　　只一瞬间，还建德就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海水继续疯狂涌入，游轮下沉，唯有黑白羽树屹立不倒。
　　……
　　还灵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咸湿的海水味。
　　随着神志慢慢回笼，他忽然觉得胳膊有点痛。
　　嗯？
　　有点痛？
　　还能感受到疼痛，所以他还没死？
　　还灵心中震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半黑一半白的树干。
　　他眼睛朝上看去，觉得这棵黑白羽树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树上的羽毛多了不少，树枝也更多一些。
　　只不过……那个禺强雕塑呢？怎么不见了？
　　还有他的视野怎么怪怪的？好像突然开了广角一样，不仅如此，两眼之间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挡着他的视线，这使他没办法看到正前方的完整景象，需要歪头才能看清楚。
　　还灵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一摸遮挡他视线的东西，结果一抬手他就愣住了——他的眼前怎么多了一只红色的毛茸茸的爪子？
　　他心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僵了半天才动了动手指，果然看到那只红色的毛爪子也跟着动了动，还不怎么灵活的那种。
　　还灵又抬起了另外一只手，于是又看到了一只爪子，他用爪子摸了摸那个遮挡他视线的东西。
　　嗯，确认了，是他的嘴筒子。
　　他这是……直接投生到了畜生道吗？
　　可他也没进地府没经过六道轮回啊！
　　说好的奈何桥、孟婆汤呢？他一个都没见到！
　　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有见到妈妈。
　　还灵有些恹恹地放下了爪子，也不是很在乎自己变成了什么物种。
　　他想妈妈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很熟悉的一声：“灵儿！”
　　还灵的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他赶忙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甚至还打算站起来。
　　只可惜他对新身体好像不太适应，好不容易站起来了，想要转身结果就四条腿打结又重新把自己给绊趴下了。
　　就在他努力驯服自己崭新的四条腿的时候，一身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迅速跑了过来。
　　她在看到还灵的时候瞬间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将还灵抱起来说道：“灵儿，阿娘来了，不怕不怕啊。”
　　还灵在看清女子长相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不是他的妈妈。
　　不过，对方关心焦急的模样跟他的妈妈很像。
　　或者说是全天下关心子女的母亲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表情。
　　只是因为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他也没有吭声。
　　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这个女子应该不是人，如果对方不是在cosplay的话。
　　因为对方头上顶着两只白色的毛绒耳朵，身后也有三条白色的大尾巴。
　　有点奇怪。
　　不确定，再看看。
　　女子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通，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将他抱在怀里，转头冷笑说道：“这笔账我有苏氏记下了，必有后报！”
　　正在观察四周的还灵抖了抖耳朵，有苏氏？
　　好像有点耳熟。
　　咦，那不是传说中封神榜里妲己的姓氏吗？
　　他抬头看了看女子的头顶的耳朵，又努力伸着脖子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尾巴。
　　所以，对方是狐狸？
　　他又看了看自己那毛茸茸的红色爪子，虽然看不到自己什么模样，但是通过爪子和嘴筒子来判断，他应该也是一只狐狸。
　　那他现在是什么存在？狐狸？狐妖？
　　还有，刚刚他趴伏的地方也是一个祭坛，只不过祭坛上雕刻的不是八卦，而是看不懂的古朴文字。
　　祭坛，黑白羽树。
　　是因为这个他才变成了狐狸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得太多，还灵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晕乎乎的，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他也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之中，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融合进了他的脑海里。
　　等到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现代的高三生还灵还是不知名时代的小狐还灵。


第2章 
　　还灵醒后整理自己的记忆就整理了好一段时间。
　　把属于自己和不属于自己的全部区分开之后，才有了一点重回人间的感觉。
　　哦，也不一定是人间。
　　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根据小狐还灵的记忆来看，周围应该也没有普通人类。
　　可惜，记忆里没有太多有用信息。
　　因为这只小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傻的，从小到大行为跟婴儿时期没什么区别，不会说话，渴了饿了不高兴了都只会通过哭闹来表达。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还灵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小狐还灵见到的画面，没有任何思考，只能通过自己分析，扩展信息更是没有。
　　就连名字都是他通过记忆图像里别人的话语推测出来的。
　　他叫还灵是因为父亲姓还，妈妈希望他长大灵敏一些别跟她一样被骗。
　　这只小狐据说是因为魂魄有所缺失，所以起名还灵希望有一天缺失的那部分能回来。
　　还灵也不知道小狐还灵剩下的那部分魂魄去了哪里，是不是跟那个祭坛和黑白羽树有关系。
　　除此之外，他在小狐还灵的记忆里只看到了小狐狸的母亲，没有看到父亲。
　　言语之间也没听人提起过。
　　大概率父母没在一起。
　　不过也无所谓，父亲这种东西，要是靠谱还好，不靠谱那真是死了比活着有用。
　　想当初他妈妈为了避免麻烦连他的出生证明上都没写父亲的名字，就是为了避免还建德会把他抢走，过了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本来还以为对方不在乎，结果谁知道还建德压根不讲法律。
　　还灵思绪有些漫无边际，他开始思索什么时候告诉小狐狸母亲真相。
　　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是冒充人家儿子，一直欺骗一位母亲，也有些残忍。
　　至于告知对方真相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他并不关心。
　　自从那天早上出门，妈妈还是会笑会闹的活生生的人，等他放学回来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开始。
　　他就不去思考以后了。
　　还灵也知道妈妈大概更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可他自己过不去那个坎儿。
　　在他决定跟还建德父子同归于尽的时候，对未来就已经没有任何期盼。
　　现在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也没激起他的求生欲。
　　简单来说就是活着可以，死了也行。
　　还灵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顿时精神一振，抬头看着门口，希望来的是狐母，早点说完早点解脱。
　　只不过进来的并不是狐母一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同样有着耳朵和尾巴，也都是白色的，只不过一个碧眸一个金眸。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怎么就他是红色毛毛？难道是遗传了那位不知名的父亲？
　　他们进来的时候，碧眸男狐狸正在跟狐母说道：“素秋，你好好考虑，还灵继续留在这里对他而言很危险。”
　　金眸男狐狸嗤笑一声：“放到外面就不危险了？他连捕猎都不会，放到外面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素秋，别听他的，让还灵留下来，放心，我一定能保护好咱们的儿子。”
　　嗯？难道这位就是他的父亲？
　　还灵狐躯一震，迅速开始扒拉脑海里的记忆，然后放下心来——哦，不是。
　　这两个男狐狸应该都是狐母有苏素秋的追求者。
　　有苏素秋压根就没搭理这两个狐狸，在看到还灵醒着的时候立刻笑颜如花的走过来：“娘的灵儿醒了。”
　　还灵看向有苏素秋，一大一小对视的一瞬间，有苏素秋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瞬，继而还是快步走过来抱起还灵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还要把还灵送走的碧眸男狐狸不屑地看了一眼还灵说道：“他哪里听得明白这些？”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而已。
　　不过这句话他倒是聪明的没说出来。
　　毕竟谁敢说还灵傻，素秋就会揍谁，无论男女老少，长幼妍媸，敢说就揍，偏偏族里能打过素秋的没几个，打得过的也不会当着她面说这些。
　　还灵看了那碧眸男狐狸一眼说道：“说我傻，你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啊。”
　　追求女孩子要投其所好的，当初他妈妈身边的追求者都知道要讨好他，见面就会带好吃的好玩的。
　　有苏素秋显然一点也不嫌弃自己儿子傻，这只男狐狸反而很嫌弃，恨不得赶紧丢掉的样子，你能追到那才有鬼！
　　只不过为什么其他狐狸都是口吐人言，他开口说话就是嘤嘤嘤的叫声啊？
　　难道只有变成人才能说人话吗？
　　还灵一脸疑惑，而屋子里的三只大狐狸都一脸见鬼的表情，有苏素秋直接卡着他的腋窝把他举起来，一脸惊喜问道：“灵儿？灵儿你会说话了？”
　　看着对方喜出望外的表情，还灵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他是想告诉有苏素秋真相，可前提条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两只狐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处理，对外什么说法都是有苏素秋说了算。
　　现在又多了两只男狐狸，好像有点不太好说出口。
　　他有些含糊说道：“我一直都会说话呀。”
　　不过现在有点不太想开口了，一张嘴就是嘤嘤嘤，有点遭不住。
　　有苏素秋高兴的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开心的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碧眸男狐狸有些疑惑：“你一直会说话为什么不张口？”
　　还灵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又不是小狐还灵，当然不一样了。
　　金眸男狐狸当机立断说道：“可能是纯氏的祭坛把还灵缺失的魂魄给找了回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哼，我看未必，纯氏一族的公子修行有差眼见寿命不久，这次将还灵偷走就是想利用他的躯壳将那位公子的魂魄放进去，那祭坛只可能将还灵的魂魄驱逐，怎么可能招回来？依我看……”
　　碧眸男狐狸紧紧盯着还灵说道：“说不定他已经不是还灵了。”
　　有苏素秋皱了皱眉：“别乱说，我的孩子我认不出吗？”
　　这时候金眸男狐狸突然喊了一声：“还灵。”
　　还灵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金眸男狐狸立刻说道：“没换，还是。”
　　还灵：……你训狗呢？
　　哦，狐狸好像还真是犬科的。
　　不过也幸好他穿了一个同名的，换一个真是能当场露馅。
　　有苏素秋抬头看了看两个人说道：“我要照顾我儿子了，你们先回去吧。”
　　金眸男狐狸还想说什么，立刻被旁边那个碧眸狐狸给拽走了。
　　碧眸狐狸一边拽着他一边说：“人家孩子刚好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就不能有点眼力见。”
　　金眸狐狸嚷嚷着：“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信不信我揍你？”
　　“呵，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一样，来来来，咱俩练练。”
　　两只狐狸吵吵嚷嚷走了，只剩下有苏素秋和还灵面面相觑。
　　有苏素秋摸着还灵的脑袋，紧接着就落下了泪。
　　“别……别哭啊。”还灵立刻有些麻爪，抬手想要帮对方擦眼泪，结果看到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之后又放下来了。
　　别回头眼泪没擦干净还蹭人家一脸毛。
　　不过，有苏素秋自己本身就是狐狸，应该不会在意狐狸毛吧？
　　有苏素秋吸了吸鼻子说道：“灵儿不怕，是阿娘太高兴了，你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灵认真感受了一下说道：“都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
　　其实力气是有的，但他好像对他的新四肢不太熟悉，刚才站起来想走两步都没做到。
　　他看了看有苏素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人家刚高兴孩子醒过来变正常了，然后就告诉她你儿子的壳儿里换了一个，你看看要不要把他换回来，这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大悲大喜对身体不好啊。
　　等会，妖怪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吗？
　　还没等还灵考虑清楚就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四肢爪子，然后被安抚的摸了摸后脑勺。
　　“灵儿乖，阿娘带你去泡药浴。”
　　还灵老老实实趴着不动，眼睛四下张望，跟梦里一样的石头房子，哪怕是屋内都能看到石块和拼接处的泥土，很有一种古朴的意味。
　　泡药浴的地方就在隔壁的屋子，进去之后他的视线就有些模糊不清，整个屋子都是氤氲的水蒸气。
　　还灵在爪子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就觉得大事不妙，下意识地缩回了爪子，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整个按进了水里。
　　那一刻他知道狐狸不仅会嘤嘤嘤，关键时刻也会嗷嗷嗷～
　　他两只前爪扒着盆沿努力想要往外跑，一边挣扎一边思索这个大美狐不会想把他烫到灵魂出窍，然后把小狐还灵给找回来吧？
　　虽然他也不介意把身体还给小狐还灵，但他很介意这个过程。
　　最好是痛快一点，别来十大酷刑！
　　只可惜他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有苏素秋一只手按着他的脖子把他硬控在盆里，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他头顶说道：“你现在神魂不稳，妖力稀薄，得好好打根基才行，泡药浴对你有好处，乖乖别乱动。”
　　这个好处有点废命啊！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适应了水温，抬头看向有苏素秋，有苏素秋便摸着他的头说道：“等泡够了时辰，出来之后就可以开始领悟第一道本命术法了。”
　　还灵两只前爪搭在盆沿，因为视线被嘴筒遮挡，便歪了歪头以便于能够更好地看清有苏素秋的表情。
　　他想起来小狐还灵的记忆里的确有这一条。
　　他们是九尾狐，按照尾巴数量分为九个等级，九尾狐一族出生就有一条尾巴，等到年岁差不多就会领悟第一道本命法术，而随着修为增加每多一条尾巴都会多一道本命法术。
　　除此之外他知道的就不多了，实在是小狐还灵的那个脑袋瓜子也记不住多少，只记得吃和玩。
　　还灵泡完药浴从盆里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感觉轻松很多，唯一不太舒服的大概就是毛毛湿透了全都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算是知道猫猫狗狗为什么不喜欢洗澡了，这感觉谁也不喜欢啊。
　　好在有苏素秋会术法，直接一抬手招来风把他给吹干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冷，让他打了两个喷嚏。
　　等吹干之后，还灵下意识地就想睡觉，结果就被有苏素秋提起来上课。
　　上课的内容是关于本命法术的。
　　简单来说就是狐族到底有多少种本命法术到现在也没人搞清楚，因为是自行领悟，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
　　其中有四种是领悟最多的，而这四种就是狐尾茅、狐尾鞭、狐尾幻以及狐尾护。
　　名字都很简单，就是最基础的用自己的尾巴作为武器，狐尾幻是能够制造幻觉，狐尾护则是能形成护盾。
　　在狐族基本上每一只四尾以上的狐狸都会其中至少三种本命法术，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更厉害的法术，这就要看机缘。
　　还灵听明白之后就觉得这本命法术的领悟可能就跟抽卡一样，最简单的法术抽中的概率最大，越是厉害的法术出现的几率就越小。
　　游戏看的是号欧不欧，在这里则是看天赋好不好。
　　有苏素秋见他听明白便开心说道：“我儿真聪明。”
　　还灵听后没忍住抖了抖耳朵，这也太好满足了吧。
　　有苏素秋给他上完课之后转头看了看外面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娘教你怎么领悟本命法术。”
　　还灵有些好奇，心里想着真相就再等等吧，他也很想知道狐族到底是怎么领悟本命法术的。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有苏素秋把他往地上一放，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说道：“闭上眼睛，用心跟月神沟通，等你心中出现月相的时候就走进去，自然而然就领悟了。”
　　还灵：？？？？
　　他抬头看了看圆圆的月亮又看了看有苏素秋，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跟月亮沟通？这要怎么沟通？月亮愿意跟他沟通吗？难道不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才能沟通？
　　还灵期盼的看着有苏素秋，有苏素秋鼓励地看着还灵说道：“来，试试。”
　　还灵只好疑惑地闭上眼睛，说来也怪，刚才的时候他没觉得月亮有什么特殊，但一闭上眼睛就仿佛感受到了月光笼罩在身上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有点凉但身体很轻盈。
　　渐渐地他好像脱离了这具小狐狸的身体一路往月亮而去。
　　在飞向月亮的时候他还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仰头看着月亮的有苏素秋以及她身旁的那只一身红色皮毛，圆滚滚又有点炸毛的小狐狸。
　　小狐狸跟他见过的赤狐完全不同，全身绝大部分都是鲜红的颜色，唯有尾巴渐渐有一撮白毛，可能小狐狸全身上下最像有苏素秋的地方就是这撮白毛了。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等他到了月亮上之后发现那里并没有神话故事里的广寒宫之类的，树倒是有一棵，但不是桂树，而是一棵黑白羽树。
　　他在看到黑白羽树的一瞬间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又是你？


第3章 
　　还灵简直有些怀疑自己跟黑白羽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分，穿越前见到它，穿越后见到它，现在领悟本命法术又见到了它。
　　他忍不住飘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棵黑白羽树应该是他在现代看到的那一棵。
　　因为他在树上看到了曾经放置禺强雕像的痕迹，而他穿过来之后见到的那一棵比这一棵要高大很多。
　　什么情况？他是在做梦吗？好端端的为什么梦见了这棵树？
　　还灵围着树绕了一圈，看着树上的羽毛树叶忍不住伸手想要摘一根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
　　结果他刚伸手，黑白羽树的一根枝条就抽了过来，直接抽在了他腹部。
　　还灵眼前一黑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有苏素秋。
　　有苏素秋强忍着期盼地样子问道：“可有领悟到法术？”
　　还灵本能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然后就在尾巴里看到了刚刚跟月亮上一样的场景——不大的空间里伫立着一棵黑白羽树。
　　他这是抽中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黑白羽树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棵树有点邪性啊，它跟着自己干嘛？
　　还灵将自己领悟的本命法术叙述了一遍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有苏素秋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有苏素秋听后也愣了一下，继而面色微变：“你确定是黑白相间，树叶是羽毛的树？”
　　还灵点了点头说道：“对，就跟那天的树是一样的。”
　　有苏素秋皱了皱眉：“那是羽族的树，怎么会到了你这里，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还灵想起了刚刚那条树枝心有余悸说道：“它会打狐。”
　　有苏素秋抱起他说道：“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等阿娘去查一查。”
　　还灵趴在她怀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到的是什么，不过很显然，有苏素秋也没遇到过这种本命法术。
　　等等……本命法术是要有功能性的吧？他这棵树有什么用？
　　有苏素秋把他送到屋子里之后让他安心睡觉，然后就起身急匆匆离开。
　　还灵便闭上眼睛再一次回到了尾巴的空间里，这一次在空间里他也依旧是小狐狸的模样。
　　他绕着树转了一圈，没敢再爪欠摘叶子，只是伸出爪子试探性地碰了碰树干。
　　黑白羽树没有任何反应，还灵又大着胆子顺着树干往上爬。
　　树干如同普通树木一样有着纹路，并不是完全光滑的存在，等他爬到了树枝上之后小心翼翼坐下，发现黑白羽树还是没有反应。
　　要不是他之前被抽过，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一棵真正的树了。
　　还灵用指甲戳了戳树枝问道：“喂，你从哪儿来的啊？跟着我到底要干啥？”
　　黑白羽树并不曾回应他，还灵嘟嘟囔囔说道：“别的小狐狸尾巴又是茅又是鞭的，到我这里变成一棵树，好像很废柴的样子。”
　　他这句话刚说完，忽然感觉脚下大幅度震动了两下，猝不及防之下他四只爪子打滑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摔下来之后，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黑白羽树简直要被这棵树给气笑了：“你还不乐意了，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用？”
　　黑白羽树依旧没什么动静，还灵怕它一个不高兴又抽自己，只好站起来四处溜达了一下。
　　这个空间说起来也不算小，大概有个十来平米的样子，地面是黑色的土地，要是能往里面收东西就好了，勉强他也算是有了一个空间法术。
　　还灵想到这里立刻打算测试一下，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心念一动，心神就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屋子，发现在床上还有两只草编的小兔子，想来是有苏素秋做来给儿子玩耍的。
　　他立刻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没办法，哪怕是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驯服自己的四肢。
　　勉强能走路，但有些不利索。
　　等他走到草编小兔子那里的时候，只感觉累得不行，不过对身体的掌控的确是更熟练了一些。
　　还灵伸出爪子试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试，就只好在脑子里保持这个念头。
　　结果下一秒这只小兔子就真的到了他的空间里，这让还灵十分开心。
　　空间好啊，能存很多东西，有安全感。
　　尤其是空间内黑色的土地看上去很适合种地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种植天赋要跃跃欲试了。
　　只可惜手里没有种子，要是有种子就好了，也不知道狐族种不种地。
　　在兴奋过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说不定要把身体还回去的啊，这又不是他的本命法术。
　　想到这里，还灵还有些失望，继而有些困倦。
　　精神亢奋之后本来就容易犯困，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有苏素秋回来，最后也只好带着疑问睡着。
　　然后再一次进入了梦境。
　　梦中他看到了跟这具身体一样的圆胖炸毛的红狐狸，那只小狐狸看着还灵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说完他就朝着还灵走过来抱住了他，而下一秒那只小狐狸仿佛幻影一样瞬间消散，只留下了还灵一个人。
　　还灵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怔忪，不知道这个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到底是他真的跟小狐还灵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还是他潜意识里已经不想离开这具身体了？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传来细微的声音——有人在说话。
　　狐狸听力比人类要好很多，所以哪怕说话声很小，他还是断断续续听明白了。
　　是有苏素秋和那只碧眸狐狸的声音，碧眸狐狸说道：“第一道天赋法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接下来的修行会变得无比艰难，素秋，你也知道修行之路乃是逆天而行坎坷无比，他这样留下来也并不好过。”
　　有苏素秋坚定说道：“我能护着他。”
　　“你已经为他耽误了修行，难道还要继续耽误下去吗？你无法修行就无法保护他，可若要修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他好，并不是真的见不得他，他一只小狐狸又能碍着我什么？”
　　还灵揣着爪子表情渐渐凝重起来，难不成他这是抽到了最垃圾的那一部分？
　　这……是不是也太黑了一点？
　　有苏素秋似乎有些动摇，并没有吭声，碧眸狐狸继续说道：“若是去了人间，他就算什么都不会也能得一个逍遥自在，更何况他还有父亲在人间，这些年人间逐渐灵气稀薄，妖仙几乎绝迹，无数人求仙问妖，他去了说不定还会被供奉起来，总比在这里被欺负被嘲笑要好。”
　　有苏素秋立刻说道：“万一他父亲对他不好呢？”
　　“便是不好，也可逃命，他只是天赋不佳，学习一点基础法术应该没有问题，那样他在人间几乎没有危险，不像在这里，谁敢保证纯氏一族会不会再次对他下手？”
　　碧眸狐狸最后这句话让有苏素秋更加动摇了起来，纯氏一族一直在盯着还灵这具身体，他们族长的儿子修炼出了问题命不久矣，偏偏族长不甘心想要将儿子强留下来，便想要寻找一具身体将纯氏那位公子的魂魄转移过去。
　　这种方法需要活狐狸才行，所以十分冒险，正常狐狸的魂魄会跟那位公子的魂魄争斗，这是本能，跟自愿与否没有关系。
　　偏偏那位公子身体虚弱魂魄之力也变得很小，想要找一个能打过的狐狸身体作为新的身体很不容易。
　　还灵就很适合，因为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开始修炼，就算打起来也是那位公子赢面大。
　　之前纯氏一族曾经过来交涉过，想要将还灵买走。
　　有苏素秋辛辛苦苦养了儿子十五年，当然不愿意卖，纯氏一族表面上放弃，实际上一直没有放弃。
　　可有苏素秋也不可能天天守着儿子什么都不做，更何况纯氏一族派出来的狐狸比她修为更高，之前就是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还灵偷走，要不是她在还灵身上下了印记，只怕她真的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把儿子送去人间的确是一个办法，毕竟十年前为了躲避灾祸，青丘各个狐族的族长设下了阵法，人类不能入青丘，狐狸不能出青丘，算是彻底将青丘与人间隔绝开来。
　　只不过，还灵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他身上有人类血统，应该能够通过阵法出去，相应他也能够回来，只是……一旦出去，也没必要再回来。
　　有苏素秋最后说道：“我考虑一番。”
　　碧眸狐狸温声说道：“你好好想想，若是要把他送走就来找我，我来帮你说服族长。”
　　有苏素秋心中纷繁，胡乱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屋子。
　　她一进来就看到圆滚滚的小狐狸正眨巴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
　　有苏素秋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当初小狐狸痴痴傻傻不懂事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跟儿子分开，如今儿子变得聪明懂事，却反而无法留在身边。
　　她走过去抱起小狐狸，亲了亲小狐狸的脑门问道：“醒了？饿不饿？”
　　还灵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您是要把我送走吗？”
　　有苏素秋眼眶一红，眼泪险些掉下来，她紧紧抱着还灵什么都没说。
　　还灵感受到她的挣扎，叹了口气，思索是不是让有苏素秋知道真相会更好一些。
　　只是他对之前那个梦始终耿耿于怀，难不成他跟那只小狐还灵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有苏素秋语气坚定说道：“灵儿，你去找你爹吧。”
　　还灵着实有些好奇：“我爹是谁啊？”
　　有苏素秋歪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赵氏子弟。”
　　还灵：啊？？？？？


第4章 
　　还灵跟他的便宜娘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还灵觉得有些离谱，孩子都生了你说不知道？总不会是一夜情吧？
　　有苏素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十分不在乎说道：“当初就是看你爹长得好看才跟他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来不新鲜了也就回来了，没想到有了你。”
　　有苏素秋也是很感慨，她儿子出生也很不容易了，人和妖本来极难孕育下一代，所以当时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结果回来之后才发现有了孩子。
　　当时有苏素秋想了想这孩子他爹的那张脸，觉得这孩子应该也不会丑，所以就生下来了。
　　只可惜，她还没见过儿子变成人形什么模样就要把他送走了。
　　还灵听得无言以对问道：“那我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认我啊。”
　　有苏素秋十分笃定说道：“不会，他不仅会认你，甚至可能广而告之。”
　　狐妖是瑞兽，甚至会被称呼为狐仙，谁家若是有狐仙显灵就说明那是积善之家。
　　还灵听着有苏素秋的叙述，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是华夏历史上的朝代的话，那么现在他所处的朝代应该是明朝以前，在这个时期狐妖还都是瑞兽，到了明朝的时候就成了妖兽的代表。
　　《封神榜》就是个例子，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民间传说影响了作者，还是作者影响了民间传说。
　　不过从周朝到明朝，跨度实在是有点大，根本没办法判断。
　　还灵抬头看着有苏素秋，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她真相。
　　反正他都要走了，就不要让有苏素秋伤心了，就让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去找寻父亲，会在人间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他想到这里便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有苏素秋显然十分舍不得，想了想说道：“你先跟阿娘学点本事再走。”
　　还灵其实更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什么样，不过有苏素秋这么说了他一想可以一边学一边问。
　　结果无论是有苏素秋还是族里其他人对人间根本就不是很了解。
　　毕竟青丘狐族跟人族有别，又一向深居简出，十年之前更是直接切断了往来，不去了解也正常。
　　这种未知让还灵铆足了劲要好好学点本事，要不然出去之后被欺负怎么办？
　　他现在甚至还不能化形，只是一只狐狸，很容易被当成野兽。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有苏素秋第一堂课就是教他万物之语。
　　有苏素秋认真说道：“想要踏入修行之路，必须学会万物之语才行。”
　　也就是说这是修行门槛，至于狐尾自带的本命法术，其实也仅仅能用来自保，算不上多高深的法术。
　　只有修为高了之后才能长出更多的尾巴，领悟更多的本命法术。
　　还灵：……
　　当狐妖好像也不是很容易的样子，居然还要先学外语，甚至不只是一门——万物之语只是个统称，一开始是学习所有动物的语言，随着修行深入，等到最后大成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植物的话。
　　只是那个想要练至大成并不容易，古往今来也没有几只狐妖能够做到，能练成的全都是九尾狐，所以也有传说是唯有修行至九尾才能将万物之语练至大成。
　　还灵在知道的时候简直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交代在青丘了，哪怕只是学习动物的语言也很多啊！
　　有苏素秋不会是压根不想他走，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吧？
　　不过真正开始学的时候他才发现并不是真的要学那么多种语言，实际上只是一种法术而已，类似于文明社会的翻译器，学会之后他自动就能将万物之语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
　　还灵明白过来之后着实松了口气，幸好他不用真的学习那么多种语言，否则再喜欢学习的人恐怕也要学吐了。
　　作为狐狸修行入门的基础，万物之语并不难学会，至少对还灵来说不是很难。
　　他用了五天就将这道法术掌握得七七八八，无论有苏素秋抓来什么动物他都能明白那些叫声的意思。
　　有苏素秋一脸费解：“不应该啊，我儿学的这么快，怎么会天赋法术那么差？”
　　还灵一问才知道他这个学习进度可以算是他这一代里最快的，甚至整个狐族能比他快的都数得过来。
　　这样的天分领悟天赋法术也应该很强大才对，不敢说一定能成九尾狐，五尾肯定没问题，七尾也能达到。
　　如今还灵出现了这样尴尬的情形，修行速度谁也说不好。
　　有苏素秋有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肯定是你爹的血统影响了你，可怜我儿被他拖累。”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还灵立刻问道：“您之前说那棵黑白羽树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是羽人族的遗留，传说羽人一族死后就会化为一棵树，记忆会变成羽毛的形状挂在树上，明朗快乐的记忆就是白色羽毛，晦暗痛苦的记忆就是黑色羽毛。”
　　羽人一族？没听说过啊，华夏神话史上也没有什么羽人族，他有些疑惑：“那为什么纯氏一族在祭祀的时候会祭拜羽人一族的树？”
　　“黑白羽树据说是能寄存魂魄而不伤害分毫，他们是需要那棵树作为媒介。”有苏素秋有些疑惑：“只是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本命法术？”
　　还灵也不是很明白，不知道是不是跟还建德祭拜的黑白羽树有关系。
　　他问道：“若是想要知道真相，是不是还要去找羽人族？”
　　有苏素秋摇了摇头：“羽人族早就已经灭绝，黑白羽树也消失多年，只留下了一部分传说，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好家伙，这还成了未解之谜。
　　如果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成为传说，还建德找到的那棵黑白羽树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还灵没事儿的时候就会进去空间看看那棵树，那棵树自从在他的空间扎根之后就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有什么作用又有什么目的。
　　唯一知道的这棵树并不是无知无觉，有灵智，但不多。
　　还灵试着跟它沟通，完全听不懂，唯有在还灵试图动树上的羽毛叶子的时候，那棵树才会把他抖落下去。
　　还好，这次没直接揍他。
　　久而久之，还灵也就放弃了沟通，只当这是一个空间法术，然后有一个不速之客占了一块地方。
　　在学会万物之语后，有苏素秋又说道：“你现在应该能够学习幻术了。”
　　还灵抬头认真看着她，有苏素秋继续解释说道：“你在人间没有人形终究不方便，幻术能够根据你的意思幻化出人形，除非有修为比你高的，否则是不可能看穿你的幻术。”
　　而人间现在无论是神还是仙和妖几乎都已经绝迹，就算有一些得天独厚的山野精怪没有正经修炼法门也没用，哪怕还灵是半妖也天生比它们要强。
　　还灵对于幻术非常好奇，根据有苏素秋的介绍，幻术只是一个障眼法，而用幻术呈现出来的样貌是可以自己决定的。
　　还灵听完之后揣着爪子想了半天，这不就是相当于游戏里的捏脸吗？
　　对于捏脸他还挺有兴趣的，只是关系到他在人类社会的生存，有苏素秋细细密密的嘱咐了许多。
　　第一条就是在让他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尽量不要把自己幻化的太漂亮。
　　漂亮在强大的人那里是武器，在弱小的人那里就是祸患。
　　还灵觉得也是，只要不丑就行了。
　　于是他直接在自己原来的相貌上修改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普通一点。
　　不过也不能太丑，于是幻化出来的就是一个一身红衣的清秀小少年。
　　有苏素秋点点头说道：“这样很好。”
　　幻术除了能够让他自身幻化出人形之外，还有很多用处，若是遇到危险就能用幻术逃命。
　　随着还灵对幻术逐渐掌握，也到了离别之日。
　　有苏素秋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准备出行的东西，食物准备了不少，大多都是肉干一类的，至于粮食……还灵穿过来之后就没见过这里的人吃粮食。
　　干净的清水也带了不少，还有一些草药，除此之外甚至还有衣服。
　　有苏素秋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这些衣服是准备等你大一些再穿的。”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还灵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过。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有苏素秋，只好把下巴放在爪子上，抬着眼睛看着这位不得不把孩子送走的母亲。
　　有苏素秋深吸口气又笑着说道：“你这本命法术倒也有些用处，至少带东西比较合适。”
　　她说着拿出一枚玉坠递给还灵说道：“这是当初你父亲送我的，你拿着去找他吧。”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枚鸟形玉坠，鸟身呈现V字型，头尾相连，尾巴有一定的弧度。
　　这枚玉坠应该是青玉所制，雕工很是古朴，通体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青玉。
　　玉从远古时期就是作为礼器的存在，无论古今，能用得起好玉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在古代甚至还可能是官宦之家。
　　还灵将玉收起来，然后又接过有苏素秋递过来的一张羊皮，上面画着简单的线条和标记，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然后听到有苏素秋说道：“这是舆图，只不过是十年前的，人间十年亦有可能发生大变化，你暂且按照图上的路线往东走，若是跟图上不一致便去寻人问赵国都城邯郸之所在。”
　　赵国都城……邯郸……
　　还灵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大概率是战国时期。
　　当然首先这是要穿越到华夏历史上，如果穿越到不知道什么世界，也不能这么判断。
　　他抬头看向有苏素秋问道：“除了赵国，还有什么国家呢？”
　　有苏素秋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人类短短的几百年天天打来打去，国名也换来换去谁记得那些？”
　　短短的……几百年……
　　这就是大妖的底气吗？
　　他将来修为高了也要活那么久？
　　还灵忽然就觉得当妖怪也没什么好的，他对未来没有什么期盼，也不觉得寿命长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他还是要按照有苏素秋的指点离开这里，至少让有苏素秋放心才行，他不忍心让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伤心。
　　还灵点了点头，有苏素秋见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便伸手抱着他往外走。
　　有苏素秋走的很慢，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离别来得慢一点。
　　走着走着，还灵就看到前方布满了水雾，想来这里就应该是那个阵法所在之地。
　　有苏素秋将他放在地上说道：“前面我过不去了，你却是无碍的，走吧，孩子。”
　　还灵抬头看了看她轻轻说道：“保重，将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的。”
　　有苏素秋眼睛里涌上一层水雾，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逐渐被水雾遮住，在还灵身影消失之前，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我的孩子……他还好吗？”
　　还灵听了之后也不意外，转头看着有苏素秋想了想说道：“应该挺好的，我的家乡是安静祥和之地，没有人会伤害他，他还能继承一大笔金钱，生活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不太聪明也会有人帮助他。”
　　有苏素秋看着他怔怔落下泪来。
　　还灵对着她笑了笑，一身轻松的走进了水雾之中。


第5章 
　　不得不说，还灵在走出去的时候是真的如释重负。
　　他一直怀疑有苏素秋其实是知道的，哪里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对方一直没说，他也只能是怀疑。
　　至于他说的话那些话，除了安抚有苏素秋之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真是那个祭坛的作用，小狐还灵也有可能去他的身体里嘛。
　　唯一比较不确定的就是小狐还灵过去之后会不会在漆黑的海底。
　　只要能活着出去，小狐还灵就是还建德唯一的继承人，哪怕因为有其他亲戚争夺不能得到全部的财产，也是能分一点的。
　　后世社会福利也做得比较好，小狐还灵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他现在也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哦，狐生了。
　　还灵走过那道水雾之后，一出来入目所及就是满目萧索——全都是枯黄的草木。
　　一阵寒风吹来他忍不住抖了抖着实有点不太习惯。
　　青丘内部气温适宜，各种植物生长得都很好，这一出来对比实在是有些明显。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已经看不到水雾，只能看到枯黄的树林。
　　还灵抖了抖身上的毛有些发愁，这树林里的灌木丛比他要高很多，想要走出去也不太容易。
　　最主要的是现在哪边是东啊？
　　还灵对于找爹这种事情并没有上心，他对父亲这种生物实在是敬而远之，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既然有苏素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么他干脆就顺着这个方向走。
　　还灵将那张羊皮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最后又装了起来——他实在是没办法从那些古朴的线条和黑点上分辨出来到底该怎么走。
　　到最后他是一边分辨树木的枝条长势以及寻找蚂蚁窝才算勉强确定了方向。
　　因为是秋天，而且还是深秋，树叶都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想要通过树叶来辨别有点困难，勉强能看出树木的枝条哪边更发达。
　　对比起来蚂蚁窝或许更准确一些，毕竟大部分蚂蚁窝都是朝南的。
　　还灵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好不容易从灌木丛中把自己拔出来，看到外面略显荒凉的黄土地的时候，他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
　　这几天太难了，他个头小，森林中草木茂盛，哪怕到了秋天枝叶干枯也不是那么容易行走的。
　　这一路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附近大概是真的没有人烟，因为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否则他也不至于走得这么艰难。
　　等从树林里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毛都暗淡了。
　　还灵出来之后抖了抖毛，成功抖出一团烟尘，他自己都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虽然出了深山，但依旧没有任何人烟的样子，不仅没有人烟，他甚至都没见到多少动物，荒凉得简直让他疑惑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后世曾经有很多人猜测过青丘所在的方向，最后的判断都是在山东附近，山东这个地方是黄河冲刷形成的平原，虽然这片地方黄河经常泛滥，但土地很肥沃，耕种面积一直都不低，怎么也不至于荒凉到跟戈壁似的吧？
　　还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勉强辨认出方向一路往东走。
　　一直走到天黑，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烟，甚至连人类的建筑都没有。
　　他这到底穿越到什么年代了啊？不会人类还在原始社会吧？
　　不对不对，应该不至于，有苏素秋说小狐狸的父亲乃是赵氏子弟，也是赵国人，赵国最早追溯到周朝，至少人类文明是出现了的。
　　还灵安慰自己一番，然后找了一个地方用后爪刨了一个坑，又找来了一堆干草铺在了里面。
　　没办法，他现在没有火源，不能烘烤地面自然也无法将地底藏着的虫子之类的赶走，只能用干草来做防护，同时也是为了保暖。
　　深秋时节的风已经很凉了，也幸亏他有一身厚厚的皮毛，要不然恐怕都坚持不到走出树林。
　　还灵将窝窝堆好之后，团成一团将脸埋在他那几乎有半个身体大的尾巴里，毛茸茸的尾巴就是最好的被子。
　　可惜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他刚有了一点睡意就隐隐感觉到了大地的振动。
　　他霎时间还以为要地震了，一个机灵直接跳了起来。
　　等跳起来之后他四下看了看，好像并没有地震的意思。
　　他趴下身体将耳朵贴在地上的确听到了些微的震动声，这个声音更像是什么动物奔跑发出来的声音。
　　还灵顿时精神一振，哪怕没有人烟，能够见到一些动物也是很好的。
　　要不然就他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地方行走，感觉也怪孤独的，时间长了说不定要出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贸然寻找过去，只是趴在窝里，让两只耳朵尽量贴着头皮，稍微露出一双杏核形状的狐狸眼观察四周。
　　过不多时，他好像看到了两个亮点正在往这边跑。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狐妖视力变好，哪怕在毫无光源的晚上，对方还离他很远他都能看得出那两个亮点其实是火把。
　　还灵顿时激动地竖起了两只耳朵，有火把代表着有人过来。
　　不过就算激动他也没打算过去，深更半夜的旷野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换成他也会觉得可疑。
　　他只需要这些人做个向导，跟着这些人一路去有人烟的地方就行了，他有幻术在身，完全能够让这些人看不到他，压根就不怕被发现。
　　还灵在地里趴了好一会，那两个拿着火把的人才逐渐靠近。
　　这时候还灵才发现拿火把的只有两个，但这一队人至少有六个，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马。
　　他微微抬起鼻子细细地嗅了嗅，隐隐还闻到了血腥味，想必是受了伤。
　　还灵趴在坑里谨慎地观察着，然后就发现有两匹马似乎已经精疲力竭，跑着跑着就倒下了，它们身上的骑士也被压在了马身下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被压死了还是晕过去。
　　为首的那人稍微减慢速度，他身旁立刻有人说道：“将军，不能停！”
　　这人说话的音调跟有苏素秋完全不同，不过，还灵有万物之语作为翻译器，还是能听明白的。
　　将军……他的耳朵动了动，古代阶级森严，能被称为将军的人必然社会地位很高。
　　这样一个人，应该能帮他搞定户籍问题吧？
　　看这一队人马的模样应该是遇到了危险，不管是什么危险，还灵想要帮他们暂时躲避追杀还是可以的。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恩将仇报他倒也不是很担心，不行就脚底抹油，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报仇。
　　嗯，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还灵眼看着他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刚要悄咪咪地爬出去，结果那队人马接二连三的倒下，不仅最前面被称为将军的人倒下，就连那两个拿着火把的人也倒了下来。
　　还灵一下子从坑里跳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冲着落在地上的火把跑了过去，然后跳上去一通乱踩，终于是将火把给熄灭了。
　　眼看一点火星都没有，他终于是松了口气。
　　天干物燥，这附近还都是各种干草，火把掉在地上能够迅速点燃干草，到时候就算他是狐妖也未必跑得过大火蔓延。
　　等把火把踩灭了之后，他才借着月光看了一眼。
　　那些马都已经筋疲力竭，人也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似乎神志也不是很清楚。
　　还没等还灵思索怎么处理这些人就又感受到了马蹄奔跑带来的震动。
　　他想了想干脆用幻术将这些人和马都给遮了起来，反正这片平原也没有成形的路，对方看不到这些人的话未必会往这边走。
　　当然如果追寻之人机缘巧合路过这里，那他就不管了。
　　毕竟他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挪不动马也挪不动人。
　　这位将军倒是运气不错，那些人没有往这边来，反而往另外一边跑去，过了一会就再也听不到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跑远了。
　　还灵用幻术将自己变成了人形，然后走到那位将军面前蹲坐下来仔细观察了半晌。
　　这个人应该是逃亡很久了，脸上有泥土以及暗沉干涸的鲜血。
　　还灵看着他怀疑这个人到底还能不能让他有一个合法身份。
　　不过也无所谓，不能的话就换一个人，反正救人对他而言算是顺手而为。
　　他伸出爪子拍了拍将军的脸。
　　将军迷迷糊糊之中喃喃道：“水……水……”
　　还灵立刻开始翻找他们的马匹上面有没有水囊。
　　他倒也有自己的水囊，但这种东西他也不可能给别人用。
　　在翻找的过程中，还灵不得不将那些马匹给推开。
　　也幸亏他是天生妖怪，力气比较大，要不然恐怕还真推不动，就算是这样也给他累得够呛。
　　好在是找到了水囊，然后他将水囊抱在怀里，用两只爪子将水囊塞拔开放到一边，然后两只爪子抱着水囊给将军喝水。
　　喝了水之后将军神志逐渐清醒，一睁眼就看到月光之下，一名相貌清秀的红衣少年正拿着水囊给他喂水。
　　将军定定看了半晌才喃喃说道：“仙人？是仙人吗？”
　　还灵爪子一顿，差点给他两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什么仙人，仙人管你死活哦！
　　不过为了维持形象，他还是好声好气说道：“在下乃是游学迷路的学子，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将军听后眼神顿时清明了不少，看了他两眼不动声色问道：“游学？小郎君看上去年纪不大，家中也放心吗？”
　　还灵淡定说道：“在下会一些粗浅功夫，自保不成问题，家中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阁下倒也无需多疑，我不过是眼见几位倒在路上，心中不忍，担心你等有性命之忧，如今将军醒来，我也可离开了。”
　　将军看了他一眼：“小郎君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刚才我在那边休息，听到这位喊了一声。”还灵指了指自己挖的坑，又指了指旁边依旧在昏迷的将军属下。
　　将军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确定那里有一个坑，心中疑虑稍微放下了一些。
　　他眼睛转了转说道：“是我太过疑神疑鬼，倒是要谢谢小郎君援手之恩。”
　　还灵摇了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将军若是无碍我便要走了。”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郎君当真慷慨。”将军抬手虚虚行礼说道：“深夜危险，小郎君还是留下与我等一起，待天亮再继续赶路不迟。”
　　还灵点点头，然后就看着这位将军艰难起身，拿着水囊给那几位部下喂了水。
　　在喂水的过程中，他也在检查这些部下的生命情况，通过他的动作判断，最后可能也就活下来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清醒之后，显得有些麻木，缓了缓就凑到了一起，用马匹的尸体组成了防风的墙。
　　将军叹气说道：“等到天亮，我们再找个地方将这几位弟兄埋了吧。”
　　还灵一直在观察这些人并没有说话，这时将军的一名手下努力睁眼看着他。
　　不过可能是夜晚视力不太好，他看了半天感觉也没看出什么，只是问道：“不知小郎君尊姓大名，家住何方，等我家主人脱困，必会上门道谢。”
　　还灵斟酌说道：“我乃赵氏子弟，家住邯郸。”
　　他没敢说自己姓赵，主要是判断不出所处的朝代，在汉以前，姓和氏都是分开的，而且称呼男子大部分都是称呼氏。
　　说赵氏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反正哪怕到了后来的朝代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嗯？”那位将军听后立刻转头看向他打量半晌才有些狐疑：“国姓子弟？我可未曾见过小郎君。”
　　咦？难道这位将军赵国出身？
　　还灵听了也不慌乱，笑了笑说道：“天下赵氏子弟也未必都是国姓。”
　　将军听后平淡说道：“邯郸国姓虽多，本将军却也认得些许，像是小郎君这般风貌，若是见过必不能忘。”
　　还灵笑道：“你我本就萍水相逢，将军何必刨根问底，若是将军不放心，担心我去通风报信，那我便跟将军走一趟便是。”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去，跟着这些人走也没什么。
　　将军听后对他的怀疑倒是降低了不少，也没再问什么。
　　还灵也没问他到底是谁，也不敢睡觉，生怕睡着了忘记维持幻术出问题。
　　那些人似乎也不太敢睡觉，只不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伤，稍微处理了一遍之后就轮流休息，保证有一个人盯着还灵。
　　还灵也不介意，因为他感受到自己尾巴空间那棵树好像不太对。
　　他将心神沉入空间，一眼就看到树干似乎有些不太对——在白色的那一半多了一条极细的金线，金线长度大概有一人高，将将接触到第一根枝条。
　　还灵凑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根金线，瞬间脑海里就出现了三个字——功德树。


第6章 
　　功德树？他抬头看了看树又看了看这条线，怀疑可能是因为他救了人，所以出现了这一条线，但这条线具体有什么作用还是不知道。
　　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洪荒神话之中，获取功德能够成圣。
　　不过他这棵树应该不是培养他成圣的，毕竟想要成圣需要大功德才行，肯定不是救几个人就能算数的。
　　至于真正作用恐怕还要继续获取够够的才能搞明白。
　　简单来讲就是多做好事嘛，倒也没什么难得，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做坏事会不会扣功德，这个可能要等以后再实验。
　　还灵眼见研究不出什么东西就顺便在空间里转了一圈，结果发现空间里的土地上居然冒出了一些绿芽。
　　他也没往空间里放过种子啊，这绿芽又是哪里来的？
　　还灵绕着空间跑了一圈，发现绿芽基本上都是分布在那些草药的四周。
　　可是有苏素秋当初给他准备的草药大多都是已经炮制好的，并没有新鲜草药，难不成是这些草药里还带着种子？
　　他有些疑惑地扒拉了一下，那些草药各有效果，但他一个都不认识，思来想去，干脆抽出了一根已经晒干的直接插在了土里，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些草药发芽。
　　折腾完这些之后，还灵就将心神从空间中退了出来，然后开始思索到底要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的功德。
　　救人可以获得功德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救助小动物算不算，如果只有救人才算的话，那么他就真的需要去人多的城市才行，人越多机会越多。
　　所以他还得想办法从这位将军嘴里套出更多的情报。
　　这些人对他信任不足，他想要更多情报就必须摆出要离开的姿态才行。
　　还灵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组织语言，并且悄悄观察这些人。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些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好仔细打量还灵。
　　将军昨天虽然也仔细观察过，但毕竟是夜里，还不敢点火，生怕再将敌人引来，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风姿不凡。
　　此时再仔细一看顿时颇有些惊异，这少年长相倒并不算特别出色，但他身上那股神秘莫测又镇定自若的气质着实特别。
　　再仔细一看对方身上那身衣服，形制特别不说，还没有见到缝制的痕迹。
　　将军顿时明白自己应该是遇到了异士，对方对来历含糊其词应该也是因此，不是此间人又何来此间身份？
　　他昨晚就有些疑惑为什么追兵没有发现他们，此时已经明白了大半。
　　于是他态度立刻转变，对着还灵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小郎君出手搭救，小郎君既然迷路，不知可否愿意与在下同行？”
　　他说完仿佛担心还灵怀疑他便解释道：“如今流民众多，小郎君如此品貌，孤身上路难免不安全。”
　　还灵倒是正中下怀，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改变了想法，但他还是欣然同意说道：“也好，虽说要投奔亲人，但我家与亲人久未联络，不知亲人到底在何处，倒不如与将军同行先找个地方落脚。”
　　将军见他没有任何犹豫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什么寻找亲人不过是世外高人游历人间的借口罢了。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挥部下先把之前死亡的那些人给挖坑埋掉，然后又将已经死掉的马匹处理了一下，将肉切割下来又找来干草稍微熏制一下便背着准备带走。
　　还灵在看他们处理马肉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度想要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先找水源。
　　不过后来看他们用干草熏制又裹上草木灰……勉强也算杀菌消毒了吧。
　　没有了马匹，一行人也只能步行。
　　将军也背着不少马肉问道：“小郎君不知如何称呼？”
　　还灵说道：“赵灵。”
　　他没主动询问将军的身份，将军却说道：“在下李氏单名一个牧字。”
　　李牧。
　　嗯？李牧？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是将军，还是赵国人，叫李牧。
　　还灵心下一颤，试探问道：“可是武安君当面？”
　　李牧仿佛有些惊喜：“赵小郎竟也知道在下？”
　　还灵倒抽一口气，拱手说道：“久仰大名。”
　　可不是久仰大名嘛。
　　武安君最有名的两个人，白起和李牧，这俩下场都不太好。
　　他跟白起、王翦以及廉颇被誉为战国四大名将。
　　战国两百多年，这四大名将的含金量不用说，在赵国也一直都有“李牧死，赵国亡”的说法，所以秦国针对李牧用了反间计，偏偏赵王迁还真就中计，直接下令要收回李牧兵权。
　　可李牧很清楚，一旦他交回兵权赵国灭亡就是早晚的事情，为了赵国也不肯交出兵权，结果就是被赵王设计斩杀。
　　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李牧应当是正在被赵王派人追杀之中。
　　还灵已经有点想要脚底抹油了，这是个麻烦啊。
　　不过他还是要确定一下，万一李牧是打了败仗才跑出来的呢？万一这不是那位赵国大将李牧呢？
　　还灵便问道：“李将军因何如此狼狈？”
　　李牧听后恨恨说道：“王上听信郭开谗言要对我下手。”
　　郭开……很好，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还灵忍住叹气的冲动问道：“那将军又要去往何处？”
　　李牧说道：“我要去寻至交好友，然后再揭发郭开那厮的真面目！”
　　还灵听了之后觉得，李牧大概是要一去不复返。
　　好歹人是他救的，明知道对方必死无疑还不管，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叹气说道：“疏不间亲，郭开先是诬陷廉颇将军，继而诬陷李将军，赵王迁都不曾怀疑，显然郭开所言完全是投其所好，否则赵王应当让你上疏自辩才是，怎么好不怀疑的就要除掉将军呢？”
　　李牧听后没有说话，他对赵王迁的确也没有那么信任，只是如今除了投靠好友再图谋以后，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转头认真地看向还灵：“不知赵小郎有何可教我。”
　　还灵心中有些奇怪，李牧怎么感觉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
　　他哪儿知道李牧早就怀疑他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在听到他毫不避讳地提起赵王迁三个字。
　　普通的平民百姓对贵族都噤若寒蝉不会轻易提起名讳，更不要说对王，就算提起来也是诚惶诚恐。
　　不仅是本国百姓，无论是哪一国的王族贵族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然而还灵说起的时候就仿佛在说普通人一样，见不到任何尊敬，甚至隐隐还有些鄙夷。
　　李牧越发觉得他出身不凡，恰巧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然要询问。
　　还灵想了想说道：“我对将军了解不多，但若是我，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离开赵国。”
　　“离开赵国？”李牧皱眉。
　　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他的家庭事业都在这里，怎么离得开赵国？
　　还灵应道：“正是，郭开既然对赵王进献谗言就肯定不会让将军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他必然承受不住将军的报复，所以他肯定会用尽手段截杀将军，将军的亲朋好友此时要么被抓要么被关，甚至有可能已经被杀害，就算尚且安好只怕也被监视起来，就等将军自投罗网。”
　　其实还灵真正想说的是他的朋友未必有他想得那么可靠，为了自家身家性命着想很可能会出卖他，他过去就是送死。
　　不过他自己刚刚说过疏不间亲，此时自然也不会当着李牧的面说这个。
　　李牧听后肩膀略微下垂，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中唯一留下的一根稻草，自然也就抱有希望。
　　李牧苦笑说道：“那依赵小郎看我该去往何处？”
　　还灵淡定说道：“去秦国啊。”
　　李牧顿时怒不可遏：“我绝不会去秦国！”
　　赵国跟秦国世代有仇，别的不说，两边打了这么多年，手下死在对方手里多少人，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去秦国？
　　还灵却是没有多劝，只是说道：“李将军自有不去的理由，但在下却要去往秦国了，希望李将军念在同行半路的份上告知在下去往秦国的路该如何走。”
　　这个赵国谁爱去谁去吧，他是不去了。
　　爹也不用找了。
　　既然是赵氏子弟，说不定就是王族，等秦国打败赵国，赵国王族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别想跑。
　　他现在去找爹跟四九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李牧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稍微一愣之后略有些绝望问道：“赵小郎难道不去邯郸了吗？为何又要去秦国？”
　　还灵坦然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还是去秦国比较好。”
　　哪怕去秦国当个普通百姓安全系数也比在别的国家要高很多啊。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牧看上去比刚刚还要颓唐。
　　李牧却在思索难道秦国真得上天眷顾？连这样的世外高人都抛弃邯郸转而要去秦国。
　　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赵小郎为何让我去秦国？”
　　“郭开向赵王进献谗言说你勾结秦国，既然如此，你不若倒戈相向，如今这天下能让你报仇的也只有秦国。”
　　李牧听到报仇二字苦笑：“只怕秦国却不能容我。”
　　“却也未必，秦国从不缺他国投奔而去的臣子，楚国公子都能容下又哪里容不下你？”
　　都说始皇帝残暴，实际上除了曾经弄出逐客令以外，始皇帝对于这些他国投奔的臣子还是挺宽容的，的确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被臣子背叛过，却也并没有因此计较。
　　还灵不确定秦国能不能容下李牧，他只是有些不忍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就这样陨落。
　　李牧却没有下定决心，只是说道：“我再想想，至于去秦国的道路……正好与我有一段同路，赵小郎若是不嫌弃，便继续与我等同行吧。”
　　还灵倒也没有什么意见，跟着走就跟着走呗，当然也有可能李牧压根不想告诉他怎么去秦国，但只要到有人烟的地方，他总能问到正确的道路。
　　再不行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不能去邯郸，爹也是不能认的。
　　他们行至半路的时候就遇到了流民，之前李牧说赵国饥荒他还没什么概念，如今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才知道饥荒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甚至在深秋时节都还只能穿着带着补丁的单衣。
　　李牧看着这些流民叹气说道：“赵国大饥，王上不思政事，只一味享乐听信谗言，哎。”
　　还灵看了他一眼，发现李牧对这些流民并没有什么同情的意思，甚至还要避着那些流民走。
　　他看着那些流民之中还有一些幼童，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李牧手下松丘劝说道：“流民数万，小郎君能救一人还能救万人吗？这些流民已经算不得人，小郎君小心惹祸上身。”
　　还灵转头正要往那边走去，听后便有些奇怪：“惹祸上身何解？”
　　松丘说道：“他们没有粮食已经走投无路，小郎君手上有吃的，他们便会不顾一切来抢，甚至可能为了这些粮食闹出人命。”
　　还灵是个听劝的人，一想倒也是这么一个意思，便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那边走，跟着李牧等人绕了过去。
　　只不过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用幻术遮掩身形偷偷跑过去，随机找了几户有孩子的人家放了两块肉干在孩子的襁褓之中便离开了。
　　等他回去之后就立刻将心神沉浸到了空间之中，观察功德树的情况。
　　他等了半天，最后终于看到功德树涨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他不仔细观察甚至都看不出功德树的变化。
　　他蹲坐在黑白羽树下，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认真思索。
　　这个功德树应该不仅看数量还看质量，这个质量是看名气还是对历史进程的影响还不知道，反正帮助了十来个平民百姓还不如救李牧这四个人功德多。
　　要知道这都是救命，虽然不能保证流民一定能活下来，但他也不能保证李牧能活下来啊。
　　还灵想了想，觉得其实还是救助平民百姓比较合适，有钱有势的人家也未必需要他的帮助，更不要提权贵终究是少数，而天下平民有多少？
　　只是不知道这个功德增长能够带来什么好处。
　　出于实验目的，他到了晚上就时不时往流民队伍过去，挑一些老弱妇孺放下肉干就跑。
　　然后回去等着功德树涨，积少成多，功德树一路涨到了第一根树枝那里，到了那里之后金线没有再往上涨，而是顺着树枝延伸，一路到了第一片树叶那里。
　　还灵眼睁睁看着那片树叶散发出微弱的金光，继而从树上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他顿时十分激动地跑了过去，竖着大尾巴等着那片树叶落下来。
　　树叶飘落的轨迹十分离奇，仿佛就冲着他飘过来的一样，直接落在他的额头上，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多了三个字——狐媚术。
　　还灵：？？？？


第7章 
　　还灵睁开眼睛一脸蒙逼地看着树，发现树叶掉落的地方没有再长出新的来。
　　虽然没有讲解攻略，但他也能够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外挂。
　　那些树叶应该都是法术，只要功德足够多，他就能学会其他法术。
　　只不过……还灵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树说道：“你的法术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狐媚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法术！
　　他这句话说完，最下面那根树枝突然动了一下，冲着他就抽了过来。
　　还灵立刻转头撒丫子就跑，迅速从空间退出来免于被揍的命。
　　出来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树的脾气还怪不好的。
　　继而他又有些心塞，他现在缺的是攻击法术啊，目前为止无论是万物之语还是幻术或者狐媚术，只能勉强自保，想要攻击别人就别想了。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没有进攻能力还让人怪不安心的。
　　也不知道下一片树叶会不会给他一些攻击法术，所以他还得继续做好人好事才行。
　　只是这样零星救助流民实在有点慢，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先去秦国安顿下来，然后再看看怎么规划一下他的事业。
　　这样看来，若是李牧不想去秦国，那他们最好还是早点分开，否则这四个人只会拖慢他的进度。
　　于是还灵一边练习狐媚术一边等天亮。
　　那树叶落到他脑袋上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学会了这道法术，感觉比有苏素秋教他要快多了。
　　虽然他不太喜欢这道法术，但艺多不压身，万一啥时候用到了呢？
　　练习到天亮之后该启程的时候，他便问道：“将来何去何从，李将军可否考虑清楚？”
　　李牧沉默半晌，转头看向还灵，在看到还灵那双眼睛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说道：“好，我听赵小郎的。”
　　啊？
　　还灵本来都想好怎么告辞了，结果这位同意了？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没有断掉狐媚术的练习，没有意识到这东西哪怕他不主动用也会对别人造成影响。
　　他连忙收了法术认真问道：“你可要想清楚啊。”
　　李牧依旧无知无觉，只是说道：“赵小郎说得对，如今我也的确无处可去，去秦国是最好的。”
　　还灵看了一下他身后的几个属下，那些人压根就没想过别的，李牧说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还灵在心里念叨了一声罪过，之前他还听李牧跟属下商量要不要去魏国或者楚国。
　　战国七雄之中，除去赵国这两个国家的确是比较发达。
　　当时李牧商量的时候是避着他说的，不过还灵耳朵十分灵敏，不用特意听就能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忍住了没告诉李牧去哪里都一样，到时候都是战败的命。
　　结果没想到李牧自己改变了主意。
　　不过也可能李牧压根就是举棋不定的状态，他自己都不确定去哪里更好，唯一知道的就是赵国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狐媚术或许只是帮他做了最后的决定罢了。
　　李牧做了决定之后也没有了之前的颓唐，分析说道：“如今秦军大举入侵，赵人想要去秦国并不容易，除非能见到王翦或杨端和。”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别人都不行，若是让下面的小兵知道他是李牧，只怕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换取军功，尤其是如果遇到桓齮的部将，那还是逃命比较方便。
　　毕竟桓齮就是被李牧领兵所杀，中间隔着一条人命，也算是血海深仇。
　　李牧一直下不了决心就是因为死在彼此手中的将领士兵太多，他心里有结，对方心里也有结。
　　不过作为名将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做了决定就绝不回头，李牧既然决定投奔秦国，那么就开始盘算要怎么才能让秦国收留自己。
　　他那些手下虽然沉默，但看得出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至少李牧跟他们也是有商有量的。
　　这一次他们没有避着还灵。
　　还灵也不随便插嘴，只是在最开始说道：“只要李将军手中掌握着让秦国心动的价值，那么保住一条性命还是不难的，若是能见到秦王，被重用也说不定。”
　　李牧转头看向他：“赵小郎似乎对秦王十分熟悉？”
　　还灵摇了摇头：“算不得熟悉，只是听说过一些罢了。”
　　作为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第一个一统天下的人，嬴政在历史上留下的笔墨并不多，最主要的是他留下来的好多史料还是司马迁这个始皇黑写的，有些东西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哪里就能凭借着历史记载就敢说了解一位历史人物呢？
　　还灵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始皇帝并不像是传说中那样残暴嗜杀。
　　李牧听后若有所思，作为赵国大将，他手里掌握的东西自然很多。
　　这也是赵王迁听说他勾结秦国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卸他兵权的缘故。
　　严格说起来赵王迁其实也不算判断有误，他只是对李牧没有足够的信任，再加上王翦派人收买郭开自然要给他足够的证据，赵王迁一看当然是惊怒交加。
　　松丘叹气说道：“想要打动秦人不难，只是要见到杨端和亦或是王翦，只怕难上加难。”
　　还灵问道：“李将军打算去见谁？”
　　李牧不答反问：“赵小郎可有提议？”
　　还灵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若我是李将军，我选杨端和。”
　　李牧眼睛一亮，凑近问道：“为何？”
　　在李牧凑近的一瞬间，还灵忍不住屏住呼吸。
　　要知道李牧这一路被追杀，虽然没受很严重的伤，但身上土啊血啊之类的也不少，逃命途中自然也没有时间去洗澡，更何况他还需要这样狼狈形象掩人耳目，身上那个味道。
　　还灵维持着幻象不动，自己的身体却往后退了退。
　　他看着李牧说道：“王翦在秦国已是位极人臣，李将军也好，将军手中的情报也罢，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便是没有这份情报，以王翦之能亦能打败赵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杨端和却不然，他想要从王翦手里分杯羹，将军手上的情报乃是重中之重。”
　　想要让秦国将领对李牧放下芥蒂，那就得有足够的利益才行。
　　李牧一拍大腿说道：“赵小郎真乃神人也。”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伸手拍还灵肩膀。
　　还灵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退避三舍说道：“李将军冷静。”
　　碰不得，碰不得啊，他这只是幻象，没有实体，碰了那就露馅了！
　　李牧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却也没有在意，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这位小郎君虽然跟他们奔波了许多天，但依旧干净整洁，不愿意接近他们也是正常的。
　　他点头说道：“那便去找杨端和！”
　　还灵听了之后很想问一句：你知道杨端和在哪儿吗？
　　史书上只记载了杨端和渡漳水向邯郸进迫，但具体路线怎么走还灵也不知道。
　　李牧却十分有信心，第二天带着他们一路往漳水方向前进说道：“若我所料不错，杨端和必然会走这条路线。”
　　还灵闭嘴没有说话，名将对战争局势都有自己的判断，他这个外行人还是别试图指挥了。
　　过了几日，他们居然还真的远远看到了秦军的身影。
　　只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如何见到杨端和？
　　让小兵通报需要防备小兵直接喊人来砍了他，不通报他们几个人也不可能越过重重封锁见到杨端和。
　　还灵看着李牧叹了口气，这孽是他造的，当然也要由他来处理。
　　于是他便说道：“还请李将军在这里稍加休整，我去见见那位杨将军。”
　　李牧摇了摇头：“不必赵小郎犯险，我再想想办法便是。”
　　还灵笑了笑：“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妙计。”
　　李牧心念一动，倒也没有再继续阻拦还灵，看着红衣少年的背影，他忽然想起这一路上都顺利得过分。
　　哪怕偶尔会遇到出来搜寻的士兵，也都被他们躲了过去。
　　李牧早就认为还灵不是普通人，此时更觉得他不凡。
　　还灵走远之后用幻术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等到入夜之后才一路进入秦军营地。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仔细打探才能找到中军帐，结果没想到一进来就找到了目标——因为此时只有中军帐那边火光最明显。
　　其他地方不说漆黑一片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还是还灵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军营，感想就是——脏乱差。
　　不仅士兵没什么纪律乱糟糟的，味道也不太好闻，对于他这样嗅觉灵敏的狐妖来说简直是酷刑。
　　等到了中军帐那里稍微好了一点，也就好一点罢了。
　　要不是他不小心用狐媚术坑了李牧一把还拉不回来，他才不来受这个罪。
　　还灵猫在阴暗处躲了一会，等到大部分士兵都入睡之后，他才大摇大摆走进了杨端和的帐篷。
　　此时的杨端和正在看舆图，听到动静便抬头喝道：“什么人？”
　　还灵微笑说道：“杨将军不必惊慌，在下只是受人之托前来当个说客。”


第8章 
　　杨端和的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之上，此时他才看清进来的竟然是一位红衣少年。
　　少年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唯有一双眼睛未语先笑。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外面，发现守卫的士兵竟然没有任何异样，此时此刻便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定然不是普通人。
　　他干脆放开了刀柄沉声问道：“小郎君来找本将是受何人所托？”
　　还灵负手慢慢走过去说道：“赵国将军李牧。”
　　杨端和心下一惊：“小郎君此来莫不是想要本将性命？”
　　还灵摇了摇头：“都说了我只是个说客，怎么会动不动就要人性命，想来杨将军也该知晓王大将军设计离间赵王与李将军的事情。”
　　杨端和不动声色问道：“那又如何？”
　　还灵说道：“赵王昏聩，无容人之量，李将军心灰意冷有意投靠秦国，他手上有秦国想要的情报，不知杨将军可感兴趣？”
　　杨端和当然很感兴趣，只是他有些不相信：“李牧怎么会投奔秦国？”
　　还灵问道：“为何不能？以如今天下之势，除了秦国，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一展雄心？更何况赵王既然相信他与秦国有来往，他便坐实了这件事情又如何？”
　　杨端和沉默半晌才问道：“李牧既然有小郎君这等能人相助，为何不回邯郸？”
　　还灵摇头说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不忍见此等英雄凋零，顺手为之罢了，并非李将军门客。”
　　杨端和心念一动，他对李牧不感兴趣，倒是很想招揽这位少年。
　　毕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深入大营，甚至与他交谈都能不惊动外面警卫之人，手段必然非同小可。
　　不过他没有主动说，只是问道：“李牧又有何求？”
　　还灵说道：“他手中情报有许多，并不仅仅是赵国一地，所以他要面见秦王，亲自告知秦王。”
　　还灵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按捺着激动的。
　　这是他临时想到的办法，一小半是为了李牧能够保命，另外一多半则是他想去见见始皇帝。
　　若他只是个平民百姓，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有这么一个借口，不努努力简直是对不起自己啊。
　　杨端和忽然笑道：“他怕死。”
　　还灵不置可否：“天下何人不怕死？能活自然是要活下去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运用了狐媚术，杨端和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更加顺眼，原本只是清秀的容貌似乎也更耀眼了一些。
　　他立刻应道：“本将这便给王上写军疏，只是不知李牧身在何处？”
　　还灵见他同意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并没有一见面就用狐媚术，主要是担心过后杨端和会起疑。
　　如今杨端和该问的都问了，就算事后想起也未必会有太多怀疑。
　　他微微一笑说道：“还请杨将军派人保护李将军。”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收起狐媚术的法术，杨端和自然是满口应承。
　　还灵眼见杨端和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似乎世间只有他才值得关注，心中着实有些别扭，再三提醒自己这个狐媚术可不能随便用，万一搞不好弄出感情纠纷就不好了。
　　只是现在他还不敢收回来，生怕杨端和直接翻脸。
　　他只是撤掉了用来遮掩中军帐的幻术，这一次杨端和喊人外面就听到了。
　　杨端和的卫兵见到中军帐中多了一个人，吓得当场跪倒不停磕头认错。
　　还灵这才意识到他这样倒是帮了李牧，但也有可能无意中害了别人，便说道：“杨将军，在下有一些特殊手段能够蒙蔽视听，常人难以察觉，倒也不怪他们。”
　　此时杨端和还在狐媚术的影响下，自然是还灵说什么就是什么，便点头说道：“不必担心，本将不会怪罪你们。”
　　卫兵一边松口气一边心下纳罕，今天的将军怎么这么好说话？
　　杨端和安排了自己的亲兵前去迎接李牧，要不是还灵再三阻拦，只怕他恨不得亲自去一趟。
　　当然不是为了李牧，而是不想让还灵离开。
　　他本想让还灵留下来，亲兵去接李牧，这当然是不行的，不说下面人会不会阳奉阴违，杨端和会不会偷偷下令诛杀。
　　最主要的是李牧藏身的地方被他设下了幻术，他不去解除，那些士兵这辈子都找不到李牧。
　　还灵坚持要去，杨端和只能殷切地看着他说道：“小郎君可千万要一起回来啊。”
　　他这是还记得还灵说跟李牧是萍水相逢，顺手帮忙了。
　　还灵只好尴尬微笑表示一定会回来。
　　他当然要跟着了，万一杨端和要对李牧不利，好歹他还能帮李牧逃命，总不能把人家忽悠到这里就不管了吧？
　　还灵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李牧着实有些紧张，在听闻杨端和会给秦王上疏，并且安排人护送他去咸阳之后，人都愣住了。
　　他看了看还灵，还灵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之前商量的时候可没说要让李牧去见秦王。
　　好在李牧也没有反对，沉默着去了杨端和的营地。
　　他们到了那里之后，李牧等人被安排了一个帐篷。
　　帐篷不大，跟普通士兵一样。
　　不过作为降将能有这个待遇就不错了，倒是还灵有一个单独的帐篷，就在杨端和中军帐的边上。
　　还灵看着那个帐篷直接拒绝三连，坚持说道：“我与李将军住一起就好。”
　　第一是就近保护李牧，第二则是担心杨端和半夜摸过来。
　　他不可能睡觉的时候还一直维持幻术，到时候杨端和过来一摸摸一手狐狸毛，这不是闹呢吗？
　　杨端和有些嫉妒地看了李牧一眼，最后只好叹气说道：“如此，本将也不勉强小郎君了。”
　　他走到帐篷门口，忽然转头过来说道：“本将还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还灵说道：“我乃赵氏单名一个灵字。”
　　他倒也不担心姓赵会被找麻烦，秦王嬴政还是嬴姓赵氏呢。
　　如果有苏素秋没记错的话，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乃是赵国王室子弟，那么他其实也是嬴姓赵氏。
　　严格说起来他跟嬴政都能算得上是本族人，当然秦王不太待见赵国族人，所以他最好还是别暴露身份，或者说是别暴露亲生父亲的身份。
　　杨端和果然不疑有他，只是说道：“赵灵，小郎君果然人如其名，灵秀天成。”
　　还灵迎着李牧诧异的目光有些惆怅地想着：唉，下次使用狐媚术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他都已经收起了法术，杨端和还是一副被迷惑的样子，他身边的卫兵表情都不对了。
　　杨端和走后，李牧对还灵拱手说道：“赵小郎大恩，李某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还灵摆摆手说道：“赵某随手为之，李将军不必挂怀。”
　　他也算是借着李牧实现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嗯，如果能够顺利见到秦王的话。
　　第二日一早，杨端和就安排人“护送”李牧一路向东前往咸阳。
　　他看着还灵依依不舍问道：“小郎君不若留下来吧。”
　　还灵依旧是拒绝：“赵某不善排兵布阵，亦无冲锋陷阵之能，留下也帮不了将军什么，赵某在咸阳等将军大胜归来，届时再为将军庆功。”
　　如果到时候他还在咸阳的话。
　　杨端和听后立刻意气风发说道：“待本将得胜归来，必与小郎君痛饮三百杯。”
　　还灵：……
　　你这flag插得也太实了。
　　不过，据说根据历史记载杨端和一生没有打过败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名不见经传，而且打完赵国之后就没有关于他的历史记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战中受了伤，没能活到大秦一统的那天。
　　还灵想到这里忍不住拱手说道：“望将军平安归来。”
　　说完他就去跟李牧等人汇合了。
　　只不过他看着杨端和准备的马匹忍不住沉默。
　　骑马他倒是会的，当初还建德把他认回去之后，不知道是做给外面看还是为了稳住他，该学的都让他学了，骑马自然也练习了一阵。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本体是狐狸啊！
　　狐狸在马鞍上要怎么固定？
　　偏偏他还不能让人知道。
　　李牧等人见他看着马匹皱眉不说话，小心问道：“小郎君可是不善控马？”
　　还灵干脆承认说道：“我家出行很少骑马，倒是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牧看向了一旁护送他们的护卫队长杨昌问道：“杨伍长可有其他办法？”
　　杨昌对李牧不冷不热却对还灵十分热情，估计也是看杨端和的态度。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辆车来吧。”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坐车好啊，不用担心马匹跑起来把自己颠下去。
　　只不过等杨昌找来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那竟然是一辆板车，而且哪怕杨昌已经清洁过也能看出来这辆板车之前是拉货用的。
　　李牧皱了皱眉：“这如何能坐人？”
　　还灵立刻说道：“就这样吧，不要再耽搁了。”
　　板车也不错，至少空间大，他不用跟别人挤在一起，万一马车太小的话，大家挤在一起还容易穿帮。
　　李牧见他毫不嫌弃地上了板车抱膝坐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只觉得这位品貌不凡的小郎君都是因为自己才受这份罪。
　　还灵一开始倒是没觉得受罪，坐车总比走路要舒服一些。
　　不过等坐了两天车之后，他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这时代的马车慢不说，减震还极差，但凡路有一点不平就颠的人东摇西晃，但凡是个容易晕车的，只怕这会得一路吐到咸阳。
　　在历经两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咸阳，然后被安排在了驿馆。
　　还灵和李牧看到这个安排都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直接下狱，那就证明还有机会。
　　具体能不能活命，活命之后还能不能带兵打仗，那就看秦王的心情了。
　　杨昌对着还灵十分客气说道：“我家将军的奏疏刚刚呈上，王上是否要见李牧还要再等等。”
　　杨昌说后就离开了驿馆，还灵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思索。
　　秦王就算会见李牧大概率也只见他一个人，自己作为随行人员，甚至还没有一个正经身份，估计不会有面见的资格。
　　这样一想，还不如他悄悄去咸阳宫偷偷看一眼呢。
　　反正他也没打算在秦国入仕，毕竟他连人形都没有，只靠幻术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啊。
　　就这次来咸阳的路上他都无数次差点穿帮。
　　偷偷看一眼秦王到底长什么样，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一边修炼一边积攒功德。
　　这样的话，他也该跟李牧分道扬镳了。
　　想到这里他就直接去跟李牧辞行。
　　李牧自然万般不舍，但还灵坚持他有其他事情要做，李牧自然也知道留不住他。
　　最后李牧感慨说道：“多亏赵小郎一路相护，李某才留得一命，只是我身无长物，亦不知该如何报答小郎君，便赠与小郎君一些路费，还望小郎君不要嫌弃。”
　　他说要报答的时候，还灵并没有打算接受，毕竟如果不是李牧，他可能还不知道空间那棵黑白羽树的作用。
　　只不过李牧说要给他路费，那他就不想推辞了。
　　没钱寸步难行，而他恰巧一分钱都没有，真走了只怕还得依靠肉干度日，然后想办法找点吃的。
　　有苏素秋给他准备的肉干虽然不少，但也有吃完的一天。
　　还灵客气了两句就看到李牧掏出了三枚金饼，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有钱人的路费就是金饼吗？
　　那些金饼圆圆厚厚，看起来就不小。
　　最主要的是李牧一身落拓，这一路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将这么多金饼藏在了哪里。
　　李牧将三枚金饼推到还灵面前说道：“还请小郎君不要嫌弃。”
　　不嫌弃，这可太不嫌弃了啊。
　　不过他还是矜持说道：“这也太多了些。”
　　李牧摇头说道：“救命之恩岂是区区金钱所能报答，这还有一枚李某随身玉佩，将来小郎君若有差遣，李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灵这才收下跟他告别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还灵起身便离开了驿馆，等走出很远之后回头还看见李牧正站在驿馆门口张望。
　　他迅速走远，等看不到驿馆之后就三下两下窜进了一条小巷，收回人形幻术用来遮掩自身，让凡人看不到自己之后就跳上了房顶一路朝着咸阳最高建筑而去。
　　咸阳宫，我来啦！


第9章 
　　王宫大概是整个咸阳最好找的存在，毕竟它高，在这个没什么高楼的年代，最高点基本上是能俯瞰整个咸阳城的。
　　秦王宫建筑规模很大，直接将渭河都囊括在内，按照星宿布局。
　　咸阳宫只是其中一处宫室，作为秦王听政所在。
　　其他诸如兰池宫、章台宫、长乐宫和长信宫则各有用处。
　　而整个王宫除了咸阳宫最高之外，其他都差不多，还灵也不确定秦王会在哪里。
　　毕竟史料也没记载，秦王不听政的时候都在哪里休息玩耍。
　　哦，不对，嬴政大概不存在玩耍这个选项，毕竟那是史书记载昼断狱夜理书的存在，一天忙到晚。
　　这样一想，在咸阳宫碰到嬴政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还灵一路小心躲避站岗的卫兵和来往巡逻的卫兵，走着走着就有点走偏了。
　　好在他也不着急，大不了绕路过去。
　　只不过等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他有些不由自主地顺着这股香气一路寻找过去，等找到之后发现居然是厨房。
　　厨房人来人往，许多菜肴被送到了旁边的厢房之中。
　　还灵小心地窜进了厢房发现这里放置的大部分都是半成品，想来是等到了饭点就送过去的。
　　半成品的种类非常丰富，鸡鸭鱼羊各种各样，只不过烹饪手法有些单调，除了烤就是煮。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食材新鲜的缘故，味道着实不错。
　　嗯？味道不错？
　　还灵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啃完了一只烤鸡，另外盘子里的羊腿也被他啃了两口。
　　他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
　　不问自取是为贼。
　　他没打算当贼来着，主要是穿过来之后他就没再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在青丘的时候就不说了，有苏素秋一天三顿的烤肉，烤肉里也只放了一点盐巴，味道就别说了，能糊口罢了。
　　等出来之后，跟着李牧一路逃亡，吃得还不如在青丘，他甚至需要时不时偷偷吃点肉干才能解馋。
　　可肉干味道也就那样啊。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正经饭菜，他是真的没忍住。
　　吃都吃了，他也不可能主动去自首，思来想去，他只好从空间里拿出一枚金饼，忍痛放在了食案之上。
　　给钱了也就算是亡羊补牢了。
　　还灵放下金饼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李牧给他的金饼每一枚大约都有个半斤重，以现在的购买力，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一枚金饼的钱。
　　一枚金饼买一只鸡和一只羊腿，他亏了啊。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转头又搜刮了两只羊腿和两只鸡以及一些炒好的青菜放进了空间里。
　　嗯，这一顿吃完下一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得吃回本。
　　等装完之后他就跑了出去，只留下身后一连串的惊呼。
　　出去之后他就又有些迷路。
　　咸阳宫最高的那座宫殿里并没有人，显然这里是见百官的地方，并不是嬴政日常处理政事的地方。
　　难道他要在这里蹲到秦王上朝吗？
　　问题是他记得古代并不是天天都上朝的，秦朝到底多长时间上一次朝？
　　还灵蹲坐在房顶cos脊兽，一边俯瞰整个王宫一边发愁。
　　过不多时他就看到一队宫女从刚刚他去过的厨房出来，一路往后走。
　　还灵心念一动，立刻跟着他们一路走，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嬴政所在。
　　此时的嬴政大概是打算用膳了，还灵蹲在门口看着那些被送进去的菜色，好像跟他刚刚吃得十分相似，一时之间十分心虚。
　　他这是刚来就把嬴政的饭给偷吃了？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去见苦主？
　　只是对秦王的好奇心占据上风，他转了两圈之后，还是悄悄来到了窗外，两只爪子搭在窗台上，耳朵努力贴着头皮，悄悄露出一颗毛茸茸的狐狸头。
　　此时膳房的宫女已经退下，但宫殿之内也就热闹——乐师正在弹奏丝竹管弦，舞姬翩翩起舞，看得还灵眼睛都睁大了。
　　整个王宫之内找不到一个丑的。
　　还灵跟李牧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无论是流民也好，士兵也好，长相都比较一般。
　　他之前“捏脸”的时候尽量往清秀捏在这些人中都能对比出鹤立鸡群的效果，到了王宫里，他那捏的那张脸也就勉强不被比下去罢了。
　　还灵看了两眼乐师和舞姬就不感兴趣了，他努力看向上首——秦王嬴政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食案之后。
　　在看到嬴政之后，还灵确信后世推测得不错，这位身高至少一米九。
　　毕竟他只是跽坐在那里就愣是比旁边跪着的宦官要高出一截。
　　至于长相……说实话他有点看不清。
　　他所在的窗口有点远，中间还有宫人宦官以及舞姬来来回回遮挡视线，根本看不清也就看个模糊的轮廓。
　　还灵左右挪动，都快累死了也没看到真容，最后一怒之下他决定进去。
　　毕竟他现在挂在窗台上，维持着引体向上的动作，就算是狐妖也会觉得累啊。
　　他前爪用力，后爪努力抬起扒着窗台，嘴边的胡须都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等他爬上窗台之后第一反应是抖了抖毛，将腹部蹭到的灰尘全部抖落下去，这才轻手轻脚地从窗台跳下。
　　虽然有幻术存在，但他还是迅速跑到一根柱子后面躲着，等到确认安全之后才悄悄探头看向了上首。
　　此时的嬴政坐姿十分放松，倚靠着凭几正在欣赏歌舞。
　　他看起来极其年轻，跟还灵想象中的中年帝王完全不同。
　　不过算一算，这个时候的始皇帝也不过刚三十岁，放到后世，这个年纪别说成家立业了，很多留德博士可能都还没毕业。
　　而这位始皇帝此时已经灭掉了韩国，还即将拿下赵国。
　　只不过虽然年轻，但他身姿挺拔威严，坐在那里就犹如一座不能撼动的山岳。
　　相貌用好看来形容似乎有些敷衍，但他的确是还灵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好看到还灵没忍住悄悄跑到了他身边。
　　无论是谁在见到偶像的时候都会想要靠近他，还灵也不例外。
　　他甚至还伸出爪子偷偷摸了摸嬴政的衣角，在成功留下了一枚小小的爪印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猥琐。
　　哎，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横竖他要拍一张合照，这照片拿出去他能吹一辈子。
　　就在还灵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觉得宫殿之内安静了下来，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些乐师和舞姬都退了出去。
　　咦？这就吃完了吗？这么快？祖龙这饭量有点小啊。
　　他有些疑惑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嬴政看来的目光。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还灵只觉得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还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根本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准确说出此时的感受。
　　不过还灵也没敢多看甚至还有点想跑。
　　嬴政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之前还灵还自信没有人看穿他的幻术，现在他有些不太确定了。
　　就在他转头刚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脖子一紧，紧接着身体悬空——有人把他给提了起来。
　　还没等还灵挣扎就被转了个圈，然后就对上了嬴政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睛。
　　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打量了半晌才说道：“这便是国师之前说的不速之客？”
　　一旁的宦官躬身说道：“应当是了，没想到竟然是只红毛狐狸，王上小心，别被这狐狸伤了。”
　　伤害嬴政？他有那个胆子吗？
　　还灵此时耳朵往后扯，四肢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努力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嬴政，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哎，要不是狐狸笑起来不仅不可怜，甚至还有点奸诈，他可能还要张嘴笑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嬴政顺手将他递给宦官说道：“请国师来吧。”
　　还灵不知道嬴政口中的国师是谁，历史上也没记载秦国还有这个职位啊？
　　不过，从仅有的情报来分析，那位国师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像是个有本事的。
　　妖怪落到人的手里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他还是溜之大吉好了。
　　在嬴政手上的时候他老实乖巧，但是到了宦官手上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又不是真的狐狸，被拎住命运的后颈皮并不能让他浑身僵硬。
　　所以他转头就给了宦官一爪子，成功在对方手上留下了几道血印，顺便还用了狐媚术作为辅助。
　　宦官在受伤的时候都没有收手，但无法抵挡狐媚术，一个晃神手一松，还灵就重新得到了自由。
　　走门是不行了，那里太远，而且卫兵已经往大殿里跑了。
　　窗户外面虽然也可能有卫兵，但那些卫兵未必拦得住他。
　　等他窜上窗台之后发现外面并没有卫兵，只有一个一袭白色长袍的人正负手站在那里，在还灵跳上窗台的一瞬间就转身看了过来。
　　还灵匆匆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身上的白色长袍好像有点奇怪，不是这个时代的衣服样式，而且也不是单纯的白色，行动之间仿佛珍珠一样有细腻的光泽闪动。
　　哦，对，这种白在后世有一个专有名词就是珍珠白。
　　还灵着急逃跑并没有过多研究那人的衣服，直接选择跟那个人相反的方向跳下了窗台，结果刚跳下去就感觉尾巴一紧，然后整个世界瞬间颠倒。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人攥着尾巴提了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漂亮艳丽的男人，哪怕还灵头朝下也不妨碍他肯定那个人的颜值，尤其是他的眼睛竟然是暗红色，在阳光之下仿佛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只不过再好看也不是好人，谁家好人提狐狸尾巴啊？
　　他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尾巴这么敏·感，被这个人提在手里的时候浑身毛都炸开了，四只爪子疯狂晃动挣扎。
　　那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十分轻佻地说了句：“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可怜？”
　　还灵此时已经恨不得上嘴咬他了，可惜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挣脱那个人的钳制。
　　此时刚刚被他挠了一爪子的宦官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拱手说道：“国师，王上召您过去。”
　　国师……好么，他直接撞到了人家手里啊！


第10章 
　　还灵下意识地打算用狐媚术逃脱，结果刚用出来就被国师弹了一下鼻尖说道：“这三脚猫的法术就不必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灵：……
　　他这个外挂真的不靠谱，给的都是什么东西！
　　还灵十分生气，但也没敢再继续挣扎，干脆摆烂，任由这位国师提着他又回到了大殿之上。
　　他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看到嬴政的衣角，耳中听得嬴政问道：“国师可知道这不速之客的来历？”
　　国师提起还灵说道：“看不出，臣活到这么大倒还第一次见到这般鲜艳的红毛狐狸。”
　　还灵心说多新鲜啊，我在后世资讯那么发达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
　　嬴政又问道：“他来做什么的？”
　　国师说道：“可能是被人请来害王上的吧。”
　　还灵本来已经摆烂了，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少胡说，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嬴政原本姿态放松地靠在凭几上，此时听到小狐狸说话不由得微微坐直身体，眼中兴味更浓。
　　国师一挑眉：“万物之语？你是青丘来的？”
　　还灵愣了一下，没想到只是一开口就被对方道破来历。
　　不过他却没有承认，只是目光游移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青丘？”
　　国师语气懒散：“你也不必抵赖，世间狐妖唯有青丘狐通晓万物之语。”
　　还灵：……
　　是他大意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有苏素秋也没告诉他啊！
　　嬴政一脸的若有所思：“传闻青丘狐乃是九尾狐，这小狐狸怎么只有一条尾巴？”
　　还灵还没说什么，国师便轻笑一声：“九尾狐也是从一条尾巴修炼上去的，这小狐狸修为不高，说不得是因为学艺不精被赶出来的。”
　　还灵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认为是学渣，他倒是想要反驳，但是没有任何底气。
　　他的确不会什么法术，现在一共也就会三个，一个幻术一个狐媚术还有一个是万物之语，其中还有一个听起来不太正经。
　　还灵四肢下垂，垂头丧气。
　　国师提着他又问道：“你真只是来看看？”
　　还灵看了他一眼：“我要动手早就能动手了。”
　　国师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还做了其他事情。”
　　他说完没等还灵说话就提着他的尾巴开始摇晃，晃得还灵差点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不过，虽然他没有真的吐出来，但是他空间里的东西却大多都被摇晃了出去。
　　霎时间大殿的地上就多了一堆东西，包括咬了一口的鸡腿、被树叶包裹的整鸡，还冒着热气的青菜，可以说还灵刚刚从膳房拿的东西都被摇晃了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有苏素秋给他带的肉干和草药也都掉在了地上。
　　只有种在空间里的那些草药没掉，还有就是有苏素秋给的那枚鸟形玉璧。
　　倒不是因为这玉璧多么特殊，主要是在国师摇晃的时候，这玉璧直接挂在了功德树上，从而避免了掉出来的命运。
　　还灵一开始看着地上那堆东西还颇有几分心如死灰，毕竟刚从人家厨房拿完东西就被抓了个正着实在有些社死。
　　不过等他发现玉璧没有掉出来的时候又松了口气，虽然玉璧上面没有雕刻任何表明身份的字样，但是万一被看出来，他恐怕要被当成细作收拾了。
　　等国师停下来的时候，还灵正好听到宦官有些惊讶：“这不是王上的膳食吗？”
　　还灵努力抬起爪子默默捂住了双眼，要不是国师拽着他尾巴，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国师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也沉默了一瞬，继而戏谑地看着还灵说道：“小狐狸，你可知偷盗在秦国是什么罪？”
　　还灵挣扎说道：“我没偷，我留了金饼在那里！”
　　嬴政听了笑道：“这小狐狸还算得上是盗亦有道。”
　　国师慢悠悠说道：“你留多少钱本质也是偷盗，你这身皮毛油光水滑，倒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我看不如就用你这身皮毛来赎罪吧，只可惜小了一些，要不然还能做个毛领。”
　　还灵：……
　　看来他这身毛毛是要保不住了。
　　哦，现在已经不是毛毛能不能保住的问题，是他的小命好像都要保不住了。
　　只是他除了有些无语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波动。
　　只想提醒下辈子的自己，记得别随便乱吃东西，管住这张嘴啊！
　　国师见他连挣扎都不挣扎不由得有些诧异，伸手戳了戳他的肚皮问道：“怎么不说话？”
　　还灵直接闭上眼睛淡定说道：“下手快一点，尽量别活剥。”
　　国师听后表情十分古怪地看着还灵。
　　不过他还没说话，嬴政便笑道：“这小狐狸倒有点意思，就让他留下来吧。”
　　九尾狐是瑞兽，只是偷吃一点东西倒也不至于就要了他的性命，甚至若是这小狐狸以后修炼有成，把他供奉起来也不是不行。
　　国师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听了嬴政的话之后便应道：“既然王上有命，那便饶过他这一回。”
　　他说完就将还灵揣进了袖子里，他的衣服宽袍广袖，揣一只狐狸绰绰有余，更不要说还灵本身就不大，对比起来大概也就嬴政小臂那么大。
　　嬴政又靠回凭几，漫不经心问道：“国师这是何意？”
　　国师一脸真诚说道：“王上虽然宽恕了这只小狐狸，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总要惩罚一二才好，这小狐狸想必是刚出山不久，对秦国律法一窍不通，就这样放任于他于王上都不好，还请王上准许臣将他带回去教导一番，等这小狐狸学成再放到王上身边。”
　　还灵听后却有些不乐意，这个国师不是什么好人，一见面就坑他，他才不愿意。
　　只可惜他的抗议好像没用，国师的衣袖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跑不出去，明明看起来空间不大，却好像跑不到头一样。
　　最主要的是他能听到外面的话，但他说话的声音好像并不能传到外面。
　　还灵跑了一会有些累了，忍不住趴了下来，怀疑国师这一招是不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啊。
　　这样倒也能解释为什么还灵对上这位国师毫无还手之力，毕竟这也不是普通人啊。
　　还灵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穿的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战国时期，历史上倒是记载始皇帝身边有许多方士，可那些方士也没什么本事啊。
　　始皇帝被黑了很久的焚书坑儒坑的就是方士，他们真有本事怎么会被坑？
　　嬴政跟国师又说了一句，倒也没有坚持非要将小狐狸留下来，只是说道：“不要让他离开秦国。”
　　幼年的瑞兽也是瑞兽，既然来了秦国就别走了，就算没能给秦国带来多少好处也不能让其他国家得到。
　　国师微微躬身说道：“谨遵王命。”
　　说完他便告辞而出，还灵只能眼巴巴看着嬴政高大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不过等出了大殿之后他就察觉到事情不太对了——这位国师居然开始腾云驾雾，一路飞出了城外，往远处的崇山峻岭飞去。
　　过不多时，他们就落到了一处房舍之外。
　　说是房舍，但其实跟咸阳宫比起来也就差那么一点，他对古代建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有些东西不到一定级别不能用，甚至连房舍的面积都有规定。
　　这样看来，这位国师在秦国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
　　还灵被带进了大殿之中，国师慢悠悠地走到了案几后面坐了下来。
　　对比起嬴政端正的跽坐，这位国师显得散漫至极，一条腿屈起，另外一条腿平放，整个人倚在凭几上，看着倒有几分风流不羁，就是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就在还灵腹诽的时候，国师忽然说道：“差点把这小东西给忘了。”
　　说完他就一抖袖子，还灵瞬间被抛了出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那里晕头转向了好一会。
　　等他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国师一条胳膊拄在案几上，一只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道：“小可怜，先说说你叫什么吧。”
　　还灵看着他颇有几分莫名其妙，从一见面他就喊自己小可怜，他到底哪儿可怜了？
　　不过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灵端正坐好，一本正经回答说道：“还灵，我叫还灵。”
　　国师听后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还灵失神了一瞬，感觉自己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他甚至仿佛看到了那双瞳孔里蕴藏着星系，时不时还有几颗流星划过。
　　不过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然后便听到那位国师说道：“原来是半妖。”
　　还灵一惊，他还没说过自己的来历，这人居然已经知道了？
　　仔细想想这位国师好像的确能掐会算，始皇帝抓到他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那意思应该是国师提前说过会有不速之客来临。
　　还灵想起自己空间的东西都被抖了出去，这位国师好像的确能看到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修为不如对方。
　　就在还灵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国师又说道：“嗯？不对，你不仅是来自青丘，还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奇怪，我竟然看不出你的来历，有点意思。”


第11章 
　　还灵抖了抖厚实柔软的耳朵，狐疑地看着那位国师，思索这个人到底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在忽悠他。
　　就连有苏素秋一开始都没看出他是穿越来的，这位国师难不成比有苏素秋的修为还高？
　　国师看了半晌闭上了眼睛喊道：“白雀。”
　　从外面飞进来一只圆滚滚的白色的小鸟，还灵在看到那只鸟的一瞬间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网红肥啾，北长尾山雀！
　　那只鸟落在地上之后低头行礼：“拜见阁主。”
　　国师说道：“这小狐狸触犯律法，本座罚他将那七缸水装满，你且带他去吧。”
　　挑七缸水啊？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哎，秦法严苛看来是真的，妖怪来了都要遵守法律。
　　不过这件事情也的确是他理亏在前，就算留下了金饼也只是弥补一二，更何况那些东西放到平常百姓家，一块金饼绰绰有余，但是换成秦王的膳食，那还真不一定买得来。
　　白雀听了却是一愣继而若有所思，他转头看向还灵眼睛顿时一亮，立刻说道：“属下领命。”
　　他转头矜持说道：“小狐狸跟我走吧。”
　　还灵巴不得离这位国师远一点，更不要提他也很想跟这只萌物套套近乎，万一熟悉了人家就让他摸了呢？
　　穿越过来之前他也只能看看图片视频解馋，别说轻易无法遇到这种小萌啾，就算遇到了也不敢动，生怕被误会直接牢底坐穿。
　　还灵竖着尾巴跟着小肥啾一路离开。
　　他们刚走，国师身上就出现了一道水虺虚影在他头顶盘旋。
　　国师脸上笑容一收，面若寒霜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水虺笑了两声，声音沙哑低沉，他开口说道：“狐族狡诈，青丘狐更是无心无情，你如此帮那只小狐狸，他却未必领情，也不怕他将来反咬一口？”
　　国师垂眸冷淡说道：“本座说了那是惩罚自然是惩罚，那小狐狸法力低微，怕是到死都未必挑得满七缸水，如何算是帮？”
　　“难道不是为了让那只小狐狸打好根基？”
　　国师睁开眼睛抬手一挥便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水虺虚影散去，只留下一句：“等我吞噬了你，就把那小狐狸抓来吃了，哈哈哈哈。”
　　国师不为所动，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还灵正在看着眼前的大萌物目瞪口呆。
　　他跟白雀出来了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原本小巧的白雀慢慢变大。
　　最后变成了一人多高的大白雀。
　　白雀低头叼着他的后颈皮往天上一甩，然后拍着翅膀起飞。
　　还灵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落到了白雀羽毛柔软的背上。
　　随着白雀逐渐飞高，地面的景物慢慢变小，这个感觉……还挺刺激的。
　　毕竟他现在就相当于是坐飞机，只不过这个飞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万一不小心摔下去那就只能留下一摊狐饼。
　　还灵伏低身体趴在白雀身上，耳朵努力往后压紧紧贴着头皮尽量减少风阻。
　　本来他还想跟白雀说点什么，结果一张嘴就灌了一嘴的风，直接面目扭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干脆闭上了嘴，风太大吹得他晕头转向都不知道飞了多久，感觉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白雀终于开始慢慢下降，最终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排布着七口巨大的水缸，有多巨大呢？仅仅是高度都比变大之后的白雀还要高两头。
　　还灵现在的体型在这水缸面前就好像个玩具。
　　还灵仰头痴呆地看着水缸问道：“我要把这个水缸填满吗？”
　　白雀慢慢变回原来的大小，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说道：“是的，记得要把七口水缸都填满哦。”
　　还灵：……
　　他有生之年真的搞得完？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快啊！
　　白雀歪头想了想又说道：“哦，对了，这里还有别的妖怪在，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地盘，你到时候记得小心一些，别跟那些妖怪起冲突。”
　　这小狐狸软软小小的，看着实在是有点好欺负。
　　还灵听后想到刚刚在白雀背上看到那一片绵延不断的山岭便问道：“这是哪里啊？”
　　“这就是南山啊。”
　　还灵愣了一下，你管那么一大片山叫南山？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古时好像就是跟秦岭称呼为南山的。
　　按照咸阳的地理位置，距离这里最近的大概就是秦岭了。
　　这可是一条巨大的山脉，白雀所谓的这里还有其他妖怪也不知道都在哪里。
　　还灵好奇地问了一句，白雀态度很好的回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都住哪里，只知道有几只修为很高的妖怪，一只虎妖，一只熊妖，还有一只是白罴妖，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妖怪，应该也对你没太大威胁。”
　　还灵心说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一点，他现在没有任何自保手段，是个妖怪他可能都打不过。
　　不过从势力分布来看，食物链顶端的野兽似乎更容易修炼，看来这修炼也是看实力的。
　　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那个白罴妖又是什么妖怪？
　　白雀十分自然说道：“白罴就是白罴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还灵有些心虚，但还是说道：“我在青丘的时候没见过。”
　　白雀抬起翅膀挠了挠脑袋：“哦，也对，你们青丘都是狐狸，白罴就是身上黑黑白白，长得跟黑熊差不多的动物。”
　　黑黑白白，像熊一样？
　　还灵小心问道：“它是不是眼圈也是黑的？”
　　白雀点点头：“对！”
　　好家伙，熊猫成精了！
　　还灵对熊猫精还是挺感兴趣的，但是一想到对方是这片区域的霸主之一，他又觉得还是别轻易招惹得好。
　　白雀见叮嘱得差不多张开翅膀就要飞走，还灵连忙问道：“等一下，我睡哪儿啊？”
　　白雀飞在半空看着他说道：“这么大的地方你随便睡啊，要是担心下雨下雪就找个山洞，好了，我要回去复命了。”
　　白雀说完就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还灵看着它的身影越来越小，又转头看了看四周，顿时眼前一黑——他这是被流放了吧？
　　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啊！
　　还有这大水缸，七个水缸，真的是累死他都弄不完。
　　他怀疑那位国师是在动用私刑，毕竟当时秦王看起来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也没开口要惩罚他，都是国师自作主张。
　　这个仇他记下了！
　　还灵绕了一圈，觉得要不他还是偷偷跑了吧，他感觉自己也不太适合秦国，实在不行就去齐国好了，虽然最后齐国也被秦国吞并了，但齐国国君是不战而降，总比其他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国家要好一些。
　　就在他盘算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动了动耳朵，立刻转头问道：“什么人？出来？”
　　“回上仙，不是人，是狐狸。”
　　随着声音传来，一只赤狐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只赤狐身上的颜色跟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都是背部棕红腹部黑色，体型看上去不大，像是没有成年的狐狸。
　　还灵看到狐狸并没有看到同族的兴奋，反而十分警惕。
　　他看着那只狐狸慢慢靠近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赤狐走过来做了一个下犬式，头深深埋在两只前爪之间说道：“拜见上仙，小狐名为梦林，领地就在这附近，因感受到上仙的气息特地前来拜会。”
　　还灵警惕问道：“什么上仙？我不是上仙。”
　　赤狐十分恭敬说道：“上仙乃是青丘使者，血脉尊贵，当然是上仙。”
　　还灵听后若有所思，看来在狐狸的族群里面也是有等级划分的，青丘狐是站在顶端的族群。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只是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
　　狐狸是单居动物，但是开始修行的狐狸就不一定是了。
　　没看青丘狐族还会分好多家族吗？说不定人间的狐族也有家族之分。
　　至于为什么知晓这只狐狸已经开始修行，大概是因为对方有名字吧，野兽可不会给自己起名字。
　　梦林依旧保持着那个下犬式恭敬说道：“狐妖只有我一个，但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妖怪，若是上仙愿意，小狐愿意代为引荐。”
　　还灵听后有些诧异：“不是说这里只有虎妖、熊妖和白罴妖吗？怎么还有其他妖怪？”
　　梦林轻声说道：“那是能占据一个山头的大妖，我们不过是在这林子里四处游荡讨生活的小妖罢了，这附近乃是白阁主的地盘，那些大妖不敢来这里，白阁主也不跟我们这些小妖一般见识。”
　　还灵听后立刻问道：“你说的白阁主可是秦国国师？”
　　梦林似乎十分畏惧那位国师，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许多：“正是。”
　　还灵问道：“他叫什么？你们为什么称呼他为阁主？”
　　梦林有些犹豫：“小狐不敢直呼白阁主名讳，恐为其所知。国师住的地方被称为太初阁，是以我们都称他为阁主。”
　　秦国人称呼国师，但是妖怪没有国籍，也不认同那些，自然也就跟着这么称呼了。
　　还灵想了想问道：“你会写字吗？若是会便写给我看。”
　　梦林压低了身体十分卑微说道：“小狐无能，不懂人类的文字。”
　　还灵听后顿时尴尬地用后爪挠了挠耳朵，他都忘了在这个时代认字的人类可能都没那么多，更不要说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妖怪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那你把三个字分着告诉我吧。”
　　只要不称呼完整的名字应该就不会被国师发现吧？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赤狐梦林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很配合。
　　还灵这才知道哪位国师姓白名衍流，是一条修行有成的白色水虺。


第12章 
　　还灵在听到水虺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想明白这应该是蛇的不同修炼阶段。
　　据说蛇修炼五百年成水虺，再修炼五百年成蛟，蛟修炼千年化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
　　按照这个时间线，一条蛇从现在开始修炼，等修炼有成的时候都三千年后了。
　　还灵忍不住问道：“白……咳，他居然已经五百多岁了吗？”
　　赤狐梦林迟疑说道：“应该没有，据说那位是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法门，不过两百年便由蛇化蛟。”
　　两百多岁……还灵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仇大概是报不了了，他的年纪可能还不如人家的零头呢！
　　他心很累地叹了口气，看着赤狐依旧维持着下犬式，甚至因为时间过长而后腿微微颤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起来啊？这样说话不累吗？”
　　梦林恭敬说道：“上仙不让小狐起来，小狐不敢妄动。”
　　还灵哪儿能想到这一点，连忙抬起爪子说道：“快起来。”
　　赤狐起来之后便坐下来，脑袋低垂看上去十分恭敬的样子。
　　还灵有些犹豫，他对青丘狐在狐族之中的威望了解得不深，并不知道对方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为了麻痹他，还是这些狐狸真的很尊敬青丘狐。
　　不过他也的确需要赤狐讲一讲附近的生态，尤其是……怎么才能逃跑。
　　还灵还担心他是白衍流派来的，便问道：“你可离开过这片山脉？”
　　梦林摇头说道：“没有，南山八个方向有那位布下的阵法，除非有那位的敕令，否则没有妖怪能出去。”
　　还灵心一沉：“那三个大妖也不行？”
　　梦林轻声说道：“那三位就是那位抓来守山的。”
　　还灵一愣：“那其他小妖怪呢？”
　　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前爪挠了挠嘴筒子说道：“这片山里的妖都是犯了事被抓来的。”
　　好的，确认过眼神，都是狱友。
　　还灵再一次确认他不仅被流放还要在这里坐牢。
　　梦林有些好奇地看着还灵问道：“上仙又是因何被带来这里？”
　　还灵沉默了一瞬说道：“咳，我冒犯了秦王，又打不过他，就被抓来了。”
　　梦林听后肃然起敬：“不愧是上仙，竟然能从那位手中活下来。”
　　还灵有些诧异：“他很凶吗？”
　　梦林点头：“但凡跟那位动手的妖怪都已经死啦。”
　　还灵：……
　　这个白衍流简直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
　　看来他是要在这里停留一阵了，可是他的修行依靠功德，他在这里怎么获取功德啊？
　　帮助其他妖怪能不能攒功德？
　　还灵突然很想试一试，只是他也不能一上来就说要帮忙，妖怪就算是开始修行了只要没化人，没有进入人类社会，大部分还都是野兽思维，你说要帮忙他可能还以为你要吃了他。
　　他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你带我去见见这附近的妖怪吧，先认识一下，免得到时候一不注意冒犯他们。”
　　梦林似乎有些不屑：“都是一些小妖怪而已，上仙血统高贵，就算有什么不妥他们也会忍耐的。”
　　那还是别了，忍到极致忍不了到时候可能就揭竿而起了啊。
　　还灵坚持说道：“带我去见见好了，我也认识一下他们。”
　　梦林这才说道：“小狐跟他们并不常往来，只是知道他们大致活动范围，上仙若是不嫌弃，小狐愿意带路。”
　　还灵一边让他带路一边问道：“为什么不常往来？”
　　据他所知，开始修炼的妖怪虽然还是动物形态，但是跟原本的动物也区分开来，大部分是不会认同自己跟那些野兽一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同为妖怪反而会亲近一些，哪怕原形并不相同。
　　梦林老实说道：“我们只是刚刚踏入修行一途，并不能口吐人言，是以基本上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
　　还灵：……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理由。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远处有动物叫声，仔细听来应该是一头牛还有一头狼？
　　听起来牛和狼似乎是在用各自的叫声吵架一样。
　　梦林叹了口气：“这俩又吵起来了。”
　　还灵问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梦林摇头：“小狐也不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还灵好奇，仔细听了听，然后就听到牛在哞哞哞：“这里的草超好吃，你要不要吃？”
　　另一边狼在那里嗷呜嗷呜：“快圆月了，你四处乱晃什么？”
　　还灵听着就觉得离谱，再仔细听听发现这两只妖一个说东门楼子一个说胯骨轴子，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吵架啊。
　　眼看着因为沟通不畅两边都不开心，似乎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过去说道：“你们别吵啦，都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牛和狼转头一起看向了他，在看到还灵的那一瞬间，牛和狼都后退了好几步，还灵甚至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畏惧和警惕。
　　牛和狼异口同声问道：“你是谁？”
　　还灵无意将自己摆得高高在上便说道：“我是刚被白阁主发配到这里的。”
　　这破地方要啥没啥，感觉跟发配也没什么区别。
　　牛和狼都有些诧异，看着他纳闷问道：“为什么我能听懂你说的话？”
　　他们都已经习惯不同物种之间无法交流的情况了，但妖怪太少，遇到了还是会忍不住互相搭句话。
　　可是他们这是第一次听懂其他种族妖怪的语言，太奇怪了，那只小狐狸明明也在嘤嘤嘤，可他们就是听懂了。
　　赤狐梦林警惕说道：“上仙，他们未必能听懂您说的话，不如我们先走吧，他们两个的领地都在附近有些重叠。”
　　还灵同时回答三只妖说道：“青丘有一道法术名为万物之语，学会之后能听懂百兽的语言，所以不仅仅是你们，任何一只动物哪怕还没修炼我都能听懂。”
　　赤狐梦林听后眼睛瞬间一亮，看着还灵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牛和狼也没想到这一点，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这样的法术。
　　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沟通之后，这两只妖怪终于确认还灵的确是能跟他们沟通。
　　而这个过程中他们自然也互相通报了姓名，还灵这才知道牛妖叫刁青，狼妖叫十阳。
　　还灵知道他们名字之后心里有些纳闷，既然这些妖怪都没读过书也不会写字，名字是哪儿来的？
　　狼妖十阳说道：“是白雀给我们起的，说是容易找我们。”
　　牛妖叫刁青是因为被抓到的时候正叼着一嘴的青草，狼妖则是因为去吃了百姓家里的十只羊。
　　还灵：……
　　这名字还是真的简单粗暴。
　　他转头看向梦林，梦林老实说道：“我之前路过一处山村被那里的孩子用石头砸，一气之下就入了那孩子的梦中，让他被困在林子里一整夜，连续半个月都如此。”
　　很好，大家的名字都是自己犯的事儿，真是听了名字就知道他们为啥被带过来的。
　　刁青十分开心对着梦林说道：“梦林，不如把大家都喊过来吧，前两天吃树和毁田还吵架来着，可惜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还灵转头对着梦林翻译了一下，狼妖听后不屑说道：“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吵。”
　　在这片山脉中就是这样，不能口吐人言的妖怪彼此之间无法沟通，经常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于是还灵就见到了这片山脉除了虎妖、熊妖以及白罴妖之外所有的小妖怪。
　　这些小妖怪听说有妖怪能听懂他们所有妖的语言都很好奇，直接全都跑了过来。
　　还灵简单问了一下这些小妖怪的领地范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亏了大家都是妖怪，要不然还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聚到一起。
　　不过聚到一起也有不好的地方，在最初彼此介绍之后，还灵就开始充当翻译人员顺便调解小妖怪们的矛盾。
　　其实小妖怪们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仇恨，大部分都是因为无法沟通导致理解有误，比如说一方大嗓门，说话声音比较大另外一方就误以为对方是在愤怒咆哮，这不就打起来了？
　　据说如果只是简单打架，太初阁那边是不会管的，但是如果打太凶，那么太初阁的使者突然冒出来各打五十大板，然后罚他们做苦力。
　　还灵听后嘴角一抽，这种方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压根也不管谁有理谁没理，都要挨揍。
　　不过现在还灵来了就很简单了，他不仅帮这些小妖怪消弭了一些小的纷争，甚至还促成了几家合作。
　　等到了最后，还灵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居委会打工狐。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在中途还灵觉得有点饿，想要去找食物的时候，小妖怪们纷纷送上了自己的食物。
　　还灵从“身无分文”一下子就变成了全场最富有的妖怪，估计没有妖怪比他手里的食物更多。
　　还灵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野果肉类，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穿越之前他没有觉得学一门外语到底有多重要，没想到穿越之后才发现真的很重要。
　　他硬生生凭借着这一手成了所有妖怪里最受欢迎的妖怪，连狐媚术都没用上。
　　当然肯定也有看不惯他的，比如说作为狐狸天敌的猞猁妖就有些不待见他，尤其是看到梦林跟在还灵身边耀武扬威之后更是生气。
　　还灵一开始也没在意，都是妖怪了，普通野兽的食物链已经无法约束他们。
　　是强是弱全看个人修为。
　　只不过这只猞猁不仅看不惯还试图偷袭，对方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但架不住还灵耳目灵敏，更何况作为高等妖兽，他的灵感也更强。
　　于是在猞猁妖偷袭扑上来的一瞬间，还灵转身就要给他一巴掌。
　　结果万万没想到都没等他出手那只猞猁妖就被他的尾巴给抽飞了。
　　一旁的赤狐梦林本来还着急地过来想要保护他，看到这个场景之后张着嘴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羡慕说道：“小狐曾听闻青丘狐族每一根尾巴都能领悟本命法术，之前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还灵佯装平静说道：“不要试图从背后偷袭我，你们未必是我的对手。”
　　迎着其他小妖怪又是惊讶又是胆怯的眼神，还灵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尾巴这么厉害，难道说其实他是领悟了本命法术只是没察觉？空间和里面的黑白羽树是附赠品吗？
　　还灵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听到梦林忽然说道：“上仙，那只猞猁喊了其他猞猁过来！”
　　还灵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群猞猁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细数之下大概也就五六只。
　　这么多的大猫啊，这要是能尽情撸该多幸福！
　　可惜妖怪已经开了灵智，不能单纯地当成小动物，随便上手不好。
　　当然除了对方挑衅之外。
　　还灵看着那只被他揍过的猞猁平静问道：“不服？”
　　那只猞猁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对旁边的大猞猁哼哼两声。
　　他这一句没有任何语意，可能只是单纯的撒娇，还灵看向那只大猞猁。
　　大猞猁也不废话，直接冲着他就跑了过来，其他小妖怪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在这片丛林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弱肉强食，踏上修行之路以后尤其如此。
　　还灵看着那些奔跑起来尽显健美的猞猁们忍不住叹气摇头，哎，这些妖怪虽然开了灵智但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既然他不讲道理，那自己也不讲道理好了。
　　于是猞猁们跑着跑着发现自己进了水里。
　　猫科动物对水的畏惧基本上是天生的，尤其是野兽。
　　于是猞猁们也顾不得寻找还灵在什么地方，开始扭动挣扎起来。
　　围观的小妖怪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猞猁跑着跑着就躺在地上开始扭来扭去。
　　过了一会这些猞猁渐渐地就扭不动了，一个个躺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在等死。
　　还灵眼看着这些猞猁自己都要把自己憋死了就挥了挥爪子：“你们走吧，这次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再犯到我手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猞猁妖们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起来之后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周围，然后就狼狈地跑掉了。
　　他们到最后都没搞明白刚刚的溺水是怎么回事。
　　还灵迎着其他小妖怪畏惧的目光也没解释，唯有梦林问的时候，他才用狐语嘤嘤嘤：“这是咱们狐族的幻术，虽然没有攻击性，但用好了也能杀人杀妖，我与那些猞猁并没有太大冲突，便用这简单法术教训他们一番。”
　　梦林听后更是坚定了要跟在这位青丘上仙身边随侍左右的决心，他们这些小妖怪想要修习法术难上加难，这位一出手就是他们根本接触不到的幻术，若是把这位哄高兴了，说不定也能跟着学习！
　　还灵见场面冷了下来便说道：“既然已经见过大家也算是熟识，天色已晚也该去休息了，就此别过。”
　　还灵说完转身就走，梦林自然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牛妖刁青问道：“我们若是还要麻烦上仙，不知去何处寻找上仙？”
　　这个问题很好，下次别问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住在哪里啊。
　　梦林趁机凑到还灵身边说道：“上仙若是不嫌弃，不如暂且去小狐的洞府落脚。”
　　洞府……应该是个山洞吧？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幕天席地强。
　　他点了点头，梦林立刻转头说道：“可去我那里寻找上仙，只是上仙平日要修炼，若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来了。”
　　其他妖怪忍不住开始思索到底什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下意识地想跟身边的其他妖怪商量，结果发现没有了那只小狐狸，他们又不理解其他种族妖怪说的话了。
　　刁青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要是我们也能学万物之语就好了。”
　　他身边的野牛跟他虽然不是一个种族，但隐隐还能听明白一点，嗤笑说道：“那是人家的秘术，岂会轻易传给你？还是老实修炼尽早能说人话吧。”
　　刁青一想也是，转过头就一边吃草一边慢悠悠地走了。
　　此时的还灵已经跟着赤狐梦林到了山洞，那个山洞比他想象中稍微好一些，至少干净通风，甚至里面还有一张床——说是床其实不过是块大一点的石头，上面铺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
　　梦林忙前忙后地介绍，甚至还将那张仅有的床都让了出来。
　　还灵看着昏暗的山洞随口问道：“不点火吗？”
　　梦林听后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小狐不会，而且也不敢，上仙若是需要小狐可以去捡柴。”
　　没有化形的妖怪，对火焰还有着畏惧。
　　还灵连忙拦住他：“不必，今日太晚，外面不安全，等明日再说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有生火的办法，就算是想要钻木取火也太晚了一些。
　　而且他刚刚树立了自己强大的形象，转头就抱着一根木棍钻木取火宛若野人，感觉好像有点毁形象。
　　可是没有火的话，他得到的那些肉类也没办法吃啊，都是生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又想骂白衍流，好端端地把他的食物都给晃出去干什么！
　　偷拿的掉出去不给他也就算了，有苏素秋给他带的肉干也给没收了！
　　还灵生气地进入空间，不抱希望地准备寻找一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只是他一进空间就看到黑白羽树黑色的那一部分飘下来了一根羽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根黑色的羽毛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霎时间，他的脑海里又多了一道法术——狐火。


第13章 
　　还灵站在原地感觉有点茫然，他下意识地先将法术学会，然后再去看向黑白羽树，这一看就发现黑白羽树黑色的那一半也多了一条金线，那条金线的长度正好到了第一根枝丫那里。
　　他绕着黑白羽树走了一圈，分析了一下觉得大概这棵树黑白两色部分对应不同的法术。
　　从掉下来的这两门法术来看，白色部分更倾向于辅助，而黑色部分则应该是攻击型法术，至少狐火是这样的。
　　不过这条金线是从哪儿来的？
　　还灵回忆了一下今天做的事情不少，但真正算起来唯有揍那些猞猁妖是他主动的。
　　也就是说这些金线是因为他揍了妖怪？
　　分析差不多之后，还灵也是服气了不少，这破外挂就往他空间里一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发脾气就抽人，怎么用还是他自己摸索的，谁家外挂这么高冷啊？
　　还灵吐槽完毕之后又看了看白色那部分，发现那条金线又缓慢地增长了一些。
　　这么算起来，他去当居委会主任，呸，是当翻译也算是积攒功德？
　　仔细想想好像他中间调解了好多恩怨，大部分都是因为无法沟通才造成的，这些恩怨没有造成伤亡所以间接算是他的功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黑白羽树两边的树枝高低是不一样的。
　　黑色那边第一根树枝比白色的要矮一些，也就是说白色的法术更不容易获得，黑色则更容易一些。
　　再加上白色那边只是一些辅助性的法术，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有用却也没那么有用，所以大概很多人都会放弃白色那部分。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坏容易学好难？
　　不过还灵是不打算放弃的，虽然白色法术第一个有点不太正经，但谁知道后面的法术是什么样的呢？万一有大用呢？
　　别的不说，他最想要的是能够治疗的法术。
　　这年头的医疗条件不太好，妖怪受伤的话找人类的郎中来治疗也未必起作用，自己会一点更好。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可以专门治病救妖啊，他今天的经历就说明了哪怕在妖怪的世界，有一门手艺也是很有用的。
　　说到医术他就想起了之前种的那些草药，之前莫名其妙发芽的那些草药已经长大了不少，后来他插进土里的那些竟然也都长出了新芽。
　　还灵看着那些草药忍不住啧啧称奇，要知道这里面有些草药都已经炮制好了，大部分都已经完全干燥，没有任何生机的那种，居然也能发芽，这黑土地看起来比他想的还要神奇。
　　可惜他现在没什么需要种植的东西，也不能测试这黑土地到底有什么功用。
　　哎，他这个空间啊，什么都要自己摸索，怎么就不能出个说明书呢？
　　吐槽归吐槽，还灵还是心情很好地从空间出来准备美美地睡一觉，等到明天他就能吃烤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还灵就神清气爽地说道：“走，我们去捡柴！”
　　梦林连忙说道：“这样的脏活累活怎么能让上仙亲自去做呢？更何况上仙还要去给水缸挑水。”
　　还灵：……
　　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他转头看向梦林：“反正也离不开这里，若是不做呢？”
　　梦林有些畏惧地往太初阁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可能会被带去见那位，然后就回不来了。”
　　这个回不来了就给人留下了想象空间，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不来法，不过以还灵对白衍流印象来看，估计是凶多吉少。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也得先吃饱了再去干活。”
　　梦林本来也不过就是提醒他一声，对于还灵的决定不敢违背只是说道：“小狐这就去捡柴。”
　　还灵站起来抖了抖毛说道：“走吧，顺便我也在这里逛一逛。”
　　好歹以后也要常驻在这里，他需要熟悉一下地盘，然后再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一栋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梦林这里吧？
　　这山洞冬冷夏热的，昨天他睡得都觉得有点冷了，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不定多冷。
　　梦林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带着他出去顺便还告诉他哪里有野果可以采集。
　　正好是秋天，山间野果很多，还灵自然是见到就摘，反正他是发现了，自己的空间好像保鲜技术比较好，反正草药肉干之类的放了那么久也没出什么问题。
　　现在不多储存一些水果，等到冬天怕是没有吃的。
　　梦林不知道还灵有空间，只以为他有特殊的法术能够将这些水果藏起来，一时之间十分羡慕。
　　还灵摘了一堆果子之后才意识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些野果真的都能吃吗？”
　　他刚刚只顾着问梦林这些野果的味道，都忘了问这些野果有没有毒了。
　　梦林想了想说道：“吃了也没什么，反正妖怪又不怕，就算吃了有毒的也不过是难受一阵罢了。”
　　还灵：……
　　他怀疑并不是这些野果毒性不够，而是这些妖怪已经吃得有免疫力了。
　　他看了看空间里的野果眼睛一闭，算了，梦林都没吃死，他应该也吃不死……吧？
　　还灵眼看柴捡得差不多就说道：“回去吧，我们先弄点东西吃。”
　　回去烤肉去！
　　回去之后他就和梦林一起弄了一个火塘。
　　火塘不大，但那也占据了山洞一半的面积，等建好之后，还灵有些紧张地用脚趾抓了抓地，但表面上看起来镇定得不行。
　　他张嘴对着火塘吐出了一朵白色的火焰，火焰接触到干柴之后迅速燃烧起来，瞬间整个山洞都被照亮。
　　梦林在一旁又激动又畏惧，坐在那里不停地搓着两只前爪。
　　等到干柴彻底燃烧起来之后，还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感觉狐火比打火机好用多了，毕竟打火机想要点燃这些干柴还需要引火的东西，要不然很难在短时间内点燃。
　　火都烧起来了，烤架也可以架起来了。
　　因为爪子没有那么灵活，还灵就是将两根树枝插在地上做了一个简易烤架，然后将肉穿在细树枝上烤。
　　哎，没有烤架和烤盘真的是很不方便。
　　还灵第一次迫切地想要修成人形，只是根据有苏素秋的说法，他要修成人形至少要学会五种法术并且熟练掌握才行。
　　不过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笼统，还灵觉得可能是现在狐族对于修炼的各种阶段也没摸太透彻，或者说是没有探索出明显的等级划分，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
　　看来一切都还要自己摸索才行。
　　什么？问梦林？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青丘狐族，架子都端起来了回头问普通狐族怎么修炼，到时候谁都知道他外强中干，到时候这秦岭之中说不定就没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还灵想着这些，咬了一口烤肉。
　　这一口下去顿时难吃得他差点没哭出来，外面焦了，里面没熟也就算了，最主要是没放盐没有任何滋味，只能吃出兽肉的腥气。
　　还灵倒抽一口气转头看向梦林：“你们平时从哪里弄盐？”
　　没有烧烤料就算了，连盐都没有，这日子过不下去！
　　梦林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毕竟他平日里也是吃的生肉，现在这烤焦了一部分的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甚至觉得还挺好吃。
　　他听了还灵的话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肉块恭敬说道：“平日里吃肉就够了呀。”
　　还灵瞬间沉默。
　　他依稀记得肉食动物好像是靠猎物的肉或者内脏补充盐分，他有些不死心问道：“难道没有像人类一样获取盐的途径吗？”
　　梦林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啊。”
　　还灵绝望地看着手里的兽肉，这肉他吃不下去，又找不到地方补充盐分，不会过一段时间他身上的毛毛就变成白色的了吧？
　　他一想到自己一身白毛的样子就忍不住抖了抖，得想办法找盐才行。
　　所以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第一将那七口水缸都填满，第二找盐。
　　其中第二没有方向，他还是先去看看水缸吧。
　　勉强一边吃一边烤将那块肉咽下去之后，还灵就去了之前放着水缸的山谷之中。
　　他到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这七口水缸倒也不是瞎放的，整个形状对应北斗七星。
　　梦林十分发愁地跟在还灵身边说道：“上仙，要不然下次你再帮其他妖怪的时候就让他们来挑水吧，否则这是要挑到何年何月啊？”
　　还灵没有回答梦林反而问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水源在哪儿？地势比之这里是高是矮？”
　　“最近的水源在五里之外，地势比这里稍微要高一些。”
　　还灵转头说道：“走，去看看。”
　　梦林带着他一路过去，等到那里之后还灵发现居然是一条河，一条蜿蜒在山谷之中的河，河流比之渭河肯定要小一些，但用来灌满水缸可是绰绰有余。
　　还灵晃了晃尾巴说道：“你等等帮我去传消息，就说若有妖怪想找我帮忙就带着处理好的木材过来。”
　　梦林有些奇怪地看着还灵：“上仙，您要木材干什么？”
　　还灵转头看了看水缸的方向说道：“建水渠！”
　　其实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灵就一直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苦役是要做的，但真的让他一点一点地去打水怕是孙悟空都从五行山下出来了，他还没灌满水缸。
　　尤其是白衍流连一件称手的工具都没给他，好歹给他一个水桶也行啊。
　　什么都没有，那就得想别的办法。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就不能是科学了吗？
　　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得灵活运用才行。
　　梦林不知道什么是水渠，还以为是什么高深法术，立刻跑去传达上仙的命令。
　　等他走了还灵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梦林跟其他种族的妖怪语言不通啊！
　　他连忙出去想要寻找梦林，结果没想到那只赤狐的腿脚还挺快，一眨眼就不见狐了。
　　还灵无奈地叹了口气，等梦林回来之后才问道：“他们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是怎么告诉他们的？”
　　梦林端正坐好说道：“就……比画两下。”
　　在还灵来之前，他们的交流都是这样的，所以才会生出重重误会，不过这一次他传达的消息比较简单，确定大家都明白了才回来的。
　　还灵点点头，轻咳一声说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我，随意活动吧。”
　　梦林十分有分寸地低头说道：“是，上仙。”
　　还灵转头说道：“不必喊我上仙。”
　　他不是真的上仙，甚至刚一脚踏入修炼一途，真打起来可能还打不过梦林。
　　梦林听后试探说道：“那称呼您郎君可以吗？”
　　还灵歪头想了想：“可以。”
　　梦林听后十分欣喜，心想现在喊郎君，等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喊郎主，到时候他就是青丘使者的家臣，也算是半只青丘狐了！
　　还灵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只是他忙着出去所以也没去想太多。
　　还灵出来之后迅速跑到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然后开始寻找合适的树木。
　　虽然让梦林将消息传达了出去，但未必总有人需要他帮忙，就算有也不一定很多，他不能就这么等着人家给他送木材，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他找到了一棵不算粗壮的树来回绕了两圈思索要怎么砍树，没有任何工具，想要伐木也不容易，最后他还是用了狐火尝试。
　　毕竟这可是他手上唯一的攻击性法术，只是狐火虽然好用，但容易引起火灾。
　　树没被烧断，旁边的干草却都被引燃，还灵疯狂踩踏，以肚皮毛被烧了一撮的代价终于把火给扑灭了。
　　他看着只是烧黑了一点的树干，惊魂未定地靠坐在身后的那棵树上，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如死灰。
　　他甚至会不会因为这个条件难以达到而没有妖怪再来找他帮忙。
　　看来还是要想别的办法，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顿时一个激灵跳起来转身做出了攻击动作，却发现只是一只小野兔正在迅速跑走。
　　他刚要松口气就听到身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选中的那棵树倒了下去。
　　还灵看了看树又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嘴巴微张一脸震惊。
　　他刚刚转身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到自己的尾巴抽在了树上，不过因为尾巴不是很痛他也没在意，更担心发出声音的其他野兽。
　　结果没想到他自己的尾巴是没事儿，有事儿的是树。
　　虽然昨天他就用尾巴抽过猞猁妖，但当时猞猁妖本来就是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更何况动物和树也不一样。
　　还灵转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干脆又选了一棵树转头一尾巴抽了过去，那棵树也瞬间从底部断裂应声倒地。
　　还灵快乐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亲了两口，有了尾巴，起码伐木的事情不用担心了！
　　不过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也还是一样会出现，那就是他怎么才能将树木刨成中空状态？
　　还灵看着那两棵树觉得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最好是别祸害其他的树。
　　这一次尾巴并不能继续帮他，还灵眼看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坐在这里也未必能想出办法，干脆就准备回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妖怪来帮忙。
　　只不过让人帮忙总要付工钱的，他也不知道能用什么来交易。
　　等他回去的时候，梦林将放在宽大叶子上的肉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郎君请用饭。”
　　还灵看着叶子上薄厚不一的肉片十分惊讶，这些肉居然全是熟透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梦林：“我自己来就好，怎么好一直劳烦你？”
　　梦林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小狐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
　　他说完之后又说道：“郎君，今日有两只黑猿妖想要请您帮忙。”
　　还灵一边吃肉一边含糊问道：“帮什么忙？”
　　梦林摇头：“我没听懂他们的意思，只知道有事。”
　　还灵问道：“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了吗？”
　　这句话问完他就忍不住有些尴尬地用后爪挠了挠下巴，这又不是后世有电话，上哪儿找联系方式去？
　　可是让他自己去找黑猿，他又不认路，支使梦林去又不好一次，从昨天到现在梦林帮了他不少，他也就是分给了对方一点食物而已，换算成工资的话估计是资本家都要感慨他黑心的程度。
　　结果梦林点头说道：“他们留下了一只蜜蜂，您要是想见他们我这就放飞。”
　　很好，妖怪界有自己的传讯方式，还灵也不知道蜜蜂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传讯，但他还是让梦林放飞了。
　　过了没一会，两只黑猿就登门拜访。
　　还灵端坐在床上看着两只黑猿问道：“你们想要我帮什么忙？”
　　其中大一些的黑猿恭敬弯腰说道：“小猿名为石人一，这是我弟弟石人五，我们兄弟二人想要跟猞猁族交换一些东西，只是语言不通，是以想请上仙代我们沟通有无。”
　　还灵听后心念一动，他昨天只顾着调解矛盾，压根没有往交易方面想，如果这些妖怪彼此间需要交易交换的话，他完全可以帮忙达成交易，然后再从中收取手续费，如果交易的妖怪多，他甚至可以开一个交易市场！
　　这才是翻译的正确用法啊！
　　还灵顿时精神抖擞说道：“可以，不过我是要收东西的，你们清楚吗？”
　　石人一立刻问道：“敢问上仙要多少？”
　　还灵想了想说道：“十取其一吧，无论是什么，你们交易的东西我拿其中一份。”
　　说完之后他觉得好像有点多，后世的那些中介也没他这么高的中介费。
　　他刚想改口少收一些，没想到黑猿十分开心地答应了下来，仿佛生怕他反悔一样，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这就去把猞猁喊来。”
　　还灵伸出爪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人。
　　他还想提醒对方一声：昨天他刚把一群猞猁都揍了一顿，今天人家未必肯上门啊！


第14章 
　　让还灵意外的是猞猁妖居然还真的跟着来了，来的就是昨天那个领头给手底下小猞猁讨公道的那只。
　　猞猁妖见到还灵之后，微微伏低身子说道：“席兔十拜见上仙，昨日冒犯之处，还请上仙原谅。”
　　席兔十昨天跑掉之后打探了一圈新来的这条过江猛龙到底什么来头，结果听到是青丘使者之后就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这位青丘使者也是被抓来的，可哪怕同样都是需要服役的妖怪，也有修为高低地位高低之分，青丘狐族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而且青丘狐族久不在人间行走，这一只看起来还没长成很可能是偷跑出来，万一他亲属找来了，听说有别的妖欺负他家小辈，那他们猞猁一族怕不是得灭门。
　　所以从昨天一直到今天，席兔十就一直在思索怎么赔罪才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肯定是要想办法弥补昨天的错误的。
　　席兔一不仅自己道歉甚至还把昨天挑衅的小猞猁给带了来。
　　还灵一看就知道小猞猁被揍了一顿，趴在地上呜呜咽咽不敢说话，可怜兮兮的。
　　他看了一眼小猞猁，虽然想要笑但还是忍住了，一脸高冷说道：“念在你诚心道歉的份儿上，昨日的事情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可不会这么容易。”
　　席兔一立刻连忙点头，还灵这才说道：“你们要交易什么？”
　　席兔一这才和黑猿开始进行交易，他们交易的东西也很简单，黑猿想要十张兔皮，而猞猁则想要一些果实。
　　无论是兔皮还是生长在高树上的果实都是彼此之间很难获得的。
　　至于他们交易的数量还灵是不管的，他只负责翻译，一切都由这两个讨价还价。
　　等交易结束之后，还灵得到了五六个果子和一张兔皮。
　　那几枚果子他见都没见过，自然也没听过，兔皮倒是好东西，虽然不大，但还灵自己也没比兔子大多少，蜷缩起来睡觉的话勉强可以当一条毯子用。
　　席兔一和石人一两只妖都对交易很满意，还灵对这个交易也很满意。
　　不过在交易完成之后，席兔一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问道：“小妖听说上仙在寻找木材？”
　　还灵心念一动点头说道：“对，你们能找到吗？不仅要木材，还要将中间的木心挖空一部分，可有谁能做这些？”
　　席兔一听了之后立刻说道：“上仙若是不需要太过坚硬的树木，何不用竹子？”
　　还灵听后着实一愣：“竹子，南山有竹子吗？”
　　说完之后他就忽然反应过来，秦岭是有熊猫的，熊猫依靠竹子为食，秦岭这边当然是有竹子。
　　只是熊猫的分部不在咸阳这边，秦岭也是很大一片山脉，竹子生长也更加靠近南方，从南边往这边运竹子……也太不容易了一些。
　　席兔一立刻说道：“若是上仙愿意，我猞猁一族愿为上仙寻找竹子。”
　　还灵立刻答应说道：“好，若是你能寻够我需要的竹子，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不违反本狐的原则，什么事情都可以。”
　　席兔一听后顿时十分欢快，一旁的黑猿没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由得问道：“上仙可有什么事情要让小妖们去做？”
　　还灵转头跟黑猿说了一遍，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他只是空口白牙许出去了一个承诺，猞猁现在答应了，若是等回头觉得不划算，不肯继续他也没办法。
　　多找一些妖怪帮忙，万一忽悠住几个了呢？
　　如果真的找到竹子，那他的确是省下很多力气。
　　黑猿听了之后也拍着胸脯说道：“上仙放心，我兄弟二人一定帮上仙多运一些竹子过来。”
　　还灵满心欢喜地答应了，等他们走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梦林问道：“你怎么啦？”
　　梦林十分低落说道：“小狐没什么本事，帮不上郎君。”
　　他心里是有些着急的，越来越多的妖怪出现在郎君面前，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怎么能一直跟在郎君身边？
　　可他本来在妖怪之中也是底层，比野兽强一点有限，没被吃掉都是因为那些妖怪畏惧太初阁，生怕惹怒太初阁主而不敢下手。
　　还灵听了之后赶紧安慰他说道：“谁说你没用了，我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说不定还需要摸索很久，而且你对他们更熟悉一些，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更何况你我也可称得上是同族了，自然要互相帮助。”
　　梦林听了之后精神振奋，充满期望地看着他：“真的吗？郎君也需要梦林吗？”
　　他一只狐狸做出这样天真的神态还怪让人不习惯的。
　　还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说这些也真的不违心，毕竟他也真的需要这么一个百事通。
　　而且他发现别的妖族对青丘狐的敬畏有，但不多，唯有梦林才会被他这个名头给唬住。
　　他现在不太确定妖怪们的实力，所以综合算下来还是梦林最合适。
　　还灵哄好梦林之后就开始细细询问那些妖怪的实力，顺便还听说了这些妖怪被抓进来的原因。
　　这时候他才知道，石人一是因为吃了一个人，而他的弟弟石人五就是吃了五个人，外加席兔一就是偷了平民的兔子吃。
　　总而言之，每个妖怪手里都有几条命，他在听说黑猿吃过人之后，感觉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过他马上安慰自己——没事儿，不用担心，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人了。
　　这些妖怪自然也受过罚，只是完成刑罚之后他们也没离开，当然是白衍流不肯。
　　还灵有些疑惑：“那位为什么不肯放你们走？”
　　他简直怀疑白衍流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需要这些妖怪来献祭啦，或者做别的用。
　　梦林认真说道：“听说是那位想要将人间的妖族全都聚集起来不让妖族去祸害人类。”
　　还灵听着怪怪的：“他还想建立一个妖国吗？”
　　梦林想了想：“说不定呢？反正厉害的妖怪都在北俱芦洲，人间留下来的都不厉害啦，那位应该是当世大妖之一。”
　　还灵听了之后瞪大了眼睛：“等……等会儿，你说北俱芦洲？”
　　这东西不是西游记之中的吗？
　　当然青丘也是神话之中存在的，对于这个妖怪和普通人类并存的世界他本来已经接受了。
　　可问题是《西游记》中的那是引用了佛教的世界观，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北俱芦洲啊？
　　难道说佛教世界观也引用了种花家古代世界观吗？
　　还灵整只狐狸都有点晕，梦林看着他迟疑问道：“郎君……不知道吗？难道世界上没有北俱芦洲？”
　　还灵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北俱芦洲，只是不知道你们传说中的北俱芦洲跟我知道的是否一样。”
　　梦林立刻说道：“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传言上古时代自从巫妖大战之后，妖族就被赶到了北俱芦洲与南瞻部洲再无来往，但是南瞻部洲得天独厚，不停还有妖怪出世，只是不多罢了。”
　　还灵趴在柔软的兔毛上面颇为感兴趣：“既然没有传承，你们都是怎么变为妖怪的呢？”
　　梦林听后解释说道：“这个……就是吸取天地精华，有的是出生时就有预兆，有的是后天吃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从而化妖。”
　　还灵问道：“那你们平时都依靠什么来修炼呢？”
　　梦林听后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灵立刻说道：“若是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梦林咬咬牙说道：“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每只妖的修行法门都不同，让别的妖怪知道很容易在斗争中被压制，所以大家都藏着掖着不轻易对其他妖怪说。”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说了别的妖怪也听不懂，至少在南山的妖怪是这样的。”
　　毕竟语言不通嘛。
　　还灵一脸的若有所思，本来他还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修炼法门融会贯通呢，现在看来还是得指望黑白羽树。
　　梦林见他没说话，一狠心主动说道：“小狐的修炼主要是依靠满月之时的月华。”
　　还灵一听跟青丘狐族的修炼方式差不多。
　　他问道：“只有满月吗？”
　　梦林点了点头，还灵用后爪挠了挠下巴：“我在青丘的时候好像什么时候都可以。”
　　之前有苏素秋教他的时候也没有特地挑时间，他记得当时还是上弦月来着。
　　梦林听后一脸羡慕：“青丘上族的修炼方式果然不一般。”
　　他再一次确认自己的选择没错，刚刚他主动暴露修炼法门就是想要投诚。
　　青丘上神自有修炼法门，也不可能贪图他一只小狐狸的修炼方式，更何况他这个修炼方式也没什么特别的。
　　现在……只要他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学习到更好的修炼方式！
　　还灵迎着梦林热切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蜷缩成一团准备睡觉。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梦林修炼法门，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修炼，想要教人都教不了。
　　睡着之后还灵一直在做梦有人用电风扇对着他猛吹，让他忍不住蜷缩得越来越紧。
　　等到第二天一醒来他就觉得外面好像比平时要亮一些，等彻底睁开眼之后就愣住了：外面一片白茫茫，竟然下雪了！
　　一阵寒风吹进山洞之中，还灵忍不住抖了抖，他转头看了一眼梦林。
　　此时梦林正睡在地上，身上似乎还有从外面吹进来的雪花，但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冷一样，睡得还很香。
　　寒风吹进来，吹得梦林耳朵一颤一颤地，看着还怪可爱的。
　　还灵没办法，一只爪子拖着兔皮跳下去将它盖在了梦林身上。
　　一时之间他颇有几分后悔，早知道昨天就多要两张兔皮了，至少能够御寒啊。
　　兔皮搭在梦林身上的一瞬间他就醒了，并且十分迅速地站了起来摆出了一个攻击性的姿势。
　　等看清眼前那团红色毛茸茸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他转头看了看身上的兔皮，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多谢郎君关心，小狐不用这张兔皮，还是您用吧。”
　　还灵转头看向外面：“怎么现在就开始下雪了？”
　　梦林倒是一脸理所当然：“也差不多到下雪的时候了，等太阳升起来就会变暖，这些雪也会化掉，等再过一个月才会彻底冷下来。”
　　还灵深吸口气，觉得他从青丘离开的时间实在不太对，这要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会好很多。
　　他问道：“你们以往都是怎么御寒的？”
　　梦林微微一愣：“啊？就……多准备一些吃的就可以了啊，不用特别御寒。”
　　还灵也愣了：“你不冷吗？”
　　梦林用后爪挠了挠耳朵：“还好吧，习惯了。”他说完之后看着还灵问道：“青丘是如何御寒的？我可以为郎君准备起来。”
　　还灵叹气：“青丘不需要御寒，那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梦林又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还灵觉得先别羡慕了，他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度过这个冬天吧。
　　他走出山洞之后就看到黑猿石人一扛着一堆竹子走了过来。
　　青翠的长竹在雪地里分外明显。
　　还灵见到竹子颇为开心，尤其是石人一带来的竹子很不少，虽然不确定够不够，但至少做个水车是够了。
　　是的，除了水渠之外他还需要水车，要不然没办法将河水弄到水渠里面，除非刨坑引水，但那也太麻烦了，还不如弄个水车。
　　还灵看着那些竹子一边盘算着怎么做一边随口问道：“你弟弟呢？”
　　石人一脸上忧心忡忡说道：“他昨日从山上摔了下去，腿摔坏了。”
　　还灵听了之后愣了一下，再听到石人五的腿摔坏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割裂感。
　　毕竟大家都是妖怪了，感觉这种普通人才会遇到的问题已经不会在他们身上出现。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些所谓的妖怪其实也没多厉害，真正算起来其实是妖兽。
　　因为他们还没有化形的能力。
　　一旁的梦林听了之后在一旁叹气：“哎，好端端地摔断了腿，只怕很难活下来了。”
　　还灵听后狐躯一震转头看着梦林：“不会吧？不就是摔断了腿吗？”
　　梦林解释道：“妖怪的身体已经很强大，能把他的腿摔断，当时一定很惊险，而且他伤势应该也不轻，哪怕是妖怪也不是不会死的。”
　　修为停滞自然也就意味着寿命不会太长。
　　石人一听后更是沮丧，他一个大个子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哪怕知道他吃过人，还是让还灵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更何况石人五很可能是为了给他砍竹子才摔下去的，他只是给了一个承诺，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实在是没办法不管。
　　他叹气说道：“走吧，先去看石人五，万一有救呢？”
　　石人一那双黑色的眼睛顿时迸发出光芒：“真……真能救吗？”
　　还灵立刻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先看看。”
　　他敢去看主要是因为有苏素秋给他的那些草药之中就有专门救治这方面的，当时有苏素秋说的是如果他摔伤的话，骨头没断就吃半棵，断的少就吃一棵，断的多就吃一棵半，最多最多不能超过两棵。
　　这种救治外伤的药他这里有很多种，都是他听都没听过的。
　　如果只有这点草药的话，他可能并不舍得给别的妖怪用，但谁让他的空间能种呢？
　　他之前试了一下，甚至掐半棵药草下来往地里随便一插都能活，他也就不担心了，反正是可再生资源。
　　石人一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近，只是他奔跑起来十分迅速，所以往来倒也不算难。
　　他当然不可能让还灵跟着他跑，所以直接让还灵和梦林两个人坐在了他的肩头，然后就开始跑动。
　　还灵看着周围迅速倒退的风景，估算了一下这时速大概有五十公里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树木茂密的深山老林啊，这个速度简直让人害怕。
　　至少还灵一直在担心石人一会不会来不及转弯就直接一头撞到树上。
　　结果人家不仅没撞到树上，甚至还跑着跑着跳到了树上，开始在树枝之间游荡。
　　还灵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坐上了过山车，还是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那种，小心肝被吓得一颤一颤，只能压着耳朵用爪子紧紧抓着石人一的毛。
　　他很想跟石人一说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
　　可惜一张嘴就是一嘴风，只能愤愤闭上嘴巴。
　　跑得快了不起啊！
　　等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还灵觉得自己的脸好像都要麻了。
　　他从石人一身上跳下来抬起两只前爪揉了揉脸说道：“下次慢点。”
　　石人一低头看他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住了伸手摸摸小狐狸脑袋的冲动，前掌在肚皮上蹭了蹭不好意思说道：“我下次注意。”
　　还灵跟着石人一走进了他们兄弟的山洞，不得不说，他们住的这里的确比梦林那边要暖和一些。
　　进去之后他就看到石人五一脸颓唐地躺在地上，眼神呆滞，看到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这一看就是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啊。
　　还灵走过去看了一眼问道：“受伤的是哪条腿？”
　　石人一指了指石人五的左腿说道：“这条。”
　　还灵抬头看着他说道：“你按着点他，我检查一下他的腿。”
　　石人一犹豫了一下，他们这样的生存环境受了伤让别的妖怪碰触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确定对方是真的想帮忙还是趁机要命。
　　只不过他接触到还灵那双剔透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之后，二话没说就按住了石人五。
　　石人五也没挣扎，一副无所谓的咸鱼态度。
　　还灵伸爪轻轻摸了摸石人五的伤腿，可惜他没有透视眼不能看出对方的腿断没断，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检查。
　　他只是随便按了按就看到石人五那条伤腿抽了抽，再加上对方的肌肉下面骨头明显不太对，的确是摔断了。
　　还灵犹豫了一下看着石人一说道：“这种方法只有正骨，但现在条件不足，能不能对齐就不知道了，如果弄不好，可能以后都要一瘸一拐的。”
　　石人五听了之后瞬间有了动静，微微抬起上半身问道：“只是一瘸一拐吗？不会死？”
　　还灵很想说摔断腿倒也不至于死人。
　　不过想了想也不一定，这年头医疗条件不怎么样，万一肌肉筋膜发炎，或者因为养伤出现血栓也可能导致死亡。
　　所以他还是保守说道：“这个要看养得怎么样，只能说不那么容易死，而且这也是唯一能治疗他的办法。”
　　石人五听了之后抹了一把眼睛，高高壮壮一只黑猿哭得跟小朋友一样，抽抽噎噎说道：“我……我要治。”
　　石人一立刻问道：“不知上仙要多少诊金？”
　　这一下就把还灵给为难住了，他看了看两只黑猿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不如你们用劳动来抵诊金吧。”
　　竹子虽然有了，但是想要加工成合适的零部件也不是很容易，倒不是他不会，而是他那不灵活的爪子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
　　但是黑猿不一样，他们的手跟人类一样分五指，虽然可能比不上人类灵活，但至少比他强。
　　反正他也就是凑合着做一个临时用的东西，倒也不需要那么精致。
　　石人五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下来。
　　还灵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你们要保证以后就算遇到了人类也不能再伤害人类了，吃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石人一和石人五这次犹豫了一下，还灵立刻收起了爪子慢条斯理说道：“不同意我可就走了。”
　　一旁的梦林顿时紧张地往前走两步，生怕这两只黑猿不放他们走。
　　最后石人一和石人五叹气说道：“好。”
　　其实答应也没什么的，毕竟他们之前吃人就被抓到了这里被困了好几十年了，未来能不能出去也不知道，答应就答应了吧。
　　还灵摩挲了一下爪子心想可惜他没有传说中的什么心魔誓约之类的，也没什么可以约束他们的。
　　他只好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出尔反尔，到时候我亲手结果了你们。”
　　虽然黑猿大概率比他厉害，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石人一和石人五再三保证，还灵这才对着石人一说道：“忍着点，我看看。”
　　他对接骨其实了解得也不多，不过反正周围也没有妖怪能治了。
　　只可惜他的爪子实在不灵活，最后干脆招呼石人一说道：“你过来，去找两根竹子过来，削成合适的样子，然后再把他的腿接上。”
　　石人一按照他的指点来，最后将石人五的腿固定上。
　　这个过程中石人五硬是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倒是让还灵十分佩服。
　　正骨固定之后就是漫长的复原期，人类的那些忌口之类的条件他也不说了，毕竟有一条是忌食生冷，但是妖怪们吃东西还是茹毛饮血的状态，你让他们不吃生冷也不可能啊。
　　还灵掏出一小截草药说道：“这个吃了。”
　　石人五吃了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平和了许多，他甚至惊喜地说道：“好像……不疼了啊。”
　　还灵有些惊讶，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不过既然有用那他也就不用发愁了，只是说道：“先观察一下，过了半个月如果还没有复原的迹象再去找我。”
　　当初有苏素秋说如果断了什么地方就吃半根，但是他给石人五的只有四分之一根，而且还不是干草药是鲜草药，不知道药效如何。
　　石人一将他们又给送了回去，顺便又多送了还灵三张兔皮。
　　还灵顿时十分欣喜，晚上睡觉应该不会那么冷了。
　　他大方地将兔皮分给了梦林两张，并且让梦林跟他一起在石床上睡，虽然说是石床，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大一点平整一点的石头而已。
　　只不过他现在体型小，梦林比他大一点也有限，两只狐狸挤一挤还是能睡下的。
　　结果梦林死活不肯跟他睡一张床，甚至还要睡在洞口给他挡风。
　　还灵没办法，干脆喊着梦林一起去推了两块石头进来。
　　石头不大，想要堵住洞口是不行的，但是能够给火塘挡风。
　　还灵带着梦林两个人捡了很多柴，因为太多，他甚至找藤蔓做了一个简单的拖车，当然是没有轮子的那种，直接两只狐狸一起给拖回来。
　　梦林看着柴又看看还灵一脸崇拜说道：“郎君真聪明，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
　　还灵心说这算什么，等水渠建好你不得大吃一惊。
　　然而实际上大吃一惊的是他——第二天他一醒来就听到梦林说道：“郎君，今天来了很多妖怪，不知道要做什么。”


第15章 
　　还灵一脸迷茫地看着梦林，还以为是自己睡多了没反应过来，等他跟着梦林到外面发现的确很多妖怪在外面的时候，也有些茫然：“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他转头看向石人五：“你怎么也过来了？腿不疼了吗？”
　　石人五快乐地原地蹦跶了两下开心说道：“不疼了不疼了，多谢上仙！”
　　还灵也有些惊讶，石人五受伤其实还是很严重的，唯一的幸运就是没有粉碎性骨折，结果昨天刚上夹板，今天就好了，也太迅速了吧？
　　石人五还没有拆掉夹板，还灵立刻说道：“你过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腿。”
　　等检查完毕之后，他发现石人五的腿居然真好了，摸起来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
　　还灵确认自己的医术没那么厉害，更甚至他也没什么医术可言，判断伤情全凭当年看过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
　　所以这应该跟他的医术没关系，大概率是因为他给石人五吃的药很有用。
　　他心中有数却也没说出来，这药太神奇，万一被其他妖怪知道了想要杀人夺宝怎么办？
　　还灵对着石人五笑了笑说道：“果然恢复得不错，但还是要注意，不要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等一个月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石人五十分兴奋地点点头：“好，都听上仙的。”
　　石人一比石人五要沉稳一些，他按着弟弟的肩膀说道：“上仙，阿五已经好了，我们遵守约定来帮忙了。”
　　还灵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狼妖十阳以及牛妖刁青纳闷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十阳赔笑说道：“我们听说上仙需要帮忙就过来看看，有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上仙尽管开口。”
　　还灵又看了看刁青，刁青自然也是这个说法。
　　剩下的都跟他们的理由差不多，反正就是来帮忙的。
　　还灵忍不住心下嘀咕，之前梦林在介绍这些妖怪的时候可没说过他们这么热心啊，甚至彼此之间的见面不厮杀都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主动要求帮忙。
　　他看了一眼石人五，心中有了答案。
　　这些妖怪大概率是看中了他的“医术”，毕竟这里摔断腿都有可能送命，他们这些妖怪比普通野兽强一点也有限。
　　还灵不得不感慨一技在身的重要性，无论是翻译还是医术都是这里最缺的。
　　既然这些妖怪送上门来，他也不废话了，直接开始分派任务，像是黑猿这种手指比较灵活的就让他们做一些小部件。
　　因为他们没有铁钉之类的东西，所以想要做水车的话就只能做卯榫结构，这个结构非常考验技术。
　　好在还灵也不需要太大太精致的水车，这些妖怪……应该没问题吧？
　　水渠只是需要竹子充当水管引水，中间连接的部分用黏土就好，反正也不需要用很久，只要能把水缸填满就是胜利。
　　倒是水车需要的那些部位比较麻烦。
　　水车需要车轴、辐条、刮板和水斗，其中车轴可以选择合适的竹子直接担任，辐条需要一根一根劈好还要等长，刮板也是同理。
　　唯有水斗，还灵改成水筒，这样只要弄大小相同的竹筒，将竹筒开口斜切就可以了，怎么都好弄。
　　其实无论是水车还是水渠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难点，属于那种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的东西，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可能无论过多少年都弄不出来，但是只要想到做起来还是容易的。
　　唯一的难点大概就是让这些妖怪切割出他想要的形状，因为这些妖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零部件，只是靠叙述他们很难理解。
　　想要画图……在土地上画图他们也看不懂。
　　还灵蹲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天，最后灵机一动，用上了幻术。
　　托这一路上一直维持着幻术的福，他现在运用得最顺手的法术就是幻术。
　　直接用幻术展示出他们需要做的东西，然后让妖怪们评估自身能力去领取，这样直观方便得多。
　　所有妖怪在看到半空中那些图像的时候都傻了，他们都是野妖，也没什么传承，知道的也都是从别的妖怪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压根儿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幻术这种法术。
　　一时之间妖怪们对还灵更加恭敬了一些，甚至还很配合。
　　毕竟遇到了一个比他们实力强、会医术还能跟他们顺利沟通的妖怪，就算不供着也不能得罪啊，那不是找死吗？
　　还灵本来是想让妖怪们挑选自己适合做的事情，然后剩下的他再想办法。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些零部件差点没够这些妖怪分，为了抢任务，甚至还差点打起来。
　　他们倒是不敢吓死手，但打的也怪凶的，甚至连毛都打掉了。
　　要知道妖怪的身体跟普通野兽的身体并不一样，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容易掉毛。
　　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上的毛发甚至还能作为武器使用。
　　还灵看着猫毛和狗毛起飞，口水和血液一色，顿时觉得头都痛了起来。
　　没办法最后他统筹了一下，将任务分派下去。
　　只是没想到水车的任务真的不够分，而没有分到任务的就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还灵无奈最后只好说道：“那……那你们来帮我盖房子吧。”
　　反正他也一直把盖房子提到了日程上面，毕竟就算把水缸灌满了白衍流也未必会放他走，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就是例子——好多妖怪的出生地压根就不是秦岭，他们那个物种在秦岭根本生活不下去！
　　这也就是变成了妖怪没有那么挑剔，要不然坟头草估计都很高了。
　　剩下的妖怪一听都很开心。
　　还灵则更是头痛，水渠可以凑合一下，毕竟也不经常用，水缸灌满了之后坏了也无所谓，但房子可是自己住的，要好好设计才行。
　　首先就是选址，需要一个平坦的地方，然后是挖地基，现在没有砖只能用土一点一点压实，也就是传说中的夯土。
　　考古古代建筑的时候经常出现的夯土层就是这么来的。
　　还灵转头看向梦林：“盖房子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也要住在那里的，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梦林受宠若惊，推脱了两句之后确认还灵是真的在问他，便想了想说道：“不如选个地势高的地方吧，地势越高，越接近月亮，修炼也越容易。”
　　哦，对，他们修炼还是要依靠月华的。
　　还灵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嘴，他最近这两天都忘了修炼这件事情了。
　　不过大概也因为空间内有黑白羽树作为底气，他对这种速度奇慢的修炼也就没那么上心。
　　这可不行，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万一某天黑白羽树不翼而飞，那他的修行之路不就断了？
　　还灵反省了一下，决定按照梦林说的选一个高点的地方。
　　他甚至还询问了一下最近哪个山峰比较高，然后得到了一个答案：太乙山。
　　只不过通过妖怪们的描述，他觉得这个太乙山很可能是后世的太白山。
　　他盯着自己的爪子算了一下，太白山距离他们这里大概有个一两百公里，实在是太远了啊！
　　虽然妖怪们的活动范围都很广，但还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想离咸阳太远，可能他本心里还是想要回到人类社会的。
　　最后他抛弃了太乙山的提议，选择了月盈山，这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最主要的是还灵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
　　毕竟他们狐族修炼都是依靠月华的，月满则盈，多好的兆头。
　　月盈山距离咸阳也不远，万一有机会出去他还能用最快的速度混进人群之中。
　　等确定了地方之后，还灵就上山了一趟，发现那座山峰居然还不小，只不过想要在峰顶建房子需要平整土地。
　　平整土地、挖地基、还要把泥土压制成混合泥块也就是夯土，这都是很重的活。
　　尤其是他们选址还在山上，很多材料需要从山下往上面运。
　　还灵计算了一下工作量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询问了一下发现妖怪们一点也不在意，刁青更是说道：“别的东西我不行，运东西我最在行了。”
　　像是处理竹子这种细活，作为牛很难帮上忙，他的蹄子比还灵的爪子还不好用。
　　还灵见他们都不肯退缩，想了想先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准备看看再说。
　　结果他发现妖怪们的效率是真的不低，比他预估的要快很多，刁青运送竹子的速度简直比后世的货车还要快。
　　除此之外，猞猁妖明明跟他一样都是圆乎乎的爪子，人家指甲一伸，一划，一片篾片就出来了。
　　还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开始思索这就是犬科和猫科的区别吗？
　　三天，就三天的时间，水车的零部件就已经弄好了。
　　提前做好这些零部件的妖怪还跑去帮忙盖房子。
　　还灵看得有些过意不去转头就跑去空间准备翻找草药，看哪个能强身健体，给大家熬水喝。
　　无论什么草药多吃肯定不好，但是放一点熬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结果他一进空间就看到一片白色的羽毛飘落了下来没入他的额头。
　　在还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脑海中就出现了一道新的法术——狐拜月。


第16章 
　　等还灵回过神来之后才知道狐拜月这一道法术是用来辅助修炼的。
　　说是法术，其实更应该说是一道阵法，将阵法刻在修炼之地就能提高吸收月华的速度。
　　也就是说能够加快修炼。
　　还灵顿时如获至宝，这东西比什么法术都好用，而且他觉得这个阵法应该是一套，现在这个就是最基础的阵法，其他阵法……可能还要继续积攒功德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法术是怎么来的？
　　还灵抬头看着又增长了一截的金线思索了半晌，恍然想起自己之前刚治好了石人五，这也是妖怪们都很热情来地来帮他干活的原因。
　　他心念一动，对着那些金线比画了一下发现一部分金线增长的规律——帮助的人越是危险得到的功德就越多。
　　比如说他之前给难民食物得到的就没那么多，但是他救了李牧和石人五，算得上是救命，给得就多。
　　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能力地位的区别，因为救李牧给的比石人五多多了。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些规律，但在还灵那里是没有区别的。
　　谁更危险就救谁，生命本来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还灵研究明白之后就转头去翻找草药，当初有苏素秋生怕他到外面不适应人间的环境，准备了很多草药，其中就有一味能够强身健体。
　　不过有苏素秋再三叮嘱他不能常吃，补过头也对身体不好啊。
　　还灵拿着那棵草药看了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切下来两段准备用来煮水。
　　只不过等他出去之后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没有容器啊。
　　行了，不用说别的了，先搞个锅来煮吧。
　　现在最容易获得的大概就是陶锅，只要寻找陶土就行，材料容易获得，制作方法也不难。
　　当然这个不难说的是别想着出精品陶器，想要精品陶器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拜托石人一用竹篾编织了一个带了点缝隙的笸箩用来筛土，然后将泥土混合之后捏成圆锅的形状，因为使用环境比较特殊，所以需要平底同时还要有两个耳朵。
　　等形状弄好之后就是去阴干，因为省略了装饰上釉的步骤，所以阴干之后就直接可以拿去烧制。
　　烧制……因为没有土窑，所以只能就这么烧制，还灵为了更加方便地监控陶锅的情况，干脆自己蹲在那里用狐火烧制。
　　别说，狐火在这方面似乎还挺好用的，等烧得差不多再用叶子盖上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用了。
　　说来简单，但制作陶器也用了五六天的时间，这还是喊着石人一帮忙的情况下。
　　哎，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羡慕石人一他们的爪子，感觉变成猴妖猿妖也不是不能接受。
　　哪怕外形没有那么可爱，但做事情方便啊！
　　还灵这一次不仅烧了陶锅，还烧制了许多陶碗和陶勺，本来是想着到时候让小妖怪们一妖一碗汤，结果没想到随着工程进展，越来越多的妖怪闻声而来，好多都是拖家带口。
　　一眼望去想要够这么多妖怪用，那他什么都别干，天天烧陶器估计都要烧一两个月的。
　　算了吧，就这样，大家轮着用吧，反正平时跟野兽也没什么区别，谁都别嫌弃谁了。
　　而就在他烧陶器的过程中，水车和水渠需要的部件全部都制作完成。
　　还灵带着石人一和石人五开始组装，确切地说是他指挥着石人一和石人五组装。
　　最后的成品则是一个一人高的水车，虽然看起来很原始，但还挺精致的。
　　水车制作好之后就先放在了河边让狼妖十阳看守，然后他带着其他小妖怪开始铺设水渠。
　　水渠的铺设前期都还好，直接将竹子连接起来，连接部分用泥土连接然后再烤干就好，至少能用。
　　还灵在用狐火烤陶土的时候，许多妖怪都退了好多步，充满敬畏地看着他。
　　对火的畏惧刻在了DNA里，还灵心想你们这样以后怎么往人类社会混啊。
　　等到竹水管都装上之后，水车自然也可以竖起来。
　　为了能让水车安安稳稳站在河里就需要去水下将水车的底脚固定。
　　还灵看着河流挠了挠下巴说道：“失误了，应该先把水给截上的。”
　　说截上也不是很确切，应该说是用石头将水车安置地的水量减小一点，毕竟完全截断河水也不太现实。
　　现在他们可能需要先去找大块的石头运送过来。
　　结果一只潜鸟妖迈着两条细长的腿走过来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吞豚吞鸭快来。”
　　随着她的呼喊，两条黑黢黢的小蛇从树上扭下来吐着蛇信子说道：“来了来了。”
　　还灵看着他们比自己爪子粗不了多少的身体有些纳闷：“他们怎么帮忙？”
　　这两条小蛇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当着还灵的面身体逐渐变大，到最后身体变成了三人合抱那么粗。
　　吞豚先下水，头尾相连，嘴叼住尾巴直接挡住了河水，虽然没有完全截断，但也让身体范围内的河水减少了不少。
　　吞鸭紧接着下去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水车的底脚，其他妖怪见状连忙开始往水车底脚那里填土。
　　没有河水的冲刷填土也变得容易很多，最后又压上了两块石头，水车就彻底站在了那里。
　　刁青跟还灵更加熟悉一些，忍不住问道：“还小郎，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虽然圆形的水车看起来很漂亮很精致，但静静站在那里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还灵笑了笑说道：“吞豚和吞鸭上岸你们就知道怎么用了。”
　　吞豚和吞鸭听后迅速身体变小，三两下就游上了岸。
　　他们身体变小之后水流逐渐恢复正常，河水的流动推着水车逐渐转动起来，随着水车的转动，水筒中的水落入竹子做的半开放水渠之中，然后争先恐后地流入了竹筒。
　　在看到水车带着水转动起来的时候，岸上的妖怪都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虽然他们都是为了讨好上仙来帮忙的，但辛苦了这么久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的那一瞬，哪怕是妖怪也会觉得心潮澎湃。
　　还灵仰着脑袋看着水车转了几圈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转头就跑：“走啊，去看看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当然是水缸所在的地方，妖怪们瞬间跟着还灵一路飞奔，黑猿猴子在树上跳跃，潜鸟等鸟妖直接振翅飞上天空。
　　跑着跑着还灵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消失了——他腿短跑不过那些妖怪啊！
　　就连梦林要不是奉他为主，一直跟在他身边，只怕也把他甩在后面了。
　　还灵跑得咬牙切齿，想他穿越之前好歹也身高腿长，结果穿越之后变成了小体型狐狸。
　　这个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苏素秋看着也不矮，难道他爹矮？
　　就在还灵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刁青的声音：“还小郎，我带你过去吧。”
　　还灵此时也跑得有点累了，听了这句话欣然同意，转头三下两下就跳到了刁青的后背上，蹲坐下来十分意气风发一挥爪：“冲啊！”
　　等妖怪们跑到水缸那里的时候，看到七根竹筒都在往里面流水，因为竹子本身粗度有限，再加上还灵分了七个出水口，所以每一个出水口的水流都不是很大，但至少开始流了啊。
　　还灵一口气弄七个出水口主要就是因为不想一直盯着这里。
　　虽然水车和水渠已经装好了，但房子还要建造，没有人总盯着这些水缸，干脆七个水缸同步添水，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就行。
　　黑猿妖石人五有些心急：“这……这要多久才能填满整个水缸啊？还能再快一点吗？”
　　还灵倒是无所谓：“没关系，慢慢来吧，反正也没给期限。”
　　既然完成刑罚也不能离开，还灵就也不是很着急了。
　　而且他发现虽然这里的生活不方便，但是跟妖怪们混在一起的感觉也还不错。
　　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融入人类社会也不容易，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人类了。
　　化形还遥遥无期，跟妖怪在一起挺好的，虽然梦林强调过很多次弱肉强食，但他现在遇到的应该都是好妖怪。
　　或者说是他表现出来的潜力让那些妖怪不得不用和善的面孔对着他。
　　还灵也曾经怀疑过这些妖怪会不会试图用暴力抢他的东西，法术也好草药也好都是可以抢过来的。
　　不过梦林表示在他连一只爪子都没动就把猞猁妖们差点弄死之后，大家就不会轻易跟他起冲突了。
　　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打过，就算打得过如果是惨胜也不划算。
　　尤其是还灵表现得脾气特别好，很好说话的样子，能和平得到自己想要的总比拼命强。
　　还灵一想也是，只要他维持着比大多数妖怪都厉害的形象，就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挑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放心的终究还是太早了，就算这些小妖怪不找他麻烦，也不代表真的岁月静好。
　　自从水车竖起来开始不停地往水缸里运水之后，还灵就开始了下一个工作——烧制陶砖。
　　一开始他想的是盖一座竹楼，比较省事儿方便，虽然冬冷夏热，但至少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过自从房子的选址在山上以后，还灵就觉得在山顶盖竹楼实在是有病。
　　山顶风大，竹楼未必能够撑多久，更何况也不御寒啊，最好的就是砖房。
　　用夯土做墙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耗费的人力物力就更多了。
　　哪怕给他盖房子的都是妖怪也不能这么用。
　　还灵干脆就打算用陶砖来盖房子，算是眼下性价比最高的办法。
　　他埋头烧制陶砖的同时还在煮草药水，之前陶锅做好了就煮了一次，妖怪们喝了之后都精神了不少，哪怕前一天工作再累，第二天起来也精神抖擞。
　　还有几个妖怪连修为都增加了一点。
　　瞬间妖怪们更加卖力了几分。
　　这天还灵将陶砖坯烧制完成之后照例准备去喊人来喝汤。
　　结果出去之后就看到十阳等妖怪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他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小妖怪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还灵转头看向梦林，梦林也低着头，耳朵往后扯，不敢跟他对视。
　　还灵难得严肃起来说道：“梦林，你来说。”
　　梦林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其他妖怪，还灵立刻说道：“你别看他们，你说！”
　　他说完之后恍惚觉得自己这口气有点像当年的班主任，在遇到学生闯祸的时候也经常是这样。
　　梦林只好小声说道：“是王守将盖了一半的房子毁掉了，并且占据了月盈山。”
　　还灵倒是镇定，只是问道：“他如今还在月盈山？”
　　梦林点点头。
　　还灵应了一声转头就走，梦林立刻跟在他身后：“郎君，郎君，您要去哪儿啊？”
　　还灵头也不回地说道：“回去把汤分了，都别跟着我。”


第17章 
　　虽然还灵让大家都别跟着他，但最后还是有好几个小妖怪跟着过来了，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刁青、十阳，甚至连吞豚和吞鸭都跟了过来。
　　梦林跟在还灵身后只敢小声说道：“郎君，那王守就是南山三大妖之一，还是熊妖，很是厉害，您别去了吧，我们再找个地方。”
　　还灵没说话，梦林依旧在安慰他，让他别生气。
　　其实还灵很冷静，生气有点，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
　　他之前就想自己在这里纠集了这么多妖怪折腾来折腾去，那所谓的三个大妖一个都没出现，要么是真不放在心上，要么是在观望。
　　只不过联想到之前梦林说这几只大妖是白衍流特地抓过来守山的，那应该是在观望。
　　所以如今有人上门找麻烦也让他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只不过……好好地干嘛要毁他的房子啊？他盖个房子容易吗？直接上门挑衅他可能都会平和地跟对方谈一谈，现在他也不想谈了。
　　一路到了月盈山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四散的陶砖和正躺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王守。
　　王守看起来的确是这里最厉害的妖怪，因为他有一半人形。
　　之所以说是一半主要是因为他的耳朵和尾巴还露在外面，显然还没到白衍流那个程度。
　　王守化成人形也是五大三粗的肌肉男，光头，很不好惹的样子。
　　只不过他那个光头再搭配上熊耳朵，总有一种大哥恶意卖萌的感觉。
　　可惜还灵可不觉得他萌，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就是王守？”
　　王守回过头来看到还灵之后也有些惊讶，他之前听说是来了只狐狸，但没想到这只狐狸这么……小巧可爱，看上去仿佛是个幼崽，还是那种被养得很好的圆滚滚的幼崽。
　　他看着还灵身后一个比一个胆怯的小妖怪咧嘴笑了笑：“就是俺，怎么？带着他们来……嘶……”
　　王守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只小狐狸迅速跑到他面前跳了起来，然后一转身尾巴冲着他脸就甩了过来。
　　王守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抓住对方的尾巴，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速度比看起来要快很多。
　　于是那条尾巴直接抽到了他的脸上，当时他就踉跄了一下，脑袋被抽得嗡嗡的。
　　小妖怪们看着那个实力强大的熊妖被抽得退了两步的时候，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
　　还灵轻盈落地，宛若一朵红色的毛绒云彩，他也没停下来，张嘴对着王守就吐出了一口狐火。
　　王守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之后立刻扭动身体要躲避狐火。
　　结果他明明躲开身上却还是沾染了狐火。
　　这狐火一到他身上就迅速燃烧，只是眨眼时间，他的整个手臂就都烧了起来。
　　王守当机立断在地上滚了一圈试图灭火，他在灭火的同时也没忘记反击，随手捞起一块陶砖就扔了过去。
　　只是他明明看着陶砖打中了那只小狐狸，结果被击中的小狐狸如水一样晃动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就出现在了另外一端。
　　幻术！
　　王守到底是在外面混过许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用了幻术。
　　他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忌惮，对方的幻术显然很高明，高明到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刚刚那一记尾击，显然也不是他真的躲不过去，而是被幻术误导。
　　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他勘不破对方的幻术，自然也就没办法反击，他干脆一狠心，从旁边连根拔起了一棵树，直接以自己为圆心进行横扫。
　　在不确定对方在哪里的情况下，无差别攻击自然是更容易的事情。
　　还灵甩了甩尾巴说道：“你们都退后。”
　　原本想要冲上来的梦林听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后了几步，躲开那棵树的攻击。
　　还灵让别的妖怪退后，他自己却高高跳起来一口狐火喷出，直接把那棵树给烧了个精光。
　　王守：……
　　大意了，居然碰上了硬茬子。
　　他作为妖怪，虽然能化形，但会的法术并不多，更多是依靠自身蛮力和一些粗浅法术。
　　只是那些粗浅法术根本起不到作用——连那只小狐狸在哪儿都找不到，再厉害的法术有什么用？
　　除非他不分敌我地攻击。
　　不过还灵也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用狐火将那只黑熊精给包围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使用的缘故，反正到最后的时候，他吐出来的狐火也就剩下一个火星子了。
　　他看着那个飘飘荡荡的火星忍不住打了个嗝儿——感觉身体被掏空。
　　看来法术的使用还是依赖修为的，这要是游戏就好了，能看到自己的蓝条还有多少，现在只能自己摸索。
　　现在看来，在维持幻术的情况下，他也就只能使用十次狐火。
　　还灵在这里分析他的修为情况，那边王守已经快被烧死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邪性的火，无论怎么扑都不容易灭，最后他不得不化为原形用毛发抵挡火焰的侵蚀，结果就是毛都被火烧得七零八落。
　　趁他病要他命，打蛇不死反成仇，自从下定决心送还家父子去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他饶了人，对方可不一定会饶他。
　　更何况是在弱肉强食的妖怪届。
　　虽然狐火不能用了，幻术也有些维持不住，但他还有尾巴啊。
　　他的尾巴看起来杀伤力还是挺大的。
　　就在还灵想要补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住手，快住手！”
　　还灵厚实柔软的耳朵动了动，听出了这是白雀的声音，心中一急，白雀肯定是来阻止他们的，等白雀过来他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还灵果断跳过去准备补一尾巴，可惜他刚跳起来就来了一阵风给他吹了回去。
　　那阵风很大，还灵掉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等他灰头土脸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白雀落了下来。
　　哎，可惜了。
　　但凡他还有余力用幻术，此时王守都已经是一只死熊了。
　　白雀十分生气：“你们在做什么？”
　　王守正为捡回一条命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只小狐狸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切磋一下而已。”
　　王守有些惊讶，这只小狐狸居然没告状？
　　还灵当然不会告状，毕竟他还是很忌惮白衍流，就算告状对方也未必真的能公平公正处理事情。
　　还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白雀哄走，然后再找机会，干掉这只黑熊。
　　反正从目前来看，这只所谓的大妖实力并不怎么样。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对方都能化成人形了，怎么还打不过自己啊？
　　从头到尾就看到他用蛮力打架，根本没用别的法术。
　　是轻敌，还是不会？
　　轻敌，应该不至于，就算一开始轻敌，在被狐火烧了之后应该也不会继续轻敌了。
　　白雀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小狐狸，又看了看被烧得斑秃的王守，怎么也不相信这只是切磋。
　　尤其是刚刚小狐狸眼看着就要下杀手，谁家切磋会下杀手啊？
　　白雀脑子不太灵活，但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相信真的走了，这只黑熊精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白雀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要随便打架。”
　　还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国师之前没这么说啊，而且打架不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白衍流对这些妖怪基本上都是放养状态，这些日子还灵都调解好几次纠纷，那些小妖怪打起来的时候也会下死手，没见有人管过啊。
　　白雀一时语塞，黑熊精跟别的小妖怪不一样，是白衍流抓来维持南山平衡的。
　　毕竟以前这里只有虎妖的时候，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后来抓来了白罴妖，可是两只妖怪非要分个上下，三天两头地打，他们两个没什么，手下的小妖怪死伤惨重。
　　于是阁主就把黑熊精给抓了过来，起名王守。
　　黑熊精过来之后虎妖和白罴妖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也不敢再随便动手，生怕两败俱伤被黑熊精捡了便宜。
　　南山这才安静了下来，黑熊精要是死了，又是一番动荡。
　　白雀颇为头痛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王守立刻龇牙咧嘴地跟在白雀身后。
　　还灵有些不乐意：“是要去见国师吗？国师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只不过是些许摩擦而已，不必惊动国师吧？”
　　白雀十分坚定说道：“走吧。”
　　他说着低头叼起还灵往后背一丢，展翅就开始飞。
　　王守：……
　　他十分心酸地看着趴在白雀身上的小狐狸，颇有些愤愤。
　　好看了不起啊？好看就能被白祭司带？
　　事实证明不仅仅是好看，还因为还灵体型不大，白雀主要是担心他跟不上，然后顺便耍赖不肯走。
　　还灵趴在白雀的背上对着在下面着急蹦跶的梦林挥爪说道：“回去把汤给大家分了，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他表现得一派轻松让梦林也放松了不少。
　　等白雀飞走，王守跑走之后，十阳才感慨说道：“还郎君真乃大妖风范。”
　　实力强就不说了，便是去国师面前对峙也看不出丝毫紧张，而他们在见到白雀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腿软了。
　　还灵的确十分镇定，哪怕站在太初阁外面等消息也没紧张害怕。
　　反而是他身边的王守，看上去十分凄惨不说，还畏畏缩缩似乎很不想在这里的样子。
　　还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害怕刚才还那么积极做什么？
　　但凡王守刚刚配合他说只是切磋，他们都不至于在这里等待未知结果。
　　然而王守怕死啊，当时他要配合了，说不定白雀刚走，他就直接魂归地府了。
　　他现在也不过是习惯性地畏惧白衍流，毕竟当初被白衍流抓过来的时候，挨得揍……也不比这次轻。
　　这么一想，这只小狐狸的行事风格跟那位国师还挺像，要么不动手，动手就往死里打。
　　不知过了多久，白雀才出来说道：“你们两个进来吧。”
　　还灵和王守都沉默地跟着白雀进去。
　　进去之后，还灵一抬眼就看到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白衍流。
　　此时对方正斜靠着凭几，一头光滑如缎的银发如水一般披散下来，领口略微敞开露出了锁骨和一部分胸肌。
　　他当场愣了一下，记得第一次见到白衍流的时候，对方虽然说话轻佻，但衣衫整齐像个正经人。
　　现在……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尤其是银发配上他暗红眼眸，越发显得邪异。
　　如果说之前在秦王宫他看上去只是因为眼眸而像一个异族人的话，现在的白衍流就能清楚地让人认识到眼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妖怪。
　　不过，好看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哪怕还灵再怎么吐槽他也不得不承认，哪怕再不成样子，白衍流也别有一番魅力。
　　而此时的白衍流也在看他。
　　还灵跟王守进来之后，白衍流只是看了一眼王守确认了对方的伤势之后就不再管了。
　　妖怪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末法时代修炼资源紧缺，许多东西都要去争去抢，只要不死就总能缓过来。
　　他现在对这只小狐狸更感兴趣一些。
　　之前白雀叙述情况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这小不点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白雀在很多情况下是可以代表他的，更不要提白雀本身修为也不低。
　　所以大部分妖怪哪怕是王守这样的见到白雀不说畏惧，也都老老实实的。
　　结果这小不点居然当着白雀的面都要下杀手，跟他的外表完全不符。
　　这样的反差着实让白衍流很感兴趣。
　　要不是这点兴趣再加上这只小狐狸好歹也在秦王那里挂了号，他也懒得管这点纠纷。
　　虽然秦王也没有要求再见这只小狐狸，但万一哪天又想起来了呢？到时候他交不出去，或者交出去的时候有什么差池也不好交代。
　　他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问道：“好了，你们两个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王守看了还灵一眼，还灵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十分礼貌问道：“我们谁先说？”
　　白衍流轻笑一声：“那就你来吧。”
　　还灵点头说道：“也没什么，因为他砸了我的道场，要坏我修行，我当然要打他。”
　　其实更多的是借口去掉一个威胁，南山三大妖，有一个算一个，对于新崛起的妖怪估计都不会抱有善意。
　　还灵想要在这里彻底扎根，就要先打出声量来才行。
　　只能说王守正好撞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极端了一点，自从妈妈去世，他就越来越极端，后来那段日子跟在还家父子身边也受了点影响，毕竟那两个人也是不择手段的主儿。
　　既然没达成目的，那就自然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要太快把獠牙露出来。
　　王守听了倒是十分着急，立刻含糊说道：“你莫要污蔑俺，俺什么时候坏你修行了？”
　　这货被还灵一尾巴抽到脸上，直接抽掉了一颗牙，嘴里也受了伤，说话就疼，但不说话也不行。
　　坏妖修行那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他只是过来试探又不是真的
　　还灵冷冷问道：“那间房子是我盖来修行的，你把它毁了当然就是坏我修行。”
　　王守看了一眼白衍流，发现他没说话，便立刻反驳说道：“一间房子而已，如何跟修行关联？”
　　还灵嗤笑一声：“我不是为了修行把房子建在那里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王守转头看向白衍流说道：“阁主，他……他这是污蔑啊，天地良心，俺真的没打算坏他修行。”
　　还灵一脸无所谓：“你虽然没这么想，但是的确造成了这样的结果，难道我不该打你吗？”
　　王守一噎，立刻反驳：“你也没跟我说就动手了啊。”
　　“你砸房子的时候问过我吗？”
　　白衍流在上面笑了一声，显而易见，王守本来就理亏，他还不如那种小狐狸能言善辩，而且对方很狡猾地将这件事情跟修行联系在了一起，连他听了都觉得对方动杀心是正常的。
　　可那栋房子到底能不能对修行有益，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王守听到白衍流笑就抖了抖，撑着说了一句：“俺……俺没听说过房子也能对修行有影响。”
　　还灵扬起脑袋傲慢地说了一句：“天下这么大，所有修行法门难道你都见识过了吗？”
　　白衍流听得差不多便问道：“所以你们想怎么解决？”
　　王守虽然理亏，但他坚持相信还灵是在碰瓷，只是说道：“他……他要跟我赔礼道歉。”
　　只有重新打一场什么的，就算了吧，他好像真的不是这只小狐狸的对手。
　　也是奇了怪了，对方连化形都不能，他居然打不过。
　　难道青丘秘术这么厉害？
　　白衍流看着还灵问道：“你呢？”
　　还灵慢慢说道：“那要看您要依据什么来解决了。”
　　白衍流起身盘腿坐着，一只胳膊拄在膝盖上托腮问道：“怎么说？”
　　还灵一本正经说道：“如果您要按照秦法来判，那就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判他砸我的房子，还伤了过来帮我的其他妖怪，然后再判我们打架这件事。”
　　这样判的话，还灵会怎么罚不知道，但王守肯定是要被罚两次的。
　　小狐狸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王守却是只有个头，迷迷糊糊似乎还没听明白。
　　白衍流应了一声：“嗯，如果不按照秦法判呢？”
　　还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那就用妖怪的方法来解决，您别插手，让我跟他打一场分个胜负，我要是把他打死了，我再给他抵命怎么样？”
　　他这话说完，旁边的王守几乎是惊恐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多大仇多大怨啊，他不就是砸了一栋还没建起来的房子吗？怎么就要分生死了？
　　他抬头看着白衍流立刻抗议说道：“俺不同意！”
　　还灵嗤笑一声：“你打其他妖怪的时候，他们说不同意你听过吗？”
　　王守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你……你为他们出头？”
　　还灵摆了摆尾巴：“他们给我做事情，我当然要为他们出头。”
　　离谱了啊！
　　王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白衍流，心想自己对阁主应该还有点用，阁主应该不会眼看着他死吧？
　　不过也说不好，毕竟他过来是为了牵制另外两个妖怪的，这小狐狸实力高强，似乎也能做到。
　　更何况，他的立场有点不太坚定，对白衍流一直怀恨在心，只是打不过而已，背后还跟别人暗通款曲，说不定白衍流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他。
　　王守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白衍流，而那位俊美的国师正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并不打算发表意见的样子。
　　实际上白衍流也在思索，还灵刚才说的话很像是小孩子的气话，但是他很确定这只小狐狸只是看上去个头小，实际上很理智。
　　这一点通过对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表情都能判断出来。
　　他在很认真地建议，也是真的不怕死。
　　青丘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居然有了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畏感。
　　而且这只小狐狸人里人气的，他手下那么多妖怪，行事作风最像人类的居然是这只没化形的小狐狸，越发让他感兴趣了起来。
　　就在白衍流思索的时候，门口又落下来一只鸟。
　　还灵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那只鸟的羽毛非常艳丽，是那种看上去有点假的蓝色，很是引人注目。
　　那只鸟站在门外蹦跶了两下却没说话，倒是白衍流起身说道：“王上有令？白雀你去看看。”
　　白雀立刻过去跟蓝色小鸟交流了一番，转头看了一眼还灵对白衍流说道：“王上召见还灵，似有要事询问。”
　　正思索怎么按死王守的还灵茫然抬头：什么事啊？总不能他揍了一只熊连嬴政都惊动了吧？


第18章 
　　王上召见自然是要去的。
　　白衍流起身之后， 轻轻振袖，霎时间身上的衣服就又换回了那袭珠光白的长袍。
　　长袍穿得严严实实，披散的头发也戴上了玉冠。
　　整个人就又变得衣冠楚楚， 当然还灵给他的评价是人模狗样。
　　白衍流走到还灵面前微微抬手，还灵就觉得一阵微风托着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
　　无依无靠的感觉让人很不安却又不敢挣扎。
　　白衍流在那只小狐狸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愕， 忍不住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说道：“你也知道怕。”
　　还灵疑惑地看着他，害怕这种情绪难道不是本能反应吗？
　　白衍流却什么都没说， 直接把他揣在衣袖里说道：“走吧， 去见王上。”
　　他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王守， 王守瞬间汗毛直竖，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想赶紧把这两位煞神送走。
　　哎， 本来有一个白衍流已经很让妖害怕了， 又来了这么天不怕地不怕还特别心狠手辣的小狐狸， 以后的日子恐怕真的不好过。
　　他得想办法跟那边联系一下， 看能不能缓和。
　　还灵猝不及防又进了那个大袖子，忍不住问道：“那……王守要怎么处理啊。”
　　白衍流轻描淡写说了句：“你不是揍过他了吗？就这样吧。”
　　还灵：？？？
　　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你不想管还把他们喊过来干什么？
　　其实白衍流只是无聊想看乐子而已， 也想看看这只小狐狸战斗力怎么样。
　　也是没想到小狐狸个头不大，实力却很强。
　　只不过， 秦王到底为了什么要见他？
　　他很确定还灵来了之后没有任何跟外界联系的途径， 要说能跟外面联系的只有南山三大妖。
　　王守是其中一个， 难不成是王守往外传递了消息？
　　白衍流一路上都在猜测，不过却也没多紧张， 整个南山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就算出了一点小问题也不会动摇什么。
　　还灵趴在白衍流的袖子里期待又紧张地搓了搓爪。
　　对于即将再次见到嬴政这件事情，他还挺高兴的，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总觉得秦王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是的，那么严肃威严的秦王，哪怕谈笑都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却偏偏让他觉得亲近。
　　要不是他想见到秦王，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王守。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王守大概率打不过他，下次再敢来挑衅，熊爪都给他打掉！
　　白衍流对于这只刺头小狐狸老老实实趴在他袖子里也有些意外，总觉得他手底下可能又要出一个反骨仔。
　　到了咸阳宫之后他们稍微等了一会，据说秦王在召见重臣。
　　等重臣离开之后他们才过去。
　　他们去拜见嬴政的时候，还有一个少年跽坐在他身边。
　　还灵作为一只狐狸倒是没有人要求他的礼数，所以他趁着白衍流行礼的时候迅速看了一眼那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大概跟他穿越之前的年龄差不多吧。
　　长相跟嬴政有五分相似，鼻子和嘴比较像，但眼睛比嬴政要圆润一些，整体轮廓柔和了不少。
　　还灵缓慢地摆了摆尾巴若有所思，综合一下年龄，再看这个少年坐的位置，还灵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少年应该是嬴政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哪位，毕竟嬴政二十九岁的时候胡亥都出生了，也就是说老祖宗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有了十八个儿子，这样算下来秦国公子年龄大多都很接近。
　　他多看了那个少年两眼，关注点就又到了嬴政身上。
　　此时的嬴政给他的感觉很奇妙。
　　对方居然像个普通父亲那样在耐心指点着儿子，态度很是温和。
　　倒不是他觉得嬴政不是个好父亲。
　　主要是在后世很多人眼里，温和慈爱这种词语跟嬴政好像不兼容一样。
　　还灵倒是可以透过史料发现嬴政对自己的孩子还不错，至少扶苏经常跟他对着干，他也没把儿子怎么样，比后世那些动不动就要杀儿子的强得多。
　　那也只是知道而已，见到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些意外。
　　少年在父亲面前也很自在，说话不能说特别随意，但也并不是一味同意嬴政的话，偶尔也会摇头。
　　不过也就这么一会罢了，在白衍流行礼的时候，嬴政就停止了跟身旁少年的交谈，十分温和说道：“国师不必多礼。”
　　白衍流起身之后十分自然地走向了一旁的坐席，慢条斯理地坐下了。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爪打算跟在他身边，要不然只留下他一个人，哦，一只狐狸站在大殿上好像不太合适。
　　结果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坐在上面那少年问道：“这便是还灵吗？”
　　还灵只好又停下脚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是我。”
　　少年直接起身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竟这般小巧。”
　　他说着就伸手将还灵抱了起来。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扎，看在他是始皇的崽儿的份儿上，给他一个面子好了。
　　白衍流此时适时开口问道：“王上召我们前来难道是想给扶苏公子找一个玩伴？”
　　扶苏？这少年就是扶苏？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那眉眼清俊的少年，心中的好感值又涨了一点点。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在他这里，扶苏所有的光环都来自始皇帝，他自己……史料太少了，很难通过记载还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嬴政此时才开口问道：“寡人听闻这小狐狸弄出了能自动打水的器具？”
　　白衍流听后着实愣了一下，这他还真不知道，他对南山的关注大多时候只是看哪个妖怪不老实，敢冒头的就按下去，把他们圈在那里老老实实修炼，别去祸害人类就行了。
　　这也是他的功德，他的修行。
　　至于这些妖怪怎么过日子怎么修炼，他也不管。
　　他沉默地看向了还灵。
　　还灵在扶苏的怀里努力坐直身体认真回答道：“王上问的可是水车？”
　　“那叫水车吗？”嬴政似乎很感兴趣问道：“你做水车有何用？”
　　还灵看了一眼白衍流，装出一副腼腆模样说道：“小狐之前不懂事，偷食了膳房的备膳，国师依法罚小狐将七口水缸填满，只是那七口水缸太大，小狐便想了个偷懒的法子，做了一段竹水渠，但是想要将河水引入竹水渠也不容易，是以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嬴政看了一眼白衍流，在发现这位国师一直沉默的时候，眼眸半垂问道：“南山地势不平，你又如何解决？”
　　还灵伸出爪子比画着叙述了一下，但是有些东西他很难用现在的语言描述出来，毕竟现在可能都没有那些名词概念。
　　他绞尽脑汁说话的样子像是刚学会人话不久，当然结合他的来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交流实在是太痛苦，尤其是还灵察觉到嬴政真正感兴趣的应该是水车，而水车在一些地方的确有奇效，他便干脆问道：“王上，有些东西小狐不知该如何说，可否允许小狐为王上和扶苏公子展示一番？”
　　嬴政也不问他怎么展示，只是略一点头：“可。”
　　还灵立刻用了幻术，将水车外加竹水渠整个展示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会幻术真是太好用了，这就相当于让他有了一个全息投影仪啊！
　　只要他能想出来就能展示出来，甚至比全息还真实一些。
　　嬴政和扶苏显然被他这图文并茂的展示给吸引了注意力，别说他们，就连白衍流都没想过幻术还能这么用。
　　嬴政站起来走了下来，他这一站起来，还灵才意识到这位秦王到底有多高。
　　高到他在扶苏怀里也要仰望的程度，而且从肩宽腰线来看，身材也很好，是很健壮的那种身材。
　　还灵一脸羡慕地看着嬴政，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集天地之精华。
　　当然，这间大殿里的天地精华实在太多了一些，至少白衍流也是其中之一。
　　甚至若是论相貌的话，白衍流其实是更胜一筹的，身高也与嬴政相仿。
　　无奈还灵不待见他，他长成天仙也不会让还灵多看一眼。
　　白衍流此时也站了起来，当他看到水渠七个出水口同时往水缸里灌水的时候，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让还灵挑水说是惩罚，主要是想要为他打磨基础，用另一种说法就是锻体。
　　正因为知道难度，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设定期限。
　　反正妖怪的生命比普通野兽长多了，而随着修为增长，生命会越来越漫长，再加上这小狐狸拥有九尾狐血统，出生就是妖，寿命更长，完全可以慢慢来。
　　只要基础打磨好，以这小狐狸的聪慧，后面修炼自然而然地就一帆风顺。
　　结果没想到小狐狸这聪明的脑袋瓜真是一点都没用到正地方上。
　　居然能鼓捣出水车这种东西。
　　还灵还在那里跟嬴政解释水车的作用，顺便展示了一下竹水渠，在河岸边的竹水渠被架得很高，然后逐渐降低，最后到了水缸那里就比水缸稍微高了一点点。
　　嬴政看了半晌转头看向扶苏：“大郎觉得如何？”
　　还灵听了大郎两个字差点脚下一滑从扶苏怀里摔下去。
　　这称呼还真是……接地气，不过这个年代各种礼制还没后世那么全，所以称呼之类的自然也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只有封建王朝继续发展，渐渐才会与平民区分开来。
　　他仰头看向扶苏，扶苏没忍住挠了挠他的下巴认真说道：“儿臣觉得此物大有可为。”
　　他说完之后又有些奇怪：“这些……都是小狐狸做的吗？”
　　还灵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哪儿那么厉害，这么短时间就弄出水车水渠啊，我是发动了别的妖怪做的。”
　　扶苏显然对南山那边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听了之后脸上混合着疑惑和不可置信。
　　那些妖怪不互相掐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帮忙？
　　还灵得意说道：“因为我能帮他们沟通啊。”
　　别说，能够跟所有妖怪沟通这种能力的确很有用，就连白衍流也不会。
　　当然，以白衍流的傲慢也不会去管这些小妖怪到底在想什么，他只需要这些小妖怪在他的规则范围内生活修炼，其他随缘。
　　嬴政抬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说道：“倒也的确是了不得的本领。”
　　哎，他被始皇帝夸了哎。
　　还灵顿时心花怒放，尾巴都摇了起来。
　　白衍流站在一旁想着这小狐狸面对他时又冷酷又理智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小狐狸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嬴政也觉得这小狐狸可爱，便轻飘飘说道：“国师，这小狐狸就先留下来两天吧，水车确有大用。”
　　白衍流眉眼低垂，十分恭敬说道：“王上，水车或许有用，但还灵却不可现于人前。”
　　现在无论是仙还是妖都已经成为传说。
　　传说是什么？那就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存在。
　　哪怕他作为国师，手底下看管着那么多的妖怪，在秦国知晓他真实来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秦王那么多儿子，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就大公子扶苏。
　　小狐狸那一手幻术的确很厉害，可他能当着别人用幻术吗？
　　白衍流当然不愿意让小狐狸留下来，容易出事。
　　嬴政静静看着白衍流。
　　这一君一臣都没说话，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还灵觉得嬴政跟白衍流之间可能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和平，或者说他们之间可能有一部分利益冲突。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王上，其实水车如何用还是要实地堪舆，这些是小狐不能做到的，不如将制作水车的事情交给小狐，若有需要，小狐就带着那些妖怪将水车制好，然后再交给相关人员。”
　　白衍流听后倒是看了他一眼，心中略有几分意外。
　　以这小狐狸对他和对秦王的态度区别，他以为这小狐狸会愿意留下来的。
　　实际上还灵也的确想留下来，谁不想留在祖龙身边发光发热呢？
　　但是白衍流那句话提醒了他，他现在是只狐妖，本质是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容易出事情。
　　当然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他还是顾忌白衍流的。
　　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白衍流要是讲道理还好，不讲道理，他杀别的妖怪不必杀一只蚂蚁困难，就算他把自己杀了又怎么样呢？秦法管得了他吗？
　　所以最好别挑战白衍流的底线，虽然还灵也不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但是根据南山那边的情况来看，这位大概率是想把所有的妖怪都收归麾下，并不希望中间出来反骨仔。
　　还灵也不打算当那个反骨仔，除非有一天他实力超过白衍流，那时候倒是可以直接掀翻白衍流，自己坐上国师之位。
　　当然现在也就是想一想。
　　嬴政看了还灵一眼平淡说道：“那此事便交给扶苏罢。”
　　说完他就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从头到尾还灵都有些迷糊，不清楚秦王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知水车的。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这也正常，别说始皇帝，到了国王这个级别，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摸透想法呢？
　　白衍流出来之后伸手从扶苏怀里将还灵提到自己怀里，他一边摸着还灵的脑壳一边温声说道：“时辰已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若是大公子有什么吩咐，尽可派人告知于我。”
　　还灵趴在他怀里忍着一爪子把他手拍开的冲动，听着白衍流跟扶苏交涉。
　　他想他的判断是对的，白衍流的确是不希望妖怪有任何超出他掌控的地方。
　　让扶苏通知他不就代表着无论还灵做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吗？
　　扶苏温和笑道：“国师事务繁忙还要潜心修炼，国政一向是不劳烦国师的，此次也是一样，怎好劳动国师传话？不如每隔一旬让还灵过来一趟，有什么事情当场处理便是。”
　　白衍流微微一笑：“还灵自己只怕需要很久才能来到咸阳。”
　　扶苏点点头：“的确，不过国师也不必费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还灵趴在那里没忍住动了动耳朵，明明是讨论他的工作安排，结果他却一个字都插不上嘴，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明哲保身地没有说话，无论哪边占据上风，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让他意外的是扶苏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温和好脾气的样子，但非常有主见，决定的事情任凭他人怎么说也不更改。
　　想想也是，始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教成一个烂好人。
　　最后白衍流十分无所谓地同意了扶苏的意思，让还灵每过一旬过来一次。
　　相当于是别人上一旬休假一天，他上一天班休假一旬。
　　扶苏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抬手握住还灵的爪子说道：“那我等你下次来哦。”
　　还灵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犬科动物的招牌笑容，甚至还摇了摇尾巴应道：“好的呀！”
　　虽然不能留下来，但每十天都能过来放个风也是好恩不错的。
　　白衍流就这么抱着还灵一路回去，等到了太初阁门口的时候，他就捏着还灵的后颈皮把他丢了下来。
　　还灵控制着身体轻盈落地，努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白衍流连太初阁的门都没让他进，只是低头盯着还灵半晌才说道：“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呦，生气啦？
　　生气有本事你对秦王撒气啊？有本事对扶苏公子发火啊？背着人警告他算什么好汉！
　　还灵十分不服气，抬头看着白衍流说道：“国师这又是何意？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跟王上交涉？”
　　白衍流看着他悠悠说道：“以前也有很多亲近人类的妖怪，你猜最后他们都怎么样？”
　　还灵十分冷静说道：“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哪怕是人类面对外族人也会这样，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人类也是会跟妖怪合作的。”
　　白衍流挑了挑眉：“你倒是清楚，那便随你吧，白雀，送他回去。”
　　白雀刚刚一直窝在旁边连点声音都没敢出，虽然阁主看上去跟平时一样，但他很清楚，自家阁主的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最好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否则容易挨收拾。
　　在还灵张嘴反驳的时候，白雀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妖怪这么不客气地跟自家阁主说话，最主要的是还没被揍。
　　以前也有这么不客气的，结果就是被揍得哭爹喊娘，最后老老实实，甚至还有看到白衍流就哆嗦的。
　　白衍流等白雀带着还灵飞走以后才抬脚踏入太初阁。
　　跟外面的艳阳高照比起来，太初阁显得阴森许多。
　　他回到太初台上刚刚坐下，身上的水虺虚影就再一次出现。
　　他盘旋在白衍流身边阴森森说道：“秦王果然已经开始对你产生了猜疑之心，他或许更想要一个傀儡国师，那只小狐狸就是他们的目标。”
　　白衍流闭上眼睛并没有理会他，水虺虚影继续低声说道：“那只小狐狸很是亲近人类，来历也没那么简单，放任他成长就是一个祸患，不如让我去吃了他，然后再去吃了秦王和他的孩子们，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做秦国的国师。”
　　白衍流睁开眼睛挥手打散了水虺虚影，将他重新镇压回去，而后看向了外面。
　　他当然知道还灵来历不凡，因为他在查看还灵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非常割裂混乱的画面，饶是现在他也不能确定还灵的来历。
　　这样的小妖怪当然是个隐忧，但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所以他对还灵的行为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当然也不能一点都不干涉，那样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
　　适当的退让不会让别的人发现，就连他身上这条水虺虚魂也不例外。
　　白衍流重新闭上了眼睛，剩下的交给时间吧。
　　让他看看这只小狐狸到底都能做什么。
　　还灵想得就没那么复杂了，他只是简单地在后悔。
　　因为刚刚忘记跟秦王和大公子讨价还价了。
　　做水车没问题，贡献劳动也没问题，但是你们要付工钱啊。
　　这父子俩不会像把小妖怪们的劳动当成徭役吧？
　　这可不行，只让干活不给钱也不给吃的，那些小妖怪估计会造反，就算不造反人家也可以随时甩手不干。
　　让还灵自己去干……他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就在还灵发愁的时候，梦林在旁边抹眼泪。
　　还灵无奈地看着他：“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梦林打了个嗝儿：“我……我以为要见不到郎君了。”
　　好不容易抱上了一条大腿未来可期，结果这条大腿差点就没了，梦林怎么可能不害怕。
　　一旦青丘使者回不来，他就要重新过上以前那种吃不饱还随时可能被欺负的日子了。
　　还灵安慰他半晌说道：“不怕不怕，我要是离开肯定也带你离开。”
　　梦林且惊且喜：“真……真的吗？”
　　还灵点头说道：“当然啦。”
　　秦桧还有朋友呢，他在这里混怎么也要交两个朋友才好。
　　人类不适合做朋友，除非知道他是妖怪也没有任何企图的，这个……暂且先放放。
　　所以他也只能找小妖怪当朋友，不过梦林似乎只想当他的跟班。
　　在确认还灵不会抛下他之后，梦林悄悄说道：“郎君，您走了之后，有几只妖怪好像在盯着咱们的洞府。”
　　盯着洞府？
　　还灵了然，应该是想要翻找洞府有没有他遗留的东西，毕竟无论是能够治好石人五的草药还是熬汤的草药，对妖怪来说都是很好的东西。
　　他们眼馋是肯定的，还灵在的时候他们不敢造次，因为打不过，之前是害怕打不过，在还灵暴揍王守之后，那就是确认打不过。
　　所以当他们觉得还灵可能出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搜索洞府看有没有那种草药。
　　梦林的实力他们很清楚，拦不住他们，甚至他们还可能拷问梦林。
　　梦林说这些的时候十分生气，他觉得自家郎君对这些妖怪都很不错，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还灵倒是很淡定，妖怪嘛，野生野长，从来也没人教他们什么礼仪道德，弱肉强食才是本质。
　　更何况其实战国时期的道德底线也实在是很低。
　　要不然怎么有个词叫礼崩乐坏呢？
　　还灵反过来安慰梦林说道：“无所谓，本来就是各有所求。”
　　他们想要结个善缘，希望以后受伤了还灵能够出手救治，还灵图他们的劳动力，希望能减轻自己的刑罚。
　　也算得上是公平交易，没必要苛责太多。
　　还灵打了个哈欠，在兔皮上翻身躺平，用指甲勾着兔皮一点点给自己盖上说道：“睡吧，明天还有事情。”
　　第二天，那些妖怪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灵看着他们一个个关心的模样心说你们怕不是来看我死没死的。
　　中间还有试探询问白衍流相关的，还有想知道他去了那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这下妖怪自认为问得隐晦，可在还灵那里就如同幼儿园小朋友再跟他耍心眼一样。
　　他在还家的时候每天应付还家那些人早就练出来了，看这些小妖怪的幼稚把戏就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昨天梦林告状，他就没给这些小妖怪一个确切答案，绕来绕去，成功把大部分妖怪都绕得迷迷糊糊，只知道他这一趟出去不仅没受罚，反而得了好处。
　　一开始小妖怪们倒也不信，知道王守找上门。
　　在看到王守的时候，梦林直接站到了他的身前护着他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其他的小妖怪有立刻站在还林这边的，比如刁青、十阳还有石人兄弟，也有摇摆不定的。
　　还灵抬起爪子拍了拍梦林：“退后。”
　　梦林退下之后，他抬头看着王守，发现对方的伤势应该好了许多，被狐火烧过的地方已经敷了草药，只看外表似乎看不出他之前受伤那么重。
　　他看着王守漫不经心问道：“过来做什么？”
　　王守似乎也很忌惮他，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说道：“俺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梦林立刻警惕起来：“郎君，不要上他的当。”
　　还灵却十分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答应帮大公子扶苏做些东西，这件事情国师也是知道的，他不敢乱来。”
　　从经验来看，王守上门很可能是想要找回场子，单独说话也或许是没把握。
　　但是直觉又告诉还灵，王守好像并没有敌意。
　　不过说起来，昨天见到王守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敌意。
　　还灵跟着王守一路去了比较僻静的地方，哪怕这个时候，王守都保持着跟他一米以上的距离。
　　还灵坏心眼地说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这个距离我想揍你也就是多跑两步的事情。”
　　王守似乎十分害怕，直接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你可别乱来，俺……俺是奉大公子之命来帮你的，你要是把俺杀了，大公子会生气的。”
　　还灵听了之后略微一愣，他想起昨天扶苏说会帮还灵解决来往问题。
　　难道就是这么解决的？
　　电石火光之间，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悬念，直接问道：“水车的事情是你告知王上的？”
　　王守咽了口口水：“是。”
　　好家伙，原来你也是个二五仔啊。
　　还灵看他顿时顺眼不少问道：“你一直在给咸阳通风报信？不过，你是怎么躲开那位的视线的？”
　　白衍流肯定有掌控南山的方法，要不然不可能他跟王守打起来的时候白雀来得那么快。
　　所以王守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王守听了挺起胸膛说道：“俺……俺自有妙计。”
　　还灵歪头看着他半晌忽然觉得王守或许也并没有躲开白衍流的视线，只是白衍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乎罢了。
　　整个秦国都是秦王的，以嬴政的个性不可能放任南山成为这个意外。
　　白衍流虽然俯首称臣，但他也有随时不听命令的能力。
　　所以南山肯定还有别的属于秦王的眼线。
　　白衍流知道但是不管，说明这些眼线也没有什么其他本事，动摇不了他在南山的势力。
　　嬴政与他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维持着君臣相得的表象。
　　还灵用后爪挠了挠下巴，觉得有点烧脑。
　　仿佛突然间来到了无间道里一样，感觉每个妖怪都有可能是眼线。
　　当然也可能是他脑补的太多，白衍流就真的愿意为秦王卖命也说不定。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他现在只是一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狐妖而已，嬴政跟白衍流之间的博弈不是他能插进去手的，更何况万一猜错了还容易出麻烦。
　　是以他干脆问道：“扶苏公子让你如何帮我？”
　　王守见他信了这才松了口气，都说狐狸多疑，他也真的很害怕还灵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也就算了，万一趁机再打他一顿怎么办？
　　他立刻说道：“每一旬我都会带你去咸阳一趟，平日里若有什么消息需要告知大公子也可交给我来传递。”
　　还灵狐疑地看着他：“你能自由出入南山？”
　　王守一噎，不敢跟他对视，只是说道：“你……你别管那么多。”
　　他这么说，还灵也就没有再问，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不定这黑熊精能被秦王看上当眼线就是有他特殊的本领。
　　还灵说道：“这样啊，那我现在的确有事情想要询问大公子。”
　　他要问的就是俸禄的事情。
　　王守听了之后有些迷茫：“给大公子做事情还要俸禄的吗？”
　　还灵大惊失色：“不给俸禄白给他干活吗？这我可不同意，如果大公子分文不出就想拿东西的话，那就告诉他死了这条心吧。”
　　别说是扶苏，就算祖宗来了也得给工钱啊！
　　当然，如果是嬴政亲自出马的话……还灵可能也没那么坚定，只要……只要给吃给喝就行了。
　　王守也震惊地看着他，这话……还灵敢说他也不敢传啊。
　　他挠了挠头有些苦恼说道：“那我去禀告大公子便是。”
　　还灵立刻说道：“顺便帮我打探一下将作监那里的匠作月钱都是多少，不同月钱之间有什么区别。”
　　王守听了之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说狐狸果然狡猾，一点不肯吃亏。
　　还灵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加重了狐妖的刻板印象，当然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不能没有钱，哪怕给老祖宗干活也要吃饱喝足才行啊。
　　王守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敬畏，跟公子讨价还价，这小妖怪还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他也没敢嘲笑还灵，生怕还灵还揍他。
　　但他也没安好心，准备等传话的时候添油加醋。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扶苏公子那边竟然同意了，顺便还让人带来了一份竹简，说上面都是匠人的月钱，看还灵怎么安排，然后让王守告诉他就行。
　　王守听后着实有些不理解，扶苏公子怎么就不生气呢？
　　不过他也只是个传话的，而且王守其实并不能见到公子本人，他甚至无法出南山。
　　只是他出不去，人类却可以进来，白衍流的阵法防的是妖怪不是人类，所以他是传话给扶苏公子的手下而已。
　　对于扶苏而言，还灵明码标价要钱反而是最让他放心的一种方式。
　　若是什么都不要，扶苏就要警惕还灵图谋更大。
　　还灵在看到竹简的时候倒是很开心，有数据可以提供参考是最方便的事情了。
　　只不过当他用毛茸茸的爪子推开竹简的时候，笑容就逐渐转变为了茫——这上面的文字怎么那么像鬼画符？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哦，这是篆书。
　　自以为简繁转换无障碍的还灵心想：坏了，我成文盲了。


第19章 
　　还灵跟王守大眼瞪小眼半晌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 我回去思考一下再给你答复。”
　　他需要研究一下篆书，看能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字样。
　　王守哪里知道他看不懂，听后便点头说道：“好， 那我等你消息。”
　　还灵见他要走立刻说道：“等会儿，你就这么走了啊？”
　　王守立刻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还灵颇为好笑地看着他：“我还能做什么？你不跟我回去表演一个和解吗？要不然其他妖怪记恨你怎么办？”
　　王守傲然说道：“谁在乎他们？”
　　还灵轻笑一声：“你得在乎， 万一有一天他们修为超过你了呢？”
　　王守听了之后忽然想起这小狐狸之前说那房子能够助力修行，他迟疑问道：“你盖那栋房子真的是为了修行？”
　　还灵翻了个白眼：“骗你做什么？那房子的确修行要用， 等盖好了你就知道了， 唔， 等等。”
　　他说到一半就上下打量着王守。
　　王守忽然背后一凉忍不住问道：“做……做啥？”
　　还灵给了他一个萨摩耶微笑说道：“你砸了我的房子还没赔罪呢，不如过来帮忙一起盖房子，我以后就不找你麻烦了， 要不然， 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王守：？？？？？
　　王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加入了盖房子的队伍。
　　还灵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的他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 毕竟要做水车还要建砖窑，事情太多了。
　　水车是给朝廷做， 砖窑是给自己做。
　　虽然之前还灵想要用陶砖来盖房子，但是真正实施之后发现陶砖烧制其实也没省心太多， 还不如搞个砖窑烧制青砖。
　　只不过， 水车的活要在盖完房子之后， 否则一边是有薪水的工作，一边是纯帮忙，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哪怕还灵也会给他们提供草药汤， 但也怕不如真金白银来得有用。
　　正好他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研究一下那份竹简到底都写了什么。
　　只是等晚上回去之后他发现想要通过自己认出上面的字着实有些难，如果有简体字对照或许能看出来相似，但没有对照能认出来的也就那么零星几个字。
　　可问题是这个记录的是匠人的月钱而不是文章， 并不能通过认出的那些字联系上下文猜测意思。
　　尤其是还灵也不确定自己猜出来的字到底对不对。
　　哎，看来还是得重新学。
　　可问题是怎么学？去哪里学？谁能教他？
　　他身边就别想了，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文盲，就连王守也是不认字的。
　　他倒是可以让王守帮忙传话给扶苏，可惜他的身份不合适，扶苏那里未必能找出人来教他读书写字。
　　至于用幻术就算了吧，读书写字不可能不碰触实物，而幻术是没办法将东西拿起来的，总不能他全程读书都用幻术蒙蔽老师吧？那还有什么意思？
　　倒是白衍流，或许能帮他。
　　既然能当上国师，还活了那么多年，白衍流总不会是个文盲吧？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办法联络上那位国师。
　　他转头询问梦林：“你们平日里若是想要找那位的话要怎么做？”
　　梦林一愣：“平时没人敢去打扰那位修行，只有那位有事情要我们做，我们才会过去。”
　　还灵歪头想了想，像是梦林这样的小妖怪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太初阁主，所以他又问了王守。
　　王守比梦林反应还夸张，立刻一脸惊悚，慌乱摇头：“不不不，俺……俺不会去找阁主的。”
　　还灵：……
　　白衍流这是给这只黑熊打出心理阴影了啊。
　　啧，没办法联系他怎么办？难道还要闹出点事情来？
　　普通的小打小闹肯定不能引起白衍流的注意，上一次把白雀引来是因为他揍了王守。
　　那么想要找事儿也要找跟王守一个级别的，南山范围内……好像只剩下虎妖和白罴妖了啊。
　　还灵几乎不用犹豫就觉得应该选虎妖，白罴妖是熊猫哎，种花家有几个人能对熊猫有抵抗力呢？就算不喜欢也绝对不会讨厌，而且因为对方是保护动物，更是不可能下手揍的。
　　当然老虎也是保护动物，但是没办法，毕竟二选一。
　　还灵倒也没有真的莽上去，而是选择先打探这只虎妖的消息，像这种大妖，小妖怪们多少是了解一点的，要不然怎么躲开呢？
　　就在他打探到虎妖的名字叫什么的时候，白雀圆滚滚的身影落下说道：“小狐狸小狐狸，阁主要见你。”
　　咦，说曹操曹操到啊。
　　挺好，省得他去找阁主打架了。
　　毕竟听这个名字好像是只母老虎，他的字典里是没有打女人三个字的，这就让他不好下手了。
　　他一边跳到白雀背上一边说道：“我有名字啦，你喊我名字啊。”
　　林子里的狐狸又不只是他一只，而且小狐狸这三个字直戳他的痛点——所有的狐妖里面他是最小的那一个。
　　而且过了这么久了，只见长毛不见长个，连肉也没见长多少，真让狐狸忧心。
　　他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小吧？可惜走的时候没能看看有苏素秋的大小，如果她也是小体型狐狸的话，那自己这辈子也不用抱什么期望了。
　　白雀一边飞一边说道：“好吧。”
　　其实小狐狸还真是还灵专属的称号，因为剩下的狐狸在白雀那里只有一个代名词，狐妖。
　　他根本不在意那些狐妖都长什么样，也很少跟他们交流来往。
　　至于还灵……这小狐狸跟别的狐狸不一样，又聪明又可爱，还敢跟阁主讨价还价，厉害的哩。
　　还灵被带到太初阁的时候，白衍流还是那副浪荡模样，不过这一次他手里拿着酒壶，时不时抬头喝一口。
　　还灵没忍住视线停留他滑动的喉结、锁骨以及微微露出的胸膛上。
　　虽然他对白衍流有诸多不满又觉得这妖怪心思深沉，抱着警惕之心，但还是忍不住会被男色吸引。
　　白衍流放下酒壶语调慵懒：“小狐狸，过来。”
　　还灵毫不迟疑，挺胸抬头就走了过去。
　　反正他在嬴政和扶苏那里都挂了号，就算是白衍流也不能轻易杀了他。
　　更何况，他总觉得白衍流把所有妖怪圈在一起肯定跟他的修行有关，所以应该也不会轻易杀妖。
　　还灵过去之后坐下来抬头看着他问道：“阁主唤小狐前来有何吩咐？”
　　白衍流微微垂眸看着他，这小狐狸表面上一副恭谨有礼的模样，但无论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任何惧怕。
　　也是，这小狐狸似乎压根没把死亡放在眼里过，就好像对于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一样。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嘴上只是说道：“难道不该是本座问你有何事要寻找本座吗？”
　　还灵略一愣：“啊？”
　　白衍流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本座若不唤你前来，只怕你已经倒霉了。”
　　好家伙，能掐会算啊？
　　他看着白衍流，又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流星划过的痕迹。
　　他抖了抖耳朵，移开了目光难得有些心虚说道：“怎么会呢。”
　　白衍流冷哼一声，弹了弹他的耳朵说道：“有什么事说。”
　　还灵只好说道：“我想认字。”
　　白衍流略有些意外：“为何要认字？”
　　还灵倒也没瞒着，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白衍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套一套的，小狐狸都从哪儿学来的？
　　他之前就觉得小狐狸人里人气，现在越发觉得这只小狐狸不像妖怪，更像是妖怪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一样。
　　他说道：“倒也不必辛苦学习，你拿来我给你看看便是。”
　　“那不行，这是扶苏公子交给我看的，怎么可以随意泄露？更何况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学了也不吃亏。”
　　还灵果断拒绝，生怕白衍流生气揍他，他还悄咪咪地往后挪动了两步。
　　结果刚动一动就被白衍流提着后颈皮又捞了回来。
　　他不是真正的狐狸，所以也不存在被提着后颈皮会下意识地不动这种情况，但也还是不舒服。
　　就在还灵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给白衍流一口的时候，听到头顶传来对方依旧慵懒的声音：“既然你非要学，那就由本座来教吧。”


第20章 
　　还灵惊悚地抬起头：“啊？我……小狐哪里敢劳烦阁主亲自教？”
　　“那怎么办呢？”白衍流嘴角噙着笑容说道：“整个南山唯有本座认得人类文字， 除了本座谁还能教你呢？”
　　还灵没想到这个答案，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认字是一定要认的，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文盲这件事情。
　　但他也不是很想要白衍流这个老师。
　　他想要拒绝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感觉身体一轻， 下一秒他就被白衍流抱在怀里说道：“就从今天开始吧。”
　　还灵努力用两只前爪按在他的手臂上站起来说道：“可若是因小狐耽误阁主修炼，小狐于心不安啊。”
　　白衍流随口说道：“无妨， 正巧本座的修炼陷入瓶颈， 一时半刻也无法突破。”
　　还灵更是惊讶， 这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吗？
　　白衍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低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满含深意：“此事唯有你知，莫要随意告知别人， 懂吗？”
　　还灵顿时无比郁闷，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白衍流的秘密啊。
　　他不情不愿地跟白衍流表忠心， 本来他也不是会轻易泄露他人秘密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白衍流。
　　他刚承诺完就感觉眼前一黑， 这个黑是绝对的黑，没有任何光亮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那种。
　　还灵颤抖问道：“我是瞎了吗？”
　　他刚刚也没说谎啊， 怎么就看不见了？白衍流到底做了什么？
　　白衍流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明显。
　　还灵还想继续追问， 下一刻眼前就逐渐亮了起来。
　　等他彻底看清楚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巨大的屋子， 不仅大而且很高。
　　整个屋子呈圆形， 看不到墙壁，因为应该是墙壁的地方都伫立着高高的书架， 这些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竹简， 满满当当从最下面一直到房顶。
　　半空中漂浮着散发朦胧光芒的珠子，很像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
　　还灵看着这个“图书馆”整只狐都惊呆了。
　　他甚至失神地微微张开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恍惚想起当年自己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大书房， 小的时候没有实现，后来被还建德认回去之后，还建德为了安抚他倒是给他布置了一间书房，但是他却没怎么踏足过那里。
　　如今再看到这样做梦都想要的图书馆，他的脑海里除了羡慕就只有一个想法——这里的书要是送到现代得多值钱啊。
　　不对，这些书籍本身已经是无价之宝，钱财或许都不能衡量它们的珍贵。
　　就在他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鼻子被按了按，然后就听到白衍流说道：“回神。”
　　还灵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白衍流小声问道：“这里都是阁主的吗？”
　　白衍流应了一声：“有些是本座早年游历时收集来的，有些是别人送的。”
　　还灵听了之后脑子里忽然有一个想法：战国时期有这么多著作吗？
　　毕竟这个时期处在从蛮荒到文明时代的过渡阶段，思想爆发时期，所以才有了诸子百家。
　　还灵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白衍流抬头看了看说道：“这些竹简有些有点意思，有些狗屁不通，只不过都辛辛苦苦收集来了，也就放在这里吧。”
　　还灵听了以后反而理解了，毕竟战国时期跟他所处的时代差了两千多年，中间可能有很多书籍压根就没流传下来。
　　就算是《论语》，传播最广的也不是最开始的版本。
　　还灵倒是对这些书籍很感兴趣。
　　白衍流带着他到了中间的书案那里盘坐下来，而还灵则被他放在书案上。
　　他的书案本来就大，还灵小小一只放在上面竟然也没占太多地方。
　　白衍流坐下之后伸手一招就有一卷竹简从上面飞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随口说道：“本座亦不知人类到底如何学习的，就先从这一卷《楚辞》开始吧。”
　　还灵听了之后精神一振，《楚辞》他算是熟悉的，虽然不敢说能整本背下来，但也记住了不少，如果《楚辞》没有被修改过的话，他完全是可以凭借着记忆对照简体字和篆书的。
　　不过他也没说要自学，万一版本有出入，他认错字也很麻烦。
　　白衍流这个老师并不合格，他只是将竹简展开之后带着还灵读了一遍，然后就去让还灵自己背了。
　　也不解释也不给他文具写字。
　　还灵也不在意，主要是白衍流读书的时候语调抑扬顿挫再加上他的声音本就好听，简直可以称之为享受。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可能反而不适合那种手把手地教学，现在这样正好。
　　他坐在书案上看书，坐着看累了就趴下来，不过趴一会又担心自己会近视眼，虽然不知道妖怪会不会近视眼，但他还是又坐了起来。
　　白衍流靠在凭几上，一边拿着酒壶喝酒一边看小狐狸背书。
　　他回想了半天刚刚还灵刚进来时候的表现，那种震撼他从人类身上看到过，那是对知识的向往和敬畏。
　　虽然他也一直漫长的岁月里收集人类的书籍，但他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人类，然后与人类打交道。
　　在这样的末法时代，人类就是得天独厚的存在，他们这些妖怪想要修炼其中一个门槛就是化为人形。
　　越是像人类，修炼之路就越是顺利。
　　只不过许多妖怪知道归知道，行事作风却很难摆脱妖族思维。
　　这些年来，他唯一看到的例外就是眼前这只小狐狸。
　　这样一想，他刚刚要教小狐狸识字的决定虽然冲动，但也算是歪打正着。
　　把小狐狸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许更好一些。
　　不提其他，就这只狐狸惹是生非的劲儿简直就是南山一霸，在他这里，小狐狸好歹还能收敛一些。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捏了捏狐狸尾巴。
　　还灵一边读书一边还要时不时因为白衍流的骚扰而分心，心烦地往旁边挪了挪，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能躲开那只手。
　　对方要么捏他耳朵，要么摸他尾巴，时不时还从头到尾撸一遍。
　　那个手法跟他撸猫很是相似。
　　算了，他从小被教育尊师重道，白衍流勉强算是他的老师了，得忍着！
　　不行，忍无可忍！
　　还灵实在受不了骚扰，转头一口咬在了白衍流的食指上，然后……他就立刻松开嘴，抬起两只爪子捂住了牙。
　　白衍流的身体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那根白皙修长的食指，然后便看见了上面若隐若现的细小龙鳞。
　　作弊啊！
　　他抬头气恼地看了白衍流一眼。
　　白衍流见这小狐狸眸光水润快哭出来的模样，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道：“老实读书。”
　　还灵愤愤揣着爪子趴了下去继续念书。
　　因为这里唯有夜明珠照亮，时光的流逝在这里逐渐被模糊，还灵学入神都不知道自己学了多久。
　　等他被白衍流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哎？”
　　白衍流说道：“行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我让白雀去接你过来。”
　　还灵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没反对，反正还有时间，慢慢来嘛。
　　他今天至少学了一百个字了，在这个年代其实已经算不少。
　　文字也是在逐渐发展的，从无到有，从少到多，越是远古时期文字的数量就越少。
　　还灵抬头看着白衍流，难得语气温软问道：“那我每天过来学多久？”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每天四个时辰吧。”
　　还灵瞪大双眼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一天学四个时辰就是八个小时，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建砖窑盖房子还有造水车，哪个不得他盯着？
　　他不在的时候那些小妖怪偷懒怎么办？
　　白衍流挑眉：“本座还以为你着急学习呢。”
　　还灵跟他讨价还价：“不如小狐每天下午来，学习两个时辰再走。”
　　白衍流倒是无所谓，回到大殿之后将他放下来说道：“回去吧。”
　　还灵第一次诚心诚意对他低头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白衍流喊道：“等等。”
　　还灵一回头就看到有东西冲着自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抬起两只前爪站起来接住了那个东西。
　　怀里的东西触之冰凉，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片银白色的龙鳞。
　　那白色龙鳞十分漂亮，不仅有着珠光一般的色泽，仔细看去仿佛能看到有云雾缥缈。
　　只可惜捧着龙鳞的还灵没有工夫欣赏龙鳞的魅力。
　　因为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许多言情小说中的情节，无一例外龙鳞都是作为定情信物而存在的，他抬头惊悚地看着白衍流。


第21章 
　　还灵正脑补了一堆的时候就听到白衍流漫不经心说道：“这东西给你， 有事便对着它默念三遍，别总想着去惹麻烦。”
　　白衍流说这些的时候心中也有那么一些无可奈何，这小狐狸太能折腾， 哪怕天天都见到他也还是不放心。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非即时通讯器啊。
　　他利索地将龙鳞收进空间， 当着白衍流的面，他也没有隐瞒自己有外挂这种事情。
　　毕竟小妖怪们都知道了， 想让白衍流不知道也有点困难。
　　不过大部分小妖怪都以为他是会特殊的法术， 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
　　白雀在送还灵回去的时候忍不住羡慕地看着他说道：“我跟着阁主这么久还没得过龙鳞呢。”
　　坏了， 枪打出头鸟，不患寡而患不均。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摇晃着尾巴，露出一个萨摩耶式的微笑说道：“白祭司每天都陪伴在阁主身边， 贴身侍候， 哪里还需要龙鳞传音？”
　　白雀一听也是， 便挺胸十分骄傲说道：“对， 整个南山也只有我能陪在阁主身边。”
　　还灵看着他雪团一样的身形忍住了没伸爪，哎， 好想摸摸小鸟的胸脯哦，毛茸茸的手感一看就很好。
　　等以后混熟了，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摸一摸白雀的那身毛！
　　白雀忽然觉得身上一冷， 莫名抖了抖翅膀。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也不说别的，张开翅膀就飞走了。
　　还灵一转头就看到家里还有个小可爱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白雀刚飞走， 梦林就一溜烟地跑过来问道：“郎君郎君， 阁主唤你做什么啊？”
　　“哦，没什么，国师算到我缺一个认字先生， 所以他来当我的先生了。”
　　梦林听了之后眼睛都瞪圆了，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还灵没忍住抬起爪子摸了摸他的头。
　　狐狸的毛毛也很柔软嘛，摸不到小白团子的遗憾瞬间被抚平。
　　梦林跟着还灵一路回到山洞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倒抽一口气：“阁……阁主亲自教您啊？那……那您岂不是阁主的徒弟了？”
　　还灵听了之后脚步一顿，有些不情不愿说道：“也不算吧，他没说要收我为徒，只是教我认字而已。”
　　当然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
　　如果还灵守礼一点，还是要尊师重道的。
　　不过他总觉得白衍流或许也不需要他尊师重道。
　　最主要的是还灵要是真的尊师重道那就没办法掀翻白衍流了啊。
　　他不喜欢被束缚的生活。
　　他能守法也能接受官员的管理，但是像白衍流这样跟关犯人一样地关着，哪怕他没想着四处乱走也有些受不了。
　　突出一个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只是南山维持这样的管理已经很多年了，据说白衍流从当上国师到现在已经送走了三任秦王，这大概也是嬴政对他十分客气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今天之前，还灵想的是带着小妖怪们打到太初阁掀翻那座大山。
　　过了今天他就觉得怀柔也挺好的，皇帝的位子都能换，国师也能换嘛。
　　还灵也没多想这件事，现在说还有点异想天开，他甚至没有透露任何口风的意思，就怕白衍流知道之后先按死他再说。
　　他转头看向梦林问道：“今天大家都做了什么？”
　　梦林立刻汇报说道：“已经做好了一架水车，正在等着您回来建砖窑呢。”
　　虽然没有跟扶苏谈妥，但还灵已经让大家做了一个水车备用，如果还有需要就再做。
　　因为这个合作不存在不能达成的可能性，还灵要月钱只是想要正规化一点，而且也给妖怪们谋求一点福利。
　　毕竟每天干活的话，大家出去捕猎的时间就少了，容易饿肚子。
　　他也不打算狮子大开口，只要差不多就行，毕竟如果他自己能做可能都不会要钱。
　　毕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从赵国一路过来看到的流民就是因为天旱导致庄稼颗粒无收。
　　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但如果有足够完善的水利设施，不敢说完全不会受灾，至少受灾的地方少一点。
　　还灵过去看了看妖怪们制作的水车。
　　或许是因为已经做过一次比较熟悉的缘故，这次的水车比上次制作的还要精心一些，竹刺几乎没有，卯榫连接的地方也都严丝合缝。
　　他一边看一边感慨，这些妖怪看上去一个个凶残得很，没想到干这些细致的活计也不错。
　　梦林走过来问道：“郎君，咱们要不要把这个水车换上？这个大哩。”
　　还灵之前用幻术告诉大家这个水车做成什么样，要求就是做大一些。
　　毕竟不知道用在哪里，他之前那个迷你水车并不适合。
　　梦林想得就很简单，这个大的比较好，郎君应该用好的。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那个够用了。”
　　等水缸的水满了就把水引导到他们挖的蓄水池里。
　　还灵盘算着这些，顺便去看了一眼蓄水池。
　　他过去的时候，猞猁一族正在那里挖坑呢。
　　不得不说，猫科动物刨坑还……还挺利索的，就是他们用后爪刨坑的时候总让还灵幻视他们在埋粑粑。
　　说起来，这些猞猁不会真的在坑里拉粑粑吧？
　　算了，反正他们也不喝这个蓄水池里的水，这个蓄水池更多的是用来方便制砖用。
　　在看完蓄水池之后，他又跑去看砖窑的方位。
　　梦林带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郎君之前说地势高一点并且平坦一点的地方，这附近不太好找，所以我们找了一块地方清理了一下。”
　　还灵听到清理一下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了那里才发现这些妖怪硬生生地将一片地势略高的山谷给开辟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把两边的山体挖了一部分给砖窑让路。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山担心问道：“这里不会有落石吧？”
　　山体遭到破坏之后很容易变得不稳定，尤其是雨水多的地方，偏偏现在快要入冬还不是雨季，没办法观测这两边的山体行不行。
　　现在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旁边两座山不算太高，或者说在南山这个山脉成群的地方，这两座山或许只能被称为丘陵。
　　还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刁青正好拉着一棵树从旁边走过，顺嘴说道：“掉了拍到一边就是。”
　　还灵听了之后瞬间沉默。
　　好的，他忘了这里工作的都是妖怪，那些山石可能无法对这些妖怪造成任何损伤。
　　不过这样他也放心不少，开始一边转悠一边思索怎么分配工作。
　　窑门通道要选在背风向阳的地方，按照他设计的砖窑大小来定，深度大概一米就够。
　　而窑门通道的建立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窑门的墙体、窑炕、窑邦等等。
　　每个妖怪擅长的工种都不一样，或者说他们的生理结构决定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不过因为没有砖，所以砖窑还是一样用陶砖来垒，中间用黄泥外加干草来填缝。
　　除此之外还有防水，因为手头没有防水材料，还灵只能使用泥土一层一层地密封夯实。
　　现在不是雨季，下雨的时候也少，正好趁着干燥多烧一点砖备用，如果遇到雨季可能就要等雨季过去，或者是中间天气晴朗的时候再补上被冲刷下去的泥，保证砖窑一直都是干燥的。
　　整个砖窑建好的那天，刁青嘴里咬着青草说道：“看上去好像是人类的碗倒扣在了地上。”
　　还灵听后觉得这个形容还挺贴切的。
　　他忍不住兴奋说道：“走走走，我们去烧砖。”
　　砖窑里炉灶早就已经开始了点火预热，砖坯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选择附近的黏土制作的，在砖窑建设的同时，这些黏土也被挖出来放到外面晾晒细化。
　　晾晒就不用说了，有太阳就行，至于细化……嗯，虽然没有工具也不是很难。
　　反正每天到了下班的时间，刁青就带着其他几头牛几匹马跑到晾晒场那里去跑两圈。
　　在牛蹄马蹄之下，晒出去石头的黏土都被踩得细细的。
　　说起来也是还灵运气比较好，是在秋天挖土晒土，正好阳光充足，空气干燥，再加上他经常过去用狐火烘干粘土，这才能让黏土短期内能用。
　　要不然赶上雨季的话，他恐怕要把这黏土晒上几个月才能用，如果运气再不好一点，那就明年见了。
　　不过在烧制的时候，还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砖坯现在只能依靠石人一他们这些灵长目用手来搬啊。
　　虽然妖怪们来来往往热热闹闹都很开心，也不怕脏不怕累，但这样效率太低了。
　　他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用车来运，让牛妖和马妖去找一些野马野牛过来拉车就行了。
　　不过问题在于，就算有了车，在这树林里也不能运啊，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修路。
　　当然这个修路也没那么复杂，基本上就是将路上的乔木和灌木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再将路弄平坦就行了，至于什么石板路，水泥路……暂时不考虑，没有那个时间。
　　哪怕是这样，当还灵站在月盈山上设计道路施工方案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就是想盖个房子而已，怎么越折腾事儿越多呢？


第22章 
　　对于还灵的纠结， 王守随口说道：“实在不行就跟扶苏公子说一声，弄些人类的东西过来好了。”
　　他也是不太理解，青砖这种东西人类就能烧制， 为什么还灵还要自己搭建砖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修炼。
　　还灵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这是我的私事，更何况山林里要怎么运过来？”
　　人类想要将东西运送到山林很不容易的， 而且也不可能让他们进来， 不能让他们见到妖怪， 可不见到妖怪的话怎么交接也是个问题。
　　那样的麻烦比他建砖窑还要大。
　　更何况就像他所说的，这是私事，公私还是要分明的。
　　公事有国家发放月钱， 这完全可以记账本， 无论怎么对账他都不怕。
　　如果给他盖房子， 那钱从哪儿出？到时候怎么记账？
　　跟朝廷的交易是王守在负责， 运送也是他负责，可是还灵自己盖房子就很难劳动他来帮忙了， 不如自力更生。
　　现在材料用的都是大自然的馈赠，而他雇用了妖怪们干活， 也算是付了钱的——每天一碗草药汤。
　　看上去不起眼， 但足以让很多妖怪都趋之若鹜。
　　根据梦林的说法就是这一碗抵得上他们三五个月的修行， 越是修为低的小妖怪增长得就越快，修为高的可能差一点， 但那也很不容易了。
　　就冲着这一碗汤， 还灵让小妖怪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
　　所以每天也不停地有小妖怪过来投奔，这也就是如今需要做的活很多，容纳得下这些妖怪， 要不然只怕这些妖怪为了这个工作机会都要打起来。
　　王守听了还灵的话之后眼睛转了转：“那……那你还需要妖怪帮忙吗？”
　　还灵转头看向他：“你要推荐吗？”
　　王守挺起胸膛问道：“俺怎么样？俺能化形，比很多小妖怪都灵活，什么都能做的。”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也要来？”
　　王守摇了摇头：“不仅是俺，俺家里和手下都想过来。”
　　还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都……都过来？怎么想起过来了？”
　　王守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半晌才说道：“俺听说你给他们喝的汤可以增加修为。”
　　到了王守这个地步，继续修炼就只能靠水磨功夫一点点积累，运气好的积累得快就能在寿命结束之前继续延长寿命，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饮恨黄泉。
　　可以说还灵手上的东西对于妖怪的吸引力很大。
　　还灵听了之后了然说道：“行吧，来了不许捣乱啊。”
　　王守立刻答应，但还灵却觉得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也的确是时候弄个规章制度了，要不然妖怪越来越多管理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在还灵同意他全家都来打工之后，王守问道：“嗐，忘记正事了，扶苏公子派人来问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能同意。”
　　还灵一愣：“他很着急？”
　　王守挠了挠头说道：“应该吧，据说是要为明年春耕做准备。”
　　还灵本来想说刚秋天，怎么就为春耕做准备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冬天的时候不好施工，等春天的时候再施工恐怕也晚了。
　　而且水车跟水渠是配套的，的确是要早点动手才行。
　　还灵立刻说道：“我明天就给你答复。”
　　他回去之后立刻找来竹子临时搞了竹简出来，然后伸出爪子在上面刻字。
　　其实到现在他完全掌握的字也没多少，写起来尤其生疏，毕竟白衍流这个老师当得十分不合格，只让他读和背，却没有让他练字。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化形，爪子不能拿刻刀或者毛笔所以没有着急让他练字。
　　也有一种可能是白衍流自己的字都不好看，怎么适合教人呢？
　　还灵阴暗地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或许很高。
　　不过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竹简的好处了，没有刻刀和毛笔也没关系，他的指甲足够坚硬，用来刻字也不是不行。
　　就是刻字多了爪子有些疼，哪怕他两只前爪的指甲轮流使用也有点难受。
　　等终于刻好之后，他看着丑得宛若毛毛虫在爬的字，眼睛一闭，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看竹简的不是他。
　　梦林等他刻完之后立刻过来想要帮他揉爪子，还灵抬起爪子挥了挥说道：“不必了，睡觉吧。”
　　梦林看了一眼竹简，忽然也有点想要认字了。
　　倒不是多爱学习，主要是想分担自家郎君的工作。
　　可惜他笨，那些东西他看都看不懂，更遑论认识了。
　　梦林有些自卑地将脑袋埋入了尾巴里面，暗中给自己打气，笨不要紧，努力学习，一定要帮上郎君才行。
　　要不然现在投奔过来的小妖怪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郎君的身边会没有他的位置的。
　　还灵不知道小跟班燃起了学习的冲动，他正努力把兔皮给自己盖上，然后看着外面叹了口气。
　　希望扶苏不会觉得他麻烦。
　　他写在竹简上的东西其实不算贵重，但种类却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盐和布匹，再然后就是粮食、青菜和肉类。
　　小妖怪们对青菜和粮食不感兴趣，这些都是他自己要来吃的。
　　虽然被生活折磨得已经能够跟没有任何调味的烤肉和解，但还灵偶尔还是会做梦梦到吃大餐。
　　梦里的大餐多么色香味俱全，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多空虚。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他不会做，或者说是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不过没关系，或许他可以找人帮忙给他做吃的，大不了雇一个人嘛。
　　扶苏在接到竹简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给他写一份条陈过来。
　　这件事情……国师也插手了？
　　之前国师不是说不会干涉？
　　扶苏想着这些一展开竹简就否认了刚刚的猜测——这字迹不是国师的。
　　国师的字体刚劲又飘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犹如他这个人。
　　眼前这个宛若幼童写的字肯定不会出于他的手，难道真的是那只小狐狸？
　　扶苏越发感兴趣，看了一眼之后，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如果不是知道跟他交易的是一只小狐妖的话，他甚至怀疑对面是不是一个部族。
　　上面需要的东西大多都是人类的需求品，盐就算了，动物也是需要吃盐的，可无论是布还是粮食，都不像是妖怪会需求的样子。
　　这些年国师府的供应好像也没有这两样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要布匹，还要成套的寝具。
　　这小狐妖真的很有意思。
　　扶苏看着竹简想了想决定去问问他的父王。
　　无论是盐还是粮食，这些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扶苏的确有权力调动一部分，但他终归年幼，并不能长时间供应，想要长时间供应还是要跟父亲通报一声才行。
　　嬴政本来就在处理政务，听了他的话之后忽然说道：“条陈拿来。”
　　扶苏立刻将条陈呈上，嬴政看完之后点点头说道：“给他。”没等扶苏再问他又补充道：“日后他再有其他要求，你自行定夺即可。”
　　虽然是战略物资，但他也不担心。
　　南山那一片有白衍流看着，妖怪们离不开，自然也不可能跟其他人类做交易。
　　只要不会资敌，那么给多给少都无所谓，这点东西还是出得起的。
　　于是扶苏直接让人将东西运送到了山里，然后再由王守带着人送过来。
　　因为山路难以运输的缘故，王守带着人直接是挑着扁担将东西运送过来的。
　　东西送来的时候，许多小妖怪都围了上来。
　　只不过在看到粮食青菜和布匹的时候，又都不感兴趣地散了——他们还要去干活呢，偷懒耍滑的是没有汤喝的。
　　王守带来的不仅有物资，还有一块木板，上面记载了物资的种类和数量。
　　还灵作为一个刚刚接触篆书还没多久的幼儿园等级小朋友，看着那块木板就觉得头疼。
　　啊，难道这就是学渣的痛苦吗？
　　还灵在费劲巴力地看完木板上的记录之后，只有一个想法：扶苏公子，还怪厚道的。
　　他之前盘算着制作水车不算是长期工作，毕竟不好说对方要多少，所以决定每一架水车单独交易的数目来计算的。
　　扶苏公子直接多送了一成不说，还额外送了他一套寝具，里面甚至还有一张狼皮。
　　他为什么知道是给自己的呢？因为给他的东西是单独写在一块木板上的。
　　还灵让王守将东西抬到了山洞之内，结果因为东西太多，梦林那个小山洞压根就放不下，没办法，只好放在外面一部分。
　　他让王守将水车带走，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说道：“水车制作并不困难，若是大公子能找到人制作记得通知我一声。”
　　王守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这只小狐狸居然这么大方。
　　换成是他的话，能够跟人类交易，还是跟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交易的东西，肯定要严防死守，人类敢偷偷制作他是要去闹的。
　　结果这只小狐狸似乎并不在意？
　　还灵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也不解释。
　　利国利民的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更何况妖怪们的制作速度快也未必比得上人类的速度——毕竟人类数量多啊。
　　在水车运走之后，还灵直接把所有小妖怪都召集过来说道：“之前大家制作的水车卖了出去，我做主换了这些东西回来，这只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定下几条规矩，你们若是能遵守，我就带着你们吃香喝辣，若是不愿意遵守也可以离开回归以前的生活，我绝对不会找任何妖怪的麻烦，有想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还灵说完环视一周，发现没有妖怪离开。
　　像是刁青这样厚道一点的，都愿意跟着还灵，而心眼多一点的比如猞猁一族，他们则是想要听一听到底有什么规矩，要是不严格就留下来，严格的话……再议！
　　猞猁妖甚至还看了看一旁的王守，结果这位南山三大妖之一就那么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他身后的同族也都闷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不过连王守都老老实实听话……猞猁妖看向了坐在一块石头上面的还灵。
　　小狐狸个头不大，却真的压制住了许多妖怪。
　　还灵环视一周点点头说道：“没有妖愿意走，那我就要宣布我的规矩了，都给我记住了，但凡有犯错的，我真的会惩罚你们。”
　　其他妖怪听到有惩罚，脸上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还灵在他们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第一条，那就是不许吃同事！”
　　同事这个概念，还灵跟他们灌输过，为的是想让这些妖怪有点认同感。
　　哪怕种族不同，但大家都在一起工作，那就是同事，彼此合作的关系。
　　可惜这种认同感不是一个词语就能带来的，语言不通是最难的事情，一旦出现沟通不畅，就容易出现冲突。
　　而妖怪之间，是有彼此吞噬的情况在的。
　　据说吞噬了其他妖怪，自己的修为也能增长，只不过，以后就只能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血雨腥风不说，日子也不好过。
　　可妖怪没有约束，脾气上来了，哪里还管以后日子好不好过？
　　还灵这段时间调解了好几次事故，有一次，十阳都把一只兔子叼进嘴里了。
　　所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个，还灵绝对不允许手下的妖怪互相攻击。
　　妖怪们彼此对视一眼，有仇的都一脸嫌弃但也没有反对。
　　能安安稳稳修炼谁想打打杀杀啊？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愣住了。
　　因为还灵说道：“但凡杀妖者，以命偿命。”
　　众妖怪终于坐不住了，他们自在惯了，杀个把小妖杀了就杀了，怎么还要赔命了呢？
　　还灵眼看大部分妖怪都躁动起来，便沉声说道：“所以若是有了纠纷，记得先来找我，待我问询清楚之后自然会公正审判，不许私自动手！”
　　天天工地上那点乌烟瘴气都是这群货打架打出来的，每次他看着尘土漫天还以为是工业污染，结果过去发现是妖怪们打架搞出来的，你说心塞不心塞。
　　还灵说完之后便说道：“若是不想遵守这一条的，现在也可以退出了。”
　　他说完之后的确有许多妖怪有些躁动，不过那些躁动的妖怪大部分都是修为较高，本身就是食物链的上游，还灵这个规矩相当于给他们加上了枷锁，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反而是那些修为低微的小妖怪都很喜欢，虽然还灵本质上是想要建立秩序，但在他们看来，青丘使者是来庇护他们的。
　　还灵看了一圈，发现躁动归躁动，却也没有妖怪离开。
　　不过他一看猞猁妖和狼妖在那里眼睛四处乱看的模样就知道这群货又在憋着坏。
　　还灵点点头说道：“好，现在留下来的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若是有妖怪再犯，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之后他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那就是划分工作责任以及挑选优秀妖怪跟我学习百兽之语。”
　　他这话一出，下面的妖怪就激动了，原本老老实实蹲坐在地的猞猁妖和狼妖顿时站了起来，就连王守都没忍住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灵不得不抬爪压了压：“安静，安静，我还没说完！”
　　王守有些心急：“小郎君，这……选优秀妖怪是什么意思？”
　　还灵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一样一样来，我们先说工作责任划分。”
　　所谓工作责任划分其实就是让将工序分出来，然后安排妖怪去做，比如说砍树的妖怪就负责砍树，尽量让整个工程规整一点。
　　当然最主要的是把同一物种的妖怪分配到一起去，尽量每一个物种负责一道工序，不同物种之间接触的机会变少，摩擦自然也会变少。
　　至于同物种之间的纠纷，那就再说。
　　这些妖怪一个个凶得很，还灵只能尽量降低他们产生冲突的概率，其他也管不了，只能等他定的规矩深入妖心才行。
　　分配工作的方案是他早就想好的，在分配的时候，大家都老老实实没出声，让做什么做什么。
　　生怕一个跳脱自己就不是优秀妖怪，然后不能跟着学百兽之语了。
　　等工作分配完了还灵确认了三遍大家都没意见，这才提起百兽之语的事情。
　　这个他早就想过了，狐族的万物之语的确很好用，只不过他现在也只掌握了百兽之语，所以也不敢说教的是万物之语。
　　更何况对于这些妖怪而言，百兽之语已经够用了，万物之语没必要。
　　还灵蹲坐在上面说道：“虽然我的规矩现在只有一条，但以后很可能越来越多，随着妖怪越来越多，产生纠纷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审判这么多案子，所以就需要妖来进行辅助，但是这个辅助的妖必须听得懂所有妖怪的语言，自然要教导百兽之语。”
　　刁青有些迫不及待问道：“那……怎么才算是优秀妖怪？”
　　百兽之语虽然不是攻击性的法术，但是却比很多攻击性法术要有用得多，像是他们这些妖怪，如果想要听清别的种族妖怪的话，就要等化成人形之后学习人语，然后再用人语进行沟通。
　　可这许多年来，能化成人形的妖怪才有多少？
　　还灵胸有成竹说道：“为了选出优秀妖怪，自然是有考核的，每个部门每个月我都会进行监察，看谁的工作又快又好，选中的妖怪会进行审查，审查合格就会被选上来学习百兽之语。”
　　他想了想又说道：“学习百兽之语也不是真的就能来辅助我，如果学得不好，不认真的话，也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王守在旁边盘算了一下，他感觉这只小狐狸好像是在学习人类一样。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还灵又强调了过来学习的妖怪不能有案底。
　　什么叫案底呢？那就是不能打过同事，吃过同事就更不行了。
　　不过因为以前没有这一条规定，所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从今天这条规矩出了开始，再有犯事儿的，不管工作多突出，也没有资格来学习百兽之语。
　　今天的会议比较长，信息量也很大，等散会之后，还灵就看到那些妖怪也没走，直接东一堆西一堆地群聚商量。
　　还灵也不管那么多，带着梦林就回去睡觉。
　　梦林一路上跟在他身后一直欲言又止，他也想下去干活了。
　　之前他一直跟在还灵身边跑跑腿之类的，还觉得很威风，现在看……一直这样下去他没有机会学习百兽之语了啊。
　　他这样的野生狐妖也是有梦想的，只是他如果走了，小郎君身边就没有妖怪跑腿了。
　　当然也有可能会有其他妖怪过来占据他的位置。
　　所以梦林很纠结。
　　还灵回到山洞之后，看着梦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开口说道：“等回头开课了，你也跟着一起学。”
　　梦林顿时眼睛一亮：“真……真的吗？”
　　还灵晃了晃尾巴抬起下巴说道：“当然，跟在我身边的狐妖怎么能不会百兽之语呢？哦，回头你顺便去统计一下现在有多少狐妖，如果有品行不错的可以直接带过来，我这里很多事情，你一只妖忙不过来。”
　　梦林虽然不想，但一想到自己如果学习的话肯定要分心，小郎君身边只有自己也的确不合适。
　　他点点头应道：“好。”
　　还灵叮嘱完之后就躺下准备睡觉，只不过睡觉之前还是去空间里看了一眼他的药田。
　　是的，现在空间的土地已经基本上都被他种上了草药，尤其是每天煮汤的那个草药，不多种一点不行啊，万一跟不上消耗怎么办？
　　他现在没有钱，只能利用手头的资源尽量引导妖怪来给他干活。
　　只不过他一进空间就看到有羽毛飘落下来。
　　他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习惯了，只是有些疑惑——他最近做什么了？
　　最大的事情就是今天开了会，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那条规定无意中救了一些小妖怪的性命。
　　还灵只是随便猜测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心神就沉浸到了新的法术之中。
　　说是法术或许不太合适，因为这个跟之前的狐拜月一样是阵法，这次的名字也跟狐拜月一脉相承，称之为狐祭月。
　　还灵学会这个阵法之后十分无语，幸好他的房子刚盖了一部分，还能再改。
　　狐祭月的阵法雕刻更加繁琐，需要的面积也更大，要不是他现在拿到了，后期想要扩建也不容易。
　　这破阵法怎么还带“分期付款”的呢？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还有没有其他阵法啊？别回头再有，到时候他还要扩建啊。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多弄一点功德，赶紧升上去，但除非功德金线能够到树顶将所有羽毛都摘下，否则根本不确定之后还有没有新的阵法配套。
　　还灵坐在原地想了想，干脆扩大一下房子的面积算了。
　　山顶可能没那么大，但是没关系，可以依山而建，仿照布达拉宫那种形式，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扩建。
　　这么一看，建在山顶上还是有好处的，如果是山谷中，如果想要扩建而周围没有空地，那就只能开山，山顶上可以顺着山来。
　　还灵重新规划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功德金线。
　　很好，距离下一根羽毛还差一点点，不过功德这东西的判定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规律，他只能先一点点地自己摸索。
　　虽然还灵突然改主意要扩建，但其他妖怪都还挺开心的。
　　毕竟现在他们手上的活就这些，眼光稍微长远一点的妖怪都会发愁，等房子盖完了，他们就没有汤喝了啊。
　　百兽之语并不是谁都能学的，但汤却是妖妖有份。
　　还灵看着他们一个个干劲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用爪子摸了摸肚肚，感觉良心有那么一点点的痛。
　　不过，在分派了任务并且有了新规定之后，妖怪们干活的时候摩擦的确少了不少。
　　通过梦林的观察，就算有摩擦也不会大动干戈，不是大事儿一般都各让一步。
　　所有的妖怪好像一夕之间都变得脾气好了不少，当然也有脾气坏的，打起来也有，终归是少数。
　　观察了两天之后，还灵就放心大胆地跟着王守去了咸阳。
　　之前嬴政亲自下令让他一旬去一次，所以哪怕没什么工作他也要过去。
　　实际上要说完全没工作也不是，他去的时候扶苏正在看舆图。
　　等还灵来了他就让人将舆图收了起来。
　　还灵目不斜视，这年头舆图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算是国家机密，不会轻易给人看更何况没有国籍之分的妖。
　　扶苏见他昂头挺胸十分神气的样子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要跟我去渭河看看水车吗？”
　　还灵瞬间兴奋：“那还等什么？走啊。”
　　扶苏立刻让人安排了牛车。
　　在上牛车的时候，还灵的接近让拉车的牛十分不安地踏了踏蹄子。
　　上古妖兽的血脉连这些普通动物都有些畏惧。
　　还灵看了看那两头牛又看了看扶苏，心中有些纳闷，有马车不坐为什么要坐牛车？
　　不过等牛车走起来之后，他就明白了——实在是牛车乘坐舒适感更强。
　　虽然稍微慢了一点，但足够稳也不是很颠簸。
　　牛车中途可能路过了人比较多的地方，还灵耳中听着外面人说话，实在没忍住，转头站起来扒着车壁伸出爪子将车窗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往外看。
　　外面的人穿着大多都是深色或者白色两种，颜色很少，但来往的人脸颊饱满气色也不错，眉宇间没有太多苦楚。
　　还灵穿来之后，第一次见很多人就是赵国的流民，当时他对这个时代的百姓印象就是过得很惨。
　　如今看到了这些人又觉得总有富足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咸阳啊。
　　扶苏没有制止他偷看的行为，甚至还饶有兴味地看着小狐狸努力仰头往外看，再看看两只后爪踮起来的样子，嗯，这小狐狸的后爪还挺有力道的。
　　毛茸茸的小动物实在是很可爱，扶苏没忍住摸了摸还灵那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以前也见过狐狸，但没有哪只狐狸尾巴这么蓬松柔软的，尤其是尾巴尖尖那一撮白毛，看着就让人想要捏一捏。
　　还灵正看得上瘾，对于扶苏的骚扰也只是甩了甩尾巴，再被摸就大力甩甩尾巴。
　　一直到出城。
　　等到了城外之后，景象就不是很一样了。
　　他看着城外一些蜷缩在地上的人忍不住问道：“那些是什么人啊？”
　　都快入冬了怎么还睡在外面？难道只有咸阳城内的百姓才活得好吗？
　　扶苏看了一眼说道：“那些是从赵国过来的流民，大秦不收留他们，他们就只能在野外生存。”
　　还灵没有问为什么不收留，流民这种存在的确是很难解决。
　　收留他们要有粮食，大秦虽然算是当今国家之中最富足的一个，但大部分粮食都是要供应战争的，也没有那么多给这些流民。
　　更何况这些流民还是赵国人，现在收留了他们，将来这些人缓过来又回赵国，消耗了粮食还不能给大秦带来任何益处，自然是不能管的。
　　还灵看着那些流民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以工代赈呢？”
　　让他们干活再给他们吃的，银货两讫，以后就算这些人走了也无所谓。
　　扶苏有些诧异：“你还知道以工代赈？”
　　还灵摇了摇尾巴：“我知道得可多了。”
　　先打个预防针，毕竟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妖怪。
　　扶苏也没多问，妖怪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问了也未必问得出来。
　　他只是耐心解释说道：“大秦自有服徭役之人，不需要他们，更何况即将入冬，也没什么工作让他们做。”
　　还灵坐在那里想了想明白了扶苏的意思。
　　秦法严苛，秦国的徭役也管理得比较严格，男子十六岁傅籍之后会依次服役，其中徭役有三种分别是更卒之役、正卒之役、戍卒之役。
　　其中更卒之役就是修筑城墙、道路、水利工程之类的工作，正卒之役就是兵役，而戍卒之役则是去边疆服役。
　　这三种是轮流来的，一直到结束服役的年龄为止。
　　因为严格的管理，像是修建城墙一类的事情都是早早安排好，根本不需要这些流民来帮忙的。
　　至于秦国遭灾会不会有流民这个问题……大概率是没有的，倒不是说秦国赈灾比别的国家厉害多少，主要是秦国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压根就无法离开自己的籍贯地，除非不去有人烟的地方，否则被发现了就要面临严惩。
　　哪怕是还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办法，他对秦国的了解仅限于史书，总不能对着朝政指手画脚，当然就算他想指手画脚也未必有人理会他。
　　他看着外面的流民叹了口气：“我一路从赵国而来，见了许多流民，他们也怪可怜的。”
　　扶苏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妖怪说人类可怜。
　　这些流民的确可怜，但扶苏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看的是大局，如果因为这些人破坏秦国的稳定，那就只能不管不顾。
　　没想到今天被一只小狐妖衬得他冷心冷情。
　　扶苏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还灵，的确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
　　一只有怜悯之心的狐妖……扶苏心念一动，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王对这只小狐狸另眼相看的理由。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传说中九尾狐乃是瑞兽，这只小狐狸哪怕还不是九尾狐也有其血统，或许父王也取其瑞兽镇国之意。
　　赵国过来的流民并不多，或者说他看到的流民都不算最惨的，真正什么都没有的人是到不了咸阳附近的。
　　看着这些流民被抓被驱逐，还灵叹了口气，关上了窗子。
　　不看了，越看越心塞。
　　他倒是想要帮忙，可惜什么都没有，手里的那点粮食还是扶苏刚给的。
　　扶苏看着他垂头丧气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怎么不开心了？”
　　还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我就随便一说，那个……人口其实对秦国也挺重要的对吧？”
　　扶苏了然：“你要给他们说情？”
　　还灵摇了摇头：“救急不救穷，要不然就让他们去开垦荒地吧。”
　　其实秦国的土地种植率并不高，尤其是山地部分，几乎没有人耕种，这些人背井离乡，反正也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让他们去开垦荒地。
　　扶苏对国家的耕田情况倒是知道得不少，摇了摇头说道：“哪里还有平整的土地给他们耕种？”
　　还灵说道：“那就开垦山地，梯田也是田啊。”
　　扶苏失笑：“平原灌溉尚且艰难，梯田就真的只能靠天吃饭，不过你若真不忍心，让他们过去也无妨。”
　　反正只是收留一部分流民而已，还是那句话，能从赵国到秦国的也没有多少，哪怕是扶苏自己都有能力收留他们。
　　小狐狸难得张嘴一次，满足他也没什么。
　　还灵听了之后脑子灵光一闪：“梯田就用龙骨水车啊！”


第23章 
　　扶苏听后十分感兴趣：“什么是龙骨水车？”
　　还灵比画说道：“就是能往高处运水的水车， 缺点就是需要人力。”
　　扶苏有些想不明白龙骨水车是什么，还灵也不多解释，直接上幻术。
　　哎， 这东西就是好用。
　　在看到龙骨水车的一刹那，扶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龙骨水车又名翻车、踏车， 主要利用链轮传动原理，以人力或者畜力为动力， 带动木链周而复始地转动， 串装在木链上的刮板就能顺着水槽将水提到岸上用来灌溉农田。
　　还灵一边演示一边说道：“其实这个在平原也能用， 转轮水车将水从河里带到水渠里，而龙骨水车则是将水从水渠带到农田。”
　　转轮水车的好处就是能用水力驱动，不需要别的动力， 而龙骨水车需要人力或者其他动力。
　　当然风力和水力也不是不行， 但在制作上会更加麻烦一些， 不如人力方便。
　　扶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这个好！”
　　还灵转头看了看他， 也露出了一个萨摩耶式的微笑。
　　秦国能够一统天下似乎是必然的。
　　无论是秦王嬴政还是大公子扶苏，他们对耕作都很上心， 完全没有上位者那种耕作是百姓的事情，他们只看结果就行。
　　嬴政会为了水车特地把他喊过来询问， 扶苏在看到龙骨水车之后也能立刻明白这东西的作用， 说明都深入了解过。
　　扶苏盘算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跟父王禀明在附近尝试， 水渠已经在挖，龙骨水车也安排上吧。”
　　扶苏终归年少， 骨子里带着一点完美主义， 既然做了那就做到最好。
　　还灵听说水渠已经开挖忍不住问了一下进度。
　　听了之后他有些可惜说道：“慢了点。”
　　扶苏失笑：“已经不算慢了。”
　　毕竟大公子亲自监工的工程，下面人也不敢慢啊。
　　还灵得意洋洋说道：“之前我架水渠的时候，两天的时间就好了。”
　　他那个虽然不是挖的水渠， 但也没省事多少，尤其是还要不停地搭架子保证水渠从水边到水缸是由高到低的走势。
　　扶苏听后微微一愣，继而有些啼笑皆非：人类跟妖怪怎么比啊。
　　还灵又在旁边嘀嘀咕咕说他那里盖房子的进度。
　　总而言之，跟人类的徭役比起来，他手底下的妖怪干活可太利索了。
　　可惜不能出南山，否则他带着妖怪们都用不了几天就能将扶苏要求的任务完成。
　　还灵试探了半天口风，扶苏却没有说什么，甚至连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他就知道想要带着妖怪们出来做工的梦想是破灭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哎，无论到什么时候，找工作都不容易啊。
　　等回头房子盖完了，他还要想办法给小妖怪们继续找点事情才行。
　　还没等他盘算完，他们就到了工地。
　　此时的水渠正在做最后的修整，而水车早早就伫立在了河里。
　　虽然之前在制作水车的时候，还灵尽量让小妖怪们往大了做，当时看着也的确不小，可如今跟渭河比起来，水车就好像是个玩具在里面轮转。
　　还灵看着水车有些不满足说道：“做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扶苏：“我用幻术变成人可好？”
　　扶苏已经习惯了他狐狸的样貌，没想到还能用幻术变成人，不由得十分感兴趣：“可以。”
　　还灵立刻用幻术变成了人，扶苏看到之后却有些失望。
　　这只小狐狸原型十分漂亮，而且眼神灵动，扶苏总觉得这只小狐狸化为人形应该是很漂亮的。
　　他没见过太多的妖怪，刨除王守之外，怎么也能跟国师比一比吧？
　　可是眼前的少年虽然样貌清秀，但要说多突出倒也算不上。
　　他多看了两眼没忍住问道：“你变成人好像跟狐狸时有略微不同，嗯，眼睛略有些不同。”
　　还灵看了他一眼，扶苏虽然没有把失望表现得太明显，但气场摆在那儿呢，而且隐约也能看到些许可惜的神色。
　　哦豁，这还是个颜控。
　　扶苏是颜控，嬴政不会也是颜控吧？
　　还灵忽然有了一点危机感，万一他化形不那么好看怎么办？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他转头看着扶苏说道：“这个是我随便弄的，幻术可以由自己随意发挥，想长什么样子就长什么样子，之前我刚出青丘，怕太引人注目，所以就变得普通了一些，后来习惯如此也懒得改。”
　　扶苏一听幻术并不是他化形之后的模样，这才觉得心里安慰了一些，他又看了两眼身旁的红衣少年。
　　这副样貌放在咸阳也不能说是普通了，而在这只小狐狸嘴里却只是青丘的普通样貌，看来青丘狐族真的如同记载中一样大多美貌。
　　一时之间，他对青丘倒也多了几分向往。
　　只是他比较有分寸，没有问出口。
　　根据他对国师的了解，妖怪的出身来历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就算他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还灵跟着扶苏一路到了河边，看着浩浩荡荡的渭河，忽然觉得这一片地方能成为十三朝古都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一条渭河就能如此发达的水资源，更不要提八水绕长安，水资源丰富带来的就是繁荣富庶。
　　水车吱悠悠地在转动，还灵抬头看了看水车，又看了看修整十分漂亮的水渠。
　　一旁的扶苏问道：“怎么样？”
　　还灵诚心诚意说道：“很厉害。”
　　将水车放置在渭河之中的工作量可不是他们之前那点小打小闹能比的，更不要提修建水渠。
　　想想路上他大言不惭地评价进度太慢，一时之间也有些脸红。
　　终归还是少了一些经验。
　　还灵心想。
　　他脑子里的确有很多知识，但那些都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或许是他太傲慢，仗着多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觉得自己有了俯瞰的资格，实际上可能比纸上谈兵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可不行，以后说话做事还是谨言慎行，高谈阔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有了这样的想法，还灵就跟着扶苏一路走一路看，路上的时候扶苏也会询问身边的人一些细节。
　　还灵跟在旁边一开始并不说话，除非实在是忍不住。
　　扶苏虽然算得上是接地气，但有些地方问得还是不到点子上。
　　还灵穿来之前好歹是平头百姓，在某些地方比他更有经验。
　　扶苏也没有制止他，只是越听越有些古怪。
　　要不是他很清楚跟在自己身边的是只小狐狸，他恐怕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少府的官员，对这些东西了解得比他还清楚。
　　可对方的的确确是只妖怪，扶苏想不明白，又不能过问太多，决定回去之后去请教一下父亲。
　　或许是因为有可靠的父亲作为倚仗，扶苏也不去多想，只是随口笑道：“你还是第一个会了解这些的妖怪。”
　　还灵笑了笑说道：“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
　　主要是今天这一趟他的确没有白来，甚至还了解了一部分耕种事宜。
　　询问的过程中也算是给了他灵感，现在妖怪们是一盘散沙本质上是因为资源需要争夺，这个资源还不是修炼资源而是生存资源。
　　说白了就是大家还是要依靠打猎为生。
　　如果他们在山里也种地和饲养，让大家不需要为了食物奔波呢？
　　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不过具体还要计划才行。
　　等回去之后，还灵来不及再回山里，干脆就在扶苏的寝宫中住下。
　　虽然说是寝宫，但人家的寝宫面积可不小，至少睡一只狐狸的地方还是有的。
　　还灵趴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床榻之上，在舒适柔软的丝绸被褥间打了个滚，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才是人类该过的生活啊。
　　可惜现在达不到，不过他倒是可以用这个当目标。
　　第二天他跟扶苏商量了一下龙骨水车的制作，确切说是扶苏向他请教龙骨水车怎么做。
　　还灵也没有藏着掖着，甚至没有要大包大揽的意思，直接用幻术将龙骨水车拆截图给演示了出来。
　　不过因为妖怪不能现身人前，所以扶苏公子只能自己拿着羊皮和毛笔画图。
　　中间还灵还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进行调整，只不过，一不小心就把后世的度量衡单位给带了出来。
　　扶苏十分疑惑地看着他：“米？为什么是米？还有毫米和厘米又是什么？”
　　还灵：……
　　坏了，太激动说吐噜嘴了。
　　好在他那张狐狸脸并不能显示出太多的情绪，他努力镇定说道：“没什么，这是青丘的度量衡单位，换算成秦国的单位……你等我想想。”
　　可惜他对秦国的度量衡单位了解得也不多，始皇帝统一度量衡是在一统天下之后，而且那个度量衡也是有过更改的。
　　最后还灵跟扶苏两个人蹲在书房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对比——一米长度的木条换成秦国单位是多长，这样就可以换算出来了。
　　等到后来，还灵甚至弄出了一套换算单位，也是不容易。
　　等都弄完之后，还要进行数据计算，毕竟换算过去并不是整数，到最后还灵逐渐耐心告罄，干脆爪子一挥，四舍五入！
　　扶苏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真正制作的时候手下的匠人会自己调整的。
　　他之所以在这里跟还灵耗费时间第一是想要了解青丘那边的度量衡，第二就是想要探探这小狐狸的底。
　　结果他发现探了半天也没试探明白，这小狐狸好像深不见底一样。
　　就很离谱，难道青丘的发展比人间要快上很多？
　　按照常理来说是正常的，毕竟是妖怪的故乡，他们有各种超越人类的手段。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手段，所以他们应该是用不上那么多工具的。
　　别的不说，白衍流经营南山经营这么久不也还是那个样子。
　　扶苏想不明白却也不着急，他对青丘有好奇心，但真问起来小狐狸就会三缄其口，反而是这样不经意间会带出来一些。
　　他现在就如同拿着碎片拼图一样，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将图纸画好之后，扶苏看着还灵问道：“这图纸就这么给我了？”
　　还灵算了半天加减乘除，累得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要不是顾及形象他都忍不住吐舌头了。
　　他听了扶苏的话之后有些疑惑：“啊？就是给你了啊。”
　　不给的话他干嘛费劲巴拉地让扶苏画图纸啊。
　　扶苏问道：“不用这个换东西了？”
　　通过还灵他多少也知道妖怪们的现状，总结起来就是过得不太好，否则小狐狸也不会用交易的手段换取物资。
　　还灵听了之后晃了晃尾巴说道：“不用啦，他们现在也腾不出手来。”
　　扶苏装作不经意问道：“是都在认真修炼吗？”
　　还灵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萨摩耶微笑：“没有，在给我盖房子。”
　　扶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就说了，忍不住又多问了两句。
　　然后就得知还灵盖房子是因为现在住的地方冬冷夏热，他不习惯。
　　于是两个人又讨论了半天盖房子的事宜。
　　这两人一个想要打探南山情况，一个想要把自己做的事情报备，也真是一拍即合，双方都十分满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灵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虽然被褥不算柔软，枕头还不如他的尾巴，但足够暖和，而且地龙也都已经烧起来了。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还灵已经开始憧憬他的房子盖好是什么样了。
　　第二天等还灵醒来的时候，扶苏已经去读书理政了，他想了想也没等扶苏回来，直接说一声就要走。
　　反正王守就在外面，他找到王守也就能顺利回去了。
　　只不过刚出宫门就被后面喊了一声：“小郎君留步。”
　　嗯，为了不显得特别突兀，还灵是用幻术变成了红衣少年的模样，他听后转身就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人快步走过来。
　　还灵停下来对那人微微低头：“这位……郎君，不知唤我何事？”
　　哎，突然发现他对秦国还是了解不够，如果是别人通过衣服首饰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地位了，他……只知道对方是个男的，等级应该不算低。
　　那人快步走来笑着说道：“王上言小郎君献策有功，特此嘉奖。”
　　紧接着他就念叨了一堆奖励，除了一开始的两枚金饼之外，剩下的居然都是吃穿用度，甚至还赏了膳房做的菜下来。
　　嗯，就他曾经拿走的鸡和鸡腿，每一样都给了两份。
　　还灵听着赏赐从一开始的兴奋到逐渐沉默，忽然就觉得自己给嬴政留下的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吃货。
　　造孽啊！
　　他算是把穿越者的脸都给丢完了。
　　不过，有奖励就是好的。
　　等那人念完之后，还灵从空间掏出了两份草药，一份是一整株完整的，一份是三分之一。
　　他将草药递给旁边的王守然后对他用了个眼色，王守立刻会意上前递给了那位青年，还灵笑着说道：“多谢王上赏赐，劳烦郎君跋涉，此药源自青丘之域，奇珍异宝也，有固本培元、强健体魄之效，药性温和无虞。闻陛下宵衣旰食，劬劳国事，至为辛劳，故特将此药全株敬献于上，望王上千万保重身体。”
　　始皇帝一定要多活几年啊，但凡他有唐明皇或者乾隆那个寿数，后世的充电口都不至于一拖三！
　　至于剩下的那一小节，自然是给眼前这人的，只是不需要明说罢了。
　　青年脸上带着笑容捧着草药说道：“下官一定将小郎君的话带给王上。”
　　还灵随口问道：“还未知晓郎君如何称呼？”
　　青年微笑说道：“下官中车府令，赵氏，单字高。”
　　好家伙，你就是赵高啊？
　　还灵顿时想把刚刚送出去的草药给收回来，给谁也不想给他啊！
　　不过，送都送出去了，他不仅不能收回来，甚至还要笑着说道：“原来是赵府令，失敬失敬。”
　　没办法，这位现在还是秦王宠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还灵跟他礼貌道别之后，转头就决定多研究一下空间里的草药能不能放到外面来种植。
　　别的不说，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草药多多益善。
　　赵高再奸诈，始皇帝在世的时候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只要他死在始皇帝前面就没问题。
　　因为思考这些，回去的路上还灵的表情一直很严肃。
　　虽然狐狸的脸看不出特别大的表情，但他的眼神传达出了这个信息。
　　王守在一旁安安静静不敢多说一个字，心里则是很好奇，这位青丘使者到底做了什么让秦王另眼相待？
　　他们这些妖怪跟人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秦王也并不过多插手他们的事情，一切都交给国师来安排。
　　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发赏。
　　等还灵放松一点之后，王守才问了一句。
　　还灵听后心说当然是因为秦王感受到我的投诚了啊。
　　他把盖房子的事情告诉扶苏，还把南山的情况跟扶苏说了一些就是为了让他告诉秦王的。
　　虽然不知道嬴政会怎么做，但消息给出去了，他的诚意也就到了。
　　给赏赐就说明秦王默许甚至鼓励这种行为，一切都不需要言明。
　　当然这些不必跟王守说，免得他去白衍流那里告状。
　　虽然王守看起来也是个二五仔，但这个二五仔好像也不是诚心投靠秦王，再观察一下吧。
　　担心王守不能保守秘密的还灵刚踏入南山的范围就见到了白雀。
　　白雀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国师召见。”
　　都没有第二句话，还灵就趴在他的背上一路去了太初阁。
　　进了太初阁之后，还灵熟门熟路地去了书房。
　　他进去之后发现白衍流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懒散度日，而是站在那里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还灵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看，这间书房的房顶是一片无垠星空，还灵不知道是不是幻术，反正他每次学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无数星辰闪烁，多看两眼就觉得天地浩大，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十分渺小。
　　还没等他询问，白衍流便问道：“本座曾说过，离人类远一些，如今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还灵跳到书案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说道：“我跟人类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只需要提供一些东西，他们也会给我提供我需要的，这样的程度若是都不行，那您又为何要来秦国当国师呢？”
　　白衍流低下头如水的银发滑落下来，成功让还灵这只颜狗气势弱了三分。
　　白衍流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的家人可曾跟你说过巫妖之战？”
　　还灵沉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狐还灵之前是个小智障，只要能吃能睡活着就行，有苏素秋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当然没告诉过，但他却知道。
　　他没有回答，白衍流开口说道：“巫妖大战之后，巫妖两族势弱，人道兴起，除了少数妖族之外，大部分妖族被迫迁往北俱芦洲，而巫族大部分被人族除尽之后只剩下一小部分隐匿不出。”
　　还灵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难道白衍流是想跟他说人族多么危险？可现在秦王的态度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怀柔政策，这不就有了合作基础？
　　留在这片大陆上的妖族都是后天妖族，他们没有办法去北俱芦洲，只能在这里生活，自然要谋求共同发展，一味躲避又有什么用？人类越来越多，占据地盘越来越大，以后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还灵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正要说服白衍流，然后就听到白衍流突然来了一句：“秦王有上古大巫血统，若有朝一日他觉醒巫族传承，你觉得他可会放过妖族？”
　　“不是，等……等会儿？你让我捋捋。”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他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刚刚白衍流说巫妖两族两败俱伤之后，妖族迁走，一部分巫族隐匿起来，所以……这些巫族是跟人类结婚生子留下了血脉？
　　嬴政身上有大巫血统，而巫妖两族势不两立。
　　还灵抬头谴责地看着白衍流：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说？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白衍流盘腿坐下说道：“此事乃是机密，如今世间唯我知晓，本也不该让你知道。”
　　谁能想到这只小狐狸这么能折腾，眼看着就要成为秦国朝廷编外妖了，再不制止，等真的出事就晚了。
　　还灵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说的觉醒血脉是什么意思？”
　　白衍流顺手倒了一碟子水递给他说道：“巫妖大战过去那么多年，巫族跟人类繁衍多代，血脉已经十分稀疏，普通巫族血脉早已经被人族血脉稀释，没什么特别，唯有祖巫血脉得以留存一二，只是也非常微弱，一旦血脉觉醒能直接化身大巫。”
　　还灵低头喝了两口水，一边舔嘴一边说道：“王上应该不会觉醒。”
　　白衍流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这小狐狸不是特别崇拜秦王吗？每次看到秦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熠熠生辉，看着秦王的时候也充满了亲近。
　　还灵心说我当然知道了，但凡他能觉醒祖巫血脉也不至于四十九岁就驾崩了。
　　他没有回答白衍流，只是从书案上跳下来说道：“我回去想想。”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一扭一扭地离开，啧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是反骨。”
　　说归说，但他也没有打算强制还灵不去接触秦王父子。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看天意吧。
　　白衍流抬头看着星空，忽然之间，紫微星光芒大盛。
　　还灵回到月盈山脚的时候，梦林忧心忡忡地迎上来说道：“郎君，这么多肉怎么处理啊？”
　　还灵听后想起来秦王给他的赏赐之中有很多生肉，以鸡肉和羊肉为主，猪肉只有几头乳猪，至于牛肉那是没有的。
　　纵然贵族想要吃牛肉随时都有，但禁止杀耕牛的法令在那里，哪怕是秦王也不能赏人牛肉。
　　还灵当时听着那些数目只知道种类繁多，每一样都不要少，等这些肉类都堆在了这里他才发现岂止是不少啊，是多到他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还放不住，这就很难受了。
　　除非全部风干弄成腊肉。
　　可来秦国的一路上，还灵吃肉干早就已经吃腻歪了，能不吃绝对是不想吃的。
　　他转头看向梦林问道：“去问问有妖会冰系法术吗？就是让水迅速结冰的那种。”
　　梦林立刻去询问了一声，结果就是……没有妖会。
　　梦林解释说道：“这种法术都是很稀少的，南山这边应该没有几个会的。”
　　还灵：……
　　他现在特别遗憾，为什么他的第一个攻击法术是狐火呢？要是冰刺之类的多好，正经可以弄个冰窖。
　　还灵看着那些肉说道：“先找妖帮忙挖个地窖出来，愿意来的我会用一部分肉作为报酬。”
　　冰窖总是要弄上的，以后会有用处。
　　反正地方够大，还灵准备先浅浅挖个两百来平，这个作为储藏室其实也不算很大。
　　小妖怪们听说会分肉，立刻奋勇争先。
　　用了两天就将储藏室挖好了，而在这期间，还灵一直用冷水来进行降温，具体操作就是将肉放在竹桶之内，然后放到河水里，以现在的季节和水温，勉强算是个冰箱的冷藏室。
　　储藏室挖完之后，还灵让人用青砖把四面都给铺上，然后又用粘土做了防水。
　　粗糙了一些，但也能用。
　　不得不说，越是搞建设就越是发现水泥的好用，可惜他这里天然材料很多，但想要搞水泥靠这些小妖怪是真的不行。
　　或者说是现在腾不出手来，就算要弄也要一点一点来。
　　冰窖挖好之后总不能徒有虚名，他直接找到了王守问道：“如果我想要一些东西，但不好劳烦扶苏公子能跟人类换吗？”
　　王守立刻问道：“你要换什么？”
　　还灵说道：“火硝。”
　　王守愣了一下，他还真没听说过这样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俺可以去问问，你要用什么换？”
　　还灵说道：“布匹肉类都可以，哦，对了，如果可以能帮我把金饼换成半两吗？”
　　秦半两是这个时候的主要交易货币，金银虽然贵重，但实际上日常交易很少用到，其实跟后世一样，只是作为硬通货使用，日常没人拿着金子去买东西。
　　王守痛快点头说道：“可以。”
　　还灵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哥们还真是交友广泛，一时之间又有些愤愤不平。
　　王守跟人类往来密切，甚至还有交易也没见白衍流找他麻烦，他这里也不过就是贡献了两种水车的制作方法就被约谈，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第二日王守带来了消息，上来就说道：“还钱可以，但是火硝这东西官府看管得严，问您要来做什么。”
　　还灵搓了搓爪子说道：“就……制冰啊，我这里没有冰窖不好存放东西，运冰进来消耗太大也不方便，就想弄点冰来填充冰窖。”
　　王守瞪大了双眼：“制冰？这是什么新法术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是法术，你就跟大公子说，我只要一点就行，不多要。”
　　他之前没想到这两样东西还是管制类的，不过想想也是，火硝带个火字就说明现在人们对它的一些性状还是了解的，这东西有一定的杀伤力，肯定是要管制的。
　　王守听了却有些抓心挠肝，不是法术？不是法术怎么可能用石头制冰？
　　他觉得还灵肯定没跟他说实话，不过也正常，妖怪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关系，怎么可能说实话？
　　还灵看着王守的背影觉得他或许该做两手准备，万一扶苏不给他，那……他也只能等冬天了，等冬天的时候尽量多存一些冰，等到夏天再用。
　　他正这么想着，一片树叶从树上缓缓飘落，正好落在了他的头顶。
　　还灵抬头看了看已经没剩下几片叶子的树觉得其实等一等也没关系。
　　他是愿意等，但扶苏却对他的说法很感兴趣，或者说他也不相信火硝能制冰。
　　于是他让王守来问问还灵，他能不能看看到底怎么制冰。
　　还灵心说这位大公子还挺客气，居然是派人询问还不是传他直接过去。
　　不过他觉得这可能也是看在了白衍流的面子上。
　　去就去呗，他又不是骗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知道硝石是能制冰的，却没真的做过，听说条件比较苛刻，万一到时候没能变成冰，他还得好好解释一下。
　　还灵一身轻松地又去了一趟咸阳宫，只不过见到扶苏之后，扶苏就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说道：“阿灵终于来了，走吧。”
　　还灵听到阿灵两个字忍不住沉默了一瞬，不过也没抗议，总比有苏素秋张嘴闭嘴灵儿要强一点。
　　他有些疑惑问道：“去哪儿啊？”
　　扶苏起身说道：“父王对你那个制冰方法很感兴趣，想要看看。”
　　还灵：啊？


第24章 
　　还灵一脸震惊地看着扶苏很想问一句：王上是怎么知道的啊？
　　不是， 你都多大了啊，怎么还事事禀报家长？而且秦王不是每天都很忙吗？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了？难道你们父子每天都见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嬴政对其他儿子是什么样的， 反正对扶苏而言的确算得上是慈父了。
　　扶苏看着还灵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便有些疑惑：“怎么？可有困难？”
　　还灵摇了摇头：“没有。”
　　都在嬴政那里挂上号了，就算有困难也要硬着头皮上啊。
　　总不能现在才说：亲， 我没把握的亲，不过是你想看我就随便搞一搞。
　　说实话， 当着扶苏的面失败也就失败了， 大不了他跟扶苏解释一下原理之类的。
　　但是当着秦王的面， 那他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倒不是觉得嬴政会生气，虽然只是有短暂的接触，但他觉得嬴政倒也不是那么暴躁的人。
　　他只是不想在祖龙那里留下一个坏印象罢了。
　　还灵一路上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制冰的流程， 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他转头看向扶苏问道：“我还没说要什么东西呢。”
　　扶苏疑惑：“不就是火硝？放心， 早已准备好， 要多少有多少。”
　　还灵只好解释说道：“也不是只需要火硝的，还有其他东西。”
　　扶苏倒是无所谓：“你要什么？只要不太过特殊， 都能弄到。”
　　特殊倒是不特殊，只是需要两个容器而已，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盆一个小盆。
　　为了增加成功系数， 还灵还特地强调大盆用木盆， 小盆用青铜盆。
　　青铜导热更快一些，应该也能起到辅助作用。
　　扶苏转头吩咐了下去， 等他们到达兰池宫的时候， 还灵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兰池宫或许是嬴政专门放松的场所，至少还灵跟着扶苏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鱼贯而出的乐师和舞姬。
　　进殿的时候还灵就从扶苏的怀里跳了出来，路上图省事儿， 让扶苏抱着也就抱着了。
　　到了嬴政面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本来因为他现在的狐妖身份已经不需要行礼了——主要是他这个身体行礼也看不出什么来。
　　还灵在扶苏身边，等他行礼的时候便十分老实地低头。
　　嬴政说道：“扶苏先坐，小狐狸过来。”
　　还灵立刻带着萨摩耶微笑一路小跑着过去，十分端庄地坐在了嬴政身边，还在嬴政抬手摸他头的时候配合地把耳朵往后撇。
　　嬴政捏了捏他厚实的耳朵笑问道：“怎么过去了这许多时日，小狐狸身量也不见长？”
　　还灵顿时心口一痛，言不由衷说道：“可能……因为我长得慢吧。”
　　哎，他也很想长大一点，至少长成正常大小，就如同梦林那样。
　　结果从他穿过来到现在，硬是一点都不长啊，他都开始担心等化为人形之后不会是个矮子吧？
　　他都怀疑是不是他那个人类父亲有点什么缺陷，或者说是人和妖的结合会产生一些缺陷，否则不应该啊。
　　嬴政看小狐狸耳朵都耷拉下来，眼看就要哭出来，便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好了，这样也很可爱。”
　　的确可爱，毛茸茸圆滚滚，一点也不像妖怪。
　　一旁的宦官适时弯腰说道：“王上，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嬴政看着还灵问道：“你自己来？”
　　还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老老实实说道：“可能不行，需要人帮忙的。”
　　这个帮忙人选倒也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个一直随侍在嬴政身边的宦官。
　　还灵的身份当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世间还有妖怪存在这件事情也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否则容易造成恐慌。
　　普通人就算有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不能真的证实。
　　好在制冰的步骤倒也并不繁琐，利用的原理也不过是硝石溶解吸收大量的热量导致水温下降。
　　还灵指挥着宦官将大盆小盆都装上水，然后再将小盆放到大盆之中。
　　等放进去之后再将硝石放入大盆里，不过因为并不知道需要多少，所以还灵一直在旁边监控，等看到硝石溶解速度变慢或者停止溶解之后就让宦官停止，同时让他又准备了一个大盆说道：“等等我让你换你就换。”
　　硝石溶解吸收的热量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小盆里的水结成冰，必然是要重复这个过程的。
　　只不过还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换盆，所以他就用了最笨的办法——时不时伸出爪子用爪垫去感受小盆里的温度。
　　反正这冰就是用来观赏，也不是用来吃的，他这样尝试应该也没什么。
　　不得不说，狐狸的爪垫比人手要敏感一些，至少在感知温度上是如此。
　　还灵几乎可以很敏锐地察觉到小盆里的水不再降温，于是他立刻让宦官将小盆转移到另外一个大盆里面，然后再倒硝石。
　　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小盆里的水的确制成了冰。
　　宦官是一直在负责操作的，再看到小盆里的水缓慢出现冰碴的时候，看着还灵的眼神几乎带上了敬畏。
　　哪怕知道这只小狐狸是妖怪，但因为还灵的外表再加上第一次偷偷跑进来就被抓到，宦官一直没觉得这只小狐狸多厉害。
　　而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亲眼见到了这只小狐妖的法术。
　　是的，宦官不懂这里面的原理，顽固地以为这是还灵再用法术让水结冰，至于他折腾的那几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没看到这小狐妖时不时就要用爪子去碰一下水吗？肯定是在偷偷用法术了。
　　还灵不知道宦官脑补了很多，一边甩着爪子上的水一边转头说道：“王上，幸不辱命。”
　　制冰消耗的时间不算短，但嬴政也没闲着，手里捧着一份竹简在看，就连扶苏也在竹简。
　　此时听了还灵的话，父子二人同时放下手中的竹简，扶苏甚至好奇地坐直了身体。
　　嬴政含笑看着小狐狸在那里甩爪子上的水珠，虽然狐狸没有眉毛，但他还是觉得那只小狐狸应该是在皱眉。
　　他立刻吩咐宦官给小狐狸擦擦爪子，而扶苏则起身接过了小盆。
　　青铜盆此时温度已经很低，扶苏触摸到冰凉的盆沿之后顿了顿，难掩惊奇：“居然真的结冰了。”
　　他将小盆放到了父亲身前的案几上，忍不住也伸出手指头戳了戳。
　　冰冻得不算太结实，但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让人意外。
　　主要也是还灵不敢让嬴政等太久，浪费自己的时间还不觉得，浪费这位的时间总有一种正在犯罪的愧疚感。
　　他的爪子被擦干之后就立刻跑了过来，站起来两只前爪搭在案几上，眼睛亮亮地看向嬴政：“王上，小狐没撒谎吧？硝石是可以制冰的。”
　　扶苏转头看着他，忍住了伸手摸摸小狐狸肚子的冲动——哎，那个圆滚滚的小肚子看起来真的很好摸。
　　但他也知道，对于动物而言，腹部是命门，最危险的地方，除非十分信任的人，否则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碰触的。
　　他看着小狐狸神气活现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你真的没有法术？”
　　还灵立刻大声说道：“当然没有！若是不信，公子可以安排人再做一次。”
　　嬴政倒是不怀疑还灵的话，这小狐狸也没必要在这方面骗他，他只是伸手摸了摸盆而后说道：“略慢了些。”
　　还灵也不气馁，只是摇了摇尾巴说道：“不过是非常时期用来应急的手段，比不得冬日采冰。”
　　扶苏中肯说道：“若是遇到夏日冰不够倒是可以用这种方法。”
　　冬日采冰储冰，夏日使用是一贯做法，只是天气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偶尔一年比较热就会出现冰不够用的情况。
　　当然王宫之内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倒是地位低一些的官员或者普通百姓家里是依靠买冰过日子的。
　　还灵对此多少了解一下，他立刻转头看向扶苏问道：“那不如开个铺子夏日卖冰啊。”
　　别的冰窖遇到热的时候都可能断冰，但是他们的冰窖永远不可能断，这得是多强的竞争力。
　　扶苏略有些意外：“你还通晓经济？”
　　还灵扬头说道：“我知道得可多了。”
　　嬴政倒是很感兴趣：“你一只狐妖，赚钱有什么用？”
　　还灵认真说道：“当然有用，比如说这次，我想要点什么东西就没办法买，还要拜托扶苏公子帮我弄一些，可也不能次次麻烦扶苏公子。”
　　嬴政点评说道：“想法不错，只不过这铺子开起来，说不得要把你自己赔进去。”


第25章 
　　“啊？”还灵瞪大了眼睛：“这还能赔吗？外面卖冰的也赔钱？”
　　不能够吧？要不然那些卖冰的难不成是做慈善？
　　扶苏倒是明白父亲的意思说道：“火硝造价不菲， 只这么一点冰就用了这许多，若是想要大量供应冰，那要用多少火硝才好？”
　　还灵立刻说道：“可火硝能重复使用， 这盆里的火硝只要晒干还能继续用啊。”
　　扶苏意外地看了看那盆中的溶解液说道：“这居然还能重复使用？”
　　还灵点了点头：“对，所以成本不会太大。”
　　扶苏倒是颇有些感兴趣：“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一试。”
　　嬴政并不管这些， 扶苏今年已经十六岁，年龄不算小， 他手里有人有钱， 想要做什么都随他。
　　他不仅不制止， 甚至还对扶苏说道：“东郊那里有个园子，你拿去玩吧。”
　　扶苏立刻高兴说道：“多谢父王。”
　　还灵有些羡慕地看了扶苏一眼，生在帝王家， 居然还能拥有如此正常的父子情， 扶苏不可谓命不好了。
　　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想要一个正常父亲都难。
　　不过也没关系， 他的妈妈对他也很好。
　　可惜，或许是他亲情缘浅， 妈妈也只陪了他十五年而已。
　　还灵正在惆怅的时候，感觉到头顶一暖， 抬头就看到嬴政正伸手摸他的头。
　　秦王笑着问他：“小狐狸还会什么？若是有用， 寡人也赏你一栋宅子。”
　　扶苏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父亲， 赏赐房屋给妖怪，这意思是让小狐妖在人间生活吗？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无论什么人在妖怪面前都是弱势的。
　　不过……如果是小狐妖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一个会对流民心生怜悯的妖怪又怎么会对普通人随意出手？
　　还灵立刻来了精神， 掂起后爪问道：“真的吗？”
　　嗯？还真有？
　　嬴政略一挑眉指了指冰盆说道：“这种可不算。”
　　这种制冰方式比较严苛，使用范围也不广泛，就算弄到了也没什么用。
　　还灵立刻说道：“不是这种， 是……是武器！”
　　嬴政来了兴趣，胳膊一伸将小狐狸从案几对面提着后颈皮放到了案几上问道：“什么武器？”
　　还灵在被提起来的时候不仅没有挣扎，甚至还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咳，他没穿衣服，孩子大了，还是需要保护一下隐私的。
　　扶苏见他缩成一团的样子着实可爱，对于他说的武器也没放心上，只顾着偷偷摸了摸小狐狸翘起的尾巴。
　　手感超好！
　　“武器？什么武器？”嬴政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
　　还灵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连弩！”
　　时间到了战国末期，像是蹶张弩和腰开弩应该都已经有了雏形，还灵要是从这两方面下手最多也就是改进，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蹶张弩和腰开弩是什么形制。
　　像是这种重要武器应该也不会随便给人看，那还不如拿出一个新式武器来。
　　“连弩？”嬴政若有所思说道：“是能连续射击？”
　　还灵用力点头，花式吹捧：“王上果然英明，只一个名字就明白了连弩的作用。”
　　扶苏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他，相处这么多天，他怎么没发现这只小狐狸还是个马屁精呢？
　　嬴政听下面的人吹捧已经听惯了，但这句话从小狐狸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龙心大悦，他伸手拍了拍还灵的脑壳说道：“说说连弩怎么做。”
　　还灵直接一挥爪说道：“叙述有点复杂，不如您直接看吧。”
　　哎，别人用幻术都是为了迷惑敌人，他愣是把幻术用成了PPT。
　　不得不说，这个是真的好用，PPT还要自己手动调整，幻术只要他心念一动，立刻就能调整成他想要的样子。
　　还灵将连弩展示了一下，先是展示了外形，然后又展示了一下使用场景，最后才根据细节来解释。
　　连弩的工作原理是通过推动输入杆使箭匣做弧形向前运动，在到达前端之后，弩弦自动扣入箭匣卡槽内，再通过拉动输入杆使箭匣弧形向后运动使弩弦张开，当箭匣下压的时候，弩机上的挡销将弩弦顶出卡槽将弩箭射出。
　　他放大了连弩的局部细节，伸出爪子指着连弩上的箭匣说道：“这个部位很关键，必须保证能够弧形前后运动，这样才能让箭矢在运动中稳定不晃动。”
　　然后他又放大了挡销说道：“这个也是关键部位之一，必须设计和制作都足够精确才能确保箭匣下压的时候有效顶出弩弦。”
　　至于弩身和弩弦的材质也不用他说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弩都用的什么材质。
　　但是如果蹶张弩和腰张弩都已经出现了的话，那么制作连弩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在材料上是没问题的。
　　嬴政并不需要明确知道连弩各个部位都要精确到什么地步，他只需要知道连弩的作用以及工作方式就行。
　　整个大秦帝国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看完幻术PPT之后，他就明白连弩比蹶张弩和腰张弩适用范围更广泛一些。
　　别的不说，至少一样的时间内连弩的射击次数更多。
　　虽然从整体来看不如腰张弩更大，射力也可能低一点，但现在的武器更多的是对人，能够穿透护盾的弩箭毕竟少，这点射力损失还是可以忍受的。
　　嬴政看着还灵展示的连弩，轻点案几转头对扶苏说道：“传令大良造即刻着手制造连弩。”
　　瞧瞧这个效率，祖龙是真的一点拖延症都没有啊。
　　还灵快乐地摇了摇尾巴，这样的话，他的庄园是不是稳了？
　　虽然在山上盖了房子，但没有地契，没有任何法律保障他也不敢说是自己的。
　　扶苏应了一声又问道：“只是……图纸……”
　　做连弩也要有图纸才好让匠作去做啊。
　　扶苏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小狐狸，发现嬴政和小狐狸也在看着他，只好认命说道：“那我来吧。”
　　还灵看了一眼嬴政小心说道：“这个……图纸可能会很多，也比较复杂，如果不行我也可以幻化成人类的样子，反正只要别接触就行。”
　　扶苏惆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那个度量衡……别人也不懂啊。”
　　还灵一想也是，干脆趴下来说道：“那你加油。”
　　哎，一直坐着也怪累的。
　　只不过等趴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秦王的案几上，这是人家平日里断狱理书用的，他趴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还灵小心翼翼地又坐了起来，嬴政此时正在跟大儿子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便装作东张西望的样子试图掩盖刚刚的动作。
　　嬴政眼角余光瞄到小狐狸的动作微微一笑，他除了在政事上比较严谨之外，日常生活中并不算严苛。
　　否则当初那些厨子都活不下来——还灵来的第一天就把菜都偷了，他不出现之前找不到罪魁祸首，责任自然是膳房所有人员的。
　　是以此时小狐狸在他的案几上趴一趴也没什么，甚至他还顺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
　　这对耳朵毛茸茸，厚实柔软，每次抖动都让人觉得手感很好。
　　嬴政捏完了耳朵又挠了挠他的下巴。
　　还灵扬起下巴舒服地眯了眯眼。
　　啊，被祖龙挠下巴，他回去就要写下来传给后世子孙，让后世子孙也瞻仰一下老祖宗的功绩。
　　当然前提是他有子孙后代这种东西。
　　一旁的宦官小心翼翼问道：“王上，传膳吗？”
　　嬴政嗯了一声，又点了点还灵的鼻子说道：“给他也准备一份。”
　　哎？还有他的份儿吗？
　　还灵顿时喜出望外，扭头用脑袋蹭了蹭嬴政的手：“谢王上～”
　　他也没想到还能蹭一顿饭，甚至还有他一张案几来用。
　　哪怕水车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连弩也还没有做出来，但还灵已经通过幻术展示出了这两样东西的作用。
　　一个是民生，一个是战争，都是眼下秦国最看重的事情。
　　只是这两样东西都出自同一个人……同一只狐狸之手，让嬴政对这只小狐狸到底接受过什么教育很感兴趣。
　　还灵并不知道他引起了嬴政的好奇，此时他正有些别扭地坐在案几之后接受来自宫女的投喂。
　　他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人一点一点喂饭，但是别说，比自己低着头啃来啃去要好得多，至少胸前的毛不容易弄脏。
　　他也不需要低头看碗碟，只需要适时张嘴，其他时间听着音乐看着舞姬翩翩起舞，真的是很享受。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争权夺利，这样的生活谁不喜欢呢？
　　只是狐狸也有一份餐食，并且还有食案这件事情让在场许多人都有些意外。
　　于是从那天开始，宫里就出现了一个传言：王上多了一只狐狸爱宠。


第26章 
　　狐狸爱宠本狐在吃完饭之后就收到了一份地契——嬴政说话算话， 并且十分大方地给了他一座庄园。
　　虽然之前也很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但是等庄园地契真的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又有些发愁， 如果只是地契倒也还好，但庄园意味着那里有房子的， 房子没有人打理没有人住慢慢会荒废。
　　可他现在也的确是没办法住进去，就算能用幻术， 可真让所有人一直不近身也不可能。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为难， 扶苏说道：“不必担心， 那里有人负责，回头我让人将账本给你带过去。”
　　还灵茫然：“啊？怎么还有账本啊？”
　　当然有账本了，所谓的庄园并不仅仅是几栋房子， 里面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村落， 有良田， 有工坊甚至还有一座小湖。
　　良田有人专门种植， 每年产出都会卖掉。
　　还灵听得眼睛都要直了。
　　他以为的庄园大约就是一栋大别墅，或者说是园林那样的， 只是用来居住。
　　结果没想到嬴政直接给了这么一座庄园，甚至还能直接产生收益。
　　还灵小声问道：“王上是不是因为我说要开冰窖赚钱才给这样的庄子啊？”
　　扶苏微微一愣：“为何这般说？庄子不都这样？”
　　他自己那个甚至比这个还好， 说是宫殿也不为过， 只不过没给挂宫殿的名字罢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这只小狐狸从小在山野间长大，应该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庄园。
　　妖怪虽然自由， 但也穷啊。
　　他怜悯地又摸了摸小狐狸的尾巴， 嗯，绝对不是因为这条尾巴很毛茸茸。
　　还灵接触到他这个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初他刚回到还家有些东西没用过不会用的时候，还家人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看过他。
　　不， 还是不一样。
　　还家人的怜悯中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视，扶苏大概就是单纯地感慨他过得不好吧。
　　还灵有些不安说道：“可……我也没做什么就收下这么一座庄园。”
　　扶苏顿了顿，含糊说道：“父王给你你就收着，他很喜欢你嘛。”
　　这小狐狸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拿出来的东西到底多有用，水车或许还要观察一下效果，但连弩肉眼可见得很好用，能够减少伤亡。
　　秦国虽然算是富足，士兵人数也不少，但也死不起啊。
　　相较而言，扶苏甚至觉得他父亲给的奖励都有点少了。
　　这要是换成人类，怎么也能混个官，而且还不是低级官吏。
　　可惜小狐狸也就只能拿个庄子。
　　他也不能拆自己亲爹的台，只能这么含糊了。
　　还灵听了之后也就放心下来，也是，给了就拿着嘛。
　　他快快乐乐地回了南山，刚一回去就看到梦林美滋滋过来说道：“郎君，房子快盖好了！”
　　还灵听了之后瞬间尾巴就竖了起来，快乐地往前跑：“走走走，去看看咱们的房子。”
　　梦林跟在他身后一路往月盈山跑去。
　　月盈山顶，工程已经逐渐接近尾声，看着伫立在山顶的房子，还灵快乐地绕了两圈，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好像忘记烧制瓦片了。
　　总不能好好的房子用茅草当屋顶吧？
　　这也的确算是他的失误，还灵用后爪挠了挠下巴，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也没有妖怪发现他的尴尬。
　　毕竟如果说还灵只是没有盖房子的经验的话，那其他妖怪就是压根没有盖房子的概念，他们都是随便找个山洞或者挖个洞过日子，自然也不觉得重新现烧瓦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烧瓦看起来跟烧砖也很类似，还灵找补说道：“咱们只有一个砖窑，之前忙着烧砖是以没有着急烧瓦，现在可以开始了。”
　　至于多建两个砖窑这种事情就算了吧，没事儿要那么多砖窑干什么，他又不想在深山老林搞建设。
　　瓦片跟砖不同的地方在于虽然都是用的地下土，但制作瓦坯的时候需要用到河沙和石子作为辅助材料，目的是用来改善瓦片的性能。
　　将这些材料都混合搅拌之后工序比烧砖又多了一点精细，烧砖只需要将黏土放在固定的范模里就可以，但瓦片因为是弧形基本上是需要手工一点点制作的，至少在缺少工具的现在需要手工制作。
　　这样灵长类的妖怪又成了最受欢迎的妖怪，当然他们的工作也最多，还灵只好给他们开小灶，偷偷给他们肉吃，也算是给他们每天加班到深夜的加班费。
　　等瓦片晾好之后就要放入窑内进行烧制，在烧制的过程中需要对火候精准掌握，别的小妖怪肯定没这个本事，所以也只有还灵自己来。
　　别说，为了烧这点砖和瓦片，还灵觉得自己唯一一个攻击法术狐火都要被练得炉火纯青了。
　　只不过别人的攻击法术是通过打架刷熟练度的，他则是通过烧窑，感觉画风都不一样了。
　　为了控制温度，还灵每天早出晚归，时不时身上还沾上许多柴灰，看得梦林很难过。
　　“要是我也会狐火就好了，也能帮助郎君。”
　　还灵仰头张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事儿，已经快差不多了，只要明天再有一天就行了。”
　　这次倒不是烧火，而是控制降温，如果降温速度太快会容易让瓦片裂开。
　　也正因为他天天这么精心地看着，最后出来的瓦片都还不错，除了有那么几个坏掉之外，大部分都能用。
　　房屋也能封顶了。
　　封顶那天，还灵看着房子怎么看怎么心花怒放。
　　有一栋自己的房子大概是刻进DNA的追求了。
　　房屋正式完工的那天，王守等妖怪也在附近，一些小妖怪正在做最后的打扫。
　　王守看到他就感慨说道：“真没想到居然盖完了，这就算说是一座宫殿俺都信。”
　　还灵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努力看了一番，开始盘算自己有没有逾制。
　　不过……人类的礼制管不着狐狸啊。
　　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他就说自己不知道嘛。
　　不知不怪。
　　还灵绕着房子跑了一圈，又跳到房顶上看了看。
　　房顶上的脊兽跟人类用的完全不一样，是小狐狸形状，这是他用狐火一点点烧制出来的，虽然不是琉璃也不是其他珍贵材料，但也能凑合用。
　　人类的脊兽是用来镇宅的，而他的这个脊兽是用来修炼——这个脊兽就是狐祭月的阵法组成。
　　狐拜月的阵法则是在屋内，阵法符文刻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最后还差一点步骤将这两个阵法组合起来就能使用了。
　　还灵直接从房顶跳下来，跑进了屋子里。
　　只不过等进去之后他就沉默了一瞬——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比毛坯房还要毛坯房啊！
　　人家毛坯房至少还有一点简单的东西，甚至有些房产商良心一点还会把墙搞一搞。
　　现在……还灵看着阴暗的室内，粗糙的黄泥墙壁觉得自己有点忍受不了。
　　还灵转头对王守说道：“能找人帮忙买一点石灰来吗？”
　　哪怕暂时搞不了水泥，石灰砂浆也是要的，实在不行就直接用石灰涂一层，反正他无法忍受这么漂亮的房子墙壁是裸露的黄黏土！
　　王守也不问他要做什么，直接就点头。
　　虽然整个阵法还没成型，但是在这栋房子封顶的那一刻，整个月盈山上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具体来说就是风都变柔和了一些，月盈山并不算矮，到了如今这个季节，山上的风不说如刀割一样也差不了多少，也就他们都是妖怪，法术虽然可能不怎么样但一个个皮糙肉厚，不怕这点风。
　　之前他还想着房子盖在这里，等到冬天要怎么办？结果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就冲着这一点，这只小狐狸在地砖上刻的那些东西就不一般，王守现在越发想要跟还灵打好关系。
　　还灵在要求生石灰之后有让弄来一些鱼胶，王守直接全都答应了下来。
　　而其他的小妖怪在盖完房子之后又有了新的事情做——做家具。
　　他总不能守着空屋子睡在地上吧？
　　当初他的房子是按照扶苏的寝宫来建的，整个房子前面一整个部分是大堂，后面是一个个房间。
　　大堂并不是用来会客的，而是用来修炼，所以也不需要什么椅子，哦，这年头也没有椅子，反正是不需要坐具的，最多也就是放几个蒲团也就行了。
　　房间就可以好好地装一装了，当初虽然留了窗子，但还灵发现在没有玻璃的情况下，这个窗子不说是摆设也差不多了。
　　哪怕他们这些妖怪不怕蚊虫叮咬，但冬天的寒风还是不好抵挡的，他现在还没进化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还灵一边在房子里晃悠一边盘算，最后发现完全不用担心房子盖好了小妖怪们没事情做——装修也要耗费时间啊！
　　他这还是打算简装呢，争取在冬至之前将房子装好。
　　根据黑白羽树给的阵法来看，冬至的时候在这两个阵法里进行修炼能够有更好的收获。
　　小妖怪们手脚倒也利索，虽然不知道小狐妖一只狐狸为什么对睡床很执着，但他们还是给打造了好几张床。
　　除此之外书案、凭几等家具都是配套的，书柜和博古架甚至都做了一套——这些不是还灵吩咐的，而是王守带着小妖怪们一点点做出来的。
　　他们将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还灵险些幸福地晕过去。
　　哎，除了不能变成人之外，他的生活也逐渐走上正轨了。
　　他绕了一圈对着梦林说道：“你去选间屋子吧。”
　　梦林受宠若惊：“我……我也有吗？”
　　还灵歪了歪头：“不然呢？难道你还要睡山洞吗？”
　　梦林有些害羞地缩了缩爪子说道：“我……我以为，门口那里是留给我的。”
　　还灵听后沉默了一瞬，他在门口那里留了两个很小的房子，原本是想着养两条狗看家护院用的。
　　对，那个实际上是狗窝。
　　虽然梦林也是犬科，但……总不能把跟班当狗子用啊。
　　他只好说道：“你去选一个房间吧，怎么可能没有你的房间呢？”
　　梦林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去选房间的时候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高兴得过了头，还灵眼睁睁看着他走着走着就变成了顺拐。
　　梦林最后选了一个最靠前最小的房间，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样他就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出什么事情还能提前发现。
　　还灵劝了两句，让他找一个更舒适的房子，但是梦林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梦林选了最小的房间，那最大的房间自然就是归还灵用。
　　他进去之后看着一米八的大床心花怒放，正好之前嬴政赏赐的东西里还有一些寝具，正好可以用。
　　枕头直接抛弃，这年代的枕头是木质的，他实在是用不惯，其他的被褥倒是可以都用上了。
　　还有一直陪伴他的兔皮也铺了上去。
　　可惜狐狸的身体铺床实在不容易，还灵又有洁癖，不肯用嘴进行辅助，于是只能在床上跑来跑去地用爪子一点点推。
　　到最后累得吐舌头喘气也没把床铺得太平整。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铺平整的想法，反正在床上睡觉，早晚都要乱的。
　　总不能指望一只狐狸叠被子吧？那无论铺成什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还灵快乐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又跑到窗子那里推开竹板往外看，窗外的风景也很好看。
　　他摇了摇尾巴准备去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当太阳下沉，月亮上升之后，还灵立刻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看到自己的室内竟然明亮如白昼。


第27章 
　　因为没有玻璃的关系， 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是用竹木来制作窗子的，也就是说当窗子关上的时候，整个室内都会变得没有多少光亮——小妖怪们做活的时候都十分细致， 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而还灵记得很清楚，他在睡觉之前是关上窗子的。
　　如今室内亮光莹莹自然是不对的， 但还灵却没有任何危机感，甚至他还觉得这些光芒很是亲近。
　　他起身走了出去， 然后发现整栋房子都充满了这样的光芒， 尤其是大堂那里更是明亮， 就连石板上雕刻的字都在发光。
　　还灵一看就知道是阵法在起作用，所以这些光芒很可能是月光。
　　就在他感受着房屋内明亮的月光的时候，就看到梦林哒哒哒地跑过来， 一脸惊惶失措：“郎君， 这……这是怎么了？”
　　还灵开心说道：“不用担心， 是阵法， 这个能让我们修炼的速度加快哦。”
　　梦林听后一愣，看着地上的会发光的字， 不由得转头一脸崇拜地看向还灵：“郎君真厉害。”
　　还灵摇了摇尾巴，矜持说道：“还行吧， 好了， 回去睡觉吧， 等明天看看这阵法怎么样。”
　　梦林这才放心地去睡觉，还灵欣赏了一下屋子之后心想他也不用买油灯了， 这光柔和不刺眼， 正好！
　　还灵回去趴下来闭上眼睛之后发现的确有些不同，以往月亮出来之后他和梦林也会修炼，但不会这么迅速。
　　如果把修为比作水的话， 那么之前他们两个就是在辛辛苦苦找水喝，而现在则是水自动自发地往他们嘴里灌。
　　随着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身体一起一伏之间将屋子里的月光都吸引到了身上，有些月光甚至凝实成了一个个光点飘入他的身体内。
　　第二天醒来之后，还灵只觉得通体神清气爽，状态好的能打牛。
　　等他看到王守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现在的我大概能打三个王守。
　　王守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不知为何忍不住抖了抖，犹豫地放缓了脚步。
　　好在还灵及时回过神来，现在王守可是他购买东西的重要渠道，不能随便打！
　　他坐在那里问道：“怎么了？”
　　王守看他与往日并没有不同，还以为刚刚是自己出了问题，放心过来说道：“没什么，就是上山来看看，昨晚下面的小妖们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啊？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不会是他刚搬上山就有妖怪在山下放肆行事吧？
　　王守看了看他的房子说道：“你这屋子怎么回事？昨晚我从自己的洞府都能看到这里亮着光，下面的小妖怪也都看见了，慌得一晚上没睡着。”
　　还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嗯，跟昨天没什么区别。
　　不过王守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昨晚他的房子不仅里面发光，外面也发光？
　　还灵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当初给房子设了一个阵法而已。”
　　王守听了之后眼神立刻变了，他们这些妖怪连法术都不会几个，阵法对他们而言甚至可以算是传说中的东西。
　　他心里把还灵的地位又提高了一点，语气也客气了几分：“除此之外，我也受妖所托，王苗苗和竹新想要问一下小郎君何时办乔迁宴，他们好来恭贺乔迁。”
　　还灵听后有些吃惊：“妖怪也有办乔迁宴的说法吗？”
　　王守嘿嘿笑道：“当然是没有的，小妖怪们居无定所，时不时就换个地方，怎么可能天天办乔迁宴，只不过是他们两个想来见你一面罢了。”
　　还灵有些奇怪：“他们想见我就见，何必还找这么一个借口？”
　　王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这不是……大家都是一方霸主，不好轻易上门嘛，总要礼貌一些。”
　　妖怪跟野兽一样也有自己的地盘，贸然进入其他妖怪的地盘视为挑衅，必然是会打起来的。
　　王苗苗跟竹新两只妖年纪都不小，按部就班修炼了许多年，自从他们三个彼此牵制形成暂时稳定的局面之后，大家就都老实了下来。
　　只不过如今出现了这么一只小狐狸，这两只妖可能害怕他会打破现有的平静，所以总要找机会见一见。
　　只是主人家不邀请，他们也不敢随便过来，甚至连手下的小妖怪都不敢随便往这里走。
　　还灵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便知道所谓的来贺喜不过就是来试探虚实。
　　正好，他也有这个想法，总要摸透这两只妖的脾性才行，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天天闹，赶紧修炼化成人形，然后顺理成章地混入人类社会才是正经。
　　不过一想到对方这么礼貌也是间接承认了他的大妖地位，一时之间小狐狸还有点膨胀。
　　他想了想说道：“你帮我传话吧，让那两位三日之后来月盈山。”
　　王守多嘴问了一句：“要这么长时间？”
　　还灵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乔迁宴当然要有菜有酒啊，难道让人家过来吃山风吗？哦，回头顺便帮我买些酒回来待客。”
　　王守挠了挠头，没想到居然还这么复杂。
　　他心说你随便拿出点肉来不就行了？大家随便啃点骨头也就行了。
　　王守想的是大家都吃生食，自然也不需要准备那么久。
　　而还灵则已经开始拟菜谱了。
　　他喊来梦林说道：“找两只妖去抓几条鱼回来，越大越好。”
　　王苗苗和竹新一只虎妖一只白罴妖，食量当然很大，小点的鱼怕是不够他们吃。
　　至于做法，直接用竹叶包起来放到火里烧就行了。
　　哪怕他手上的调味品只有盐，但凡食材不差劲，味道也不会太差。
　　当然淡水鱼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腥味，不过大家都是茹毛饮血的妖怪，生肉都能吃了也就别嫌弃腥不腥了。
　　除了包烧鱼之外，剩下的就是鸡鸭羊肉，一部分用烤，一部分用石板包，也算是两样菜了。
　　再加上一点水果一点酒也算是齐活了。
　　还灵回想了一下自己拟好的菜单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算脑子里有一本菜谱也做不出来啊！
　　就在还灵让小妖怪们处理各种食材的时候，梦林跑过来说道：“郎君，吞豚和吞鸭抓到了一条鱼，让您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们就换一条大的。”
　　还灵立刻问道：“在哪儿呢？我看看。”
　　梦林说道：“鱼太脏了，我没让他们搬进来，就放在外面呢。”
　　房屋外面的院落也都用青石板铺成，鱼放到上面倒也不用担心会沾染到泥土。
　　只不过等还灵出去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担心错了点——这鱼怎么这么大啊？鱼头都比他还大了！
　　这个大小恐怕想要弄进屋子也不容易啊！
　　他看到那条鱼的一瞬间下意识地说道：“这鱼要成精了吧？”
　　这么大的鱼得活了多少年？
　　一旁的梦林歪了歪头说道：“没有吧，这鱼看起来笨笨的，快成精的鱼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啦。”
　　还灵想起刚刚他说的话，转头问道：“你说还有比这大的鱼？”
　　梦林一脸理所当然：“有啊，而且大多少的都有。”
　　还灵听了之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谚语：千斤腊子万斤象，黄排大得不像样。
　　据说这是形容长江里面的鱼来着，以前他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古人夸张，现在……他发现可能真的没有夸张。
　　还灵立刻喊来了王守问道：“这条鱼……够吃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一条鱼就够一顿饭了吧？之前包烧鱼的方案已经可以丢一边去了。
　　王守看了那条鱼之后想了想：“再加点鸡肉羊肉也就差不多了吧。”
　　还灵沉默了一瞬，想了想还是决定多预备一些，毕竟连外妖都请了，自己家的也得吃到一点吧。
　　至于做法，还灵决定做烤鱼。
　　将鱼分段，然后放到石盘上煎烤，放一点盐，再放一点野葱野蒜也就行了。
　　鸡肉羊肉直接都用烤的。
　　然后就是给那些吃素的妖怪弄点蔬菜，不过都成妖了，那些原本吃草的妖怪其实也能吃一点肉。
　　等到乔迁宴当天，王守带着王苗苗以及竹新过来的时候，三个大妖远远地就闻到了油脂的香气。
　　王苗苗化成人形是个相貌大气明媚的女子，此时仰起头嗅了嗅，头顶上的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这是……熟食？”
　　王守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是，还小郎喜欢人类的食物。”
　　一旁的竹新是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的中年男人，他听后若有所思说道：“难道青丘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种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大家都想知道青丘什么样，包括王守也是，然而这位小郎君嘴风很严，相处这么久，彼此之间也算是熟悉，结果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青丘的信息。
　　如果还灵知道王守的想法，大概会很真诚地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青丘什么情况。
　　毕竟他在青丘没生活多长时间就被赶出来了啊。
　　三只妖怪说说笑笑地到了广场上，还灵此时已经带着梦林在迎接他们，其他小妖怪也都规规矩矩地待在两旁。
　　虽然因为形状大小不一看上去并不是很整齐，但对于妖怪而言这就有些不一般了。
　　唯一让两只大妖疑惑的是月盈山上怎么连个火都不点？妖怪怕火是真的，但到了他们这个程度，对于火应该没那么畏惧了才对。
　　没有火焰照亮，实在是太暗了一些。
　　还灵跟他们寒暄之后，带着他们往屋子走去，在踏上石阶的那一刻，月光清辉洒下，整个屋子瞬间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轻纱，屋顶作为脊兽的狐狸雕像更是亮如灯，瞬间整个广场都被照亮。
　　原本正要试探虚实的两只大妖一时之间瞠目结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28章 
　　还灵耐心地等他们回过神之后才说道：“两位请入内。”
　　王苗苗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那个红衣少年， 刚才在见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惊讶过一次。
　　虽然没见过面，但她知道这只小狐狸并没有化形。
　　如今看到对方的人形状态，想来应该便是幻术。
　　可哪怕知道， 她也不敢相信对方的幻术造诣到底有多厉害，就算是她也看不出这幻术的破绽来。
　　若不是无法碰触到对方的身体， 她都没办法判断这到底是不是幻术。
　　因为这一手，她倒也觉得王守打不过对方是正常的事情。
　　幻术一出， 连对方在什么方位都不一定能知晓， 还怎么打？
　　王守虽然能化形， 但也不过是个莽夫，没什么特别大的本事。
　　当然王苗苗自己也不敢说能赢。
　　但她也没想到这小狐狸可不仅仅是有厉害幻术这么简单，这屋子借月光照明可不是一般妖怪能做到的。
　　更何况她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体内许久不增长的修为竟然有了一丝波动。
　　她跟竹新对视了一眼， 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还灵看了他们一眼， 得意地摇了摇尾巴， 带着他们进了屋子。
　　在广场上的时候他们都能感受到阵法的妙用， 更不要说进了屋子之后，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如有实质的灵气。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竹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能在这里做客， 此生无憾。”
　　王苗苗当了多年的百兽之王，几乎是一瞬间就动了抢夺的心思。
　　在这间屋子里修炼必然是事半功倍。
　　但他也就是想一想而已， 这小狐狸不知道还藏着掖着什么， 王守已经踢过铁板， 从堂堂大妖沦落成了跑腿的，她可不想步其后尘。
　　王苗苗笑着对还灵说道：“你这里以后可是风水宝地。”
　　哪怕原本月盈山不算什么， 但有了这个阵法， 以后自然会越来越灵秀。
　　还灵对着她绽开了一个笑容：“承蒙夸奖。”
　　王苗苗和竹新二妖入座之后，注意力依旧是在地面的图形上。
　　他们不认识文字，却看得出这些字不一般， 尤其是时不时有流光划过，更是体现了阵法正在缓缓运转。
　　要不是来人家家里做客不能太放肆，王苗苗和竹新都恨不得当场开始修炼。
　　只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菜品给吸引了。
　　一只只小猴子们抬着大石盘缓缓进来，每个石盘上都有近乎二分之一的鱼身，烤鱼散发出来的香气让王苗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哪怕是竹新都忍不住微微挺直身体看去。
　　石盘放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自己身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食案。
　　无论是王苗苗还是竹新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处处模仿人类的形式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
　　以往他们也会模仿人类的生活，只是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很不习惯，到最后干脆还是我行我素。
　　可如今他们却没有感受到那种别扭，也是很奇怪。
　　还灵坐在上首说道：“乡间贫瘠，菜色单调，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海涵。”
　　不知道是不是受气氛影响，王苗苗跟竹新二妖也都跟着斯文起来，竹新连忙说道：“是我们来打扰小郎君修炼。”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一枚竹雕臂搁说道：“此物赠与小郎君。”
　　还灵没想着他们还会带礼物过来，顿时非常开心：“多谢竹郎君。”
　　那臂搁上面雕刻的就是一只只小狐狸，十分活灵活现，精巧非常，这种纯手工制品放到后世估计价值不菲。
　　王苗苗直接掏出一张虎皮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虎皮，颜色鲜艳，纹理清晰，想来这只老虎在生前也是很漂亮的。
　　不过一想到这张虎皮是王苗苗掏出来的，他就有些一言难尽。
　　算了，成了妖之后可能就真的跟原本的物种不同。
　　这一晚也算是宾主尽欢，竹新跟王苗苗本来都想着应付两句就赶紧修炼的，奈何也不知道这小狐狸的手下手艺怎么那么好。
　　鱼虽然略带腥味，但对他们这些吃生食的人而言这算得上是绝世美味了。
　　等到宴席结束之后，王苗苗和竹新颇有几分依依不舍，他们走的时候，有些惆怅地看着还灵说道：“今日方知何为修炼。”
　　竹新也在一旁开玩笑说道：“过了今日，怕是看不上我那破地方了。”
　　还灵淡笑不语，只可是他一点点攒功德换出来的！
　　王苗苗他们舍不得走也是要走的，不过在临走之前忽然问道：“不知小郎君这地方可起了名字？”
　　还灵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王苗苗说道：“我那洞府虽然不及小郎君这里得天独厚，但也不错，是以起名彩章耀。”
　　竹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说道：“我那里叫黑白玄。”
　　还灵听了之后心说这可是太难为我了，他哪儿会起名啊。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房子，想了想说道：“幻月轩。”
　　王苗苗笑着说道：“好名字，若有机会下次再来拜访，就此别过。”
　　还灵：……
　　你们这也真能夸得出口啊，只是就算你们这么夸我也不会让你们留在这里的！
　　不过，他本来以为这个阵法只有自己或者是狐族能用，没想到别的妖怪也是能用的。
　　他在送走了竹新和王苗苗之后，想了想转头看着梦林说道：“之前让选妖怪过来学习百兽之语，有合适的吗？”
　　梦林摇了摇头：“没有，每个都打过架！”
　　还灵：……
　　合着都有案底了啊？
　　行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暂时先放一放，反正妖怪也没那么多，他……他应该还顾得过来。
　　他想了想又说道：“那就选出几个干活卖力的，允许他们在广场上修炼一晚。”
　　房子盖完之后小妖怪们都很识趣地不再往月盈山跑，生怕被还灵当成挑衅，如今选了几只小妖怪上来，哪怕是在广场上待一晚都感觉是莫大荣耀。
　　更不要提在广场上修炼的确是进境飞速。
　　原本因为盖完房子而有些松懈的妖怪们，一时之间又都谨慎了起来，原本要约着去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一些小妖怪都偃旗息鼓。
　　虽然只是让几只小妖怪修炼了一晚上，但还灵去空间的时候发现黑白羽树白色的那边金线又涨了不少，距离下一根羽毛相差不远。
　　他坐在树下看了黑白两边的对比，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他还真是只热爱和平的好狐狸，这样下去，黑色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下一根羽毛。
　　他这攻击性法术太缺乏了啊！
　　可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随便揍啊，他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
　　还灵从空间退出来之后就对梦林说道：“让他们在山下再盖一栋房子吧。”
　　梦林有些疑惑：“盖房子做什么？”
　　还灵说道：“当成学堂用。”
　　思想转变不容易，那就慢慢教吧，他这样算不算是教化之功？应该也能拿到功德吧？
　　因为只是当学堂用，所以房子盖得很快，毕竟里面并不需要分房间，唯一需要的就是书案和坐席。
　　当然也只是摆个样子，都是妖怪也不指望他们能读书写字。
　　正好生石灰到了，还灵可以借用这个机会来试试水泥。
　　可惜了，没有铁渣，这个年代锻铁的太少了，他还特地让王守去寻找了一下。
　　据说现在只有官方有铁匠和锻铁工坊，而为了保密，铁渣之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外流的。
　　还灵也只好算了，没有铁渣也不过就是强度稍微差一点而已，也不是不能用。
　　等生石灰和粘土都磨成粉之后，就需要煅烧，正好用砖窑进行煅烧。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煅烧生料至少需要一千度的高温，只有达到这个温度才能让生料部分完全熔融，从而让生石灰中的碳酸钙分解成氧化钙，再跟粘土中的硅和铝的元素发生反应。
　　可是用木柴很难达到这个温度，除非先用木柴制碳，然后再做鼓风机。
　　只是真要等这两样东西的话，恐怕到明年秋天学堂才能建完，还灵到底年少，有些心急，干脆往里面喷了几口狐火。
　　别说，狐火的确很好用，至少煅烧生料是没问题了。
　　等到生料煅烧完成之后就可以加水进行使用，至于结不结实……那就要交给时间来验证了。
　　也幸好大家都是妖怪，如果水泥盖的房子不够结实，出现问题了大家还能第一时间跑掉。
　　当然说是用水泥也不能完全只用水泥来盖，至少要有钢筋，当然现在是没有钢筋的，所以就干脆用竹子充当钢筋，起到一个固定的作用。
　　在使用水泥的过程中，还灵一直看着小妖怪们干活。
　　大家都以为他是在挑选能去广场修炼的妖怪，所以一个个特别卖力。
　　然而还灵只是在观察他们的施工方式，时不时还要出言提醒一下——虽然他不会，但他看过啊。
　　抹水泥的工具他也提供了，剩下的就看妖怪们的本事了。
　　别说，这些小妖怪别的不行，干活学得很快，尤其是那些小猴子，一个个把盖房子当成了玩，一边玩一边就把学堂给盖了起来。
　　等学堂封顶之后，书案坐席也都陆续安排了进去，当然属于他的大书案也给放到了最上面。
　　还灵快乐说道：“挺好，明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
　　梦林看了看外面问道：“郎君，这也……放不下啊。”
　　还灵听后沉默了一瞬，这房子满打满算一百来平，想要让所有妖怪都来学习是不太可能的。
　　他想了想说道：“先选没打过架，哦，打架次数最少，造成伤害最小的妖怪来吧，斗殴次数最多五次，超过这个次数的这一批就不用来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类的政审，但他也没办法嘛。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很好挑选出来。
　　至少第一批能进来上课的一共也就是一二十个，第一天上课，还灵环视一周，发现基本上都是食草动物。
　　不得不说，到底是吃素的，脾气稍微要好那么一丢丢。
　　他本来想要坐在案几后面，结果发现就算有讲台，他坐在那里可能还没有下面的妖怪高，没办法，只好跳到了书案上坐下来，勉强能让刁青这类妖怪微微抬头看他。
　　还灵十分严肃说道：“大家既然入了这个学堂就要努力学习，以后每六个月算是一个学期，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考试，学得最好的就能去广场上修炼一晚，每三个月一次期中考，考得好的能在广场上修炼三晚，六个月一次期末考，考得好的就能修炼五晚，回头我也会制定出一个标准，达到标准的就能毕业，毕业的学生都能进幻月轩修炼一天一夜！”


第29章 
　　还灵说完规定之后， 课堂上的所有妖怪都忍不住惊讶地互相对视一眼。
　　虽然大家的语言不通，但哪怕通过眼神也看得出彼此的想法——小郎君好大的手笔。
　　而那些奖励的吸引力也的确很强。
　　还灵看着比较安静的课堂满意地点点头。
　　学生们语言不通也有语言不通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学生们上课交头接耳。
　　当然这一拨学生里面还有一些都是同族， 他们彼此间交流自然是没有障碍的。
　　所以还灵直接先强调了一下上课纪律，例如不能随便说话， 不能打闹等等。
　　有能够去幻月轩修炼的胡萝卜吊着，这些小妖怪一个比一个听话。
　　十阳作为其中唯一一个食肉动物， 努力摇晃着尾巴让自己显得乖巧温和， 谄媚问道：“轩主， 咱们要学什么啊？”
　　自从还灵给那栋房子起名叫幻月轩之后就有很多小妖怪立刻改口叫轩主。
　　还十分自然说国师住在太初阁叫阁主，那住在幻月轩的当然就是轩主。
　　对于这个称呼还灵也没拒绝，反正随便他们怎么称呼吧。
　　不过现在他还是要纠正一下。
　　他开口说道：“以后凡是学堂的学生记得称呼我为先生。”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正所谓达者为先， 所以称先生。”
　　只不过就算他解释了， 下面的小妖怪还都是一张清澈茫然的文盲面孔， 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达者为先。
　　还灵只好说道：“从认字学起。”
　　十阳有些意外：“认字？人类的文字吗？为什么要学那个？”
　　还灵说道：“为的是化形之后你们能够跟人类毫无障碍地交流啊。”
　　石人一挠了挠脑壳有些不太理解：“可是就算能化形我们也不一定见得到人类。”
　　南山那三位大妖也都化形了， 虽然都还留存着一些属于野兽的特征，但也并非不能遮掩。
　　就算如此他们也依旧生存在南山， 没有去往人类社会。
　　别说他们，太初阁主不也在这里吗？
　　还灵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世事瞬息万变， 谁敢保证明天是什么样子呢？你们现在学着总是不吃亏的， 最主要的是学会了人类的文字， 你们就算遇到了语言不通的妖怪，以后也能用人类的文字来交流。”
　　主要是除了这个， 他也不知道教给这些妖怪什么。
　　教修炼方法这种事情就算了， 他也是刚入门，依靠着黑白羽树勉强能混混，什么都不懂怎么教其他妖怪？
　　万一把人家带进沟里怎么办？
　　还灵给出了解释， 其他妖怪也没再多问，实际上就算还灵不解释他们也不会有异议。
　　毕竟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学习，而是去往幻月轩修炼。
　　第一天开学，还灵也没真的开始上课，只是强调了一下纪律，然后就放学了，并且通知大家三天之后来上课。
　　至于为什么三天之后……因为他需要让王守去帮忙带个沙漏回来。
　　在山中生活，对于时间的流逝感知很模糊，只知道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日落跃升，他的修为也每天都在增长。
　　只是具体时间没有什么概念，现在上课还是需要一点的，毕竟总不可能他一讲一上午，等到中午吃饭再下课，然后又一讲一下午，等到晚上吃饭再放学吧？
　　那样不仅是对小妖怪们的折磨，也是对他的折磨啊。
　　更何况这些小妖怪也未必能够坚持那么长时间老老实实听课。
　　王守在听到他要沙漏的时候便问道：“轩主开的课堂，俺……俺能去吗？”
　　还灵听了之后有些意外：“你也要来吗？我就是为了给他们找点事情干，要不然动不动就起摩擦打架也很烦。”
　　咳，其实是想要快点攒功德啦。
　　不过，这个不能说，所以对外的借口就是这个了。
　　王守憨憨笑了笑说道：“俺也想学一学。”
　　还灵提醒他说道：“来学堂的话要听我的话哦，不听话可是要挨揍的。”
　　虽然当老师体罚不好，但不得不说，对付这些野生野长的小妖怪，有的时候还是动手比较合适。
　　王守立刻说道：“俺一定听轩主的，不，一定听先生的。”
　　改口还真够快的。
　　还灵琢磨了一下王守可能是想要去幻月轩修炼。
　　来就来吧，反正就算他来也未必能够得前三。
　　嗯，他设定的就是每个月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以及毕业考都是选前三名去修炼。
　　王守本来还担心还灵不同意，没想到对方居然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十分开心，立刻说道：“人类都有束脩，这次的沙漏就算是俺给先生的束脩了。”
　　还灵听了之后愣了一下，他之前只想着攒功德，都忘了束脩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守跟人类来往更多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懂不少东西。
　　只不过还灵也不知道要不要束脩，毕竟功德就算是束脩了，只是其他小妖怪不知道而已。
　　就在他还纠结的时候，小妖怪们倒是都听说了王守送束脩的事情。
　　当然这里面也有王守家里妖不遗余力地宣传，小妖怪们就开始陆续送束脩。
　　什么活着的猎物啊，漂亮的花啊，奇形怪状的石头啊。
　　真是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他们找不到。
　　隐隐地竟然还起了点攀比的苗头，开始比谁送得更加奇葩，简直让狐受不了。
　　还灵眼看自己都快要成收破烂的了，连忙制止说道：“好了，都不要送了，你们以后每个学期送一条干肉给我当学费就行，别的不需要。”
　　在他的制止下，这场送礼行为总算是结束了。
　　当然，学生的送礼行为结束，但是别的小妖怪还在送。
　　还灵看着面前的一群狐狸问道：“这什么情况？”
　　梦林叹气说道：“是吞豚和吞鸭他们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说是轩主顾念同族，这些狐狸都有开启灵智的资质，所以他们就带过来交给我了，也算是给轩主培养一些奴仆。”
　　还灵：……
　　道理他都懂，但是为什么这里面还有藏狐啊？
　　藏狐，顾名思义大部分是分布在西藏那边，当然这样说或许太绝对，许多高原地区都有它们的踪迹。
　　可唯有南山这边不该存在藏狐。
　　至于认错……那是不可能认错的，就那四方大脸盘子想认错也不容易。
　　更何况除了那只藏狐之外，其他都是赤狐，藏狐体型比赤狐要小一些，皮毛颜色也浅，不管怎么看都十分显眼。
　　这只藏狐看起来也很害怕的样子，蹲坐在地上的两条后腿都在瑟瑟发抖。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真是……算了，送都送来了，就留下吧，回头让人盖两间厢房给他们住。”
　　说完这句话，还灵忍不住有些惆怅，之前还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搞工程，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重新盖房子。
　　这次盖房子小妖怪们一个个都很积极，毕竟之前那些被选进学堂的妖怪全都是干活特别卖力，而且跟轩主关系很好的那几个，他们如果努力一下说不定也能。
　　还灵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却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下一期学堂不知道多久以后，主要是老师就他一个，而学堂就那么大点儿，放不下更多了啊。
　　真是失策，当初还觉得这间教室挺大的，但是等刁青这种体型的走进去之后，他就知道要不好。
　　要是小妖怪们都能化形就好了，可惜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化形，甚至连什么时候能化形都不知道，也没办法要求这些小妖怪。
　　在正式开学的那天，还灵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教这些小妖怪学习《三字经》，这东西作为启蒙教材比《楚辞》好多了。
　　要不是他有一定的文学基础，之前白衍流教他《楚辞》的时候，他想要学会估计也不容易。
　　不过《三字经》也不能完全照搬，里面有一些典故现在还没有发生，必须给去掉，要不然万一被外人知道了也不是很好解释。
　　等到还灵好不容易教会这些小妖怪背会开头四句的当天，还灵回到空间就看到黑白羽树白色部分的金线又涨了一截，白色的羽毛轻轻飘落，新的法术也就落到了还灵的脑海里。
　　只不过在学会之后，还灵的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新的法术跟之前的阵法应该是一脉相承，因为它的名字叫狐祈月。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阵法，而是祈祷所用的舞蹈。


第30章 
　　还灵整只狐狸都有点不太好。
　　他现在这个身体， 去跳舞？
　　逗他玩呢？
　　然而这个法术就是给狐狸用的，他脑海内的各种分解动作都是狐狸身体作为示范。
　　只不过人家是成年狐狸，而他……他都不敢想自己这具身体跳出来是个什么景象。
　　最离谱的是这个舞蹈还必须在阵法中间跳， 而阵法的正中间就在大堂上。
　　还灵：……
　　幸好学堂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没有进行过月考， 要不然让他当着小妖怪的面扭动身体跳舞，还不如让他直接从月盈山上跳下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了之前一直模模糊糊感觉， 冬至那天是修炼的最佳时间到底是为什么了。
　　因为配合这个舞蹈的话， 在冬至那天能够引来更多的月光精华。
　　还灵决定等到冬至那天， 让所有妖怪都别来月盈山，最好连梦林也别留下来。
　　不过，如果不让梦林留下来的话， 梦林好像也没地方可去。
　　原来的山洞虽然在， 但是好好的房子不住， 让人家去住山洞感觉也不太合适。
　　尤其是梦林学习真的很认真， 他也是所有妖怪里背《三字经》最快的，百兽之语学得也很快， 多少也能跟其他妖怪沟通，至少能帮忙了。
　　还灵想了想梦林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任劳任怨毫无怨言的样子， 又觉得让他留下吧， 大不了叮嘱梦林别开门！
　　等到了冬至那天，山间落了一场大雪， 月盈山一夕之间被白雪覆盖， 变得非常……不方便。
　　漂亮是真的漂亮，但是当还灵从门口走出去，结果一脚踩下去积雪直接淹没他四条腿之后， 他就觉得或许他需要一门能够打扫积雪的法术。
　　他转头看向梦林，发现积雪竟然只淹没到梦林膝盖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个身形大概是真的没救了吧。
　　为什么穿过来都好几个月了他一点都没长啊？吃的那么多东西都是假的吗？
　　还灵转头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抖爪子上的雪说道：“走吧，这么大的雪，今天不出门了，你房间里冷吗？”
　　梦林连忙说道：“有地龙，不冷的。”
　　还灵点点头说道：“窗子如果漏风的话就用兽皮堵上，如果弄不了就喊我。”
　　梦林十分感动：“都已经弄好了。”
　　他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大妖会帮小妖弄窗子的，别说这个，就连关心小妖冷不冷都没有。
　　以前这里是王守的地盘，可是他连王守都没见过两次。
　　还灵想了想，转头还是去炉子那里往里面吐了两口狐火。
　　是的，幻月轩的地龙全靠狐火来维持，别说，狐火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成分，没有任何燃料也能维持很长时间不说，热度也很足够。
　　还灵往炉子里喷两口火就能顺着烟道让整个幻月轩都暖和起来。
　　因为房间足够暖和的缘故，还灵还特地打开了窗子欣赏了一下雪景。
　　漫山遍野的树木一夕之间都套上了白衣，有些树木甚至连树叶都还在。
　　还灵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句词：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不得不说，直到现在他才能领会到这首词是写实而不是写意。
　　冬至应该吃饺子或者汤圆的，以前他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是遵循北方传统吃饺子，后来被带回还家就是吃汤圆。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这里没有面粉和糯米，仅有的粮食是黄米，也就是被称之为黍的东西。
　　还灵在床上滚来滚去发散思维，等到天渐渐暗下来之后，他看了看外面，发现压根就看不到月亮，也不知道没有月亮，狐祈月到底有没有用。
　　在叮嘱梦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门都不许开并且得到了保障之后，还灵来到了大堂。
　　此时的大堂地上那些字同往日一样在发光，不，比往日还要亮一些。
　　所以哪怕乌云遮挡住了月亮，但只要月亮还在就能够修炼？
　　如果是这样，这阵法还真是不错。
　　还灵走到阵法中间，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就开始了舞蹈。
　　这个舞蹈比较特殊，一开始好歹还是四只爪子全部在地上变换舞步，只是等跳到中间的时候，就需要两只前爪抬起来，完全依靠着后爪的力量进行跳舞。
　　其中有好几个动作在还灵看来跟小狗讨食也差不多，甚至还是转圈讨食。
　　好在没人，他也不丢脸。
　　哦，除了脚下舞步需要变换之外，尾巴都要跟着配合。
　　不过不得不说，舞蹈复杂归复杂，丢脸归丢脸，有用也是真的有用。
　　还灵只觉得越来越神清目明，就连听力都好了不少，在跳舞的过程中他甚至能听到远处飞鸟飞过的声音。
　　等到这一舞结束，还灵觉得自己体内充满了妖力，非要衡量的话就是以往用幻术最多维持半个小时，但现在说不定能维持五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也说不定。
　　这样的修为增长的确十分快速，如果不是察觉到体内的妖力已经满到快溢出来，还灵都甚至还想再跳一支舞。
　　莫问，问就是真香。
　　他刚停下来，甩了甩爪子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不错。”
　　还灵瞬间被吓了一跳，直接跳起来转身做出了攻击姿态，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负手而立的白衍流。
　　还灵看到白衍流的一瞬间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倒不是觉得白衍流多么安全，主要是依照白衍流的修为，想要弄死他都不用等到现在，所以也不用担心对方是来杀他的。
　　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刚刚那一瞬他吓得连毛都炸开了。
　　还灵坐下来心很累地说道：“您又来干嘛啊？”
　　白衍流挑眉：“又？本座乃是第一次来，何来的又？”
　　还灵顿了顿，想起自己的乔迁宴好像没请他。
　　不过，乔迁宴请同事就算了，谁还要请领导啊。
　　他这么一想又挺起了胸膛问道：“这么晚您不睡跑来干嘛呢？”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小狐狸此时被月光精华笼罩，身上的毛毛都快成月光的颜色了。
　　“我在太初阁察觉山中异常便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却看到这只小狐狸正在跳一种十分古朴的舞蹈。
　　虽然小狐狸圆滚滚的身体跳起来怪好玩的，但只看其中的韵律白衍流就很清楚这舞蹈应该是上古流传。
　　还灵有些惊讶：“很明显吗？”
　　白衍流一抬手，还灵就直接漂浮了起来，然后朝着对方飞了过去。
　　白衍流将他托在左手上说道：“走，带你去看看。”
　　他说完还灵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到了一座山顶，这山顶比月盈山要高很多，分析一下方位再结合一下高度，想来应该是传说中的太白山。
　　还灵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吗？要知道从月盈山到太白山距离可不近哪。
　　不过到了太白山顶之后，还灵也就知道为什么会惊动白衍流了，因为月盈山此时非常明亮，就好像月亮的光芒全都聚集在那里一样。
　　月华浓郁到了甚至连周边的山脉都得到了滋养。
　　月盈山的动静不仅惊动了白衍流，其他小妖怪也惊动了不少，还灵就看到王守、王苗苗还有竹新三只大妖都站在洞府门口往月盈山的方向看。
　　他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白衍流：“我，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动静。”
　　白衍流随意地摸了一把他的脑壳说道：“无妨，本座并不会阻拦妖族修炼。”
　　可以说除了不能随意踏出南山之外，他对妖怪们的约束并不多。
　　而南山的地盘很大，这些妖怪也算不上被束缚。
　　还灵听后放心不少，然后听到白衍流说道：“本来还想着过些日子再给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争气，现在看来，倒也是时候了。”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白衍流，只是还没等他发问，下一刻眼前的景色就又变得不一样——他看到了七口水缸。
　　在看到这几口水缸的那一刻，他整只狐狸都有点不好，连忙说道：“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我最近也没干别的，不能罚我！”
　　万一白衍流再让他给七口水缸注水，但是又不让他“作弊”，那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不过，他最近应该没有得罪白衍流吧？
　　好像是没有，他最近可乖了，入冬之后除了教小妖怪们读书，自己也按时去太初阁读书也没干别的。
　　白衍流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
　　而在他右手扬起的那一刻，倒映在七口水缸里的月亮竟然都被“抓”了出来！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不知何时，乌云散去，月亮露了出来。
　　那七个月亮迅速合二为一，水缸里的水也都宛若喷泉一样绕着那个月亮转动，到最后，所有的水和那个月亮竟然凝结成了一枚浅蓝透明的珠子。
　　白衍流招了招手，那颗珠子就飞了过来。
　　等到近处，还灵发现那颗珠子里面似乎还有水在流动一样。
　　白衍流将珠子托到他面前说道：“吃了吧。”
　　还灵顿时后退了两步，从他的手掌退到了手臂上，脸上是名副其实的狐疑：“这什么东西？”


第31章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一脸的不信任， 啧了一声：“当然是能增加修为的。”
　　“为什么给我啊？”还灵依旧很怀疑，这人能有那么好心？
　　白衍流没好气说道：“当初让你给七口水缸灌水就是为了这个，也是为了给你打基础。”
　　结果这孩子那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 用水车和水渠引水的方法都用出来了。
　　白衍流虽然是要帮助还灵，但也并不打算逆天而行， 一切都顺其自然，也没再强迫还灵。
　　本来以为短时间内这小狐狸用不上，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身负上古传承， 倒也没白费他一片心思。
　　还灵听了之后微微一愣， 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耳朵：“那你怎么不早说？而且连水桶都不给我一个，怎么灌水啊？”
　　直到现在他还因为当初让他灌水缸的事情骂过白衍流，莫问， 问就是记仇。
　　结果对方说是为了给他打基础？
　　有些怀疑， 他有这么好心吗？
　　白衍流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说道：“本座有本座的理由， 这些你不要管， 这七口水缸对应北斗七星，这些日子以来凝结了不少星月精华， 吃了吧，对你修行有好处。”
　　还灵看了他两眼， 认真想了想之后还是张嘴将那颗珠子给吞了。
　　还是那句话， 白衍流想要杀他的话不需要这么复杂。
　　当然也可能对方的确不怀好意， 但问题是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啊。
　　珠子一入口，还灵就感受到了极重的寒气， 让他甚至没忍住抖了抖， 但是在最初的寒气之后，等珠子进入肚子，他又觉得很舒服。
　　舒服到浑身都懒洋洋的， 想要睡觉。
　　还灵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趴在白衍流手上睡着了。
　　白衍流：……
　　他将小狐狸举起来认真看了看，发现那只小狐狸真的睡着了，不仅如此还睡得十分松弛，头朝后仰，让人怀疑他脖子会不会不舒服。
　　白衍流晃了晃还灵确定他一时半刻醒不了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天上又重新躲回乌云里面的月亮——就这么个说睡就睡的小家伙，真的能破局？
　　他心中有些疑惑，但星象却的确如此说的，他只好将还灵带回了太初阁。
　　因为还灵睡得太快，他也有些担心小狐狸消化不了那枚珠子，不敢把他送回幻月轩放任不管。
　　于是还灵舒舒服服睡醒一觉之后，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衣衫不整的美男正靠坐在他身边看书。
　　醒后好一会，他的大脑才重新运转认出了这个美男是白衍流。
　　白衍流放下竹简问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灵缓缓爬起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处陌生的地方睡得四脚朝天。
　　他坐在原地思考半晌，才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啊？”
　　这东西怎么跟麻药似的？
　　依稀记得他当年做过全麻，当时也是麻醉师拽过来一个面罩让他吸一口，他吸第一口的时候还觉得甜甜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直接睡了过去，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现在也是这种感觉，但这就很离谱了，说好的增加修为呢？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本座也没想到你体质如此孱弱，竟然连一颗珠子都承受不住。”
　　还灵下意识反唇相讥：“国师居然也有没料到的时候，真是稀奇。”
　　说完之后他就忍不住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不应该不应该，这位刚帮了他，他应该忍一忍的。
　　白衍流险些被气笑，伸手敲了敲他的脑壳说道：“牙尖嘴利，好了，这东西的好处你以后会知晓，若是无事便回去吧，别耽误本座修炼。”
　　还灵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转头对着白衍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他现在对太初阁也算是初步熟悉，根本不需要白雀带路。
　　原本他是想喊白雀带他回去的，但是跑起来之后他发现如今他的身体特别轻盈，跑得也很快，就好像从太初阁跑到幻月轩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一样。
　　再仔细感受一下发现修为增长了不少，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距离化形好像就差一道坎，但却不知道是什么阻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越过这道坎。
　　修炼这种事情，还真是玄学。
　　等还灵到了幻月轩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正等在门口的梦林，梦林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迅速地朝他跑了过来。
　　一边跑梦林还一边嘤嘤嘤地叫着，还灵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估计这货只是随便喊一喊罢了。
　　梦林跑到他面前才委屈巴巴说道：“今天一早没看见郎君，还以为郎君离开了。”
　　还灵失笑：“我还能去哪儿啊，就算我想，阁主也不让。”
　　梦林一想也是，顿时放下心来，他也没问还灵去了什么地方，只是敬畏说道：“恭喜郎君修为日渐高深。”
　　还灵开心说道：“你也发现啦？”
　　梦林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还灵只是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话，那么如今身上的气息已经带了几分高深莫测，看起来很有大妖的意思了。
　　他十分开心说道：“相信再过不久，郎君就能化形了。”
　　还灵也很期待：“希望那一天快点来吧。”
　　他也很想看看自己化形之后什么模样。
　　实不相瞒，穿过来这么久，他连自己的样子都快忘了。
　　也不知道这次化形会不会跟他自己长得像？
　　只不过，一直到冬天过去了一个月，还灵还是没有化形成功。
　　他一开始以为是修为不够，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感受到了瓶颈——他体内的妖力已经很久没有涨过了。
　　他也询问过王守，王守说道：“还差一个契机，等这个契机到了，化形成功才能继续修炼，现在修炼也没什么用。”
　　至于所谓的契机是什么，王守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全看运气。
　　实际上就这一步已经拦住了许多妖怪，那些不得化形的并不是修为不够，而是没有得到契机。
　　还灵心说这么看修炼还是看运气的事情。
　　只是他的运气，算不上好，可能所有的运气都在投胎到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用光了，他有一个很好的妈妈，但其他时候运气就不怎么样。
　　还灵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可能还要着落在黑白羽树上。
　　狐月系列的法术都已经给得差不多了吧？下一个不可能还是这一系列吧？
　　如果黑白羽树都无法让他化形的话，那么他可能真的需要想办法了，总不能真的卡在这里当一辈子狐狸吧？
　　哪怕现在习惯了也还是会想念当人的感觉。
　　因为这件事情，还灵恨不得一天八遍地进空间，就想看看距离下一个法术还差多少功德。
　　好消息，差得不是很多。
　　坏消息，现在几乎不怎么涨了。
　　这可能代表着小妖怪们的羊毛薅得差不多了，或者说现有的方法已经不够，如果想要更多功德，那就需要想别的办法。
　　功德这东西，是真的难攒啊。
　　还灵叹了口气，开始将精力放到了冰窖上面。
　　一方面是自己的冰窖需要采冰补充，另外一方面则是庄园内的冰窖需要补充。
　　好在他的庄园有扶苏帮忙盯着，除了每个月都要看一次账本之外，也没别的什么重要事情。
　　一开始还灵还将账本带回去，后来他干脆就每个月出来一趟，跑去扶苏那里看账本，也算是出来透口气。
　　要不然在山里，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化形，愁得最近都开始掉毛了。
　　在看完账本之后，还灵将账本收了起来。
　　一旁的扶苏挠了挠他的下巴说道：“你看账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狐妖，虽然他也没见过几个妖怪，但他也知道妖怪大部分都是文盲，这小狐妖算起账来比人类还要利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还灵坐在书案上挺胸抬头说道：“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嘛。”
　　扶苏又问道：“过两日冬狩，父王的意思是让你也来看看。”
　　还灵有些惊讶：“我吗？我也能来？”
　　扶苏点点头：“来玩嘛。”
　　还灵有些疑惑：“可是冬天的动物也没什么油水吧？也要狩猎吗？”
　　他问完又觉得不太合适，像是王公贵族狩猎哪里是为了吃啊，人家享受的是这个过程！
　　扶苏解释说道：“这也是为了平衡天时。”
　　通过他的解释还灵才知道到了冬天，野兽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就会下山，猛兽入村吃人，破坏农田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里的猛兽说的还不是老虎和狮子，而是野猪。
　　野猪成群结队破坏力非常强大，而且一般人见到野猪也不敢驱赶，甚至如果惹怒了野猪那真的是必死无疑。
　　所以冬狩的意义就是杀死这些会伤害人类破坏农田的野兽。
　　当然秦王冬狩肯定不会真的往深山老林去，而是选择一块地方将野兽都驱赶过去。
　　还灵心念一动说道：“这个我倒是能帮忙，到时候我让一些小妖怪将野兽赶过去就行了，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太多会不会有危险？”
　　扶苏昂头傲然说道：“那自然是多少都不怕的！”
　　还灵点点头说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他也没问需不需要幻术，因为大概率是不用的。
　　毕竟秦王身边多了一只狐狸大家也只是意外，但是他身边突然多一个人，那可能就会引起注意了。
　　不仅是秦王，哪怕他跟在扶苏身边也是一样的。
　　还灵回去之后吩咐小妖怪们最近找一找野猪的老巢，还有一些其他数目比较多，破坏力比较强的动物。
　　反正对于妖怪而言，哪怕是同一物种也不是同族了，将那些同族驱赶去狩猎场根本毫无心理负担。
　　说起了狩猎，还灵就好奇地跟着扶苏去了校场看他练习射箭，不得不说扶苏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武力值绝对不低，至少在射箭的准头方面十分不错。
　　还灵十分捧场地用爪子拍了拍巴掌说道：“厉害厉害。”
　　扶苏听后却摇了摇头：“赢不了将闾他们。”
　　还灵知道这个将臣应该就是扶苏的弟弟之一，他问了一下才知道每年冬狩，嬴政都会给儿子们设下奖励，只给狩猎最多最出色的那个。
　　扶苏虽然厉害，也不敢说稳赢，毕竟他还有好几个弟弟跟他年岁相仿，那些弟弟也不比他差什么。
　　可他作为长子，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还灵眼睛转了转说道：“我帮你啊，到时候我偷偷过去把他们那个方向的野兽都给赶跑，让他们猎不到不就行了？”
　　扶苏听后却温和说道：“不要这样，若是如此，即便赢了也没什么可高兴的，胜之不武。”
　　好吧，这位还是个正人君子，只可惜，正人君子从来都是吃亏的。
　　还灵想了想说道：“那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既然能力相差不多，又不想用旁门左道，那就只好从武器上下手了。
　　古老的长弓又怎么比得上反曲弓更好用呢？


第32章 
　　当着扶苏的面， 还灵没有直接说出反曲弓的概念，主要是他也不确定反曲弓能不能做出来。
　　从古弓到反曲弓，需要做的改进可不止一点点， 弓身的材料需要用到竹子，但也可以加入一些其他东西， 哪怕不加也可以多两道工序，比如说热处理， 提高弓的硬度和韧性， 让弓更加耐用。
　　弓上还可以装瞄准器， 这样能够提高狩猎的效率，总而言之都是一些细小的改动，但越是细小就越是精密。
　　还灵担心万一做不出来回头会让扶苏白高兴一场， 那种失落估计更加难受。
　　他回去之后就立刻着手反曲弓的制作， 弓体最后选用的还是竹木， 但是弓弦却比较特殊——从马良身上摘下来的。
　　马良是一匹马妖， 也修行了许久，名字还是还灵给起的。
　　马良虽然不能化形， 修为也比较一般，但是他身上的各个部位早就不是普通马匹能比的了， 他的尾巴甚至比动物的筋腱更加好用。
　　还灵直接跟他要了两根——因为弓也要做两把。
　　给扶苏， 总不能把秦王给落下吧？
　　或者说新的弓就算不给扶苏也要给秦王， 好东西当然是要先给祖龙用才可以！
　　弓身和弓弦都解决之后，最难的地方就变成了瞄准器的制作。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瞄准器的雏形被称之为望山， 只不过这种瞄准器实在是太过落后， 还灵连进行改进的想法都没有，打算直接制作机械式瞄准器。
　　因为用在弓箭上面，所以最适合的就是开放式瞄具， 这种瞄具的照门跟使用者的眼睛之间有一定距离，照门是凹槽状，准星则是可以用圆柱体或者锥形来代替。
　　这种瞄具视线遮挡少，只是精度比较低，需要一定时间完成三点一线的瞄准。
　　不过精度更高的觇孔式瞄具实在是不太适合，还灵干脆也就没有选择。
　　制作瞄具的材料依旧选择的竹子，虽然竹子不够结实，但也没办法，他这里又没有匠人能够锻铁，别说锻铁，就连能锻造青铜的都没有啊。
　　就算能临时培养，估计作为人类，扶苏也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给妖怪。
　　反正东西他做出来，到时候如果被采用的话，那就让他们自己去用别的材料做吧。
　　反曲弓做出来之后，从外表上看是没什么问题的，他让王守进行了一下尝试，王守拉了拉弓弦说道：“弓弦是好东西，可惜弓身不怎么样。”
　　还灵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已经不错了，还想要什么？”
　　更珍贵的材料就算找到小妖怪们也未必能够处理得了啊，哪怕是这样，在进行热处理的时候，还灵都失手过好几次，不小心把竹子给烧了的时候都有。
　　王守拉了拉弓有些疑惑问道：“你这个弓，怎么看起来跟别的弓不一样？”
　　还灵淡定说道：“当然不一样，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弓。”
　　这是反曲弓。
　　比起传统弓，反曲弓在形制上跟现在的长弓有很大区别，弓臂两头微微向外弯曲，使弓能够更好地储能，威力也更大一些。
　　在王守确定弓没有任何质量问题，不可能出现用了两次就坏掉的情况之后，还灵信心满满地带着他的弓去找了扶苏。
　　扶苏在见到样式特殊的反曲弓之后着实有些惊讶：“这弓略有些奇特。”
　　还灵点点头说道：“这是反曲弓，更好用一些。”
　　扶苏指着弓臂上小小的瞄准器问道：“这又是什么？”
　　还灵说道：“瞄准器啊，有了这个准头能增加。”
　　他又开始教扶苏怎么使用瞄准器，扶苏学会了之后立刻兴致勃勃说道：“走走走，我们去试试。”
　　试的结果当然是很好用，还灵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怎么样？”
　　扶苏看着反曲弓若有所思转头说道：“走，我们去见父王。”
　　还灵早就知道反曲弓肯定会受重视，这东西可不仅仅能用在狩猎场上，战争中也是能用到的。
　　如今的秦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操作这个战争机器的就是嬴政。
　　只要是能让这个战争机器更加强大的东西，嬴政都不会拒绝。
　　还灵对着扶苏说道：“这把弓你自己留着吧，我做了两把，是为王上和你量身定制的。”
　　其实按照礼数，应该是先献给嬴政才对。
　　但还灵只是一只小狐妖，嬴政召见他，他才能见到对方，否则就是像现在这样被扶苏带去。
　　单独进献的资格是没有的，所以只好用不怎么正规的流程。
　　好在他是妖怪，也没人非要他守礼。
　　扶苏听了之后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他的弓，哪怕这个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也还是在父亲面前过了明路才好。
　　他自是没有反叛之心，父亲对他的信任也足够，可就算是这样也拦不住有些人会借题发挥，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还灵一开始也没想到这里，此时见扶苏坚持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扶苏，心说帝王家的父子跟普通父子到底不一样。
　　不过他转念一想，普通父子可能还未必有嬴政和扶苏感情好，比如说他跟他那个生物学父亲，如果还建德活过来，见到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弄死他。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路去了长安宫，长安宫作为嬴政处理政务的宫殿，这还是还灵第一次踏足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进了这座宫殿之后仿佛连风都严肃了起来。
　　还灵紧紧跟在扶苏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装傻卖萌，老老实实一声不吭。
　　嬴政将手中的竹简放下，抬头看向扶苏的时候表情便略微柔和了一些，再看到小狐狸也像模像样低头行礼的时候，眼中便带了一丝笑意。
　　嬴政对着还灵招了招手：“小狐狸过来。”
　　还灵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然后就喜提一顿撸。
　　小狐狸皮毛光滑柔顺，手感很不错，摸一摸感觉心情都变得不错。
　　扶苏看了一眼还灵心说看来下次父王生气的时候可以把小狐狸往大殿里一扔，过一会说不定父王就被哄好了。
　　还灵感觉到背后一凉，转头看了一眼扶苏。
　　扶苏立刻移开目光向嬴政禀报来意。
　　嬴政在听到反曲弓三个字的时候倒是有了点兴趣，无论什么年代，大部分男人都对各种武器情有独钟。
　　哪怕是在严格管制各种武器的后世，捡到一根笔直的棍子还能当成宝贝圣剑。
　　嬴政哪怕是秦王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律，只不过他的眼光更高一些罢了。
　　还灵见他感兴趣立刻伸出爪子往案几上一拍，一张反曲弓就出现在了书案上。
　　这张反曲弓比扶苏那一张要更大一些。
　　毕竟嬴政的身高臂展都在那里摆着，扶苏虽然也不矮，但跟他父亲比起来还是差一点。
　　嬴政先是观察了一下反曲弓的整体造型，然后才针对一些跟现有长弓不同的地方提出疑问。
　　还灵两只前爪扒着书案努力站着解答，后来累了干脆就把下巴也放在书案上。
　　嬴政一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干脆将小狐狸拎到了书案上。
　　不得不说，嬴政终归是比扶苏老辣，很多地方只需要还灵稍微解释，都不用说更多他就明白了为何要这么更改。
　　在听到反曲弓能让射出的弓箭力道更大之后，嬴政便起身说道：“随寡人去试试。”
　　还灵努力仰头看着他，哎，每次秦王站起来都给还灵一种来到了巨人国的感觉。
　　以他现在的海拔，嬴政这个身高身形对他的震慑力不是一般的足。
　　还灵努力跟在他脚边，一旁的扶苏看了一眼又一眼，等到了校场，嬴政亲自下场射箭的时候，扶苏趁机蹲在还灵身边捏着他的耳朵说道：“小狐狸不厚道，父王在的时候便不理我。”
　　还灵扭了一下头躲开他的骚扰，给了一个扶苏：你真聪明的眼神，心说这不是废话嘛，你受到的优待都是因为你身上贴着始皇崽的标签啊！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于是他装作看认真看射箭的模样没去理会扶苏。
　　嬴政在拿起反曲弓之后略微适应了一下弓的力道，顺便还尝试了一下瞄准器的使用。
　　在尝试差不多之后，他才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还灵没忍住一溜小跑到了侧面去欣赏秦王射箭的英姿。
　　嬴政搭箭的姿势十分放松，倒不是多么随意，而是弯弓搭箭在他而言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肢体语言都透着轻松，但眼神却又坚定锐利。
　　还灵看了半天之后也有点心痒难耐，总觉得射箭的姿势摆出来怪好看的，等他化形之后也要练习射箭！
　　嬴政在拉开弓弦之后几乎没怎么调整，只是等到风停的一刹那直接松开了弓弦。
　　还灵的目光追随着箭矢，也幸亏他是妖怪，要不然恐怕很难看清楚箭矢的轨迹。
　　妖怪特有的好目力让他看到那枚箭矢正好被送到了靶心。
　　接下来嬴政又用那种独有的放松姿态试了几箭，无一例外都送到了靶心，有些甚至还将之前插在箭靶上的箭给劈开。
　　在嬴政放下反曲弓的时候，还灵立刻站起来开始拍巴掌：“王上英武！”
　　哎，可惜狐狸的肉垫太软，拍不出太大的声音。
　　嬴政转头看了他一眼，被小狐狸这谄媚的模样逗笑，将反曲弓递给身旁的宦官说道：“这弓的确不错。”他说完抬头看着扶苏说道：“回去画一张图纸交给少府。”
　　扶苏：……
　　他低头看了看小狐狸，感觉自从小狐狸来了之后，他好像就成了专职画图纸的。
　　还灵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抬头看着嬴政，扶苏忍不住看了一眼小狐狸的尾巴，虽然尾巴依旧拖在身后，但他总觉得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小狐狸的尾巴都要摇出残影了。
　　嬴政得了新弓显然很是开心，气场比刚刚柔和得多，甚至还点了点还灵的脑壳说道：“冬狩那日就跟在寡人的身边吧。”
　　还灵瞬间十分惊喜：哎？我可以吗？
　　一旁的扶苏：？？？是我先请小狐狸的啊！


第33章 
　　扶苏没有办法跟父亲讲究先来后到， 至于那只小狐狸……他觉得也不用问了。
　　扶苏惆怅地叹了口气，总有一种自己养的小动物给父亲抢走了的错觉。
　　等到冬狩那天，还灵早早就跑到了咸阳宫， 然后跟着秦王一路上了王辇。
　　嬴政的王辇十分宽敞，直接占据了咸阳道路的三分之二， 剩下三分之一则被他的随从填满了。
　　还灵凑在车窗前看着这个阵仗心说怪不得帝王出巡要净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全着想。
　　这么大的车， 这么多的随侍人员哪里还有普通百姓行走的空间？
　　虽然场面盛大， 但是同样的场景看多了也会觉得无聊。
　　还灵放下扒在窗台的两只爪子， 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而这个时候宦官适时地送上了一两片梨。
　　是的，只有一两片。
　　还灵看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车上批奏疏的嬴政， 心想秦王生活这么简朴吗？
　　宦官见他不吃便低声说道：“这是王上特地吩咐为小郎君准备的。”
　　特地准备的啊。
　　还灵顿时心花怒放， 也不嫌弃少了， 咔哧咔哧吃完一抬头发现嬴政也放下了竹简开始休息吃喝，就连他案几上的水果也不是很多。
　　他看了之后都觉得有些心疼， 堂堂秦王怎么就这么点水果吃啊？
　　中途他跑下了王辇去了扶苏的车上偷偷询问了一下，扶苏一边挠他下巴一边说道：“这时候能有新鲜的梨吃已经不错。”他说完又补充道：“就连公子都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东西吃。”
　　受保存手段限制， 水果想要长期存储并不容易， 梨还是耐存储的， 所以才能在冬日吃上这么一口新鲜爽脆的梨子。
　　但也正是因为珍贵，所以除了嬴政那里是日常供应之外， 扶苏这里是两日一供应， 其他公子那里就全看嬴政的心情。
　　秦王儿女众多，他虽然对待儿女都很不错，但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国事上， 平日里也未必有时间过问孩子们吃穿用度。
　　是以扶苏才有了这么一句，也算是提醒还灵他的待遇比某些公子公主都要强一些。
　　还灵看了扶苏一眼心说扶苏的待遇果然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的，长子的意义果然不一般。
　　他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
　　然后……然后他就又跑了。
　　扶苏撸狐狸还没撸够，但是小狐狸的速度太快，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狐狸跑到了王辇上。
　　还灵回到王辇的时候，嬴政正捧着竹简，通过肢体语言，还灵判断出此时的秦王应该已经处理完了政务，正在看别的书。
　　这次出行他才发现，虽然嬴政坚持以法治国，但实际上诸子百家的那些著作他也都看的，并没有完全摒弃，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寻找一条适合秦国的道路。
　　他回来之后，嬴政看着正在宦官帮助下擦脚的小狐狸问道：“跑哪儿玩去了？”
　　还灵摇尾巴微笑：“去跟大公子炫耀我有梨吃。”
　　嬴政不由得失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还灵歪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上，山间的野果您吃过吗？”
　　嬴政问道：“什么野果？”
　　还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种类倒是挺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跳到了嬴政书案上，然后在书案上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野果。
　　这些野果颜色不一，但都很漂亮。
　　嗯，是还灵从空间里挑挑拣拣选出来最漂亮的几个。
　　宦官有些诧异：“这时节怎么还有青枣？”
　　因为品种有限，现在的青枣大部分都是在夏末秋初收获，而青枣水分大不好保存，到了冬日很少还有新鲜的青枣。
　　尤其是这些青枣虽然个头小，但个顶个的新鲜水灵。
　　除了青枣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水果，只是并不是人类常吃的。
　　还灵骄傲地推了推那些水果说道：“我这里还有好多。”
　　嬴政拿起一枚青枣又看了看小狐狸，心想这难道又是青丘独有的法术？
　　毕竟就算是白衍流好像也没有这个本事。
　　托还灵的福，不仅嬴政吃上了新鲜的水果，就连扶苏也跟着沾了光，剩下的公子也有人陆续吃到了新鲜的水果。
　　是的，这次跟着出来冬狩的公子并不止扶苏一个，十五岁以上的公子都跟了出来。
　　不过嬴政的年纪摆在那里，真正符合条件的也不过只有四个人而已。
　　等到了上林苑，还灵先一步跳下车，此时百官已经在外面等候，大家等了半天没等来秦王，结果等来了一只小不点狐狸。
　　许多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王上的新爱宠。
　　只是秦王的爱宠并不少，却没见到哪一只是这么被带在身边的。
　　许多人忍不住好奇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只小狐狸个头虽然不大，但的确与众不同。
　　别的不说，那一身鲜红的皮毛就是见所未见的。
　　而且这只小狐狸好像很通人性，都不需要关在笼子里，下车之后就乖乖站在路边等，等到秦王下辇之后就紧紧跟着秦王，也不乱跑也不东张西望。
　　被围观的还灵此时还挺紧张，自从他穿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只能看到嬴政那形状漂亮的下颚，但也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走在秦王身边可不能给他丢人！
　　还灵抬头挺胸地往前走，连抬脚都平日里多抬高了一厘米，要不是生理形态不允许，高低他得踢个正步给百官看看。
　　嬴政进入寝殿之后倒也没有忘记他，专门吩咐宫人在偏殿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虽然比不上幻月轩里的房间大，但这可是在秦王寝殿旁边，整个秦国最核心的地方！
　　哪怕不是固定的，也代表他拥有了一席之地。
　　尤其是第二天开始狩猎的时候，嬴政甚至把他捞到了马上。
　　蹲坐在马上低头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安心——这马具实在是有点简陋，连马鞍都只有一边，并且上马之后全凭自身核心力量驭马，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提议改进马具的好时候，还灵只能将这件事情先记下来。
　　不得不说，嬴政的骑术很好，至少在这样简陋的马具之下身体也十分平稳，甚至还能在马匹跑动的时候射中正在逃跑的鹿！
　　坐在马上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掉下去的还灵嘴巴都张大了。
　　怪不得嬴政那天用固定靶十分轻松，合着这才是真正有技术含量的狩猎啊！
　　不过，他作为秦王爱宠，此时是不是应该跳下去将猎物拖过来？
　　他看许多人带着的猎犬和猞猁都是这样用的。
　　还灵有些犹豫，用嘴叼……怪脏的。
　　好在压根也不用他纠结，秦王身边怎么少得了猎犬和猞猁？
　　还没等还灵跳下去，那些猎犬和猞猁已经将小鹿拖了回来。
　　还灵着实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狩猎他只需要做吉祥物就好。
　　在嬴政露了一手之后，身后的百官将士立刻山呼海啸。
　　嬴政抬手说道：“散了吧。”
　　人群顿时四散去寻找自己的猎物，嬴政自然也要继续寻找，他甚至连儿子们都给赶跑了。
　　唯有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眼睛亮亮看着嬴政说道：“王上，您用的这张弓好像有些不同。”
　　嬴政随手将弓递给他说道：“你看看。”
　　青年接过弓仔细观察了一下，甚至还拉了拉弓弦。
　　还灵看他一副不见外的模样，估计这位应该是比较信重的青年官员，也可能是将领，只不过不知道是谁。
　　不过在周围人交谈之中，还是会透露出一部分消息的，也没人意识到小狐狸正在竖着耳朵偷听，于是还灵知道了这个青年人叫李信。
　　还灵恍然，原来是你啊。
　　他再次转头看向李信的时候就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同情的神色。
　　虽然李信战败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只记得他的失败，但其实他作为青年将领而言，还挺厉害的。
　　在去打燕国之前，他已经打赢过许多次，这也是为什么嬴政会放心将大军交给他。
　　只是被委以重任的他大概是有些膨胀，战略战术没做好，另外一点就是运气不好，谁能想到昌平君在秦国多年，居然会在这个要紧时刻反叛呢？
　　不知道是不是还灵的目光太过明显，李信在将弓双手呈给嬴政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而后问道：“王上这只小狐狸当真特别，不知是何处寻来？”
　　这小狐狸看上去实在讨喜，李信也想要一只，若是能找到这小狐狸的同族倒是可以抓两只过来。
　　嬴政低头看了看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的还灵笑道：“他自己找来的。”
　　说完他也没给李信再问的机会，只是让人散了自己去狩猎。
　　嬴政也带着人往猛兽出没的地方走去，还灵想了想自己作为“爱宠”，不去把猎物拖回来也就算了，总要发挥点作用，至少帮忙寻找猛兽吧？
　　还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黑影十分高大并且还是直立状态，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壮汉。
　　只是还灵作为狐狸眼神很不错，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一只黑熊，顿时着急转头对着嬴政嘤嘤嘤。
　　嬴政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
　　还灵看了一眼周围的侍从宦官，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话，只好着急地抬起爪子指着前方的黑影告诉嬴政赶紧走。
　　可惜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有点晚了，黑熊已经评估完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并且开始往这边冲过来。
　　“是黑熊！”
　　“还不止一只！”
　　“这里怎么会有黑熊？”
　　还灵十分心累，现在是追究为什么会出现黑熊的时候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发现比起身边慌乱的侍卫和宦官，秦王显得冷静许多，他甚至还在弯弓搭箭。
　　只是弓箭很难直接将黑熊一击毙命，甚至还可能激怒他们。
　　还灵无奈叹了口气，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


第34章 
　　在跳下马的时候， 还灵就已经施展开了幻术，将身后那些侍卫宦官都笼罩了进去，给他们造成黑熊已经跑了的假象。
　　唯有嬴政似乎并不受他的幻术影响， 甚至还开口喊了一句：“还灵！”
　　还灵晃了晃尾巴，心说这好像是秦王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哎。
　　平时都是喊他小狐狸的。
　　至于嬴政为什么不被幻术迷惑， 还灵也有些想不通，就如同当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一样。
　　想来很可能是白衍流之前所说的祖巫血统的缘故。
　　还灵将这些暂时都抛诸脑后， 张嘴对着两只黑熊吐了一口狐火上去。
　　狐火沾染到黑熊的皮毛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 可让人意外的是黑熊吃痛之后居然并没有逃跑， 而是继续朝着嬴政所在的方位冲去。
　　还灵顿时一惊，顾不得思索这两只黑熊的异常，直接跳起来对着黑熊的脑袋甩了一尾巴。
　　揍完一只黑熊之后， 他都没工夫去看那只黑熊如何就直接冲着下一只黑熊过去。
　　在他身后， 嬴政在看到第一只黑熊被狐狸尾巴抽的原地转了两圈之后， 当机立断地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箭矢宛若流星一般迅速划过， 下一刻就直插进了黑熊的一只眼睛中。
　　嬴政在第一箭射出之后，十分冷静地抽出箭矢又补射一箭， 至此，黑熊的两只眼睛已经全瞎。
　　然而就在这种身中狐火， 并且眼睛都瞎了的情况下， 黑熊竟然还能精准地找到嬴政的方位， 并且顽强地往那边走。
　　还灵不得不又吐了两口狐火，将黑熊跟嬴政隔开， 试图让黑熊知难而退， 结果没想到这两只黑熊哪怕迎着火焰都要往前去。
　　他连续使用狐尾总算是将两只黑熊抽晕，当黑熊倒下的时候，还灵就撤了幻术让那些作为侍卫的骑郎过来补刀。
　　刚刚他在施展幻术的时候， 让那些人看到了黑熊跑着跑着突然自燃的景象，然后就是被烧得倒在了地上，当然嬴政的英姿他也没有落下。
　　所以就算没有了幻术，骑郎们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甚至还冲上去迅速砍死了两只黑熊。
　　而这个时候还灵早就已经跑了回去，迅速跳回马上，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深藏功与名。
　　嬴政收起弓箭抱起小狐狸检查了一下，尤其是尾巴。
　　他刚才可是看得很清楚，小狐狸一直在用尾巴攻击黑熊。
　　不过小狐狸的尾巴似乎与众不同，骨头并没有什么事情。
　　还灵缓了口气，用脑袋蹭了蹭嬴政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嬴政这才放下他，看都没看那两只黑熊一眼，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说完便驭马转身离开，而此时其他人似乎也得到了消息，不少人都在往这边赶，整个猎场一时之间黄土弥漫，还灵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该种点草地保持水土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出了这样的事情，嬴政自然也没有心情继续狩猎，直接上林苑的行宫之中。
　　而还灵则一直被他抱在怀里没放下去过，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是嬴政担心他受伤还是待遇不一样了。
　　等回到行宫之后，嬴政直接屏退左右，只留下了那个知情的宦官，而后看着还灵问道：“那两只黑熊是否与寻常不同？”
　　还灵立刻点头说道：“对，它们好像行为并不受自己控制，而且眼睛还是红色的，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那两只黑熊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直冲嬴政而来，只是真要分析也说不好是谁指使。
　　毕竟这天下间想要嬴政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嬴政冷笑了一声：“魑魅伎俩。”
　　说完他转头对身旁的宦官说道：“去请国师来。”
　　还灵张了张嘴很想说他也可以去查，但仔细想了想，他对秦国不了解，对天下大势了解得也不多，知道的全是历史记载那些。
　　不过众所周知，历史记载有的时候实在是太过简略，根本无法带入到现在的生活中。
　　他有些不甘心地闭上嘴，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取代白衍流实在是不容易。
　　白衍流来得倒是迅速，嬴政下令没多久他就来了，连扶苏他们都还没赶回来。
　　在白衍流进来的第一时间，嬴政便指着趴在案几上的还灵说道：“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白衍流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过来把还灵抱起来从头捏到尾。
　　还灵用身体当着对他发射了死亡眼神——要不是在嬴政面前，他高低得咬一口白衍流。
　　白衍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在他面前晃了晃食指，仿佛在提醒他当初差点掉牙的往事。
　　还灵气鼓鼓地摇晃了一下尾巴打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被白衍流趁机抓住尾巴又捏了一遍。
　　不仅仅是尾巴，连爪垫都被捏了两下，还灵简直怀疑这货是在趁机对他进行骚扰。
　　白衍流赶在还灵忍无可忍要挠他之前把小狐狸放下正色说道：“无妨，只是有些透支罢了，多休息就好。”
　　嬴政点头，转头吩咐宦官在偏殿收拾出一处房间来。
　　还灵立刻被安排到那里休息，并且好吃好喝，连那个唯一知情的宦官都被安排了过来，让他照顾还灵起居。
　　还灵简直是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你回去随侍王上身侧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宦官十分有分寸，微微躬身说道：“小人不在这里打扰小郎君，您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行。”
　　还灵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问道：“你叫什么？”
　　真是惭愧，认识这么久了，他居然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宦官微微低头说道：“小人名为黑林。”
　　黑林啊，还灵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的确是有点黑。
　　还灵说道：“那你先回王上身边吧，我要是有需要会喊你的，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你知晓。”
　　宦官一想也行，便退了下去。
　　宦官一走，还灵就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狐饼。
　　啊，打架也怪累的。
　　当初跟王守打的时候倒是没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当时他很冷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反正要么赢要么输，赢了就打死对方，输了就被对方打死，没什么可害怕的。
　　可是刚刚他就很紧张，一边揍黑熊一边担心嬴政会不会受到别的攻击。
　　根本没办法心无旁骛地打架，真的是一边打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就在他半睡半醒间听到了有人往这边走动的脚步声，他耳朵动了动，就又闭上了眼睛——听脚步声应该是扶苏，只要不是嬴政，他都不打算起来。
　　扶苏推门的动作很轻，走路也尽量放轻，显然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只是还灵作为狐狸，听力还是很强的。
　　所以在扶苏靠近的时候他就微微睁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扶苏低声问道：“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还灵晃了晃尾巴：“没睡着，就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下，怎么样了？”
　　他问得没头没尾，扶苏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说道：“国师查了一番，目前的一切都指向旧韩民。”
　　旧韩民？还灵歪头想了想，然后才明白这说的应该是已经灭亡了的韩国。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张良？”
　　扶苏有些诧异：“那是谁？”
　　还灵听了之后也愣了，然后迅速在心里算了一下，嗯，现在的张良应该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哪怕他家是宰相世家，但就连韩王都没被秦国放在眼里过，更不要说韩国的宰相之子。
　　更何况年轻时代的张良也没什么特殊事迹传扬开来，就是普普通通贵族子弟罢了。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之前曾经听说这个人，据说他是韩国宰相之子，父祖都是宰相，如果顺利，他应该是韩国下一任宰相。”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韩国没了。
　　还灵提醒扶苏要小心这个人，毕竟韩国虽然没了，但张家的财富还在。
　　张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努力散尽家财去想办法行刺嬴政。
　　至于这次，倒也不一定是张良所为，毕竟跟秦国为敌的那些人似乎想法都一样，觉得只要秦王遇刺身亡，他们就能逃过一劫，甚至能够趁着秦国大乱趁火打劫。
　　不过还灵觉得他们想得太美了，不说秦国还有很强的官员，扶苏也不是吃素的啊。
　　嬴政在这个长子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扶苏也的确很优秀。
　　扶苏听后叹息说道：“这些旧韩人，若非还有用处，早就不留他们了。”
　　还灵听后惊悚地看了他一眼。
　　说好的仁君呢？这动不动就要团灭对方的人怎么就仁君了？难道战国时期对仁君的概念跟后世不一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好奇地问道：“他们有什么用？为了让韩民归心吗？”
　　扶苏失笑：“他们哪里能让韩民归心，不过是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锻铁的秘诀罢了。”
　　通过扶苏的解释，还灵这才知道天下间唯有韩国的锻铁技术是最好的，只是在打下韩国之后，秦国并没有找到对方锻铁的秘方，是以留着这些人为的就是逼问秘方的下落。
　　还灵听后随口说道：“哦，那他们留不留都行，锻铁的秘方我也知道啊。”
　　扶苏：“啊？”


第35章 
　　扶苏认真看着还灵说道：“这可不是小事， 你不能乱说。”
　　他想的是锻铁的重要性小狐狸可能不知道，所以补充道：“如今要的是普通人就能用的锻铁方法。”
　　妖怪参与得不算！
　　还灵抬头看着他：“对啊，就是普通人就能用的办法， 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现在没办法尝试， 等回头有时间吧。”
　　他想了想又问道：“韩国锻铁技术那么厉害，有没有成品给我看看？”
　　扶苏认真看了他两眼就让人取了一把铁剑过来。
　　在铁剑拔出来的时候， 还灵认真看了看转头问道：“我能试试吗？”
　　扶苏问道：“想怎么试？之前曾经试过， 比青铜器要锋利得多。”
　　还灵想了想让扶苏拿着剑， 然后对着这把剑就是一尾巴甩过去。
　　扶苏只觉得虎口一痛，险些握不住剑柄。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为什么这只小狐狸凭着尾巴就能打赢黑熊了。
　　要知道之前他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还有点不太相信。
　　这狐狸小小一只， 可能也就比黑熊的脑袋大一点， 凭借着一条尾巴就能打死两只黑熊？
　　现在他相信了， 主要是不信也不行， 因为他手里的铁剑居然出现了裂纹，甚至不仅有裂纹， 还有点断掉的意思。
　　扶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铁剑又看了看那只一脸无辜的小狐狸。
　　他深吸口气说道：“这是父王赏赐给我的。”
　　还灵一听顿时身体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后爪挠挠下巴：“这……你不早说， 早知道我就不试了啊。”
　　扶苏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是没怎么生气， 嬴政赏给他的东西多了，这把铁剑的确珍贵一些， 但也没到不能破坏的地步， 否则刚刚还灵要的时候他就直接拒绝了。
　　然而还灵自己却有些心虚连忙说道：“好啦好啦，这把剑就是个样子货，连我一尾巴都承受不住， 那两只黑熊还能抗好几次呢，等回头我找机会给你锻造一把更好的剑。”
　　扶苏怀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还灵用力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等狩猎回去吧，我研究一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辅助，唔，这件事情先别跟王上说啊。”
　　他脑子里的确有很多锻铁知识，但是哪个适用于现在却说不好，还是要试试，万一刚开始失败也太丢人了。
　　扶苏将断剑放在一旁说道：“好。”
　　还灵问道：“接下来狩猎还继续吗？”
　　扶苏轻描淡写说道：“当然。”
　　还灵瞪大了眼睛：“不回去？都有人开始行刺了啊。”
　　扶苏调笑道：“可不是有你吗？你能保护父王吧？”
　　还灵一听整只狐狸都膨胀了起来，立刻挺胸抬头说道：“当然，我当然能保护王上啦。”
　　扶苏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这样就行了。”
　　实际上真正让扶苏安心的是白衍流过来了，国师在的地方，他的父亲必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还灵没想到扶苏在敷衍他，美滋滋地趴了下来。
　　扶苏也没多打扰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想吃什么直接说，这可是救了秦王的大英雄。
　　就连下面的官员都知道秦王爱宠英勇护主的故事了。
　　可惜的是真实情况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也只能说小狐狸拖住了两只黑熊，让嬴政有时间将箭矢射出，至于火焰……当然是莫名其妙燃烧起来的。
　　秦国高层知道有妖怪存在的官员一下子就想到了国师身上。
　　小狐狸的功绩无人知道，扶苏已经开始猜测他的父亲要怎么奖赏这只小狐狸了。
　　好像对于妖怪而言，人类的东西都没什么太大用处。
　　等他走了之后，还灵也终于察觉出了一丝疲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当然睡前还是跑空间里溜达了一圈。
　　一进空间他就看到了上面飘落的两根羽毛。
　　是的，两根，一黑一白。
　　还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黑白羽树上的金线，黑色部分的金线增长他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他跟两只黑熊打了一架，之前跟王守打了一架之后金线就涨了一点，但是没到下一根羽毛那里，这一次倒是给补上了最后一块。
　　让他意外的是白色部分涨了一大截，比黑色那部分涨得多多了。
　　还灵有些疑惑地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因为他救了嬴政。
　　虽然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嬴政遇刺受伤，但现在他觉得史书或许没办法给他做参考了，史书上也没记载妖怪的事情啊。
　　他先跳起来接住了黑色的羽毛，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现在攻击手段太缺乏了。
　　打起来不是喷火就是甩尾巴，可是甩尾巴很麻烦，但凡敌人高一点他都得跳起来再甩。
　　人家尾巴都可长可短，到了他这里什么都没有！
　　黑色羽毛落入他的眉心，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新的法术：不周风。
　　不周风，五行属金，五色属白，乃是生杀之风，被法术击中者宛如刀割。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还灵下意识地想要尝试一下，心念一动，周身便出现了一股半透明的风围绕着他转，还灵抬起爪子随便一指，不周风瞬间吹出，然后……然后他种在土里的草药齐齐断头。
　　嗷～
　　还灵顾不得感受不周风的威力，立刻心疼地过去看了一眼那些被割下来的草药。
　　从草药的截断面来看，不周风的确很厉害，破坏力也很强。
　　还灵只好将这些草药插进了泥土里，幸好他的空间比较特殊，无论什么样的植物，只要还有一丝生命迹象就能重新活过来。
　　他扦插完草药之后，看了一眼黑白羽树。
　　刚才不周风也吹在了黑白羽树之上，那么厉害的不周风却瞬间消散，黑白羽树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管怎么说，多了一门手段总是好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法术有风有火，不知道这两个能不能配合。
　　而且从不周风的介绍来看，攻击类法术好像也有五行之分，不知集齐五行法术能干什么。
　　还灵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转头去将白羽毛接了过来。
　　在白羽毛落入额头之后，他就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化形术。
　　这个法术解释非常少，就一句话四个字：能化人形。
　　这就够了啊！
　　还灵顿时心花怒放，虽然一开始他救嬴政并不是为了功德，但现在看来这一次还是非常值得的。
　　他都没仔细去阅读剩下的字就立刻从空间退了出来打算用一下这个化形术，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还能给秦王和扶苏来一出大变活人。
　　只不过等退出空间打算使用化形术的时候，还灵尴尬发现体内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他使用化形术。
　　本来他就因为救嬴政耗费了许多妖力，打黑熊用得还好，真正消耗多的是幻术，而他回来之后恢复的那么一点还被他刚刚试验用了。
　　还灵忍不住捶胸顿足，早知道白色羽毛给的法术这么重要，他就不去测试不周风的威力了啊！
　　可惜后悔也没用，他能做的只能是嚼一颗草药，然后等待妖力慢慢恢复。
　　只是这一天大起大落，还灵又因为获得了新的法术而兴奋了好一阵子，导致他嚼完草药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宦官黑林立刻上前说道：“小郎君醒了？刚刚扶苏公子来过一趟，您要见吗？”
　　还灵张嘴打了个哈欠说道：“他在哪儿啊？我去找他。”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昨天得到的化形术又改口说道：“不，请他过来一下，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化形这么重要的事情总要有人来见证一下的。
　　至于失败……应该不可能，黑白羽树虽然有些时候很坑，但给的法术几乎都不会失败。
　　扶苏听到他说有要事就来得很快，进来便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要不要先吃东西？”
　　还灵听了之后就抬起爪子揉了揉肚子，一时之间有些纠结是先吃东西还是先化形。
　　然后他果断做出了决定——先化形，毕竟化形之后他就能用筷子餐具吃，而不是需要在盘子里叼着吃。
　　天知道刚穿过来的时候为了适应吃饭问题他花了多长时间。
　　还灵从床上跳下去说道：“不急吃饭，我跟你说，我好像能化形了！”
　　扶苏听后眼睛一亮：“真的？快让我看看。”
　　自古传说狐族化形之后都是大美人，南山那边的狐妖据说有不少，但化形的好像一个都没有。
　　还灵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使用化形术。
　　化形的时候，他的周身出现一阵雾气将他的身体全部遮挡，等到彻底化形之后才散去，是以扶苏也没看到狐狸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的。
　　只知道一眨眼之间，眼前就多了一个头上顶着耳朵，身后还带着尾巴的红衣少年。
　　还灵变成人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抬手摸了摸耳朵又看了看身后的尾巴，皱了皱眉：“这也不完全啊。”
　　他努力回想了一遍法术，思索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
　　思索了半天才发现，虽然他现在拥有了化形术，但化形术需要的妖力非常多，还带着耳朵和尾巴就是修为不够的结果。
　　虽然有些遗憾，但还灵还是很满足，能以人形活动就行了，大不了把耳朵尾巴遮一遮嘛。
　　他抬头看向扶苏，发现对方正半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还灵这才发现从刚刚开始对方就很安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有什么不对？
　　他立刻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扶苏回过神来，一脸的一言难尽：“你……我……”
　　还灵见他说不出什么，一着急立刻去了外间，他记得那里有一面铜镜。
　　行宫中的铜镜可以称得上是光鉴可人，里面清晰地映出了还灵化为人形之后的面容。
　　然后他也愣在了那里——那是一张与嬴政极其相似的脸。


第36章 
　　这张脸跟还灵原本的长相有五分相似， 可问题是他原本长相跟嬴政也没什么相似的点啊。
　　这个化形术别是出了问题吧？
　　还灵越想越是害怕，直接嘭的一声变回了原形。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扶苏，眼中惊魂未定。
　　扶苏深吸口气说道：“你变回来。”
　　还灵耳朵扯成飞机状结结巴巴说道：“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扶苏扶着额头半晌才说道：“请国师来吧。”
　　然而国师并不在行宫之中， 还灵想了想掏出了那枚龙鳞。
　　自从白衍流将龙鳞给他之后，还灵就没有用过， 毕竟也没什么需要白衍流出面的事情，更不要提他还担心偷偷教妖怪读书会被白衍流发现。
　　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还灵两只前爪捧着龙鳞默默呼唤白衍流。
　　别说， 这个方法的确好用， 在他放下龙鳞之后， 白衍流便从门外踏了进来问道：“发生何事？”
　　扶苏低头看着还灵，还灵老老实实说道：“那个……我好像能化形了。”
　　白衍流挑眉：“倒是不慢，发生了什么？”
　　还灵还没说话， 扶苏就说道：“你……你先变回来看看吧。”
　　还灵想了想也是， 万一刚刚是失误呢？
　　他便用化形术变成了刚刚那副顶着狐狸耳朵尾巴的模样。
　　白衍流在看到还灵那张脸之后， 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张脸跟秦王真的很像， 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脸型略圆润一些， 五官相似之处很多，至少有八分像。
　　剩下两分主要是年龄问题以及还灵的气质更加柔和一些， 尤其是那双眼睛， 此时装满了不知所措， 这种神色从来不会在嬴政身上出现。
　　白衍流半晌没有说话。
　　还灵见到他这样心都凉了，坏了， 把国师都搞沉默了， 他这化形术真的没问题吗？
　　他还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白衍流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说话也只是因为觉得有点离谱。
　　虽然一直知道这只小狐狸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但他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破解法。
　　人、妖、巫三族血统汇集于一身。
　　他忍住叹气的冲动说道：“去见王上吧。”
　　扶苏转头看向他：“这……难道不是意外？”
　　白衍流说道：“妖便是化形也是似母或者似父，便是没那般相似至少也有四五分相像。”
　　还灵这都八分相似了，要说他跟秦王没什么关系鬼都不信。
　　还灵吭哧吭哧不敢出声却也不想去见秦王，心里觉得十分荒谬，他努力想了半天，觉得如果是嬴政的话，有苏素秋应该不至于不记得吧？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爹是赵姬族人，而嬴政肖母，他们之间的确有血缘关系，所以相似也是正常的。
　　可惜这件事情太大，不是他说不去就不去的，白衍流直接拿出一顶黑色的斗篷递给还灵说道：“披上吧。”
　　总不能顶着耳朵和尾巴走出去。
　　还灵慢腾腾地披上，用兜帽遮盖住多半张脸，只露出漂亮的下颚，保证谁也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之后才跟着扶苏和白衍流往外走，中途有好几次他都想说实在不行就不见了，大不了他见秦王的时候不化形。
　　白衍流回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道：“不是很崇拜王上？为何不高兴？”
　　还灵心说我这里还埋着个大雷啊，虽然有两种可能性，但万一是另外一种，他也怕嬴政迁怒。
　　不过想想，嬴政手下能人辈出，昌平君都能得到重用，那还是楚国公子呢，所以他应该也不需要太担心。
　　反正他的能力摆在那里，总能消除偏见的，好歹……好歹他还救了嬴政一命呢。
　　还灵放下心来一路跟着去了书房。
　　嬴政在听说白衍流和扶苏带了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尤其是宫门卫那里并没有上报有陌生人入宫的消息。
　　只是他对国师和儿子有着足够的信任，便也没让人去搜查那个陌生人，让他们直接进来。
　　三人进来之后，嬴政看了一眼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少年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直接问道：“是还灵？”
　　还灵：……
　　我还没开口呢，您这么敏锐真的好吗？
　　扶苏表情严肃拱手说道：“父王，儿臣有要事需秘呈。”
　　嬴政抬起手微微摆了摆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整个书房只留下了四个人。
　　人都退下之后，白衍流和扶苏看向还灵，还灵只好慢吞吞掀开了兜帽。
　　饶是嬴政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也略一愣，继而他坐直身体，眼神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没等还灵说话，白衍流便说道：“还灵本是人与妖所生，也因为这一点才离开青丘出来寻找父亲。”
　　还灵站在一旁不吭声，心里给白衍流贴了一个神算的标签。
　　他压根就没对白衍流说过自己的身世，结果这个人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想起见面的第一天他曾经说的话，想来他是真的能算出点什么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白衍流扔下了一枚炸弹：“臣怀疑，还灵乃是王上之子。”
　　还灵抬头惊悚地看了他一眼。
　　你没有证据就别乱说话啊！万一到时候是误会怎么办？
　　嬴政听后却没有反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心情着实有些微妙。
　　原本毛茸茸的小狐狸一转眼就成了他儿子……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太好接受。
　　他开口问道：“还灵怎么不说话？你母亲难道没说过你父亲是谁吗？”
　　还灵恨不得躲到柱子后面去却又不敢动，只好老老实实说道：“阿娘说我父亲乃是赵氏子弟。”
　　嬴政垂眸：“是以你先去的赵国。”
　　还灵破罐破摔：“是的。”
　　嬴政又问道：“那又为何离开赵国？”
　　还灵顿了顿说道：“就是觉得赵国国势已尽，昏君奸臣把持国政，非长久之相。”
　　嬴政略一点头总结道：“所以你并非真的要找你父亲。”
　　还灵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阿娘什么都不知道。”
　　嬴政倒是很感兴趣：“那可有表记？”
　　还灵沉默了一瞬，拿出了那枚鸟形玉璧说道：“阿娘说，这是父亲当初给她的。”
　　扶苏接过他手中的玉璧递到了嬴政手上。
　　嬴政接过那枚玉璧的时候略一思索，继而眯眼说道：“原来是她。”
　　还灵听到这四个字，原本耷拉下去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什么节奏？嬴政认识这枚玉璧？
　　嬴政何止认识，这枚玉璧也的确是当年他亲手送出去的。
　　他看向还灵问道：“你的母亲可是名素秋？”
　　还灵人已经快傻了，缓缓点了点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有苏素秋，你真的是能坑儿子啊。
　　如果是原本的小狐还灵恢复神智，只怕要在赵国找到死了。
　　只是……秦王身份贵重，有苏素秋怎么会不知道呢？
　　还灵立刻点头说道：“对，她是有苏氏。”
　　有苏氏，上古狐族的姓氏。
　　嬴政了然，他看着手中的玉璧心中也有些感慨。
　　当年他的年纪跟现在的还灵差不多大，虽然得到了王位，但前朝有吕不韦把持，后宫是赵姬的天下，便是他再有雄心壮志也得收敛锋芒，时不时会外出住一段时间，而无论是吕不韦还是赵姬都并不关心他去哪里。
　　有苏素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确是让嬴政疑惑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倾注精力，接下来的几年是他跟吕不韦你来我往的关键时期，很快他也就将有苏素秋抛在了脑后。
　　他当那是一段露水姻缘，无须太过在意，却没想到时隔十五年，这段露水姻缘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狐妖儿子。
　　嬴政抬眸仔细地观察还灵，这个儿子大概是他所有孩子中跟他最像的一个。
　　他沉吟半晌问道：“你这耳朵尾巴，怎么收起来？”
　　还灵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说道：“修为够了就可以收起来了。”
　　嬴政略一蹙眉：“如此如何上宗簿？”
　　还灵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白衍流便问道：“王上已有决断？”
　　嬴政将鸟形玉璧递与还灵说道：“既是寡人之子，自当上宗簿。”
　　还灵双手接过玉璧才反应过来嬴政是要带他认祖归宗。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总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戏的意思，都不用再查查的吗？
　　转念一想，这年头也没什么DNA检验，好像的确不太好查。
　　此时此刻的他忘了自己顶着的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白衍流看了一眼还灵，发现这只小狐狸依旧一脸的神游天外，他只好说道：“用幻术倒可适当遮掩，短时间内倒也够了。”
　　嬴政转头便对扶苏说道：“派人将宗正唤来。”
　　扶苏沉默了一瞬说道：“儿臣亲自去请宗正。”
　　宗正本身就是专门负责王室各种事务，婚丧嫁娶皆由他管，像是宗簿这种专门记载王室成员的东西都由宗正保管，王室有新成员自然也要让他添加。
　　相应地，能够当上宗正的一般都是王室中德高望重的人物。
　　现在这位宗正不敢说德行多好，辈分上的确很高。
　　扶苏深受儒家影响，对这位宗室长辈还是很尊重的，再加上还灵的情况有些复杂，他的真实身份需要隐藏，但又不能完全隐藏，所以得有个明白人过去说清楚。
　　无论怎么看都是扶苏亲自去更合适一些。
　　扶苏离开之后，嬴政一挥衣袖说道：“坐。”
　　宦官立刻帮他们弄来了坐席，白衍流倒是利索地坐下了，而还灵，他看了看坐席又看了看白衍流，这才十分别扭地跪坐下来。
　　嬴政看在眼里心说妖怪养孩子就是不靠谱，这孩子还要慢慢教才好。
　　只是他没说出来，只是问道：“你生辰年月为何？”
　　还灵眨了眨眼：“不知道，阿娘没跟我说。”
　　嬴政听后有些稀奇：“她竟是从未给你过过生辰吗？”
　　还灵努力搜寻了一下记忆，可惜小狐还灵对这方面的记忆实在是短缺，更何况过去这么久，关于小狐还灵的记忆他也已经遗忘了很多。
　　他最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嬴政眯了眯眼：“都不记得？”
　　虽然他的表情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但还灵瞬间拉起了警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之前是个傻子来着。”


第37章 
　　嬴政若有所思：“哦？怎么说？”
　　既然承认了之前是傻子， 那么现在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更何况嬴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他只好解释了一下丢失了一魂一魄这种事情。
　　在他说完之后，嬴政忽然看向白衍流问道：“国师可曾看出？”
　　白衍流略微沉吟道：“倒是看出了一点， 并且他那一魂一魄也不算丢失，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这也是当时臣坚持要将他带走的缘故，只是没想到， 还灵竟然有王室血脉。”
　　其实更确切一点说是还灵是嬴政的儿子这一点， 才让他看不出。
　　嬴政身上的祖巫血统以及他个人气运之强都不是白衍流能随意看的， 他可以看，但也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白衍流跟秦国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必要消耗那么大非要去看看嬴政的命运。
　　还灵听到白衍流说那一魂一魄去了别的地方的时候， 下意识地想把脑袋藏起来。
　　这本来是他的秘密来着， 结果这货当场给他揭穿了。
　　嬴政应该不会忽略这个信息。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嬴政问道：“那这一魂一魄又去往何处？”
　　白衍流十分干脆说道：“臣力有未逮， 看不出。”
　　嬴政一脸的若有所思：“连国师都看不出吗？”
　　还灵有点扛不住压力，觉得要不……还是实话实说吧。
　　毕竟马甲已经漏风了， 再捂下去还要编织更多的谎言。
　　尤其是他拿出了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之前他都是推到青丘上面。
　　可青丘只不过是自我封闭， 并不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万一到时候青丘一时兴起把封印解除了怎么办？
　　欺君之罪就算是儿子也扛不住啊。
　　还灵紧张地抱着自己的尾巴说道：“其实我……我之前是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的， 那里跟这里应该是相似的两个世界，因为一些事情我遇到了生命危机， 等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嬴政听后对另外一个世界倒是很感兴趣：“哦？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灵歪头想了想， 不知道该怎么跟嬴政解释后世，他灵机一动说道：“我用幻术为您展示一下吧。”
　　嬴政略抬了抬下巴：“可。”
　　还灵精挑细选用幻术展示了一段宣传纪录片，这是某年的国庆献礼， 强大的军队、高科技武器、先进的工业应有尽有，最主要的是上面还有地球和世界地图展示。
　　反正都自爆了，那就多爆一点，顺便给始皇帝一点暗示：您一统天下之后想办法统一全球吧。
　　一拖三的充电线、形状一样却完全不能通用的充电接口他是真的受够了。
　　除了充电线其实还有各种网络协议蓝牙协议之类的，有能力的都在开发自己的协议，但是彼此之间却不互通，简直是让消费者又爱又恨。
　　记得后世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但凡秦始皇还活着都不可能让这些破玩意存在。
　　还灵突然也想努力一下。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个纪录片之后却没说话，看完之后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还灵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白衍流，发现白衍流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半晌嬴政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看向他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还灵说道：“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两千多年以后。”
　　他说完还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另外一个时间线，到现在他都不敢说自己是穿越到了真正历史上的秦国，只能用这种说辞来规避，更何况他也不能当着嬴政暗示大秦亡了啊。
　　万一始皇帝一生气让他也亡一亡怎么办。
　　嬴政颇为感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哦？那个时代是什么朝代？”
　　还灵卡壳了一瞬才说道：“华夏，名字叫华夏。”
　　真正的名字当然不是这个，但他也不太敢说出来，因为真要解释什么是人民什么是共和，可能他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南山一步了。
　　后世的先进思想并不适合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挑着有用地说。
　　嬴政的确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帝王，他对纪录片里所有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还灵惊讶地发现他只是用幻术展示了一遍，嬴政竟然将上面展示过的东西全都记了下来，甚至还能记得一些细节。
　　这样的记忆力堪称恐怖，就连还灵都不敢说自己有这样的记忆力。
　　在他解释得口干舌燥以后，嬴政问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能不能弄出来？”
　　还灵一听就后悔地想拍大腿，他怎么这么欠呢！
　　不展示就什么都没有，现在展示出来了，结果嬴政想要，就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老老实实表示做不出来。
　　他还努力解释说道：“这是发展了两千多年才能出现的，现在基础不够。”
　　嬴政却仿佛并没有被两千年这个概念给打败，而是继续问道：“你且说说都要什么基础？”
　　那基础要的可多了，还灵小心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说了您别生气啊。”
　　嬴政失笑：“寡人倒也不会如此轻易生气。”
　　还灵这才放心说道：“首先是粮食基础吧，因为粮食有足够的产量，所以不需要所有人去种地，这样就让一部分人能够安心做学问，然后就是国库有足够的钱支撑做这些武器，因为这些要一点点摸索，有的时候摸索错了可能就要浪费很多钱。”
　　嬴政听后问道：“若是能达到这两点，可否能做出那飞在天上的机关？”
　　还灵惆怅，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想了想说道：“如果所有条件都具备，只能说有可能，但更多的可能是只能让您见见简单的飞行器。”
　　嗯，谁敢说无动力滑翔翼不是飞行器呢？
　　只不过那玩意就算搞出来了也不敢让嬴政上，否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所以哪怕现在努努力也能做出滑翔翼，但他还是没说出来。
　　嬴政的表情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又问起了地球仪：“那个圆形的东西是什么？”
　　还灵顿时精神一振：“是地球仪，嗯，那个世界通过在外界对生存地的探测发现大家是生活在一个球体，除了我们所在的地方之外还有其他陆地这边隔海相望。”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施展幻术将世界地图幻化了出来。
　　说实话，他幻化出来的世界地图其实并不算特别准确。
　　而且两千年前跟两千年后的大陆版图也不一样，这东西最多也就是起到一个给秦王开阔眼界的作用，让他知道不只有这一片土地，也可以看看别的地方。
　　嬴政直接起身走了下来站在幻术施展的世界地图前问道：“那寡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还灵也站了起来走到嬴政身边说道：“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亚洲大陆，顺便还放大了亚洲大陆，然后将秦国的大致轮廓圈了出来说道：“我……儿臣也不知是否确切，大致如此吧。”
　　嬴政眉头微微拧起，他看了看秦国的大小又看了看整幅图，对于自己的国土面积只有这么点并不是很满意，而且就算一统六国也只占据这张图上的一小片位置。
　　白衍流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此时慢条斯理说道：“正所谓天外有天，王上只需按照您的设想走，其他尽可交给时间。”
　　还灵转头看了看白衍流，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呈现一种冰冷的无机制状态。
　　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嬴政除了不满倒是没有别的想法，他已经给秦国的未来安排好了道路，未来也将继续按照这条路走下去。
　　至于还灵带来的消息，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丝触动，但绝不会让他有所动摇。
　　嬴政回去坐下说道：“等宗正来吧。”
　　还灵这才想起来扶苏是去找宗正了，只是……为什么这么半天还没来？
　　当然是因为宗正在咸阳，想要来上林苑总要一段时间的。
　　扶苏是一路带人骑马回到的咸阳，当他找到宗正的时候，宗正正在喝酒听曲，他这个位置每天需要忙的事情多也不多，相应而言算得上清闲。
　　见到扶苏之后他还有些诧异，立刻站起来行礼说道：“见过扶苏公子，不知公子前来有何吩咐？”
　　扶苏客气地对他拱了拱手将事情说了一遍，宗正一听立刻脸色一变捶胸顿足说道：“王上糊涂啊！这来历不明之子怎可随便认下？”
　　扶苏淡定说道：“父王做了决定，宗正若是有异议不如面呈王上。”
　　宗正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老夫这便去直言进谏。”
　　只是等到了秦王的书房，宗正一照面就看到了一个年少版本的秦王，顿时倒抽一口气，差点夺路而逃——年轻时候的嬴政可极不好惹，这些年才越发深沉威严起来，反正要是换十几年前，打死他都不敢搞什么直言进谏。
　　好在等他定睛一看就知道这位绝对不是年少时期的王上，因为真正的王上正坐在上首。
　　宗正来回看了好几眼，将刚刚想好的劝谏说辞全都嚼吧嚼吧咽了，低头行礼说道：“王上，不知这位公子如何序齿？”
　　扶苏见他态度转换如此丝滑不由得嗤笑一声。
　　总有人觉得自己比秦王更明智。


第38章 
　　嬴政几乎毫无迟疑地便说道：“年十五， 序齿第五。”
　　还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今年刚十六，他比扶苏就小一岁， 结果排行就到了第五，这还只是公子的排行， 若是算上公主……都不定排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他若是第五的话， 那么原本的五公子怎么办？
　　宗正似乎也有些为难， 小声说道：“那五公子怎么办？”
　　嬴政垂眸：“五公子幼而夭折， 无需序齿。”
　　还灵愣了一下，所以原来的五公子已经夭折了？
　　那他这算不算顶替了原本五公子的身份？
　　提起已经夭折的儿子，嬴政的心情显然并不太美妙， 宗正战战兢兢问道：“那……还灵公子的母亲……”
　　“民女而已， 不必记载。”嬴政一挥袖转头对身旁的宦官说道：“你去跟宗正一起处理宗簿事宜， 另传令少府准备好还灵公子的衣饰器物， 不得怠慢。”
　　认儿子并不是上了宗簿就结束的，一应待遇都要给全， 只衣服就包括常服、朝服、礼服等等，相应的金银玉饰更是不少。
　　宗正又问道：“那……不知还灵公子居于何处？”
　　一直沉默的白衍流忽然开口说道：“王上， 此事还需商议。”
　　还灵顿时警惕起来， 他来了， 他又来了。
　　之前嬴政就想把他留下来，结果白衍流非要把他带走， 现在总不会又要重蹈覆辙吧？
　　他既然是大秦公子， 住在宫内也好出宫建府也好，哪里需要国师插手？
　　还灵偷偷往扶苏身边挪了两步，开始猜测白衍流的意图。
　　嬴政同意了白衍流的说法， 挥挥手让宗正下去准备。
　　宗正刚离开，白衍流便说道：“王上，还灵公子身份不宜常住宫内。”
　　嬴政平静地看着他：“那国师意下如何？”
　　白衍流说道：“宫中可以为还灵公子留一座寝宫作为备用。”
　　也就是说……他还要住到南山去？
　　还灵按捺不住刚要说什么，白衍流仿佛提前知晓一般转头看向他问道：“还灵公子舍得幻月轩吗？”
　　还灵刚刚张开的嘴顿时闭上了。
　　好像……的确不太舍得，那地方是修炼圣地，对于他而言，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把耳朵和尾巴给收回去。
　　在宫中自己修炼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行。
　　嬴政问道：“幻月轩是什么地方？”
　　还灵老老实实解释说道：“是我在月盈山盖的一栋房子，上面刻有辅助修炼的阵法。”
　　一旁的扶苏略微瞪大了眼睛：“你？在山顶盖房子？”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一只小狐狸，哪怕知道他是妖，但盖房子这种事情好像很难跟他联系起来。
　　嬴政显然也很感兴趣：“怎么盖的？”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还灵顿时精神一振：“我带着其他小妖怪盖的。”
　　什么建砖窑烧砖烧瓦搞水泥都简单说了一遍。
　　一旁的扶苏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想了想狐狸那四只小爪子问道：“不方便吧？如何拿取东西呢？”
　　还灵说道：“让猴子和黑猿他们来啊，我是分工合作，什么动物合适做什么都安排好，完全没问题的。”
　　扶苏越听越有意思，忍不住说道：“我也想去看看。”
　　还灵冷酷拒绝：“不行，那地方人类去太危险了，蛇鼠虫蚁很多的。”
　　这也就是因为他是妖怪，而且血脉还不一般，对其他妖怪都有压制力更不要说对普通动物了。
　　很多动物没有什么脑子却有本能，所以不会骚扰他，扶苏这细皮嫩肉的过去那不就是给填菜的吗？
　　万一被什么毒虫蜇一口，他就洗干净脖子吊死在宫门口得了。
　　嬴政听后有些遗憾：“寡人也觉十分有趣，如此看来的确不方便。”
　　还灵下意识地摇了摇尾巴说道：“王……父王想去的话，且再等一等，儿臣回去收拾一下，看能不能等明年让您过去避暑。”
　　到了夏天，山中气温肯定是比外面要低的。
　　嬴政在南山本来也有避暑的行宫，但幻月轩给人的感觉很神秘，再加上是妖怪盖的，自然更是好奇。
　　他听后便含笑点头：“好。”
　　一旁的扶苏看了一眼还灵已经没有脾气了，之前小狐狸对他和对父王区别对待让他很不服气，现在他也没有那个想法了。
　　或许是父子血缘之间天生的吸引力吧，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可这小狐狸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一些，他想去就说不行，父王想去他就说想办法收拾一下周边。
　　看来他得想办法让这只小狐狸明白什么叫做长兄也是需要尊重的！
　　嬴政虽然对盖在山顶的幻月轩十分感兴趣但也还是问道：“宫中难道不可开辟一处修炼之所？”
　　他的儿子，不能在他身边生活，这让嬴政有些不太高兴。
　　还灵只好解释说道：“那个阵法有些特殊，到了晚上会让整栋房屋发光，若是在宫中，惊扰其他贵人不说，还容易被官员百姓看到，确有些不适合。”
　　至于用幻术遮挡什么的就算了，幻术也是需要消耗修为的啊，他哪儿那么多修为可以这么用啊。
　　嬴政食指敲了敲案几说道：“这些时日你先留在宫中，待寡人想一想。”
　　还灵有些疑惑，想什么？
　　然而嬴政没有解释，只是让扶苏带他下去休息，白衍流倒是留了下来，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行宫的宫室比宫里要少，扶苏随口说道：“你这几日先住在我那里，等等我安排人为你收拾寝宫，等回到咸阳就可以搬进去。”
　　还灵转头看着扶苏忽然发现哪怕变成人了，他好像还要稍微抬头才能跟对方对视。
　　再仔细看看，他算上耳朵才跟扶苏差不多高。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还灵顿时狐躯一震——不会全家他最矮吧？
　　哦，不对，他全家现在包含的人口有点多。
　　嬴政的妃妾可以不算，但他的其他儿女也算是还灵的家人了。
　　那些年纪小的肯定不如他高，但是如果年纪差不多的都在一起，他的身高……不会很矮吧？
　　不行，他回头要想办法量一下自己的身高。
　　扶苏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便看了一眼还灵，结果发现这小狐狸正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还灵听后下意识问道：“你现在多高啊？”
　　扶苏略一想之后便说道：“大约五尺半，怎么了？”
　　还灵飞速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大概一米八。
　　十六岁一米八，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但放到古代真的算是很高了，而且扶苏应该是遗传了嬴政大部分基因，身材比例也好看。
　　还灵想了想又问道：“那……其他兄弟多高啊？”
　　扶苏看了看还灵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忍笑说道：“你还小，还能长，不着急啊。”
　　还灵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你就比我大一岁。”
　　扶苏淡定说道：“我生日大，说不定比你大一岁多，换成小时候，我会走的时候你还在爬呢。”
　　说到这里，扶苏居然还有那么一点遗憾，如果还灵是在宫里出生多好，他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哦，不对，还灵刚出生的时候应该是一只小狐狸。
　　狐狸幼崽啊，那也很可爱。
　　他带着还灵回住处的一路上一直在耐心讲解宫中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
　　等回到寝宫又说了许久，直说到口干舌燥，最后才说道：“剩下都不是重要的事情，这些你记好就行，父王的喜好你慢慢就知道了。”
　　关于怎么跟嬴政相处，扶苏觉得没必要教还灵，就这小家伙那一手拍马屁讨大人欢心的本事，哪里需要别人教啊，他教别人还差不多。
　　还灵眨了眨眼问道：“宫里都有谁呢？我是说兄弟姐妹们都叫什么？”
　　扶苏摆摆手：“太多，你一时也记不住，而且未必能碰到，等回去之后给你安排两个懂事的小宦官，遇到了会提醒你。”
　　倒也不是扶苏不负责，主要是他们父亲子女实在是太多了，目前儿子都二十个，女儿数量也不少，加起来三十多个人，年龄跨度还很大。
　　比如说他都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但是最小的弟弟胡亥刚出生。
　　再加上秦王宫实在是太大了，孩子们基本是随母而居，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现在说了只怕这小狐狸也不一定能记住多少。
　　还灵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但也不知道说什么，扶苏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便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休息吧。”
　　别说，手感还不错，尤其是因为还灵的头发是披散下来的，摸上去十分柔顺，于是扶苏又揉了两把。
　　还灵站起来送扶苏出去，忍不住感慨扶苏的确是个好人，怪不得他死后也有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
　　别的不说，至少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扶苏表现得就很有兄长风范，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也没表现出防备，好像并不在意多出一个弟弟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拥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多他一个应该也算不上多。
　　扶苏走后，他就开始坐下来发呆，对于身份上的转变，他的内心还是有些茫然的，刚刚在所有人面前的表现有一部分是真，有一部分是演。
　　包括在嬴政面前的应对都是提起精神三思后行的结果。
　　还灵放空了大脑，最后决定，顺其自然吧，爱咋咋地，反正到最后他还是要去南山修行的。
　　只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嬴政对外要怎么安排他。
　　还灵本来以为怎么也要等回到咸阳才会有后续，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嬴政就公开宣布了他的身份，并且把他一起带上了猎场。


第39章 
　　还灵一直都知道嬴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他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拖延，但这也迅速的有点过分了吧？
　　当他骑在马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注视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不从马上摔下去？
　　虽然身份被公开让他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不用当黑户，但是为什么没人想起来他没学过骑马啊？
　　尤其是现在的马具真的很不好用， 就是在马身上铺了一块布，无法起到任何固定作用， 跟直接骑在马背上没什么区别啊。
　　还灵能上马并且骑在马上完全是凭借着自身协调性努力的结果。
　　别说， 这副身体在这方面还挺优秀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狐狸身体本来就灵活，化形之后也比普通人类要强。
　　周遭的人虽然都在若有若无地看他，但好像并没有人交头接耳地讨论。
　　实际上， 昨天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就都知道了。
　　爹是上午认的， 消息是下午传出去的。
　　毕竟宗正突然过来， 然后扶苏又吩咐少府准备一堆东西， 这都是没有隐瞒的东西，当然最主要是嬴政没说要保密， 那就是可以让别人知道。
　　所以在昨天下午还灵还适应自己身体的时候，许多人已经走亲访友地将事情都讨论一遍了。
　　一开始许多人都跟宗正想的是一样的——王上怎么突然就认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尤其是母不详， 来历也很奇怪， 怎么出现的， 王上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东西能证明， 这些都很让人疑惑。
　　至于那枚能证明身份的鸟形玉璧说实话， 在他们眼里也并不能真的作为证据，那是死物，谁都能得到， 难道无论是谁拿着玉璧过来王上都要认吗？
　　只是等今天还灵一出现，他们也跟宗正一样哑火了。
　　别的不说，就凭着这张脸说他跟王上没有关系都没人信！
　　大家看了看还灵又看了看扶苏，要知道之前扶苏才是许多人公认最像王上的公子，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像的。
　　只不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人猜测这孩子的母亲会不会是胡姬。
　　王上会纳美貌胡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现在秦王后宫就有那么几位胡姬，最受宠的当属十八公子胡亥的母亲。
　　嬴政会选择将还灵带出来也是堵嘴，毕竟发酵下去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传言。
　　至于那些人猜测还灵身世，随他们猜。
　　嬴政看了一眼骑马跟在自己身边的还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只小狐狸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跳脱，从出现在众人面前到现在都表现得十分沉静。
　　没有拘谨也没有自傲，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这样的心性颇为难得。
　　不过他也看出来还灵骑马似乎还是有些紧张，脊背挺得很直，大有出事就直接跳马的意思。
　　他想了想转头吩咐道：“去将蒙赫找来。”
　　蒙赫到后单膝跪地：“参见王上。”
　　嬴政用马鞭指了指还灵说道：“你跟在还灵身边，教教他骑马。”
　　蒙赫应了一声，过来对着还灵行礼，顺便还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还灵这才知道他是卫卒的百将，卫卒就是秦王亲兵，里面每一个士兵都是千挑万选，军官也是受信任者才能担任。
　　姓蒙，又是百将，还灵觉得这位说不定是蒙家子弟。
　　不过他也没打探太多，只是老老实实跟着蒙赫学骑马。
　　骑马看上去难，实际上也不简单，尤其是在没什么东西辅助的情况下，全靠肢体协调然后就还要看马匹的性情以及跟骑手之间的感情。
　　还灵的这匹马是嬴政特地让人从自己的马中选出来送给他的，特地选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
　　当然就算性情暴烈可能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还灵可以依靠血脉天赋来压制对方。
　　可再温顺也不代表容易骑啊。
　　蒙赫倒是尽职尽责，也很有耐心，将所有的要点都讲得很明白。
　　只不过他好像很拘谨的样子，说话轻声细语，仿佛生怕还灵不高兴。
　　还灵心说他看起来很不好打交道吗？
　　想了想，他转头对着蒙赫笑了笑说道：“难怪父王特地选蒙百将来教学，果然经验纯熟。”
　　蒙赫看到他的笑脸一怔之后立刻挪开了眼神。
　　他刚刚觉得紧张主要是因为这张脸跟秦王太像了，虽然可以轻易分辨出不同，但还是给人一种在给王上讲解的感觉。
　　尤其是这位小公子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忍不住紧张。
　　不过，当这位五公子笑起来的时候倒是跟王上完全不同了，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还……还怪甜的。
　　他都想不到那样一张冷情的脸居然还能让人觉得甜，可能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有关系。
　　还灵这一笑也的确让他放松不少，接下来的教学也更放开了一些。
　　不过骑马的要诀就那么多，更多是要看学生自己去练习领悟。
　　这一天下来，还灵只觉得腰酸背痛，简直让他怀疑狐生——他是妖怪啊，体能比普通人好很多的，这都受不了，其他人到底是怎么训练的？
　　“多骑一骑就好了，我当年也是如此。”扶苏含笑看着还灵皱眉的模样，觉得五弟这个表情怪可爱的，尤其是对方抿嘴揉腰揉腿的时候。
　　还灵沉默了一瞬一拍案几说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扶苏挑眉：“不想学了？那可不行，父王骑术冠绝秦国，咱们兄弟也不能差。”
　　说完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还灵，其实有嬴政这样一位父亲压力还挺大的，因为样样出色，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会被拿出来比较。
　　不求青出于蓝至少不能差太多，可惜，现在他所有的兄弟里面，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能跟父王比的。
　　别说如今的嬴政，就是跟十五六岁的嬴政比好像也没办法比。
　　那个时候的秦王，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个傀儡，但实际上他早已经在暗中积蓄力量。
　　换成扶苏，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过吕不韦和赵姬。
　　现在五弟还没这种感受，等以后就知道了。
　　就在扶苏想这些的时候，还灵说道：“这马具不太好用，是时候改一改了。”
　　扶苏听后立刻感兴趣问道：“要怎么改进？”
　　还灵起身说道：“我要去找父王，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免得我说两遍。”
　　虽然有幻术PPT，但用两次也怪麻烦的，狐狸的修为不够用啊！
　　扶苏拉住他说道：“你且等等，父王未必有时间。”
　　还灵恍然，对哦，以秦王繁忙的程度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他坐下来说道：“算了，也不着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事情。”
　　后世使用的马鞍等马具是需要锻铁的，现在就算给嬴政看了也弄不出来。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扶苏问道：“公子，你说……”
　　扶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怎么对着父王改口那么快，到我这里就不行？”
　　还灵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笑道：“习惯了。”
　　扶苏问道：“你想说什么？”
　　“哦，我是说我能不能调动一些资源，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
　　天天对着秦王画饼，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哪怕那些东西真的都能做出来，但万一中间出点什么差错都是麻烦事情。
　　扶苏问道：“你想要什么？”
　　还灵把毛茸茸的大尾巴拢在身前，坐在那里开始沉思。
　　扶苏眼睛盯着他的尾巴十分的蠢蠢欲动。
　　之前还灵还是小狐狸的状态，尾巴的手感就已经很好了，现在化成人形，尾巴也跟着变大，看上去更想让人摸一摸。
　　还灵在脑子里把马具的制作要点过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铁和木材吧，皮革和布匹肯定也需要。”
　　扶苏听到他说到铁便微微倾身说道：“你可还记得之前说过有更好的锻铁方式？”
　　还灵立刻想起来说道：“记得记得，我有方法，但是怎么操作？”
　　扶苏想了想说道：“等回去吧，在这里也不好操作。”
　　还灵一想也是，就算现在做出来也不可能直接使用，总要试一试好不好用才行。
　　等回到咸阳之后，还灵就直接跟着搬进了宫里。
　　他的寝宫被特地安排在了扶苏寝宫的边上，不知道是因为他跟扶苏都没有母亲不能随母而居还是因为他跟扶苏最熟悉。
　　寝宫原本有别的名字，但是在拨给还灵之后嬴政就让人改了个名字，名为瑞月宫。
　　据说是将九尾狐是瑞兽和拜月修行合二为一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还灵还挺喜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修炼影响，他现在对跟月亮有关的任何事情都很喜欢。
　　搬进来的第一天，扶苏就跑到了他这里，指挥着人把他这里的陈设添加了不少。
　　还灵本来对那些东西也并不在意，不过，扶苏添了东西之后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审美的确不错，至少整个屋子更好看了一些。
　　等扶苏忙完之后，还灵对着他甜甜笑道：“多谢大哥。”
　　扶苏没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还灵点点头，然后扶苏又说道：“对了，你之前说的东西都给你准备齐了，工坊和匠人也都准备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还灵立刻兴致勃勃说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扶苏立刻带着他去看了工坊，铁矿石都是已经准备好的，锻铁的炉子和锻铁台也都不错。
　　他看完之后转头对扶苏说道：“把他们都带走吧，我一个人来就行。”
　　扶苏微微瞪大双眼摇头说道：“不行。”
　　堂堂大秦公子亲自打铁，像话吗？


第40章 
　　还灵看了他一眼对着那些匠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匠人们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 又看向了扶苏。
　　扶苏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没听到公子还灵怎么说的吗？”
　　匠人们立刻都退了下去，还灵在一旁说道：“别生气嘛，他们又不认识我是谁。”
　　扶苏没好气说道：“不认识你也该认识你身上的玉佩， 这点眼力都没有要他们何用？”
　　关键是这些匠人是他吩咐下面人精挑细选出来给弟弟用的，结果却这么丢人。
　　还灵倒是无所谓， 解释说道：“他们是你的手下，当然要听你的命令啦。”
　　扶苏有些无奈地看着还灵， 觉得这个弟弟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一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之前过得不太好， 他已经听说了， 小狐狸因为一魂一魄去了别的世界所以痴傻了十几年，另外一魂一魄在那个世界好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想来之前也受过不少委屈，所以比较能够忍耐。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心疼， 算了， 慢慢教吧。
　　扶苏想到这里也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还灵低声说道：“现在锻铁的技术最主要是在火上面， 想要改进的话需要非常麻烦的工序，如果让我来可以先省略那道工序。”
　　扶苏没问他怎么省略只是说道：“那以后也不能都让你来。”
　　还灵这才说道：“先做出个成品来看看， 如果可行我也有办法改进，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扶苏还是不想答应， 若是传出去对还灵的名声也不好听。
　　还灵见他不说话立刻说道：“我准备先铸两把剑。”
　　他没说两把剑怎么处理， 但这两把剑他计划是嬴政一把扶苏一把。
　　扶苏听后可耻地心动了， 最后只好说道：“那我安排人来这里守着，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
　　还灵立刻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 都包我身上。”
　　扶苏唉声叹气地走了， 思索着回头怎么跟父亲交代。
　　父亲让他有时间照看着点弟弟，结果他这个做哥哥的让弟弟去打铁了，感觉可能要被骂。
　　扶苏走了之后， 还灵就着手准备锻铁。
　　他对锻铁其实也是一窍不通，可是没办法，他想先弄出来唐朝流行的百炼钢，然后再慢慢改进。
　　而百炼钢需要以炒钢为原料，想要煅烧铁矿，必然要用到狐火，这又不能让普通人来帮忙，也不适合让妖怪过来，自然只能他自己搞定。
　　他将铁矿石和木炭以及石灰石一同放进高炉之中冶炼，这一步是为了得到生铁。
　　木炭里的碳与氧气反应能够生成一氧化碳，一氧化碳再跟铁矿石中的氧结合还原出生铁。
　　其实这一步原本是用焦炭更好一些，但想要焦炭首先要有煤矿，有了煤矿还要能够将煤矿再进行加工，焦炭就是其中的一种副产物。
　　且不说还灵也不太确定煤炭的具体地址，只知道大煤矿的大概方位，就算找到了还要想办法开采，然后加工。
　　等弄出焦炭可能好几年都过去了，这饼画这么大拖那么久，他都怕嬴政会忍不住揍他。
　　所以他也只能用木炭来试一试，反正都是需要其中的碳进行还原反应嘛，木炭应该也能凑合用。
　　至于石灰石主要是起到一个造渣除脉石的作用，石灰石在高温下分解生成氧化钙，然后再与铁矿中的脉石、焦炭里的灰分等一些废料结合生成炉渣从而排出，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将冶炼生成的铁和杂质分开。
　　不得不说，虽然穿越到战国时期什么都没有，但是比起穿越到远古时期，还是好一点的，至少现在锻铁已经开始萌芽，不需要他从高炉开始建造。
　　还灵一边用狐火预热空气一边苦中作乐地想。
　　随着炉温不断升高，铁矿石中的铁逐渐熔化成铁水，炉渣也随之出现，不过因为炉渣的密度小于铁水，所以会漂浮在铁水上方，从渣口排出。
　　铁水满了之后就可以放出铁水得到生铁。
　　不过哪怕到了这一步还不能直接用，最好是要进行脱硫脱磷，脱硫能够增加铁的耐腐蚀性，而脱磷则能够降低铁的冷脆性。
　　脱硫需要用到脱硫剂，这东西倒是好配置，直接用生石灰加水就可以，直接用冲入法将脱硫剂放入铁水底部与高温铁水发生化学反应去硫。
　　至于脱磷目前还灵能用到的是吹炼法将空气鼓入铁水之中。
　　因为没有工具，他直接用不周风尝试了一下，别说，还挺好用的。
　　只不过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没办法这么使用，也就是说现在除了还灵之外，其他人都没办法弄出冷脆性更低的钢。
　　其实冷脆性高一点也不是不能用，毕竟科技在发展，总有一天能找到别的办法。
　　在脱磷脱硫之后，还灵得到了生铁，这个时候才能进行制作炒钢。
　　炒钢的时候还灵也用到了不周风，因为炒钢是需要将生铁加热再不停地搅拌，同时将空气吹入增加含氧量，促进硅、锰、碳等元素的氧化反应，通过这些反应降低铁水中的碳含量，同时去除杂质。
　　据说叫炒钢是因为搅拌的时候动作类似于炒菜才得名。
　　还灵在搅拌铁水的时候觉得，炒菜比炒钢容易多了。
　　炒钢制作好之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锻打。
　　不得不说，从制作生铁开始到锻打百炼钢，饶是还灵拥有妖怪身体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原本以为当天就能搞定，结果没想到第一天最多也就是把炒钢给做了出来。
　　第二天才开始进行锻打，扶苏甚至还过来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穿着深衣的弟弟抡着铁锤打铁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不是，说好的文文弱弱可可爱爱的弟弟呢？这铁锤六十斤左右。
　　他那个小狐狸弟弟，单手拎着六十斤的铁锤猛敲，并且还是连续锻打百次——要不然这东西怎么会叫百炼钢呢？
　　就是要通过这样不停地锻打将铁里的碳给敲出来，从而细化晶粒，改善铁的性能。
　　扶苏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捂着胸口退了出去，然后站在门口双目无神地消化了好一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他弟弟很有打铁天赋让人难以接受，还是他弟弟顶着那张脸打铁更难接受一点。
　　尤其是还灵每次敲击的时候，头上的耳朵会跟着一抖一抖的，身后的尾巴也会跟着摇晃。
　　这也就是还灵笑起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像嬴政，可他十分专注投入时候的那个侧脸……真的很像他们父王啊。
　　扶苏揣着袖子，赶忙将刚才看到的画面赶出去，同时努力去思考别的事情，比如说：幸好他弟弟化为了人形，要不然工坊里那么高的温度，还经常跟火打交道，说不定那身毛都要被烧了。
　　不对，刚刚他好像看到弟弟尾巴上的毛烧焦了一撮！
　　还灵压根不知道自己给扶苏带来的冲击多大，等那两把剑锻打好之后，他喜滋滋地捧着剑出去找扶苏。
　　这两把剑呈现出非常漂亮的色泽，银白色之中还泛着青绿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的冰冷无情，因为多次锻打带来的细密纹理让剑身显得十分神秘。
　　而这部分纹理也是有作用的——刃口部分多了纹理锯齿，无论是切割还是劈砍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理论上讲，扶苏和嬴政应该是用不到这个功能，但万一呢？
　　虽然历史上只记录了张良在博浪沙刺杀秦王，但通过之前冬狩遇刺来看就知道，六国之中想要使用刺杀手段阻止秦王一统天下的人并不少。
　　反正锋利一点没错，用不上最好，用得上那就立功了。
　　扶苏也被那两把剑给吸引，然后看了一眼说道：“怎么还一长一短？”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长的当然是父王的。”
　　他说着还比画了一下，这两把剑基本上是按照身高定制的。
　　嬴政那一把算上剑柄接近一米六，如果再加上剑鞘的话，说不定就有一米六了。
　　还灵忽然想到后世有一个梗——说是始皇帝腰上挂了个曹操。
　　他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扶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热傻了？”
　　还灵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没有，哎，这个剑柄要怎么弄？感觉弄木质的太朴素了一些，不过我这里好像没什么能用来做剑柄的东西。”
　　确切说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空间里的除了草药就是各种肉类，然后就是那么大一棵黑白羽树。
　　如果黑白羽树能够用来做材料的话，倒的确是天下独一份。
　　不过他刚有这个想法就感觉到空间里的黑白羽树晃动了一阵，还灵立刻打住了这个想法，生怕下次进空间，黑白羽树会不分青红皂白抽他一顿。
　　扶苏问道：“你想搭配什么样的？”
　　还灵摇了摇头：“我也不懂啊。”
　　他的审美跟当下人的主流审美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不一样，所以最好还是别随便发表意见。
　　要不然让他来的话，黄金宝石全用上！
　　贵的就是好的！
　　扶苏一听便说道：“那交给我吧。”
　　还灵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正好，做剑柄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把马具改进一下，最好到时候一起给父皇。”
　　扶苏看了一眼工坊下意识问道：“你还要打铁啊？”


第41章 
　　还灵看了扶苏一眼， 感觉这位大兄弟的三观可能都要被重塑了，干脆说道：“那就不打了吧，我弄个风箱出来， 让匠人打铁好了。”
　　扶苏听了之后瞬间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不用看着他弟弟抡铁锤了。
　　不过他还是鼓励了一下：“你打的这两把剑都很好， 就是有点危险，你看一不注意连尾巴都烧了。”
　　还灵听了之后大惊失色， 转头抱着自己的尾巴仔细查看了一下， 果然发现顶端的那一撮白毛烧焦了一半。
　　他浑身上下就这么一撮白毛！
　　这还能不能长出来啊！
　　还灵抱着尾巴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旁的扶苏忍笑安慰说道：“不怕不怕，过两天就长出来了，你要是担心我就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药膏。”
　　还灵抱着尾巴丧丧说道：“哪儿有这种药膏啊。”
　　生发药膏多珍贵啊， 真要有的话后世得多少人趋之若鹜， 哦， 这里不算那些打着生发旗号的骗子。
　　扶苏一边安慰他一边带着他回宫， 本来还想跟他一起吃顿饭，结果还没吃上就被他们父王给喊了过去。
　　嬴政见到还灵第一句话便问道：“听说你把尾巴烧了？”
　　还灵总觉得嬴政的表情很像是无良父亲看儿子笑话的那种感觉。
　　这种时候您的消息也不用这么灵通啊！
　　他哀怨地看了嬴政一眼， 抱着尾巴展示了一下说道：“就一小块。”
　　嬴政抬手摸了摸他的尾巴说道：“弄出什么来了？”
　　哎，亲爹太厉害也不好， 本来还想等剑柄剑鞘都配齐了当个惊喜的， 现在看来， 可能他进工坊的时候嬴政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还灵只好说道：“锻造出了两把剑。”
　　扶苏此时已经吩咐人将那两把剑都拿了上来。
　　嬴政看到那两把剑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视线，比起韩国那边的锻铁秘法锻造出的东西， 这两把剑看上去更漂亮也更锋利。
　　嬴政想了想转头说道：“去吩咐人将那把玉剑格装上。”
　　剑柄这种东西因为是可以随意更换， 所以是直接有现成的，而还灵锻铁的时候也是用了通用范模，标准跟当下一样， 想要装上很容易，只不过稍微有些简陋而已。
　　等到剑柄装上之后，嬴政提起那把比较长的剑。
　　还灵看着嬴政提着一把接近一米六的剑轻轻松松，甚至还不显得特别长的样子，脸上全是羡慕。
　　他也好想长这么高啊。
　　不过这具身体已经十五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嬴政拿着剑掂量了一下感觉十分顺手，转头看向还灵：“你说比旧韩的剑还要锋利？”
　　还灵立刻挺起了胸脯十分自信说道：“锋利得多，父王如果不信的话就试试好了。”
　　他就算不信自己也该相信科技发展，从战国时期到唐朝这么多年的发展才搞出来百炼钢，怎么可能还不如以前呢？
　　嬴政自然是想要试试的，立刻让人拿了另外一把剑来。
　　这把剑是当初韩国献上，当初韩国为了向秦国求和献上了很多好东西，这把剑据说是当时最锋利的一把，也是韩王的爱剑，最后忍痛割爱献给了嬴政。
　　还灵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把剑整体呈现一种深灰色，他一看就知道这把剑所用的原材料含碳量不低。
　　含碳量越高的剑越脆，也就越容易折断，当然高碳钢也更硬一些，但是现在的工艺明显是做不出来高碳钢的，这把铁剑除了含碳量高，杂质估计也少不了。
　　一旁的扶苏看着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样？”
　　还灵微微歪头说道：“稳了。”
　　他刚说完就看到嬴政一剑挥去，被横向放置在剑架上的韩剑应声而折。
　　嬴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不错。”
　　还灵立刻得意地摇了摇尾巴，不过在看到自己尾巴上那抹焦黄的时候，他就又立刻把尾巴抱在怀里藏了起来。
　　嬴政转头看向还灵问道：“此物可易制作？”
　　还灵想了想说道：“要说简单也简单，掌握要点不难，但是需要耗费的人力很多。”
　　他指着剑上的花纹说道：“这个花纹并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通过一次一次的折叠锻打才出来的效果，是以称之为百炼钢，普通人的话，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锻打出成品。”
　　嬴政倒是无所谓，一挥手说道：“让匠人将韩铁全部换成百炼钢。”
　　扶苏问道：“父王，之前那些人已是无用。”
　　嬴政随口说道：“你看着办。”
　　还灵一开始还没明白，后知后觉才知道嬴政说的应该是之前抓捕的那些旧韩民，或者说是昔日韩国的铁匠，因为他们掌握着锻铁的秘方，所以应该是一直在进行逼问。
　　只不过可能也没问出来，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这些人也就没用了。
　　还灵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他不会无意中坑死了很多人吧？
　　他的功德还好吗？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听到嬴政问道：“灵儿大功，想要什么？”
　　还灵转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说道：“啊？儿臣没什么想要的。”
　　他现在不愁吃喝，也不用担心修炼，好像是没什么可要的。
　　嬴政听后沉默了一瞬，心里觉得这孩子以前应该过得很苦，他去过的那个世界再怎么繁华也不代表他过得好，要不然不会有吃有穿就满足。
　　既然儿子说不出想要什么，嬴政便直接做主说道：“寡人马场有两匹新献上的马，去牵来给还灵公子。”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起身行礼：“谢父王赏。”
　　嬴政被他逗笑摆摆手：“不必多礼。”
　　还灵坐下之后就听到扶苏对他说道：“正好我手里还多出一间马场，你拿去玩吧。”
　　毕竟那两把剑有一把是自己的，扶苏觉得不能白要弟弟的东西。
　　还灵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转头看向扶苏：“马好养吗？”
　　扶苏笑道：“不用你自己养。”
　　说完他忽然想起还灵刚刚打完铁，他生怕弟弟真的跑去自己养马连忙说道：“马匹娇气，要熟手才能养好，有人会照顾他们的。”
　　嬴政虽然只说赏两匹马，但各种配套肯定也要跟着的。
　　还灵听了之后心里倒抽一口气，所以他不仅要养马还得养照顾马的马夫？
　　他现在总明白为什么有钱人还要不停赚钱了，这些东西都是配套的啊，手下还要养很多人，他的钱……等会儿，他有钱吗？
　　还灵坐在那里开始算账，一直到离开嬴政的寝宫都没算明白。
　　扶苏见他一直出神不由得问道：“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就是在发愁养不起手下人怎么办。”
　　他就不能一狐吃饱全家不饿吗？
　　扶苏失笑：“怎么会养不起？你若是缺钱就跟我说。”
　　还灵摇了摇头没说话，真要是想赚钱他有很多办法，但是赚钱又不能修炼，他回头还要想想才行。
　　赚钱的事情暂且不急，他看向扶苏说道：“普通匠人想要锻造百炼钢的话需要一个工具。”
　　扶苏问道：“什么工具？”
　　“风箱，这个能让铁矿熔化成铁水。”还灵一边说一边用幻术展示了一下风箱的模样，各个细节也都展示了不少。
　　扶苏看了一会才说道：“看上去不是很复杂，不过需要熟练的匠人来做。”
　　还灵点点头然后看着扶苏，扶苏转头也看着还灵。
　　两个人对视一会，扶苏有些莫名：“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还灵看了看幻术PPT说道：“画图啊，大哥。”
　　扶苏：……
　　合着在这里等他呢？
　　他含笑伸手拍了拍还灵的脑袋：“你现在有手有脚，自己画吧。”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要善始善终啊。”
　　还灵：？？？？
　　所以化成人形就要自己画图了吗？
　　他当场变回了原型说道：“锻铁耗费了许多修为，我现在没办法维持人形了怎么办？”
　　扶苏一愣，还能这样？
　　他看着趴在坐席上一脸无辜模样看着他的小狐狸，叹了口气狠狠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说道：“画就画。”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他也习惯了。
　　还灵顿时十分开心，结果却忽略了扶苏不怀好意的目光。
　　等图画完交给下面人去做之后，还灵本来以为自己能放松一下，结果发现扶苏向嬴政进言给自己找了个老师。
　　扶苏十分温和地看着还灵说道：“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公子一般都会安排去九卿身边轮流学习，只是你如今还有很多都不懂，所以还是先学一学吧。”
　　扶苏说得其实也不算错，还灵需要学习的东西的确很多，秦国官员体系、服饰体系、配饰体系、后宫体系等等，除了秦国还有其他国家的也要了解一下。
　　还有写字，他虽然认字，但不会写，这也要学习。
　　虽然很合理，但还灵总觉得扶苏是在趁机打击报复。
　　可是嬴政都发话给他找了老师，他也只能在瑞月宫等着老师过来给他上课。
　　当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还灵下意识看过去，瞬间表情一变：“怎么是你啊？”


第42章 
　　白衍流信步走来用手里的书简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问道：“为何不能是本座？”
　　还灵捂着脑袋看向他十分不甘心问道：“你真能教得了我？”
　　白衍流坐在他对面， 抬手拿起毛笔就在布帛上写下了两个字：官制。
　　还灵看了一眼他的字，顿时熄声，虽然他鉴赏篆书的能力有限， 却也看得出白衍流的字随性潇洒，十分漂亮。
　　仔细想一想， 白衍流或许的确是最适合教他的人。
　　他活了这么多年，在秦国也不知道多少年， 对秦国的了解肯定很多，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自己的情况， 至少当着白衍流的面他不需要用幻术遮掩自己。
　　这么一想，还灵直接撤掉了幻术露出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他坐直身体问道：“国师是要教我官制吗？”
　　白衍流点头：“这个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以后说不得要跟这些人打交道。”
　　还灵有些奇怪：“难道不应该先介绍一下宫中的人？”
　　实不相瞒， 他现在除了扶苏， 其他的兄弟一个都不认识。
　　也不能说不认识， 从大公子到四公子他都见过的， 然而其他三个他都没有说上话也不知道叫什么。
　　白衍流摇了摇头：“那些你慢慢认识也不晚，你与他们本就不需要太多接触。”
　　还灵听了倒也没有反对， 反正白衍流总有他的道理，到时候嬴政问起， 那自然是国师背锅。
　　白衍流详细地教导了还灵整个朝廷的运转体系， 然后惊讶地发现小狐狸记这些居然很快， 还不仅仅是记住了名字，连各个官职负责的事务也都记了下来。
　　还灵看着他有些意外的目光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秦国的官职比起后世少多了。
　　毕竟地盘小， 不需要那么多官员，而且现在官员职责的划分并不是特别明确，有的人身兼好多工作， 需要的官员数目就更少，记起来也没那么慢。
　　比起这些，服饰方面的规则更难以记忆一点。
　　秦国时期对服饰的颜色并没有严格规定，但是配饰的形制还是规定了的，这些记起来更难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罢了。
　　他花了三天时间就记住了这些东西。
　　比起这些，写字才是更难一些。
　　还灵从小没有条件学毛笔字，对于用毛笔写字非常不适应，尤其是在竹简这么小的地方上写字。
　　没有纸是真的麻烦啊。
　　不过他也清楚，就算有纸，他写出来也未必好看多少。
　　他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完美主义倾向，字写的不好看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白衍流看着他皱眉跟自己较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深深觉得这小狐狸心气儿还挺高。
　　到后来他都有点受不了，拍着还灵的头说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还灵抬头看着他问道：“可是国师不说我早晚要与那些官员打交道吗？总有需要写字的场合。”
　　这字他拿不出手啊，写出来别人不当面笑都是涵养好。
　　他丢不起那个人，尤其是当他身上还有个标签是秦王之子的时候，他丢人意味着也给嬴政丢人。
　　不行，不可以！
　　白衍流却说道：“你与他们打交道却未必需要写文书，过两日陛下也该对你有所安排了。”
　　还灵想起扶苏最近早出晚归，据说是在忙着什么，一时之间有些不安问道：“父王会让我做什么呢？”
　　白衍流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会做什么？”
　　还灵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会的还挺多，唯独不会做官。”
　　他唯一的当官经验就是从小到大当班干部或者是校学生会干部，别的就没有了。
　　在还家的时候好东西没学到，怎么当资本家倒是研究了个彻底。
　　白衍流忽然问道：“你想念幻月轩吗？”
　　还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非常怀疑白衍流在给他挖坑。
　　白衍流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不过随口一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还灵本来都抬起手了，忽然想到眼前这人算得上是他的老师。
　　尊师重道四个字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他还是放下了手，歪了歪头将自己的耳朵救出来说道：“想啊，怎么不想？”
　　尤其是他在这里学习，但山里的学堂可好几天没上课了，也不知道那些小妖怪是不是玩疯了，更不知道会不会把之前学的都忘了。
　　可惜他还不能说出口，让白衍流知道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学堂，恐怕对方不会高兴。
　　不过，还灵很怀疑白衍流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毕竟对方看起来似乎什么都能算到一样。
　　白衍流慢悠悠说道：“那说不定很快就有回去的机会了。”
　　还灵想起来之前嬴政同意他大部分时间在幻月轩修炼，需要的时候才住在宫里，一时之间也算是松了口气。
　　宫里虽然也很好，但还灵住在这里总是有些拘谨。
　　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给嬴政引来麻烦。
　　万一被人知道嬴政曾经跟狐女有过一段，不知道会不会被冠上一个贪花好色的帽子。
　　最主要的是以还灵的认知，人妖混血无论在哪边可能都不太受待见，看嬴政的意思对他跟对其他儿子是一视同仁的，所以就别让人知道了吧。
　　还灵一想到能够回去也有点开心，回到幻月轩好好修炼，争取把耳朵尾巴都给藏起来。
　　哪里像现在，他想要逛一逛花园都要选比较特殊的时段。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会遇上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说他带着分给他的小宦官去花园熟悉地形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人。
　　还灵视力比较好，远远一看就知道这人很大概率是嬴政的儿子。
　　毕竟对方看上去也就十来岁左右，在宫里不是小宦官就只能是公子。
　　还灵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也没有避开，只是默默加强了自己的幻术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耳朵和尾巴。
　　对方看到还灵之后倒是很积极地走了过来，只不过那个表情，看上去好像不太友好。
　　那孩子过来之后上下打量还灵一眼问道：“你就是父王新认的儿子？”
　　还灵慢慢说道：“是，你是哪位？”
　　那孩子从小长在宫中，大概是没人这么不客气，顿时有些不满：“你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多稀奇啊，还灵心想，说不定连史书上都没留下名字的人，谁还非要知道你吗？
　　还灵身旁的小宦官立刻凑过来说道：“五公子，这位是公子思，排行十一。”
　　还灵这才点头说道：“原来是十一弟啊。”
　　嬴思哼了一声，轻蔑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手段，跑到上林苑去接近父王，一介黔首一步登天，想来很得意吧？可惜父王不缺子嗣，你就算成为公子也比不得前面几位哥哥。”
　　还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想说上林苑卫卒护卫不力，所以才让我有进去的机会？”
　　嬴思面色微微一变，他立刻说道：“我没这么说，你别乱说。”
　　秦王亲卫里面的军官都是武将大族出身，不好随便得罪他们，嬴思当然不敢承认这个意思。
　　还灵掸了掸衣袖说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是最基本的做人准则，以及父王看重什么样的子嗣我不知道，或许年长或许有能为者，但我知道你这样的肯定不行。”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什么散步的心都没了。
　　这个孩子简直是莫名其妙。
　　结果他刚一转身就听到小宦官惊呼：“五公子小心。”
　　其实不用小宦官提醒，还灵也听到了后面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他颇觉好笑，这孩子居然对他动手，真是欠揍了。
　　他恶趣味地摇晃了一下身后的尾巴，准备吓唬一下这小子。
　　被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抽一下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精神上的伤害估计也不小。
　　结果他尾巴还没甩出去就听到很熟悉的声音：“住手！”
　　还灵一转头发现扶苏带着人从另外一个小门那里匆匆走过来，在出声制止之后发现嬴思依旧我行我素，他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扔了过来，快准狠地砸到了嬴思的脸上。
　　嬴思疼得嗷了一声，后退了两步，扶苏趁着这个时间走过来拽着嬴思的腰带提起来就开始揍。
　　赢思也不复刚才那副高傲模样，被打得滋儿哇乱叫。
　　一旁的还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兄弟相残的画面。
　　不得不说，扶苏看上去文弱，这臂力还真不一般，赢思再轻也得有个几十斤，他一只手稳稳地提着不说，还能有力气揍人。
　　嬴思身边的小宦官愣了一会之后才慌忙上去帮忙托住了嬴思。
　　是的，托住，他愣是没敢让扶苏停手。
　　扶苏停手把嬴思放下来的之后，嬴思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哭着跑走了。
　　还灵从头震惊到尾，等扶苏看过来的时候，还灵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武力值。
　　嗯，扶苏应该打不过他。
　　不过，还灵也不是很想跟他打，看嬴思的表现就知道扶苏在宫里这些孩子们面前也算是积威甚重了。
　　就在还灵思索要不要赶紧脚底抹油的时候，就看到扶苏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说道：“他动手你站在那里等着做什么？不会揍他吗？”
　　还灵：啊？


第43章 
　　还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确是打算揍的， 只是不想让人说出以大欺小或者以兄凌弟这样的评价，尤其是他刚被认回来就揍弟弟，感觉名声不太好。
　　所以才想要用尾巴抽， 反正只要别人看不见他就不承认。
　　至于嬴政那里他自然会解释。
　　只是也没想到扶苏这么……凶。
　　他张了张嘴弱弱说道：“他还小……”
　　这台词从他这个受害者嘴里说出来怪离谱的，总有一种倒反天罡的感觉。
　　扶苏哼了一声：“已经十岁了， 小什么小？”
　　他想了想转头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去十一弟那里告诉他把前两天背的书抄十遍，我看他就是太闲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顺便告知父王……算了， 等等我去面呈父王吧。”
　　他吩咐完之后转头拉着还灵的手说道：“走， 先去你那里。”
　　还灵老老实实跟他走， 等回了寝宫之后，他被迫接受了一下兄长的教育。
　　扶苏跟他说得也不复杂，总结起来就两点：在宫里除了年龄差太大的兄弟， 其他人不需要忍耐， 敢动手的一律修理老实了再说。
　　扶苏说得也不是很多， 毕竟他还要着急去父亲那里告状。
　　等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 他站起来看着一脸魂游天外表情的还灵叹气说道：“受了委屈没必要忍，你也是父王的儿子， 不比别人差什么，这宫内出身比你差的有许多， 倒也不必太过隐忍。”
　　说完他就要走， 还灵立刻站起来说道：“此事因我而起， 我也与大哥一起去见父王吧。”
　　扶苏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不必，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急匆匆走了，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不是去认错， 而是去战斗一样。
　　不过扶苏也的确没想过要认错，弟弟做得不对他管教，而是要跟父亲反映一下， 小狐狸刚回来几天啊，那么老实的天天学习还被欺负，有些弟弟该好好被管教了。
　　等扶苏走了之后，还灵才挠了挠脑袋。
　　好像一不小心被当成受欺负也不敢反击的小可怜了。
　　但是说真的，他也是没想到扶苏这么武德充沛。
　　没看出来啊，大哥！
　　在扶苏去见嬴政之后没多久，还灵就被喊了过去。
　　不过他去的时候扶苏已经离开，书房内只有父子二人，没有其他人，不知为何，竟然让还灵还有些紧张。
　　嬴政却没有提及之前的冲突，只是问道：“听国师说，你已经学会了不少东西？”
　　还灵听后顿时自信说道：“国师教得都已经会了。”
　　嬴政略一点头问道：“字也会写了？”
　　还灵刚刚挺直的脊背又弯了一点，小声说道：“正在练。”
　　“拿给寡人看看。”
　　还灵一脸的欲言又止，但宦官黑波已经安排小宦官去将东西取了来。
　　还灵看着嬴政那些他的作业默默捂脸，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嬴政看了之后却是说道：“不错。”
　　还灵从指缝偷偷看过去，正好看到嬴政含笑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说道：“儿臣以后会好好练字。”
　　嬴政倒是很有耐心说道：“几天时间能有这般进步已是不错。”
　　还灵听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嬴政放下竹简问道：“你之前在南山都做什么？”
　　还灵迟疑了一瞬，后来反应过来国师没在这里，他是可以说的。
　　于是他说道：“刚开始是盖房子，盖完房子之后为了约束那些妖怪儿臣就办了一个学堂。”
　　“嗯？”嬴政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学堂？”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读书认字的学堂，儿臣跟着国师学了一些东西，便想要教他们。”
　　嬴政问道：“他们愿意学？”
　　还灵便说道：“愿意的，因为我承诺如果学得好，考试合格就让他们去幻月轩修炼。”
　　他说完简单介绍了一下奖励方式，以及幻月轩对所有妖怪修炼都有用，然后才说道：“因为这个他们才愿意学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肯学就行。
　　嬴政立刻抓住了重点：“考试？”
　　还灵只好解释了一下考试，严格来说就是一种选拔，其实秦国时期也有这样的考核，对官员履历的检查，政绩的评定这都是考核的一部分。
　　而学习方面，唯有官方设立的学室有这些。
　　整体来讲跟后世成体系的考核系统还是有差别。
　　嬴政听后便笑道：“这也是你在那个世界学到的？”
　　还灵叹了口气：“整整考了十多年，从上学开始就在考。”
　　“那边学室是如何安排？”
　　嬴政显然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培养人才很感兴趣。
　　还灵介绍了一下后世的学习系统之后，嬴政沉默半晌，最后才叹息说道：“如此安排学室，非国库充盈不可得啊。”
　　还灵听了也有些遗憾，如果现在也能用这种方法的话，秦国的人才肯定比其他国家更多一点。
　　不过他还是说道：“其实也未必没有机会，无论是农具还是种子，都有改进的空间，只要努力总能达到的。”
　　必须让嬴政接受这套体系，要不然等一统天下之后，秦国这艘战船没有了目标，不改变形态的话的确很容易翻船。
　　非常时期以战功为重，可统一六国之后哪儿还有那么多战事？
　　就算嬴政不停地在打周边的国家，但大秦已经不是以前的大秦，拖着那么大的地盘，粮食产量有限，哪儿还能支撑得下去？
　　所以最好就是统一之后转攻为守，然后用科举制度来给底层平民上升的空间，这才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好说，还灵也只能一点点提建议，引导就别想了，嬴政这样的人意志极其坚定，而且务实，你要说服他就要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这些的确能实现，真天天画大饼还不能实现，那就提前给自己找好风水宝地吧。
　　哦，不对，嬴政好像没有杀儿女的习惯，那就……等着挨收拾吧。
　　嬴政听了还灵的话问道：“你这样说当是胸有成略。”
　　还灵立刻摇头说道：“也不算，只是有一点想法而已，具体行不行并不清楚。”
　　嬴政闭了闭眼说道：“南山脚下有一县名为庄古，你去那里试试吧。”
　　还灵有一瞬间的迷惑：“啊？”
　　试试……是什么意思？
　　嬴政看着他温声说道：“那里以后归你管，你且放手去做，有何困难便上奏寡人。”
　　还灵瞪大了眼睛：“是让儿臣去当县令吗？可……万一儿臣做不好怎么办？”
　　嬴政摆手：“无妨，此事你无须担心，再说你管那些小妖怪不是管得很好？”
　　还灵还是有些迟疑：“这……不一样吧？”
　　他对那些妖怪只是起到一个约束作用，最多也就是让他们过得更好了一点，但是就算没有他，那些小妖怪也一样能活。
　　但是人不一样，作为亲民官，还灵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许多家庭的生计。
　　这让他压力大了很多，他倒是想要推辞，可嬴政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还灵只好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他刚回到瑞月宫，扶苏就带着许多东西过来，还灵一看竟然吃的用的都有。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扶苏说道：“大哥这是做什么？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扶苏却不信他，之前也觉得小狐狸生活没问题呢，不照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欺负吗？
　　扶苏坐下来说道：“父王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还灵顿时愁眉苦脸：“父王让我去当县令，这是为什么啊？”
　　总不能因为他画了饼吧？
　　可就算他画饼也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跟他能不能治理好一个地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还是说嬴政觉得他留在宫里影响兄弟团结，所以找个地方先把他安置过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有幻月轩可去，倒也不需要直接去当县令。
　　在别的兄弟都还跟着其他官员学习政务积累经验的时候，他直接跑出去做主官，怎么想怎么奇怪。
　　扶苏听后问道：“是哪个县？”
　　还灵说道：“庄古县。”
　　“那里啊。”扶苏顿了顿说道：“那里倒也没什么。”
　　还灵疑惑问道：“怎么说？”
　　扶苏说道：“今年夏，那边曾经发过水，十户去其七，如今那里留下的人并不多，前些时日朝上还在讨论要不要撤掉这个县。”


第44章 
　　扶苏这么说本来是想让还灵放松的， 本来这个县没有了人口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剩下那点人一部分迁移到了其他地方，一部分还留下也不多。
　　这么一看就相当于是嬴政给还灵一个练手的地方。
　　结果还灵听了之后更紧张：“那……那我要做什么啊？帮他们灾后重建吗？”
　　要了命了， 去普通县难，去刚遭灾的县更难啊。
　　扶苏看着他尾巴乱摇， 没忍住伸手捞过来摸了摸说道：“无妨，看你想怎么处理， 只要你想让妖怪在那里生存也不是不行。”
　　还灵头秃说道：“等回头我看看县志再说吧。”
　　他顿了顿问道：“有县志的吧？”
　　扶苏没想到他压力更大， 只好说道：“有， 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还灵听后觉得扶苏应该已经处理过大部分朝政，所以知道得多。
　　不过也还好，有这么一个人能够提供帮助。
　　扶苏见他微微放松下来才说道：“父王不是要赶你走。”
　　“嗯？”还灵疑惑， 不知道话题怎么到了这里。
　　扶苏便说道：“父王只是觉得你留在宫里约束也多， 倒不如去外面自由自在。”
　　实际上嬴政是觉得把原本在山野间自由自在的小狐狸圈在宫里怪可怜的， 更不要说还受欺负。
　　更何况还灵也不需要在宫里学习别的， 他有他的长处，其他公子回去轮番学习朝政是因为并不确定他们都擅长什么， 可还灵看起来倒是有点能吏的意思。
　　那还留在宫里浪费时间做什么？不如放手让他去做。
　　庄古县自然也是嬴政千挑万选的。
　　还灵挠了挠头说道：“啊，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本来他也不会长期留在宫里， 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
　　扶苏见他没有芥蒂才点点头， 还灵见他说了半天一口水都没喝便打算站起来打算给他倒一杯。
　　结果刚站起来就觉得尾巴被扯了一下， 低头看过去发现他的尾巴正被扶苏抱在怀里。
　　扶苏迎着他的凝视，迅速地撸了两把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尾巴。
　　还灵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准备等回去之后找个毛茸茸的小妖怪来问问想不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如果愿意， 就送来给扶苏当宠物得了。
　　嗯，小妖怪的修为还不能太高，也不能太有主意， 脾气还得好一点。
　　这么一说，还灵突然觉得他或许也可以做宠物生意，毕竟他能够跟很多动物沟通，小动物的脾气好不好他也能看得出来。
　　到时候找脾气好的小动物去训练，训练合格了就卖给权贵当宠物。
　　当然这也就是随便想想，他手上那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哪儿有什么时间去搞宠物产业。
　　更何况现在权贵人家养的宠物不是细狗就是猞猁，都是能够辅助打猎的猛兽，只有可爱漂亮的宠物没那么有市场。
　　还灵将这件事情放到脑后决定先去写一份计划表，哦，叫文书，反正都差不多吧，计划一下看到时候怎么治理庄古县。
　　当然首先他需要先把那个地方的情况捋顺一下。
　　扶苏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庄古县的县志，居然足足有二十多份竹简。
　　他看着这些竹简就觉得手疼，可惜了，现在腾不出手来造纸，这竹简的苦还是得继续吃啊。
　　庄古县带个古字的确不一般，历史也不短，可惜一场天灾就险些让这个县从此销声匿迹。
　　不过等看完了县志他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是被诅咒了吧。
　　导致庄古县变成现在这样可不仅仅是一场天灾的问题，而是连续五年无论夏冬都会遭灾的问题。
　　夏天发水，冬天雪灾，偶尔还遇到个地震。
　　遇灾之后许多灾民无家可归，想要重建家园也不容易，人口不够就要合并村子，否则连个亭长里长等手下就管着一两个人也是笑话。
　　而地震这种灾害很多时候都造成原本的村落无法继续生存下去，只能迁移。
　　五年之间，迁移出去的人口就有几百户，再加上各种灾害，庄稼颗粒无收甚至还有人饿死。
　　到了今年，还生活在庄古县的也不过几十户人家，别的县一户五到八口人，而这里一户五口人就是多得了。
　　还灵将县志放到一边，转头就开始写条陈。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发展庄古县，而是让庄古县的百姓活下来。
　　如今冬天过了一半，冬小麦的种植不知道怎么样，不过一般都是九月十月进行种植，那个时候庄古县刚遭灾没多久，可能没来得及种。
　　那明年的种植计划就要好好思考了。
　　还灵又翻了翻县志准备仔细看看那地方一般都种什么，结果越看越是奇怪，从头到尾他居然都没有找到冬小麦种植的记录。
　　种的一般都是黍和稷，也就是黄米和小米，除此之外就是大豆，每户人家播种的东西不一样。
　　还灵疑惑地放下了县志，难道现在小麦产量不太好所以种植的人少？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先着手改善小麦种子，最好是在不影响生计的前提下。
　　不过更改粮种这种事情并不容易，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功夫，因为没有科学基础，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选一亩地里结穗最多的那个当种子，然后再选结穗多的，试图让这种基因稳定遗传下来。
　　可想要找到这样的植株本来就不容易，还灵蹲在那里想了半天，依稀记得在古代这种东西被称之为嘉禾，是祥瑞的代表。
　　不够，禾说的是水稻，不知道小麦能不能找到。
　　还灵写了一会条陈之后，看着竹简忍不住叹气，他计划得再好有什么用，还得实地考察才行。
　　那地方经历了这么多天灾人祸的，说不定不适合种庄稼，那样他这些计划都白费。
　　就在还灵思索怎么过去看看的时候，听到小宦官在外面说道：“公子，国师请见。”
　　还灵听了之后内心嘚瑟了一下，当秦王的儿子还是有好处的，以前都是国师召见，现在已经变成国师请见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成国师求见。
　　他虽然这么想但也不敢真的怠慢白衍流，主要是担心这水虺小心眼。
　　毕竟在传说中，蛇这个物种都是很记仇的。
　　他连忙说道：“快请国师入内。”
　　白衍流进来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还灵公子这里倒是大不相同了。”
　　之前还灵刚入住瑞月宫的时候，整个瑞月宫不说荒芜也比较空旷，也就是日用品不缺罢了。
　　可如今这房间里处处陈设精致，以白衍流活了几百年的目光来看也都是好东西。
　　还灵矜持笑道：“都是父王和大哥送来的。”
　　嬴政是一口气赏了他一套金制品，而扶苏则是零零碎碎地往这里带，今天觉得他缺一个好看的笔洗，明天觉得他的笔山又不够好看，没几天他这里东西就不少了。
　　就连还灵身上的玉饰都有扶苏送来的，还灵倒也拒绝过。
　　只不过扶苏大气挥手表示：“无妨，我那里多。”
　　他作为被嬴政寄予厚望的长子，好东西非常之多，再加上他母亲虽然不是公主却也是楚国贵女，也有不少钱财。
　　比起来还灵就显得可怜了一些，小狐狸什么都没有。
　　扶苏甚至听说过他到南山的时候连铺盖都没有，靠着跟人家换的两张兔皮度日。
　　听起来怪心酸的，堂堂秦国公子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是以他觉得哪里不够好就都往弟弟这里送。
　　白衍流听后挑了挑眉：“你与扶苏公子倒是投缘。”
　　还灵歪了歪头：“大概吧。”
　　毕竟对于扶苏而言，他是个非常安全的弟弟，没有任何争位的能力。
　　白衍流坐下说道：“听闻有人欺负你？”
　　还灵嘴角一抽：“倒也不算，只不过是跟十一公子在花园里产生了些口角而已。”
　　白衍流活动了一下脖子问道：“本座怎么听说你被打了？”
　　还灵有些奇怪：“宫里有这样的大嘴巴吗？不仅连国师都听说了，还传谣言。”
　　白衍流但笑不语，还灵怀疑他在宫内有安插人手，心说你胆子是真大，哪天秦王恼了说不定就要想办法搞死你了。
　　还灵没好气问道：“我是那种会挨欺负的妖吗？”
　　白衍流点头：“倒也是。”
　　还灵看了他一眼嫌弃说道：“我说您到底干嘛来的？”
　　总不会是过来八卦的吧？
　　白衍流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即将去往庄古县担任县令，送你一份礼物。”
　　还灵再次警惕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轻咳一声说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怎敢收国师的礼物？”
　　白衍流听了直接站起来说道：“不要那本座便走了。”
　　说着他居然真的往门口走，还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伸手：“等一下……”
　　白衍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问道：“不是不想要？”
　　还灵心说你走得这么痛快，那我就有点想要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条蛇以退为进，但不得不承认，还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哎，都说猫好奇心重，他发现狐狸的好奇心大概也不差什么。
　　他站起来走过去说道：“我就是好奇国师会送什么。”
　　白衍流拿出一枚玉匣，那玉匣也就巴掌大，看上去十分小巧玲珑，上面雕刻着很是古朴的花纹，非常精致。
　　还灵有些好奇地接过玉匣，结果没想到那玉匣入手极沉，他连忙用双手捧着玉匣，却还是被玉匣坠的身形不稳，往前一步栽进了白衍流的怀里。


第45章 
　　白衍流扶着他的肩膀调笑道：“知道你高兴， 倒也不必投怀送抱。”
　　还灵努力托着玉匣，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白衍流见他稳住身形便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东西送到， 本座便不多留了，你好好看看吧。”
　　白衍流走了之后， 还灵这才将玉匣放到了书案上面。
　　他有些疑惑地认真观察了一下玉匣，不明白这么小的东西到底为什么那么沉。
　　不过他想起白衍流上次给的他那枚珠子， 说不定这也是增加修为的好东西， 重一点倒也情有可原。
　　还灵想到这里立刻十分激动地打开了玉匣， 结果打开之后，他发现里面好像都是一根根小竹简一样的东西，并且都码得整整齐齐。
　　他用食指和中指伸进去想要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 结果他的手指进去之后却变得小了。
　　还灵惊讶了一下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四个字：空间法宝。
　　这东西还是之前王守跟他说的， 他们运送石灰的时候， 王守叹了口气说要是他们有空间法宝就好了， 直接装进去就能带着走。
　　还灵当时心说我是有，但是我绝对不会用空间来装石灰的。
　　毕竟他的空间还有十分珍贵的黑土地， 不知道这土地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石灰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才不会轻易往里面放可能破坏土地性质的东西。
　　不过他当时也多询问了一下空间法宝到底都是什么。
　　王守眉飞色舞地给他介绍了一堆， 最后说了一句：“国师手上似乎就有， 而且还不止一件。”
　　还灵当时听过就算，也不觊觎白衍流手里的东西， 此时倒是想起来了。
　　他将整只手伸进去拿起了那个看起来很小的东西， 一入手就知道那是一卷竹简。
　　等他将竹简拿出来之后一打开仔细一看发现这竹简上写的竟然是秦律。
　　还灵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记得秦律非常严格详细，大到刑事犯罪，小到各司其职都有规定， 但凡犯一点错都要被惩罚。
　　律法这种东西，字数都不算少，后世那些法律书籍一本比一本厚，现在……还灵小心地将那些竹简都拿出来，然后一整个书案都没摆下。
　　这就很离谱了，要知道这书案可是嬴政亲自安排人给他送来的，十分宽大，如果他用原形的话甚至可以在上面跑两圈打个滚。
　　还灵看着书案上的竹简再看看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玉匣，立刻袖子一挽，他倒要看看秦律到底能有多少卷竹简。
　　等到他把玉匣都掏空的时候，整个人也累得不行了，而这里面装的竹简一共有三百三十一卷之多。
　　怪不得玉匣那么沉，虽然玉匣能够让这些竹简缩小体积，但重量还是没变的。
　　还灵深吸口气，看着这些竹简着实有些发愁，这么多，他要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每一卷竹简的字虽然不多，但法律用词跟日常还是不太一样，毕竟需要严谨一些，而且补充说明也不少。
　　还灵将竹简都放回玉匣，只留下了三卷准备看一看。
　　三卷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然而事实就是，等他看到第二卷的时候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还是扶苏过来寻他用膳才被喊起来。
　　扶苏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自己这个弟弟一向聪慧，学东西快也肯学，不像是看书会看睡着的人啊？
　　还灵被他喊醒之后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还好，没流口水。
　　他看了看沙漏闭了闭眼痛苦说道：“都这个时间了啊。”
　　好家伙，看书两分钟睡觉两小时。
　　律书威力如斯。
　　扶苏看他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看了看铺在书案上的竹简，一看便笑道：“原来在学法啊。”
　　还灵双手捂脸说道：“太难读了。”
　　律书本来就枯燥，有些东西他还看不懂，没有参考书的情况下，看睡着太正常了。
　　还灵感觉自从穿越之后，以前没吃过学渣的苦这次都给他补上了。
　　扶苏笑着逗他：“看不下去可不行啊，连普通学室子弟也要学法，身为大秦公子怎么能不学呢？”
　　还灵看了他一眼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学室也不是一般人进去的啊，里面都是官吏子弟，普通平民子弟可进不去。
　　扶苏虽然觉得他蔫蔫的样子难得一见却也心疼弟弟被折磨得不轻，便说道：“律书自己一人读是读不明白的，你要有个老师来教才行，不过，你这律书是哪儿来的？”
　　他之前也想着要给还灵准备律书来着，结果还没等他送就有人提前送了过来，到底是谁抢在了他前面？
　　还灵说道：“是国师，他听闻我要去庄古县当县令，就送了我律书。”
　　他就说白衍流没安好心，送律书还不教，什么人啊！
　　扶苏却释然点头说道：“国师细心，他既然准备了，那我就不用准备，父王也应该会安排人教你学法的。”
　　还灵抬头看向扶苏问道：“会是国师吗？”
　　扶苏摇头：“国师也未必懂很多。”
　　秦国的律法是约束不了白衍流的，他需要遵守的是另外一份，跟普通人的可不一样。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
　　扶苏看他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与国师关系不睦？”
　　还灵警惕地看了外面一眼，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也不算吧，就……一开始结仇了。”
　　扶苏还真不知道还灵到底是怎么来到的秦国，还灵也不介意让他知道，等说完之后，扶苏先是大笑，继而拍了拍还灵的肩膀说道：“国师做事情是随性了一些，而且他是妖嘛，也不讲那么多情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关键是放在心上也没用，就算是嬴政对白衍流也十分宽容，这点小事都不算什么。
　　更何况当初白衍流也不算做错，偷盗一罪在秦国的惩罚力度还是挺厉害的。
　　还灵心说我哪儿是讨厌他罚我啊，我是讨厌他罚我做事情都不给个工具！
　　而且天天当谜语人，有些话非要藏着掖着，烦死了！
　　他不想跟扶苏谈论白衍流，因为他发现扶苏对白衍流的观感好像还不错。
　　不过想想也是，白衍流也的确没必要得罪扶苏，毕竟是秦王长子。
　　所以他也就会欺负一下没有背景的小妖怪了。
　　欺软怕硬，哼！
　　还灵在心里骂了两句之后就转头跟扶苏一起一边用膳一边讨论律法怎么学习。
　　好在这年头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扶苏还有些不习惯说道：“你这里没有乐师也没有舞姬，怪寡淡的，不如去乐府找一些吧。”
　　还灵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也不常在这里，把他们弄来也没什么用。”
　　扶苏还是有些遗憾：“用膳怎么能没有舞乐？既然你不习惯，那就下次去我那里用膳吧。”
　　还灵：……
　　要不咱们还是讨论一下怎么学习法律吧，一看律书就想睡觉这种病得治啊。
　　扶苏安慰说道：“也不是很难学，以你的资质，应该会学得很快的，而且也不一定都要学。”
　　还灵叹气说道：“还是都学一学吧，毕竟是去当县令，百姓都需要遵守什么法律，犯法要怎么罚至少得知道啊。”
　　扶苏看他愁得脸都要皱到一起忍不住就想笑。
　　要知道还灵刚化形的那两天，扶苏都不太想来找他的。
　　毕竟在这张脸面前实在是不太敢造次。
　　不过时间长了，他倒是习惯了，还灵虽然跟父亲长得像，但其实也不是完全相似，七分像而已，神态就更是没有相似的地方。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容易分辨，如今看着这张脸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也怪有意思的。
　　咳，这可不能让父王知道。
　　扶苏心里想着这些，忽然听到他的弟弟问道：“对了，庄古县的县尉现在是谁啊？我之前看县志好像没记载。”
　　扶苏叹气说道：“哪儿还有什么县尉，庄古县到如今这个地步，县令和县尉等官员都已经被下狱了。”
　　还灵：……
　　感觉有点不太讲道理，但他也知道一个地方出现问题肯定是要问责官员的。
　　只能说这些人实在是倒霉，别的地方几十年都未必碰得上的天灾人祸都让他们遇上了。
　　还灵只好说道：“那要重新安排吗？”
　　扶苏摇了摇头：“不好说，看父王的安排吧。”
　　嬴政的安排就是让还灵自己去选属官。
　　还灵听了之后着实有些意外：“啊？儿臣？儿臣谁都不认识啊。”
　　嬴政摆手说道：“随你怎么做。”
　　还灵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都……都让儿臣来吗？县尉不是跟县令平级？”
　　嬴政微微一笑：“那也要看是什么县令，你且放手去做。”
　　嬴政要的就是将所有的干扰降到最低，然后看还灵能做到什么地步。
　　对于白衍流所说的破局之人，嬴政也十分感兴趣，这只小狐狸到底能破什么局？
　　之前他不曾问过还灵在另外一个世界秦国如何，名字都变了，想来也已是过眼云烟。
　　读过史的都知道没有永不更迭的王朝，但无论是哪位王都会希望自己的国家传承更久，自己的后世子孙能永远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想看看，还灵能不能破掉这个局。
　　更何况也不会损失什么，或者说是那点损失他完全承受得起。
　　就在还灵疑惑和茫然的时候，嬴政便说道：“扶苏说你这两日在读律书，寡人为你寻了个夫子，专门讲解，此人书法堪称一绝，你也可以多学一学。”
　　还灵耳朵动了动，总觉得这个描述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然后他就看到中车府令赵高走了进来。


第46章 
　　赵高看起来十分恭谨， 先是给嬴政行礼，然后又见过了还灵。
　　还灵则是满心震惊。
　　等会儿，赵高不是胡亥的老师吗？也是教导律法和书法， 怎么还安排来教自己了？
　　中车府令是负责皇帝出行的车马管理的，跑来当他的老师这跨界也太远了吧？
　　还灵心里十分纳闷， 然而嬴政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也不是他可以质疑的。
　　能让嬴政选来当公子的老师， 赵高本人自然是有本事的， 而且他的书法也的确很厉害， 与白衍流不同的是赵高擅长的是大篆，而白衍流擅长小篆。
　　如今官方文书并没有规定用哪种文字，是以这两种都练练也没什么。
　　还灵因为对赵高抱有一定程度的警惕， 所以对他还挺客气的。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赵高能从罪臣之后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可不是省油的灯。
　　还灵估计真对立起来， 是个他也未必搞得过赵高。
　　最主要的是赵高能够摸清嬴政的喜好，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赵高对还灵的态度挑不出任何毛病， 似乎一点也不因为他出身乡野而有所鄙夷，甚至因为还灵态度好而更和煦几分。
　　再加上他说话声音不错， 语气温柔， 从来不会严厉批评而是温柔讲解， 直到明白为止。
　　还灵对于现在的律法只是不通晓，但是逻辑思维没有问题， 理解起来比真正的文盲要快很多。
　　毕竟他穿来之前好歹也算是学霸。
　　赵高忍不住感慨说道：“还灵公子天资卓越， 实乃臣生平仅见。”
　　还灵忍不住摇了摇尾巴，嗯，反正用幻术遮挡赵高也看不到。
　　无论是谁都喜欢听夸奖， 尤其是对方还挺有能力的时候。
　　他对着赵高笑了笑说道：“赵府令对律法深有研究，所有讲解信手拈来，本公子佩服得紧。”
　　赵高似乎也很得意自己这方面的本领，但还是温温柔柔一笑说道：“公子日后要做亲民官，是以接下来咱们从最基础的律条讲起。”
　　简单来说就是有关耕地、税收以及徭役的政策。
　　还灵学的时候总觉得这律法简直就是当官指南，按照上面的去约束百姓，政绩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相应地，完全按照律法来行事的官员也缺乏一定的灵活变通能力，遇到问题不能遵循律法的时候，或者说是跟律法有冲突的时候未必能做得好。
　　还灵跟赵高学习的时间只用了三天，三天他就理解了这些律条，并且将需要用到的都背了下来。
　　进度这么快除了他聪明之外，主要是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哄住了，赵高这个人真的是有才能说话又好听，情商也很高的那种。
　　还灵自认为也算是见多识广都有点扛不住，要不知道这人在历史上做过什么，他都要相信赵高是好人了。
　　这么一想胡亥会听他的也不冤枉，更何况这师徒俩还利益捆绑。
　　还灵每天都要默默回想一下历史才能把摇摆的心定下来，实在是不想跟赵高有过多牵扯了，别人要钱要权要地位，但赵高要命啊！
　　三天的师生关系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个时代对尊师重道也没那么看重，那都是儒家提倡的东西。
　　如果赵高真要借着这个身份做些什么的话，那他就把白衍流拖出来！
　　有本事你赵高跟国师对上啊！
　　赵高也没想到自己上岗的快下岗的更快，最后只好叹气说道：“臣已教不得公子什么了。”
　　这样的进度连嬴政都被惊动，看着还灵说道：“如今寡人倒有些舍不得放你出去。”
　　若是把这小狐狸放到廷尉手下历练两年，说不定会有惊喜。
　　可惜小狐狸出现在人前还需要用幻术遮掩耳朵尾巴，现在还不合适。
　　在确定还灵不至于因为不懂法而犯错之后，嬴政迅速发出了新的命令。
　　于是原本关于还灵的身世已经逐渐沉寂下来，如今大家却又开始讨论。
　　讨论的重点是王上是不是很不喜欢这个儿子。
　　毕竟长成了的儿子大多都是放到九卿身边去历练，等到以后再安排他们做各种事情，如今这儿子刚认回来就打发出去做县令，怎么想怎么不对。
　　“听闻是这位五公子跟十一公子起了冲突，惹恼了王上。”
　　“未必吧？若是惹恼了直接不理不睬不就好了？何必还让他去做县令？”
　　“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呗。”
　　“惹王上厌弃还能当县令？”
　　“你们懂什么？那庄古县之前已经没有多少人口，都要裁撤了，如今那里只剩下几十户人家，这个县令还不如亭长里长有权力。”
　　“嘶，明褒暗贬？”
　　关于还灵的消息在上层社会流传不少，至于普通百姓……也没人关心秦王到底多少个儿子女儿，他又把哪个儿子安排到了什么地方，大家更关心吃喝物价。
　　还灵在宫中听不到这些，是以也还算镇定，只是等他去找扶苏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扶苏在书房怒气冲冲说道：“让那些人都给本公子把嘴闭上，都在乱说什么，父王明明是看中灵儿才让他出去做县令！”
　　还灵脚步一顿，抿了抿嘴，有些人，当着面就是五弟还灵，背着就是灵儿，什么毛病！
　　扶苏骂完就得到了消息，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迎出来时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他问道：“还灵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还灵也不去计较他到底怎么称呼，只是说道：“什么事情惹得大哥如此发怒？”
　　扶苏面色平静说道：“没什么，不过些许闲言碎语而已。”
　　还灵问道：“关于我的？是什么？”
　　扶苏略一蹙眉：“问这些做什么？脏耳朵，不必听。”
　　还灵笑了笑：“大哥不说，等我去了庄古县也是能知道的。”
　　扶苏叹了口气说道：“不就是那些，说你失宠什么的。”
　　还灵知道能让扶苏动怒说得肯定不好听，不过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外面人的看法无所谓，嬴政的看法才最重要。
　　是以他反而安慰扶苏说道：“没必要跟那些愚人置气，气坏身体不值得。”
　　扶苏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怎么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还灵想了想说道：“可能因为我是妖怪吧，不太在乎外面人说什么。”
　　其实是后世网上冲浪多了，遇到的人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还有吵了半天架最后发现对面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的。
　　真要是生气哪儿气的过来啊。
　　反正现在的人说得再难听也不会跑他面前来说，挺好的。
　　扶苏一想也是，妖怪可能并不那么在意人类的看法。
　　他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纠结，如果不在意的话，那是不是对人类也没什么感情？
　　不过想了想，好像也不是，还灵对父亲对自己都还不错，对白衍流也……嗯，反正就是爱憎分明。
　　扶苏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又问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还灵平日里很少会来找他，说是担心打扰他做事情，只有确定他有空闲的时候才会主动过来。
　　还灵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现在还有赵国的流民过来吗？”
　　扶苏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将那些流民迁过去？这些人……未必好管。”
　　还灵晃了晃尾巴说道：“好不好管也没关系，只要能提供劳动力就行，不好管我也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他是妖怪啊，手下还有很多小妖怪，想要收拾个人岂不是很容易？
　　扶苏听后便说道：“之前那些流民我都收了下来，你要都给你。”
　　那些流民扶苏都安置在自己的庄子上去干活，让人严格管理了好一阵子，好歹是听话一点了，送去也不用担心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弟弟。
　　还灵一听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如果有不好处置的就交给我好了，别担心，真的，你看我连那些野性难驯的小妖怪都能收拾老实，还怕这些普通人吗？”
　　扶苏见他坚持便说道：“那我便安排人去看一看各地有没有不好安置的流民，你确定真的要他们？”
　　还灵点点头说道：“要，青壮优先，拖家带口的优先，哦，最多两百人，不能多了啊。”
　　他盘算了一下，以自己和小妖怪们的能力最多也就是负担三五百人的生计，这个负担也不是说一直养着他们，而是到明年有收成的时候。
　　小妖怪们当然不会愿意养人类，不过还灵会付给他们“工钱”，幻月轩就是他的底气。
　　没过两天，扶苏就来告知还灵那些人已经开始在往庄古县迁移，预计最早的一个月之后会到，让他准备接收。
　　恰巧嬴政又发布了一条新的王命：庄古县县令一切无需向当地郡守报备，奏疏直呈咸阳宫。
　　还灵：懂了，秦国直辖县。
　　众人：？？？说好的厌弃呢？


第47章 
　　嬴政这一条任命让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大家之前都信誓旦旦还灵公子以后再犯错说不定被贬为庶人，转头就听到了这么一道命令。
　　这是什么？这不是秦王给儿子保驾护航吗？
　　没有郡守能够管理指挥还灵公子，还灵公子做什么只需要取得父亲同意就行。
　　庄古县名为县， 实际上这就是郡的待遇。
　　不对，比郡可能还要强一点。
　　毕竟郡守的奏疏是需要层层上报， 通过三公之后才会呈给秦王看的。
　　而还灵不需要，他只需要给皇帝看， 这跟密函有什么区别？
　　众人被这条命令搞得有些茫然， 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紧接着当还灵公子去上任的时候， 许多人再一次看到了秦王的大手笔——随行的马车绵延五里。
　　除此之外还有赈灾的粮食，由郎中令李信亲自护卫。
　　别的不说，李信护送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侧目。
　　李信是新一代年轻将领中最受秦王器重之人， 非亲信也不足以担任郎中令。
　　护送粮食普通百将带着人就够了， 让郎中令亲自护送， 这哪儿是不看重啊。
　　所以还灵公子为什么会去当庄古县令？
　　实际上这还不算什么， 等还灵带人走了之后，嬴政瞬间下令抓了一批人， 都是市井之间讨论最热烈，言辞凿凿说还灵公子不讨喜的那些， 有一个算一个都下了大狱。
　　这里面有不少甚至还是王公贵族， 当然， 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讨论。
　　只不过从那之后，大家也不提这茬了。
　　秦王明显在给儿子出头， 他们吃饱了撑的非要去触霉头。
　　而在咸阳正血雨腥风地抓人的时候， 还灵看着牛车旁骑马护送的李信，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会跟着过来。
　　他对着李信笑着说道：“有劳郎中令跑这一趟，着实让我过意不去。”
　　李信倒是对他很热情的样子说道：“是末将主动要来护送的。”
　　还灵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仗着有幻术李信看不到，警惕地抖了抖问道：“郎中令可是有话与我说？”
　　奇怪，他跟李信又不熟悉，在此之前甚至都没说过话，上次见面还是在猎场，那时候他还没有化形呢。
　　李信轻咳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五公子，可还有反曲弓。”
　　还灵一愣：“我已经献于父王，过不多时将作监那边应当会有成品做出。”
　　李信却摇头说道：“将作监不会做反曲弓的，就算要做也应该是少府做。”
　　还灵微微一愣，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将作监的确不会做反曲弓。
　　将作监是制作大型武器和国家使用的器械部门，少府则是专供王室。
　　反曲弓属于个人装备，秦国是不会给每个士兵配备反曲弓的。
　　士兵参军都要自己准备各种武器皮甲才行，除非军职到了一定等级才会有国家发的铠甲。
　　实际上不仅是秦国，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木兰诗》里也不会写“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这种句子。
　　而反曲弓作为杀伤力很大的远程武器，根本不可能放任流通。
　　所以李信才找上他，想要一把反曲弓。
　　还灵看着他问道：“父王同意吗？”
　　李信立刻说道：“放心，自然是同意的。”
　　他说完又解释了一下，像是他们这样的武将多少有点特权，比如说手上的弓箭只要报备就能拥有两张，当然箭矢是有限制的。
　　还灵听了之后便点头说道：“可以啊，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回头做好我让人给你送去就是。”
　　李信虽然打了败仗，但并不是没有能力，更何况他打败仗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昌平君反叛导致大军粮草被切断。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能力不够，以嬴政那个脾气也不可能继续重用他。
　　后来就是虽然李信输了，嬴政不得不请出王翦，但李信也跟着王翦继续打了下去。
　　没必要把李信当成战败者。
　　李信一听顿时大喜过望立刻拱手说道：“多谢还灵公子，需要多少银钱？”
　　还灵顿了顿，他刚才都没想到钱的事情，毕竟对于他而言做个反曲弓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李信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斟酌说道：“这东西也无法定价，我亦不懂该如何计算，李郎中令看着给吧。”
　　既然在嬴政那里过了明路，李信大概也不敢给太少吧？真给得少，他就要去跟扶苏告状了！
　　嗯，这么点小事情就去跟爹告状好像不太合适。
　　跟大哥告状正好。
　　李信倒也上道，听了之后说道：“之前蒙先买了一把弓花费了十金，那弓还不如反曲弓呢，那我就出二十金好了。”
　　还灵听了之后心念一动，很想问问李信说的金到底是真的金子还是普通的钱。
　　因为钱币本身也是铜币，崭新之时就是金色，所以有些史书或者历史记载中的那些金其实都是指钱币。
　　不过他想了想，如果是指秦半两的话，那么就算是二十金也没多少钱，至少不能作为好弓的标准，结合一下李信他们的出身，总不至于真的出二十半两吧？
　　如果是金子……还灵立刻答应下来：“好。”
　　李信得意说道：“等弓做好了我一定要去蒙先面前炫耀一番。”
　　继而他又念念叨叨着说有许多人都想要反曲弓，可惜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做出来的。
　　还灵有些意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信说道：“末将问了扶苏公子。”
　　他跟扶苏年龄相差不大，平时来往也多，在听到他各种长吁短叹想知道反曲弓到底是谁做的时候，扶苏没忍住炫耀了一下弟弟。
　　李信一听就信了，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还灵公子到底是怎么见到王上的。
　　一介平民想要见到王上简直是痴心妄想，有了这个理由倒也的确能解释得清，不就是王上一时兴起要见反曲弓的制作者，然后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呗。
　　李信对反曲弓简直是日思夜想，最后没忍住跑去找扶苏想要见还灵公子，却都被扶苏给挡住了，理由是还灵最近在学习。
　　通过私人渠道见不到，李信干脆就选择了一个扶苏无法拒绝的方式——主动跑去要求护送还灵公子去庄古县。
　　还灵听了之后盘算问道：“你觉得有多少人还喜欢反曲弓？”
　　李信一听顿时十分紧张：“你是不是还想卖给别人，要我说你就别卖了，物以稀为贵，若是缺钱，我多出些钱就是了。”
　　还灵摆了摆手说道：“不是那件事情，我是想要给治下的黔首找些事情做，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白吃白喝。”
　　“让他们服徭役啊。”
　　还灵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简单，哎，你就别管了，你要是想特殊一点，我可以给你定制弓身。”
　　李信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什么叫定制弓身？”
　　还灵看着他骑在马上身体大幅度前倾忍不住说道：“这样太危险，你来车上说吧。”
　　“好嘞。”李信立刻下马也没等车停，直接跳上了车。
　　还灵看着他矫健的身手，再加上清秀的脸，觉得嬴政对他喜爱值高也是正常的。
　　李信兴致勃勃问道：“定制是什么意思？”
　　还灵解释了一下定制的意思然后说道：“你可以自己去想一个喜欢的花纹，到时候给你画到弓上。”
　　李信挠了挠头说道：“这……这要怎么弄上去？”
　　还灵笑了笑：“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能太复杂。”
　　李信想了想干脆说道：“要不你帮我画吧，画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还灵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画成就不能修改了啊。”
　　李信点头之后，还灵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嬴政那把弓也换一下。
　　当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木料所以用的竹子，但竹子就算处理得再好也就那样，真正适合制作弓箭的是桑柘木。
　　这种木材十分坚硬，做弓箭和农具都很好，还灵准备让小妖怪们去找一找，然后他找时间去弄一些过来。
　　正好重新给他父王做一张弓，至于什么样子，回头再设计好了。
　　还灵盘算着这些，李信在一旁则一直在说话。
　　他算是发现了，李信大概是个天生话痨，不管你跟他熟不熟，反正他总能找到话题。
　　咸阳的八卦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因为他，这一路上还灵愣是知道了许多关于咸阳的事情。
　　等他们终于到庄古县的时候，还灵着实是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看向外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口气松早了——庄古县的县城破旧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县城。


第48章 
　　还灵在后世见过的最落魄的村落可能都比这里要强一点。
　　李信也倒抽口气：“这……这地方还有人生活？”
　　实际上的确是有的， 从残垣来看能看得出庄古县以前应该有不少房屋，只不过都倒塌了，现在县城里完整的房屋只有几栋黄泥茅草房。
　　他们在县城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两个衣着破旧的瘦小中年男人等着。
　　在见到还灵的马车的时候， 他们十分慌乱地跪了下来。
　　还灵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这两个中年男人压根就不敢抬头， 哆哆嗦嗦地行礼，说的话口音极重， 李信在旁边皱眉嘟囔了一句：“连雅言都不会吗？”
　　还灵态度十分温和地让那两个人起来询问他们的官职姓名。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小心说道：“在下田生， 乃是山知里的里正， 这位是里中父老。”
　　里正和父老都是秦国基层小吏的职位，他们甚至不算是官员体系的一员，但是在乡间却十分有权力。
　　乡间百姓可能不知道秦王是谁， 不知道廷尉是谁， 甚至不知道县令是谁， 但绝对知道里正是何人。
　　只不过从县令到里正， 中间其实还应该有乡级官员和亭级官员，联想到之前扶苏说这些官员都已经被下狱他就多问了两句。
　　结果才知道这个父老倒是以前就这个任职， 里正却是临时选出来的。
　　还灵迎着李信同情的目光咽下了叹息说道：“先去县衙吧。”
　　幸好县衙也还算是完整，只不过李信带的人过来之后就把这里填满了。
　　还灵眼看这么多人也住不下， 只好说道：“李郎中令不如留下一些人守护这些东西， 先带人回去吧， 这里环境也不好，别委屈大家。”
　　如果可以， 还灵倒是想给过来护送的士卒们一点钱财或者别的赏赐， 奈何他囊中羞涩，只好当成不懂这些。
　　李信却很是担心问道：“留你一人在此只怕太过危险。”
　　这一路走来看到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他们可是带了粮食过来的， 万一那些饿急了眼的要冲县衙怎么办？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秦国律法再怎么严苛也总有人铤而走险，更何况如今都要活不下去了。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更何况大哥也给我安排了护卫。”
　　这些护卫可都是从嬴政的亲卫之中选出来的，嬴政明知道这里条件不好怎么可能不做万全准备？
　　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缺失，却正是因为嬴政很清楚还灵不是普通人，他有很多手段可以使用。
　　如果给他身边安排太多伺候的人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倒不如安排一些护卫就行。
　　李信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见他成竹在胸倒也没说什么。
　　还灵送他走的时候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劳烦李郎中令。”
　　李信牵着马说道：“有成，我字有成，公子称字即可。”
　　还灵从善如流说道：“麻烦有成回去之后问问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反曲弓，若是人多，倒也算是为这些人找了事情做。”
　　李信这次倒是没反对，毕竟他的弓可是定制版本，整个咸阳独一无二，别人的怎么跟他比？
　　他十分豪爽说道：“放心，包我身上。”
　　说完李信复又问道：“价格呢？”
　　还灵想了想说道：“还是按照二十金来吧，不过都是普通版本没有花纹也不能定制，想要定制的话，我每三个月会放出一个名额，到时候拍卖好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拍起来，这样看来，无论是嬴政还是李信的，都得做好看一点，尤其是李信的那把弓，可是能当广告用的。
　　李信听说别人也有定制版就皱了皱眉，听到拍卖便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价格可就要高了啊。”
　　这么一算他是用普通弓的钱买到了定制版，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他让还灵等消息之后就上马走了。
　　还灵的确是很放心的，李信比他懂得多，肯定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卖什么样的人不能卖。
　　李信一走，还灵就对里正和父老说道：“你们可都识字？”
　　里正躬身说道：“小吏识字。”
　　还灵点头：“那就去统计一下现在县内的人数，男女孩童分开计算，五十岁以上和六十岁以上的单独列出，明白吗？”
　　里正连连点头说道：“小吏明白。”
　　还灵想了想说道：“顺便告诉大家……咳，告诉二三子，等统计完就会放赈济粮，到时候会按照人头来分，男女一等，孩童一等，老人一等。”
　　哎，想要在这个时代入乡随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很多称呼都跟后世不一样，比如说二三子就等同于后世的大家。
　　里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令，男女食量不同，如何能一等？”
　　还灵看了他一眼问道：“下地干活的时候女人少做事情了吗？”
　　里正张了张嘴没敢说话，他不说当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不敢撒谎。
　　都说男女体力有差别，但是在做农活的时候，女人不仅没有比男人少做，甚至有的比男人还能干。
　　都是成年人，而且都需要劳作，饭量差距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还灵不仅需要里正统计人口，还需要他统计一下各家的存粮情况。
　　这件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但也没办法，他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发赈济粮。
　　反正里正下面除了父老之外还有里监门和里卒，总能辅助他的。
　　等吩咐完之后，天也暗了下来，还灵揉了揉已经有些瘪的肚子忽然意识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
　　现在他除了操心自己的饭食，还要操心下面的护卫吃什么。
　　这些可都是嬴政亲卫，被派来保护他本身都可能不高兴，结果再不让人吃好，那真是要出事情。
　　他连忙找来了带人来的屯长，这次来的护卫一共五十人，不多，但都是精卒。
　　还灵看着他问道：“你们晚上如何用饭？”
　　屯长躬身说道：“回公子，末将带了伙夫过来。”
　　还灵立刻说道：“等等去厨房领点肉，二三子辛苦一天，好好补一补。”
　　屯长顿时喜出望外，这年头想要吃口肉也挺不容易的，别说肉，有肉汤就不错了。
　　还灵手上当然是不会缺肉的，他直接从空间拎出了几条肉去了厨房说道：“等等给护卫们加餐用。”
　　厨房的厨子也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这次倒不是嬴政安排，而是扶苏安排的。
　　厨子给他做了饭之后天也就黑了下来。
　　还灵想了想直接偷偷摸摸化为原形往月盈山跑去。
　　不用人形主要是因为两条腿跑起来真的不如四条腿快，就这样他跑到幻月轩的时候都过去半夜了，他在幻月轩也留不了多久就得走。
　　等他到幻月轩的时候，一到山上就看到梦林正蹲坐在门口望着下山的方向。
　　在见到还灵出现的时候，梦林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刻跑过来围着还灵绕圈说道：“轩主轩主，你回来啦。”
　　还灵被他绕得头晕，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打架捣乱的事情发生？”
　　梦林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们不敢的，只是您一走小半个月，大家都担心您赶不回来没办法进行月考。”
　　还灵：……
　　万万没想到这些小妖怪居然还爱学习了，一个一个主动要求月考。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主要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哦，对了，我已经能化形了。”
　　他说完就变回了人形，不过他身上的衣服是皮毛所化，就是鲜红的颜色，等他明天回到县里还要换一身衣服。
　　毕竟秦国属水德尚黑。
　　梦林蹲坐在地，仰头张着嘴，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喜，他没忍住站起来用两只前爪抱住还灵的小腿说道：“轩主能化人形啦。”
　　还灵弯腰把他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感不错，又摸了摸。
　　怪不得嬴政和扶苏都喜欢摸他的脑袋和尾巴，他的毛毛比梦林的要蓬松得多。
　　梦林就是标准的赤狐，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品种的狐狸，反正就是毛又多又蓬松的那种。
　　梦林的手感都这么好，他自己的应该更好。
　　还灵说道：“对，我现在能化形了，而且也找到了我的父亲，接下来我可能要做很多事情，所以以后学堂的话，可能要有所变化。”
　　梦林有些紧张问道：“您是不会留在这里了吗？”
　　还灵说道：“不会，我还是会回来的，我可舍不得幻月轩。”
　　他斟酌说道：“以后我每十天会休息一天，这一天我就回来给大家上课，之前说的考试时间和奖励都不变。”
　　梦林有些舍不得：“十天才回来一次啊。”
　　还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要是不想留下来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明天不行，明天你要留下来帮我传话，唔，明天我会早点回来，让王守也过来，我有事情跟他说。”
　　梦林顿时精神百倍说道：“好，我明天帮轩主传话。”
　　还灵把他放下来说道：“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不见我就是我已经去县衙了。”
　　第二日还灵在县衙里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就跟里正等人一起统计了一下户籍。
　　其中民户四十九户，匠户三户，加起来一共一百六十人，其中成年人一百五十人，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一共就十个人，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基本没有。
　　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里没有一个女孩，就算是成年人男女比例也极其惊人，所有一百六十人里面性别为女的一共就十个。
　　还灵拿着这份记录甚至没有勇气去问小娘子们都去哪儿了。


第49章 
　　还灵不说话， 里正等人也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之后，还灵才斟酌说道：“从明天开始，每户按照规定发粮食， 十岁以下的孩子和女人来领，家里没有女人的只能领十天的粮食， 还有不许找女人孩子冒领，否则严惩不贷。”
　　里正愣了一下， 他有些着急说道：“这……这怎么能行？”
　　还灵抬头看向他：“你在质疑本公子？”
　　里正身子一矮， 但还是说道：“只领十天的粮食怎么够？”
　　还灵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什么不够？就一个人， 不需要养家糊口，有手有脚的难道就指望着赈济粮活着吗？”
　　里正张了张嘴，还灵摆摆手说道：“我自有安排， 你就传达下去吧， 记着， 但凡出问题， 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里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官员，以往无论是哪个官员， 过来之后首先看重的就是青壮劳动力。
　　女人和孩子都是次要的，他们能有什么用？
　　还灵也没指望他们有什么用， 只是希望保他们一命罢了。
　　这个方法也是他穿越之前从网上了解到的， 据说唯有这样才能让女人和孩子活下去， 否则等待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
　　如今这相差悬殊的人口比例已经说明了很多，如果再不做点措施的话， 真的要出问题。
　　只是这个里正显然也真的不怎么样， 还灵的命令是上午发出去的，到了下午屯长就急急寻来说道：“公子，许多人聚集到了县衙门口要粮食。”
　　还灵本来正在写条陈计划， 听了这句话之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毛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冷笑说道：“走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他手上还有兵呢，这些人居然这么大胆。
　　不过等他出去就知道这些人的底气是什么了——来的人非常多，而且全都是男人。
　　他们的数量应该比还灵手下的士兵还多。
　　一看到还灵出现，那些男人就更是激动，直直往县衙里面冲，屯长安排的护卫险些拦不住他们。
　　他们一边冲还一边喊着：“还我粮食！”
　　屯长有些紧张说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还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抓啊，还能怎么办。”
　　屯长愣了一下：“全都抓起来？”
　　还灵点头：“对，敢来闹事的全都抓起来，顺便看看里正和父老在不在里面，在的话也给抓起来。”
　　屯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还灵说的做。
　　只是他们手上虽然有武器，可对面人太多，场面一时之间很混乱。
　　还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慢慢地就看出了一点门道——里面有人在拱火闹事儿。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他们分散在人群中一共有五六个之多。
　　还灵袖子一挽就冲进了人群。
　　屯长本来护卫在他身边，还灵过去的时候他只觉得眼一花，再看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位五公子已经到了人群之中。
　　还灵衣服整洁，配饰精美，在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再加上那张脸，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觉得法不责众，居然朝着还灵动手。
　　屯长在看到有人用木棍往还灵头上招呼的时候魂儿都要吓没了。
　　他刚要冲过去就发现这位还灵公子有点神，明明在人群之中，但他身边却愣是有一片空地，似乎所有人都无法近身一样，就算对着他动手的人也全都落空，基本上都是打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这就导致还灵没受伤，但是这些村民却开始内讧了。
　　还灵也不管其他人，直接精准找到那几个拱火的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扔了出来，然后又从人群中走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屯长木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这位公子刚刚不是跑到闹事人群中抓人，而是出去溜达了一圈，那姿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闲庭信步。
　　还灵回来之后指着地上哀嚎的那几个说道：“这几个先关到重犯区。”
　　县衙的大牢也是分区域的，重刑犯的区域不多，但只要进去想要出来就难了。
　　那几个一听就慌了，别说他们，就连消失已久的里正都慌忙跑了出来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还灵对着他一伸手指头：“这几个也给我抓起来，跟他们关在一起。”
　　里正：！！！
　　当里正和父老都被抓起来之后，现场闹的人就安静了不少，手里拿着木棍一个一个都十分地不知所措。
　　还灵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说道：“都抓起来吧。”
　　屯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个……大牢可能放不下。”
　　庄古县整个都那样了，大牢虽然比民房要结实一点，但能用的地方也不多。
　　还灵啧了一声，屯长顿时一抖。
　　还灵看了一眼屯长：“你哆嗦什么？”
　　屯长对着他努力挤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心说这不是怕你一生气连我一起揍嘛。
　　反正屯长自认为是没有这位还灵公子厉害的，也不知道这位公子之前师从何人。
　　还灵站在那里想了一会转头问道：“里正监呢？”
　　刚才过来的是里正和父老，稍微年轻一点的里正监却不在。
　　还灵对里正监稍微有一点印象，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肩背似乎被生活压垮一样挺不直，很是沉默寡言。
　　屯长听了之后立刻大声问道：“里正监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个瘦小的孩子躲在石头后面说道：“二娃生病了，鬼叔在照顾他。”
　　这孩子话刚落音，还灵就看到里正监匆匆忙忙赶来说道：“小吏来迟，还请大令责罚。”
　　还灵看着他眼眶微红不由得问道：“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里正监顿了顿，才微微哽咽说道：“不中用了。”
　　还灵立刻问道：“带我去看看。”
　　他转头对屯长说道：“看管好这些人，等我回来再说，跑一个人唯你是问。”
　　屯长立刻应了一声，顺便还给还灵安排了两个护卫。
　　虽然这位公子大概率不需要护卫，但有的时候护卫也是排场。
　　里正监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连忙带着还灵去了家里。
　　还灵到了他家之后脚步顿了顿，里正监的房子非常矮小，矮小到了还灵要进去还要弯腰低头。
　　进去之后，屋子内的环境也不怎么样，又黑又窄，就一个房间，农具堆在床边，而所谓的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放在石头上搭起来的。
　　床上铺着破旧的草席，一个小小的男孩子躺在上面，哭声微弱得像只小猫。
　　还灵当然是不会看病的，但他手里有药，便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那个孩子，转头问里正监：“灶台在哪儿？”
　　里正监又带着他出了门，还灵便指挥着他烧水，然后在烧的过程中将指甲盖大小的草药扔了进去。
　　不是他不想给孩子多用，只是担心这孩子会承受不住药效，所以越少越好。
　　那草药入壶之后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倒入碗中也跟开水没什么区别。
　　里正监将信将疑地将水吹凉喂给了孩子，没想到孩子喝了之后就慢慢停止了哭声，原本枯黄发黑的脸色竟然也有了几分红润。
　　里正监连忙让人去请了村中硕果仅存的医师。
　　不过还灵觉得那医师医术估计有点够呛，但在这种地方的确也没办法要求什么。
　　还灵忽然意识到他带了许多人过来，但好像……没带郎中。
　　虽然他自己用不上，但是万一下属生病了怎么办？
　　这个还是得安排上的。
　　就在还灵想这些的时候，医师已经开始震惊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里正监着急地直跺脚：“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医师摇头说道：“不应该啊，这孩子现在无比健康，比村子里其他孩子还要健康得多。”
　　可明明不久之前这孩子还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没救了的。
　　里正监听了之后愣在那里半晌，眼中慢慢蓄满了眼泪，他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泪，转头对着还灵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多谢大令救命之恩，鬼生以后给您做牛做马。”
　　还灵一边让人把他扶起来一边心说鬼生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
　　不过这时代很多人名都很奇怪，也充满了敷衍，甚至有的人就是叫排行也没个正经名字。
　　不过他的确是需要里正监帮忙——主要是统计一下刚刚闹事的人，每个人姓名都给记清楚。
　　还灵看了一眼说道：“你带着孩子先搬到县衙吧。”
　　在这种地方住着大人都要生病，小孩子更不好活了。
　　还灵说完之后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剩下的那些小孩子。
　　里正监好歹是小吏，比普通黔首稍微有一点地位，他的房子都这样，黔首的房子估计更难一点，剩下那几个孩子居住环境应该也不太好。
　　可惜还灵可以为里正监破例，却不好将所有的小孩子都收过来。
　　要是只有这几个小孩子也就罢了，但接下来会有一批流民过来，到时候那些流民没有地方住，要不要他把小孩子接过来？以后出生的小孩子要不要管？
　　想要所有孩子都健康成长，只能是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让大人生活也变好。
　　还灵带着里正监回去之后将那些闹事的人都给统计了一下，发现来闹事的居然有一百人之多。
　　里正监在递上结果的时候十分小心，还灵冷笑了一声说道：“传令下去，这些人按律判罚，也不用给他们粮食了，罚期过后全部贬为匠户。”
　　还有精神闹事儿，看来是不饿。
　　里正监听了之后心中顿时一惊，这个惩罚比杀了那些人恐怕还要可怕一些。


第50章 
　　在秦国户籍十分重要， 是什么户籍就做什么样的事情，并且很难改变户籍。
　　比如说奴隶世世代代就都是奴隶，匠人世世代代也都是匠人。
　　在社会上， 奴隶是最低等的存在，匠人地位也不高， 说起来是士农工商，实际上日常生活中， 匠人远不如商人过得好。
　　工代表的就是匠人， 匠人大部分都是犯罪之后贬为匠户的， 所以想要改成农籍难上加难。
　　还灵就是要用重罚来震慑这些人，也算是给那些即将到来的流民一个提醒。
　　他甚至还让那些被看管起来的罪犯看着女人和孩子们过来领粮食。
　　还灵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变得老实转头问屯长：“问出什么了吗？”
　　屯长立刻说道：“这次冲撞事件就是里正煽动的，因为他家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
　　还灵点头：“里正和父老一家罪加一等， 延长服役年限。”
　　屯长听后心说还灵公子看着不好惹， 心还是软的。
　　实际上不仅是屯长这么觉得， 就连扶苏也这么觉得。
　　当天傍晚， 扶苏就派了人送信过来，用的还是布帛。
　　还灵打开一看就见扶苏说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并且十分恨其不争说了一句：罚轻了，这些人都该车裂才对。
　　还灵当场就被镇住了，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下手已经够狠的了， 结果没想到扶苏更狠， 提笔就是车裂。
　　不仅如此，扶苏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这些人敢冲撞县衙就是藐视律法藐视皇权， 他不仅是县令更是大秦公子，不能任人这么欺负。
　　最后他还补充说道：“父王知晓此事十分生气，并已惩罚内史郡郡守。”
　　还灵：？？？
　　等会儿， 这跟内史郡郡守有什么关系啊？
　　庄古县不是已经单独出来成为“直辖县”了吗？怎么还是内史郡守背锅？
　　还灵思来想去觉得最大概率就是嬴政觉得这些人以前是内史郡的百姓，所以就找内史郡郡守的麻烦。
　　他放下扶苏的信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至少没真的喊打喊杀。
　　当天晚上他回到月盈山之后见到了王守便问道：“你要来协助我吗？”
　　王守有些惊讶：“我……我吗？”
　　还灵点头：“对啊，我手下没什么能人，你跟人类打交道也不少，正好可以过来帮我，若是来的话，我许你县尉之职，三月能来幻月轩修炼一次，不是在广场，是在内堂。”
　　王守顿时疯狂心动，他对人类世界的官职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能来幻月轩修炼就很吸引妖了。
　　他立刻答应下来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
　　还灵顿时放心说道：“也没什么，听我的话，负责维护治安稳定，安排人抓捕罪犯就行了。”
　　他想了想说道：“要是你愿意也可以带着族人去，但是不能让人类发现。”
　　王守立刻应道：“好，我回去就跟族人说。”
　　还灵又说道：“出去之后你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多买一些石灰，还有粘土。”
　　一旁的梦林有些疑惑：“粘土？我们这里不就有吗？”
　　还灵解释说道：“那些不够的，而且也不好运出去，哦对了，梦林你回头帮我问一问有没有妖怪愿意出去帮忙盖房子修路，愿意的报个名，不过必须说明一点，只能晚上干活，白天不能过去。”
　　主要是不能被人类看到，这还是很麻烦的。
　　王守和梦林各自领了任务也不睡觉，直接就下山了。
　　还灵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去空间清点一下自己还剩下多少草药，让这些小妖怪干活总要给工钱的，而他们最喜欢的工钱应该就是这些草药。
　　只是刚一进空间，还灵就看到一根白色的羽毛飘了下来。
　　他略有些诧异，自己做什么了？怎么又涨了功德？
　　仔细回想一下他今天先是揍了人抓了一批人然后就是放了赈济粮救了一个小孩子的命，哦，严格算起来被抓起来的那些人也是他放了一马。
　　也不知道是赈济粮给了功德还是救命给了功德，当然也可能是合二为一。
　　毕竟距离上次他拿到化形术之后距离下一个法术还有很长一段，结果今天就拿到了。
　　还灵闭上眼睛学习刚得到的法术，继而十分惊喜，他新得到的法术居然是缩地成寸。
　　这东西赶路的好法术啊，这个法术好用的话，就意味着他能够自由来往于幻月轩和县衙了！
　　还灵兴奋起来立刻尝试了一下，虽然不是一步就到了县衙，但用的时间也绝对不超过一刻钟。
　　他站在县衙的卧房之内又回到了幻月轩，然后就累得躺下了。
　　法术好用是好用，就是太耗费修为，用来赶路还真不错。
　　还灵美滋滋了一会，开始盘算以后是不是可以直接将学校转为夜校，如果换成夜校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继续上课。
　　他甚至算了一下时间，基本上下值的时间在下午晡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就下班了，用一刻钟赶路回来，其实都不用夜校，只要下午上少半天就行了。
　　反正妖怪们也没有学习进度的压力，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了解人类而已。
　　不过他一想现在县衙那边事情很多，接下来如果小妖怪们愿意去那边干活的话，课程还是要停一停的。
　　他想了一会忽然反应了过来：他这不就是天选打工人吗？白天打工晚上还要打工。
　　未成年就要品尝属于社畜的痛苦，哎，古代是真的不好混。
　　还灵闭着眼睛一边吸收月华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甚至等到太阳升起之后才起床去了县衙。
　　只可惜他的缩地成寸只能自己用，带不了王守，只好让王守慢慢过去找他。
　　王守到达那里的时候正好有消息过来，流民已经快到庄古县，让还灵安排人去接手。
　　还灵立刻对王守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那些人带回来，有不老实的也不用手软。”
　　他让王守过去主要是看中这一个能当好几十人用，但凡有不老实的刺头，王守都能收拾老实。
　　王守立刻领命而去，屯长在一旁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灵安抚他说道：“你留在这里保护我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万一有人禀告上去，父王要生气的。”
　　屯长挠了挠头，他就是觉得五公子好像不需要他保护，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说不定还需要五公子来保护他。
　　还灵安抚好他之后便开始整理计划，首先要把县城现有的那些断壁残垣都给清理了，看清理出来的建筑材料还能不能用，其次就是规划一下县城的布局。
　　庄古县也算是不破不立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规划一下，以后人口繁衍再往外扩就是。
　　除此之外，就是准备春耕。
　　等会……他们县城是不是没有牛？
　　还灵拿着计划条陈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只好叹了口气一样一样来。
　　首先重建县城首先要做的就是民居要建好，但这年头朝廷是不会给普通人盖房子的，除非你有了爵位直接赐宅。
　　而他治下的流民也好，秦国黔首也好，都是没有钱的。
　　还灵抱着自己的尾巴思索了半天，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先弄个钱庄做贷款，贷款抵押就是房子。
　　唔，甚至还可以搞个一条龙，让百姓们这边贷款，出门左转就花钱盖房，他手下的小妖怪负责盖房，直接搞成一条龙。
　　然后他的钱庄可以缴税再入县衙的府库。
　　还灵计划完之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担心有人可能会觉得他趁机捞钱。
　　这件事情回头得跟嬴政说一下，这个时候他就体会到了直辖县的好处，他根本不需要上报郡守，万一郡守看不懂或者有私心，就算他是大秦公子估计也会遇到麻烦。
　　顶头上司是亲爹就没问题了，嬴政的眼光肯定比普通人要长远得多，或许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还灵正要写信的时候，又一封信到了，他一拆开发现居然是李信写来的，上面跟他说已经有五十多人预定反曲弓，钱都收到了。
　　李信不仅寄了信还将定金随信送了过来，还灵看着一小箱的秦半两，沉默了半晌，决定给嬴政的信上再加上一条——这反曲弓能卖吗？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预定反曲弓，毕竟这把弓可不便宜，换算成秦半两，足够一户人家生活一年之久。
　　最主要的是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么多人持有，让他有点不安，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可真是百口莫辩。
　　还灵老老实实给嬴政写了一封信让屯长安排人送出去。
　　看着信使策马而去，他忽然想到这信使到咸阳的速度可能还没有他用缩地成寸快。
　　毕竟从庄古县到月盈山距离更远一些。
　　看来下次写信或许能跟嬴政提上一嘴，如果可以就让他当面去禀报吧。
　　用布帛写字真的很不方便，竹简又厚重。
　　嬴政的信比王守回来的要早一些，还灵拆开信之后就看到他的父亲对他发出了灵魂拷问：“金匮矣？”
　　还灵心说我也没有钱过啊，除此之外就是嬴政十分大方地在他询问能不能卖弓的时候写了一个“可”。
　　最后还写了一句：“字太少。”
　　还灵捧着一共没几句话的信满头黑线，您老人家也没写多少啊，还嫌弃我写得少！
　　他将嬴政的信恭恭敬敬放到一边，然后拆开了他大哥的信。
　　扶苏信上第一句就是：“吾非已予汝金乎？”
　　还灵刚有些纳闷，扶苏什么时候给他钱了？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来临行的时候，扶苏给他添了些行李，只不过到了县衙之后他忙来忙去也没去看那些行李。
　　他立刻起身去了库房，库房里面此时放着好几个檀木箱，每一个都不小，厚重典雅的跟破旧的黄泥墙简直格格不入。
　　还灵过去将扶苏送的箱子打开，然后就看到了一整箱的秦半两。
　　扶苏一共送了他两个箱子，一箱子是钱，另一箱子则是各种药材。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嬴政安排人给他带的行李，也顺手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他爹给他准备了三箱子的钱。
　　怪不得嬴政要问他为什么没钱！


第51章 
　　还灵看着满箱子的钱简直是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自己是一穷二白的穷鬼，万万没想到其实是富豪。
　　嗯，啃爹啃哥哥的那种富豪。
　　在最初的开心之后， 还灵冷静下来觉得这些钱不能用来建设县城。
　　扶苏和嬴政送他的这些钱走的都不是公账，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私人钱财， 那么也算是还灵的私人钱财。
　　自己的账目跟县城的账目最好是分开一点，要不然一旦出什么事情绝对是个隐患。
　　这么一想， 接反曲弓的订单其实也算是他自己的生意。
　　不过没关系， 他可以拐个弯， 当成外包给县城，然后再让下面的匠户去做，到时候再将付的钱分给匠户， 然后他自己得利的那部分再纳税。
　　虽然麻烦了一点， 但账目绝对清晰可查。
　　唯一麻烦的就是还灵身边没有账房， 也不知道王守行不行， 不行的话他就要从下面开始选拔了。
　　王守是在三天之后到达的，他回来的时候看上去着实有些意气风发。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王守一挺肚子说道：“回禀公子， 末将在路上遇到一伙劫匪，成功将劫匪全部击毙， 人头已经带回， 还请公子查看。”
　　他说着一挥手， 然后后面的小兵就提着一溜的人头呈了上来。
　　还灵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快要腐烂的人头，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连忙挥手说道：“拿远点拿远点。”
　　作为一个从和平国度长大， 就算干掉了一船人也是通过迂回手段的人来说， 这样的画面着实冲击有些大了些。
　　偏偏除了他其他人都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还灵将他请到县衙正堂问道：“这一路上怎么样？那些人老不老实？”
　　王守嘿了一声说道：“老实得很，生怕成为匠户也担心会被贬为奴隶。”
　　还灵听后心说把他们搞成匠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弄成奴隶就算了吧，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毕竟在这个时代，奴隶是真的不当人看啊。
　　还灵转头对屯长说道：“去喊里正监把人数清点一下，然后再统计一下年龄性别吧。”
　　王守立刻从怀里掏出块木板说道：“末将已经统计了。”
　　还灵震惊地看着他：“你会写字？”
　　王守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对啊。”
　　他要是不认字也不会写字，怎么帮还灵买东西？要知道跟人类交易是要有凭证的。
　　还灵心说还真是小瞧这位了，早知道他认字还会写字就让他当自己的账房先生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账房先生非常重要，他对王守的信任一半一半吧。
　　真要说信任，他对石家兄弟都比对王守有信任。
　　还灵看了一眼木板，发现流民的成年人和孩童的比例以及男女比例比庄古县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遇到天灾人祸，弱小者是最先被抛弃的。
　　从这些流民里连五十岁以上的人都没有就能看得出来。
　　还灵让屯长将那些人安排一下，屯长有些为难说道：“大令，村子里没这么多房子啊。”
　　还灵淡定说道：“不用担心，今晚我会安排人去建一个临时的避难场所，等到建成之后让大家搬进去。”
　　梦林已经统计好了小妖怪们的数量，基本上就是之前跟着他干活的都想过来。
　　哪怕是晚上来干活也没问题，只要能有汤喝就行。
　　自从还灵不继续盖房子之后，小妖怪们没了汤喝，修炼进度放缓，着实有些难受，天天盼着还灵什么时候再盖房子。
　　屯长虽然奇怪为什么晚上来盖，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还灵看着他说道：“晚上让所有人不要随便乱走，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他没说为什么也没说后果，但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让人脑补然后心慌，这样才会乖乖听话。
　　王守等屯长走了之后才小声问道：“您这是要让妖怪们出山吗？”
　　还灵点了点头：“对啊。”
　　王守轻咳一声说道：“那个……没有阁主允许，他们可能出不来。”
　　他跟还灵两个是比较特殊的，王守严格来说不算是白衍流的手下，他是扶苏甚至是嬴政那边的，白衍流给面子所以没有限制他。
　　还灵就更不用说，白衍流限制谁也限制不了他。
　　还灵恍然，他就说好像忘了什么，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站起来说道：“我去见国师。”
　　王守伸手想要拦住他都没拦下，一句：“见国师要提前请见。”愣是没说出口。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放下手决定继续去维护治安，反正见不到国师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然而还灵见白衍流从来没预约过，他每次过来要见都是能见到，自然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白衍流这一次倒是没在书房也没在大堂，而是在练功房。
　　这是还灵第一次踏足他的练功房，说是练功房倒不如说是一座室内湖。
　　还灵进来之后就看到白衍流赤裸上身，闭着眼睛泡在池子里，当然因为水是黑色的，所以他也看不到对方下半身到底穿没穿衣服。
　　不得不说，白衍流这个身材是真的好。
　　胸肌腹肌都是完美不夸张的形状，一头银色头发披散下来落在水面上显得无比缱绻。
　　“看够了吗？”白衍流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他特有的暗红色双眸。
　　他转头看向还灵似笑非笑说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还灵大大方方地走到池边蹲下来特地把脸伸过去说道：“来啊。”
　　白衍流缓缓抬起了手，然后捏住了他的脸颊：“胆肥了。”
　　还灵立刻握住他的手腕：“松手松手！”
　　他看白衍流才是真的胆肥了，对着这张脸也敢下手！
　　白衍流捏了捏之后就松开了手，还灵捂着脸叫嚣道：“你这是大不敬你知道吗？”
　　白衍流给了他一声冷笑而后站起了身。
　　等他起来之后，还灵才发现白衍流下半身竟然是蛇尾状态。
　　不知道为啥他居然还有点遗憾。
　　不过白衍流的鳞片可真好看啊，珠光色泽还带着隐约的雾气，甚至还犹如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看的人甚至想要上手摸一摸。
　　这么一对比，他给还灵的那片鳞片似乎也没那么好看。
　　白衍流被他看得头痛，伸手提着他的衣领把他丢到了一旁，就在还灵被丢在空中做翻滚运动的时候，白衍流的蛇尾化为双腿，身上也穿好了衣服上了岸。
　　还灵以一个十分灵活的姿势站稳，再看向白衍流的时候心说真是不科学，刚从池子里出来就穿上衣服居然没湿身。
　　白衍流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急急忙忙赶来又发生何事？”
　　还灵回过神之后才跟他说了一下妖怪建筑队的问题。
　　白衍流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说你要带着他们出去给人类盖房子？”
　　还灵发现白衍流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凶，不过他现在也不怕对方了，嬴政就是他的底气。
　　所以他挺胸抬头说道：“对啊，不盖房子冬天怎么熬过去？到时候人都冻死了我怎么跟父王交代。”
　　白衍流问道：“本座若是不同意呢？”
　　还灵十分无耻：“那我就去告诉我父王。”
　　白衍流：……
　　他简直要被这只小狐狸气笑了，他一挥衣袖跽坐下来说道：“便是大王吩咐，本座也并不需要事事照做。”
　　还灵蹲在他对面说道：“你就算拒绝也要给出理由的吧？”
　　白衍流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果汁说道：“妖与人本就该划清界限，还需要什么理由？”
　　还灵立刻说道：“我也没说让他们往来啊，就是过去盖个房子，而且是在晚上，白天就回来嘛。”
　　白衍流问道：“你能约束他们？”
　　还灵十分自信：“当然，谁不老实就丢回来。”
　　白衍流摇头：“不够，谁若是敢犯就处死。”
　　他说完就看到对面小狐狸的瞳孔略微收缩，显然是被吓到的样子。
　　白衍流不由得问道：“当初你打王守的时候都能下死手，怎么现在反而心慈手软了？”
　　还灵张了张嘴：“这怎么能一样？”
　　白衍流说道：“没什么不一样，你这样本座就要怀疑当初让你离开咸阳是对是错了。”
　　还灵立刻看向他问道：“我出来当县令是你跟父王说的？”
　　白衍流应了一声：“对，你留在那里又不开心……你做什么？”
　　还灵袖子一挽：“我跟你拼了！”
　　合着他每次被“流放”都跟白衍流有关系！


第52章 
　　打， 肯定是打不赢的，但还灵就仗着白衍流现在不敢对他动手肆无忌惮。
　　结果他刚一拳打过去就被白衍流握住了拳头，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 结果发现白衍流看着轻轻松松，他却完全挣脱不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下一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掉入了水池里，紧接着他的后脖颈就被捏了一下， 然后他就变回了狐狸模样。
　　白衍流提着他的后颈皮含笑说道：“应该许久没洗澡了吧？正巧洗洗身上的灰尘。”
　　呸！
　　还灵对着白衍流喷了一口水， 他是妖怪， 妖怪！身不染尘！
　　然而他完全无法反抗，到最后干脆任由白衍流把他全身揉搓了一遍又抱上岸擦了擦。
　　还灵站在案几上抖了抖毛，企图抖白衍流一身水珠， 然而白衍流丝毫不在乎， 那些水珠溅到他脸上又顺着流下来莫名让还灵不太敢直视。
　　闹腾过后， 等还灵毛快干的时候， 白衍流忽然说道：“心慈手软对你没好处，对那些妖怪也没好处， 不多加约束，受苦的就是人类。”
　　还灵微微一愣， 还没想明白就听白衍流继续说道：“妖与人如同人类与蝼蚁， 你自己想想吧。”
　　虽然内心正在给白衍流记一笔， 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道：“那是该严格一些。”
　　他这个人一向分得清好坏，白衍流说得有道理当然要听。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抬头问道：“你这意思是不是同意他们出山了？”
　　白衍流冷笑：“你都要去告状， 本座不同意有用吗？”
　　还灵十分能屈能伸立刻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说道：“我就那么一说，这是我之前摘的果子，冬天了多吃点水果啊。”
　　他把水果往案几上一放转头就用缩地成寸溜了， 生怕白衍流反悔。
　　白衍流看着案几上的那几个看起来不怎么成熟的山间野果，被气得轻笑了一声。
　　还灵离开了太初阁之后，也在认真思索，之前他一直觉得妖怪少，而且都没能化形算是弱势群体，但是他忽略了力量对比。
　　妖怪就算没有化形也比人类要厉害一些，无论从力量还是其他手段方面。
　　从群体上讲弱势，但是从个体上讲就很强势了。
　　贸然让妖怪进入人类世界对人类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难道白衍流还是在保护人类吗？
　　还灵有些怀疑，他总觉得白衍流看上去像是那种游戏人间，对万事万物都不怎么在乎的妖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当秦国国师，又为什么要约束妖怪，但总觉得保护人类这四个字跟他联系不上。
　　还灵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决定不想。
　　哪怕白衍流真的是为了保护人类，也不能完全隔离，毕竟双方都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万一有人类闯进来遇到了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定下律法，让妖怪学会遵守。
　　还灵决定回去将秦法稍加修改，然后让妖怪们遵守，不遵守的就别出来了。
　　当天晚上他让梦林带着小妖怪去了距离庄古县的一个废弃村落开始建砖窑。
　　山里那个砖窑当然也能用，可如果用那个的话，所有的砖都只能依靠妖怪们背出来，还是在这边建砖窑吧。
　　正好那边开阔更合适一些，而且距离县城远，离渭河却比较近，取水之类的都算方便。
　　在砖窑建成的时候，石灰和粘土也都到位，可以直接开始烧砖。
　　在烧砖的时候，其他小妖怪就开始打夯土打地基，顺便处理竹子，这些竹子都是代替钢筋戳在地上的。
　　当初还灵该幻月轩的时候没用到，主要是觉得不需要，因为有阵法在，阵法不毁，幻月轩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现在给这些人盖集体宿舍就不一样了，万一冬天下雪把房子压塌了怎么办？
　　还灵在穿越之前也不是没听到过这样的新闻，到时候这些人都住在集体宿舍，房子倒了所有人直接团灭。
　　他也别攒什么功德了，直接入魔吧。
　　砖窑之前是建在外面，没有人看到，但是集体宿舍就不能建在那么远的地方了，毕竟这些人回头还要重建县城。
　　为了不让人类发现这些小妖怪的存在，还灵直接给工地用上了幻术遮挡。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幻术也有不太妥当的地方，比如说不能遮掩声音。
　　小妖怪们叽叽喳喳跟本族沟通的声音，还有夯土的声音，运砖的声音，这些都没有办法遮掩。
　　所以一到晚上黔首们就缩在破烂房屋中瑟瑟发抖。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的，而每天都睡不好的结果就是无论是流民还是原住民都在陆续生病。
　　还灵不得已让屯长带着人熬了两大锅药汤，当然说是药汤，其实看起来跟白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毕竟两锅一共也就用了两颗草药。
　　虽然看着像是白水，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是好东西。
　　毕竟是冬天，虽然还没有太冷，但有热水喝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这些人平日里连热水都喝不上，第一是没有这个习惯，第二是他们没钱买柴，甚至没几个人去砍柴——大家都买不起，砍柴有什么用？
　　还灵只好从这些人手里收柴，反正他自己也要用，县衙没有地龙，只能依靠火炉取暖，也亏得他每天都回幻月轩，否则恐怕还要变回原形才能睡安稳一点。
　　别说，两锅药汤下去之后，这些人一个个就变得活蹦乱跳，生病的都好了不说，就连只剩下一口气的都恢复了不少，虽然没真的全好，但也能多拖一些日子。
　　结果就是还灵出去的时候，许多人见到他就直接跪了，救命之恩比什么都大。
　　还灵着实松了口气，不过暗暗决定着草药不能随便给人吃，这次是没办法，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手上有厉害的草药，还灵甚至还让下面的人去宣传说是喝热水才能让人变好，跟别的没关系。
　　至于效果……好像不太好。
　　梦林白天的时候偶尔会跑出去溜达一圈，他在还灵身边几天之后，但凡见过五公子的就都知道公子身边有一狐狸宠物。
　　还灵甚至还听到屯长嘀咕过：“难道现在流行养狐狸？听说王上也有一只狐狸爱宠。”
　　还灵：嗯，那只狐狸爱宠就是区区在下我，不过那都是老皇历了，现在我成了秦王爱子。
　　当然这个爱子还不是他自封的，根据李信的说法，现在咸阳那边风向又变了。
　　这里好像扶苏居功至伟。
　　还灵不敢说自己是爱子，但看着那两大箱的钱也觉得嬴政应该至少不讨厌他。
　　他就是认同一个很朴素的观点，钱在哪儿爱在哪儿。
　　哪怕这个钱对于嬴政而言不算什么，但也要他想得到给嘛。
　　梦林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还灵说道：“轩主，我听他们都在说您是神仙下凡呢。”
　　还灵有些迷惑：“什么？”
　　梦林趴下来说道：“还说您喊来了天兵天将来给他们盖房子。”
　　还灵简直是眼前一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低头看着梦林有些疑惑：“这离谱的传言都是从哪儿来的？”
　　梦林下巴垫在前爪上说道：“我听他们说好像是因为房子盖得太快了，三天就盖完，肯定是神仙帮忙盖的。”
　　还灵听后略有些无语，三天盖一间房子，还是大通铺那种集体宿舍，如果放到后世估计都翻不起一个水花。
　　不过放到现在也的确是很快了。
　　想一想这房子大家每天醒来睁眼看到的都是不同模样，第一天只有个地基，第二天盖了一半的墙，第三天顶都封上了，放到这个时代好像也是有点震撼人心的意思。
　　可惜给他们盖房子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一堆小妖怪。
　　还灵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对梦林说道：“去帮我把王守喊来。”
　　王守过来的时候一抹脸上的汗说道：“大令有何吩咐？”
　　还灵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干嘛？”
　　王守嘿嘿笑着说道：“没什么，刚刚去帮忙打井来着，之前的井离房子有点远。”
　　还灵有些诧异：“你主动去帮忙了？”
　　王守挠了挠脑袋说道：“那个，俺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
　　还灵很感兴趣问道：“什么事情？”
　　王守偷偷摸摸地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才凑到还灵面前说道：“俺发现帮人类会增长修为！”


第53章 
　　还灵听后着实一惊， 下意识问道：“你也涨功德了？”
　　王守愣了一下：“功德？什么功德？是成圣的那个功德吗？嗐，俺哪儿有那个本事啊。”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所说的增长修为是什么意思？”
　　王守干脆坐下说道：“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有的时候帮忙了会增长， 有的时候不会。”
　　还灵详细问了问之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说道：“这件事情你跟阁主说过吗？”
　　王守立刻瞪大眼睛：“此等修行法门怎可随意告知他人？”
　　还灵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不是告诉我了吗？”
　　王守搓了搓手说道：“这不是俺觉得您跟俺的修炼方式应该差不多嘛。”
　　自从发现修为增长之后， 王守觉得他明白了为什么这只小狐狸上蹿下跳地搞事情，而且每一次都是为其他小妖怪或者其他人类好， 并不完全只为了自己。
　　可能也是因为这种修炼法门吧。
　　还灵听了之后哭笑不得：“我跟你的修炼方式应该不一样。”
　　他修为增长靠修炼， 但是学习术法全靠黑白羽树， 除非王守也有一棵树，否则不可能跟他一样。
　　王守倒也没有在意，他刚刚说了修行法门不能轻易告知别人， 就算是他也没详细说明。
　　不过他这件事情倒是让还灵有些意外， 难道其他妖怪也能通过积攒功德涨修为？
　　还灵心里疑惑， 王守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公子唤俺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还灵心说这货跟人类混了几天也开始学习人类说话的口气了。
　　他随口说道：“你带着人帮我统计一下到底多少人识字， 读书会算账的优先，统计上来给我个名单。”
　　王守心念一动问道：“公子要做什么？”
　　还灵忍住叹气的冲动说道：“我这里需要一个账房， 也需要文书。”
　　嬴政对他的放心大概是全方位的，具体表现在除了安排了护卫对他进行保护之外， 剩下什么人都没安排， 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的身份问题。
　　这就导致还灵需要从头开始选人才行。
　　不过， 他也明白了嬴政为什么让他有什么事情直接上报，秦国的遴选是有一套制度的， 还灵如果头顶还有个郡守的话， 想要属官之类的就要上报，然后等着朝廷安排，想要自己招揽人才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这个仅限于朝廷认证的官员， 若是小吏还倒宽松一些，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行使司法职责的小吏。
　　王守问道：“公子为何不选妖来辅助？”
　　还灵一听就知道他想举荐妖怪，不动声色说道：“现在那些小妖怪连字都认不全，他们能来做什么？”
　　王守立刻说道：“俺有一友，熟读人类诗书，十分向往人间，或许可以。”
　　还灵听着这耳熟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顿时表情有些古怪，不过熟读诗书的妖怪，他倒是挺感兴趣的，立刻说道：“他要是有心就来见我，我考核一下，若是通过自然有他的位置。”
　　顿了顿他才问道：“等会儿，你那个朋友能化形吗？”
　　王守叹气：“早就能化形了，只是这些年沉迷人类的各种竹简，耽误了修炼。”
　　还灵点点头：“那就让他来吧。”
　　反正他这里缺人手，有能力的都可以过来。
　　不过，他自己是不会安排妖怪掌管库房之类的重要地方的。
　　人类他可以用律法约束，但是妖怪想要约束他们就难得多，他们已经自由自在惯了，不杀人都是好妖，哪里懂得什么律法。
　　他手下那些小妖怪还好一些，毕竟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被约束过，后来还经过学习，好歹是去了一点野性，但是他们一个能化形的都没有，想用也用不了。
　　王守介绍来的妖怪，只怕先要进行思想改造才行。
　　希望这个妖怪跟王守说的一样对人类文化很向往。
　　很快还灵就见到了那个据说很向往人类文化的妖怪——一只乌鸦妖。
　　对方虽然一身黑衣，但看上去有点那种五彩斑斓的黑的感觉。
　　这让还灵想起曾经听闻乌鸦的羽毛其实非常漂亮，只不过人类的眼睛看不到只能看到黑色。
　　他之前还觉得有些遗憾，也很想看看乌鸦羽毛是什么颜色的，现在……好像能看到一点了。
　　不过，不管对方羽毛多漂亮，还灵还是警惕问道：“你为什么会对人类的书籍感兴趣？”
　　乌咚愤愤说道：“因为我被人骂过。”
　　啊？
　　还灵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乌鸦被人骂不是挺正常的吗？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这种鸟觉得晦气，而且他记得乌鸦这种生物很聪明而且还记仇，有仇不仅当场报了还会连续报仇很久，惹了它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除非搬家。
　　他好奇地问道：“你没有报复回去吗？”
　　乌咚更生气了：“当时他说了一堆话，我也没听懂，只看到他笑了还以为在夸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在骂我呢！”
　　啊这……
　　还灵知道有些文化人骂起来那是一点脏字都不带，甚至文化程度低一点都不明白他们在骂什么。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乌咚后来就算知道了也找不到那个人了，于是从那天开始乌咚就开始钻研人类的书籍争取下次被人骂了能明白，并且当场骂回去。
　　还灵听了之后沉默了一瞬，怎么说呢，不愧是报复心强的鸦科吧。
　　他又问道：“你一直在南山修行？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你。”
　　乌咚说道：“我都自己过日子，不跟别的妖怪来往，王守当初帮过我才认识他的。”
　　还灵问道：“那你怎么同意来帮忙的？”
　　乌咚说道：“王守说跟着你能学到更多。”
　　还灵：……
　　学什么？学怎么骂人吗？
　　可他也不怎么骂人啊，他的座右铭是：能动手就别哔哔。
　　后来乌咚才解释主要是因为他没有书看了，还灵问了一下，发现乌咚从以前一直在看的就只有一本《楚辞》，这一本书他看了十年。
　　乌咚叹了口气说道：“人类真是麻烦，不会好好说话，太复杂了，好多地方还看不懂。”
　　还灵听了都要肃然起敬，没人教硬生生自己啃书啃了十年，这毅力超越大部分人类了。
　　他干脆说道：“我可以留下你，不过我这里规矩比较重，你要是能接受就来，不能接受就回去吧。”
　　还灵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你回去我也可以借一卷竹简给你，让你先去看。”
　　鸦科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虽然不怕，但真的被缠上也怪烦的。
　　乌咚立刻说道：“王守都跟我说过了，放心，我一定不会随便骂人类也不会跑他们家去拉屎的。”
　　还灵深吸口气，已经开始后悔让妖怪来了。
　　真的不会给他找麻烦吗？
　　不过乌咚的确是妖怪里少有的“高材生”了，他虽然十年都没有读懂《楚辞》，但脑子灵活，一点就通，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还会算数！
　　妖怪里能找到一个会加减法的都算是捡到宝了啊！
　　还灵心说乌鸦喝水的故事果然没骗我，乌鸦真的很聪明！
　　他一高兴，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地往外说，乌咚被他捧得高冷的形象都要维持不住，嘴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还灵虽然夸他但也没有完全放心他，虽然让乌咚帮忙记录仓库财政，但还是警惕地让他只管自己的仓库，县衙仓库是不让他碰的。
　　毕竟万一乌咚没安好心的话，把他的钱卷走了也就卷走了，他好歹还能啃爹啃哥哥，但是县衙仓库那些粮食可是关系到人命。
　　县衙仓库还是要让人类来管的。
　　所以还灵直接进行了面试。
　　最后的结果是从流民之中选了几个人出来，本地那些人都是文盲，想来也是，不是文盲的基本上都有点家底，肯定早就走了。
　　流民就不一样了，再有家底，一场大旱下来也有些扛不住，最主要的是赵国最近这两年天灾人祸就没断过。
　　还灵在得知之后忍不住思索这就是国之将亡的预兆吗？
　　可是亡国是王室和官员的错，为什么要应在老百姓身上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公平，还灵在面试之后直接提拔了其中一个名为樊城的人作为县丞。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这人居然师从法家。
　　县丞本身就是辅佐县令的角色，需要对律法十分了解，樊城虽然是赵国人，但认真研究过秦律。
　　只不过，赵国对秦律嗤之以鼻，他这样的人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到了秦国……不好意思，秦国是以法治国，熟练背诵并且理解秦律是最基本的，所以他也找不到好工作。
　　这也就是他运气好，正好碰到了还灵手下没什么人的情况，要不然他也未必能一跃而成县丞。
　　除此之外，还灵还选拔了一拨人出来作为县丞的卫卒，主要负责维护县城治安。
　　在最短的时间内，还灵也算是将整个县城的班子给建了起来，哪怕看上去简陋一些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人也不多，这点人已经够用了。
　　屯长在还灵这里走上正轨之后就带着人回去了，他们毕竟是秦王亲卫，之前留在这里是奉命保护大秦公子，现在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他们还是要回去的。
　　还灵在他们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发了不少钱，正所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他在这方面还是挺清醒的。
　　而屯长走了之后，还灵立刻在县衙的旁边开启了他的第一家个人钱庄，并且安排了一只架翎站在钱庄前宣讲。
　　宣讲的内容当然是贷款了，不过他将贷款利息放得很低，本来贷款只不过是不想无偿帮助难民罢了，他也没指望利息赚钱。
　　王守有些疑惑问道：“这能行吗？”
　　还灵随意说道：“无所谓，反正冬天挨冻夏天挨浇的又不是我。”
　　王守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公子最近这是在忙什么？”
　　还灵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还能忙什么？忙着做曲辕犁呢啊。


第54章 
　　其实对于现在的庄古县而言， 百姓们的房屋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已经给他们建立了集体宿舍。
　　真正重要的就是明年春耕，这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 如果明年春耕做不好的话收成不够，到时候这些人别说交税， 就连活着可能都不是很容易。
　　而想要让这些人快速富裕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有更多的粮食收成。
　　至于什么做生意之类的， 在现在而言都是歪门邪道。
　　商业发展的基础是需要大部分人吃饱穿暖有购买能力的时候才能去发展， 他之前卖反曲弓其实都是一锤子买卖， 只为了有一个启动资金，或者说是先给这些人找点事情做，总不能白养着他们。
　　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总要让他们回归正轨的。
　　庄古县现在一头黄牛都没有， 当然， 能够有牛进行耕地的也不多， 还灵固然可以买牛租，但问题是县里的账上也没多少钱啊。
　　樊城作为县丞还管账目， 他每天看账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刻钟，足见他们多穷。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改进一下农具， 哦， 改良粮种也势在必行， 不过那个需要时间，还灵现在就是把黄米、小麦的种子都扔进了空间的土地里让他们去长， 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为了这点粮食种子， 他连之前的草药都拔了不少，只留下了一小块地。
　　可就算是空间再厉害也是需要时间让这些种子来成长的，他能做的也就是多去看看， 别的就没了，连水都不用浇。
　　还灵一边盯着空间的麦苗长没长一边开始画图。
　　哎，扶苏不在他身边，他变成狐狸耍赖也不行了，只能自己画了，他又不能真的当众用幻术。
　　至于手底下的小妖怪……算了吧，他也尝试让王守和乌咚两只妖试试，结果还不如他自己来呢，指导这两个人反而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惜他想安安稳稳画图也不行，一天到晚八百件事情等着他。
　　这边王守喊着：“公子，他们打起来了要怎么罚？”
　　那边乌咚喊着：“公子，有人要送你东西收不收？”
　　还有樊城跟着掺和：“大令，反曲弓上的花纹要涂颜色没有颜料啊。”
　　还灵：啊啊啊啊啊，世界毁灭吧！
　　他拿着笔认真思索了一下，感觉这修炼也不是那么必要，功德要不要也无所谓对吧？
　　他现在手里的法术已经比很多妖怪都多了，跟白衍流肯定比不了，但是白衍流比他多活多久啊，他要是也能活那么久，会的应该不算少吧？
　　正所谓白天不能说妖，晚上不能说鬼。
　　就在还灵想要撂挑子的时候，白衍流竟然跑他这里来了一趟。
　　“没想到你这里倒还像模像样。”
　　白衍流过来的时候也很惊讶，他原本都做好看到一片荒凉景象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还不错，虽然庄古县看起来依旧不怎么样，但这里的人干活的时候却都很努力的样子。
　　还灵一脸憔悴地抬头看着他，也没有心力跟他皮，有气无力说道：“您老人家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白衍流顿了顿，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两眼有些诧异：“你这是瘦了？”
　　还灵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说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白衍流也不介意只是颇觉好笑：“怎么还瘦了呢？”
　　像是他们这种妖怪在化形之后，胖瘦不说定型也很难改变了，除非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小狐狸这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圈的情况着实有些罕见。
　　还灵没忍住吐槽说道：“你要是每天过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活比牛多的日子你也瘦。”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最主要的是真正艰难的时期还没来，等明年春天估计才叫难熬。
　　白衍流听了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清清说道：“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还灵也不生气，只是点头：“对啊，我自己选的就自己扛呗，所以你过来是干嘛的？”
　　白衍流随口说道：“堪舆之时顺路过来看看。”
　　实际上是白衍流在堪舆的时候发现庄古县这里好像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非常小，但却从原本的死气沉沉变得有了一些生机。
　　他自然知道庄古县的变化肯定跟还灵有关，便想来看看还灵到底做了什么。
　　想要更改一个人的运势都难上加难，更改一地的运势更是难如登天。
　　等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人跟运势紧密相连，所以是人影响了此地的运势？
　　白衍流此前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倒也真有几分好奇。
　　还灵耳朵动了动：“堪舆？要干什么？”
　　堪舆这种事情往往预示着要有工程，而能劳动到白衍流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小工程。
　　还灵精神一振，很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凑个热闹，虽然他手下人少，但是他还有一堆小妖怪帮忙啊。
　　那些小妖怪可都是天生基建圣体。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也没隐瞒：“为秦王选万年吉地。”
　　还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开始给嬴政选择陵墓建造的地方了啊。
　　他沉默了一瞬，感觉这年头跟后世的确不太一样。
　　后世都是尽可能避免谈论到死亡这个话题，而这年代事死如事生，王位稳固之后就自然要开始修建陵墓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不能改变嬴政的命运的话，他跟嬴政相处的时间其实也没多久，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年。
　　而这二十年间他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对方的，还有他大哥扶苏，跟嬴政前后脚的事情。
　　以前学史的时候对扶苏是可惜中带着不理解，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父亲会让他死呢？怎么就自杀了呢？
　　对嬴政的死就是觉得更遗憾一点，英年早逝，他要是还活着秦国未必会二世而亡。
　　现在这两个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一想到他们有一天会死，还灵觉得自己心情都要不太好了。
　　白衍流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问道：“怎么？”
　　还灵抬头看着白衍流问道：“国师，随着时间流逝，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你会难过吗？”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说道：“我跟你说过少与人类往来。”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还灵好像也懂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多回去看看父王吧。”
　　逆天改命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他能做的当然是珍惜当下。
　　至于白衍流说的那个办法，还灵懂，却不打算做。
　　反正他现在有了缩地成寸，想要回咸阳容易得很。
　　只不过当他在宫门口亮明身份的时候，宫门卫疑惑了好一会，实在是想不到公子还灵身边怎么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还灵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淡定不语，没办法，他既然用了缩地成寸那就意味着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啊。
　　哦，或许白衍流可以，但白衍流也不会给他当护卫嘛。
　　宫门卫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放了还灵回去，还灵一进自己的寝宫就发现扶苏比他到得还早。
　　他眨了眨眼说道：“大哥这消息够灵通的。”
　　扶苏问道：“身边怎么不带几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还灵解释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遇到危险打不过我还能跑呢，不过，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率也打不过我。”
　　扶苏顿了顿，想起了弟弟抡铁锤的样子。
　　好像也的确是不用担心这只小狐狸，最主要的是还灵的速度真的很快啊，他要是有这种本事就好了。
　　还灵问道：“怎么急匆匆就过来了？有什么事？”
　　扶苏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你回来得突然，我怕你有事。”
　　还灵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有点突然，不过这次回来主要是试试用缩地成寸需要多长时间，顺便给父王看一样东西。”
　　扶苏有些好奇，却也没让还灵直接拿出来，而是起身拽着他说道：“走，去找父王蹭饭去。”
　　还灵：啊？
　　不得不说，嬴政对儿子，或者说是对大儿子的容忍度很高，就算突然跑来蹭饭也无奈地让人加了两副碗筷。
　　对于一边吃饭一边听歌赏舞这种事情，还灵已经很习惯了。
　　他已经能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
　　哎，要是他掌管膳房，高低得把嬴政的菜谱都换一遍，这一天天的蒸煮烤，他已经开始想念炒菜了。
　　扶苏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看着小狐狸挑挑拣拣吃东西低声说道：“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还灵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嬴政，这才心虚说道：“别乱说，我没挑食！”
　　扶苏斜眼看他：“你用手挡也没用，我看到青菜都被你挑出来了。”
　　还灵愤愤说道：“狐狸是肉食动物，我吃肉怎么了？”


第55章 
　　青菜在调料不足、做法不足的情况下是真的不好吃， 穿越之前他就不爱吃，不过为了营养均衡，也不想让妈妈天天为他操心， 他还是会捏着鼻子吃一点。
　　现在嘛……反正他不吃青菜大概率也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也不会影响他的修为， 自然就放飞自我了。
　　扶苏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他们父亲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还没等扶苏开口，还灵就立刻说道：“正跟大哥说曲辕犁的事情呢， 父王。”
　　扶苏悄悄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嬴政将儿子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 只是颇感兴趣问道：“什么是曲辕犁？”
　　还灵解释说道：“是儿臣新做出来的一种犁， 比直辕犁好用多了，这次也带了过来。”
　　嬴政听后微微坐直了身体，他身旁的宦官立刻会意， 抬手拍了拍巴掌， 乐师和舞姬立刻停了下来有序退了下去。
　　还灵立刻抛弃了满桌子蔬菜起来将曲辕犁拿出来。
　　哦， 曲辕犁拿出来之前他还先拿出来了一张弓。
　　弓还是反曲弓， 只是这一次无论是从制作工艺还是美观程度上来讲都比以前那一把要好很多。
　　材质上都不能比，这一次用的是桑柘木， 硬度比竹子要强很多，当然开弓需要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不过最吸引人的大概还是这张弓的外表， 虽然是反曲弓， 但弓身做成了朱雀飞翔的形状， 一上一下两只朱雀拱卫中间的一颗珠子，而那颗珠子就是搭箭的地方。
　　朱雀通体颜色十分艳丽， 从头顶的正红色一路渐变到了尾部的橙红色， 翅膀上还有金粉绘制的图案。
　　这张弓一拿出来扶苏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哪儿看到过这种弓的造型？
　　还灵看着嬴政拿着弓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摇了摇尾巴。
　　他敢说这把弓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而且除非是手艺特别精湛的匠人， 否则没人能做出这样的弓来。
　　毕竟这张弓除了第一开始处理木料是让匠人来的，后续都是还灵自己用不周风一点一点雕刻的。
　　咳，法术嘛，怎么用不是用，攻击性法术也不一定非要去打打杀杀嘛。
　　不周风的好处就是能够随着他的心意随便雕刻，而且身为生杀之风极其锋利，可能比匠人手里的刻刀锋利多了。
　　后续的颜色也是他一点一点调的，红色用朱砂掺杂了一些金粉，所以看上去会有朱雀隐隐反射金光的感觉，有种低调的奢华。
　　渐变部分是用朱砂和黄赭石一点一点勾兑渲染出来的。
　　说实话，这部分还挺不容易的，要不是还灵多少有一点美术底子，只怕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哎，想当初这点美术底子还是他妈妈给他打下的，可惜他天赋没那么好，也就是画着玩自娱自乐罢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朱雀，那当然是因为传说中秦国的国鸟是朱雀啦。
　　嬴政也的确很喜欢这把弓，尝试着拉了一下弓弦发现这张弓用起来比之前那把反曲弓更加顺手，材质似乎也更好一些。
　　他将反曲弓递给旁边的小宦官笑着问道：“这就是你跟李信说的定制弓？”
　　还灵立刻摇了摇脑袋：“当然不是，就算是定制弓也不过是在弓身上加一点颜色和花纹而已，没有这样特殊的形状。”
　　这种异形弓是他父王才有的待遇，李信那些人还不值得他这么花费心思，毕竟他现在也很忙的好不好。
　　扶苏在旁边看着弟弟把父王哄得眉开眼笑顿时叹了口气，一时之间还有点嫉妒他父王。
　　他也想要那么漂亮的弓啊，不知道他花钱能不能定一把？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还灵已经拿出了曲辕犁开始介绍这种新的犁了。
　　扶苏立刻打起了精神，毕竟他现在又去了将作监，这东西如果真的好用，将作监也有事情做了。
　　嬴政也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还灵一眼说道：“这次不用幻术了？”
　　还灵心虚了一瞬，看来嬴政早就看穿了他在用幻术画饼的事实，只不过没揭穿他罢了。
　　不过很快他又挺起了胸膛，这次跟之前都不一样，他做出实物来了，不是PPT画饼了！
　　嬴政也只是调笑了一句，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管还灵用什么方法，只要出来的东西好用就行。
　　只不过这次……他居然有些不习惯，因为只看到了东西却没看到这东西使用的场景，对此有些摸不准。
　　他也不是没见过直辕犁，所以当比直辕犁小巧很多的曲辕犁拿出来的时候，嬴政都有些疑问：“这真能比直辕犁好用？”
　　还灵立刻拎着曲辕犁解释说道：“父王别看曲辕犁更小，但相应的也更加灵活一些，尤其是这曲柄还有这里的犁磬，这两样东西是能够让曲辕犁在耕作的过程中轻松转向，在复杂地形上会更好用一些。”
　　“还有犁头是游鱼形状设计，能在破土的时候更省力一些，上面这个斜向的犁壁可以将土轻松推到两边，这边的犁评和犁建，可以让翻土的深度自由调节，在不同的耕作场景都可以使用。”
　　至于其他什么深耕能力还有省力这一特点就更是要突出的。
　　说着说着，还灵就幻视自己好像是曲辕犁推销员，嘴里说的都是优点，缺点那是一个都没说。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缺点，或者说是比直辕犁肯定是没有缺点，而曲辕犁下一个进化就是大型机械了，自从唐朝后期出现曲辕犁之后，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它一直占据农耕工具的主体地位，其适用性的广泛也不用多说。
　　虽然还灵觉得自己像是推销的，但他说的点都是耕种之中最受重视的点。
　　别的不说就节省人力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力节省下来可以耕作更多的土地，也相当于变相提高了粮食产量。
　　嬴政问道：“此物试过了吗？”
　　这……当然是没试过了，做完之后还灵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他也是好不容易有一件实物可以拿来忽悠，啊不，是给嬴政看了，当然兴奋。
　　虽然他也可以昧着良心说尝试过，但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作死。
　　欺骗嬴政并不容易，这一次他相信了，但万一某天被揭穿，以后想要再获得信任就难了。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嬴政便说道：“那就试试吧。”
　　试试？去哪儿试啊？
　　还灵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是要出宫的，但是没想到下面的人竟然在宫里就找了一块空地出来。
　　当然原本就算没有空地，秦王发话也必须有啊。
　　反正宫中有很多没有住人的宫殿，这些宫殿的花园之类的也没什么人去养护，又是冬天，直接把枯草给清了这不就可以用了？
　　嬴政的动向让宫内很多人都稀奇，那边的宫殿比冷宫还不如，冷宫好歹有人过去送饭也有人住，那边干脆就是荒芜一片。
　　嬴政带着两个儿子浩浩荡荡过去之后直接让人试用曲辕犁。
　　这种时候还灵就十分老实地站在一旁安静如鸡，哪怕他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但也只是空有理论而已，真让他去耕地可能曲辕犁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好在宫里的许多小宦官是贫苦人家出身，有会耕地的。
　　曲辕犁在使用方面跟直辕犁也差不太多，小宦官试用了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感受。
　　跟还灵介绍的那些点也差不多，嬴政甚至多让几个人尝试了一下，每个人的感受都差不多，大同小异。
　　一旁的扶苏适时说道：“父王，如此不如让人拿去外面试试。”
　　宫里的花园花坛怎么也跟耕地不一样，外面的耕地情况更加复杂一些，宫里这边甚至有可能是从外面运来的土。
　　嬴政点点头看着还灵想要将事情交给他。
　　毕竟这东西是还灵做出来的，到时候也可以直接将功绩算在他头上。
　　还灵迎着嬴政的目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儿臣最近正在忙着重建庄古县，还要盯着曲辕犁的制作，明年春天的时候争取全县都用上，此事可能还是要大哥来盯着才好。”
　　他很忙，真的没时间陪着去尝试，他也明白一样新东西肯定要经过不停地试验和观察，确认好用之后才推广开。
　　毕竟关系到农耕不能轻易下决定，不过他那里肯定是要全部推进曲辕犁的使用的。
　　当然他没空盯着也不想让别人摘桃子，扶苏就很合适，毕竟他是个厚道人。
　　扶苏听了之后却不赞成只是说道：“抽点时间出来去周边试一试就行，也没多麻烦。”
　　曲辕犁的出现的确是大功绩，但扶苏要靠着自己攒功绩，他身为秦王长子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还灵叹气：“大哥，你要不要去庄古县看看？现在我是一个人掰成八瓣用，什么都要我盯着，这次过来还是因为今日休沐。”
　　他手下没人啊，可不就得事事躬亲。
　　嬴政听了之后难得有些尴尬，当初他是想着直接划一块地盘让儿子去折腾。
　　毕竟他是妖怪，让他进入秦国现有的官员体系也不那么合适，结果没想到好像无形中坑了儿子一把。
　　当然嬴政也没想到还灵到了那里之后也没乱来，老老实实按照秦国目前的基层情况开始搭建县衙班底。
　　到了现在他也不想插手了，还灵做得很好，甚至白衍流都发现庄古县的气运从曾经的死气沉沉变得萌发出了些许生机。
　　万一过多插手反而容易出问题，所以……儿子辛苦点就辛苦点吧，大不了多给儿子点奖励。
　　嬴政愉快地决定之后无视了还灵的诉苦，转头对扶苏说道：“既然灵儿腾不出手，你就带人去试试吧。”
　　可以预见，试完了之后推广应该也是扶苏来。
　　扶苏认真领命，而后便问道：“如果曲辕犁真的好用，单人可耕地变多，那收获的时候跟不上怎么办？”
　　嬴政沉吟半晌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还灵。
　　扶苏问完之后也看向了还灵。
　　被迫承受父亲和兄长双重目光洗礼的还灵认命说道：“我……我回去想想。”


第56章 
　　还灵之前的确没有想这么多， 主要是精力实在有限，他要盯着弓箭的制作，还有种子的改良， 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春耕需要用到的用具。
　　不过，还灵觉得自己可能还要感谢一下扶苏， 毕竟如果真的等到快收获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那就来不及了！
　　嬴政温言说道：“也不必着急。”
　　农民对自己的收成比别人更加看重一些，到时候就算还灵没有拿出更好的收割工具， 黔首也会努力将粮食收割完毕的。
　　总不能看着粮食烂在地里吧？
　　还灵心说还是得着急的， 毕竟就算外面不用， 庄古县那里肯定是要用到的。
　　他本来还想着回来一天好好放松一下，现在看来还真不能放松。
　　不过……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扶苏。
　　这一次他大概是能抓壮丁了。
　　扶苏忽然背后一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等嬴政走了之后， 还灵立刻搭着扶苏的肩膀说道：“大哥， 走走走， 你经验多， 我们去讨论一下。”
　　扶苏无奈地弯着腰说道：“你放开，踮着脚不累吗？”
　　还灵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知道就知道，非要说出来干嘛？
　　个子高了不起啊？
　　他比画了一下问道：“大哥，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扶苏也不在意说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 就是长高了！
　　还灵羡慕嫉妒地看着他， 恨不得扶苏长的那两厘米到自己身上。
　　别人都在长，为什么他不长啊？
　　虽然他偷偷测过也有个一米七八的身高， 放到普通人中也不算矮了， 可每次跟父亲哥哥站在一起都让他有莫大的压力。
　　扶苏含笑拍了拍还灵的脑袋说道：“知道怎么才能长高吗？”
　　还灵立刻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大哥有什么办法？”
　　扶苏温声说道：“多吃青菜，懂吗？”
　　还灵脸一垮，决定三秒钟之内不理扶苏。
　　嗯， 不能更长时间了，毕竟他还要让扶苏画图。
　　扶苏坐在书案之前，手里被塞了一支笔，十分无语地看着旁边趴在坐席上的小狐狸深吸口气说道：“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画图？”
　　还灵用尾巴盖住嘴，只留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扶苏就投降了：“行吧行吧，画就画。”
　　弟弟不爱画图他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自己动手。
　　还灵这次要弄的是多镰刀收割车，这个时候想要搞机械收割车也不太可能，动力方面就解决不了，其他方面……虽然靠着手搓应该也能制作出一台收割机，但造价必然很高昂，普通人承受不起，有钱人还不如用这钱多买两个奴隶也不会使用。
　　所以多镰刀收割车就很有必要。
　　首先主体采用木质，唯有传动装置采用青铜合金来制作，传动部分用皮带，当然青铜合金做的传动链也不是不行，但还是那句话成本太高。
　　皮带的话结实一点其实也能用很久。
　　镰刀则被安排在头部和两侧，而且还要可调高低，这样能够更好地应对不同高度的农作物。
　　多镰刀收割车比起曲辕犁来要复杂得多，因为涉及了传动装置，需要车在行进的时候镰刀不停地挥动，所以这东西比起曲辕犁来要复杂很多。
　　扶苏画着画着都有点没底气：“这东西……不太好做吧？”
　　还灵正躺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尾巴玩，听了这句话说道：“应该不太好做，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实在不行你就把车做小一点嘛。”
　　他给出来的展示图是前面三把镰刀，左右各两把，其实如果真的要省力，前面两把左右各一把也不是不行，甚至就前面一把左右各一把也可以，反正制作的原理在这里，更改大小而已，匠人应该能搞定。
　　扶苏一转头就看到弟弟悠闲地开始玩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枚玉球憋气问道：“这次怎么不做完了再拿回来？”
　　还灵一边用爪子踢着玉球来回跑一边随口说道：“这不是临时想到的嘛，之前没有准备啊。”
　　他说完爪子力道没控制好，玉球直接飞出去砸在了扶苏胸口。
　　扶苏终于没忍住，抬手拎着小狐狸的后脖颈拍了他两下。
　　不过他也没用什么力气，还灵甚至还对着他露出了个萌贱萌贱的笑容。
　　扶苏被他弄得没脾气，只好把小狐狸放下没好气说道：“玩你的吧。”
　　还灵深深觉得还是回来好，至少在宫里他有休息的时间啊。
　　可惜，他也就能放松这么一天。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李信将他的那把弓和定制的弓箭全都交付了。
　　李信那把弓就比较简单了，通体黑色，然后上面用金粉绘制了藤蔓的花纹缠绕其上。
　　黑金配色永远不会出问题，李信拿到弓的时候也很惊喜，他有些诧异问道：“你还用了金粉？”
　　还灵微微一笑：“你都花了大价钱了，怎么也要让你觉得物有所值啊。”
　　李信顿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太值了。”
　　原本以为二十金就是买弓的钱，结果没想到还返还了一点，弓身上的花纹可不少，而且是雕刻花纹再涂色，用的金粉估计少不了。
　　李信深深觉得五公子是个厚道人，可交！
　　除此之外他还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弓跟其他人的弓，这里面只有一两把是定制弓，剩下的都是普通反曲弓。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反正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张弓更好看一些。
　　李信让人将弓抱下去说道：“明天我就派人把钱给你送去。”
　　上次定制的时候还灵只收了定金，这次当然是要把尾款收走的。
　　还灵对于李信这么上道也很满意，等到休沐日快结束的时候，他的钱也回收得差不多了。
　　虽然大家结账的时候都给的金子，但还灵还是换成了秦半两。
　　因为他回去要发钱的。
　　虽然他把之前闹事的人都给贬成了匠户，但他这个人也公平，像是这种商业行为，交完税再给县衙府库分成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匠人得的钱，而且计件收费。
　　这里面上漆和绘制花纹的那几个匠人给得更多一点，毕竟调漆还有调颜色都是他们，除了给嬴政的那张弓是还灵自己从头到尾的主意以外，剩下的都是这些匠人自由发挥。
　　别说，发挥得还真不错，至少买家都很满意，还有不少人来预订。
　　毕竟等到开春的时候还有春狩，反正这些贵族子弟一年四季都能找到地方打猎，弓是最常用的武器。
　　还灵不敢接这么多，思来算去最后跟扶苏合伙，算是走的将作监的路子，这样就算有人要告状也要掂量一下。
　　一开始还灵说要跟扶苏分成，扶苏还有些不在意：“你做多少弓在我这里报备一下就行了，有什么好分的？”
　　可怜他弟弟跑去一个不说荒山野岭也没好到哪儿去的地方当县令，手里正是缺钱的时候，就赚那么点钱他还分个什么劲儿？
　　还灵却坚持要跟他分，顺便还给扶苏看了一眼账本。
　　等扶苏看过账本之后忍不住微微一愣：“这么多钱？”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一开始是李信自己提出来的，他都花了这么多，那后来的自然也得这么多了。”
　　要不然说出去坑第一个主顾也不好听啊。
　　扶苏看了一眼统计，定反曲弓的人还不少，尤其是最近李信带着弓耀武扬威地出门，着实是很好的广告。
　　扶苏沉默了一瞬，看着还灵说道：“我听说李信那把弓很好看。”
　　还灵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你别急，回头我也给你做一把弓，形状跟他们的都不一样，就父王的那种，那种弓不太好做，需要花费的时间多，下面人做了这么多弓，但我做那把弓却用了跟人家差不多的时间。”
　　这次反而换扶苏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其实是想跟还灵定制一把弓，但是又担心不如李信的好看，倒也没有想占弟弟便宜的意思。
　　还灵却没想那么多，他的确是没来得及做第二张弓给扶苏，给嬴政的那张弓占据了他所有的业余时间。
　　毕竟细节还是挺多的，他一开始用不周风还不太熟练。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他对不周风的使用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再做一张弓也不会耗费那么久的时间。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对标嬴政那把弓的精细度去给扶苏做啊。
　　至于钱不钱就更不用说了，扶苏送的两箱子钱还在他的库房摆着呢，那些钱都够做好几十张弓的了。
　　还灵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一个熟人被小吏领了进来——曾经教过他骑马的蒙赫。
　　蒙赫进来之后对着扶苏行礼，然后就看着还灵问道：“五公子，家父有意定一批反曲弓，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蒙赫的父亲就是蒙恬，跟扶苏往来比较密切，算是铁杆的扶苏党。
　　还灵对他的感官还不错，随口问道：“要多少？”
　　蒙赫低头说道：“三百张。”
　　还灵：啥玩意？


第57章 
　　还灵手上从开始到现在的订单一共也就五十多张弓， 就这样都让扶苏觉得数量不算少了，毕竟比较贵。
　　哪怕不是定制的收费也抵得上好几把弓了，一般人消费不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张嘴就是三百张弓。
　　这个数量肯定不是给自己想用或者给家里孩子玩的了， 应该是为了给蒙家军手下的弓箭手配备。
　　不过，蒙家手下的兵居然有这么多弓箭手吗？
　　还灵看了一眼扶苏慢慢说道：“此事我要禀报父王再行定夺。”
　　蒙赫微微松了口气：“末将恭候佳音。”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就走了， 也没奉承之类的。
　　他一走，还灵就忍不住问道：“他们手下这么多弓箭手吗？”
　　“骑兵。”扶苏说道：“蒙家骑兵也很厉害。”
　　骑射吗？难怪能跟匈奴拼一拼了。
　　其实还灵真正想问的是让这些将领自己养兵提供武器真的好吗？这都是不安定因素啊， 武器这种东西最好还是朝廷同意管理配备， 军中需要多少都要登记才行。
　　不过这些话他又咽了回去， 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国家财政支撑不住。
　　慢慢来吧，蒙家的忠心暂时还不用怀疑。
　　还灵回去就直奔嬴政的书房， 嬴政在知道之后颇有几分好笑：“此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还灵认真说道：“事关武器哪怕只是一张弓都是大事。”
　　这玩意杀伤力那么大， 不小心谨慎怎么行？
　　要不是他对蒙家足够信任肯定不接这一单， 万一蒙家反了， 那他就是头号反贼啊。
　　不过就算信任也不能打包票，所以他还是在嬴政面前过明路好了。
　　嬴政十分平淡说道：“蒙家效忠大秦多年， 无须如此小心。”
　　还灵心说反正您知道了就行。
　　嬴政嘴上没说，却对还灵这份谨慎很是满意， 便又问道：“你那里匠人可够？需不需要再安排一些人过去？”
　　还灵立刻说道：“也够了， 之前罚了一批， 倒也练了出来，反正蒙将军那里也没太着急要， 慢慢来， 儿臣计划初春的时候给他们。”
　　虽然匠户地位比较低，但也不是过不下去，人家在咸阳这边过得好好的， 结果突然就要调到连单独房屋都没有的地方，这也太造孽了。
　　他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无家可归的，只要还灵给他们一个住处保他们一条命都算是做好事。
　　嬴政还是觉得儿子手下人少，不过他不想插手庄古县的情况。
　　这也是白衍流之前的建议，既然庄古县有几分起死回生之意就静观其变好了。
　　于是还灵回去的时候就带着一帮奴隶回去了。
　　他坐在车上看着外面跟着走的奴隶叹了口气，外面天寒地冻，这些奴隶穿得都很单薄。
　　这还是还灵实在看不下去让人给置办了些衣服给他们穿，要不然这些奴隶比现在还惨。
　　奴隶们倒是很满足的样子。
　　毕竟他们的存在已经等同于牛马，跟什么样的主人都是过，虽然听说去的地方不怎么样，但至少有衣服，日常也能吃饱了。
　　王守和樊城二人看到还灵浩浩荡荡带着一堆人回来着实吓了一跳，王守忍不住问道：“公子，这些人是……”
　　还灵说道：“哦，父王给我的家奴。”
　　本来要张嘴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既然是县令的家奴的话，那就跟他没关系了，他就是个县丞而已，管不了县令的家里事。
　　还灵回到县衙之后就把乌咚找了过来，他看着乌咚说道：“你最近做得不错，所以本公子决定让你当本公子的管家。”
　　乌咚听后着实有些兴奋，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肯定，差点连翅膀都变出来。
　　还灵看到头上冒出翎毛之后立刻说道：“别激动，忍住，本公子还想让你管手下的那些奴隶呢，你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身份啊。”
　　管人类啊。
　　乌咚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公子放心，我一定能管理好！”
　　还灵其实不太放心，让妖怪管人类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是没办法，他身边的人暂时还不能安排人类。
　　他固然能用幻术遮掩耳朵和尾巴，但万一呢？
　　不过他也没那么担心，毕竟还有梦林。
　　其实如果梦林能够化形，他才是最合适的，忠心又聪明。
　　梦林显然也有些沮丧，以前他才是幻月轩的大总管来着，现在却被别人后来居上，就是因为他不会化形！
　　可化形需要很多修为，哪怕他在幻月轩修炼了那么久也还差一点。
　　还灵摸了摸梦林的头说道：“你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别人不会防备你，你就代替我多走走多看看，然后听听他们都说什么，遇到比较重要的情报就告诉我。”
　　说着他忽然觉得妖怪也有妖怪的好处，他甚至可以组建一支妖怪情报组织啊。
　　尤其是鸟类，鸟类妖怪因为无法参与到建设中，所以基本上是游离在还灵所建立的体系之外的，之前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想了半天也没有合适这些鸟类的事情，现在倒是可以了。
　　不过他需要有鸟类来牵线，本来想让乌咚来的，但是想想不能让乌咚参与太多。
　　而且鸦科跟别的鸟类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据说因为鸦科大多都比较聪明，还会欺负其他鸟类呢。
　　在这方面，还灵觉得还是找王守比较靠谱。
　　他感觉王守就类似于人类世界的掮客，三教九流五花八门都认识，总能在他嘴里听到不同的消息，有什么事情找他也能解决。
　　比如说现在他就真的有办法。
　　王守问道：“一定要鸟类吗？”
　　还灵愣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过鸟类比较方便而已，不显眼，不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如果是其他动物，无论是猴子还是猛兽感觉都比较吸引人注意，天上飞的鸟就好很多。
　　王守说道：“我认识一只竹精，是鸟形而非鸟，他跟很多鸟类关系都不错，你要不要见见他？”
　　还灵一听倒是感兴趣：“竹精？竹子成精吗？”
　　王守点头说道：“对。”
　　还灵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一脸惊恐问道：“林子里的竹精多不多？我们之前不会砍过吧？”
　　竹子因为生长得快，还足够坚韧，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是还灵的首选，他不会无意中把某个竹精的本体给砍了吧？
　　王守立刻说道：“没有没有，也不是什么地方的竹子都能成精的，那片地方最适合竹精修炼，而且也不是一根竹子，而是所有竹子的精气凝化成了这一只竹精。”
　　还灵听了之后对于竹子的修炼方式还挺好奇的，不过别人家的修炼法门最好还是不要多问，更何况王守也未必知道。
　　王守推荐竹精的理由很简单：第一，竹精不需要被束缚在本体旁，第二，她跟很多鸟类关系都不错，可以指挥那些鸟类。
　　要不然还灵无论让哪只鸟当领头都会出问题，除非只用一个种族的，但妖怪本来就少，怎么可能所有的鸟妖都是一个种族？
　　还灵对竹精很感兴趣，特地早下班了一会跑回幻月轩去见这只竹精。
　　竹精不大，还没有还灵的巴掌大，圆滚滚的身体和一身绿色的羽毛让她看上去好像玩偶，黑色的眼睛十分灵动。
　　一张嘴就是十分婉转地啼叫：“我帮你干活，以后能来这里修炼吗？”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要看你干得好不好了，如果做得好，会奖励你过来修炼的。”
　　竹精顿时拍了拍翅膀，绕着还灵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叽叽喳喳：“我可厉害啦，也经常去人间玩，什么我都懂的。”
　　还灵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羽毛，竹精乖巧地蹲在那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还灵说道：“我不仅需要你来帮我，还需要别的鸟妖来帮我，你能管理好他们吗？”
　　竹精歪头想了想说道：“可以吧，他们都可听我的了。”
　　还灵有些好奇，自然是想看看，结果没想到那些鸟妖从大到小居然真的很听竹精的话。
　　在听说还灵干活的时候，鸟妖们也都欢欣鼓舞。
　　这些鸟妖虽然跟其他小妖怪没有什么来往，但对于那些小妖怪的修为增长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按照正常的修炼进度，那些小妖怪的修为增长肯定不会这么快，只能说明还灵这里有帮助修炼的办法，后来幻月轩建成他们更是眼馋，可惜就算上门自荐也找不到适合他们做的事情。
　　现在终于有机会，当然会高兴。
　　还灵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还给他们煮了一点草药水喝。
　　这东西一入肚就能感受到修为增长，哪怕长得缓慢那也是在长啊。
　　一时之间鸟妖们都十分急切，叽叽喳喳询问到底要做什么，看上去比还灵还着急。
　　还灵环视众鸟妖，缓缓说道：“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学法！”
　　众鸟妖：嘎？


第58章 
　　还灵组建这支鸟妖队伍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庄古县的。
　　确切说是需要他们巡逻保证他的辖下没有人偷偷违法犯罪。
　　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 用鸟妖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鸟妖必须能够分辨人类做什么是违法，什么不是。
　　要不然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汇集到他这里，他一整天什么都别做， 分辨这些东西就需要很多时间。
　　让这些鸟类进行过滤，然后将重要的事情报给他就行了。
　　用鸟妖的好处就是这些鸟妖完全不会为人类遮掩， 而且人类也不知道他们是监察，不会想着贿赂之类的。
　　就算想也语言不通， 当然鸟类听得懂人类说话， 但是人类肯定听不懂鸟类说话。
　　不过很快还灵发现也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他忘了鹦鹉和架翎这两种能够学舌的鸟类了。
　　本来机能条件就有，再开启了灵智。
　　还灵灵机一动，直接将鹦鹉和架翎调了出来让他们去做广告。
　　广告的内容就是关于钱庄贷款的。
　　他的钱庄已经放开， 但是知道贷款和来贷款的人寥寥无几。
　　小农经济时期， 大部分人都喜欢攒钱而不是欠钱这是正常的， 所以在日子过得去的情况下， 没有人想要来贷款。
　　还灵干脆就让鹦鹉去给钱庄做广告，架翎就去宣传明年春的粮种和农具都需要钱来买。
　　这么分配主要是鹦鹉羽毛比较漂亮， 站在那里说话吆喝的时候非常讨喜，而架翎通体黑色， 去扮黑脸还挺合适的。
　　他给这两只鸟妖也下了“任务”， 如果有一个人来办贷款就给鹦鹉一杯草药水喝， 一人来购买粮种和农具也给架翎一杯，上不封顶。
　　于是这两只小鸟十分卖力， 本来还灵是想让他们一个站在钱庄门口喊， 一个站在官营的农业商铺吆喝。
　　结果这两只鸟居然绕着整个庄古县城喊，愣是达到了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的效果，而且他们两个甚至还知道分派工作。
　　一个在南边宣扬贷款， 一个在北边让人来买粮种和农具。
　　还灵看着他们着实哭笑不得，两只鸟都这么卖力了，他当然也不能落后，在跟扶苏打探了一下粮种和农具的价格之后，想了想，农具跟咸阳那边保持一致，但是粮种却稍微压低了一点价格。
　　因为这些粮种都是普通粮种，而真正的好粮种……还在他的空间种着呢。
　　不得不说，这种盲选的方式真的太难了，就算空间种植得快，也要真的能找到基因突变的那种啊。
　　还灵想着这些又去空间看了一眼，正好新一波的麦子成熟了，他蹲在地里一株一株仔细查看过去，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就惊喜发现，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棵变异株！
　　还灵简直是如获至宝，将这株小麦小心翼翼摘下来，然后继续查看，然后又发现了一株。
　　他专门从空间画出一块地来，将那两株小麦种下去，充满希望地等着它们的子代。
　　不过基因突变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不可控的，还灵只能在人工筛选上尽量稳定性状。
　　他手上的粮种种出来的小麦大多都是单穗，手上那两株基因突变的也只有双穗，而这两株种植出来的小麦大部分都是单穗，双穗极少，但也有。
　　还灵倒也说不上失望，选种育种不就是这么来的。
　　空间的存在已经给他减少了很多工作量，要是真的在外面的土壤培育，需要时间很长不说，还可能要对抗病虫害。
　　当然在空间里也有一个麻烦就是在这里生长的种子能不能适应外界。
　　不过现在还灵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粮种稳定下来再说吧。
　　粮种的选育的确不容易，在第一场春雨落下之前，还灵手上的粮种基本上就都是可以种出双穗小麦的了，至于三穗四穗还在培育之中。
　　不过只要能保证双穗，产量就比之前多出一倍，这样的粮种已经不错了。
　　还灵拿着这些种子也没着急上报，而是选择无偿提供给治下黔首种植。
　　无偿主要是因为之前小麦在空间里长势良好，但是在外界长得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可以说他无偿提供的这一部分种子其实算得上是实验，主要想挑选经验丰富的老农去种植。
　　原本还灵在让架翎将这一条“广播”加上的时候还在想到时候怎么选人。
　　结果架翎喊了半天最后来申请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位年轻的小娘子来申请。
　　还灵当初在分地的时候基本上是男女一视同仁，而这些仅存的小娘子里还有一些没有了家人，无依无靠，还灵干脆就给她们立了女户。
　　当初这些女户的成立还让那些男人很不满，不过庄古县的男人们只是私下里嘀咕两句，根本不敢说什么。
　　反而是后来被送到这里的那些流民一个个很有抱团抗争的意思。
　　然后就被还灵武力镇压了。
　　他都没用得上护卫，趁着那些人私下串连的时候一个人过去挨个揍了一顿，并且十分放肆说道：“你们有本事就往上告，哦，忘了告诉你们，就算告到内史郡守那里也没用，因为他管不着本公子，能管得着本公子的只有王上。”
　　被揍的那些人躺在地上一个个也没了脾气，打又打不过，也没处去告状讲理，而秦国律法又很严格，他们现在的户籍已经被落在了庄古县，那么除非能够走正规渠道拿到路引，否则连庄古县都出不去。
　　还灵把他们揍服了之后，那些女户也算是尘埃落定，只不过男人们背后讲话，抱团不理她们这种事情，还灵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让手下的小妖怪多关注一点，但凡有人欺负小娘子就直接过去揍。
　　人类不能随便揍人，会被律法约束，但是妖怪没关系，妖怪那边的法律法规都是还灵一句话的事情。
　　当然还灵也不让这些小妖怪当场揍，都是让鸟妖先收集一下情况，看够不够格判罚，律法方面如果判不了，那就让小妖怪出马。
　　久而久之，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们自动自发就远离了这些小娘子，这几位小娘子也不在乎，抱团生存也过得不错。
　　还灵听到这些小娘子主动上门有些意外，专门去看了看。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真要种这个？”
　　为首的那位小娘子局促地拽了拽衣服，低头说道：“是，我们想种一点。”
　　还灵见她紧张便温和问道：“这个粮种是新出来的，种植跟之前的小麦也不一样，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吗？”
　　小娘子们彼此看了一眼，最后才鼓起勇气说道：“已经想好了，我们就种一点自己吃的就行。”
　　还灵有些疑惑：“为什么只自己吃？”
　　一旁负责登记的小吏随口说道：“麦饭不好吃，也卖不上价格。”
　　等会儿……还灵忽然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在让樊城带人给小娘子们分了粮食，并且叮嘱种植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过来找他之后，他就离开了。
　　还灵转头去找了樊城了解了一下，结果才发现这个时期小麦种植并不多，也不是主要口粮。
　　或者说小麦是穷人们的主要口粮，但凡有点钱的都不会吃。
　　因为这年头都是把小麦整粒一起煮着吃，被称之为麦饭。
　　连麦麸一起吃当然味道不会多好啦。
　　还灵也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来领麦种，哪怕白送也不想要。
　　他叹了口气，直接让人将麦种收起来，然后准备去自己的庄园走一趟。
　　他的庄园距离这里不算远，哪怕不用缩地成寸，坐牛车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庄园里的人都属于他的手下，他让种植什么就得种植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还灵也没有大面积种植，而是划出一块地让庄园选取最有经验的老农来种植，然后还千叮咛万嘱咐搭配一个识字的过来记录种植过程。
　　还灵本来还担心他不常在庄园，跟这些人也不熟悉，他们会偷奸耍滑之类的。
　　不过在接触之后就放心了，整个庄园的人都很朴实，对于换个主人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想法。
　　更甚至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换过主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庄园的大管家，不过大管家是王室的世仆，不可能违逆还灵的意思。
　　还灵在交代清楚这一切之后就离开了庄园，接下来就是八月份才能知道结果了。
　　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干另外一件事情——他让匠人打造了一个石磨，然后又让人想方设法买来了一袋麦粒。
　　当麦粒放入石磨一点点碾压出白中带点褐色的面粉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樊城和王守都看直了眼睛。
　　樊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面粉问道：“这……这还能吃吗？”
　　还灵袖子一挽：“怎么不能吃？好吃着呢！都给我让开，外面等着去。”


第59章 
　　还灵虽然从来没有接触过灶台， 但他有狐火在就不用担心不会烧火的问题。
　　这些面粉在过筛之后都是比较粗的颗粒粉，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再进一步加工了。
　　精粉的制作就交给专业人员好了，他需要做的就是让人知道小麦不是那么吃的！
　　和面醒面发面， 还灵一口气把自己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吃的东西全都做了一遍。
　　蒸馒头、包子、门钉肉饼、水饺一样一样的都出来了。
　　要不是条件有限， 他甚至还想做俩面包吃一吃。
　　而当他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外间已经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比如说县衙的小吏， 就连樊城这个县丞都没忍住， 还有王守也带着手下的人过来蹲着，美其名曰是来保护公子的。
　　当馒头出锅的时候，麦香随着蒸腾的热气喷涌而出， 扑到脸上的一瞬间让幸福都有了具象。
　　没有什么比吃一顿美食更能抚慰身心的了。
　　还灵咬了一口馒头， 唔， 发面的时间短了点， 效果也一般，所以不如后世那么暄软， 但也不错了。
　　小麦淀粉在口腔中被分解成麦芽糖留下似有若无的甜味给大脑传递了愉悦的信号。
　　除了馒头以外，门钉肉饼做得酥脆多汁， 包子大而柔软， 饺子皮薄馅大。
　　还灵直接让人现场用竹子做了一份饭盒， 馒头一层，包子一层， 饺子一层， 门钉肉饼一层，一共装了两份，全都扔在空间保鲜。
　　当他出去的时候， 门一开里面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樊城从来都是法家弟子特有的严谨，此时此刻都忍不住伸直了脖子问道：“大令，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还灵说道：“给你们留了，都在里面，不许抢啊，我离开一趟。”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招来一匹马跑出县城的范围之后就下马用缩地成寸。
　　至于那匹马则悠哉悠哉地自己去找草吃了，嗯，反正他本来就是马妖，也不担心会被偷走。
　　嬴政对于还灵突然回来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略有些无奈说道：“让他来。”
　　无奈虽然无奈，但却也有些期待。
　　毕竟这小狐狸每次回来都能带点新鲜玩意。
　　还灵进来的时候眼睛亮亮说道：“父王，我给您带好吃的回来了。”
　　嬴政：……
　　他真是期待早了。
　　若论美食，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宫中精美，花样繁多？
　　不过，看着小狐狸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的模样，嬴政还是问道：“是什么？”
　　还灵立刻窜到他书案前掏出了大饭盒。
　　饭盒一出来，麦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飘散了出来，只是闻一闻都让人口舌生津。
　　嬴政从来没有在书房用膳的习惯，更何况此时也不是用膳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略带好奇地让人将书案上的竹简收拾了一下。
　　收拾东西的宦官们低头干活，私下里却给还灵打上了一个王上爱子的戳。
　　毕竟无论是哪个儿子，都不能打扰王上处理政务，轻则骂一顿，重则会被罚抄书。
　　就算是大公子扶苏也很懂规矩，很少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王上。
　　毫无顾忌的目前只有公子还灵一个，尤其是王上还不生气。
　　还灵将饭盒放在书案上一层一层地摆开。
　　在看到圆滚滚白软软的馒头的时候，嬴政就挑了挑眉，还没等他问就又出现了金黄油亮的肉饼，形状奇怪的饺子和圆胖漂亮的包子。
　　嬴政身边的宦官已经十分有眼色地让人拿来了餐具，他常用的象牙镶金箸也被送到了手上。
　　嬴政微微探身看着桌上的食物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还灵立刻介绍了一遍，嬴政听着陌生的名字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问道：“什么东西做的？”
　　还灵却不说话，只是摇晃着尾巴说道：“父王你先尝尝合不合口。”
　　嬴政抬手弹了弹他的耳朵尖，这才拿起了象牙镶金箸准备开始品尝。
　　小宦官走上来原本想要先试吃，嬴政却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还灵不是普通人，他是妖怪，若他想要对秦王不利，也用不着采用下毒的手段。
　　更何况还灵想什么嬴政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对这只小狐狸还是十分信任的。
　　还灵摆放的顺序就是他品尝的顺序，首先就是那块门钉肉饼，此时已经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酥脆的饼皮和鲜嫩多汁的羔羊肉馅混合在一起又香又甜又鲜。
　　就算嬴政吃遍天下美食此时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包子和饺子虽然馅料都一样，但是口感完全不同，味道的确很不错。
　　馒头没有馅料倒是逊色了一点，不过若是作为主食倒也很不错。
　　嬴政吃了一点放下筷子有些诧异问道：“这可是你从青丘带来的？是否容易种植？”
　　还灵嘿嘿笑道：“当然不是，这个是用麦子做的。”
　　嬴政听后却有几分诧异。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曾经也有过一段苦日子，麦子蒸的麦饭也不是没吃过，那东西粗糙难咽，怎么可能做出这些美食？
　　还灵见他不信便说道：“我带了工具过来，可以现场弄。”
　　他说着就想去外面，毕竟他带来的是石磨，跟这座大殿格格不入。
　　不过嬴政却没有介意，只是扬了扬下巴说道：“就在此间吧，让寡人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
　　宫人大部分都被遣散，只留下知情的宦官，还灵立刻掏出了石磨。
　　嬴政起身走下来仔细观察了石磨一番，还灵也没跟他解释什么，石磨的结构太简单了，只要用起来立刻就能明白。
　　他还带了一袋子麦子过来，那些麦子被倒在石磨上让嬴政看清楚。
　　嬴政点了点头，还灵立刻开始用推磨。
　　宦官立刻十分有眼色说道：“五公子，这东西要怎么用您跟我说就好。”
　　还灵对他笑了笑说道：“这东西可沉。”
　　当初做的时候他也没经验，石磨就做得大了一些，推起来有些费力，如果以后推广的话，还是稍微更改一下尺寸比较好。
　　宦官立刻接过木柄说道：“还请让小人来。”
　　还灵也无所谓，直接松开了手，然后指导着宦官推石磨。
　　别说，秦王身边大概真的不允许有菜鸡。
　　这些宦官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力气也不算小，想来武力值也不低。
　　随着宦官一圈一圈地推始末，麦粒被碾压成麦麸和粗粉。
　　还灵抄起一把送到嬴政面前说道：“这个白色的就是麦粒里面的东西，只要把这个麸皮全部去掉就是面粉，这个现在算是粗粉，如果再进行精细研磨的话还能得到细粉。”
　　至于什么全麦粉、麦芯粉、颗粒粉之类的种种分别，说实话，还灵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过他也没必要搞那么清楚，他相信随着市场扩大，商家想要卷的话总会找到不同的处理方法的。
　　而且小麦的品种可能也会进行更新换代。
　　嬴政看了看他手中略有些发褐色的面粉又看了看那些食物。
　　除了门钉肉饼表面看不出面原本的颜色之外，其他的都跟这个颜色比较相近。
　　宦官推了一会脸就累红了，还灵叫停说道：“好了，就这么多吧。”
　　反正只是给回嬴政看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磨多少面粉。
　　嬴政伸手推了推石磨，然后还灵就发现他爹一只手就推动了石磨，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因为妖怪的缘故力气大是正常的，嬴政……看着也不是有很多肌肉的样子啊，怎么这么大力气？
　　不过还是挺遗憾的，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始皇帝推石磨的照片多珍贵啊。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耳朵一疼，转头就看到他爹正揪着他耳朵垂眸看着他问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笑得一脸狡黠，看着就淘气。
　　还灵立刻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啊，就是在想怎么推广小麦种植来着。”
　　嬴政坐下来说道：“小麦种植不如黄米数量多，维持了千百年的种植方式并不容易改变。”
　　就算大家知道了小麦可以作为主食那又怎么样？许多黔首家中根本就没有种植过小麦，他们对小麦了解也不多，轻易不会改变种植种类的。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并不是小麦有了新的吃法就能推广开的。
　　现在又不是后世，随便炒个新概念，牛油果这种原本没什么人吃的东西都能被炒起来，就算可以，关系到民生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炒。
　　还灵一脸的若有所思，他看着嬴政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嬴政却说道：“你自己想办法。”
　　还灵瞪大了双眼：“啊？”
　　嬴政只是含笑挥手说道：“去去去，自己去玩吧。”


第60章 
　　还灵一脸迷惑地走了。
　　不应该啊， 推广小麦肯定是有好处的，小麦种植面积再少也有人种，而且市场其实也不小。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 穷人才是最多的。
　　怎么感觉他父王好像不在乎的样子？
　　还灵都走出来了忽然想起来可能是他忘记说能够提高小麦产量了。
　　不过他也没着急回去，小麦产量能不能提高还是要看今年秋天的收成， 毕竟在空间里能够顺利成长不算什么要在外面也能种植才算真的培育成功。
　　还灵干脆将此事放到一边，转头就去找扶苏。
　　有好东西还是要分给哥哥一份儿的。
　　扶苏见到还灵也是有些意外：“怎么回来了？有麻烦？”
　　还灵连忙摆手说道：“没什么麻烦， 我那里还挺顺利的。”
　　虽然磕磕绊绊的小困难不断， 但那些说实话已经算不上什么困难了， 哪有事情一帆风顺呢？更不要提他这个草台班子一个比一个没有经验。
　　要不是手下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还灵手里还有钱，就算政策错误也不担心， 他真的想要撂挑子不干。
　　哪怕让嬴政误会他是个纨绔子弟也比坑了所有人强啊。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了饭盒， 扶苏鼻子也十分灵敏， 立刻问道：“是什么好吃的？”
　　还灵打开之后将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
　　扶苏低头看了看也不讲究直接朝着门钉肉饼就去了。
　　不得不说， 炸至金黄的肉饼看上去的确让人很有食欲。
　　扶苏一边吃一边被烫得吸气，还灵看着他忍不住就想笑。
　　哎， 空间的保鲜功能太好好像也不方便。
　　扶苏都尝过来之后，还是偏爱门钉肉饼， 一枚一枚吃完才问道：“这什么东西做的？”
　　还灵在他对面趴在案几上说道：“什么做的都不知道就敢吃？你也不怕出意外。”
　　扶苏一脸不在乎：“你肯定先给父王送去了， 父王吃着都没事情， 我还能有什么事？”
　　更何况小狐狸真想对他动手也不需要这么迂回。
　　在这一点上，他跟他父王的想法惊人地一致。
　　还灵问道：“好吃吧？小麦做的。”
　　扶苏自然也是惊讶的， 于是石磨“玩具”再次登场， 这一次还灵干脆让扶苏自己去试试。
　　别说，亲自磨出来的面粉的确让人很有成就感。
　　扶苏玩到额头见汗，两颊红晕这才停手。
　　他看着还灵问道：“你居然能发现这种吃法， 也是厉害，想来你那边是想要种植麦子了？”
　　扶苏猜测还灵应该是想要让治下大部分人都种小麦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费尽心思研究食用方法。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还是种的黄米，现在知道这种吃法的人少，没有人买种出来也是烂在仓库里。”
　　扶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要让大家知道这种食用方法？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还灵叹气：“不知道，刚刚想问问父王，结果父王让我自己想办法。”
　　他有些困惑：“父王这是什么意思啊？”
　　扶苏摇了摇头：“父王的想法又岂是你我能摸透的，既然如此，便当成是父王对你的一个考验吧。”
　　考验吗？
　　还灵还以为去当县令就是对自己的考验了。
　　他挠了挠脑袋说道：“这样啊，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大哥想不想跟我合伙？”
　　扶苏问道：“你想怎么合伙？”
　　还灵说道：“开一家食肆，或者大哥你手里有食肆的话就在里面多加两样吃食。”
　　扶苏了然：“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接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食肆吃的。”
　　常年吃麦饭的那些人必然是吃不起食肆，尤其是扶苏手下的那些食肆。
　　还灵摆了摆手：“不，我的目的不是那个，而是要打造高端食材。”
　　既然改变种植结构这么不容易的话，那就让百姓自己选择吧。
　　钱在哪儿，人就在哪儿，无论是谁都是什么赚钱做什么的。
　　秦国律法严苛，黔首就只能老老实实一辈子种地，但种什么也是有选择的。
　　只要小麦的价格上去，自然有人会去种植。
　　扶苏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可若是上去了，这东西于黔首何益？”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他们赚到钱了，怎么不算有益呢？不过如果种植的人多，价格自然会下来，到时候他们也就吃得起了。”
　　市场经济的变化就是这样，哪怕现在没有形成那么成熟的市场结构，但已经有了萌芽了。
　　商人的出现就是市场经济的结果。
　　扶苏皱眉：“如此，他们岂不是会赔？”
　　“怎么会呢？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己吃，更何况我还有后续的办法，这一切都要看前期做得如何。”
　　扶苏沉吟半晌迟疑说道：“真的没问题？”
　　还灵问道：“你觉得这东西好不好吃？”
　　扶苏立刻点头，当然好吃了。
　　还灵便说道：“那就行了，实在不行这玩意也能当粮草用啊。”
　　小麦是主食，能够填饱肚子的，哪怕什么都不吃只要有小麦也能活下去。
　　扶苏听后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能当粮草用，不会出现大批种植最后却因为价格过低而饿死人的情况，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想了想说道：“你自己开一间食肆吧，缺钱找我要，哦，我这里也有几间地理位置不错的铺子，回头你找一间拿去吧。”
　　可怜他弟弟家底子薄，这么点小事还要找他合伙，扶苏又不缺钱，怎么会占这个便宜？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可能会出问题的情况。
　　还灵立刻摇头说道：“能有现成的食肆最好，我那事情多着呢，也不常在咸阳，手下也没什么人，哪儿有时间和心力去经营食肆啊。”
　　扶苏一听倒也是，皱了皱眉说道：“你手下能用的人的确有点少。”
　　虽然这么说，扶苏也没想过给还灵人，连他父王都没给太多人，估计就是顾虑还灵的身份，万一他幻术没遮挡好露馅就容易出事情。
　　还灵倒是淡定：“慢慢来，有些事情急不得。”
　　扶苏失笑：“你倒是淡定，不过我手里还真没有食肆，要不然我帮你打探一下？”
　　没有啊，还灵想了想说道：“也不着急。”
　　反正等八九月份收成下来了或许也不需要他这么费劲巴力搞这些了。
　　还灵从咸阳回去之后，立刻准备将手下人的餐饭主食都改成小麦制作。
　　毕竟现在小麦是真的便宜，做出来味道好大家都喜欢，哪怕只是普通的面汤都有人吃得津津有味。
　　每次这边开饭的时候，外面都有不少人徘徊，甚至还有人找到樊城问问能不能过来吃饭，当然是每个月交钱的那种。
　　还灵听了之后一寻思这不就是集体食堂吗？
　　他有些好奇地询问樊城：“谁想出来的？”
　　樊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贾氏小娘子。”
　　哦，有情况。
　　还灵问道：“还有人想来吗？”
　　要是只有那位小娘子的话，到时候就多给樊城一份饭让他分给心上人就行了。
　　樊城拿出了竹板说道：“都在这上面了。”
　　还灵看了一眼发现是过来问的都是小娘子，除了立女户的那几个，还有几个是家里父母身体不太好的，或者丈夫身体不好的，反正基本上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些小娘子每天需要为了生计奔波，开春又要去种地，也实在是负担不起砍柴做饭的任务。
　　除了她们也有一些男人来询问，大多都是光棍，不过更多人不会选择花钱到外面来吃。
　　还灵笑着说道：“大家脑子还怪灵活的。”
　　樊城心说主要是别人都在吃糠咽菜，县衙上到县令下到小吏都在吃香喷喷的馒头面条，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些。
　　还灵放下木板说道：“行吧，既然有需求那就搞个食堂好了。”
　　樊城有些担心：“大令，他们很可能是头脑一热，不一定会长时间在这里吃的。”
　　还灵点头：“我知道，没关系，就当是开了个食肆吧。”
　　食堂这种东西只要出了学校那就很容易赔钱，后世的时候种花家曾经大力推广老年食堂业主食堂之类的，每一个都不太好。
　　食堂的定位就是给普通百姓的，有钱人不会去吃，但是老百姓吃饭的时候总是爱对比一下划不划算，偏偏还对比的是原材料的钱，人工、调料和其他一些支出全都不看在眼里，到最后一个结论就是在外面吃不划算，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了。
　　还灵也做好了食肆赔钱的准备，甚至一个月的伙食费定价也不高，不过为了让食肆不赔得那么难看，还灵还是会分开一些，按月交钱的食客每天的菜色固定不可以点菜，食堂做什么吃什么，来食肆消费的可以点菜，价格尽量定得也不太高。
　　王守有些疑惑问道：“会有人来吃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会的，马上大家就有钱了，尤其是那些匠户。”
　　毕竟他可是接了蒙家三百张弓的单子啊，虽然每一张弓的定价不高，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还灵对手下人还是大方的，他自己不缺钱也就不收那么多抽成，匠人按照计件收费起码能收到两成的钱，所以这些匠户才算是最先富裕起来的。
　　之前那些被贬为匠户的本地人此时此刻却又有些庆幸，虽然户籍低了一等，但是日子好过了啊，而且也不用看天时过日子，感觉比农户更舒服一点。
　　农户就算想接这样的任务都不行，毕竟各司其职嘛。
　　王守听后心悦诚服说道：“还是公子想得长远。”
　　还灵叹了口气：“长远什么啊，说起来简单，但想要建一个食肆也不容易，连个厨子都没有，还不知道能不能搞起来呢。”
　　他手底下缺人真不是开玩笑，而是全方位的缺人，无论嬴政给他补充多少人都比不上正经的大秦公子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班底，更何况嬴政还要顾忌他的身份，不给他安排贴身伺候的人，甚至连长时间接触的都没有。
　　就在还灵纠结怎么培养一个大厨的时候，两个意想不到的妖找上了门。
　　还灵一脸疑惑地看着胡苗苗和竹新问道：“你们说啥？来当厨子？你们会做饭吗？”
　　胡苗苗一脸自信说道：“不会我可以学啊。”
　　还灵：……
　　这个世界越来越癫，老虎居然要给人做饭。


第61章 
　　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也是观察了很久的， 幻月轩的存在他们也很眼馋。
　　一开始想的是怎么抢过来，后来发现这位不仅自身实力很强，国师好像都在当他的后备力量之后就偃旗息鼓想着怎么打好关系， 争取时不时过去蹭一蹭。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想到办法，这只小狐狸跑到人间混去了。
　　胡苗苗和竹新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冷眼观察，结果看着看着发现小狐狸把他的手下都带了出去不说， 就连王守都跟着出去了。
　　不仅如此， 王守已经有些停滞的修为居然也开始在增长， 而且每一次涨幅都是肉眼可见得多。
　　这一下就让他们两个有些坐不住了。
　　三大妖修为差不多才能维持平衡，虽然多了一只小狐狸，但小狐狸好像压根没想过跟他们争夺地盘， 所以也可以暂时不用着急。
　　可如果王守的修为比他们两个更高的话， 那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只能当王守的手下了。
　　昔日的“敌人”压自己一头无论是人是妖都不那么容易接受， 胡苗苗想了想还不如过来给小狐狸打下手， 说不定他手上真的有能够让人增长修为的秘方。
　　最主要的是她跟小狐狸没什么太大冲突，而且人家本来就出身青丘， 是妖怪界的贵族血统，他们这些山野妖怪去给人家打下手也不吃亏， 总比在王守手下好。
　　结果没想到竹新也是这么想的， 两只妖在路上遇到之后一合计， 干脆就一起来了。
　　还灵不太相信胡苗苗和竹新，这俩可不是他手底下那些小妖， 修炼什么的都指望着他， 甚至活命也指望他，要不然说不定就被弱肉强食的大自然给淘汰了。
　　他十分干脆说道：“你们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胡苗苗也很干脆：“就是想修炼而已，希望公子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还灵心说我自己修炼都没有什么明路呢， 上哪儿去给你们指？
　　不过只是想要简单地增加修为的话倒容易，幻月轩草药水，哪个都能有帮助。
　　他想了想谨慎说道：“那你们先试试吧，现在食肆还没建起来，你们先在县衙的厨房帮工学习一下吧。”
　　他说着又看了看胡苗苗和竹新有些好奇问道：“你们两个耳朵收回去了？”
　　胡苗苗笑了笑说道：“本来就能收回去的，只不过以前不喜欢罢了。”
　　其实留着一点兽类特征也能震慑其他小妖怪，毕竟老虎、黑熊和熊猫本身就是食物链的顶端。
　　还灵提醒说道：“那你们小心一点啊，别露出来，万一暴露了身份就都回去吧。”
　　胡苗苗和竹新两个人立刻答应得好好的。
　　还灵转头着手让小妖怪们开始建食肆。
　　梦林看着最新的任务叹了口气：“郎君，咱们可以慢一点的。”
　　还灵一边捏他的爪垫一边问道：“怎么了？”
　　梦林立刻开始念叨：“现在事情太多了，您手下那些匠户天天起早贪黑地做反曲弓根本腾不出手做别的，做曲辕犁和建房子的事情都要我们来，还只能晚上干，现在天越来越长，晚上的时间不够啊。”
　　还灵这才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他的钱庄居然有房屋贷款了，要知道之前贷款大部分都是农具和粮种贷款，房屋被放到了最后。
　　他颇有几分感兴趣问道：“这都是谁家啊？”
　　“那几家女户，小娘子们跟那群臭男人住在一起怎么也不方便，索性就准备出去合盖一个大院子一起住。”
　　独门独院虽好，但对于她们而言并不安全，还不如抱团住在一起。
　　还灵一看这不就是四合院吗？而且选址还不错尽量靠近县衙，估计是觉得县衙能够震慑宵小，一旦出事情还有县衙可以保护她们。
　　不过这些小娘子担心也有些多余，还灵别的不敢说，治安方面，他的庄古县就算在整个秦国排不到第一也绝对在前三。
　　因为他不仅有人类巡逻还有妖怪巡逻，基本上是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妖怪们不能现身，但是如果遇到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能够直接报给王守，王守直接安排人去抓就行了。
　　一来二去，大家也不知道县尉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快得到风声，便也不敢做坏事，尤其是当还灵十分铁面无私地全部加重处罚之后，也算是震慑住了这些人。
　　还灵摸了摸梦林的脑袋说道：“让大家辛苦一下，回头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轮流放假。”
　　这些小妖怪其实也不容易，晚上干活，白天上课，还灵没时间也会让梦林去教。
　　毕竟梦林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
　　当然也有小妖怪扛不住这样的强度，虽然眼馋草药水和幻月轩的修炼机会，但最后还是摆烂回到了山里。
　　还灵也不在意，不能要求所有的学生都热爱学习肯上进，他能做的就是但凡肯上进的小妖怪他都拉扯一把。
　　毕竟他事情这么多，哪儿可能样样照顾得过来？
　　随着天气逐渐炎热，种下去的种子逐渐发芽，每次当还灵看到那些还稚嫩的绿色的时候都会心情很好。
　　不止他心情好，就连下面的黔首们一个个的也都平和了不少。
　　要知道冬天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生太大的争斗，但口角还是免不了的，也经常有纠纷跑到县衙来告状。
　　那个时候所有人压力都很大，赈济粮不可能吃一辈子，以后日子怎么样还不知道，在群体焦虑的情况下，人的思想就会极端也会变得尖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还灵口头安慰就可以的。
　　现在地里的粮食在茁壮成长，因为新农具的原因每个人耕种的地比以前要多，等到收获的时候粮食自然也会多。
　　哪怕身上还背着贷款，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生活有点盼头了。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很有经验的农户，稍微盘算一下就知道自己大概有多少收成，刨除交的税和还贷款的部分之外，他们家里应该还能盈余不少，这就更让人有动力了。
　　尤其是那些种植麦子的小娘子们，在还灵承诺会优先收购她们的麦子之后，一个个更是欢欣鼓舞。
　　毕竟还灵收购麦子的价格跟黄米的价格也差不到哪儿去，要知道麦子其实是不如黄米贵的。
　　就在一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总有一些不和谐的事情发生。
　　还灵看着王守一脸为难的样子问道：“又怎么了？”
　　不仅王守，连樊城都来了。
　　樊城叹气说道：“还是老生常谈，抢水源。”
　　现在庄古县的水源就是靠着一条小溪，日常生活的时候还好，但是到了耕种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上游的人灌溉土地把水给劫走，只留下一小部分，到了下游灌溉的水自然就不够了。
　　春天本来就缺水，哪怕有雪山融化的水也不够用，于是两边就打起来了。
　　上游用石头将小溪截断，下游的人就跑去糟蹋他们的庄稼。
　　一来二去，两边都快结成死仇了。
　　也亏了还灵的鸟妖大军及时将事情禀报给王守这才没有打起来。
　　只能说事关生存的时候，律法也没那么有用。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先把他们分开，地里的农活干完之后一个一个给我服役去。”
　　也是他没有经验，忘记了种地最需要的就是水源，这东西真的是他在做计划的时候一条一条十分有条理，等真正到了现实生活中，各种意外层出不穷，焦头烂额之余也就忘了原本的计划。
　　还灵转头去找梦林说道：“让大家都精神一下，准备去挖个蓄水池。”
　　梦林低头看着地上掉的毛，忽然有一种想要罢工的冲动。
　　不过还灵下一句就让他精神了：“到时候给你们放假，放三天，其他人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去幻月轩广场修炼。”
　　至于梦林就无所谓了，梦林在幻月轩来去自如。
　　梦林一听有假期立刻精神了起来，站起来两只前爪扒着还灵大腿问道：“郎君，之前那群狐狸也都有点修为了，要不让他们也来吧。”
　　还灵听后脱口而出：“那只藏狐吗？”
　　梦林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他，其他也都可以了，不能总白养着他们啊。”
　　本来这些狐狸是送过来给他守门的，不过还灵现在只有晚上回去，而且就连胡苗苗和竹新都来给他打下手了，倒也不需要那么多狐狸过来守门。
　　那些狐狸刚刚开启灵智有了一点修为，厉害的他们打不过，普通的不敢来，他们留在那里也没用。
　　最主要的是他在这里累死累活，那群狐狸留在幻月轩无忧无虑地修行，凭什么？
　　还灵一听也不是不行，便说道：“这样吧，让他们轮值看守幻月轩。”
　　虽然觉得南山中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地过去找事，但万一呢？总要留一点小妖怪在那里守着证明他没有放弃那边。
　　梦林欢快地答应了，转头就将那些狐狸给拉过来，虽然这些狐狸看上去一个个笨手笨脚，但他们还可以挖坑啊。
　　本来蓄水池就是用来挖坑的。
　　蓄水池的建设还挺快的，蓄水池挖完之后还灵就开始了引水的工作，水渠也要挖啊。
　　不仅如此，蓄水池还要有可调节的水坝，不过都不需要太大，还灵最后选择的是重力坝，这种水坝上窄下宽，从横截面来看是梯形，自身的重量就能保持稳定，在水流量不超过水坝调节能力的情况下更好用一点。
　　其实无论是引水的水渠还是蓄水池以及水坝都不算难，真正难的是怎么让下游经过更多农田，最主要的是不让大家为了争夺水资源打架！
　　除了加宽溪流加大水流量之外，更多的还是要约法三章，敢打起来就别怪他心狠了。
　　樊城见还灵越发严格倒是松了口气：“这些动手的人都是从赵国来的，也该好好让他们学一学秦法了。”
　　赵国的律法比起秦法可以说是宽松得很，这些人一时半会没学会再加上还灵也不是多么严苛的人，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事情。
　　还灵想了想说道：“我回头找一只鹦鹉来教一教，然后让他去宣讲吧。”
　　樊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心想一只鹦鹉能记住多少东西？小县令有点不靠谱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鹦鹉居然真的担起了这个担子，每天宣讲一部分，等到全部宣讲完了之后又从头开始讲，而且还是一边飞一边喊，基本上照顾到了整个县城的人，可以说是有了初步洗脑的效果。
　　樊城盯着那小小鹦鹉实在是不太明白，这小鹦鹉到底怎么记住那么多律令的？
　　还灵对鹦鹉非常满意甚至还经常给小鹦鹉开小灶，鹦鹉一边梳理漂亮羽毛一边叽叽喳喳：“郎君郎君，我还有家里人可以来帮忙，您还缺妖吗？”
　　还灵十分欢迎说道：“来啊。”
　　他这里啥都缺，无论是什么妖他都能给安排好工作。
　　不过很快他就有几分后悔——小鹦鹉也没说他家里妖这么多啊。
　　遮天蔽日的鹦鹉往这边飞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鹦鹉大军攻打县城来了！


第62章 
　　鹦鹉的到来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和警惕， 还灵只好先让小鹦鹉带着他的家妖赶紧去山里，一边站出来硬着头皮说道：“已经到了鹦鹉北迁的季节了，不用慌张。”
　　樊城发出了灵魂拷问：“鹦鹉需要北迁吗？”
　　王守在一旁打了他后脑勺一下：“笨， 公子说需要就是需要！”
　　还灵看着樊城说道：“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但突然飞过来这么多鹦鹉容易造成人心慌乱， 给他们一个理由安抚一下。”
　　樊城嘀嘀咕咕说道：“我觉得他们更担心的可能是这些鸟会不会祸害庄稼。”
　　还灵心说别的不敢说，这个他们肯定是不会的。
　　不过他也不敢开口保证什么， 万一樊城问为什么他怎么回答？
　　所以他最后只是含糊说道：“让大家都先别担心， 反正还没到快收获的时候， 这些鹦鹉也就是路过而已。”
　　樊城也没多问，还灵让架翎去偷听了一圈，发现大家只是当作稀奇事儿来讨论了两句就过去了， 他也算是放下心来。
　　然后他就开始发愁， 这么多鹦鹉， 要怎么安排啊？
　　最离谱的是这些鹦鹉的品种居然不太一样， 大绯胸鹦鹉，小绯胸鹦鹉等等几乎将本土鹦鹉都一网打尽了。
　　他看着小鹦鹉一脸难以置信问道：“你家里亲戚这么多的吗？”
　　小鹦鹉有些不好意思地啄了一下羽毛：“现在妖怪不好混， 我回家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他们又去告诉了亲戚结果就……”
　　鸟类不同种类之前可能会有生殖隔离， 但都是同属的鸟类很大可能是可以互相交流的， 更何况这些鹦鹉都开启了灵智都是妖， 先天条件让他们学习人类说话更容易，所以也可以用人类的语言互相交流。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 都知道有个地方能吃饱不说还能增加修为。
　　于是扑啦啦全都飞了过来。
　　还灵看着这些鹦鹉有些发愁， 这些鹦鹉大部分都有着绿色的羽毛搭配着不同的颜色，绿色有深有浅但都很艳丽。
　　还灵干脆说道：“想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但是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习秦法， 等你们都会背秦法之后我就给你们安排任务。”
　　他本来反射性地想要喊梦林，结果突然想到梦林最近正在监工水利设施的建设，一时半晌也腾不出手来。
　　最主要的是他也的确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梦林去做，他想了想干脆将架翎给喊了过来让他对这些鹦鹉进行教导和考核。
　　至于鹦鹉们会不会不满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过在收留了这些鹦鹉之后，还灵发现他的功德树又给了他一片白色的羽毛，之前他在收留赵国流民的时候涨了一波，治下百姓都开始使用曲辕犁的时候又涨了一波，如今终于是积累够了，这根羽毛飘然而下。
　　看着功德树上白色部分比黑色部分多出两倍的金线，还灵忍不住就想叹气。
　　也不知道是他走的路子太奇葩还是怎么，为什么黑色部分的金线那么难攒啊。
　　还灵闭上眼睛，脑内出现了两个字《总纲》。
　　他有些莫名其妙，《总纲》？什么总纲你倒是写明白一点啊。
　　等他再仔细查看之后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这竟然是一部修行总纲，上面写了几种修行方式，其中摄取日月精华算是一种，另外就是功德香火，这两种都可以增长修为并且不互斥。
　　总纲里面还给出了境界划分，一共有四个大境界，每一个大境界都有三个小境界。
　　四个大境界分别是炼气、化神、返虚、合道，其中炼气的三个小境界是旋照、开光、融和，化神则是心动、灵寂、金丹，返虚则包括元婴、出窍、分神，合道则是合体、渡劫、大乘。
　　这四个大境界再往上那就是成仙。
　　还灵看到成仙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
　　不过想想也不是很奇怪，连妖怪都有了，有神仙也是正常的，而且无论从狐族的传说还是人族的传说来看，仙都是有的。
　　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在人间而是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是还在人间，但是不与人类接触罢了。
　　还灵深吸了口气，总纲虽然不算法术也不是阵法，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却给目前的修炼体系一个明确的阶级划分，让所有人和妖修炼的时候都能更清楚自身的情况。
　　现有修炼体系都十分混沌，九尾狐族还好，尾巴就代表着境界，其他小妖怪就说不好了。
　　而现在有了体系之后就更清晰明确一点，这比什么都有用。
　　最主要的是总纲其实还给出了修炼方法——吸收日月精华，摄取功德香火。
　　方法甚至都给了出来，吸收日月精华是有口诀的，而功德香火则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直接让人类盖庙祭祀就可以了。
　　还灵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他衡量了一下自己现有的修为，应该就是炼气期开光阶段。
　　等到融和阶段应该就能长出第二条尾巴了。
　　而有了总纲给的口诀，他之前获取的那些功德不仅仅能够在黑白羽树上获得法术，甚至还能转换成自身修为。
　　相当于他给自己攒了一大笔修为啊！
　　他这还没做什么，如果以后影响力大了，治下人口越来越多，他做得越来越多，是不是成仙也有望？
　　还灵一时之间觉得怪怪的，他从来没想过成仙这种事情，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难。
　　“在想什么？”
　　“在想成仙。”
　　还灵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的书房里多了一个人，立刻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白衍流。
　　白衍流也不客气，直接找坐席坐下来笑道：“小狐狸倒是心气儿不小，还没怎么样都想成仙了。”
　　还灵听了也不恼只是问道：“国师不想成仙吗？”
　　白衍流悠然说道：“成仙又岂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他如今连化龙都千难万难，更不要提成仙。
　　还灵认真看了他半晌，十分可惜地发现白衍流应该是比他修为高上太多，所以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也不知道白衍流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不过总纲的事情，暂时还是别开口吧，等他的修为再深一点，跟秦国的羁绊再深一点，或者说是跟嬴政和扶苏的羁绊深一点，让白衍流想要动手都投鼠忌器才行。
　　他想到这里干脆将事情放到一边问道：“国师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衍流冷笑说道：“再不过来只怕整个南山都要空了。”
　　还灵听了之后难得有些心虚，他目光游移说道：“您这说的什么话，他们平时还是回山里休息的，不在人间停留。”
　　白衍流没好气说道：“本座要闭关数日，本想寻胡苗苗或者竹新护送王上出行，却没料到他们都跑来了你这里。”
　　还灵立刻好奇地问道：“父王要出行？做什么？”
　　白衍流说道：“赵国战败，赵王迁被俘，王上打算故地重游。”
　　还灵听到赵国战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他虽然知道赵国肯定是要败的，但他来秦国的时候，赵国还有一战之力，如今战败了他竟然恍然间有了一种山中无岁月的感觉来。
　　还灵长出了口气说道：“战败了啊，不过胡苗苗和竹新他们能保护好父王吗？”
　　白衍流漫不经心说道：“只要给够好处自然是可以的。”
　　还灵想了想问道：“赵国那边很危险？也有很多妖怪吗？”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有一个人你可能还听过他的名字。”
　　还灵问道：“谁啊？”
　　“郭开。”
　　还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啊？”
　　郭开就是赵王迁身边的宠臣之一，之前王翦他们就是收买郭开才离间了赵王和李牧。
　　白衍流挑眉问道：“没想到？”
　　这谁能想得到啊。
　　一个历史上知名人物突然变成了妖怪，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道：“郭开是什么妖？”
　　白衍流说道：“鱼，鲤鱼。”
　　还灵想了想：“赵国战败，他会不会不甘心？”
　　白衍流说道：“当然，他们一族跟赵国捆绑很深，赵国战败，他们一族深受打击，自然是要反击的。”
　　还灵忍不住疑惑说道：“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离间赵王和李牧呢？”
　　白衍流倒是耐心：“当然是为了取而代之。”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白衍流送去了让郭开都无法拒绝的灵丹妙药，反正就一个李牧而已，大不了他们取而代之。
　　可惜郭开并不知晓在人类的世界里，李牧的存在足以扭转战争局面，李牧不在，赵国再没有能够指挥的大将。
　　他一个妖怪，就算把所有族人都带上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正经修炼的妖怪都有分寸，不会对人类出手。
　　秦国跟赵国的纷争白衍流没动手，郭开自然也不能动手，一旦他动手，白衍流也不会放过他。
　　郭开很清楚他跟白衍流之间的差距，所以一直没出手。
　　当然也因为就算出手也没用，秦国大势已成，除非杀死秦王，否则不足以扭转乾坤。
　　这也是白衍流要找人护送嬴政的原因，闭关无法推迟，秦王又坚持要去赵国，自然只能找别人来保护。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自己的家底都快被这只小狐狸给搬空了！


第63章 
　　还灵十分理直气壮：“你也没说不行嘛， 现在胡苗苗跟竹新两个人走不开，不行的话，我走一趟吧。”
　　白衍流挑眉：“他们走不开， 难道你就能走开了？”
　　还灵叹气说道：“我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庄古县内算是稳定下来了， 我留在这里可能反而添乱。”
　　白衍流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还不是还灵的思维太灵活了，可能出去一趟就有了新的点子， 而现在梦林他们这些小妖怪天天干工程都快累死了。
　　虽然还灵已经不给他们安排任务， 只是顺手计划下来， 但梦林看到那些计划就会去鞭策小妖怪们加紧进度。
　　要快点把事情干完不能耽误郎君的事情啊！
　　还灵好几次从幻月轩过来上班的时候看到小妖怪们横七竖八睡一地。
　　在这种情况下，小妖怪们倒是和谐了不少——干活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哪儿还有心情打架啊。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还灵有新想法就忍不住记下来， 梦林看到了就忍不住去催促， 小妖怪们再有修为也扛不住这样。
　　所以他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最好等快收获的时候回来。
　　白衍流听了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哪怕不是同族， 哪怕他不怎么把这些小妖怪放在眼里，但堂堂妖怪沦落到这个地步听起来也怪惨的。
　　不过， 如果是还灵的话， 倒是可以更加放心一些。
　　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不可能多么负责认真，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震慑住其他小妖怪。
　　还灵就不用担心了，他肯定会非常小心谨慎地守卫在秦王身边， 甚至白衍流还能省下这次的报酬。
　　他想到这里便起身说道：“那你自己去跟王上说吧。”
　　还灵看着他身影逐渐消失忍不住问道：“你要闭关多久啊？”
　　白衍流声音遥遥传来：“未知。”
　　还灵：……
　　作为国师你说闭关就闭关， 还未知，这合适吗？
　　不过想想好像白衍流这个国师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多事情要做。
　　白衍流走了之后，还灵立刻就直奔咸阳。
　　不过他来的时候已有些不凑巧， 嬴政正在上朝，还灵想了想就准备回自己的寝宫先等一等，结果路过扶苏的寝宫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忍不住扒在墙头问道：“大哥，你怎么没去上朝啊？”
　　正在练剑的扶苏手一抖差点把剑给扔出去，一转头发现他弟弟正趴在墙头看着他，不由得有些没好气说道：“脏不脏啊？快下来。”
　　至于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堂堂狐妖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高度就摔坏了。
　　还灵十分灵巧地翻墙进来，扶苏看着他简直没了脾气，只好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缺钱了？有人不听话？”
　　还灵十分不乐意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扶苏挑眉：“要不是出事情你怎么会这么急急忙忙过来？”
　　还灵每次就算来咸阳也都是掐着下值的时间来，一方面是那个时候父王会休息一下，然后等到晚上才会继续看书，另外一方面就是这样他哪怕在咸阳住一晚也不耽误事情。
　　今天这么早过来，一整天的时间估计都要在咸阳待着，不是重要事情不会耽误的。
　　还灵说道：“也没什么，白衍流要闭关没办法护送父王去赵国，所以我就来了。”
　　扶苏微微一愣：“国师不是说他会安排手下来？”
　　他说完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问道：“他是不是把你当成下属使唤了？”
　　还灵看他一副要去找白衍流要说法的模样连忙制止说道：“这倒不是，主要是我不放心别的妖跟着，那些妖大多野性未驯，就算他们不敢对父王怎么样，万一玩忽职守一下都可能酿成大祸。”
　　扶苏听后还是不放心问道：“真不是国师威逼利诱？”
　　还灵摇了摇尾巴：“他还能怎么利诱我啊？”
　　至于威逼就更不用想了，除非白衍流想跟嬴政撕破脸。
　　扶苏说道：“他手上好东西很多，要不然怎么可能驱使那么多妖？”
　　还灵心说他手上好东西再多也不一定有我的有用啊。
　　眼看扶苏总是有些不放心，他只好说道：“主要是我把他手下都给挖走了，他现在找不到别的妖，那些妖都在干活也腾不出手来，那就只好我来跑一趟啦。”
　　扶苏：？？？
　　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扶苏抬手揉了揉还灵的小脑壳说道：“干得好。”
　　揉完了他还顺便捏了捏耳朵。
　　捏完耳朵，扶苏才偷偷摸摸跟他说：“那你跟父王出巡就老实一点，别捣乱。”
　　还灵有些疑惑：“我能捣什么乱？”
　　扶苏摆摆手：“反正你就老实一点好了。”
　　还灵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收到了嬴政下朝的消息，立刻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扶苏站在后面一脸同情地看着还灵。
　　对于还灵要跟着出巡这件事情嬴政倒也没有拒绝，反而让人开始准备公子座驾。
　　后来还灵才知道这一次出巡跟着嬴政一起去的公子只有他一个。
　　这个消息还是李信跟他说的，李信在知道还灵回到咸阳之后非要跟他一起吃顿饭。
　　还灵想来想去干脆也就同意了，然后一见面李信就说道：“王上爱子赏光，真是令舍下蓬荜生辉。”
　　嗯，他们吃饭的地点也没在外面，而是在李信的一栋房子里。
　　还灵听了之后就皱眉：“什么爱子不爱子的，父王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
　　嬴政这个父亲在帝王里面算是合格的了，那么多孩子也能记住每个孩子的喜好，固然是因为嬴政记忆力好，更多还是把孩子放在了心上。
　　对比起来，他对后宫反而没那么在意。
　　怪不得后宫那么多美人也没人说嬴政好色。
　　李信笑着说道：“王上此次出巡只带了还灵公子，这是爱子是什么？”
　　还灵有些意外：“只带了我吗？其他公子没带？”
　　李信摇了摇头：“没有，只带了你一个。”
　　还灵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嬴政的决定也没人敢问为什么，或许其他公子都有自己的事情吧。
　　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道：“怎么突然非要请客？”
　　李信问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蒙家那三百张弓怎么样了？”
　　还灵也没隐瞒：“做着呢，我出门下面人也不敢偷懒的，怎么？他们着急了？唔，如果着急可以先给他们一百张，然后结一部分款。”
　　李信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还接不接。”
　　还灵随口问道：“谁又想定啊？”
　　李信说道：“我啊。”
　　还灵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李信立刻说道：“我手下也有点人的，肯定不如蒙家数量多，所以要问问你。”
　　还灵心念一动，反曲弓未必能够帮李信躲过那场失败，但多多一份保险就多一份希望。
　　历史上只记载了李信的失败，而那些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的人只字不提，那些人无法撼动历史的洪流也不足以留下踪迹。
　　可如果李信能够避免这次失败，说不定能活下来很多人。
　　那些可都是青壮年，一个国家的基础。
　　于是他爽快说道：“可以啊，不过要等这一批做完。”
　　李信爽快说道：“这个没问题。”
　　还灵也很痛快：“那我给你个友情价。”
　　李信顿时双眼冒光拍了拍还灵肩膀快乐说道：“好兄弟！”
　　不过说完之后他就自知失言，他什么身份啊，敢跟王上爱子称兄道弟。
　　哪怕还灵一再强调他不是什么爱子，但给外界的信号就是这样，偏偏他还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跟着去。
　　最后也只能默认了爱子这个称呼。
　　等到出行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来送行的公子们看着他的目光都很……同情的样子。
　　想象中的嫉妒和阴阳怪气都没有，就连赢思都只是幸灾乐祸没有半点不满的样子。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还灵十分疑惑地上了自己的车，跟着大部队缓缓启动。
　　这样行进了两天，他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同情他了——跟着嬴政出巡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或者说跟着嬴政一起去赵国不是什么好事啊，这一路上嬴政的气压也太低了一点，基本上就没怎么露过笑脸！
　　随行官员是能不去见他就不去见他，只可怜了他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小宦官黑米还有负责护卫的李信。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信忍不住窜到还灵的车上抹了把脸说道：“哎，越是靠近赵国王上的心情越不好啊。”
　　还灵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信惆怅地叹了口气：“刚被骂了一顿。”
　　还灵立刻遗憾说道：“可惜我不在现场。”
　　他还真想看看嬴政是怎么骂人的，毕竟他也没见过，出来这么久也遇到过嬴政心情不好的时候，但他一般都是沉着脸，眼神锐利地盯着犯错的官员，一般这个时候，那些官员已经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开始请罪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嬴政要是收拾人都不需要开口骂，不过换句话说，肯骂人大概说明还没那么生气。
　　李信听了之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是不是朋友了？”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好啦，父王又不会迁怒，你肯定是犯错了，改了就是。”
　　“可是以前这点小问题王上根本不会生气的。”李信看着还灵一脸期望说道：“要不公子你想想办法吧。”
　　还灵瞬间后仰：“干嘛找我啊？”
　　他长得像是不怕挨骂的吗？
　　李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可您是王上爱子啊，肯定能哄好王上。”
　　还灵：……


第64章 
　　面对李信的请求， 其实还灵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嬴政心情不好的原因还要归结于二十二年前啊，除非现在能穿越回去把欺压过他的人全都突突了，然后再把人带回秦国， 否则这根本就是无解的。
　　从源头解决是不行了，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他想了想自己穿越之前心情不好一般都是吃两颗巧克力或者喝两口快乐水。
　　不过现在没有巧克力也没有快乐水。
　　当然也不是没办法， 这两样东西之所以能够让人心情愉悦是因为里面有糖分。
　　现在的话弄点甜食吃就好了。
　　还灵对着李信叹气说道：“我试试看吧，你先回去。”
　　李信对还灵十分信任， 这位刚认祖归宗不久就混成了王上爱子肯定是有本事的， 别的不说， 肯定能把王上哄好。
　　而李信愁眉苦脸的上了五公子的车，转头下车的时候就精神奕奕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聪明地都知道他是跑去求助了，毕竟之前李信挨骂也有不少人听到， 甚至还有人羡慕李信。
　　多少人想要靠近王上都不可得， 挨骂也是宠臣才有的待遇， 换成不喜欢的， 王上直接挥手让廷尉李斯去处理了。
　　还灵拿着蜂蜜和鸡蛋进了空间，找出了他存在空间里的精面。
　　这些精面是他通过多次过筛选出来的， 因为工艺比较原始，所以跟后世的精面肯定没办法比， 但也比最初的面粉要好一点。
　　找出了面粉之后他又翻出了鸡蛋、鸡油、蜂蜜以及牛奶。
　　是的， 他要做一个蜂蜜蛋糕试试， 看合不合嬴政的口味。
　　蜂蜜蛋糕的制作并不算难，或者说是前期备料不算难， 唯一的难点大概就是他手上没有糖， 只能用麦芽糖替代，这个比例就不是很好掌握。
　　尤其是打发这个步骤，麦芽糖的存在让鸡蛋更难打发， 还灵尝试了好多次才成功。
　　结果在所有材料混合之后进行烤制这个步骤，不是火大就是火小，要不然就是麦芽糖甜度不够。
　　到最后折腾出了一堆失败品才出了一个还不错的成品。
　　不过因为他尝过的缘故，这个成品也不能送过去，只能再重新做一个。
　　有了经验到底还是容易得多，还灵看着新鲜出炉的蜂蜜蛋糕已经没有了脾气。
　　他感觉短时间内自己可能都不想吃甜食了。
　　在蜂蜜蛋糕做好之后，还灵想了想变回了原型悄悄地跑到了嬴政车窗外露出一颗狐狸头，也幸好他用了幻术，要不然突然出现一只红毛狐狸恐怕周围的卫卒都要吓到魂飞。
　　第一个发现还灵的就是黑米，作为嬴政身边的宦官之一，他多少也知道五公子的情况，一时之间犹豫要不要说。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嬴政就已经发现了车窗外的小狐狸。
　　他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做什么怪，进来。”
　　唔，眉眼冷峻，眼眸黑沉，看来心情是真的很不好了。
　　还灵也不怕，利索地从窗户外面爬进来跳到嬴政身边。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怎么变回来了？”
　　还灵坐在他身边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关注儿臣的人太多了，只要儿臣从车上下来就好多人看我。”
　　嬴政微微一笑，坊间传言的什么王上爱子他也不是不知道，而还灵这个爱子深居简出，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哪怕上次在上林苑当众出现，但能够跟在秦王身边的都是高官贵族，他们想见到还灵本身也不难。
　　那些品级不够还好奇的当然就会下意识的看他。
　　当然还有一点，主要是还灵长得好看，已经有传言说他乃是诸公子之最了。
　　最像秦王的，也最好看的那个。
　　还灵看着嬴政露出了些许笑意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抬起前爪搭在书案上用脑壳蹭了蹭嬴政的手。
　　嬴政顺手摸了摸小狐狸光滑的皮毛，别说，自从还灵化形之后他就很久没有摸到狐狸了，此时毛茸茸的手感让他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摸着摸着他忽然把还灵提起来轻轻嗅了嗅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还灵低头嗅了嗅，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点属于甜点的香味。
　　大概是他烤了太多蜂蜜蛋糕，把自己给腌入味了吧。
　　还灵连忙说道：“儿臣刚刚做了个蜂蜜蛋糕，正好要送给父王尝一尝，这味道应该是蜂蜜蛋糕的味儿。”
　　嬴政对于还灵折腾出来的食物还是很感兴趣的，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还灵立刻将蜂蜜蛋糕放在了案几上。
　　圆圆的焦褐色蛋糕散发出香甜味道，只是闻一闻都能引得人口水分泌，心情愉悦。
　　还灵用不周风利索地将蛋糕分成了几块，切开之后的蛋糕香味更浓，就连旁边侍候的小宦官黑米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嬴政拿着象牙镶金箸夹起其中一块，虽然还没送到嘴里，但筷子传来的感觉已经充分表现出了蛋糕绵软。
　　嬴政将蛋糕放入口中之后，还灵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嬴政，希望他爹喜欢甜食吧。
　　嬴政对甜食没那么喜欢但也不讨厌，尤其是这蛋糕甜度恰好，隐隐还能吃到属于鸡蛋和面粉的香味，最主要的是口感很好。
　　嬴政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用空出来的手摸摸小狐狸。
　　虽然没说话，但从松开的眉头以及柔和了不少的眼神来看，心情应该是变好了不少。
　　还灵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鸟叫：“郎君郎君，不好啦，赵国在前面布下了埋伏，还有猫妖在追杀我们。”
　　还灵顿时眼神一变坐了起来。
　　嬴政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
　　还灵说道：“出了一点事情，儿臣去看看，父王慢吃。”
　　嬴政才不相信只是出了一点事情，他这儿子上一刻还在他身边撒娇，下一刻眼神中就带了杀气，显然是出了大事。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充分表现出了对还灵的信任，只是说道：“去吧。”
　　然而在还灵翻窗出去之后却还是盯着车窗外看了好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只红色小狐狸的身影。
　　一旁的黑米在看到王上的眉头又皱起来的时候，顿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撞枪口上，心里则祈祷公子还灵能够平安归来最好快一点。
　　还灵出来之后就看到了几只模样凄惨的鸟正在上空徘徊，每一只身上的羽毛都七零八落，好多甚至还有伤口。
　　还灵眼神一沉，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声猫叫：“喵喵喵，这就是你们找来的靠山吗？看上去不怎么样嘛。”
　　还灵抬头看去发现前方端坐着一只优雅的狸花猫。
　　他看了一眼那只狸花猫问道：“郭开派你们来的？”
　　猫妖有些惊讶：“奇怪，我竟然能听懂你这只小狐狸的话。”
　　说完之后他面色微微一变：“不对，你是哪里来的狐狸？”
　　唯有青丘狐才通晓万物之语，眼前这只小狐狸……不会……
　　还灵没回答，只是化为人形，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说道：“来自大秦。”
　　猫妖在看到他化形的那一刻就面色一变，转头就想跑，同时心里疯狂辱骂：郭开这条死鱼，不是说白衍流还有他那两个手下不来秦国就没什么厉害妖怪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跑的速度快，但还灵速度也不慢啊，最主要的是还灵拥有缩地成寸，一个跨步就到了那只猫妖前面，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猫妖冲到了他身前。
　　此时猫妖想要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还灵伸手捏住猫妖的后脖颈说道：“我要是你就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猫妖四肢爪子在空中划拉半天，指甲伸出很长企图挠两爪子，还灵直接操控着不周风将他所有的指甲都削断。
　　那一刹那，还灵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四个字：除你武器。
　　嗯，对于猫妖来说，指甲没有了跟武器没有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老实，都变成妖怪了，指甲也不可能是唯一的攻击手段。
　　于是他盯着还灵，眼睛内花纹变幻。
　　若是凡人看到就很容易被那些花纹迷惑，从而陷入猫妖说什么他们听什么的状态。
　　然而在还灵看来这种法术基本上都是低等幻术，怎么可能上当，甚至他还用幻术幻化出了猫妖被扔在海里上不了岸的恐怖场景。
　　猫妖顿时惨叫了一声，等还灵将幻术撤掉之后，他就蔫了下来，看了还灵一眼说道：“上仙，小妖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上仙放我一马。”
　　到了这个时候猫妖还不老实，企图用媚术迷惑还灵，还灵十分不耐烦地敲了敲他的脑壳：“老实一点。”
　　猫妖眼见媚术也没用，只好娇滴滴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还灵说道：“还请上仙饶命。”
　　猫猫撒娇装可怜的时候是真的很可怜，然而还灵却不吃这一套，将猫妖丢在地上负手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65章 
　　狸花猫妖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也不敢站起来就那么趴在地上说道：“是，是郭开让我们来的。”
　　“目的是什么？刺杀？”
　　狸花猫妖老老实实说道：“是，郭开说只要杀了秦王， 就给我们增加修为的丹药。”
　　还灵冷笑一声：“杀了人，日后你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怎么敢？”
　　狸花猫妖喵呜一声说道：“可……不杀人我们也无法更进一步。”
　　还灵听后沉吟半晌问道：“这次郭开安排了多少妖怪进行埋伏？”
　　狸花猫妖说道：“大约一百多个。”
　　哦豁，也算是大手笔了。
　　还灵问道：“这里面包含他的亲信家族吗？”
　　狸花猫妖摇了摇头。
　　还灵又问道：“他手上真的有能够增加修为的丹药。”
　　狸花猫妖小心说道：“传说是有， 具体没有妖见过。”
　　然而就为了这一个传说足够这些妖怪铤而走险， 足可见赵国的妖怪比秦国的妖怪过得还难一些。
　　为了能够更进一步， 连未来都不要了。
　　妖怪一旦杀人就走不了正途，以后只能成魔。
　　还灵眼睛一转，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竹筒， 里面装有一点点的草药水， 他随手摘了一片树叶， 将草药水倒在叶子上说道：“喝了。”
　　狸花猫妖顿时眼泪汪汪简直要哭出来了， 喵呜喵呜地说道：“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会， 什么都可以做。”
　　还灵十分冷淡：“喝了，不要你的命。”
　　狸花猫妖不信他， 奈何跑又跑不过， 打又打不过。
　　眼前这只小狐狸还没用出真正的神通他已经不是对手， 他看了看眼前那片叶子，又看了看还灵咬牙问道：“敢问上仙可是九尾狐一族。”
　　就算要死他也得死个明白。
　　还灵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几分见识。”
　　狸花猫妖叹了口气， 彻底死心了， 是他命不好，第一次干坏事就遇到了九尾狐一族，都传说九尾狐一族久不在世间走动， 结果就……哎，命不好，没办法，只能希望下辈子运气好一点了。
　　狸花猫妖闭着眼睛抱着必死的决心将树叶里的水舔干净。
　　水的味道有些奇怪，入嘴之后就是一股热流一路流到肚子里，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停滞依旧的修为有了些微的增长。
　　增长不多，但已经足够让狸花猫妖欣喜若狂。
　　狸花猫妖一脸惊喜地睁开眼睛，站起来绕着还灵跑了两圈说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还灵说道：“郭开手中有没有能够增长修为的丹药我不知道，但我手里是真的有，你回去告诉你的那些同伴，他们若是肯归顺于我，我便既往不咎，若是表现好，刚刚那灵水给你们一点也无妨。”
　　同伴？他哪儿来的同伴？
　　虽然都是妖怪，但也不过是郭开找来的乌合之众而已，他们压根就没什么交情。
　　狸花猫妖怎么肯跟别人分享这么好的灵水？
　　他立刻站起来两只前爪抱着还灵的小腿说道：“上仙，不是，郎主，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是，我肯定能办好。”
　　还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盘算，淡定说道：“我刚刚说的就是交给你的第一件事情，你若是办不好，相信总有妖怪能办好。”
　　狸花猫妖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喵呜了一声。
　　还灵抬脚就往车队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敢跑的话，下次见面就是你的忌日，去吧。”
　　狸花猫妖这才转身跑走。
　　还灵动了动耳朵，猫跑起来虽然声音小，但对他们听力灵敏的妖怪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
　　在听到狸花猫妖跑远之后，他立刻吹了声口哨，领头的小鹦鹉迅羽落在他的肩膀上。
　　还灵轻声说道：“带着你的手下跟着他，不用靠太近，如果他没有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立刻回报我。”
　　迅羽应了一声，展翅飞上了天。
　　还灵变回了原形迅速地跑回到了嬴政的车上。
　　此时嬴政已经将蜂蜜蛋糕吃了一大半。
　　此时的还灵也看不出刚刚的凶残，抬头给了嬴政一个笑容问道：“父王，好吃吗？”
　　嬴政略微颔首：“味道还不错。”
　　他仔细看了一眼小狐狸，发现小狐狸依旧活蹦乱跳看上去没有受伤的样子便问道：“发生何事？”
　　还灵也没打算隐瞒，便一五一十将事情讲了清楚。
　　嬴政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负隅顽抗。”
　　还灵拼命点头：“没错，不过这些妖怪数量不少，还是有点麻烦的。”
　　嬴政问道：“你想收服他们？”
　　还灵犹豫了一下说道：“看看吧，听话的可以留下来，若是实在危险就杀掉好了。”
　　妖怪杀人有违天道，但是妖怪和妖怪之间厮杀，天道是不会管的。
　　天道就是这么不讲理。
　　嬴政抬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壳说道：“小心一些，若是拿不准便来问问寡人。”
　　他倒是不担心小狐狸的武力值，只担心儿子太单纯会被骗。
　　妖和人有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嬴政阅人无数，看妖怪也有几分眼光，也能帮小狐狸把把关。
　　还灵立刻摇了摇尾巴答应了下来，然后又说道：“父王，这几天就让儿臣跟在您身边吧，若是不方便，儿臣就用原形也可以。”
　　反正谁都知道秦王有一只狐狸爱宠，至于这只狐狸爱宠是什么时候跟着来的，这不重要。
　　嬴政自然知道小狐狸是担心他，想要贴身保护，便说道：“你喜欢什么样就什么样，只要别被人发现就好。”
　　还灵立刻答应了一声，然后嬴政就把还没吃完的蜂蜜蛋糕推给他说道：“吃吧。”
　　还灵歪了歪头：“这个是给父王做的，儿臣不吃。”
　　嬴政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必拘谨。”
　　说完嬴政就继续处理政务，偌大的秦王坐辇之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还灵说不想吃也是真的，毕竟为了这个成品，他实验了无数次，那些失败品都进了他的肚子。
　　现在闻到蜂蜜蛋糕的味道他都觉得头晕。
　　不过这是嬴政留给他的。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盘子将蜂蜜蛋糕给吃了。
　　不愧是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完美成品，口感甜度都刚好！
　　吃完之后，还灵就觉得有些困了，他十分肆无忌惮地张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趴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嬴政听着车上没有了其他声音，一转头就看到小狐狸抱着自己的尾巴，把尾巴当枕头睡得正香。
　　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宦官，小宦官立刻会意，从旁边的格子里拿出了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还灵抖了抖耳朵，眼睛都没睁继续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扎营，他醒来之后正好听到李信过来请旨是否停下休息。
　　嬴政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同意，还灵立刻清醒过来，站起来抖了抖毛就从窗户跳出去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然后……换衣服。
　　是的，变回人之后还要穿衣服。
　　他固然可以把皮毛变成衣服，但也只能变出时下的款式，颜色却是雷打不动的红色。
　　而他的常服礼服都是以黑色为主，秦尚黑嘛，所以必须换上自己的衣服。
　　等穿好衣服之后，车队也停了下来，还灵离开马车的时候正好碰到李信过来。
　　李信凑过来问道：“公子每天闷在车上也不无聊？明天要不要下来跑马？”
　　还灵摇了摇头：“明日我有事情要做，等回程时若有机会再跑马吧。”
　　李信有些疑惑，这赵国都还没到怎么就直接提起回程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公子还灵上了王上的马车，一时之间都觉得这位公子简直是勇士。
　　可偏偏王上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一些，至少不会让人在觐见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就掉脑袋了。
　　感谢还灵公子！
　　然后还灵就发现大部分人对他都温和了许多，之前其实也不是不温和，不过就是那种保持距离的客套。
　　大部分官员在跟扶苏说话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亲近。
　　现在他也感受到了这种亲近，就……怪迷茫的。
　　队伍行进了两天之后，狸花猫妖趁着夜色过来找了还灵。
　　还灵听到猫叫之后立刻说了一句：“进来吧。”
　　狸花猫妖猫猫祟祟的就钻进了他的帐篷。
　　还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最好有事。”
　　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打扰，他没揍这只狸花猫妖都已经很克制了。
　　狸花猫妖抖了抖立刻说道：“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办妥了。”
　　迅羽从外面飞进来站在还灵肩膀上叽叽喳喳：“老实一点，你还不配当公子的属下！”
　　狸花猫妖看着那只鹦鹉就有些蠢蠢欲动，刻在基因里的天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很清楚真的对这只鹦鹉动手的话，他这条命也到头了。
　　所以狸花猫妖忍着想要扑鸟的冲动，十分谄媚地对着还灵扯了扯嘴角，努力笑着说道：“郎主，您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还灵问道：“哦？他们都肯归顺？”
　　狸花猫妖挺起胸膛说道：“当然，不肯的属下也给打服了。”
　　还灵深吸口气，想了想反正明天在他爹的车上也能补觉，干脆起身说道：“带路，我要去见见他们。”
　　是真是假总要亲眼见一见才好。


第66章 
　　狸花猫妖立刻带路， 还灵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干脆也化为原形跟着一路跑过去。
　　狸花猫妖倒也没有说谎，那些被郭开找来的妖怪都聚集在了一起。
　　还灵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几只绿莹莹的眼睛， 天色已晚，又没有月亮，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些妖怪的身影。
　　不得不说，就算还灵对自己很有自信， 在粗略看到妖怪们的数量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冲动。
　　万一真的打起来， 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赢， 对面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几只妖怪看上去身形十分庞大，应该是大象犀牛一类的动物。
　　还灵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离谱， 他曾听过唐朝的时候比较暖和， 所以河南那边有过犀牛存在， 但是没听说山东也有啊。
　　不过都是妖怪了， 倒也未必还会受到气候限制，想去什么地方也更自由了一些。
　　还灵停下来之后立刻张嘴吐出了一团狐火。
　　狐火飞上天空照亮了这一片地方， 也让那些妖怪骚动不已。
　　还灵趁机化为人形，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压倒对面的气势。
　　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怪未必攻击力很强， 就比如他， 攻击性法术会的没几个， 但是别的妖怪不知道这个啊。
　　能不能化形就是分水岭，哪怕还灵并不能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
　　还灵环视一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这东西我这里有很多， 但也不是随便给的，现在我有一个任务给你们，若是能办成， 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
　　至于办不成会怎么样，还灵没说，就让这些小妖怪去脑补吧。
　　反正有的时候留白才是最可怕的。
　　还灵说完之后动物们有些骚动，犀牛妖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他踏了踏蹄子问道：“全凭那只猫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还灵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说白了，我这只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而已，意图围杀王上，若是换成国师，你们此时怕是已经重新投胎了。”
　　一旁的狈妖冷冷地说道：“你打不过我们。”
　　他说完就冲着还灵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还灵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抬手不周风就冲着那只狈妖吹了过去。
　　生杀之风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那只狈妖也曾想要逃跑，然而完全逃不出不周风的笼罩。
　　下一刻，狈妖的哀嚎响起，同时还哀求说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其他妖怪顿时一哄而散，离那只狈妖远远的。
　　还灵掐着时间，在那只狈妖死亡之前收回了不周风，只留下浑身是血的狈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还灵看了一圈说道：“谁还怀疑？”
　　没有妖怪敢说话，他们虽然不知道狈妖说了什么，但是却知道那只狈妖肯定惹恼了眼前这煞神。
　　狸花猫妖站在一旁一边发抖一边努力挺起胸膛。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幸好当时投降得快，要不然这只狈妖就是他的下场了。
　　狸花猫妖十分狗腿问道：“郎主，您有什么吩咐我等必定竭尽全力。”
　　还灵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将郭开以及他的亲属都抓来就好了，郭开要活的，其他死活无所谓。”
　　狸花猫妖听了之后瑟缩了一下说道：“那郭开修为不低，我们怕不是他的对手。”
　　还灵立刻问道：“你们这么多还打不过他们吗？”
　　狸花猫妖看了一眼身后的乌合之众，心想这是数量的问题吗？他们彼此之间的语言都不通啊。
　　这次能把这些妖怪都聚集到一起还是他耗费了大力气才让他们明白了一点，但更复杂的意思这些妖怪是不明白的。
　　所以刚刚狈妖才敢挑衅，因为他压根不知道眼前这只狐狸有多可怕。
　　还灵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也算是你们的投名状吧，若是成功，本公子自然不吝封赏。”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当然他也感受到了那些妖怪蠢蠢欲动大概想要把他给抢了的冲动，抬手就是一连串的狐火，再配合不周风冲着那些妖怪就飞了过去。
　　妖怪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四散奔逃。
　　还灵的声音远远传来：“想要抢我的东西就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这一下，大部分妖怪都熄了心思。
　　他们不够团结，或者说跟妖怪说团结本身就是个笑话，就算族群内部能够有办法将那只狐狸给抢了，可是若有其他妖怪在后面准备抢他们怎么办？
　　更何况，那只狐狸可是九尾狐一族，看来应该年纪还不大，头上肯定还有长辈，若是欺负了他把人家长辈引出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恐怕真的要投胎去了。
　　所以……还是想想怎么把郭开抓来吧。
　　实际上，他们想要抓郭开也并不容易，毕竟郭开也能化形，甚至说如果不靠数量优势，那么他们完全打不过郭开。
　　不过这不是还灵需要操心的事情，他也不过是通过这种方法消耗一下这些妖怪的数量。
　　要不然就真的跟狈妖说的一样，这么多他可能打不过。
　　就算这些妖怪没有上当，但郭开都能用丹药诱惑他们，想来许多妖怪修炼都陷入了瓶颈期，只要有一只妖怪心动，其他不心动的妖怪就是他的敌人，到时候这些妖怪也会起内讧。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打起来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还灵回去之后直接用幻术将嬴政的帐篷给笼罩了起来，就算郭开亲自来了也别想找到嬴政的位置。
　　只可惜他的修为还不够多，但凡足够，他可以把整个队伍隐藏起来。
　　接下来队伍行进了几天，那些妖怪没有再出现。
　　还灵不放心还是让鸟妖们去打探了一下，发现那些妖怪都成了一盘散沙，唯有狸花猫妖还在努力说服自己的同族去谋杀郭开。
　　毕竟狸花猫妖是真的尝过草药水，知道还灵手里有真东西的。
　　虽然妖怪们似乎没有继续刺杀的意思，但还灵还是不敢放松，出入都跟着嬴政。
　　不明真相的众人在客气之余又添了几分尊重，毕竟上一个被王上看重的还是公子扶苏。
　　可就算是公子扶苏当年也没有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寸步不离身边的待遇。
　　出门小半个月，还灵算是把自己的爱子身份给坐实了。
　　偏偏嬴政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不管，还灵自己又不能说真相，只能任由众人误会。
　　反正等从赵国回去之后他就要继续回到庄古县，官员们见不到他慢慢的也就不提这一茬了。
　　在进入赵国都城邯郸的前一天，狸花猫妖带着他的同族们叼着几条鱼就过来了。
　　还灵本来还纳闷这几只猫是想用鱼贿赂他吗？后来他才从那几条鱼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妖气。
　　想起郭开是鲤鱼成精，他便有了猜测，或许这几条鱼都是郭开的同族，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郭开。
　　当然是没有的。
　　狸花猫妖作为他们族中最厉害的一个，在还灵手里一个回合都撑不住，这样的小妖怪怎么可能是已经能化形的郭开的对手。
　　狸花猫妖扯着飞机耳小声喵喵喵：“这几个是郭开的兄弟姐妹，还请郎主查看。”
　　还灵看了一眼，这些鱼不愧是妖怪，哪怕化为原形并且还在岸上都还活蹦乱跳，有几个在猫嘴里都在挣扎，尾巴打在猫妖的脸上，看得还灵都觉得疼。
　　他硬着心肠问道：“郭开呢？”
　　“他跑了。”狸花猫妖有些心虚，但立刻说道：“除了郭开，他的手下和同族都被抓起来了。”
　　还灵问道：“都在这？”
　　狸花猫妖摇了摇头：“没有，有一些在别的妖怪手上。”
　　他们这些猫妖比较灵活，跑得还快，而且狸花猫妖跟还灵的接触也很多，所以知道还灵不会轻易杀掉他们就找上了门。
　　其他妖怪都还在观望呢，上次这只小狐狸出手就把狈妖打了个半死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
　　还灵听了之后看了看地上的那几条鱼说道：“那就都杀了吧，郭开去哪儿了？”
　　既然郭开已经跟赵国的命运绑在一起，那么他的同族肯定也差不了多少，对于这些妖怪而言，秦国的一切都是断送他们修炼生涯的存在，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进行报复。
　　还灵的确不轻易杀妖，但也要看什么情况。
　　狸花猫妖哪儿知道郭开去了什么地方？只给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反正大概率是回到水里了。
　　这就有些棘手了啊。
　　还灵抱着自己的尾巴思考了一会，然后按照狸花猫妖的数量拿出了对等的竹筒递给他们说道：“拿走吧，这是给你们的报酬，如果愿意归顺我，在回程的时候就跟我走。”
　　将竹筒递过去之后，还灵还漫不经心说道：“别一次都喝了，喝多了容易爆体而亡，量力而行。”
　　狸花猫妖千恩万谢地接过了竹筒，其他小猫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立刻也都一哄而上接了过去。
　　等拿到了竹筒之后又一哄而散。
　　还灵看着小猫们迅速奔跑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良心有点痛。
　　这些小猫带着竹筒犹如怀抱千金过闹市，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被抢。
　　可惜，他就是要这些小妖怪内讧。


第67章 
　　狸花猫妖带着其他小猫妖离开之后， 还灵转头就化为原形去了嬴政的寝殿。
　　郭开作为赵国最厉害的大妖不知所踪是最让人担心的。
　　还灵觉得只是白天跟着出入都有点不安全，但晚上也跑到他爹房间睡好像也不太合适。
　　无论人形态还是狐狸形态都怪怪的，所以最后他干脆在廊下找了个避风又放得下他的木梁准备在那里守着。
　　只不过刚找好地方跳上去之后就发现那根木梁上脏得很， 他刚跳上去爪子就沾上了厚厚的灰尘。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块布准备把自己未来的栖息地好好擦一擦。
　　毕竟他还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
　　至于告诉嬴政， 算了吧。
　　最近嬴政的心情很不好，自从进入邯郸之后， 哪怕还灵大部分时间以原形跟在他身边都没能让他心情变好一点。
　　只不过嬴政足够克制， 如果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很难意识到王上现在的心情十分晦暗。
　　哎， 怎么才能让他父王心情好一点呢？
　　还灵两只前爪按着布一边擦一边想。
　　擦着擦着忽然闻到了很浓的水汽，下一秒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还灵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廊檐，很好， 不漏水。
　　而此刻的嬴政在寝宫之内， 只着一件中衣， 披散着头发正在看竹简， 在听到雨声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变得幽深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窗外， 看着细细密密的雨点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到了这个季节他都会担心下雨。
　　嬴政放下竹简， 走出了寝宫。
　　这里曾经是赵王的宫殿， 他也曾在这里见过赵王， 如今赵王迁成了他的阶下囚，而他却成了此间主人， 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他在靠近房门的时候隐隐听到了不属于雨声的其他声响， 像是什么布匹在摩擦什么。
　　等出门之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小狐狸正努力擦房梁，一边擦还一边嘀咕：“这也太难擦了。”
　　还灵说完那句之后就立刻停下了爪子， 因为他感受到了从寝殿内照射出来的光芒。
　　一般这种情况只能是有人打开了门。
　　他自认为反应已经很灵敏了，结果一低头正好跟嬴政的目光对上。
　　还灵：……
　　就是说，王宫工程做的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这门开的时候都没有声音的！
　　嬴政看着小狐狸沉默半晌问道：“在做什么？”
　　还灵趴在房梁上眼睛滴溜溜转：“没……没什么，就……过来看看。”
　　急，该怎么解释他突然出现在嬴政寝殿的行为？
　　那一瞬间还灵的脑子里就闪过了辫子朝废太子胤礽的历史记载。
　　据说当年胤礽就曾经窥视皇父引起了康熙的不满，然后就是废太子。
　　还灵倒是没什么可废的，但是皇帝不喜欢别人窥视他的生活这一点板上钉钉，哪怕嬴政现在还不是皇帝。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嬴政，然后就听到他的父亲沉声说道：“下来。”
　　还灵只好老老实实从房梁上跳下来，乖乖跟进寝殿之后又偷偷将自己身上的灰尘擦掉。
　　嬴政坐下之后问道：“郭开跑了？”
　　还灵正偷偷看自己的爪子够不够干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看向嬴政。
　　虽然狐狸脸上很难看出表情，但嬴政多少也能分辨出一点来，他点点头：“果然如此。”
　　还灵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可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嬴政就猜到了什么。
　　实际上嬴政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最近这些日子小狐狸粘自己粘得很紧？
　　哪怕不跟在身边也要确保自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会让他那只狐狸儿子有这样的表现足以说明有很强大的敌人对他产生了威胁。
　　既然嬴政都猜了出来，还灵只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有些惭愧地低头说道：“儿臣应该亲自去一趟的。”
　　这样郭开就不会跑掉了。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郭开毕竟是这里的地头蛇，万一传递出假消息怎么办？就算他有鸟妖大军也未必能够得到最真实的情报。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放心也不敢离开嬴政左右。
　　嬴政倒是很松弛，似乎并不担心有妖怪威胁到自己生命这件事情。
　　或者说他人生的前八年遇到的危险比现在还要多，就算回到了秦国也不代表绝对安全。
　　登上王位之后，随着对周边国家步步紧逼，想杀他的人更多了一些，他早已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惶恐。
　　他抬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壳说道：“不必担心。”
　　小狐狸太紧张了，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进入警惕状态。
　　这时候嬴政才意识到小狐狸还没多大，他甚至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或许是因为还灵一直表现得都很成熟也很可靠，让他忽略了这件事情。
　　或许他该教教他的儿子怎么松弛一点。
　　还灵抬头看了看嬴政，深深觉得有些佩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云淡风轻，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不动的定力？
　　嬴政收回手吩咐身旁的黑米说道：“去准备一张小塌。”
　　既然还灵不放心，那就让他在寝宫里睡好了。
　　等过两天小狐狸自然会安心下来。
　　所谓言传身教，有的时候只是说说并没有用，还需要慢慢引导才好。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等到小塌准备好之后，他立刻趴上去团成了一团。
　　不得不说，嬴政是真的勤劳并且精力充沛。
　　每天最多也就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在看书。
　　还灵难得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学无术，只不过真的让他看竹简的话，他也是真的看不下去。
　　好几次嬴政递给了他一份竹简，然后他看着看着就趴在竹简上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发现口水把竹简上的字都给模糊了！
　　毕竟都是毛笔沾墨写到上面的，十分不容易保存。
　　还灵本来还想把竹简偷偷藏起来，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嬴政发现了，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嬴政的表情。
　　嬴政看着手里的竹简着实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开始思索让狐狸读书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过一想到这只小狐狸又不笨，便硬着心肠说道：“既然已经污损，你就重新抄一份补上来吧。”
　　还灵听后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抄书，这一卷竹简看上去大，实际上也没多少字，就是写起来费劲而已。
　　不过他好歹跟着白衍流和赵高都学过书法，大篆小篆都写得还行。
　　赵高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字的确写得好，还灵倒也没有避讳到完全不学。
　　只是他的父亲好像对他盯得有点紧，哪怕抄书都要留他在身边抄，有的时候官员进来汇报事情，一眼就能看到正在奋笔疾书的还灵公子。
　　而他们汇报政事的时候嬴政也没避着还灵。
　　还灵一边抄书一边竖着耳朵听，果然听到了赵国许多贵族都被处置的消息。
　　史书上就曾经记载过，嬴政在打败赵国之后，来到邯郸将曾经欺负过他母亲的人都给处置了。
　　还灵一开始还觉得这就是个借口，说是欺负赵姬，很可能都是欺负嬴政的。
　　所以他对那些人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觉得他们活该。
　　只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
　　怎么这么多人都欺负过他爹？竟然隐隐有一种他爹跟全邯郸为敌的错觉。
　　还灵纳闷之下，让鸟妖们去打探了一下，然后才知道嬴政给出的那份名单基本上包含了赵国所有根深叶茂的大家族。
　　还灵看着那份名单恍然大悟，报仇什么的果然是借口。
　　嬴政的根本目的就是把这些大家族连根拔起。
　　否则秦国想要顺利统治赵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虽然战国时期世家还没有彻底成型但是已经有了苗头，这些大家族才是掌握赵国资源的根本。
　　他们还在，赵地就不可能彻底归顺秦国。
　　当然只是想消灭这些大家族的话，嬴政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所以肯定也带一点报复心在里面的。
　　记仇的嬴政，还怪可爱的。
　　当然还灵可不敢让他爹知道自己的评价，生怕自己还要继续抄书。
　　毕竟在抄完第一卷之后，他爹就给他留了作业继续抄，毕竟他爹说了，一套竹简字迹不同不美观，干脆一抄就抄一套吧。
　　还灵只好老老实实抄书。
　　别说，虽然只是机械地抄书，但也的确让他放松了不少。
　　书里很多东西他都记在了脑子里，遇到不懂的就先留着，等嬴政休息的时候问两句，或者偶尔跟赵高问两句。
　　毕竟赵高作为中车府令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嬴政面前，还灵表现得太明显也不好，偶尔应付一样地问两个问题，表明自己对赵高没什么看法就挺好的。
　　赵高也很仔细耐心，不仅能够回答问题，甚至还能扩展一下，给他讲一讲其中的故事。
　　还灵每次听完课都忍不住叹气，赵高是真的有本事，被重用不奇怪。
　　就在他逐渐放松，以为能够顺利回到秦国的时候，鹦鹉迅羽带来了消息：“公子，公子，宫中的宁湖出事了！”


第68章 
　　还灵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终于来了。
　　说实话， 郭开一直没有动静就仿佛是楼上的靴子一样，一直没落下来总让人心里没底。
　　既然来了他反而镇定了不少，他起身看着迅羽说道：“你带着手下护好王上， 只要王上毫发无伤，待本公子回来定重重有赏。”
　　迅羽一听顿时精神振奋， 立刻飞出去准备好好保护秦王。
　　还灵则是不紧不慢地脱掉了穿着的衣服，将皮毛幻化成外衣。
　　哎， 没办法， 郭开是鱼妖又是在宁湖闹事， 到时候肯定会沾水的，普通衣服沾水了贴在身上不舒服，他的皮毛多少能防一点水。
　　他随手将整个花园布下幻术并且吩咐门口的卫卒说道：“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踏进这扇门，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本公子的命令。”
　　卫卒们互相对视一眼， 都有些犹豫， 其中一位问道：“若是王上问起……”
　　“照实说， 不过就算是父王也不能入内。”还灵说完就踏进了花园。
　　两名卫卒对视一眼，都有些咋舌。
　　这就是王上爱子的底气吗？居然连王上都不能命令他？
　　大家之前都听说王上最近比较喜欢十八幼子胡亥， 如今看来，那位小公子不知道是不是真受宠， 但这位是真的地位超然。
　　其实还灵之所以敢那么说主要是知道嬴政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父王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 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 某个时间段做什么事情都是定好的，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随心所欲一点。
　　现在这个时间嬴政正在处理政务， 肯定不会跑去花园。
　　还灵进了花园之后顺手就是一个幻术。
　　现在他的幻术是越来越熟练了， 如果说以前还能看到一点破绽，现在基本上已经很真实，覆盖面积都比刚学会时要大了很多。
　　进去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中间的宁湖。
　　宁湖虽然在宫中， 但面积并不小，这年头人口不多，王宫修建的时候有多大修多大，甚至还可能把一整个湖给圈进去。
　　还灵都怀疑郭开是否本身就是这湖里的鱼。
　　此时湖水面平静，但整体颜色漆黑，犹如镶嵌在地上的一枚黑色棋子，哪怕是普通人都能看出不对。
　　还灵想了想，学着白衍流的样子负手走过去，肢体姿态看上去十分的漫不经心，很是放松的样子。
　　他站在湖边说道：“出来吧，还躲什么？”
　　他说完的下一秒水柱冲天而起，然后又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直冲着还灵过来。
　　然而在水柱击打在还灵身上的那一刻，还灵的身形瞬间破碎化为烟雾。
　　躲在水柱后面的郭开愣了一瞬，然后警惕地看向周围。
　　在看到周围都是幻术形成的场景之后，郭开就谨慎了许多，立刻沉入水中只剩下上半身。
　　他沉声问道：“既然喊我出来又何必躲躲藏藏？”
　　“躲躲藏藏的是你吧？”还灵开口的同时身形逐渐显现。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郭开的美人鱼造型，是的，此时的郭开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鱼尾，耳朵也是鱼鳍的形状。
　　长相不必说，自然是很好看的，妖怪能化形的好像都没有难看的。
　　尤其是郭开的气质还是非常柔弱的那一款。
　　在看到郭开的一瞬间，还灵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我见犹怜。
　　别的不说，的确是很有成为宠臣的资格。
　　在还灵打量郭开的时候，郭开也在打量他，越看越是心头发沉。
　　之前传言秦王身边的狐妖乃是九尾狐一族他还不太相信，他比那些小妖怪知道的情况更多一点，九尾狐一族早就主动封闭不与凡人来往，怎么可能出现在秦王身边？
　　然而对方身上那血脉带来的压迫感不会出错，不过……他有些疑惑，这份压迫感里似乎不仅仅是来自九尾狐一族的血脉，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
　　郭开沉声问道：“小狐狸乃是先天妖体，本可自行修炼，又何必依附人类？”
　　还灵没说话，抬手就是一团狐火过去。
　　打架就打架，废话什么啊。
　　对于那些狸花猫妖或者其他妖怪，他还有收服的心，毕竟那些妖怪是为了利益才帮郭开。
　　可是郭开是绝对不可能被收服的，双方立场不可能一致也就没必要废话。
　　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还灵可不是对方长得好看就会留手的那种人，反而下手更狠了。
　　主要是担心郭开顶着这样的脸和气质去迷惑其他人怎么办？
　　要知道很多人，尤其是男人还是挺吃这一套的。
　　当然，他是相信嬴政会足够理智，可如果别人被迷惑也会很麻烦。
　　郭开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在水中，你竟用火？”
　　他微微抬手，湖里的水瞬间化为五条透明的鱼冲着狐火张大了嘴。
　　还灵站在岸上一点也不慌张，任由狐火被那几条鱼吞下。
　　就在郭开以为这道法术被他化解的时候忽然发现狐火不仅没有被浇灭，甚至还将包裹住狐火的水都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郭开面色一变，立刻又操控大量的水试图浇灭狐火。
　　还灵则点了点头，他之前就觉得自己的狐火并不普通，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特殊，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火。
　　他一边想着一边手指一捏，一团团狐火向着郭开飘去。
　　狐火逐渐将郭开包围，郭开纵然调动全身的妖力用水包裹住自己也无法抵挡。
　　当狐火接触到他的一瞬间，郭开发出了十分凄厉的惨叫。
　　还灵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这郭开怎么还不如之前的那只狈妖呢？而且这也太弱了吧？
　　就在他决定用不周风给郭开一个痛快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轻柔说道：“太阳精火？还真是只了不得的小狐狸。”
　　还灵顿时一抬手用不周风环绕身周警惕地看着四周。
　　从他进花园到现在，除了郭开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妖怪，而他的幻术也能在其他妖怪闯进来的时候给他提醒。
　　然而直到刚刚对方发出声音，他没有任何发现。
　　说明对方要么有特殊手段要么就是比他修为高出很多。
　　正在水里打滚的郭开此时立刻惨叫道：“师父，救我！”
　　哦豁，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还灵下意识地捏住了空间里的那片鳞片。
　　他也不是不能摇妖，只不过白衍流既然说他要闭关，而且出关日期不定，还灵就不想太打扰他。
　　他谨慎地看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人一点点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人家比他的修为高出很多。
　　因为哪怕眼睛看到了，幻术给他的反馈也是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还灵静静看着对方，那只妖长相比起郭开来要更胜一筹，只是身上的气质看上去就很妖异，不像是好人的样子。
　　他披散着一头长发，头发上还挂着一条金链，打扮就很特殊。
　　那只妖只是挥了挥手湖中的水重新将郭开包裹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狐火就被轻易地灭掉了。
　　郭开奄奄一息地飘在湖上宛若一条死鱼。
　　还灵沉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那妖打量了他半晌问道：“白衍流没跟你说过吗？”
　　还灵不动声色说道：“我与国师来往不多，不知前辈指的是什么？”
　　“来往不多啊。”那只妖摸了摸下巴说道：“吾名水鸿，想来你也是没听过的，刚从青丘出来没多久吧？”
　　还灵没有说话，这水鸿既然知道白衍流还直呼其名，想来活的时间也不短。
　　在这些妖面前，真的是少说少错。
　　水鸿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小狐狸倒是谨慎。”
　　他抬起脚往还灵的方向走来，还灵本来不是很想让他靠近，但他还没用出缩地成寸水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灵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瞳孔微缩——他招出来保护自己的不周风已经消散了。
　　他甚至没有看出水鸿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不周风消散。
　　水鸿抬起手用食指托着还灵的下巴问道：“小狐狸这模样怪讨喜的，可有道侣？若是没有，做我道侣如何？”
　　还灵垂眸看了看他的手指，忍住一把火把对方烧了或者给对方一尾巴的冲动说道：“智者不入爱河，我对找道侣没有任何兴趣。”
　　水鸿听了之后却大笑起来：“小狐狸真有意思，什么爱不爱，道侣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增加修为罢了，只要你与我双修，很快就能将你的耳朵和尾巴收回去，如何？”
　　还灵终于是忍不住，抬手用食指抵着他的手腕拨开说道：“不必，我不缺修炼方式。”
　　水鸿啧了一声：“不愧出身青丘，口气就是大。”
　　他刚想说什么，忽然靠近还灵轻轻嗅了嗅而后瞬间后退说道：“既然你不肯那便算了，郭开我要带走，你没意见吧？”
　　还灵看了一眼郭开说道：“如果前辈让我选，我会选择杀了他，不过想来前辈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如此也就不必多问这一句了。”
　　水鸿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这小狐狸真是越相处越讨人喜欢，可惜……罢了，日后我再去找你便是。”
　　说完他一伸手就将郭开抱在了怀里低头亲了亲郭开的额头说道：“不怕，师父这就带你走。”
　　还灵：……
　　感觉……这对师徒也不是很清白的样子。


第69章 
　　水鸿来得快走得也快， 从头到尾还灵都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身边也没人能够给他解答。
　　不得不说，水鸿离开的时候还灵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刚刚在水鸿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思考了一下自己会被埋在哪里。
　　始皇陵刚刚开始动工， 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一个位置。
　　好在对方似乎忌惮着没有对他下手。
　　还灵收了幻术之后才发现花园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虽然他跟郭开好像没有打斗得特别激烈，但是郭开反击时操控的水还有他的狐火以及不周风都对周围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毁坏。
　　还灵看着一片狼藉的花园， 叹了口气， 准备去跟嬴政说一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说道：“谁让你们阻拦的？”
　　看来那两个卫卒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还灵整理了一下衣物走出去说道：“我。”
　　外面站着两个小郎君， 跟还灵差不多大的模样，看上去有点眼熟。
　　还灵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两个也是王室子弟，并且他们的父亲官位还不低， 在嬴政面前也算是有面子， 而这两位小郎君本身也是嬴政的亲卫， 身上应该还有不大不小的官职， 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在王宫之内。
　　那二人见到还灵之后微微一愣，立刻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还灵对他们点了点头说道：“这花园有问题， 暂时别进去，本公子先去禀报父王。”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 那两个小郎君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心中越发好奇。
　　于是两个人从门前离开之后立刻绕了一圈，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爬墙上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了宛若遭遇过天灾的花园， 二人顿时一惊，转头对视一眼立刻跳下了城墙准备去禀报父亲。
　　他们准备找爹告状的时候， 恰巧还灵也在跟嬴政汇报。
　　他有些惭愧说道：“本来郭开不是儿臣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妖，儿臣看不出他的原身，让他将郭开带走了。”
　　嬴政听后却是打量了他半晌问道：“可有受伤？”
　　还灵摇了摇头：“没有， 那只妖怪好像有什么顾虑，没敢对儿臣下手。”
　　嬴政听后略一点头：“无妨，寡人会吩咐下面早日启程。”
　　看来赵国这里的确不安全，只是……
　　他看了看还灵问道：“你可要去寻你的母亲？”
　　还灵：……
　　有苏素秋当初让他去找爹，现在他爹问他要不要找妈，忽然就幻视父母离婚被问要跟谁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说道：“儿臣找不到青丘了，当初出来之后来路就已经隐蔽，除非青丘主动撤掉封禁，否则没人能找到，更何况儿臣也不喜欢那里。”
　　那里都是狐妖，三观思维跟他完全不一样，他在那里是真的格格不入。
　　还是人类社会比较适合他，他现在不说混得如鱼得水也不差什么。
　　嬴政却觉得儿子在青丘的时候可能被欺负过，人与妖的混血，并且前十几年还痴痴傻傻，怎么可能不被欺负？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禀报说道：“启禀王上，临泉君及廷尉求见。”
　　嬴政略一点头：“宣。”
　　还灵立刻退至一旁，有些好奇地看向外面。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李斯，总感觉李斯这个廷尉似乎比嬴政还要忙一点。
　　至于临泉君他就比较熟悉了，就是刚才那两位小郎君的父亲，负责这次出行的一部分事务，时不时都会来嬴政面前晃两圈。
　　他对着嬴政行礼之后说道：“臣请王上多加约束公子还灵。”
　　还灵本来已经准备老老实实当背景板了，结果冷不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稀奇。
　　不过这位特地过来，不会是为了花园的事情吧？
　　给自己儿子出头？
　　不应该啊，他也没欺负那两位，只是不让他们进去而已。
　　嬴政含笑看了一眼还灵，发现他儿子十分淡定，仿佛被告状的人不是他一样。
　　嬴政便说道：“你们这般没头没尾，到底让寡人罚什么？”
　　临泉君立刻叙述了一下自己的理由，果不其然就是因为花园的事情。
　　还灵想了想好像临泉君一路上负责的就是嬴政的住宿问题，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嬴政住宿环境的安排都要他负责。
　　他破坏了花园好像也算是给这位带去了一点点的工作量。
　　嬴政听完之后沉默半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斯：“廷尉也如此想？”
　　李斯十分坦然：“臣以为凭公子一人无法毁坏花园，还请王上明察。”
　　临泉君听了之后一愣，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李斯要跟着自己一起来。
　　他刚刚满心盘算着得帮扶苏公子压一压还灵，正好借机发难，在李斯主动要求一起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对方也是要帮扶苏公子，却没料到对方想得更多。
　　一个人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还有别人在，窝藏不明身份的人在王宫，甚至还在王上寝宫旁边的花园，这是大罪啊！
　　临泉君心下一喜，立刻说道：“正是如此，还请王上查问还灵公子。”
　　嬴政目光幽深地盯着临泉君说道：“此事灵儿提前禀报过寡人，无须追究。”
　　临泉君还想说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嬴政便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临泉君先退下，廷尉留下。”
　　临泉君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最后只好行礼退下。
　　从头到尾他跟还灵都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对上过，仿佛真的只是担心公子长歪了一样。
　　临泉君走后，嬴政看着李斯漫不经心说道：“难为你跟这种蠢货同行，可是听说了什么？”
　　还灵动了动耳朵，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嬴政。
　　李斯面色平静，拱手说道：“臣近日遇到许多人来状告还灵公子，不知如何处置，便想来请示王上。”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何不曾上报寡人？”
　　李斯沉默了一下，略有些犹豫说道：“臣以为，王上明察秋毫，应当知晓此事。”
　　“那你还来问？”
　　李斯这才低头说道：“是臣有私心，觉得还灵公子似是身怀绝密。”
　　嬴政听后对着还灵招手说道：“灵儿，来，变回来。”
　　还灵有些诧异，这是要当着李斯的面曝光他的身份？
　　这么看嬴政对李斯是真的很相信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到了嬴政身边，转身就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身上的衣物也因此落在了地上。
　　他十分灵巧地跳到了嬴政的怀里，嬴政抱着他摸了摸说道：“灵儿的确与其他公子不同。”
　　还灵仰着脑袋看了一下李斯，发现李斯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怎么？当廷尉的标准之一是面瘫吗？
　　哦，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表情，眼睛瞪大了一些。
　　不过整体好像也没有太惊讶。
　　还灵有些遗憾，大变活人啊，难道不该惊讶一下嘛。
　　李斯迟疑问道：“那……公子的身份……”
　　嬴政说道：“无须怀疑，的确是寡人之子，他的母亲便是青丘九尾狐一族。”
　　还灵发现在听到九尾狐三个字的时候，李斯的表情比看到他大变活人还要生动一些，甚至身体都微微前倾，肢体语言比刚才丰富多了。
　　李斯眼神都带了些许激动：“当真是九尾狐？那五公子的母亲身在何处？”
　　还灵晃了晃尾巴：“阿娘当然在青丘啦，青丘已经封闭，他们不出来了，你也见不到的。”
　　他本来还以为李斯是想要见传说中的九尾狐，结果没想到李斯虽然脸上有些遗憾，但还是问道：“那不知还灵公子是否也拥有九尾天赋？”
　　呦，他知道的还挺多。
　　还灵说道：“有啊，我以后也会长出其他尾巴。”
　　还灵说着就觉得尾巴骨那里有一点痒有一点疼，心想不会这么灵验吧？真的要长尾巴了？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随着尾骨那里不适感加重，慢慢多出了一条尾巴。
　　李斯眼睁睁看着小狐狸长出第二条尾巴，眼睛都亮了。
　　嬴政也稀罕地摸了摸那根新长出来的尾巴。
　　还灵转头看了看身后拖着的两条尾巴，沉默不语。
　　不是，他还没能把耳朵和尾巴都收回去呢，现在又多一条尾巴？


第70章 
　　李斯不知道还灵的苦恼， 他非常兴奋说道：“恭贺王上，天佑大秦！”
　　还灵正试图控制甩动自己的尾巴，听到这句话恍然明白为什么李斯刚刚情绪波动比较大了。
　　合着这位也是坚信九尾狐是瑞兽的存在。
　　李斯在说完之后， 又问道：“那花园……”
　　很好，不忘初心， 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了花园来的。
　　还灵看了一眼嬴政，从他身上跳下来化为人形说道：“赵国有妖族意图对父王不利， 潜伏在了花园之中。”
　　李斯听后面色微微一变， 略一沉思便说道：“臣这便去处置外面流言。”
　　嬴政点点头， 他会重用李斯除了对方是法家子弟也的确有能力之外，还因为李斯永远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李斯离开之后，嬴政看着时不时回头看自己尾巴的还灵问道：“不舒服？”
　　还灵晃了晃尾巴：“倒也不是， 就……有点奇怪。”
　　那种奇怪就如同长发剪短之类的， 突如其来的改变有那么一点的不适应。
　　不过， 他的第二条尾巴不知道会是什么天赋？
　　嬴政很快就放他出去熟悉自己的尾巴。
　　还灵回去之后特地跑到镜子面前仔细看了一下， 然后发现除了多了一根新尾巴之外，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形也有了一些变化， 变得更大一些。
　　他连忙化为人形，努力目测了一下， 发现身高的确涨了一点， 不多， 也就一两厘米吧。
　　可一两厘米也是长啊，这说明他正在朝着一米八的身高迈步！
　　还灵快乐地抱着尾巴亲了亲， 开始盼着晚上， 毕竟他还有一个天赋没有领悟呢。
　　长出尾巴的时候没有立刻领悟天赋，如此看来还是需要月华加持才行。
　　等到晚上的时候，还灵布下幻术之后就跳到了房顶上努力吸收月光精华。
　　吸收着吸收着他就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他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还灵睁开眼睛茫然了一会，满脑子都是：我怎么睡在房顶上？
　　等他下意识地抖动身上灰尘的时候察觉到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他转头看了看身后，在看到两条尾巴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房顶上睡觉——他是来领悟天赋的啊！
　　谁家好狐狸领悟天赋还能睡着啊！
　　还灵连忙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第二个天赋，好像还有点意思。
　　名为瑶台镜，还灵对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瑶台镜出自唐代诗人李白的诗句之中，是用来形容月亮的。
　　而这个天赋法术则是比较顾名思义，就是在使用法术的时候能够形成一面镜子收集月亮清辉，收集足够之后在瑶台镜中封酿九百九十九天便能形成帝流浆。
　　帝流浆不仅能让妖怪修为大增，也能为动物草木开启灵智。
　　还灵将瑶台镜放出来，十分震惊地看着这面十分不起眼的铜镜。
　　这东西若是被人发现，他恐怕会被大妖怪抓起来天天生产帝流浆。
　　难不成他第一个天赋没什么大用就是在这里等着他？
　　就在还灵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黑白羽树晃动了一下。
　　还灵连忙安抚这棵祖宗树说道：“我说没用的是空间，不是你，好好好，空间也很有用。”
　　还灵将瑶台镜收回去，准备去空间看看。
　　等到了空间之后他就看到了一片黑色羽毛飘飘晃晃地下来了。
　　哦，对，他跟郭开以及水鸿虽然打得不是很激烈，但也算是打了。
　　他发现黑色这边的金线增长规律就是他跟妖怪动手就会涨得多，跟人类动手涨的就很少，甚至还可能不涨。
　　感觉这棵树就是在鼓励他跟妖怪打架。
　　黑色的羽毛飘下来之后落入还灵的额头之中，瞬间他就又多了一门攻击型法术——焰爆。
　　这道法术算是狐火的进阶版本，狐火之前只能燃烧，但是焰爆让狐火隐藏了爆炸的威力。
　　看上去还是一团狐火，但接触到敌人之后可以由还灵操控是否爆炸，什么时候爆炸等等。
　　还灵睁开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好家伙，有了这个法术就相当于拥有了自由操控的定·时·炸·弹啊。
　　如果当初挖蓄水池的时候他有这个法术，应该还能更快一点。
　　还灵刚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人家学会了新的法术是高兴打架有了更多手段，他得到新法术是想着怎么搞建设。
　　感觉他就不应该是个妖怪。
　　算了，不是妖怪搞建设也没这么顺利。
　　等到晚上的时候，还灵跳到了房顶上唤出了瑶台镜。
　　看上去十分古朴连个镜框都没有的铜镜漂浮在半空中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还灵坐在旁边忍不住激动地用前爪在肚子上蹭了蹭。
　　有了瑶台镜就有帝流浆，有了帝流浆他的修为就增长得更快一些，根据记载，帝流浆甚至能够让妖怪增加一甲子的修为。
　　他想要赶上白衍流最多只需要四次就可以了！
　　不过那时候也只能是跟白衍流修为持平，还是五次吧。
　　等他比白衍流修为高之后就掀翻白衍流自己当国师，省得他爹还要天天跟白衍流交锋，不得不用又不得不防。
　　反正他也没觉得白衍流都做过什么，这个国师当得还怪容易的。
　　还灵趴在房顶盯着瑶台镜，看着看着头开始一点一点地犯困。
　　等他下巴磕在瓦片上之后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坐起来看了一眼瑶台镜之后，发现瑶台镜只有最下面的边边变成了银白色。
　　而瑶台镜收集满的话整面镜子都会变成银白色。
　　他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此时月亮已经眼看要落下，天空都开始泛白了。
　　也就是说他的瑶台镜一晚上的收集进度也就是千分之一。
　　照这样收集，他将瑶台镜收集满需要一千天，遇到阴天下雨可能还要打个折，然后再加上九百九十九天的封酿期，加起来两千多天。
　　换算下来至少五年半的时间，这还不算没有月亮的时候，真要弄出来至少奔着七年去。
　　虽然七年的时间对于妖怪漫长的生命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还灵而言都快到他人生的一半了。
　　如果真的能获得一甲子的功力还行，如果不行那就是个鸡肋。
　　不过，七年的时间而已，也不是等不起，最多也就是短时间内用不上而已。
　　更何况瑶台镜收集的月华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之前白衍流给他的那个珠子其实也是一样的原理，都是将月华收拢凝聚，如果不集满封酿的话，对于妖怪没什么用，但是对普通的动物和植物倒是有几分作用。
　　还灵收起了瑶台镜准备跟着大部队回去。
　　因为水鸿和郭开不知所踪的缘故，嬴政不打算在赵国继续待下去。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更多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赵国境内的大家族几乎被扫荡一空，留下来了一些比较配合的中小家族，接下来就是对这里的收编，作为秦王，这部分事情就不需要他亲自在这里镇守了。
　　在回去的前一天，还灵听到了窗外有猫叫。
　　在感受到淡淡的妖气之后，他就推开了窗，果不其然在外面看到了那只狸花猫妖。
　　不过这只狸花猫妖此时看上去颇有几分凄惨，身上毛七零八落不说，耳朵也缺了一块，眼睛附近也都是血迹。
　　狸花猫妖趴在窗台上看着还灵瑟缩了一下问道：“郎主，您……您还收我吗？”
　　还灵看他实在可怜，伸手把他提了进来，从空间拿了一节草药给他问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问完之后他都忍不住在内心唾弃自己。
　　其实他知道狸花猫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就是身怀重宝被其他妖怪盯上了。
　　狸花猫妖趴在桌子上将那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草药吃下去之后，顿时觉得身上都没那么疼了。
　　他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还灵说道：“是其他妖怪想要抢夺我们的神水。”
　　还灵听后顿了顿问道：“你们没喝掉？”
　　狸花猫妖说道：“喝掉了，但他们不相信我们没有其他。”
　　还灵立刻就懂了，那些妖怪就算知道草药水是他给的也不敢过来找他要，所以就欺压狸花猫妖，万一真的还有呢？更何况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杀妖而已，哪只妖手上没有点妖命呢？
　　还灵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那你就跟着我吧，那天跟在你身边的其他妖怪呢？”
　　狸花猫妖用爪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死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还灵点头：“那就让他们一起过来吧，如果你还有其他朋友什么的，也可以带过来，都跟我回秦国。”
　　狸花猫妖立刻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对着还灵作揖说道：“多谢郎主，多谢郎主。”
　　还灵又摸了摸他的尾巴说道：“去吧。”
　　哎，怪不得他父王这两天很喜欢摸他的尾巴，毛茸茸的手感的确还挺好的。
　　狸花猫妖转头就去把自己的小伙伴们都给喊了来，前前后后也没用多久，看来是早就做好准备投奔了。
　　还灵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整整齐齐坐着十几只猫猫仰着小脑袋看着他，在他彻底走出去的时候还抬起前爪对他作揖。


第71章 
　　还灵觉得后世流行养猫是有道理的， 只要猫猫乖巧听话，真的是非常治愈的存在。
　　身体柔软，毛发蓬松， 叫声甜美，撒娇的时候让人都有点把持不住。
　　尤其是狸花猫妖在外面怼天怼地， 到了自己面前就成了小甜甜。
　　这谁能把持得住啊！
　　狸花猫妖甚至还带着他的小弟们给还灵按摩！
　　不仅给还灵按摩，甚至还会在还灵去保护父亲的时候， 趁机给嬴政也按一按。
　　逗得嬴政都时不时喂他们两口吃的。
　　太会了， 太会了。
　　还灵羡慕地看着狸花猫妖， 大家都是男孩子，怎么他就这么娇呢？
　　正在喂猫的嬴政转头就看到自家小狐狸正看着猫猫，眼神怪可怜的， 想了想， 从自己的食盘里拿了块点心喂给小狐狸：“过几日就回到咸阳了， 到时你休息几日再回去。”
　　还灵伸出两只爪子捧着点心啃， 一边啃一边含糊说道：“怕是不能休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秋收了， 儿臣得回去看看。”
　　嬴政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寡人何时能去你的幻月轩看看？”
　　还灵一惊， 差点被嘴里的点心给噎死。
　　嬴政只好把小狐狸提过来给他喂水。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之后， 还灵这才说道：“快了快了， 争取冬天的时候让父王上去看雪。”
　　嬴政一听就知道这小狐狸大概是把之前说的话给忘了。
　　不过想想还灵这小半年也挺忙碌，他也就没有追究， 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那寡人便等着。”
　　还灵心头瞬间沉重了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狸花猫妖，觉得……这批小猫回去之后也不用担心没活干了。
　　狸花猫妖正在给嬴政按肩膀按得起劲，忽然觉得身上一冷， 等他抬头却又没有了那种感觉。
　　迷茫了一瞬之后，狸花猫妖继续努力踩踩踩。
　　他也不傻，看得出来自家狐主很听这个人类的，还以父子相称，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父子，但讨好这位肯定是没有错的。
　　他听那只讨厌的鹦鹉说狐主手下还有其他妖怪，都跟了很长时间，等他们到了秦国就会被发配了。
　　这怎么能行？
　　狸花猫妖虽然是为了保命才跟着还灵走，但他也想要修行更进一步啊。
　　还灵感受到狸花猫妖的谄媚一开始还放任，等到后来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这货居然跑出去打猎带回来给他吃。
　　打猎就打猎，你一只猫拖着山羊跑过来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满了“我有问题”四个大字！
　　还灵实在受不了说道：“你们只要负责保护整个队伍就行了，不需要你们打猎！”
　　狸花猫妖听了之后也认真执行了，然后就在晚上在外面打架打出嘹亮的猫叫。
　　还灵躺在床上深深觉得这些猫真的是太闲了，就应该给他们找个班上！
　　要不明天开始让迅羽教他们秦法吧，到边境之前谁背不下来谁别入境！
　　带着这种怨念，还灵不得不起来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不起来，起来的可能就是李信或者其他护卫军官。
　　还灵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狸花猫妖指挥着自己的族猫正跟一群狗打得有来有往。
　　狸花猫妖最先发现了他的到来，立刻窜过来端坐在还灵脚边说道：“郎主，这些狗半夜过来肯定是想要偷袭队伍，我们把他们拦住了！”
　　还灵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神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那边狗子的领头狗一脚踹飞一只猫之后立刻跑了过来说道：“郎君，无论那只猫说了什么都请你不要相信！”
　　狸花猫妖尾巴毛都炸了起来，对着狗喵喵喵：“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迷惑郎主？我告诉你，有我在是不会让你接近郎主的！”
　　狸花猫妖一边说着一边还跑到了还灵前面做出保护的姿态。
　　还灵听着猫叫狗叫混合在一起，感觉脑袋瓜子都嗡嗡的，他忍不住说道：“都住手！”
　　别说，他的话还是挺有用的，猫跟狗都慢慢停下了手。
　　还灵低头看着面前那只黑狗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黑狗站起来低下头做出臣服的姿态说道：“我们是来找郎君的，还请郎君收留我们。”
　　还灵问道：“跟我是要去秦国的，你们想好了？”
　　黑狗十分老实说道：“我们知道跟着郎君能增长修为，只要郎君吩咐我们肯定在所不辞，还请郎君不要嫌弃我等。”
　　还灵看了一眼，这群狗也不少，想了想便说道：“好，那你们就跟着吧，不过不许叨扰队伍。”
　　黑狗立刻说道：“我们也可以保护队伍平安回归秦国。”
　　还灵十分满意他的上道，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结果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猫狗又叫了起来，一转头发现这两边正在互骂。
　　嗯，虽然彼此之间都听不懂对方在骂什么，但绝对是输人不输阵，反正先把最脏的骂出去再说，管他对面听不听得懂呢。
　　还灵十分头痛地给他们分派了任务——一个族群守一边，顺便还警告他们以后不要随便打扰他睡觉。
　　可惜事与愿违，猫猫和狗子好不容易有了各自的地盘不再打架，但是回去的路上每天晚上都会有妖怪投奔过来。
　　猫和狗子以为这些妖怪都是来偷袭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驱逐了再说。
　　遇到实力一般的还能赶跑，遇到实力差不多数量也不少的，那真的就是猫狗外加其他什么奇怪动物的混战。
　　还灵去劝了两次架之后实在受不了，只好三令五申不能一见面就打，对方不出手他们也不能动手，如果遇到过来投靠的先来报告他，否则就都别去秦国了！
　　当他板起脸说话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猫狗都消停了，过来想要投靠的妖怪们也都消停了，也算是让他睡了几天的好觉。
　　等回到秦国的时候，还灵一路上偶尔能看到即将成熟的麦子，不过数量对比起黄米来说的确少了很多。
　　嬴政看他一直趴在车窗往外看不由得问道：“看什么那么认真？”
　　还灵转过头来说道：“看麦子，在想什么时候种麦子的能多一点。”
　　嬴政也看了看窗外说道：“此事不宜着急，慢慢来。”
　　还灵知道应该慢慢来，不过少年人总是没那么多耐心，只好开始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怎么修通往幻月轩的路才能让嬴政冬天去看雪。
　　只是越想越觉得有些麻烦，月盈山在南山腹地，想要过去要穿越好几座山，修盘山路的话，赶路都要很久，除非……修隧道。
　　可修隧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还要实地考察才行。
　　还灵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禀报说大公子扶苏率百官迎接。
　　他听了之后立刻起身说道：“父王，儿臣先行告退。”
　　嬴政也收起竹简应了一声。
　　还灵都没让人停车就直接跳了下来，不过就算如此，正骑马带人过来迎接的扶苏还是看到了还灵下车的动作。
　　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其他公子和许多官员也都看到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扶苏是松了口气，感觉五弟这一趟应该没惹恼父王甚至可能跟父王感情更好了一些也说不定。
　　不过他身后的其他公子则是酸得咬紧了后槽牙。
　　原本以为这一趟跟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说不定哪里做得不好还会惹父亲生气，可是如今看来这货明显是更得父亲喜欢了。
　　早知如此，他们也跟着出去了，这一路上可是天天都有跟父王相处的机会！
　　嬴政虽然对孩子们从来不怎么发脾气，也足够关爱，但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孩子？
　　他的孩子们自然也是想方设法在他面前露脸，但凡能被父王看重，各项待遇都会更好一些。
　　还灵作为一个突然认回来的公子，在他们看来就是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后台，自然就该在角落里自生自灭，没想到居然讨得了父王欢心。
　　不仅如此，就连父王最看重的大公子扶苏也站在他那边。
　　还灵对其他人的目光不算很敏感，不过那些公子在嬴政出来之前恨不得用目光杀了他，想忽略都做不到。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也没有理会，只是走到扶苏面前行礼说道：“大哥。”
　　扶苏温声说道：“一路辛苦，累了吧？等回去好好休息吧。”
　　还灵对他笑了笑：“还好，不算很累，父王的车架还是挺舒服的。”
　　扶苏听了之后眼中笑意加深，不用看都知道他身后那几个弟弟怕是要气死了。
　　还灵说完之后微微抬起下巴站在扶苏身边，压根没有理会剩下那几位公子，着实把王上爱子的姿态摆了个十成十。
　　其他公子哪怕就快要气死了也不敢挂在脸上，甚至还要维持笑容，毕竟他们父亲的车架已经到面前了。
　　嬴政并没有下车，只是透过车窗说道：“今日都散去吧，明日照常上朝。”
　　他说完还特地看了一眼还灵说道：“灵儿在咸阳留几日再回去。”
　　还灵微微躬身说道：“是，父王。”
　　嬴政说完倒也没有忽略其他儿子，但对其他儿子也就是点了点头示意看到了，继而车架继续前行一路进了咸阳。
　　过来迎接的百官心思各异，找到了彼此熟识的人凑过去说几句悄悄话。
　　李信身边也围绕着好几个年轻将领。
　　比起李斯等人的圆滑以及守口如瓶，李信这里出去的信息就更多了一点。
　　李信十分大大咧咧说道：“这算什么，一路上王上出入都让还灵公子随侍左右的，有几天王上心情不好，还是还灵公子哄好的呢。”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知道下一次如果惹恼王上该去找谁求情了。
　　有些人更是行动派，当机立断就想去找还灵拉一拉感情，结果一抬头发现这位公子已经跟着扶苏公子走远了。
　　扶苏骑在马上说道：“食肆的位置已经选好了，等等带你去看看吧。”
　　还灵有些惊讶：“啊？这么久才选好吗？”
　　这一去一回，都快过去四个月了，扶苏这效率不太行啊。
　　扶苏无奈看了他一眼说道：“总要你看过才好。”
　　还灵这才说道：“不是说在现有的食肆中加几道菜就行了嘛。”
　　扶苏摇了摇头：“不行，这些食谱都是秘方，其他食肆龙蛇混杂，不适合，还是重新起一个吧，我听闻你在庄古县也开了家，怎么样？生意可好？”
　　还灵摆摆手说道：“我那里也不是做生意用的，主要是给一些没时间不方便做饭的人提供饭食，剩下的人一个比一个穷，基本上没人单独去食肆吃饭。”
　　扶苏便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一间食肆，到时候你的小用钱可就看这间食肆的了。”
　　小用钱？哦，零花钱。
　　还灵顿时精神一振，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第72章 
　　自从穿过来之后， 表面上看还灵不缺吃穿，但实际上他穷的很，手上的钱就没多过， 嬴政跟扶苏给的钱他也不敢动，就怕遇到急事的时候手里没钱。
　　幸亏手下的小妖怪们都不需要月钱， 或者说是他们需要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要不然还灵这里恐怕真的要入不敷出。
　　哪怕之前安慰自己实在不行还能啃爹啃哥哥，但能不啃当然是不啃的好。
　　在跟着大部队将嬴政送回王宫之后， 还灵立刻精神奕奕看着扶苏说道：“我们去看看食肆在哪里吧。”
　　扶苏失笑：“你不累吗？”
　　还灵立刻摇头：“不累不累， 赚钱的事情不能耽误。”
　　扶苏：……
　　这哪里来的小财迷。
　　然而他还是没抗住， 当还灵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充满期望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是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只好带着还灵去了食肆所在的位置，是在街市最繁华的地段。
　　因为足够繁华， 所以人也多， 无论骑马还是马车都很难行进， 所以后来官府干脆下令不允许在街市骑马驾车。
　　就算是高官贵族在这里也得老老实实走路， 当然身边肯定是要安排护卫的。
　　至少还灵和扶苏身边的护卫直接将他们跟人群给隔开了。
　　倒不是害怕危险，不是还灵吹， 能够伤害他的人类大概还没有出生，想要当着他的面伤害扶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他的耳朵和尾巴虽然用幻术遮掩， 但还是存在的， 如果靠近的话还是会碰到他的尾巴和耳朵。
　　如今天气很热， 还灵又不能把斗篷披在身上，所以出来之前多兴奋， 出来之后就多后悔。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跟人类格格不入。
　　一时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好多故事里半妖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们在人类这里找不到归属，在妖怪那里也找不到归属。
　　“在发什么呆？”扶苏右手在还灵面前挥了挥。
　　还灵回过神来之后转头低声对他说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扶苏略一皱眉：“不要想那么多， 你是大秦公子，不必在乎他人看法，更何况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瑞兽的存在。”
　　这小狐狸怎么总想有的没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多受欢迎吗？
　　还灵对着他笑了笑：“就是忽然想到这里了而已，倒也没很在乎别人。”
　　那就还是在乎的，扶苏心想回去得问问他父王怎么办才好。
　　他毕竟年轻，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是以只能转移话题指着远处的一间铺子说道：“看，到了。”
　　那间铺子是方圆五里之内唯一空着什么都没做的铺子，还灵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这铺子应该是将里面的东西都搬走，即将重新装修。
　　扶苏看着他说道：“你想弄成什么样？”
　　还灵顿了顿说道：“大哥找好厨子了吗？”
　　扶苏看着他：“厨子不应该是你那里派过来吗？”
　　还灵颇为无语，你知道我那里的厨子是什么人吗？你就让我派人？
　　他那里的厨子压根就不是人啊。
　　扶苏迎着还灵欲言又止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说道：“那回头我找点人，你自己选吧。”
　　哎，他就是想让这间食肆完完整整属于弟弟，所以才不想插手的，若都是他的人，到时候从上到下都听他的，那他不是白费这个心力了吗？
　　还灵走了一圈之后说道：“我心里有数了，回去吧。”
　　虽然他还想再玩一会，但是他的尾巴已经好几次扫到旁边的护卫，搞得旁边的护卫都一脸莫名其妙，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回去之后，还灵首先是设计了一下食肆的装修，首先食肆有两层，一层就是大堂和厨房，二层就是包间。
　　包间设最低消费标准，剩下的就按照时下流行的来。
　　装修上的创新就没必要了，他觉得合适的未必符合当下人的审美。
　　不过招牌还是要好好研究一下的，房檐下面就是牌匾，想要在这方面搞设计也不太容易，所以还灵决定在门外放置一个广告牌，牌子上直接就标好菜品价格，顺便再画上菜品的模样。
　　如果有新菜品就将招牌换一个，这样比较一目了然，比安排小二在门口吆喝可能还合适一些。
　　菜品的话，除了时下比较流行的菜色，初期还灵安排的并不多，热菜一道是宫保鸡丁，冷盘一道是卤味拼盘，汤品一道开水白菜，然后就是甜品豆乳蛋糕。
　　在写下豆乳蛋糕的时候，还灵才想起来这年头没有豆浆也没有奶油。
　　不过没关系，大豆的原料是有的，豆浆比较好做，甚至还可以顺便做点豆腐或者豆油。
　　扶苏看了他写下来的菜色，虽然一道都不认识但还是问道：“就这么几道吗？”
　　还灵说道：“菜品这几道就够了，我们主打的是特色主食啊。”
　　比如说包子饺子打卤面这类，完全可以不点其他的菜品。
　　还灵写菜谱写的十分开心，写完了之后扶苏叹气说道：“这些菜，估计整个大秦都没有一个人会做。”
　　他都没听说过的菜色，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还灵嘿嘿笑道：“别说秦国，整个天下也没有别人会了。”
　　他拿着菜谱说道：“我得先回瑞月宫，这份食谱可能还要再调整一下。”
　　扶苏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不会要亲自下厨吧？”
　　还灵歪头看着他：“我不做出来怎么知道这个菜谱合不合适？”
　　毕竟这个时代还有很多调料都没有，要么减少调料要么找替代品，他不亲自动手怎么知道该怎么调整呢？
　　扶苏深吸口气说道：“你……你让厨子做，别亲自动手！”
　　上次打铁他拗不过弟弟没办法，这一次不行，他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弟弟下厨！
　　还灵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那么多，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更何况这份菜品做出来是要给父王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笑道：“到时候让父王给我们题名！”
　　虽然历史上记载赵高书法很好，但以还灵的眼光来看，嬴政的书法更胜一筹。
　　赵高的字好看是好看，但总带着一点拘谨，不够舒展。
　　嬴政的字就是锋芒毕露大气的很，而且王上亲自提名，那也是个噱头啊。
　　他都把父王给搬出来了，扶苏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之前他亲自铸剑的事情泄露出去之后就有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说谄媚都是最温和的词了。
　　他不想跟还灵说怕脏了他的耳朵，但又觉得弟弟一直不知道好像也不好，一时之间十分纠结。
　　还灵看他还在皱眉，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便抬起胳膊搭在扶苏肩膀上说道：“大哥，外面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我一没犯法，二没损人利己，那就随便他们吧，我又不是金子，怎么可能人见人爱？”
　　扶苏下意识反问：“怎么不能？”
　　他弟弟多可爱啊！
　　还灵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那么多啦，我不在乎。”
　　当初他在还家听到的更过分，好歹现在还没人跑到他面前来说呢。
　　这些都是小事情，他根本不在意。
　　扶苏见劝不动他也只能随他去，于是还灵快乐的跑回自己的寝宫，然后把小厨房里的厨子给赶了出去。
　　厨子拿着刀站在外面不知所措：“公子，公子，我给您打个下手吧，让我帮您切墩也行啊！”
　　还灵一边操控着不周风切菜切肉一边喊道：“不用，你找个地方休息会吧，我玩一会。”
　　厨子沉默了一瞬，有些惆怅。
　　他的主人好像还挺喜欢下厨的，他不会失业吧？
　　实际上还灵主要是不敢让他打下手，他要用狐火炒菜的，当着别人的面就不能用了啊。
　　还灵首先做的是卤味拼盘，这个需要炖煮的时间比较长。
　　整鸡整鸭还有乳猪肉都给切好放到一起炖煮，就这道菜其实已经少了许多调味料了，比如说酱油之类的。
　　不过好在食材新鲜，味道不是后世为了吃肉培育出来的品种能比的。
　　等卤味炖上之后，还灵就开始煮开水白菜需要的汤。
　　不开玩笑，开水白菜最重要的就是汤，要求汤清味鲜。
　　首先要做的就是高汤，腌制过的咸肉、土鸡、鸭子还有乳猪的猪骨先大火煮沸后去浮沫，然后放入大葱、生姜、盐等调料，再加一点点酒。
　　其实如果按照原本的菜谱用绍酒更好一些，但现在别说绍酒，连白酒黄酒都没有，只能用浊酒试一试了。
　　不仅仅是酒，胡椒粉和枸杞也没有。
　　还灵觉得这个开水白菜应该算是阉割版的。
　　高汤至少要炖煮四个小时以上，中间还需要把大葱这样容易煮烂的调料给捞出来。
　　高汤煮好之后还要制作清汤，鸡肉和猪瘦肉切成肉茸，这里的猪瘦肉还灵只能用乳猪的肉来尝试。
　　毕竟养猪的少，而且还不知道需要给猪绝育才能让猪肉的味道更好，现在的成年猪大部分都是底层黔首才吃，甚至就算是底层黔首都未必爱吃——味道又骚又臭，实在是不好吃。
　　还灵暂时也没有养猪的想法，在没有饲料的年代，猪肉的转化率远远不如鸡肉，所以对于平民来说鸡肉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就算要养，前期也是养鸡为主。
　　等猪肉和鸡肉用不周风切成肉茸之后，还需要加入清水进行搅拌，等搅拌均匀之后加入高汤之中，用大火熬煮并且搅拌，让肉茸吸收汤内的杂质再用漏网捞出。
　　重复多次之后，高汤才会逐渐变清。
　　这个清汤才是用来制作开水白菜的，之前的那些鸡鸭肉全都不吃！
　　还灵看了一下觉得有点浪费，准备回头赏给下面人去吃，虽然炖煮了很久最好的滋味都到了汤里，但味道应该也还行。
　　清汤制作完毕之后就需要跟白菜合并在一起，白菜是选用最好的白菜心，然后进行了简单的修整，水焯断生之后就放入了青铜汤碗之内，然后在放入锅上蒸。
　　蒸好之后还要再次加入清汤，不过还灵没着急，因为他对白菜进行过特殊处理，等到上菜的时候再浇汤就行了。
　　在煮高汤的过程中，还灵还处理了一下宫保鸡丁需要的食材，等开水白菜差不多了，宫保鸡丁也可以开炒了。
　　虽然手上的调料不够多，酱油酱油没有，淀粉淀粉没有，辣椒就更别提了，但这是炒菜啊！
　　还灵已经好久都没吃过炒菜了，自从穿来之后不是蒸煮就是烤，吃的他感觉狐生都要没什么盼头了。
　　当大葱和生姜入油煸炒的时候，出来的那个香味都让他沉醉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孤独等待的厨子大声禀报：“公子，王上驾到。”
　　嗯？他父王来了？
　　还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锅，心一横说道：“帮我去禀报父王，说我等等就来。”
　　要是炖煮的菜品还能离开一下，炒菜他要是离开，等他回来或许只能得到一锅焦炭。
　　外面的厨子已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一脸惊恐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嬴政，腿肚子都在打颤。
　　就在厨子怀疑自己活不过今天的时候，听到嬴政轻笑一声说道：“那便等等。”


第73章 
　　宫人们簇拥着嬴政去了瑞月宫的正殿， 厨子跪在地上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还灵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厨子跪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厨子虚弱说道：“刚刚王上驾临此地。”
　　还灵也愣了一下， 嬴政都跑到厨房来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是点头说道：“本公子知道了， 你去喊两个人过来把菜端上去，哦， 扶苏公子在吗？不在的话把他也喊过来。”
　　好歹扶苏也是食肆的合伙人， 怎么也要让他尝一尝这些菜色才知道怎么定价合适。
　　还灵对外面的物价之类的了解的不多， 还是交给扶苏来吧。
　　不过他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身上有高汤的味道还有后来的油烟味，就这么过去也不合适， 于是他叮嘱宫人小心一点之后就跑去换了一套衣服。
　　等他去餐堂的时候， 扶苏已经到了， 正在盯着食案上的菜色认真观察。
　　还灵匆匆过去行礼请罪， 嬴政靠在凭几上问道：“听闻你在后厨忙了一下午，就是忙这些东西？”
　　还灵嘿嘿一笑：“这些菜品虽然时间长， 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说道：“父王等等先尝尝那道白菜。”
　　嬴政挑眉：“想让寡人提名，就用这白菜来糊弄寡人？”
　　还灵十分自然地走过去从宫女手中接过汤壶说道：“父王等等尝一尝就知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滚烫的清汤缓缓浇在白菜上。
　　白菜经过水焯断生和清蒸已经熟透， 清汤沿着菜叶的缝隙流下去， 已经柔软的菜叶随之一片片展开， 犹如一朵花正在缓缓绽放一样，等到清汤浇的差不多的时候， 白菜的造型也彻底成型， 成为了汤中的一朵花。
　　还灵顺手放了一颗红枣在中间做点缀，这时候的红枣完全不如后世那么大，玲珑可爱的很， 倒是正好做花蕊。
　　虽然开水白菜看上去很清淡不起眼，但是还灵玩的这一手倒是很有新意，看得嬴政对这道菜都感兴趣了几分，更不要说清汤蒸腾的热气带着鲜香的味道，足可见这汤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白水。
　　还灵将汤壶递给宫人说道：“看会了吗？去帮扶苏公子处理一下。”
　　扶苏听后十分哀怨地看了一眼还灵，有了爹就不要哥哥了，就不能也来帮他处理一下吗？万一宫人不会呢？
　　实际上这操作也没什么含金量，手够稳就行，能够到这里来伺候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冒头的，怎么可能学不会？
　　宫人缓缓将清汤倒在白菜上面，扶苏也近距离目睹了一下白菜“开花”。
　　至于还灵那个不用他吩咐都有人已经帮忙弄好了。
　　还灵跽坐在嬴政身边说道：“父王先尝一尝汤。”
　　嬴政身边的宦官黑米立刻小心盛了一碗汤，还灵看着黑色的漆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要是白色的瓷器多好，更能彰显出汤的清澈。
　　他心里把瓷器也给写在了计划上，虽然现在腾不出手，但是总有他腾出手的时候嘛。
　　嬴政喝了一口汤之后不由得略感意外。
　　这汤看起来犹如清水，毫不起眼，但是入口鲜香顺滑，味道十足。
　　喝了两口汤之后，他又吃了一片白菜，白菜火候恰好，带着一丝自身的清甜混合清汤的味道使口感更加丰富了几分。
　　还灵一脸期盼地看着嬴政问道：“父王，怎么样？合口吗？”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就是这道菜让你在后厨忙了一天？”
　　虽然食案上有三道新菜，但还灵首先让他品尝的就是这道菜，显然是在这道菜上下功夫了。
　　还灵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吧，这道菜最耗费时间的是煮汤，不过在煮汤的过程中还可以做别的菜，这道爆炒鸡丁就是趁着煮汤的时候做出来的。”
　　嬴政放下汤匙仔细看了看那道爆炒鸡丁，还灵倒不是非要给这道菜改个名字，主要是真要问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宫保这个名字的来由，爆炒就很容易解释了，制作的方式就叫爆炒嘛。
　　嬴政夹起一块鸡丁放入了嘴里，入嘴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还灵让他先喝汤。
　　爆炒鸡丁的味道比较霸道，经过干煸的鸡丁带着焦香，除此之外还带了一点点的辣味——这个辣味是还灵用茱萸代替的。
　　虽然跟辣椒的辣不太一样，没有辣椒的那股香气，但是做好了味道也不算差。
　　而炒菜跟蒸煮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有的地方叫火气有的地方叫锅气，颠勺火烧都是少不了的，特殊的烹饪手法赋予了食物不同的味道。
　　如果吃了这道菜再去喝汤，汤品的风味就会大打折扣。
　　毕竟汤再鲜也是比较清淡的类型，而这道菜中就连作为配菜的笋味道都比较重。
　　不过吃完鸡丁再喝汤来清口也不错。
　　除了鸡丁之外就是卤味，不过……还灵觉得自己这个应该算是白灼。
　　毕竟调料实在是不太足够，等回去他就要搞豆腐豆浆以及酱油！
　　但是不得不说，只要食材够好，哪怕是白灼味道也很不错，更何况还灵还调制了独门秘方的蘸料——其实就是醋盐外加一些茱萸。
　　咸酸辣混合在一起只要比例好，味道也还可以。
　　除了这几道菜之外，主食则是绸缎饼。
　　绸缎饼顾名思义就是看上去跟绸缎一样，又薄又脆，随便蘸点酱吃都味道很好。
　　不过现在也没有酱，就被还灵拿来当主食了。
　　因为感觉这一餐油比较重，所以搭配的饮料就是比较清口的梨汤，这东西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时下早就有人这么喝过。
　　嬴政这一餐吃的倒算是尽兴，以还灵这一路上的了解来说，吃的应该是比平日要多一些。
　　吃完之后他问道：“这里好像还少一道菜？”
　　还灵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还有一道豆乳蛋糕没有做，看来扶苏是什么都告诉嬴政了。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扶苏大嘴巴，毕竟换成他大概也是要上报的。
　　还灵解释说道：“剩下一道菜比较繁琐，一时半刻做不完，需要等我回庄古县之后再做。”
　　嬴政听了之后略有些意外：“什么菜品能比这开水白菜还要繁琐？”
　　还灵解释说道：“里面需要用到一些加工制品，但是现在还没有。”
　　嬴政立刻了然，想来应该是后世发明出来的东西。
　　他略一点头便说道：“这几道菜便入国宴菜谱吧。”
　　还灵十分机灵说道：“菜谱儿臣已经写下来了，可以直接给少府令。”
　　少府这个机构本来就是全权负责王室事务的，纵然还灵会亲自下厨，但也不可能真的去跟厨子交接。
　　嬴政满意点头，然后就听到那只小狐狸说道：“父王，您就帮我和大哥的食肆提个名吧。”
　　嬴政吃得开心，倒也没有拒绝两个儿子。
　　他也清楚扶苏这么做应当是想要照顾一下弟弟，毕竟所有弟弟里面，就这个弟弟的底子最薄，还没有母族支撑。
　　他起身去了还灵的书房，还灵进去之后就十分有眼色地开始磨墨，而提名所用的东西当然不能是竹简而是一块布帛。
　　嬴政拿起毛笔问道：“叫什么？”
　　还灵手下一顿跟扶苏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茫然。
　　很好，他们两个装修商量了，菜谱定了，连让嬴政提名都求来了，然后发现没有给食肆起名字。
　　嬴政见状挑眉：“怎么？还没想好便来求寡人了？”
　　还灵用胳膊肘碰了碰扶苏：赶紧的想个名字。
　　扶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想啊？
　　还灵愤愤：我要是能想出来还用你？
　　谁让他是个取名废呢。
　　扶苏转头看向嬴政说道：“父王帮我们想个名字吧。”
　　还灵：……
　　好的，你厉害。
　　嬴政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戏谑说道：“那就叫小狐食肆好了。”
　　还灵：？？？
　　不是，这么草率的吗？
　　还没等他表达意见，扶苏一拍手说道：“这个有意思。”
　　还灵努力挣扎说道：“我觉得父王应该能想出更好的名字。”
　　然而嬴政压根就不搭理他，抬手就写下了小狐食肆四个字。
　　还灵沉默的看着那四个飘逸飞扬的大字，惆怅的思索他取名废大概是遗传的嬴政。
　　可问题是嬴政给他的孩子起名还都挺好听的啊。
　　哪怕过去了两三千年大家也还是觉得的扶苏这个名字非常好听。
　　嬴政写完之后就走了，以他的忙碌程度能在这里跟儿子们吃顿饭还废话半天已经很不容易。
　　他走之后，扶苏立刻将布帛收了起来说道：“我去找人做牌匾。”
　　还灵想了想说道：“牌匾雕刻完了先别上漆，给我送过去，我来加工一下。”
　　既然都叫小狐食肆了，那他在牌匾上画个狐狸没问题吧？
　　不过这样的话牌匾肯定要比普通的更大一些。
　　扶苏是弟弟说什么都好，反正这个食肆本来就是送给弟弟的。
　　还灵转头说道：“哦，对了，我可能回头还要教膳房的厨子怎么炒菜，要不也安排一下食肆的厨子来学吧。”
　　扶苏看着他问道：“学什么？”
　　还灵有些奇怪地说道：“当然是爆炒鸡丁啦，别的菜色也可以学一学。”
　　扶苏无奈说道：“想什么呢，那几道菜都已经入了国宴菜谱，咱们食肆的菜品还要重新想。”
　　还灵：！！！


第74章 
　　还灵之前还真的忽略了这一点， 这些菜色虽然原本也有国宴菜，但也没说不让老百姓吃。
　　不过现在这个年代也的确，别说国宴菜， 就连各大家族自己的菜谱都是藏起来的，平民别说吃了， 可能听都没有听过。
　　扶苏看还灵愣在那里的模样便安慰他说道：“别担心，食肆还是有足够的菜色的。”
　　至少包子馒头的， 他们父王没说要加入国宴。
　　然而还灵自己却说道：“没关系， 我回头整理一份菜谱， 看父王喜欢哪道菜就入膳房菜谱，剩下的拿出去好了。”
　　扶苏：……
　　他就多余安慰这只小狐狸，反正父王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
　　还灵也真的是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后世八大菜系， 他就算没有全记住总也能拿出几个菜谱来。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赶紧回去等黄豆收割。
　　黄豆是个好东西， 在肉食不够的情况下能够给人体补充大量的蛋白质。
　　只不过现有的吃法可能太过单一， 所以喜欢吃的人也不是很多。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黄豆一般都是作为轮播作物来进行种植，没有人专门种植这些作物的。
　　还灵觉得等回头可以将黄豆加入大规模种植的名单里面。
　　第二天， 他就带着自己的妖怪大军回去了庄古县。
　　他住在王宫的那段日子，这些妖怪都在郊外晃悠， 还灵特地叮嘱他们不能打扰人类也不能袭击人类。
　　至于他们肯不肯听话……有鸟妖们监视， 他们估计也不敢犯事儿。
　　之所以不让这些妖怪提前去庄古县， 他主要是担心妖怪们打起来，毕竟语言不通， 万一有什么误会打起来了， 等他回去可能庄古县都要被拆完了。
　　不过还灵显然低估了妖怪建筑队的能力，在他的印象中庄古县还挺破旧的。
　　结果没想到再回去的时候，庄古县的县城已经变得整洁了许多。
　　主要干道按照他之前设计的已经铺完了， 水泥路虽然养护起来麻烦，但对于现在而言却是个很方便的材料。
　　沥青更好但也要等腾出手来才能去研究。
　　最主要的是连县城的围墙都建了起来，虽然不算很高，但也有个两米左右。
　　远远看到青砖垒成的围墙的时候，还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樊城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不仅他来了，梦林和竹精也来了。
　　剩下的小妖怪因为不适合出现在人前自然就没来。
　　樊城看到还灵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大令，您终于回来了。”
　　还灵握着他的手说道：“这些时日县丞辛苦，回头给你放几天假，好好去陪陪孩子。”
　　樊城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倒不是因为工作都堆在身上才哭，而是因为害怕！
　　自从县令走了之后，县城恨不得一天变一个样。
　　随着庄稼的成长，许多农户已经能够预算出自己大概收获多少，过来贷款盖房子的也有不少。
　　这一部分都是夫妻二人皆在的。
　　宿舍虽然不要钱，但环境着实不太好，而且男女分开睡，想要过夫妻生活还要出去打野战。
　　有娘子有身孕的，还有一些是准备成亲，也要有自己房子的。
　　樊城原本看着庄古县逐渐步入正轨还挺欣慰，然而看着看着就察觉出不对了。
　　这建筑队真的只有在晚上施工啊？而且十来天就能盖好一栋房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还是大一点的房子，如果房子小一点，要求也不高的话，甚至可能三四天就能盖完。
　　樊城脑补了很多，晚上……一般容易在晚上出现的只有鬼啊！
　　他越脑补越害怕，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那些鬼知道了会杀他灭口。
　　不过这些鬼兵鬼将应当是县令请来的，县令应该能够压制住他们吧？
　　樊城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县令赶紧回来。
　　本来以为两个多月就差不多，结果没想到县令走了四个多月，樊城这段时间被吓得瘦了很多！
　　还灵听了樊城的哭诉之后忍住了笑说道：“咳，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他们不是鬼也不会伤害人类，之所以不在白天搞这些主要也是担心会吓到人。”
　　樊城听了之后倒是放下了心，不是鬼就好，不过未知总是让人提心吊胆，他小心问道：“那……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樊城问完之后立刻说道：“大令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说出去。”
　　还灵也不担心他说出去，樊城的孩子是他救的，更何况樊城不算是正经入了大秦官员序列的，他是否能升迁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如果还灵觉得不合适，樊城在庄古县干到老也有可能。
　　不过，像是樊城这样的出身，在县丞位置上平安退休已经算是不错了。
　　还灵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樊城的承受能力，毕竟这人脑补了一下都快把自己吓死了，要是告诉他真相……等等，告诉真相好像也没什么，只需要变换一下说法就行了。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这个吧……也的确有些原因，主要是我能够驯养一些野兽做事情，所以……”
　　樊城听得一愣一愣的：“晚上盖房子的那些……是野兽？”
　　还灵点了点头：“对，什么野兽都有，所以你看到县城里出现野兽也不要担心。”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指了指站在窗台上的竹精说道：“这些小鸟也是我训来巡逻县城的，所以有些案子我才知道得那么快。”
　　嗯，他也算是全天无人机监控了，只不过后世的无人机是智能机械，他这个是智能妖怪。
　　樊城看了一眼竹精，竹精对着他歪了歪头清脆地叫了两声。
　　他回过头来沉默了半晌才点头说道：“属下……属下知道了。”
　　说完他就拱手行礼转过身魂不守舍地走了。
　　还灵立刻对着竹精说道：“快快快，跟上他，别让他出事情。”
　　啧，他就是说能驯养野兽都把樊城给刺激成这样，若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妖怪，那……还不得吓死？
　　实际上樊城倒也没有那么蠢，还灵说能够驯养野兽。
　　可野兽就是野兽，再聪慧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听懂人类的话，更不要说去盖房子了。
　　盖房子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彼此配合，而且它们能理解那些材料工具怎么用？
　　所以肯定不是普通的野兽啊。
　　妖怪的传说屡见不鲜，没见过也听说过，只是一般人碰不到而已。
　　现在……他可能碰到了。
　　樊城回到家里之后拍了拍脸，决定不去多想。
　　县令这样也是为了县里好，要不然全指望着县里那点人口，干什么都不够的。
　　现在这样也挺好，黔首只要安心种地就行，其他都不需要操心，就连徭役都不需要服。
　　反正一直到八月份都还没有徭役计划，想来今年是不需要了，到了冬天什么都不好做。
　　这样也好，樊城毕竟是从赵国逃荒而来的，看着一起共患难的人到这里之后逐渐过上正常生活，甚至比在赵国的时候还好一些，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至于其他，他还是别想太多了吧。
　　竹精观察了樊城半天也没见他跟谁谈论刚才的事情，便安心回去禀告了。
　　不过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县衙的院子里正一片热闹。
　　猫叫狗叫外加狐狸的嘤嘤嘤不绝于耳，而他的狐主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地望天。
　　竹精落在还灵肩膀上，还灵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竹精叽叽喳喳：“县丞还是有分寸的，什么都没说。”
　　还灵点点头，其实他也不太怕樊城说出去。
　　毕竟随着县城工程的推进早晚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他如果说出去先给大家打打预防针也挺好的。
　　竹精歪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灵捂脸说道：“他们在吵架。”
　　虽然彼此压根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们从彼此的脸上分辨出对方的情绪，然后……越吵越凶。
　　还灵实在听不下去，实在不理解那么可爱的猫猫狗狗是怎么做到口吐芬芳的。
　　他转身回了书房，坐下来准备看看文书。
　　坐下的时候他还想着回头得让人做两把椅子，跽坐真的太难习惯了。
　　尤其他身后有尾巴，之前只有一根尾巴的时候还好，能放到两脚之间，现在有了两根尾巴，真是怎么摆都不舒服。
　　既然不适应那就换坐具好了，回头再给他父王和哥哥送过去。
　　哦，确切说是给扶苏送过去。
　　哎，没办法，虽然理智上知道前面有四个比自己大的，但是他内心认可的哥哥好像也就扶苏一个。
　　剩下的哥哥弟弟不找他麻烦就很好了，他跟他们不熟悉也不是很想熟悉。
　　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腕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低头一看发现是梦林悄悄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梦林依赖地看着他说道：“郎主不休息吗？”
　　还灵说道：“看看这些文书再休息，我不在的时候有大事发生吗？”
　　梦林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樊城和王守配合还挺好的。”
　　还灵点点头：“那就好。”
　　梦林详细地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然后有些担心说道：“眼看就要麦收了，但是这两日有些阴天，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还灵看了一眼外面，本来想看看天气怎么样，结果发现猫狗狐狸已经打成了一团，不仅他们打成了一团，别的小妖怪也加入了进来。
　　各种毛毛纷飞，还灵看得脑壳痛。
　　他一拍案几说道：“出去跟他们说都别打了，再打就给我去地里干农活去！”


第75章 
　　还灵在庄古县有一大片地， 被他当成试验田来种植，除了小麦之外，他还在空间里种了黄豆， 不过他对黄豆增产的办法了解得不多，还需要慢慢摸索。
　　这一片地目前就是用来种植小麦， 继续用来提高小麦产量的。
　　反正一代一代地实验下去，哪怕用穷举法总能弄到产量更多的种子吧？
　　这些猫猫狗狗到了县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种地， 猫负责抓老鼠， 狗负责除虫。
　　反正他们本身也不是普通猫狗， 总有一点本事在身上的。
　　还灵本意是想要给他们一点惩罚，别动不动就打架。
　　梦林自告奋勇带着这帮猫猫狗狗去了还灵的那片地，这片地因为比较重要， 早就被圈了起来， 并且本身土质并不肥沃， 远离真正的良田。
　　梦林站在田埂上看着蹲坐在下面的猫猫狗狗慢条斯理说道：“郎主心善， 愿意收留你们，但你们也要遵从秦国律法才行， 从今天开始，你们白天干活晚上学习， 什么时候律法学全了， 什么时候放你们去干别的。”
　　除此之外他还叙述了一遍奖励， 说到幻月轩的时候，梦林指着月盈山说道：“等到晚上你们在这里应当能够看到幻月轩被月华笼罩的场景， 能够去幻月轩广场修炼一晚上都能进步神速， 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想吧。”
　　说完他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藏狐，转身离开的时候暗戳戳地想着得回去让郎主下令，把这些猫狗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这里面有几只猫狗实在是太会撒娇了， 连梦林看了都觉得他们可爱，郎主肯定也会喜欢，还是先隔离为好。
　　梦林回去之后便对还灵说道：“郎主，那些赵国来的妖怪野性难驯，让他们多吃些苦头就会听话了。”
　　他说完这句迎上还灵似笑非笑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那些赵国人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不也不老实嘛。”
　　还灵心里很清楚，他手下的妖怪越来越多，梦林也越来越没安全感，前有王守、胡苗苗和竹新这几个能化为人形的，后有竹精那些有自己本事的。
　　梦林在其中根本不突出。
　　可是他也有他的好，那就是梦林因为经历的缘故足够细心，做他的大管家还是很合适的，换一只妖怪过来未必能这么合适。
　　是以还灵哪怕知道梦林肯定有心里的小九九，但还是说道：“你看着办，反正让他们干活就对了。”
　　他想了想说道：“梦林，我这里有一份修炼法诀可传授于你，等你学会了距离化形就会更进一步。”
　　梦林最大的不安就来源于他一直无法化形，就算能帮忙管理小妖怪，但还灵跟人类的接触越来越多，无法化形的妖怪在他身边会越来越没地位。
　　梦林十分惊喜：“真的吗，郎主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传授给我吗？可……可我不配当郎主的弟子。”
　　他对自己的定位只是还灵的属下，弟子的身份太高，他都不敢想。
　　还灵顿了一下，其实他也没想过收徒，但是梦林这么一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本身他就是想要将这本总纲里的修行体系传下去的，只不过也不能谁都传授，万一教会了徒弟转头背刺他怎么办？总要考察一下。
　　梦林是只很好的狐狸，跟在还灵身边时间也不短，而且从来不会扯后腿，虽然经常因为自卑而担心，但那也不是他的问题。
　　于是他笑着摸了摸梦林的脑袋说道：“这有什么配不配的？你若是不配，其他妖怪也不配当我的弟子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幻月轩的开山大弟子！”
　　梦林十分开心，抬起两只前爪对着还灵拜了拜，嘴里喊了一声：“师父。”
　　然后……然后他就跑了。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茫然，这是……太兴奋了？所以要出去撒欢？
　　结果过了一会他就看到梦林叼着一颗非常大的灵芝过来放到还灵的案几上说道：“师父师父，这是我给你的束脩。”
　　还灵：……
　　这傻孩子把师徒等同于学堂的夫子跟学生之间的关系了。
　　他哭笑不得地跟梦林解释了一下，他们这种师徒不仅不需要徒弟给束脩，师父还要养着徒弟呢，时不时还要帮徒弟找一找修炼资源才行。
　　梦林十分茫然歪着头看还灵问道：“那师父有什么好处呢？”
　　还灵想了想说道：“传承吧，还有就是徒弟找到了好东西也会孝敬师父，如果以后人多了就开山立派，到时候大家会对门派有贡献，然后形成良性循环。”
　　说白了一个门派其实跟家族没什么区别，大家都在这个门派，自然也要努力壮大努力维护。
　　梦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还不太能明白门派的概念，还灵就给他改成了妖族的各大家族。
　　不过对于小妖怪而言，远古妖族的传说他们并不了解也没办法理解。
　　还灵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以后你就慢慢明白了，现在我来教你总纲。”
　　之前黑白羽树给他的总纲除了让他梳理了自身修行道路之外，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帮助。
　　他怀疑这东西并不是完全给自己用的，或者说接下来还有进一步的修炼法诀。
　　毕竟总纲上虽然给了法诀但都是入门的，能够加快月华摄取的速度。
　　还灵将梦林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教，梦林倒也聪明，或者说他跟在还灵身边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很快就理解了那篇法诀，也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有了目标的修炼绝对是一日千里。
　　还灵放他去修炼，而他自己则开始准备收黄豆。
　　不仅要收而且还要大量的黄豆，他盘算了一下，整个庄古县的黄豆可能都要被他收购或许还不是很足够。
　　不过没关系，庄古县的不够就从别的地方收。
　　而对于庄古县的黔首而言，谷物还没有完全收获下来就已经有了去处自然是好的。
　　还灵不仅收黄豆还收小麦，至于黄米……那就大家留着自己流通吧。
　　因为他目前还没有大量需求黄米的地方。
　　只是眼看就要秋收的时候，梦林一直担心的雨水就落了下来。
　　刚开始几天还是小雨，大家虽然担心但也还能抢收一波，但是随着天气一直不肯放晴，农户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云，眉头也都开始夹了起来。
　　食肆里来吃饭的人碰到一起都是在问有没有抢收成功。
　　胡苗苗一边算账一边说道：“天道无情，要不是大令做出了收割机，只怕损失更大一些。”
　　还灵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现在雨停的话损失还不是很大，继续下雨那损失就无法估量了。”
　　真要那样，他需要考量的就不是怎么赚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向朝廷申请减少税收甚至免税的问题了。
　　毕竟真要强制收税，恐怕黔首们压根就留不下多少食物，到时候冬天也是难挨。
　　更何况，他们也会还不上贷款。
　　当初为了避免老赖行为出现，还灵对贷款的规定十分严格，只要设定了还款期限，到期不还款的话多一天利息翻一倍。
　　这绝对是妥妥的高利贷，但只要在还款期限内还上，那就是低息贷款。
　　可谁能想到一整年不说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太大灾害，结果到了秋收开始下雨呢？
　　本来还灵还以为自己还真带着瑞兽属性，让连连遭灾的庄古县都稳定了下来，如今看来……不能太过封建迷信。
　　一旁的竹新一边核账一边叹气说道：“老天要下雨，谁有办法？”
　　随着跟人类接触时间变长，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身上的人性越来越重，就算是妖怪也是有感情的，所以他们也真的替一些关系还不错的人类担心。
　　还灵一拍案几说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胡苗苗和竹新抬头看向他：“大令打算怎么做？”
　　还灵起身说道：“我去试试。”
　　他到了院子里抬头看了看，今夜依旧是乌云密布，这会还没下雨。
　　不过闻着空气中的湿气，还灵知道等下肯定还要下雨的。
　　他直接跳到了房顶上，然后对着头顶的乌云用起了不周风。
　　不周风虽然是生杀之风，有风如刀的说法，但终究是风。
　　应该……也能吹散乌云吧？
　　他也不求把乌云吹没，只希望这些乌云去该去的地方下雨，比如说渭河之类的地方，或者水坝那边也行。
　　虽然最近这段日子下雨比较多，但倒也没到成灾的地步。
　　不周风吹起来的时候，天上的乌云的确有了些许变化。不周风吹过的地方乌云的确少了一些，隐隐透出了月光。
　　还灵顿时欢欣鼓舞，盘算了一下庄古县的良田所在，然后努力将这些田地上方的乌云吹到别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倒也有一些乌云被切割细碎然后消失不见。
　　还灵不知道那些雨水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没有心力去管了。
　　本来他的不周风只是用来杀敌的，之前使用都是在小范围，可以说他对不周风的掌控精细入微，但是这样大范围的使用却从来没有过。
　　还灵用不周风吹了一晚上，要不是有空间里的草药顶着，他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这样，等到快天亮的时候，他勉强吹走了最后一丝乌云便再也撑不住，随便吩咐了梦林两句，转头就跑回家睡觉。
　　等白衍流察觉到星象不对，亲自来到庄古县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只小狐狸躺在床上肚皮朝天呼呼大睡。
　　白衍流：……


第76章 
　　还灵一直睡了一整天才清醒过来， 就这还不是他自己愿意醒的，而是被饿醒的。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就听到了肚子叽里呱啦地叫唤，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含糊说道：“小林子啊， 有吃的吗？”
　　梦林本来缩在一旁看着白衍流瑟瑟发抖，听到还灵这句话之后壮着胆子说道：“有的， 师父要吃什么？”
　　还灵闭着眼睛叹气：“我现在连头牛都能吃下，随便来点什么吧， 为师要饿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一声冷笑， 因为笑声过于耳熟， 还灵立刻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盘腿坐在小榻上正盯着他看的白衍流。
　　还灵一骨碌坐起来震惊问道：“您不是闭关了吗？”
　　白衍流垂眸说道：“是啊，可总有妖让本座闭关都闭不安心。”
　　啊？他又干什么了？
　　还灵飞速地在脑内回想了一遍，发现除了把赵国的妖怪带了过来也没做什么。
　　而赵国妖怪过来之后也被他约束得服服帖帖， 压根就没有闯祸。
　　于是还灵立刻理直气壮问道：“谁让你不安心那你找谁去啊。”
　　白衍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灵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干， 你可别冤枉好人。”他想了想补了一句：“别冤枉好妖。”
　　白衍流干脆盘腿坐下来问道：“你知道你一下子改了多少人的命格吗？”
　　还灵这才明白白衍流过来大概率是因为他用不周风吹散乌云的事情。
　　这个……他的确有些心虚， 但他还是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既然他们的命格已经被改了， 那就说明他们原本的命格就是这样，人的一生本来就有无数可能， 也不是定死了的。”
　　比如说当初如果他没有钻牛角尖一心想报仇，那么可能就不会穿过来了。
　　又或者他多忍几年， 等到大学毕业功成名就再一点点弄死还家父子， 也可能是另外一个结果。
　　当然他跟小狐还灵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可能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不管怎么说，人的选择会影响很多事情。
　　白衍流见他信誓旦旦深吸口气， 忍住了把小狐狸拽过来揍一顿的冲动说道：“那些人无论如何选择， 他们最后的结果都已经注定，那就是早夭。”
　　还灵听后一愣，所谓的结果注定也就是说这些人无论怎么样都是该死的。
　　他先是觉得揪心， 他跟下面的人相处不是很多，但日常往来也是经常见的，毕竟整个县城就这么点人口，妖怪都比人类多，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不认识的人类早夭，他可能只是感慨一下命运无常，但是认识的人早夭那种感觉就很难形容了。
　　不过，刚刚白衍流说这些人命格被改变？
　　他眼睛一亮说道：“现在是不是意味着这些人不用死了？”
　　白衍流看着他反问道：“你不怕吗？”
　　还灵疑惑：“怕什么？”
　　白衍流指了指头顶说道：“天道无情，只怕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救下这么多人，到时候这些账可都是算在你头上的。”
　　还灵顿了顿问道：“那……那会怎么样啊？”
　　要说一点都不怕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付出一点代价能够换回更多人的生命倒也不是不值得。
　　他倒也不是多么圣父，主要就是一个取舍问题，如果让他献祭自己的命去换别人活的话，那他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白衍流嗤笑道：“现在怕了？”
　　还灵胸脯一挺嘴硬说道：“谁怕了，我就是问问。”
　　白衍流起身走过来，一弯腰捏住小狐狸的后颈皮就提了起来，然后抱在怀里说道：“先跟我走。”
　　他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他说着竟然还掂了掂。
　　还灵立刻用两只前爪撑在他胳膊上站起来说道：“不是胖，是长大了！长大了！”
　　没看出他个头都变大了吗？身高长了体重当然也会增长一点。
　　白衍流这才恍然：“好像是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增长幅度太小，没看出来。”
　　还灵气个半死张嘴就想咬他——这大概就是犬科动物的本能行为，然后就被白衍流捏住了嘴筒子。
　　白衍流漫不经心说道：“老实一点，我现在可是在救你的命，小狐崽子一天天地不老实。”
　　还灵还想说什么，然而被捏住嘴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梦林举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画面，他将托盘迅速往案几上一放，鼓起勇气做出攻击姿态龇牙说道：“放……放了我师父！”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说道：“拜他为师也不怕把你带到沟里去。”
　　梦林十分生气：“不……不许你这么说师父。”
　　白衍流没有再跟他说话，这样的小妖怪平日里他都不搭理的，要不是因为他一直跟在还灵身边，白衍流可能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梦林眼见白衍流要走着急地冲上前想要咬住他的衣角，他的勇气也就只能支撑他做到这一步了。
　　呜呜呜，师父我对不起你。
　　白衍流怎么可能被他咬住衣角？他的身体甚至都没怎么动，就让梦林扑了个空。
　　还灵看得着急，这傻孩子哪儿是白衍流的对手啊。
　　他疯狂用爪子拍白衍流的肩膀，白衍流这才松开手，然后抬脚往前走。
　　还灵对着旁边呸呸了两声说道：“梦林，你好好在家里看家，过两日我就回来。”
　　梦林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泪眼汪汪问道：“真的没事吗？”
　　还灵把下巴搭在白衍流的肩膀上说道：“嗯，他不敢怎么样的。”
　　白衍流：……
　　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是真的很不给面子，但他也不过是按了一下还灵的小脑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说道：“走了。”
　　还灵跟梦林告别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好像都竖了起来，就连爪子上的都不例外。
　　这种景象完全不受他控制，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有静电那种感觉。
　　还灵忽然想到了什么，抖了抖抬头看向天空，隐隐看到云层中一闪一闪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这是天雷吗？我不会挨劈吧？”
　　白衍流敲了敲他的脑壳：“才想到？”
　　还灵这下彻底老实了，立刻收回身体老老实实趴在白衍流怀里甚至还有把脑袋扎进去的冲动。
　　唯一阻止他这么干的原因就是不能给他爹丢人。
　　白衍流带着他进了太初阁之后，还灵心头的危机感才稍稍变小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结果发现太初阁的天花板居然没了！
　　他人都傻了，转头看着白衍流瞪大眼睛问道：“这……这还怎么挡天雷啊？”
　　“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算。”白衍流把他放到坐席上之后，指了指天上说道：“好好看看吧，天雷可很难得。”
　　还灵欲哭无泪：“你要是想看下次看自己的行不行？”
　　白衍流拿出酒壶十分潇洒地喝了一口说道：“我看什么？是你得看，不看怎么能长记性？”
　　还灵：？？？
　　他还以为天雷之威能让人有所体悟，所以白衍流就是想吓唬他是吧？
　　还灵看了看自己爪子上的毛毛，此时他的毛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布满静电的感觉了，看来太初阁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看了看正在喝酒的白衍流，鼻子嗅了嗅确认对方喝的应该是普通浊酒。
　　这年头酿酒的技术好像还不怎么样。
　　还灵忍不住搓了搓爪子问道：“国师，阁主，想喝好酒吗？”
　　白衍流低头看了看他：“你有？”
　　还灵眼睛滴溜溜转：“现在没有，但是我有配方啊，真的，后世的酒可好了，什么样的都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幻术展示了一下，什么白酒黄酒鸡尾酒，各种花里胡哨的都搬了上来。
　　至于做不出来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用果酒，或者白酒掺一点天然色素就行了，反正白衍流也没喝过这些酒，他哪儿知道什么味道？
　　白衍流看着的确十分感兴趣，不由得问道：“你真的会？”
　　还灵认真点了点头，充满暗示地看着对方：让我酿酒你得保我一条狐命啊！
　　白衍流却轻笑一声：“本座不信。”
　　还灵有些着急地围着他转了两圈：“为什么不信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衍流一边晃荡着酒壶一边说道：“真有好东西你不先献给王上先给我？”
　　还灵：……
　　看来白衍流是很了解他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东西是需要大量的粮食来酿造的，现在大秦正是需要粮草供应的时候，真献上去我怕父王骂我。”
　　白衍流侧目看他：“真的？”
　　还灵用力点头：“真的。”
　　“那你给本座就不怕被骂了？”
　　还灵一挥爪：“只提供给国师，又不是拿出去卖，浪费不了多少粮食，父王应当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骂我。”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站起来两只爪子搭在白衍流胳膊上晃了晃。
　　白衍流这才满意点头说道：“这样啊，那到时候你要把本座这酒壶装满才行。”
　　还灵用力点头：“放心放心。”
　　白衍流听着天上隐隐的雷声说道：“这天雷刚开始威力并不太大，对于淬体有很好的效果，等到你承受不住的时候本座自然会为你遮挡，倒也不必担心太多。”
　　还灵：？？？合着我还是要挨雷劈？


第77章 
　　还灵坐在那里十分不满， 白衍流也不在意，继续喝他的酒等待天雷下落。
　　在天雷劈下来的时候，还灵本来想一个缩地成寸就跑掉的， 结果没想到法术是用了，但眼前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 他仿佛还在原地一样。
　　还灵被第一道雷劈中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针扎一样的疼， 瞬间跳起来在半空挠了半天空气。
　　等落下来的时候剩下的雷紧接着也下来了。
　　还灵一开始还想跑， 但是尝试好几次都在原地之后， 他就知道肯定是白衍流动了手脚。
　　他一边对着白衍流龇牙咧嘴一边努力硬抗天雷。
　　狐火形成的焰花围绕在他的身边形成一道花火墙，然而雷劈下来之后，那道墙就仿佛纸糊的一样瞬间散去， 甚至狐火还跟天雷纠缠在一起劈在了他的身上。
　　白衍流的声音传来：“本座若是你就乖乖等着， 尝试反击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还灵愤怒的连人话都不说了， 在那里嘤嘤嘤：“敢情不是你挨劈！”
　　白衍流听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 眼神悠远，慢慢说道：“本座也迎接过天雷， 没什么了不起。”
　　老男人说话就是硬气！
　　还灵抖了抖毛，看着被电成黑色的毛时不时掉落一些渣渣， 他忍不住有些害怕：自己不会被劈秃了吧？
　　狐火没用， 不周风没用， 幻术也没用。
　　嗯，他的幻术连白衍流都骗不过去， 想要骗过天道更难了一些。
　　他甚至连瑶台镜都招了出来， 想要试图抵挡天雷。
　　在瑶台镜出现的一瞬间，白衍流立刻看了过去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瑶台镜只出现了一刻， 下一刻它仿佛有自己的思维一般，立刻藏了回去，无论还灵怎么召唤都不肯出来。
　　还灵：……
　　废物玩意，要你何用！
　　他将目光看向了黑白羽树，黑白羽树的树枝缓缓抬了起来。
　　咳，这个就算了吧。
　　还灵找了一圈都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他抵挡天雷，一时之间有些后悔当初锻铁的时候没给自己锻造一把剑。
　　他原本觉得自己应该用不着，但是如果当初有的话，他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避雷针了吗？
　　只是不知道天雷有没有那么智能，会不会放着避雷针不劈专门劈他。
　　不过，除了身上酥酥麻麻略带一点疼痛之外，对他的生命的确没什么威胁。
　　当然这只是开始的雷，接下来的雷一道又一道仿佛不停歇一样地下落。
　　等到还灵心头涌现出畏惧，抬头死死盯着天上以为自己真要被劈死的时候，白衍流站起来一抬手，一个透明的棋盘旋转着漂浮在了还灵的头顶。
　　那棋盘十分特殊，除了经纬之外还有星辰星蕴在其中变化。
　　还灵认真看了半晌，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要迷失在棋盘的所蕴含的星空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一黑。
　　白衍流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说道：“别乱看。”
　　还灵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实在是没有力气说了。
　　刚刚从身体到精神都经历了一场灾难洗礼，他连推开白衍流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他也觉得那个棋盘不太对，感觉看多了容易迷失在里面一样。
　　还灵的眼睛被遮盖上，听力却更加灵敏了一些，他甚至听到了雷劈到棋盘上的声音，还听到了棋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后来的雷声比一开始大多了，还灵一开始还有些心惊胆战，生怕棋盘被劈碎了，等到后来听着雷声，他竟然渐渐还有点困了。
　　没办法，本来他就因为透支妖力导致不得不变回原形，哪怕睡了一天妖力也没有完全恢复，结果就遇到了天雷，刚才是因为危险才保持着清醒，现在确认自己安全之后自然还想继续睡。
　　无论对于人还是妖来讲，睡觉都是最好的修复方式。
　　白衍流面无表情地看着雷蛇舞动，心里计算着天雷大概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结果等着等着就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小狐狸居然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白衍流有些无奈地把小狐狸抱起来，也不嫌弃还灵身上因为被雷劈而导致的毛发碳化。
　　他甚至还十分耐心地掏出了一块布帛给他擦干净，然后看着满身卷毛的小狐狸忍不住笑了笑，最后才将小狐狸放在了小榻上面。
　　等到天雷过去之后，他才一挥手让太初阁恢复了原样。
　　还灵这一觉睡得其实也没那么踏实，一整晚都在做梦逃命，身后跟着天雷不停地劈，怎么跑都躲不过，后来硬生生是被累醒了。
　　他一醒来就感觉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温暖的阳光，花草的香味还有鸟儿清脆婉转的叫声，这些都成功让他放松下来。
　　还灵在小榻上打了个滚，看了一眼外面。
　　嗯，今天风和日丽，咦？等等。
　　他立刻坐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天都已经亮了。
　　所以……天雷是过去了？
　　还灵有些疑惑地左右看看，白衍流呢？
　　“找本座？”白衍流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份食盒。
　　还灵隐隐闻到了香味，肚子瞬间又咕噜咕噜叫起来。
　　白衍流将食盒往案几上一放说道：“吃吧。”
　　还灵听到有吃的顿时满血复活，推开食盒之后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是包子。
　　他抬头看了白衍流一眼问道：“这食谱已经传开了吗？”
　　白衍流平静说道：“这是宫中膳房做出来的。”
　　还灵一边抱着包子啃一边问道：“昨天那些天雷……不会被怀疑吧？”
　　“怀疑？怀疑什么？老天突然发疯，有什么好怀疑的？”白衍流也从食盒里面捏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说道：“谁爱怀疑谁怀疑去，反正怀疑不到你身上。”
　　还灵一想也是，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
　　“那这件事情是不是算过去了？”
　　“或许吧。”
　　白衍流回答的时候眼神带着些许意味深长，但是等还灵认真看去的时候却又看不出什么，似乎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管如何，听到这一次算过去了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在确认了不再有生命危险之后，他才有些遗憾说道：“早知道带块铁过来了。”
　　说不定能形成强磁铁呢？到时候可能发电机都能搞了。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感觉通过雷击形成强磁铁这种事情比他再穿越回去的几率还要低一点，而有了强磁铁也未必就能制造出发电机，制造出来的发电机电流也不足以供应太多。
　　现在想这个还是太早了一些。
　　白衍流并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说道：“吃完你就自己回去吧，本座要继续闭关，无事不要打扰，对了，酒别忘了。”
　　还没等还灵回答，白衍流就已经消失不见。
　　还灵抱着包子看着外面忍不住开始思索：白衍流闭关没有结束却突然出来，难道是来救他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仔细想想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性。
　　这感觉还怪怪的。
　　还灵晃了晃两条毛茸茸的尾巴思索着回去就弄点酒，酿酒短时间内是不行了，但是加工一下浊酒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他晃着晃着觉得自己的尾巴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尾巴上的毛都变成卷毛了！
　　天杀的天雷，还他柔顺的毛毛！
　　还灵气鼓鼓地化为人形之后本来想看看自己的尾巴毛到底多卷，结果却发现尾巴居然没了？！
　　不对，也不是没了，而是还能够自由控制，想让它出来就出来，不想让它出来就消失。
　　挨雷劈还有这种好事？
　　他想起昨天白衍流说天雷能帮他淬体的事情，一时之间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他的耳朵还没收回去呢。
　　不过，他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少来吧，这次有白衍流救命，下一次白衍流万一不救他了呢？
　　还是别作死了吧。
　　还灵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用缩地成寸溜了。
　　梦林一直趴在房顶上等着他，在看到他回来之后立刻起身对着他摇尾巴。
　　还灵失笑：“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狐狸不是狗啊。”
　　梦林也不在意，是狐狸是狗都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他家师父没有受伤！
　　还灵回来的时间正好是他来上班的时间，别人也没发现什么，唯有来来往往去干活的人讨论着昨晚那地动山摇的雷。
　　还灵听了两耳朵，忽然心念一动，立刻进入了空间，果不其然看到了飘落而下的羽毛。
　　他看了一眼黑白羽树上的功德金线，发现金线涨了一大截，不仅落下了一根羽毛，感觉距离下一根羽毛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了。
　　还灵闭上眼睛感受着白色羽毛带来的法术。
　　不对，这次也不是法术，而是两篇修炼法诀，有了这两篇修炼法诀，整个修炼体系越发明确了起来，除了最开始的入门，这两篇都是进阶版本。
　　而在这之后已经不是修炼法诀能够起作用的了，都要靠修行者自己修炼领悟。
　　还灵瞬间松了口气，之前收梦林为徒的时候他还有些焦虑，因为只有入门指导是不够的，还好功德树足够靠谱。
　　如今他手里的修炼功法基本上已经完整，也不知道下一根羽毛会给他什么。
　　还灵看了一眼差了那么一点的金线一时之间有点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出了空间。
　　虽然有了整本修炼功法，但还灵还是没着急告诉梦林，只是问道：“乌咚呢？我之前让他收购黄豆，收购了多少？”
　　梦林立刻窜了出去把乌咚喊来，乌咚见到还灵之后便说道：“都买好了，已经放在了仓库。”
　　还灵立刻兴奋说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等到了仓库之后他看了一眼黄豆，发现这个时候的黄豆品质也就那样，跟后世没办法比。
　　不过没关系，无论什么都是要一点点发展的。
　　他让人将三分之一的大豆用水浸泡起来，毕竟无论是做酱还是酱油甚至是榨油都需要浸泡黄豆，唯一不同的就是榨油需要用温水浸泡，而剩下两种只要用清水浸泡就可以了。
　　还灵将嬴政之前交给他的奴隶全都喊了过来帮忙处理黄豆。
　　需要做酱油和酱的黄豆浸泡的时间是十二小时，而做豆油的黄豆则只要让大豆吸水膨胀就可以。
　　所以在其他大豆还在浸泡的时候，这边的大豆已经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破碎。
　　当还灵看到努力拿出木头和石臼用最原始的方式舂碎黄豆的时候，感觉自己小脑萎缩了一下。


第78章 
　　这一次他用的黄豆不是很多， 因为第一波肯定是实验性质。
　　哪怕他掌握着丰富的理论，从理论到实践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结果没想到工具上就出了问题。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让奴隶们先破碎黄豆， 然后转头对乌咚说道：“去弄点木头过来，我需要做一样东西。”
　　还灵要做的就是踏碓， 这东西真正出现的时间在西汉，严格说起来其实也差不了多久了， 还灵现在拿出来也不算是对现代农业的降维打击。
　　他也懒得去找别的小妖怪做， 主要是让妖怪做的话需要等到晚上才行， 大白天的一群小动物拿着工具吭哧吭哧做木工，万一让人看到了那真是随机吓死两个路人。
　　还灵直接跑到后衙去利用不周风开始切割木头。
　　他感觉也幸亏不周风这种法术没有术灵，要不然估计得气疯， 毕竟还灵真的是把这法术当成各种刀子来用。
　　别说， 随着使用增多， 熟练度也正在上涨， 尤其是前天努力吹散切割乌云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对不周风的掌握似乎更上一层楼。
　　还灵将木头切割成了不同的零件， 有杵头、踏板、杠杆、支架以及扶手。
　　等零件都做好之后，组装相对就容易一些， 因为没有其他工具， 所以整个踏碓都是用的卯榫结构来连接。
　　踏板连接杠杆的其中一端， 杵头连接另外一端，最后再安装支架和扶手用来稳固踏碓， 也能让人在使用踏碓的时候保持平衡和稳定。
　　还灵将整个踏碓组装完毕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仔细检查了之后才意识到是杵头少了些金属配件。
　　杵头如果装上铁皮或者青铜所制的金属皮的话，应该能使用更长时间。
　　不过没有也不是不行，毕竟无论是装铁皮还是青铜皮的成本都会成倍增长， 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的。
　　还灵站上去扶着扶手尝试了一下感觉还行，立刻让奴仆们将石臼拿了过来。
　　此时用来制作豆油的黄豆刚粉碎了十分之一左右，效率低得让人震惊。
　　还灵让人将石臼放到杵头下面，然后告诉他们踏碓怎么使用。
　　他发现这些奴隶或许不识字不读书，但对于怎么干活十分有灵敏度。
　　踏碓他们很快就上手了，并且十分高兴地对还灵说道：“公子，这是好东西哩。”
　　还灵问道：“好用？”
　　“省力的哩。”
　　还灵点点头转头看着乌咚说道：“回头让人按照这个再做一个，我要带去咸阳。”
　　乌咚立刻问道：“郎主什么时候去？”
　　还灵想了想：“再等等。”
　　他这次去咸阳估计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禀报，比如说麦子的产量，还有黄豆的副产品。
　　黄豆破碎之后便需要进行蒸煮，这一步是为了破坏大豆细胞结构让油脂更容易被榨出，等黄豆蒸软之后再进行压榨。
　　还灵趁着蒸煮的时间顺便去做了一个最简易榨油机——依旧是利用杠杆原理进行压榨。
　　这个压榨器械十分简易，总结起来就是下面有一个能够出油的石臼，上面则是框架和压榨板以及压榨机把手。
　　还灵制作肯定是用木头来做的，不过真正想要长时间使用还是用青铜器皿比较好。
　　他搞这个一方面是尝试一下弄出来的豆油怎么样，别回头用青铜或者铁费劲巴力地搞了一个压榨机，结果发现豆油品质不好或者有其他什么问题不适合大规模压榨，那就等同于浪费。
　　更何况这个也可以当一个样品，到时候就免得他画图了。
　　压榨机做好的时候，黄豆也蒸好了。
　　乌咚一直跟在他身边，忍不住感慨说道：“郎主的不周风真好用，抵得上好十多个人类了。”
　　可不是么，如果让匠户去做这些，只怕要好多天才能弄出来，可是换成还灵，两个时辰就搞定了。
　　还灵觉得就算他不是大秦公子也没有钱，到时候凭借着这一手木工也能去赚钱。
　　不过匠户地位低，还是算了吧。
　　还灵让人将热气腾腾的黄豆进行压榨，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压榨大豆做什么，但是当混合着杂质的油脂逐渐被压榨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过来围观。
　　一开始操作压榨机的是奴隶，只不过这些奴隶的力气虽然不小但也就那样。
　　还灵总觉得压榨得不够彻底。
　　一旁围观的竹新一挽袖子说道：“都让开，让我来。”
　　竹新的力气就不用说了，好歹人家是熊猫，一巴掌能拍死人的存在，更何况竹新虽然是人形，但他的体重是没变的。
　　成年雄性熊猫的体重最大能达到一百六十公斤，还灵不知道竹新的体重，但显然还是挺有分量的，他往下压手柄的时候，还灵心惊胆战地看着压榨机，生怕木质的压榨机扛不住他这个力气。
　　好在压榨机还挺争气，虽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音，但还是撑住了。
　　到最后连竹新都没力气的时候，胡苗苗又接上了。
　　乌咚看着眼馋，没忍住也上去玩了一把，不仅是他，连王守都过来看了看。
　　还灵看着一群妖怪莫名其妙地开始比谁的力气大，谁压榨出来的油多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过就算这些妖怪已经很努力，黄豆的出油率也不是很乐观。
　　现在看着多，但这些油里面还有许多杂质，等过滤之后还要煮沸，将杂质都过滤之后剩下多少都不好说。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现在的黄豆不是专门用来榨油的，只不过这个出油率……他转头问了乌咚收购的价格，然后迅速盘算了一下。
　　如果不想赔钱，这个豆油的价格就要设得比较高，甚至高到了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的地步。
　　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改善普通人的饮食看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能卖给贵族。
　　如果卖得好的话，他还要防止因为豆油赚钱多而出现大批量种植黄豆的情况发生。
　　还灵让人将浑浊的豆油拿去进行过滤煮沸之后就着手制作黄豆酱和酱油。
　　将黄豆蒸好之后晾干，然后再跟面粉搅拌一起放到缸里进行发酵，等发酵到一定程度之后取出来晾晒，到时候再进行调味就是黄豆酱。
　　而酱油则是将黄豆和麦子一起蒸制，蒸好之后封存发酵，等到时间取出就好。
　　说起来都不复杂，但是发酵是需要时间来完成的，所以在将两个大陶缸做好标记放置在一旁进行发酵之后，还灵就没有再管它们，转而开始做豆浆和豆腐。
　　比较起来豆浆更加容易一些，将豆子用石磨加水磨碎就能得到带有杂质的豆浆，然后再对豆浆进行过滤、煮沸。
　　在煮豆浆的时候，还灵将豆浆分为三分，一份用来取豆皮做腐竹，一份是单纯的豆浆，另外一份则准备用来点豆腐用。
　　制作豆腐，点浆是最重要的一步，而盐卤这东西现在就有，倒是省得他亲自去搞了。
　　点浆的时候，一边倒入盐卤一边按照同一方向搅拌豆浆，直到豆浆之中出现颗粒再停止，接着就是等待沉淀凝固。
　　等到凝固之后还要放在豆腐箱内用石头压成型。
　　还灵带着一帮人在后院忙活了两三天，乌咚等妖怪跟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的黄豆消耗一空，然后得到了许多副产品。
　　酱油和黄豆暂时吃不着，豆油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对于妖怪而言也没什么吸引力。
　　倒是豆浆和豆腐，看着十分吸引妖。
　　可惜弄出来之后，还灵就直接全都装走了。
　　还灵看着一帮馋妖，揉了揉梦林的脑壳说道：“制作的步骤你们都看到了，想吃就自己做吧，这份可不能给你们。”
　　他说完把压榨机和踏碓都收进了空间，一挥袖子就走了，徒留一堆小妖怪看着空空的厨房垂头丧气。
　　他们就算跟了全程也不会做啊，胡苗苗跟竹新两只妖好歹还能试试。
　　毕竟他们在食肆也算是得到了锻炼，对于烹饪有一些心得。
　　可他们两个堂堂大妖怎么可能给其他小妖怪做吃的？
　　给人类做食物算是他们的工作，用来跟还灵换取修炼用的草药之类的，其他小妖怪……免谈！
　　还灵暂时管不着小妖怪们看得着吃不着的痛苦，快乐到了咸阳之后掐指一算，他爹应该还在上朝，干脆先去了瑞月宫准备一些东西。
　　之前挑出来的豆皮晒干之后再用油一炸就是响铃卷，响铃卷用来做那些汤汤水水的菜色挺不错的。
　　番茄没有就用小妖怪从山里采来的酸浆果作为调味，肥牛没有就用肥羊做肥羊卷。
　　先用油煎个鸡蛋然后放入高汤煮、调料用的酸浆果、一点点糖和盐，再放里面几块豆腐一起煮，等到水开之后放入响铃卷和焯好的羊肉片，最后再起锅用油将调料炒出香味，然后再浇到煮好的羊肉卷上面，迸发出的香味连外面的厨子都忍不住站在门口努力仰着头嗅味道。
　　“好香啊，这是在做什么？”
　　还灵刚把锅放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扶苏的声音。


第79章 
　　外面站着的厨子很无奈说道：“小人也不知道， 公子回来就把小人给赶了出来。”
　　厨子再一次升起了危机感，公子不回来的时候用不着他，公子回来了之后还用不着他， 他不会早晚都要被调走吧？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打开了大门说道：“大哥，下朝了？”
　　他一开门， 霸道的香味再一次飘了出来。
　　扶苏都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才说道：“对， 不过你这午膳是不是做得早了点？刚吃完早膳没多久呢。”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父王下朝不是总要加一顿点心的吗？”
　　无论嬴政还是扶苏， 两个人都处在新陈代谢比较旺盛的年龄， 尤其是扶苏，青少年长身体时的胃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好像给他多少东西他都能吃下去一样。
　　扶苏听后沉默了一瞬：“你这……算点心？”
　　还灵一挥手：“那个不重要， 你是跟我一起去找父王， 还是自己带回去慢慢吃？”
　　扶苏想了想说道：“走吧， 一起去。”
　　现在正是秋收最忙碌的时候， 他弟弟突然跑回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给他爹做顿饭吃。
　　还灵让人将菜品带上和扶苏两个人带着人一路浩浩荡荡直奔嬴政的寝宫。
　　路上扶苏总觉得还灵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嬴政在接到消息的时候一挥手直接让人将两个儿子带到了餐堂。
　　等看到还灵的时候他便问道：“这又是鼓捣出了什么新东西？”
　　还灵对着他笑了笑， 刚要摇尾巴这才想起他的尾巴被收了回去。
　　嬴政也发现了这一点问道：“尾巴能收回去了？”
　　扶苏恍然，他就说好像有哪儿不太一样， 原来是还灵的尾巴不见了。
　　在听到弟弟承认之后， 扶苏有些遗憾地看了还灵一眼， 以后想要摸一摸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恐怕不容易了。
　　他作为哥哥也不能动不动就让弟弟把尾巴放出来给他摸。
　　嬴政问道：“前些时日的雷声是怎么回事？”
　　还灵耳朵抖了抖，开始思索白衍流是不是跟他爹告过状， 应该……没有吧？
　　当天白衍流就继续去闭关了， 还说了没事儿不会出来，嬴政应该不知道真实情况吧？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他爹轻轻敲了敲食案说道：“说实话。”
　　嬴政对还灵也算是有些了解， 但凡这小狐狸开始目光游移，那就说明要开始说谎了。
　　还灵只好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了一下天雷出现的前因后果。
　　扶苏听了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真的没事情？”
　　还灵摇头：“没有没有，我没被劈两下。”
　　嬴政皱眉说道：“你之安危重于千千万万黔首，如何能为百人如此冒险？”
　　还灵立刻说道：“是儿臣疏忽，本来只是想试试的，没想到更改了那些人命格。”
　　嬴政说道：“让郎中来给你诊脉吧。”
　　还灵迟疑了一瞬说道：“这个……郎中可能看不出什么，妖和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他虽然有着一半的人类血统，哦，不对，他是三分之一的人类血统、三分之一的巫族血统外加三分之一的狐妖血统。
　　太混杂了，真让郎中来诊治只怕郎中都得迷糊。
　　嬴政听后只好无奈说道：“那便如此，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去寻国师。”
　　还灵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空间里有草药，能够应对大多数的病症，除非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否则他应该不会去找白衍流。
　　毕竟真去了那就等于欠人情，白衍流未必会找他，但很可能会找上他父王啊。
　　还灵转移话题说道：“父王，我弄了新的食物出来，您尝尝。”
　　嬴政倒也有几分好奇，等到还灵弄的那一锅上来之后，他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
　　香气很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见过的东西在里面，比如说淡黄色的圆卷，还有一块块白色的东西。
　　嬴政用汤匙扒拉了一下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
　　“有豆腐和豆皮卷。”
　　响铃卷虽然名字好听，但比较抽象，等回头上菜单的时候再改成响铃卷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到时候上的是哪里的菜单。
　　豆腐？豆皮卷？
　　嬴政若有所思：“豆子？”
　　还灵用力点头：“对，用黄豆做的，这道菜里有三样东西都是用黄豆做的。”
　　扶苏一边认真观察一边疑惑：“三样？现在不就两样吗？”
　　还灵嘿嘿笑道：“先尝一尝吧，然后慢慢猜。”
　　嬴政挑了挑眉，这小狐狸还会卖关子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开始尝试所谓的豆皮卷和豆腐。
　　豆皮经过油炸再煮之后吸进了汤汁的味道，口感软中带脆，味道丰富，的确不错。
　　而豆腐因为炖煮的时间长，也入了一点味，同时还留有属于豆腐特殊的一点点苦味使得味道层层递进倒也不难吃，尤其是口感嫩滑，隐隐有点蒸鸡蛋的那个意思。
　　除了这一锅汤之外，还有加了蜂蜜的豆浆作为饮品，味道也不错。
　　等都吃完之后，扶苏也没想明白还有什么是豆子做的，他原本以为是豆浆，结果还灵告诉他是在那一锅汤里的东西有三样是豆子做的。
　　扶苏最后无奈说道：“你还是直接说吧。”
　　还灵这才笑着说道：“是油，用来烹饪调料的油是豆子做的。”
　　扶苏吃惊地瞪大双眼：“豆子？能做油？”
　　不仅是他，就连嬴政都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一直以来人们对油脂的理解就是从动物身上摄取，从来没有人想过还能从植物身上摄取油脂。
　　还灵点点头，拿出了两根竹筒说道：“这里面装的就是豆油。”
　　竹筒一根给嬴政，一根给扶苏。
　　这父子二人拿到之后动作都十分一致，打开先闻闻味道，然后找了一个干净的器皿将里面的油倒了出来。
　　豆油整体呈现出金黄色泽，跟动物油脂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从动物身上摄取的。
　　嬴政看着漆盘里的豆油问道：“说说怎么做的？”
　　还灵立刻拿出了一卷竹简说道：“都写在上面了，如果您想看整体流程也可以。”
　　那就需要将大殿之内的人都出去，只留下黑米一个宦官就行。
　　毕竟还灵在用幻术的时候并不适合让别人看到。
　　嬴政没有着急，只是拿过竹简之后仔细看了看，然后才让人将竹简递给了扶苏，缓缓说道：“看起来出油并不多。”
　　还灵点了点头：“的确不多，不过豆油比起动物油还是有好处的。”
　　具体的好处他没说，主要是扶苏也在，到现在扶苏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不过就算他不说嬴政应该也想得明白。
　　嬴政了然，扶苏看了之后说道：“倒也不是不能卖，更何况除了豆油之外还有豆腐和豆皮卷。”
　　还灵点头这才说道：“有些地方很适合种植黄豆，种植其他粮食收成低，但是因为以往黄豆的消耗量少，卖不上价，所以那些地方咬着牙也要种别的粮食，如今有了这些东西就完全可以只种植黄豆，然后进行商品流通。”
　　想要让经济增长那就要加强商品流通才行，大秦不能一直都是小农经济。
　　嬴政问道：“那你觉得什么地方适合种植黄豆？”
　　其实整个秦国适合种植黄豆的地方嬴政心里多少也有数，毕竟每年的收成上报之后他都会亲自查看。
　　只不过他很想知道还灵手里是不是有更好的品种，那些品种又适合在什么地方种植？
　　还灵还没着手黄豆的培育，或者说是这方面他还没有太好的方向，要回去慢慢思考才行。
　　至于适合种植黄豆的地方，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不好说，直接看最合适。”
　　嬴政看了一眼黑米，黑米立刻让乐师和舞姬全部退下甚至宫人都被赶了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还灵直接用幻术将当下的地图给展示了出来。
　　因为他下意识展示了后世教科书上的地图，所以上面七个国家的颜色都不同，嬴政盯着楚国的版图看了半天。
　　如今剩下的几个国家里面唯有楚国的国土面积最大，嬴政的下一个目标也是它。
　　扶苏看着这舆图倒是很感兴趣：“这么清晰？你都去过？”
　　还灵对着他笑了笑没说去过也没说没去过，只是点了几个地方说道：“这些地方都适合种植大豆。”
　　扶苏看了之后沉默了半晌：“大秦……适合种植大豆的地方这么少吗？”


第80章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扶苏：“有啊， 这不是吗？”
　　扶苏皱眉：“这也太少了，比不上其他地方。”
　　还灵看了一眼：“哪儿比不上了？”
　　扶苏伸手一指：“这些地方都不是大秦的地盘啊。”
　　还灵：……
　　你用秦国一个国家对比剩下所有国家的适宜地区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合着从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我国VS外国的比对了吗？
　　嬴政倒是比扶苏靠谱一些，他点了点东北方向问道：“这里苦寒， 也适合耕种？”
　　还灵立刻双眼放光说道：“这里不仅适合耕种，而且出产的品质也更好一些， 就算寒冷也可以产一季的，这一片适合种植的是水稻和春大豆， 这里是夏大豆种植区域， 但是长江……哦， 江以南这部分区域可以种植春大豆也可以种植夏大豆。”
　　还灵分别点完之后，嬴政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长江以南这部分区域。
　　这个时候还灵忽然觉得有点后悔，他记得历史上秦国一统天下之后便是继续南征导致国力衰弱。
　　当然大秦二世而亡的原因很多， 不仅仅是南征。
　　如果可以， 他希望嬴政不要过早地把目光放到南征上面， 等到国家平稳一些再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南征还是要征的， 地图上少了这一块看着都别扭。
　　扶苏说道：“这里是百越之地，听说山林众多不太好打， 倒是可以多看看。”
　　还灵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你真不愧是嬴政的儿子，已经想着怎么打了。
　　嬴政在楚国和长江以南的区域看了一会说道：“攻楚之后倒是可以顺便去看看。”
　　还灵简直要给他爹跪了， 您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
　　他忍不住诚恳地看着嬴政说道：“要不咱们看看东北方向吧， 那边虽然冷了一点， 但也还可以。”
　　扶苏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灵：“南边气候比那边好很多吧？为什么非要看东北边？”
　　冷是真的能冻死人的，哪怕秦国处在腹地， 很多地方不算很冷， 到了冬天都可能冻死人，更不要说东北那边。
　　还灵解释说道：“南边太过湿润有瘴气，不是那边的人贸然进入很可能会亡于瘴气。”
　　扶苏挑眉：“既然都是要死人的， 那当然是南边更合适了。”
　　还灵：……
　　他干脆不理会扶苏抬头看向了嬴政，嬴政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还灵压根就不是个胆小的孩子，他这么反对攻打南边肯定有道理。
　　想到这里，嬴政看向扶苏说道：“扶苏，你且回去吧。”
　　扶苏：……
　　总觉得父亲跟弟弟之间有秘密，但他不敢问。
　　扶苏拱手说道：“儿臣告退。”
　　扶苏走了之后，嬴政才微微倾身问道：“南边有什么？”
　　还灵深恨自己为什么非要说什么大豆产区，现在好了吧，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定了定神说道：“就是儿臣说的那样，那边山多，这么大的地盘能分裂出百越，没有几个国家能够吞并其他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山地战最难，儿臣不知大秦将领有谁擅长，但应该不太容易。”
　　“还有呢？”嬴政没有尽信。
　　还灵有些犹豫。
　　见他不说，嬴政便问道：“大秦曾在哪里战败？”
　　还灵叹气说道：“在那个平行时空，大秦第一次南征失败，导致五十万大军伤亡惨重，第二次南征才算成功。”
　　嬴政微微眯了眯眼：“既然成功你又为何反对？”
　　还灵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那……那儿臣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嬴政对着还灵招了招手：“过来坐下说。”
　　还灵咽了口口水，第一次不太想坐到嬴政身边。
　　不怕别的，就怕嬴政暴怒之下揍他一顿。
　　最后他还是坐在了嬴政身边说道：“儿臣说的都是平行时空，不一定是真的啊，世事瞬息万变，不同选择是有不同出路的，您别太在意。”
　　嬴政好笑地拍了拍还灵的脑袋说道：“废话这般多，快说。”
　　还灵飞速说道：“主要是因为南征需要的粮草人口很多，加重了黔首的负担，再加上虽然打了下来，但那边的人一直试图反抗，同时北边的匈奴也一直蠢蠢欲动，导致大秦国力衰弱。”
　　嬴政听到国力衰弱四个字的时候，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
　　作为国君，他很明白国力衰弱代表着什么。
　　他低头看向还灵问道：“之后呢？”
　　还灵偷偷看了他一眼，最后心一横说道：“之后就……二世而亡。”
　　他说完之后嬴政半晌没有说话，还灵不敢出声，一旁的黑米更是恨不得自己没在这里。
　　这么重要的机密是他能知道的吗？
　　嬴政半晌才问道：“扶苏？”
　　“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还灵的错觉，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嬴政似乎放松了一些，他低头问道：“那是谁？”
　　还灵说道：“是胡亥。”
　　嬴政略一愣，这个名字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有些疑惑：“胡亥？小十八？”
　　还灵应了一声。
　　嬴政忽然起身说道：“随寡人来，跟寡人说清楚。”
　　嬴政从来没想过让年幼的儿子继承他的位置，年长的儿子更符合他的要求，之前他满意的只有扶苏一个，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还灵。
　　唯一可虑的就是还灵身份特殊。
　　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胡亥。
　　胡亥只是他众多儿子中比较平庸的一个。
　　还灵仿佛化身鹌鹑跟在嬴政身后，老老实实去了书房。
　　落座之后，嬴政便问道：“为何是胡亥继承？扶苏去了哪里？”
　　还灵定了定神将李斯和赵高两个人合伙发矫诏以及逼死扶苏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既然说了干脆就说清楚嘛。
　　嬴政在听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唯有在听到扶苏自杀身亡的时候才略微波动了一瞬。
　　等还灵说完，他才轻声说了一句：“忘秦者胡，竟然是应在这里吗？”
　　还灵小声说道：“其实不一定会是这样发展的，毕竟……”
　　嬴政略一抬手制止住他的话说道：“寡人明白，此事国师看知晓？”
　　还灵愣了一下才说道：“没有，我没跟他说。”
　　其实如果不是意外，他也没打算说来着。
　　他总觉得不应该因为尚未发生的事情给人定罪，赵高……赵高就算了，历史上也没记载他多厉害，但是李斯对于秦国的贡献的确不小，要是因为他的话导致李斯直接下狱，他心里也会不舒服。
　　还有胡亥，满打满算现在也就刚一岁多一点，总不能因为他可能导致大秦灭亡而掐死吧。
　　等等……这个……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别说古代，就算是到了现代还有人因为算命的一句话就杀子杀女呢。
　　嬴政的话……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就在还灵胡思乱想的时候，嬴政垂眸说道：“那就别让他知道。”
　　还灵立刻疯狂点头：“除了父王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嬴政转头看向还灵忽然笑了笑说道：“国师与大秦国势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今他正在要紧之时，若是知到此事说不定会引出心魔。”
　　还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所以大秦越是强大，国师也越强大吗？”
　　那他努力了半天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这辈子还有可能掀翻国师自己上位吗？
　　嬴政却摇头说道：“此事寡人亦不知晓，凡人如何能知晓仙妖如何修炼呢？”
　　还灵深吸口气：“这样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他跟大秦为敌。”
　　“未必。”嬴政看着还灵说道：“所以才让你不要跟他说此事。”
　　还灵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他忍不住问道：“那……如果国师要对大秦不利呢？”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说道：“寡人已经派人出海寻仙。”
　　还灵震惊地瞪大眼睛：“啊？您寻仙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药吗？”
　　嬴政莫名看着他：“什么长生不老药？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
　　还灵顿了顿才小声说道：“平行时空那边……您也曾安排人出海寻仙，但那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来着。”
　　嬴政沉默了一瞬才摇头失笑：“无妨，为了什么都一样，毕竟仙人已经销声匿迹许久。”
　　他说完又转头问道：“那寡人可找到了仙人？”
　　还灵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卖萌的微笑。
　　嬴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摸了摸还灵的头慢悠悠说道：“灵儿，现在大秦的希望，就都在你身上了。”
　　还灵瞬间倒抽一口气：“啊？我吗？”


第81章 
　　哪怕还灵总是暗戳戳地想要掀翻白衍流， 但那纯粹是不习惯头顶上有一个更强大的妖怪时时刻刻管着他。
　　虽然他头顶上还有嬴政，但就算嬴政不是他父亲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他。
　　而白衍流是妖怪，妖怪不能用常理推断， 万一某天他不高兴了可能就要杀两个小妖怪助助兴。
　　还灵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觉得短时间内自己能超过白衍流。
　　别说超过，就连比肩白衍流可能都很难。
　　结果现在……这重担居然到了他肩上吗？
　　压力真的好大啊， 真这样的话，他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有点不务正业， 但他修炼也要功德， 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嬴政看着小狐狸一脸惊恐便问道：“怎么？害怕了？”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害怕倒是没有， 就是担心让父王失望。”
　　嬴政看着他忽然笑道：“寡人说笑而已，不必当真。”
　　还灵：？？？
　　合着您就是在逗我玩？
　　嬴政看着小狐狸气鼓鼓的模样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顺便捏了捏耳朵。
　　他儿子现在外露的妖怪特征就剩下这对耳朵了，等到耳朵也收回去， 看起来跟人类大概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别的妖怪身上都有一股妖性， 就连白衍流这样跟人类来往许多年的妖怪都不可避免， 唯有还灵身上没有， 他看起来像人多过于像妖。
　　纵然是说笑，但他心里也不是不希望还灵取代白衍流的。
　　还灵跟嬴政把底都交了之后才犹豫问道：“父王， 李斯和十八弟……”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为何不问赵高？寡人以为你与他相处更多。”
　　还灵想了想说道：“因为儿臣不了解赵高，史书上对他的记载并不多， 而且都是负面评价， 而他对大秦有何贡献也没写。”
　　李斯是真的辅佐嬴政一统天下的， 哪怕后来背叛了嬴政，他的功绩也实实在在。
　　至于胡亥……那纯粹是因为如今他是还灵的弟弟， 而且还是个婴儿。
　　嬴政微微一笑：“那就多观察观察他吧。”
　　他到最后也没说要怎么办，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朝中还是平稳的。
　　嬴政跟平日里一样的作息，没有任何异样表现， 看得还灵都要佩服死了。
　　看看这个心理素质，要是有人告诉他，他的手下会在自己死后当场背叛，还逼死了自己的其他孩子，他可能当场就要发疯了。
　　就在还灵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发现嬴政又让赵高来给他当老师了。
　　这一次依旧是讲法。
　　还灵看着赵高一时之间搞不明白嬴政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高仿佛看出了还灵的疑惑，但他猜错了原因，便说道：“之前只是给公子粗略讲过，如今王上让臣为公子细讲。”
　　还灵怀疑嬴政可能真的很喜欢赵高这种人，所以干脆让他来当自己的夫子。
　　反正他肯定是不会造反也不会背刺扶苏的。
　　还灵一边猜测一边问道：“只是我归期不定，赵府令要如何讲？”
　　赵高面容平静说道：“王上命臣随公子去庄古县。”
　　还灵一惊：“什么？这怎么行？赵府令去庄古县，父王若是出行怎么办？”
　　赵高微微躬身：“所以臣现在已经不是中车府令。”
　　还灵听了之后就觉得嬴政对赵高还是有所防备的，他只好问道：“那你现在的官职是……？”
　　赵高温声说道：“臣什么官职还要看公子如何安排。”
　　还灵倒抽口气，他爹是直接将赵高给撸空了？所以现在赵高没有任何职位？
　　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哦，也对，赵高不算是前朝官员，虽然身上有着中车府令的官职，但严格说起来也是王室家仆，手上的权力都来自嬴政，换人对于外朝的影响也不大。
　　更何况嬴政的话就是秦国的法，只要不是涉及大部分官员的权力，不会有人反对，更何况就算是反对也就是上疏劝谏而已。
　　让赵高来给他当老师，可能算是嬴政给赵高保留了一点体面。
　　就算是这样赵高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任何怨言，要么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要么就是怀恨在心没有表现出来。
　　还灵其实不是很想要赵高，但嬴政安排过来的，他好像也不太能推辞。
　　想到这里他便叹气说道：“小小的庄古县哪儿能放得下赵先生呢？”
　　赵高微微躬身说道：“公子都能在庄古县当县令，臣又如何不能去庄古县当一夫子？”
　　还灵只好说道：“那你跟我走吧。”
　　怎么安置赵高他可得好好想想办法。
　　临走之前，还灵不敢找嬴政跑去找了扶苏问道：“父王突然把赵高给我，我怎么安排他啊？”
　　扶苏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好安排的？随你心意就是。”
　　还灵问道：“不用注意吗？”
　　扶苏摇了摇头：“赵高应当是惹到了父王，但又不是什么大罪，所以才去你那里，不过是让你盯着一点，如果他有改过之意，说不定还能回来，这个人倒也有几分本事，去你那里也好。”
　　还灵身边不仅缺人，还缺高质量人才，赵高过去也的确合适。
　　还灵苦笑说道：“可我那里县丞县尉都有人了，哪儿还有他的位置啊。”
　　为了给赵高腾地方而把樊城跟王守下了他是不愿意的。
　　樊城是赵国人，意义非凡，正好用来稳定人心。
　　王守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他当县尉，庄古县就不可能出现抓不到的嫌疑人。
　　扶苏看着弟弟愁得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样子，没忍住上手揉了揉说道：“那就加呗，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
　　还灵耳朵瞬间竖起来：“啊？还能这样？”
　　扶苏低声说道：“反正只要父王同意就行，你自己看着办。”
　　还灵沉思了半晌说道：“那我回头去找父王。”
　　“写奏疏吧。”扶苏说道：“你好歹也学一学，不能每次都是过来口头汇报。”
　　还灵立刻摇头：“我不会啊。”
　　扶苏微微一笑：“学呗 。”
　　还灵立刻狐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
　　扶苏立刻抬头望天说道：“别乱说，我也是为了你好，日后若是去九卿轮值，难道也要事事找父王当面汇报吗？”
　　还灵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他总觉得以自己这个特殊身份来看，可能以后庄古县就是他的地盘，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不过扶苏这么说的话，倒也的确是应该写一写。
　　他现在手底下人口少，事情也少，所以时不时能回来一趟，如果以后人口多了，各种杂务也多，就算有缩地成寸估计也不好天天往咸阳跑。
　　更何况，现在大秦尚未统一，等到一统天下之后事情多了，嬴政估计也会更加繁忙起来。
　　还灵对着扶苏伸手说道：“有没有以前的奏疏之类的，或者你写的底稿，让我学一学。”
　　奏疏这种东西都是有固定格式的，当然想要写得好肯定要研究，但还灵只要求格式不出差错，能让嬴政明白他的意思就行了。
　　扶苏随手给了他几份，分别对应不同的情况，汇报是一种，请王上决断是另外一种，其他林林总总只是格式都不下五六种。
　　还灵看完之后心里有数，起手就写，写完之后又给扶苏看了一眼。
　　扶苏从头看到尾一脸惊讶：“你以前学过？”
　　还灵摇头：“没有啊，我去哪儿学？”
　　扶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奏疏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学得这么快？”
　　还灵听后微微一笑，这算什么啊，他好歹是经历过后世十几年教育的人，作文成绩还不错，政治更是不错，这些东西都是固定格式，别的学不会，这玩意还是很好上手的。
　　扶苏看了一眼之后若有所思问道：“你想多加一个长史的位置？”
　　还灵点头：“看父王的意思，要么这个长史算是我的属下或者说是家臣？要么就是县长史。”
　　他说完之后又解释说道：“现在县衙里打理我那些东西的都是一只乌鸦妖，之前是因为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有合适的还是让人类来比较好。”
　　不是说乌咚不好，乌咚算账很清晰也不会贪污耍小心眼，看仓库的确是最好的了。
　　可是乌咚管人就不行了，他到底是妖怪，跟人类的思维模式不一样，妖怪不在乎别的妖的死活自然也不在乎人类的死活。
　　这也就是还灵手下人口简单，所以乌咚这样的无情算账机器还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声，如果人多了说不定就要出问题。
　　有个人类居中协调是最好的，反正乌咚对于官职好像也不太在意，他每天除了巡逻库房、算账就是看书。
　　扶苏一想也是，便说道：“看父王的意思吧。”
　　嬴政在收到奏疏的时候还有些意外，还灵从来没有正式递过奏疏，这就让嬴政稀奇地看了好几遍。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扶苏帮忙代笔，不过看完之后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扶苏写的不可能这么的浅显，但如果是还灵写的，这份奏疏的水平对于一个初学者而言又显得很不错。
　　他干脆把儿子喊了过来问道：“怎么想起上奏疏了？”
　　还灵挠了挠脑袋说道：“是大哥让儿臣先学着写，说以后总能用上。”
　　嬴政点了点奏疏说道：“长史作何意？”
　　还灵听了之后有些奇怪，长史这个职责不就是从秦朝开始有的吗？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一统天下之后才增加的官位。
　　他这才解释说道：“长史主要是起到一个承上率下的作用，辅佐长官处理事务，一些不重要的杂事可以交给长史处理。”
　　嬴政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说来，这长史可弱可强。”
　　还灵点头：“是，主要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嬴政问道：“你想让赵高做长史？”
　　还灵犹豫了一下看着嬴政问道：“是，只是不知该让他做儿臣府内长史还是县长史？”
　　其实县一般也没有长史，到了郡这个级别才有，不过谁让庄古县比较特殊呢？虽然是县，但地位上比郡还要高一点，毕竟就算是郡守也做不到事事面呈王上定夺。
　　嬴政漫不经心说道：“那便做你府内长史吧。”
　　还灵立刻明白了，这大概就是留职察看的意思了。


第82章 
　　在确定了赵高的职位之后， 还灵便带着赵高回到了庄古县。
　　赵高在看到庄古县的县衙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还灵又看了看破旧的县衙，脸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公子怎可居于此处？”
　　还灵看了看县衙也觉得不太好， 但还是说道：“委屈长史先凑合一下，新县衙已经在规划了。”
　　嗯， 只是给他的县衙留出了地方罢了，什么时候盖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赵高苦笑说道：“属下有什么？只是公子居于此等地方， 王上知道了怕是要伤心。”
　　还灵立刻说道：“所以你不要跟父王说呀， 我现在其实也挺好的， 以前更不好的地方也住过。”
　　赵高听后垂眸说道：“公子放心，属下不会多嘴。”
　　他现在见不到王上，想多嘴也没机会， 不过……不能面呈也可写信或者写奏疏。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 王上想必不会理会， 但如果是关于公子还灵的事情， 想必王上会看的。
　　赵高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王上被发配到这里。
　　不过，他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有那个自怨自艾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翻身。
　　还灵公子如今正得宠，王上把他派到还灵公子身边就是他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一点， 赵高立刻端正了态度， 就算住的地方不好也没什么怨言。
　　在还灵一再保证不会让他一直居于此处的时候甚至还微笑说道：“公子无须如此， 就连公子都居于此处，属下又有何不可？更何况属下当年也曾住过比这里还差的地方。”
　　还灵听得出赵高有拉近彼此关系的意思， 表面上十分感动， 心里却觉得十分抱歉，因为他真不住这里，他只是平日里在这里办公， 晚上就回幻月轩了啊。
　　工作单位破跟他有什么关系？家里住得舒服就行了。
　　还灵将乌咚喊来让他们交接一下工作，乌咚在知道以后只需要他看仓库算账之后，着实松了口气，对着赵高说道：“太好了，以后这些就交给你了。”
　　赵高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结果乌咚这一句话就让他有点迷茫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乌咚是因为还灵公子在这里不得不表现出放松的意思，结果等真正接手事务的时候，他愣是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了一点迫不及待。
　　这人……真的很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跟在还灵公子身边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对于赵高来说，这是一个翻身的机会，对普通人来说那是可以跨越阶层的。
　　赵高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多问，就算真的不理解也只会想办法暗中观察。
　　在交接完别的事情之后，乌咚提醒说道：“公子手下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存在，你知道了不要惊讶。”
　　特殊存在？赵高顺口问道：“是什么？”
　　乌咚微微一笑：“这个就不能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看来是不能问也不能说，赵高顿时了然，对着乌咚拱手说道：“多谢乌账房指点。”
　　是的，赵高来了，乌咚就从大总管变成了乌账房，偏偏他本人还很乐意，觉得自己终于空出了时间去看书，人类的书籍真的很有意思。
　　赵高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心说不要说别人，你就已经很特殊了。
　　在交接完毕之后，赵高就开始了解还灵府邸的情况。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就很心酸——这哪儿像是公子的排场啊，就连普通的官员之子可能都要比还灵手底下人多。
　　赵高没着急去找还灵，而是一边清点还灵手里的人和钱一边写了一份条陈。
　　还灵压根也没管他做什么，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忙，天天抓着樊城一起算账。
　　樊城什么都好，就是数学不太好，可还灵手下的妖怪也再没有一个乌咚了，会算账的不能化为人形，能化为人形的比如说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听到算账跑得比狗都快。
　　现在正是秋收季节，收上来的税还有钱庄的贷款都需要算账。
　　还灵自己算钱庄的贷款情况不算，还得算税收，不仅如此，他还要负责检查樊城算过的账目，因为会出错。
　　算了两天，还灵就已经双目无神，恨不得立刻普及阿拉伯数字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高拿着竹简找上了门。
　　还灵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赵高顿了顿没有着急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关心问道：“公子似是瘦了些许，这是怎么了？”
　　还灵长长叹了口气：“没什么，最近秋收有点忙。”
　　赵高到底是从底层爬上去的，一听就知道还灵为什么忙，沉吟半晌说道：“公子可曾想过招人？”
　　还灵苦笑：“去哪儿招啊？”
　　赵高坦然说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属下有一表侄在这方面有些灵通，不过他乃是商户出身。”
　　还灵此时脑子已经不怎么转弯了，听到商户出身的时候还纳闷这有什么，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年头商人地位低，想要当官更是难上加难。
　　他长长出了口气说道：“他既然是商户出身只怕就不合适了。”
　　他说完又解释说道：“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因为他家若还是商户，总是要避嫌的。”
　　就连后世还规定官员家属不能经商呢，更不要说现在，到时候家里是大商人然后再跟官员沆瀣一气，那不是给犯罪开绿灯吗？
　　赵高却摇头说道：“他只不过祖上是商户，后来家道中落，如今也不过是耕地度日罢了。”
　　还灵听后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他应该也有几分经商之才？”
　　“经商之才不敢说，但算账倒还能算清楚。”
　　还灵立刻说道：“那正好过来帮我打理钱庄吧。”
　　赵高显然有些意外：“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还灵笑道：“能让长史说一句还不错的人想来的确有几分才学，交给他正合适，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也没什么。”
　　赵高立刻说道：“属下回去便安排人传口信。”
　　他说着倒有几分佩服，觉得公子还灵小小年纪能在短时间内将庄古县搞得有声有色也是有道理的，王上喜欢他也有道理，这份大气就跟王上很相似。
　　然而还灵想的却是这个人不知道根底，也不知道人品，所以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坑他行，但是坑百姓就算了。
　　坑了他，他随时可以收拾，而且就算把钱都卷走也未必伤筋动骨。
　　但如果坑了县里，影响的就不是一两个，说不定到时候还可能会出现家破人亡的惨剧。
　　哦，钱庄还在放贷款，回头要给他约法三章才行，并且安排会算账的鹦鹉盯着才可以。
　　不得不说，鸟妖在搞情报工作这方面是真的合适。
　　赵高在推荐完自己的表侄之后就将条陈给还灵送了过去。
　　还灵看了一眼发现这张条陈不过就是赵高在整合府内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立一立规矩，让手下各司其职，不许太过闲散。
　　还灵将条陈递给他说道：“都依长史的意思。”
　　反正赵高管来管去都是管理人类，他手下真正干活的其实是那些小妖怪。
　　赵高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就等着还灵问的时候好解释，结果没想到一句话都没说出去。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这样全心信赖他。
　　赵高接过竹简说道：“属下告退。”
　　还灵胡乱点了点头，低头继续跟账本较劲。
　　梦林从窗子外面跳进来说道：“师父师父，我来帮你啊。”
　　还灵叹气说道：“我倒是不需要帮忙，你要是能帮樊城就好了。”
　　他计算没问题自然不需要梦林，否则就算梦林算出来了也不能写字，还不是要他来填。
　　梦林坐在原地想了想说道：“也可以帮他啊，我叫几声他写多少不就行了吗？”
　　还灵手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梦林，半晌之后一拍书案：“就这么干！”
　　他不仅带着梦林，甚至还让梦林去选了几个术数好的妖怪来。
　　当然这里说的术数好也不过就是会最简单的加减法罢了。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猫和狗，而且还都是赵国来的那些妖怪。
　　莫问，问就是他们在赵国给郭开做事的时候学会的，因为要算郭开给他们的东西够不够数。
　　还灵知道的时候颇觉好笑，也不知道郭开到底怎么坑这些小妖怪们，逼得这些小妖怪都自学会加减法了！
　　于是樊城就这么多了一堆猫猫狗狗同事。
　　还灵还找了几个人过来划线，猫狗叫几声就画几道线，然后樊城只需要统计最后的数量登记就行。
　　没办法，他手下还认字的着实不太多了，感觉扫盲很有必要，但大家好像也真的没什么时间学习。
　　樊城在第一天的时候对于还灵的做法还有些怀疑，觉得县令可能要被账目逼疯了才这样。
　　好好的县衙猫狗叫声此起彼伏，这合适吗？
　　结果一天下来，别人不好说，他反正是快崩溃了——他算账还不如猫狗！
　　这算什么？猫狗不如？
　　一开始他为了试探，还跟这些猫狗一起算过，好几次出现分歧的时候，他都觉得是猫狗错了，结果没想到是他错了。
　　多几天下来，都快怀疑人生了。
　　别说他，就连请来打下手的那些人都已经傻了。
　　他们连字都不会，但县令养的猫狗已经会术数了，这个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还灵看着那些人一脸被打击到的表情顿时心念一动，好像……这也是个机会啊，正好回头可以劝一劝大家别混吃等死，多学一点是一点。
　　于是从那天开始，还灵就开始换着人过来帮忙。
　　没过几天，他手下那群猫猫狗狗就把许多人打击得不轻。


第83章 
　　等账目都算好， 粮食入库之后，还灵终于是闲了下来。
　　然后他就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县里这方面是冬小麦可以开始播种，之前敢于吃螃蟹的那几个小娘子收获颇丰， 虽然小麦种子并没有完全稳定，不过收成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在交完税把贷款全还完之后，她们还剩下了不少。
　　由于还灵公布了小麦做面条和蒸馒头的吃法， 所以她们拿着小麦还能换取别的生活物资。
　　有了这几个榜样， 其他人对于种植小麦不仅没有了抗拒， 甚至还跃跃欲试，要知道那几位小娘子可是盖了房子的，这一季下来连房子钱都还上了， 从现在开始就是纯赚。
　　更何况县里还会收购小麦， 怎么都不会赔。
　　不过这一次还灵是不会免费提供种子了， 价格也不会定太高。
　　正好九月份种植， 等到来年五月收获，六月份就可以种植大豆。
　　这样轮播对土地也更好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还灵的计划， 下面的农户会不会这么干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还灵要做的是开一个磨坊，无论是石磨还是踏碓， 哪怕制作方式再简单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负担也有些重了， 而且这两样工具也不是经常用的， 最合适的就是开一个磨坊，然后让人交一些钱或者给一些粮食作为使用费用。
　　除了磨坊之外还有油坊， 之前他尝试着将豆油放在扶苏的铺子里出售卖得还行。
　　毕竟当时打着对身体有益， 能延年益寿的旗号，再加上定价不算贵，买的人也不少。
　　到时候食肆甚至还可以打着用豆油的旗号调一下价格。
　　哦， 说到食肆，扶苏前两日将牌匾运了过来，上面刻着嬴政的手书。
　　虽然还灵对小狐食肆这个名字没那么喜欢，但是做成牌匾之后他就有点喜欢了，再加上这是嬴政给起的名字，又多喜欢了几分。
　　还灵看着牌匾思索了半天怎么设计，最后决定给名字四周圈一个边框，然后画一只小狐狸两只前爪搭在边框上，尾巴也可以露出来一点。
　　在设计的时候，还灵忽然突发奇想，想要画一只裸眼3D效果的小狐狸。
　　所谓裸眼3D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用视差原理产生的，只要能把握好空间感，画出一只裸眼3D的小狐狸也不是难事。
　　还灵没有在背景上过多着色，主要是在狐狸上面细化了一下，想要有立体感，狐狸身上的毛发还有形状就要尽量画出照片的感觉。
　　别的不说，就这一只红毛狐狸他愣是整整画了五天。
　　好在最后出来的成果也是不错的，小狐狸趴在牌匾上微微张开嘴仿佛在笑一样。
　　嗯，挺可爱的，虽然比不上他原型可爱。
　　就这样凑合吧。
　　为了配上这么可爱的小狐狸，还灵也把背景给换成了草地和树木，当然牌匾太小也画不出什么，包括蓝天白云在内只要稍微晕染一下颜色就行。
　　等他画好了之后就把梦林喊过来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梦林十分稀罕地围着牌匾转了转才说道：“这……这是假的？”
　　还灵得意说道：“当然是假的，是画上去的啊。”
　　梦林有些迷糊地看了看还灵又看了看牌匾，老老实实说道：“弟子还以为是您用了什么法术将自己的影子之类的封印进去。”
　　还灵愣了一下问道：“有这种法术？”
　　梦林一脸无辜：“弟子也不知道呀。”
　　还灵听过之后也不在意，直接让人将牌匾运回了咸阳。
　　扶苏在听说牌匾被运回来的时候也没放心上，等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才去看了一眼。
　　结果牌匾上的布一掀开他就愣住了，看着上面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灵？灵儿？”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牌匾上的小狐狸依旧微笑着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扶苏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触了一下牌匾。
　　在确认牌匾上只是画之后，扶苏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在看到牌匾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还灵自己要当招牌呢。
　　在仔细看了半晌之后，扶苏依旧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瞬间，他跟梦林的思维方式彻底重合——难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术？
　　扶苏看了半天这个牌匾，虽然觉得很不错，但是有些怀疑这东西到底是吸引人还是吓唬人，毕竟他看了都吓了一跳。
　　等到还灵回来的时候，他特地问道：“这个牌匾真的要挂上去吗？”
　　还灵问道：“不好看吗？”
　　扶苏十分诚实：“看习惯了还不错，但第一眼看过去吓了一跳。”
　　还灵大笑说道：“吓一跳就行，我跟你说，无论做什么，就怕别人记不住。”
　　扶苏：……
　　你这些歪理都是哪儿来的？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信你去问问父王嘛。”
　　他们父王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嬴政的思想还挺超前来着。
　　嬴政在看到这幅牌匾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颇为感兴趣地走下来仔细看了看牌匾之后才问道：“真是画的？”
　　还灵认真点头：“真的啊，不信回头我再画一个。”
　　嬴政便说道：“那便给寡人画一副吧。”
　　还灵：……
　　总觉得好像被套路了。
　　他迟疑问道：“父王想要什么画呢？”
　　“就画只狐狸吧。”这只小狐狸怪可爱的。
　　一旁的扶苏立刻也凑过来问道：“我也想要。”
　　还灵一头黑线：“你要什么？”
　　“狐狸，我也要小狐狸。”
　　你们父子就怪怪的！
　　还灵只好无奈说道：“行吧，等我回去画，幸好秋收已经结束，要不然我还腾不出手来。”
　　嬴政虽然对画感兴趣，但对还灵所说的秋收更感兴趣一些：“怎么样？”
　　还灵立刻拿出竹简十分自豪说道：“还请父王过目。”
　　嬴政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收获应该不错，他拿过竹简认真看了看，黄米之类的收成都差不多，重点在小麦。
　　小麦的亩产虽然没有达到其他地方的二倍，但也增加了不少。
　　这还是第一批麦种，从空间到外面还有些不适应，所以比在空间里产量略微有所下降。
　　不过这已经不错，尤其是小麦有了新的食用方法之后，这东西比起黄米更适合推广成为主要粮食。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粮种问题，嬴政又细细问了几句，重点在能够提供多少粮种上面。
　　还灵盘算了一下说道：“这次交上来的税收并没有磨成面，应该都可以当粮种。”
　　嬴政又低头看了一眼竹简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你是来送粮税的？”
　　还灵点头：“对，本来想让人运过来，但是一想运送的过程中还容易损失粮食，所以干脆就自己带过来了。”
　　扶苏在旁边问道：“税收你不留着用来建设县衙，带回来做什么？”
　　还灵一脸茫然：“啊？税收不是要交国库吗？”
　　嬴政颇有几分啼笑皆非：“算了，带回来就带回来吧。”
　　还灵这才意识到他爹好像没想要他们那里的税来着。
　　不过其实也没多少，他就是想让朝中说闲话的人闭嘴。
　　哪怕他一直游历在大秦的朝廷体系之外也很清楚庄古县的特殊肯定会有人议论的。
　　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被发配到那边的，不管是不是发配，反正他总要做出点成绩给人看的。
　　扶苏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的县衙破旧成那样，还有钱翻修吗？”
　　还灵一脸不在乎：“不着急，不是还能用嘛，税收我要留着建磨坊，顺便修理一下水利设施，还要剩下一点以防万一。”
　　嬴政本来不想管太多，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些听不下去，便说道：“翻修县衙需要多少钱就去找治粟内史要。”
　　还灵乖乖应道：“多谢父王关心，不过现在我手下那些应该是腾不出手来。”
　　嬴政问道：“腾不出手？他们都在做什么？”
　　嬴政是知道那些小妖怪的建设能力的，反正比大部分人类要强，要不是妖怪不方便出山，嬴政都想让那些妖怪来盖房子修路了。
　　还灵说道：“最近他们承接了许多黔首修房子的胆子，就算再快也要一段时间的。”
　　扶苏有些奇怪：“今年庄古县收成很好吗？一年就有修房子的钱了？”
　　还灵解释说道：“没有，他们是贷款修的。”
　　嬴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问道：“贷款又是什么？”
　　还灵解释了一下钱庄和贷款的存在，然后说道：“我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放出去还能赚一点利息，对黔首来说也是好处。”
　　扶苏摸着下巴：“这个听起来倒是不错，若是他们不还钱怎么办？”
　　还灵这才说道：“所以个人办不成钱庄，必须有惩罚措施让借钱的人不敢赖账。”
　　不过他觉得大秦现在还不适合出现钱庄，因为社会进程还没到那个程度，庄古县那边之所以会搞是因为他治下的百姓都没钱啊。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冻死吧？
　　嬴政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些无奈：“你啊，只想别人，不想自己。”
　　还灵担心嬴政生气，偷偷放出两条尾巴晃了晃说道：“反正我平时也不住在县衙，幻月轩还是挺好的。”
　　摸到了狐狸尾巴的嬴政显得很好说话：“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正偷偷摸他尾巴的扶苏。
　　看来他这两条尾巴算是解决了嬴政以及扶苏不能同时摸尾巴的遗憾了。
　　他转移话题说道：“父王，赵高给儿臣推荐了他的表侄，儿臣不知那人的底细……”
　　嬴政当然不知道赵高表侄是谁，只是说道：“扶苏去查一查吧。”
　　扶苏放开狐狸尾巴心满意足说道：“行。”
　　查出来的结果倒也不差，赵高那个名为春生的表侄从背景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怜。


第84章 
　　还灵在听到春生的家庭情况的时候， 忍不住就想到了一句“麻绳专挑细处砍”。
　　他们家原本不是这么穷的，也算是小康之家，可惜祖母生病消耗了一部分积蓄， 紧接着父亲在下地干活的时候中暑而死，等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母亲大病一场之后也跟着撒手而去， 紧接着又赶上了时疫，妻女也撒手人寰， 现在只剩下了他和祖父相依为命。
　　还灵特地见了春生一面， 明明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 看上去却仿佛五十多岁一样。
　　还灵问道：“你要是去庄古县，那家里的地怎么办？”
　　春生苦笑说道：“家里的地已经租给别人，放祖父一人在家小人实在不放心。”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春生跟祖父已经互相是彼此的精神支柱了。
　　还灵便点头说道：“我要试一试你， 如果合格你就去庄古县找赵长史报道吧。”
　　春生顿时精神一振， 略有些紧张地看着还灵， 本来他以为考核肯定不容易过，结果没想到这位只是考核了一下很简单的术数， 这些都是他家曾经的看家本领，哪怕后来不再经商， 这么多代也在往下传， 他倒是学了不少。
　　还灵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他也不需要多么厉害的人才，只要能把账算明白就行了。
　　他拍板说道：“可以， 准备去庄古县找赵高赵长史吧， 他会安排你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庄古县条件不是很好，等到了那里你可以选择盖房子也可以暂时在县衙居住，等过段日子本公子的府邸建好你再搬进去。”
　　春生顿时长出口气， 忍不住问道：“现在不用定契吗？”
　　还灵愣了一下：“定契？契书吗？这个我还没写，等回头吧。”
　　春生也有些迷惑：“这……不是去官府就可以了？”
　　还灵表示他的雇佣跟官府那边的雇佣不一样，所以要重新写契书。
　　官府那边的雇佣其实比较像是卖身契，定下来多少年就必须多少年，但是还灵想要更加灵活自由一点，如果春生觉得不合适过得不好可以随时走人，只要提前辞职做好交接就行。
　　春生听后结结巴巴问道：“公子……不……不是让小人当奴隶？”
　　还灵一愣，这才明白春生进来的时候弯腰驼背，看上去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他还以为对方是被生活磋磨得没有心气了，本来还有些不太满意，他招人来是要管理自己的资产的，若是对生活没奔头的人做什么都得过且过，工作是做不好的。
　　只是他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怜，这才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万万没想到春生以为是要成为奴隶才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
　　春生瞬间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小心翼翼问道：“这……是不是不符合律法？”
　　还灵淡淡说道：“在庄古县，本公子的话就是律法。”
　　春生看着他的表情都是震惊的。
　　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天下间除了王上，谁敢说自己的话就是律法？
　　那一瞬间春生都担心这位公子会不会因为言语不当而被下狱。
　　不过想一想，他们王上好像对公子们还都不错，应该不至于……吧。
　　怀揣着这份担心，春生去找了赵高。
　　他跟赵高的联系并不多，但也还算熟悉，毕竟赵高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接济了他们不少。
　　等见到赵高之后，他才小心问道：“表叔，这位公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赵高问道：“你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春生这才小声叙述了一下：“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妥？”
　　赵高微微一笑：“公子所说倒也的确不错，在这庄古县，他说的话就是律法。”
　　春生似乎还有些不解，赵高便说道：“公子虽然只是县令，但他只需要向王上禀报各种事务，没有郡守能够管他。”
　　春生微微瞪大眼睛，赵高低声提醒：“如今这位公子乃是王上爱子，除了大公子无人能与之相比，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好好想想吧。”
　　春生这才感慨：“王上想来非常信任五公子了。”
　　赵高说道：“公子也的确值得信任，你这一路过来，觉得庄古县如何？”
　　春生犹豫一番委婉说道：“比较一般吧。”
　　其实让他说甚至还觉得比较破旧。
　　赵高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庄古县连年遭灾，就在过年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整个县城只剩下一百六十多人。”
　　春生十分震惊地看了看外面，现在的庄古县城依旧不怎么样，但问题是房子也有不少了，看上去也只是比一些好的城镇稍微落魄一点而已，怎么想都想不到之前这里已经成了废墟。
　　他忍不住问道：“那这些人口哪里来的？”
　　赵高温声说道：“是赵国流民，你应当见过龙骨水车了吧？”
　　春生点头说道：“知道，那是好东西，有了它浇地都方便了许多。”
　　“那龙骨水车也是公子发明，当初尝试使用的时候，公子坐车出城见流民奔走心怀不忍，便让扶苏公子将其收留，后至庄古县时又将这些流民安置在此，甚至还接收了其他地方的流民。”
　　春生听后顿时心生佩服：“公子此举大善。”
　　赵高这才说道：“公子的确心善，日后你便知晓了，别以为这份契书是好事，你可以随时离开，但你若做得不好，公子也可以随时将你换掉。”
　　春生立刻严肃说道：“是，我会好好做的。”
　　钱庄的事务多少也有些复杂，首先要让春生明白钱庄是怎么运作的，其次要让他知道贷款利率这个要怎么算，而且贷款不同的档位利率还不同。
　　春生本来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术数他信手拈来，但是在跟着乌咚算了两天之后，春生就老实了。
　　他虽然觉得有些困难，但还灵看了两天之后觉得春生还不错，上手很快，人也踏实肯干。
　　干脆就放手让春生去掌管钱庄，转头又开始招聘小吏。
　　这一次招聘小吏都是为了管理油坊和磨坊的，倒也不需要识字，所以考察的就是人品，反正就这么点人，做背调都很容易，横行乡里的肯定不行，对自家老人或者自家妻儿不好的也不行，尤其是家暴的绝对不能要。
　　别看这两条似乎很简单，结果真的选的时候一下子就刷下去了一帮人。
　　至于那些被刷下去的人会不会后悔，还灵也不知道，他只是继续让鹦鹉去宣传：这次落选没关系，以后还要选小吏，如果能够改过自新还是有机会的。
　　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生死挣扎的，真要刨根问底估计没有一个人合适，不过还灵也不打算太苛求，正因为纯正的善良珍贵所以才会被传唱，大家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磨坊和油坊建立起来之后，还灵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化为原形蹲在磨坊顶上看。
　　看人们来来往往，看大家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丰收的喜悦能够感染很多人，也让他这一年的忙碌变得有了意义。
　　第一年种植麦子的人不多，所以磨坊附近经常会有人过来换粮食，还有用蔬菜换的。
　　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大家的菜篮子里没有肉也没有蛋。
　　还灵开始思索要不要开个养鸡场，让老百姓养鸡一家能养一两只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达到每天供应肉蛋的标准。
　　大批量的养殖风险又很大，养动物比种地还要不可控，因为动物会有很多传染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生病没发现，剩下的就都被传染上，到时候那就是一无所有的节奏。
　　所以真的要养殖的话只能还灵自己来，因为他的钱足够多，也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
　　还灵想到之后转头问梦林：“大家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建个养鸡场。”
　　梦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养鸡，但还是认真算了算之后说道：“要两个月之后吧。”
　　还灵听后一愣：“这么多工程要做吗？”
　　梦林开始掰着手指头跟他数，然后还灵发现大概因为贷款利息实在是很低的缘故，许多人都选择了盖房子。
　　地是一开始就分好的，不过，这些房舍大多都是在县城周边。
　　现县城里面的地皮是需要购买的，然后现在已经有人贷款买了县城的地皮用来盖房子。
　　还灵听后问道：“这么多人都贷款吗？他们不怕还不上？”
　　梦林哪里懂这个？
　　还灵都想不明白，怪不得春生这两天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只能说拥有自己的房子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梦林看着还灵问道：“师父，要不先把召集回来一部分，让他们先把养鸡场盖好？”
　　还灵摇了摇头：“算了，就算要养也得开春的时候了，先慢慢排队吧。”
　　别人都是着急盖房子过冬，他这个又没那么着急。
　　梦林叹气说道：“没想到有一天会觉得山里妖怪不够多。”
　　以前的时候，梦林总是担心南山的妖怪变多，尤其是那些大型猛兽变成妖怪之后天然就比他们这些小妖怪实力更强。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觉得南山多一点妖怪也不错。
　　这都是因为有他师父在！
　　梦林抬头崇拜地看着还灵，然后就看到还灵眯着眼睛说道：“可能马上就不缺妖手了。”


第85章 
　　还灵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属于南山妖怪的妖气， 或者说是不属于他手下任何一只妖怪的妖气。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别的妖怪过来啊。
　　正好他这里缺员，不管那妖怪是过来干什么的，都先来干活吧。
　　还灵直接让竹精带着鸟妖去寻找， 除非修为高深，否则没有多少妖怪能够逃脱竹精的眼睛。
　　毕竟竹精在所有的妖怪里修为算高的了， 不比胡苗苗和竹新他们差，之所以一直没有化形主要是他乃先天精气所化， 修炼虽然更快， 但是因为没有本体， 所以想要化为人形更难一些。
　　竹精带着鸟妖出去巡逻一圈之后，回来叽叽喳喳告诉还灵说道：“公子公子，不好啦， 好多妖怪打过来了。”
　　“嗯？”还灵袖子一挽：“谁这么不长眼？”
　　秦国所有的大妖几乎都在他手下了， 居然还有妖怪敢打过来？
　　竹精落在他的头顶说道：“不认识， 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
　　还灵立刻按照竹精的指引一路去了山里。
　　此时山里的气氛也很紧张，守护幻月轩的小妖怪正在跟一些看上去形容狼狈的妖怪对峙。
　　还灵在看到为首的犀牛妖的时候便挑了挑眉：“你们跑这么远来闯我家门？”
　　犀牛妖看到还灵之后就立刻跪了下去， 真的是跪下去。
　　还灵第一次知道犀牛的腿还能跪，那只犀牛妖说道：“我等是专程来寻还灵公子的。”
　　还灵看着他身后的妖怪， 几乎都是赵国的妖怪便问道：“怎么突然过来？赵地发生了何事？”
　　犀牛大大的眼睛里喷出了眼泪， 委委屈屈地说着他们的遭遇。
　　原来当初他们没有选择跟还灵走， 本来以为在赵地还能跟以前一样，却没想到水鸿为了救郭开大肆屠杀妖怪。
　　他们这些妖怪算是跑得快的， 还能顺利跑到南山， 有一些妖怪已经成了郭开恢复的养分。
　　还灵皱了皱眉：“郭开伤得很重？”
　　他就是烧了郭开两下，还没多动手水鸿就过来了。
　　犀牛小声说道：“听说郭开始被太阳精火所伤，因为他是水属妖怪， 受伤尤其重，一度不治。”
　　虽然妖怪们都知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可他们没有任何一只敢抱怨，生怕自己也被太阳精火烧一烧。
　　还灵听了之后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感觉对自己的法术好像还不是特别了解。
　　连太阳精火到底有什么威力都不知道，看来回头还是要去白衍流的书房找一找。
　　他看了一眼犀牛妖说道：“所以你们是过来寻求庇护的？”
　　那些妖怪要么跪在地上，不能跪的就趴在地上，一个个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还灵沉吟说道：“我这里也不是避难所，想要留下来得过考核才行。”
　　犀牛妖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什么是考核？”
　　还能是什么考核？当然是要先学法啦，秦国的妖怪怎么能不学法。
　　还灵盘算了一下，正好最近赵高也在给他将法，不如让这些小妖怪一起蹭课好了。
　　无论是他还是梦林，在秦法这方面学得都不够深入，至少比不上赵高。
　　以前他觉得人类的法则不能完全适用于妖怪，但是现在想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行，而且对于赵地来的妖怪，约束强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灵盘算着这些刚要离开，忽然心头警醒，立刻缩地成寸离开了原地。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行动比理智更先了一步。
　　等他站定之后就发现自己算是逃了一命——原本他站着的地方多了一个水鸿。
　　水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小狐狸，又见面了。”
　　还灵看了一眼太初阁的方向，莫名有了底气，他微微扬起下巴：“没人告诉过你别随便进入别人的地盘吗？”
　　水鸿一脸不在意：“杀掉对方，不就是无主之地？”
　　还灵压根没打算再废话，抬手就是数团狐火丢过去。
　　水鸿轻盈地避开狐火的位置问道：“白衍流就教了你这些吗？”
　　还灵冷笑着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水鸿身边轻盈飘荡的狐火瞬间爆炸。
　　水鸿被火焰烟雾包围再也看不清身形，至于其他小妖怪……早在水鸿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四散奔逃了。
　　还灵没有见到水鸿倒也没有大意，这样的大妖压箱底的法术肯定很多。
　　他本来想招狐火围绕在自己身边形成保护圈，结果刚找出两朵狐火就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一扭头对上了水鸿已经没有了笑意的脸：“小狐狸真让人出乎意料，短短几日不见竟然进步神速。”
　　还灵这一次干脆也不躲，就这么召唤狐火把他和水鸿一起包裹了起来，那架势看起来要跟水鸿同归于尽一样。
　　饶是水鸿也大吃一惊，立刻退了几步，等站稳之后看着一瞬间从爆炸中心出来的还灵惊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小狐狸看上去冷静理智的模样，骨子里竟然还有几分疯。
　　还灵整理了一下被炸开了一角的衣袖慢慢说道：“上一次我有所顾忌，所以放你师徒二人离开，今日你找上门来，那就干脆做个了断，要么我死，要么你死，要么一起死，你选吧。”
　　水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怕是没有那个实力跟我同归于尽。”
　　还灵对着他歪了歪头：“你真的确定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出了自己的两根尾巴。
　　水鸿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惊疑，从修为上来看，这小狐狸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可从之前到现在，他只看到小狐狸用了狐火，其他法术一个也没见。
　　然而狐火可以说是狐族最基础的法术，这小狐狸有两条尾巴代表着他至少有两种天赋法术，会是什么？
　　之前的幻术？就算这个是，那剩下的那个呢？
　　还灵轻轻摇晃着尾巴，对于将水鸿唬住这件事情十分满意。
　　虽然他这两根尾巴的天赋法术不怎么样，或者说都不是攻击法术，但别人不知道啊。
　　还灵对着水鸿笑了笑：“怎么？不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出了狐媚术。
　　对于比自己修为更高的妖怪，狐媚术就是一个彻底的辅助法术，不过用来配合着攻心之战倒是挺合适。
　　狐媚术到底是黑白羽树出品，就算是水鸿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还灵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放出了蓄势已久的不周风。
　　水鸿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周风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身体，也亏他反应快，能够迅速躲开，没让不周风伤到要害。
　　饶是如此，他的脸上也被不周风割伤。
　　水鸿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阴森咬牙切齿说道：“你找死！”
　　还灵笑了一声：“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召唤出狐火，又用不周风加持，风助火势，一朵一朵的狐火刹那间竟然形成了火龙卷朝着水鸿过去。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火龙卷居然还有五道，冲着把水鸿包围的架势去的。
　　除此之外，还灵甚至还在周围布下了许多狐火用来引爆。
　　在布置的过程中，还灵一次又一次使用缩地成寸，水鸿每一次快要追上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下一刻小狐狸又飘然远去。
　　渐渐地，水鸿发觉到了不对——这小狐狸体内的妖力是怎么支撑这么久的？
　　依照他们两个的修为差距，他耗也能耗死那只小狐狸。
　　可是到现在那只小狐狸都没有出现力竭的现象！
　　还灵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草药，塞草药还不算，还时不时把瑶台镜弄出来吸收里面的月华。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瑶台镜的作用或许不仅仅是酿造帝流浆，还可以当红蓝药嗑啊！
　　幸好他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把瑶台镜放在幻月轩吸收月华。
　　幻月轩的加持是多方位的，瑶台镜在幻月轩吸收月华速度都变快了。
　　原本他还觉得或许有幻月轩在获得帝流浆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大概要重新开始攒了。
　　不过有瑶台镜在，他还能坚持一会儿就看能不能把水鸿耗死了。
　　只可惜他计划得不错，然而水鸿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眼看着追不上水鸿干脆停了下来，一抬手水箭出现，直冲还灵而去。
　　还灵心中有些疑惑，这些水箭看上去厉害，但是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水鸿是在做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水鸿要做什么了——对方是在用水箭逼迫他不得不朝着水鸿期望的方位过去。
　　在他只剩下一个方向可以移动的时候，水鸿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
　　还灵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拼着受伤用尾巴打掉了几支水箭硬是变换了方向。
　　只不过两条尾巴大概还是不太够用，有一枚水箭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就在还灵以为自己避开了那个圈套的时候，水鸿一抬脚竟然又出现在了还灵的面前。
　　他甚至还一边伸手一边说道：“小心点，这张脸伤了也太可惜了。”
　　只不过他还没碰触到还灵就突然面色一变，瞬间收回手想要离开，然而下一秒就被拽了回来。
　　还灵一扭头正好看到白衍流攥着水鸿的脖子，红眸冰冷：“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水鸿一脸忌惮地看向白衍流，故作轻松说道：“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舍得出来？看来这小狐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一些。”
　　白衍流垂眸看着他说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了。”
　　水鸿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白衍流捏断了脖子。
　　还灵：？？？？？


第86章 
　　还灵低头看了看水鸿又抬头看了看白衍流， 总觉得这人死得好像太轻易了一些。
　　白衍流转头看向他，抬手似乎想要触碰他脸上的伤口，却被还灵躲了过去。
　　他收回手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不知道叫人的？”
　　还灵迷糊地看着他：“啊？”
　　他这里距离太初阁那么远， 这怎么叫啊？
　　白衍流微微靠近问他：“本座给你的鳞片呢？”
　　还灵这才想起来他这里还有白衍流给他的鳞片，他连忙拿了出来， 白衍流看了一眼之后说道：“你……算了，回去好好治伤吧。”
　　说完白衍流转身就走甚至没给还灵说话的机会。
　　还灵伸手想要喊住他，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看着白衍流消失。
　　白衍流走了之后，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鸿，此时的水鸿已经不是人形，只留下一株被掐断的荷花倒在地上。
　　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荷花成精。
　　这么一想， 荷花跟鲤鱼倒也……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抬手招出狐火将那朵荷花烧了个一干二净， 心中着实有些纳闷， 这个水鸿到底过来干什么的？送死的？
　　这妖到底图什么啊？难道就为了让他欠白衍流一个救命之恩吗？
　　哎，白衍流第二次救他了， 再多来几次，他就算是个猫妖都还不清了啊。
　　荷花烧掉之后， 还灵才慢条斯理说道：“都出来吧， 再不出来就滚出大秦。”
　　犀牛妖等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们瑟瑟发抖地看着还灵，生怕还灵会迁怒他们。
　　毕竟刚刚他们没有任何一只妖过来帮忙。
　　哎， 他们原本以为这小狐狸不是水鸿的对手， 谁知道人家还有靠山。
　　还灵也不在乎他们的自保行为，反正这些妖怪本来就不是他的手下，人家凭什么为你拼命？
　　他问道：“你们谁知道郭开在什么地方？”
　　是的， 他要去赶尽杀绝了，虽然这些妖怪都说郭开的伤还没好，需要别的妖怪的精气来续命，但谁知道真实情况呢？万一对方熬了过来，那岂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现实版本？
　　正所谓斩草除根，还灵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隐患留着的。
　　犀牛妖等立刻告诉他郭开在什么地方，还有妖怪要带他去，还灵果断拒绝说道：“你们跟不上我。”
　　他可是有缩地成寸的，哪个妖怪能跟上他的步伐？
　　再三确认了郭开的位置之后，还灵本来想要直接过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该交代一声。
　　毕竟就算有缩地成寸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还灵转头对着乌咚说道：“把他们带回去，你跟梦林一起安排他们先学法，本公子先走一步。”
　　在乌咚躬身应声之后，还灵立刻回到了县城。
　　他首先找到的是赵高，赵高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口的时候，表情瞬间十分凝重，立刻起身问道：“公子，这是……”
　　还灵抬手：“别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赵高表情一顿，立刻应道：“是。”
　　虽然知道历史，也知道赵高不是什么好人，但人的三观有的时候真的会被五官带偏一点。
　　还灵见他低眉顺眼的模样便说道：“该你知道的时候本公子会告诉你，本公子要出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之内发生任何事情都跟樊城商量着来吧。”
　　秋收已经过去了，马上要入冬，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赵高十分上道，听后立刻说道：“属下去找樊城。”
　　还灵应了一声，樊城来了之后也被吓了一跳，还灵叮嘱他说道：“遇事不决可以来寻赵长史。”
　　虽然他给赵高的定位是府上长史不参与县中事务决策，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出门将事情全交给樊城多少有些不放心，有赵高就好很多。
　　上一次他跟着嬴政出门是提前将许多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这次事出突然，也没有给他安排的时间。
　　还灵恨不得现在就到赵国直接锤死郭开，延迟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在叮嘱差不多之后，还灵便准备离开，刚出大门就听到一阵欢呼声。
　　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是不远处的油坊那里传来的。
　　樊城立刻说道：“今天油坊刚刚启动，应该是第一批豆油出来了。”
　　庄古县的人们在知道大豆还能榨油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不信，可油坊都建起来了，再加上县令说的话从来没有失言过，所以他们也不得不信。
　　好奇之下，油坊第一天开工就有许多人围在了油坊旁边，在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豆油的时候，大家都是开心的。
　　动物的油脂他们吃不起，但是豆油总是有希望的。
　　许多人都是这样，眼下辛苦一些并不怕，只要有希望就能扛过去。
　　还灵微微一笑，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他转头对赵高和樊城说道：“不必送了，本公子走了。”
　　赵高忍不住有些疑惑：“公子，咸阳此时快要关城门了。”
　　还灵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不用担心。”
　　他肯定能在宵禁之前到达咸阳宫。
　　还是跟以往一样，为了掩人耳目他骑上了马妖，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拍了拍马妖的身体让他回去，然后缩地成寸一路去了咸阳宫。
　　到了咸阳宫之后他头一次没先去找扶苏，而是直接等在了嬴政寝宫之外。
　　黑米在见到他的时候表情也十分惊讶，他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五公子？”
　　还灵因为脸上有点疼，连笑都笑不出来，只是点头说道：“劳烦内官通禀一声。”
　　黑米很少见到还灵如此表情严肃的模样，立刻说道：“小人这就去。”
　　嬴政得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沙漏，还灵很少这个时间点过来，他放下手中竹简说道：“让他进来。”
　　等还灵进来的时候，嬴政看到他脸上的伤面色一沉：“免礼，过来。”
　　还灵还没摆开行礼的架势，听到这句话只好走过去坐在了嬴政身边。
　　嬴政捏着他的下巴问道：“何人所为？”
　　还灵低声说道：“是之前赵地的那个妖怪。”
　　他叙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没有掩盖白衍流的帮助。
　　嬴政没多问什么，只是转头对黑米说道：“召夏无且来。”
　　黑米立刻领命而去。
　　还灵听到夏无且三个字耳朵动了动，他记得历史上荆轲刺杀嬴政的时候就是夏无且用药箱阻止了一下荆轲，这才让嬴政成功地拔出了剑。
　　在还灵的想象中，夏无且应该是个老头，或者说大部分人对于医生的第一印象都是年纪大一些的人。
　　不过夏无且看上去倒是比较年轻，最多不过四十岁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斯文。
　　他倒是很知趣，看到还灵出现在咸阳宫也没多嘴，老老实实帮还灵处理了伤口之后就无声退下。
　　他走之后，嬴政转头问道：“确定水鸿已经死了？”
　　还灵想了想：“儿臣不确定，但国师既然没有继续追究应当是死了吧。”
　　只要水鸿没有搞个什么分身之类的，那就肯定活不过来了，毕竟已经被他挫骨扬灰。
　　嬴政问道：“你有何想法？”
　　还灵说道：“儿臣要去赵地一趟将郭开找出来杀掉。”
　　嬴政没问他为什么只是问道：“可有把握？”
　　还灵本来想笑一笑，然而脸上的伤口还是有点疼的，他只好挺起胸脯说道：“父王放心，没有水鸿，十个郭开也不是儿臣的对手。”
　　嬴政却没有立刻同意，只是沉吟半晌说道：“国师既然已经出关，倒不如让他走一趟。”
　　还灵犹豫了一下说道：“听水鸿那个意思，出关对于国师来说似乎有一定损害，父王放心，国师给了儿臣一片鳞片，若是真的有危险，儿臣可以用鳞片找他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展示了一下白衍流给他的鳞片。
　　那片鳞片着实美丽，嬴政看了一眼表情微妙：“他竟然给你这个？”
　　还灵歪头看着嬴政问道：“父王此言……可有何不妥，若是不妥儿臣便还给他就是。”
　　嬴政却是摆手说道：“带着吧，寡人倒也放心一些，你去看看，若有难处以自身安危为要。”
　　还灵应了一声说道：“是。”
　　说完他便起身对嬴政行礼，继而直接用了缩地成寸离开。
　　嬴政看着门外，半晌才轻声说道：“妖怪的世界倒似比人类更加危险。”
　　黑米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嬴政似乎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处理政务。
　　还灵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赵地。
　　战争过后的赵地已经逐渐归于平静，只不过曾经的都城邯郸已经显得有些落魄了。
　　毕竟好几个大家族被连锅端了之后，人口直接去了不少，剩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秦王过来又要找谁的麻烦。
　　还灵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在意，直接寻到了郭开的住处——那是一处溶洞，外面应当是有幻术做障眼法。
　　只不过水鸿死了，这障眼法也就失效了。
　　此时的郭开已经完全不像当初那样美丽，身上被烧伤的地方裸露在外，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在还灵靠近的时候，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还灵的一刹那，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郭开问道：“他呢？”
　　还灵伸手捏住郭开的脖子，本来他想学着白衍流直接掐死郭开一了百了，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就算都是杀人，亲手掐死跟用法术还是不一样的。
　　郭开仿佛没看出他眼中的杀意一般执着问道：“他在哪儿？”
　　还灵缓缓松开手，转而招出了狐火说道：“他已经死了，你可以去跟他做伴。”
　　说完他转身就走，等离开之后才打了个响指。瞬间郭开居住的溶洞瞬间被炸塌。
　　而还灵头都没回地就走了。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第87章 
　　杀郭开虽然很顺利， 但还灵却没着急回去，反而是隐藏在周围又等了一段时间。
　　郭开能够成为赵王宠臣，他身边肯定还有其他妖怪。
　　水鸿作为赵国大妖， 应该也收拢了一批妖怪。
　　这些都是他要铲除的对象。
　　果不其然，在爆炸的第二天， 立刻有妖怪跑到附近来观察，甚至还拿出了罗盘似乎在算什么。
　　还灵连郭开都没放过， 更不会放过这些忠于他的小妖怪。
　　不过他也没上来就杀， 而是威逼利诱， 让他们说出赵国其他大妖怪的情报。
　　如果他能打过的那就打，打不过的就先回去。
　　赵地的妖怪跟秦地的妖怪说不得迟早就要打一架。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地居然也没多少厉害妖怪，水鸿就是最厉害的了。
　　还灵只好遗憾地将那些对水鸿和郭开忠心耿耿的妖怪给宰了， 顺便还带回去了不少金银珠宝。
　　那些都是水鸿跟郭开陆续赏赐给手下妖怪的。
　　赏赐手下都这么大手笔， 水鸿和郭开两个人肯定十分有钱。
　　然而……一想到郭开住的溶洞被他炸了， 他就心痛得有些无法呼吸。
　　眼不见心不烦， 他转头就回了秦国，先去跟嬴政禀报了一声， 然后就被扶苏拉住了。
　　扶苏看着还灵问道：“还有麦粉吗？”
　　他所说的麦粉自然就是面粉。
　　还灵有些奇怪：“你想吃了？宫里没有？那我去弄一点好了。”
　　他的空间里时时刻刻都有麦子在生长，倒不是为了囤粮， 主要是想要让麦子产量更高一些。
　　可惜， 双穗好像已经是这种培育方式的顶端， 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多穗麦子。
　　那些普通双穗麦子熟了自然就是要吃的。
　　扶苏却叹气说道：“不是我，是食肆那边已经有些供不应求了。”
　　“啊？”还灵震惊：“我之前不是一次提供了三十石吗？”
　　秦国的一石几乎等同于后世的二十斤， 三十石就是六百斤， 听上去似乎不多，但是从食肆开张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啊。
　　一个月的时间，这些面粉都用完了？咸阳百姓都是属猪的吗？
　　扶苏立刻掏出了账目说道：“你自己看吧。”
　　还灵低头看了半晌， 最后觉得可能老秦人的基因里天生就带着对面食的喜欢，要不然不可能对新食物接受得这么快不说还吃得那么多。
　　现在食肆出售的面食主要就是馒头和面条，包子饺子在宫内的菜谱上呢，暂时没有在食肆售卖。
　　面条分为汤面和拌面，从账目来看，面条很受欢迎不说，还有许多人从食肆买了馒头带回去吃。
　　还灵惆怅叹气：“要不然去收麦子吧，我那里没有了，剩下的要备冬用。”
　　他说完忍不住啧了一声：“看得出来咸阳人是真的不缺钱啊。”
　　馒头和面条因为是新出来的食物，别的地方不仅没有，甚至连仿制都做不到，所以价格定得还挺高的。
　　不过还灵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垄断，主要是其他地方想要建磨坊还要朝廷一道道审核批复，地方官府怎么推动这些都是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不垄断也难，更何况这铺子是扶苏买的，那个位置花了不少钱，还灵给他钱他又不要，只能依靠分红让扶苏先回本。
　　在这种情况下，还灵倒是私心想多垄断一段时间。
　　但也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出现面粉不够的情况。
　　他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就限量购买吧。”
　　扶苏问道：“限量？”
　　还灵点头：“看还剩下多少，然后定下来以后每天就卖那么多，多了就不卖了，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先去收购麦子，之后是继续限购还是放开就看你了。”
　　扶苏第一次听说食物还能限量售卖的，一脸的不理解，但想了想这个办法好像也可以。
　　还没等他说什么，还灵又说道：“哦，还要防着一点倒卖的黄牛。”
　　扶苏愣了一下：“啊？这跟牛又有什么关系？”
　　还灵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口误，连忙说道：“是我说错了，是防止有人倒卖，不行的话，就开会员制吧。”
　　扶苏听得越来越迷糊，干脆给了他一块布帛说道：“写下来！”
　　还灵也觉得口头复述不是很方便，捞过一根毛笔就开始写。
　　他们这个食肆从一开始就是定位在比较高端的价位，所以想要成为会员就得有点门槛。
　　还灵扒拉着账目认真看了看，上面记下了消费比较多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大主顾必须记住。
　　认真看了半晌之后，他定下了会员的门槛，也就是消费到一定程度就能成为会员。
　　成为会员之后每年都要交会费，当然也有好处，每个月都有十种食物的免费名额，可以一次用也可以分着用，但只有当月有效。
　　除此之外每次上新，这些会员也能在第一时间吃到，而且是免费的。
　　逢年过节或者是会员的生辰自然也会给他们送去礼物，这些都是食肆出品。
　　食肆的限量品就只有会员能够购买。
　　还灵写完之后将布帛递给扶苏说道：“看看吧。”
　　扶苏看着他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敬意。
　　他接过来之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种方式他闻所未闻。
　　不过按照还灵所写的他算了一下，会员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相当于变相稳定住了收入。
　　扶苏转头看向还灵问道：“你设定了三种会员，怎么才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刷脸虽然可以，但最低档的会员门槛很低，当然相应的费用也少，福利也少。
　　还灵说道：“唔，用百炼钢做腰牌怎么样？上面雕刻不同的编号作为凭证。”
　　这东西就相当于是会员卡，还灵之前想了一下要怎么防伪，不过，这年头只要用百炼钢来做，基本上也就等同于防伪了。
　　因为没有其他人还能拿出这种钢来，百炼钢的锻造方式是大秦的顶级机密。
　　扶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有麻烦？”
　　万一被人破解了百炼钢的秘密呢？
　　要知道百炼钢这东西说白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就是锻造工序繁复了一点。
　　还灵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问道：“他们就算看出来了，难道他们也有风箱？”
　　现在百炼钢的产量极低，根本原因就是锻铁的温度限制，只有风箱才能让木炭燃烧的火焰达到温度，在没有煤炭之前，没有风箱就别想锻铁。
　　扶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干脆拍板说道：“那就这么办。”
　　还灵想了想：“虽然用百炼钢，但还是要加一点花样的，毕竟会员等级不同，会员的牌子当然也不一样。”
　　他一共设置了三挡会员，最简单的金银铜，金牌会员就干脆用金包铁，这样能够体现身份，如果有人想要冒充也能随时戳穿。
　　银牌会员就简单了，直接百炼钢的原本颜色就可以，至于铜牌会员就外面包裹一层铜好了。
　　这么一算，真正按照价值来看的话，银牌会员的牌子反而是最不值钱的那个。
　　毕竟金和铜都是能直接当钱花的。
　　还灵又规定了会员不能转让，只能本人使用等等。
　　毕竟他们开会员本来就是为了搞一些限量，如果能够随意让别人用的话，那些会员直接将牌子借出去，那跟不限量有什么区别？
　　能入会员的谁还没有亲朋好友了？
　　还灵跟扶苏两个人猫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终于定下了会员制。
　　到最后还灵长出口气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让你的手下去搞定吧，我得回去了。”
　　扶苏问道：“秋收不是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事？”
　　“事情可太多了。”还灵掰着手指头跟他一样一样的数，数得扶苏头都大了。
　　他也是没想到当个县令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情。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那里人还少呢，已经这么麻烦了，人口比较多的县会有更多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庄古县治安真的很好，还灵安排鸟妖巡逻下狠手治理的成效逐渐凸显。
　　只要干坏事就会被抓到，抓到就是按律罚，一点侥幸心理都不能有，大部分人也就老实了，不老实的也被还灵修理老实了，所以他不需要处理那么多纠纷案件，换一个县城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看着扶苏，觉得扶苏想要真正了解这个国家还是得去基层观察才好。
　　没看后世就算是X二代想要从政也得从基层开始干？
　　还灵想了想提醒他说道：“你要是朝中大事都学会怎么处理了就去各地走走看看吧，天下之大，咸阳也只能窥见十之一二。”
　　扶苏作为秦王长子当然不会是一直被困在咸阳，但他能出去的机会也不多。
　　扶苏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要不回头我去你那里看看吧。”
　　还灵连忙摆手：“别别别，我那里不具备代表性，你想想换一个地方能五天盖一栋房子吗？不能啊，天下间只有庄古县可以做到，你要看的是大多数普通县城，等你了解差不多了，再来我那里就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扶苏去了也得跟着住县衙，他要不要也住在县衙？县衙现在的环境普通人住着觉得不错，但扶苏……那就是过去吃苦的。
　　还灵可不敢让他去吃苦。
　　扶苏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
　　还灵也不废话，转头就走，生怕扶苏一不小心又改变主意。
　　他回到庄古县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他准备跟赵高打声招呼就走。
　　不料赵高在看到还灵之后便说道：“公子，咱们是不是该买点人了？”
　　还灵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啥玩意？”


第88章 
　　赵高解释说道：“如今公子手下这些人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油坊那里也需要人手，现在这些人只是暂时管理，等到明年春天他们还要去耕种。”
　　还灵听后停下了脚步问道：“那你跟你刚刚说的买人有什么关系？”
　　赵高低声说道：“其实原本应该是让宫中给安排人， 只是宫中安排过来的人背后都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可公子这里机密甚多， 万一有人泄露便是大事，倒不如从外面买一些人， 至少身家清白。”
　　还灵本来反射性地想说他可以雇人，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除了庄古县这些人是不会有人愿意被雇佣的。
　　商鞅当初制定的秦法已经把所有人都框死在了自己的身份里面，农户除了徭役是不可以给别人干活的，帮别人干农活除外。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从外面雇佣到合适的人。
　　只是买人……还灵总觉得自己好像直接变成了人贩子，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他也不可能非要特立独行。
　　最后他才说道：“可以， 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
　　赵高躬身应了一句， 但到最后他也没有完全自己做决定，而是让略卖人直接带着人上门让还灵去挑。
　　还灵皱了皱眉：“不是说你决定就好？”
　　赵高温声说道：“这些人都是要给公子做事的， 其中有一些还略认得几个字，自然要公子亲自过目才好。”
　　还灵有些震惊：“识字的都被卖了？”
　　这年代文盲率极高， 识字的怎么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就这么被卖了？
　　赵高看了还灵一眼， 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解释说道：“这些人本就是奴隶， 被买卖也是正常的事情。”
　　还灵沉默了一瞬， 他穿过来一年，看上去好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但实际上是把庄古县改造成了他适应的地方， 而不是他真正适应了这个时代。
　　他一路沉默到了前院，因为这些奴隶身上的卫生状况都不怎么样，所以哪怕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赵高也没让他们进入大堂。
　　还灵过来一看之后就又想叹气了。
　　之前他爹安排给他的奴隶好歹都是成年人，这一次略卖人带来的则全都是小孩子。
　　还灵问道：“这里面最大的多大？”
　　略卖人立刻站出来说道：“最大的二十岁。”
　　还灵：？？？
　　他看了一眼这一群奴隶，一个个干巴瘦小，没有一个比他高的，所以他下意识以为这些人都比他小，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都二十岁了。
　　赵高在旁边轻声跟他说道：“公子，这边这几个都是识字，能够进行简单誊抄的奴仆。”
　　还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赵高马上又介绍其他人。
　　几乎每一个奴隶的优缺点他都了如指掌，介绍的时候重点都在还灵需要的地方。
　　从头到尾，那个略卖人只在一旁赔笑，愣是没有什么机会插嘴。
　　还灵听完之后忽然觉得重用赵高这种事情，好像也不能怪胡亥。
　　只能说赵高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无论跟在谁身边都能精准把握老板喜好。
　　如果他的顶头上司能够一直压制他，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怕没那个本事，那就等着赵高翻身做主吧。
　　这么一想，赵高这个人大概就是跟边牧差不多。
　　因为太聪明，所以很可能把主人糊弄得团团转，当然主人足够聪明，让他能明白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他就很好用了。
　　还灵听完之后干脆说道：“都留下吧。”
　　略卖人顿时喜出望外，赵高则有些意外，劝说道：“公子若是缺人可以再看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里面不是所有奴隶都好的，也有一些相对而言笨一些。
　　还灵看了那些奴隶一眼说道：“都留下吧，也不缺那几个钱。”
　　赵高见他决定便十分聪明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着略卖人点了点头开始去交涉。
　　然后还灵发现赵高居然还会讲价！
　　略卖人倒也不傻，想要高价发现说不过赵高就来找还灵。
　　还灵干脆一甩袖子走人了。
　　他把所有奴隶买下来是因为同情心泛滥，却并不代表他傻。
　　过了一会，赵高回来问道：“公子，这些人如何安排？”
　　还灵这才一顿，坏了，刚刚善心大发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县衙……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略卖人带来的这些奴隶有四五十口人了。
　　就在还灵沉思的时候，赵高说道：“如今县衙人满为患，属下倒是有个办法。”
　　还灵看着他：“你说。”
　　赵高这才说道：“集体宿舍，那边已经搬出去了不少人，倒也塞得下，等公子的府邸建成之后再把他们带回来就是。”
　　还灵听了之后略有些心虚，他最近这段时间计划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计划府邸的事情。
　　幸好手底下妖怪多了，要不然他恐怕真的要插队才行。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就依长史的意思。”
　　赵高躬身行礼之后走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他脚步略微停顿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经过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还灵公子虽然看上去温和好说话，但却是个极其坚定的人，他要做的事情，只要他认为是对的，谁都别想说服他。
　　如此看来，这位公子不仅长相与王上最是相似，就连脾气也很像。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样的上峰是最难对付的，因为很难将他当成单纯的跳板，更甚至一辈子都只能在这种人的手下做事情，根本无法翻身。
　　赵高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无论如何，这位公子都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赵高走了之后，还灵立刻将梦林和乌咚喊来问道：“新来的妖怪都安排好了吗？怎么样，够不够老实？”
　　梦林点头说道：“还都挺听话的，就是笨了点，律法还要慢慢教，而且他们一个个身上都一堆毛病。”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脸嫌弃，还灵问了两句才知道所谓的毛病其实就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同种族之间互相排斥。
　　还灵听了之后却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毛病，梦林大概忘了当初他们也是这样，虽然一年之后小妖怪们都已经脱胎换骨。
　　不过那也是因为有还灵一点点灌输和强力约束的缘故。
　　现在他倒是开始骄傲地嫌弃赵地的妖怪了。
　　还灵说道：“这样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想办法让他们也帮忙干活吧，赶在上冻之前最好把府邸盖好。”
　　梦林听后眼睛一亮：“师父要盖府邸了？是幻月轩那样的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是，这就是普通府邸，在县城里面的。”
　　他在县城里也给自己留了地盘，不过既然在县城里面，就不适合再给房子上阵法了，要不然一到晚上就发光，那岂不是随机吓死一个老百姓？
　　梦林问道：“那要盖成什么样？”
　　还灵说道：“过两天我给你图，先让他们把地方清理出来，然后地基打牢一点。”
　　梦林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去给他们安排一下。”
　　这些新来的妖怪最多也就是做最简单的粗使活计，比如说运送材料或者挖坑之类的，但凡有点技术含量的他们都做不了。
　　就算他们学会了，梦林也不会让他们做的。
　　这可是给他师父盖房子，一定要挑选最有经验，干得最好的妖怪来才行。
　　梦林走后，还灵把乌咚留下来说道：“我这里有点金银财宝，你来把它们入库记下来吧。”
　　乌咚跟着他去了仓库，他给还灵看了这么久的仓库，自觉再多钱也不会让他动容，然而当还灵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公子，你这是去把哪个妖怪的老窝给抄了？”
　　还灵得意洋洋地叉腰说道：“都是好东西吧？”
　　虽然没什么特殊的药材之类的，但是金银珠宝也好嘛。
　　乌咚双眼放光地捧出其中两颗拳头大小的珠子说道：“这可是上好的夜明珠啊，怎么就这么放着？太糟蹋了。”
　　嗯？
　　夜明珠？那不就是荧光石吗？
　　还灵瞬间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那两颗珠子，荧光石组成成分很复杂，很可能有放射性元素。
　　只不过这两颗珠子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巨大珍珠一样，跟他记忆中的荧光石好像还不太一样。
　　乌咚有些不解的看向还灵问道：“公子，怎么了？这夜明珠有问题？”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夜明珠是从何而来？”
　　乌咚愣了一下：“青丘没有夜明珠吗？”
　　还灵诡辩说道：“青丘有啊，但我不知道青丘的夜明珠跟外面的夜明珠是不是一种东西，所以才要问一问。”
　　乌咚被他唬住也没多想，只是说道：“这夜明珠取自百年老蚌，还得是距离化形一步之遥的老蚌，所以夜明珠十分珍贵，尤其是像这么大的，自然更加珍贵一些。”
　　还灵听后问道：“确定是取自河蚌？”
　　乌咚疑惑：“对啊，公子是听说了别的什么？”
　　还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两个给我吧。”
　　只要不是荧光石那就没什么问题，至于百年老蚌什么的，都有妖怪存在了也不要那么讲究科学道理了。
　　乌咚将夜明珠递给他羡慕说道：“天下间能拥有夜明珠的也没几人，尤其是像这般大的。”
　　还灵忽然想起了白衍流那一屋子夜明珠，那些夜明珠虽然大小不一，但最大的比他手上的还要大一些。
　　他看了一眼乌咚，心说幸好乌咚没有去过白衍流的书房，要不然只怕要羡慕死。
　　“好啦，你先清点一下都有什么，到时候清点造册吧。”
　　至于这两颗夜明珠，正好回头送给他爹当新年礼物。


第89章 
　　秦王寝宫的灯光其实不暗， 但油灯当然比不上夜明珠啦。
　　不过现在距离新年还远，要正旦才算新年，他可以看看用什么来装这两颗夜明珠。
　　乌咚清点得十分迅速， 乌鸦大概天生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在清点这些东西的时候超级兴奋， 哪怕知道这些不是他的也很兴奋。
　　等到清点完毕之后，乌咚立刻跑去找还灵。
　　还灵正在拿着两颗夜明珠玩， 因为夜明珠太大， 他干脆拿了个漆盒放在里面， 然后偷偷透过缝隙看里面到底亮不亮。
　　不得不说，这夜明珠的光芒跟灯光到底不一样，比灯光更加柔和一些， 光晕也更好看。
　　还灵听到乌咚请见的时候立刻将盒子盖好放到一边， 装出一副稳重模样说道：“进来吧。”
　　乌咚进来之后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他。
　　还灵略吃一惊：“这么快？”
　　乌咚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说道：“公子真厉害， 这妖怪藏了不少好东西，好多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还灵听了之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水鸿是白衍流杀的， 那这些战利品……
　　他低头看了看册子，发现上面除了各种宝石之外就是金银最多， 这就有些舍不得了啊。
　　他自己不需要太多钱， 但是庄古县需要啊， 他现在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左手倒右手——时不时搞一些工程出来让县里的匠人做，然后县衙收税外加抽成。
　　算了， 如果白衍流问起来再说， 毕竟白衍流杀了人就跑了，是他千里迢迢去找过才抄了水鸿的老窝，谁找到的归谁！
　　还灵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册子一收说道：“辛苦你了， 早点休息吧。”
　　看着乌咚兴奋的样子，还灵开始盘算着等过年的时候给他弄点亮晶晶的东西当红包。
　　嗯，不仅乌咚，县衙所有的人和妖怪都有，奴隶就……发点肉吧，小妖怪们给点草药汤应该就不错了。
　　做好决定之后，还灵就将竹简放了起来。
　　乌咚清点好了东西，现在该轮到他清点了。
　　他真正的战利品不仅仅是这些金银珠宝，而是在空间里面。
　　他好歹跟水鸿过了两招，黑白羽树总要有点表示的吧？
　　还灵进了空间之后满意地看见一黑一白的羽毛缓缓飘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首先是查看黑色的羽毛，给的是一门很特殊的法术，教的是怎么控火。
　　虽然他学会了狐火也能用狐火产生爆炸，但他只是能控制这两门法术而已，对于火焰的控制其实并没有特别厉害。
　　而这一门控火一看也是从低到高的，他首先拿到的是用狐火一点点构建成焰花的形状，至于剩下的……还没给他，他也只能先研究焰花。
　　用网游的话说，烟花本身算是一个群攻型的法术，只要熟练度足够高，修为足够高，一出手就是一片焰花海。
　　还灵学会之后立刻尝试了一下，然后第一朵焰花在构建到花萼的时候就失败了。
　　他看着失败之后消失不见的火焰愣了愣，这还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以往黑白羽树给的法术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不存在失败一说，然而如今……恐怕他要练习许久才能真正掌握这门法术。
　　不过还灵也不怎么气馁，慢慢练习呗，反正他还有时间。
　　通过练习他发现自己对狐火的领悟好像更多了一些，如果以前只是单纯把狐火召唤出来乱丢，那么他现在甚至能够搞出巡回狐火——没有碰触到敌人没有消散的火焰他还能召回来。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只能构建到花萼这一步，看来他领悟得还不够。
　　还灵索性先放下焰花，而是去领悟白羽毛给他的法术。
　　哦，白羽毛最近已经不怎么给法术了，给的东西越来越稀奇古怪，这一次竟然是给了军阵！
　　军阵虽然也算是阵法，但是依靠的却是士兵。
　　军阵里面有攻击型有防守型甚至还有恢复型，可问题来了，他一个妖怪要军阵干什么？
　　想一想上次最近白羽毛给他的东西，好像每一种都在让他朝着开山立派的方向去。
　　这么看来，之前他觉得白色羽毛给的东西都是辅助法术似乎也不太合适。
　　严格说起来，黑色羽毛的法术是用来增加他个人实力的，而白色部分如果运用得好，增加的就是他的个人势力。
　　如果小妖怪们真的训练有素，真打起来，对面一群散兵游勇，他们这边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还有攻伐阵法，这不是碾压吗？
　　还灵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黑白羽树，这棵树到底是什么存在啊？怎么感觉越来越奇怪？
　　他忍不住研究了一下阵法，发现里面好多阵法其实不仅妖怪能用，人类也能使用。
　　最多就是里面一些特殊效果人类使用的时候没有，但整个阵型还是可以研究一下的。
　　只不过他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人，唔，之前买的那些奴隶到时可以试试，里面有不少小孩子，让他们干活感觉有点雇用童工的愧疚感，但是培养训练就不一样了。
　　更甚至还能让这些孩子学会读书写字，他们的奴籍轻易不能改变，但还灵却还是可以给他们更好一点的生活的。
　　说干就干，还灵先是找来了赵高询问那些奴隶是怎么安排的。
　　赵高躬身说道：“最近在让人教他们学一学规矩。”
　　教导那些奴隶的人当然是嬴政安排来的那些奴隶了，这些奴隶都受过教育，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教这些小奴隶是够了的。
　　还灵点点头说道：“里面有认字多一点的吗？”
　　赵高立刻说道：“有一人曾经去过学室。”
　　去过学室？这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孩子啊。
　　毕竟在大秦，想要去学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至少家里父兄要有爵位才有名额，甚至太过低等的爵位都不行。
　　这样的人沦落成奴隶，显然是因为家里人犯了事情。
　　还灵没有过多讨论这人的来历，只是说道：“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启蒙书，让他先学了然后去教导其他人吧。”
　　还灵说着掏出了改良后更适合大秦的《三字经》。
　　赵高伸手接过，略有些好奇：“不知属下是否能够一观？”
　　还灵点头：“可以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正好赵高的文化水平也不低，说不定还能给出一些意见。
　　赵高倒也是这么想的，他打开竹简之后看到开头的“人之初，性本善”三个字，忍不住在内心嗤之以鼻。
　　他一贯觉得人性本恶才是真的，他从小到大遇到的事情也的确能够诠释这三个字。
　　赵高忽然有些好奇这位五公子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别天真的人，怎么会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呢？
　　又或许他是想让黔首相信这句话，这样倒也能想通。
　　不过也不知道多少人会认同他。
　　抱着这种想法，赵高在往下看的时候越看表情越是凝重，看到最后他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甚至将竹简卷上之后他都一直做沉思状，没什么反应。
　　还灵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不说？
　　难道这个《三字经》太“反动”了？
　　可是他已经将不适合的东西都给删除了。
　　等了半晌还灵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个不合适？”
　　赵高回过神来叹息说道：“合适，太合适了，若是属下当初能有此书启蒙，想必会事半功倍。”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我看你一直没说话还以为不合适，既然如此就用这个吧。”
　　赵高却说道：“不妥。”
　　还灵有些意外：“既然好又有什么不妥？”
　　赵高问道：“公子，此书写成之后可曾献于王上？”
　　还灵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主要是大秦也没有普及教育，这《三字经》献上去也未必有用啊。
　　赵高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公子对儒家有何看法？”
　　还灵下意识差点说了一句封建糟粕，不过，仔细想一想现在的儒家还没有那些封建糟粕一样的东西。
　　不过他对战国时期的儒家也的确了解不多，只能模棱两可说道：“攻天下不可，守天下略微可用。”
　　如果不是守江山好用，也不可能被刘野猪看上，直接罢黜百家。
　　赵高又问道：“如此说来，公子不是儒家子弟？”
　　还灵莫名其妙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儒家子弟了？”
　　赵高看着手中的竹简叹了口气说道：“若非相信公子，属下只怕以为这是儒家圣人所作。”


第90章 
　　还灵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此书也不是我所写，而是我从一名儒生那里学来的，略微更改了一些。”
　　赵高问道：“哦？这儒生是谁？”
　　有这样才华的儒生如果在大秦的话绝对是法家劲敌。
　　还灵哪儿说得出来啊， 《三字经》的原作者已经不知道是谁了，猜测都是南宋的王应麟， 但也是猜测而已。
　　他也不敢把王应麟的名字说出来，只是含糊说道：“我也不记得了， 他没说他叫什么。”
　　赵高听后若有所思， 半晌才劝说道：“公子， 王上虽然独尊法家，但对其他诸子百家并无排斥，您也无须如此小心谨慎， 更何况此书微言大义， 不是儒家子弟所作自然更好， 您最好不要对王上有所隐瞒。”
　　还灵：……
　　看来赵高是没相信他的托辞。
　　不过总算知道赵高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了。
　　一开始还不懂他为什么牵扯到了儒家， 刚要开口才想起来现在还处在百家争鸣的时期，诸子百家正在用尽浑身解数想让自己的学说发扬光大。
　　厉害一些的学派都是寻找大国去说服国君， 秦国自然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还灵依稀记得他大哥扶苏身边就围绕着不少儒家子弟。
　　赵高……说不好是哪家子弟，但他以法家学说立身， 当初被嬴政另眼相看除了字写得好就是律法学得好， 断案不错。
　　所以他应该更偏向法家，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攻击儒家的机会他想来是不会放弃的。
　　还灵倒是没打算打击儒家， 毕竟如今的儒家还没有后世的那些封建糟粕， 很多东西还是值得借鉴的。
　　他轻描淡写说道：“此事不急，先让下面人教着，若是真学得好， 我再将此书献上，好歹也算是有了成果，不是空口白牙。”
　　他给嬴政画饼已经画了许多了，这也就是他每一次都实现了，否则嬴政早就不信他了。
　　赵高却轻声劝道：“那也要王上同意才行，私自教学，触犯律法。”他看了一眼还灵说道：“公子还是要潜心学习律法才是。”
　　还灵：……
　　很好，被人当成法盲了。
　　虽然他在这个时代比法盲也就好那么一点半点，之前他学法也都是有针对性地学，并不是所有都学，现在看来的确要都看一遍。
　　对于赵高的劝说，还灵还是听进去了的，他立刻伸手收回那份竹简说道：“我今晚去一趟咸阳，问问父王。”
　　赵高听了之后本来想劝还灵明天再去，哪儿有晚上去觐见王上的？只是看着五公子这回宫跟回家一样的架势，他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这样也好，受宠的公子总要有些与众不同才是。
　　还灵收了书之后转头就去了咸阳宫，他回宫的时候正好碰到扶苏下值。
　　扶苏看到还灵便眼睛一亮：“阿灵，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还灵无奈地看着他：“你别看到我就想到吃行不行？”
　　扶苏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道：“这不是你最近鼓捣出来的东西有点多嘛。”他立刻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忽然回来了？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还灵点了点头：“对，有件事情需要禀报父王，父王在宫中吗？”
　　扶苏立刻搭着他肩膀说道：“正好，走，去找父王蹭饭去，听说今天父王的菜单里有一道烤羊，味道很好，我也许久未吃了。”
　　还灵失笑：“你想吃吩咐厨子做啊，倒也不至于跑到父王那里去蹭饭吧？”
　　扶苏却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全天下的厨子都做不出来那个味道，那厨子还是父王特地从赵地带回来的。”
　　还灵虽然好奇有多好吃，但也没放在心上，没有孜然辣椒的烤羊肉在他看来一律都不好吃！
　　他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说道：“你要是蹭饭就先等一会，我要先禀报父王才行。”
　　扶苏听后什么都没问，从善如流放下胳膊说道：“那正好我去处理一点事情，等等再过去，让父王给我留一份啊。”
　　还灵无奈地挥挥手，转头去了承合殿。
　　承合殿作为嬴政的办公场所，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
　　嬴政在听说还灵来的时候头也不抬只是说道：“免礼，坐。”
　　还灵刚摆出架势就只好停下来坐在一旁，嬴政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看了他一眼：“怎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还灵一路上已经整理过说辞，只是说道：“父王，之前我在教导那些小妖怪的时候曾经将另外一个世界的一本书拿出来改了改，之前想给手底下一些人启蒙，赵高便劝说我先献于父王。”
　　嬴政听后倒是颇感兴趣：“赵高？看来他觉得这书不错，来，给寡人瞧瞧。”
　　还灵立刻将竹简献上。
　　嬴政有些意外：“就这么点？”
　　还灵解释说道：“本来整本也就一千多字，儿臣还删减了许多，自然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嬴政展开通篇看完之后略微沉思半晌说道：“此书读的人多了，怕是要磨灭血性。”
　　还灵立刻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便说道：“此时不合适，但若是太平盛世却最合适，能够最大程度稳定民心。”
　　嬴政听后看着他问道：“何为太平盛世？”
　　还灵想了想说道：“太平盛世就是社会稳定，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政务清明，更进一步就是法制健全，社会秩序井然有序，官员勤政为民，司法公平公正。”
　　嬴政听后却是半晌没有说话，就算他再怎么高瞻远瞩依旧会有一些时代的局限性。
　　自从周亡后，天下纷乱了几百年，从来没有人有过太平盛世这个概念。
　　更甚至如果按照还灵所说的话来判断，哪怕大周还在的时候也称不上太平盛世。
　　嬴政一直有一个一统天下的野心，他也相信自己能做到，但是一统天下之后要如何呢？
　　还灵之前曾经隐晦地劝说他不要征伐太过，需要让百姓休养生息。
　　嬴政倒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只是现在他要确立一个更新的目标，没想到这个目标还是还灵给他带来的。
　　他看了一眼还灵说道：“赵高小心谨慎惯了，你莫要跟他学，只要觉得合适，这些小事无须请示寡人。”
　　还灵认真说道：“启蒙读物不同一般，一旦出了差错想要改回来都不容易，赵高谨慎也有点道理。”
　　嬴政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庄古县不同于其他，你要让他知道这一点才是。”
　　还灵总觉得他爹话中有话，但却又偏偏不肯直接告诉他。
　　最后他离开王宫的时候着实一头雾水，哎，但凡换个人跟他这么打哑谜，他早就不理会了。
　　还灵回到县衙之后便对赵高说道：“父王让我随意处置，你不必担心。”
　　赵高心中着实一惊，万万没想到王上居然给还灵公子这么大的权限。
　　这可是所有公子都没有的待遇，就算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庄古县，但谁敢说以后不会成为郡守？
　　在还灵公子之前，还没出现过公子令县令的例子呢。
　　赵高越发认真起来躬身应道：“是。”
　　还灵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庄古县居然来了一群外来者。
　　他看着樊城疑惑问道：“见我？为什么要见我？”
　　樊城摇头：“不知，不过那些人都是儒生打扮。”
　　还灵听后更是奇怪，便抽空见了见这些儒生。
　　等见了之后他发现，这些儒生跟印象中那些斯文形象完全不同，一个个人高马大不说，还腰佩长剑，看上去颇有几分武德充沛的意思。
　　还灵这样的站在他们面前都比他们像斯文人。
　　为首的儒生在见到还灵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对他行礼说道：“匡信拜见还灵公子。”
　　还灵粗略看了一眼，来了至少有四五十人，便说道：“诸位免礼，诸位可是游学路过此地？”
　　这些人一看就是出身非富即贵，当然家里没有点背景的也不可能四处走动，秦国对户籍看管得很严格，黔首出行看管的更严格，路引这东西不会轻易发放。
　　匡信一脸真诚说道：“我等是专为公子而来。”
　　还灵忽然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为本公子而来？这又是为何？”
　　匡信说道：“我等愿为公子驱使！”
　　还灵：……


第91章 
　　还灵满头问号地将这些人请到正堂坐下之后才问道：“你们是想来依附于本公子？”
　　匡信应了一声：“正是， 我等乃是春居先生徒孙。”
　　还灵：……
　　他现在要是说自己不知道春居先生是何人会不会让这些人当场翻脸？
　　还灵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对我了解多少？”
　　匡信当然不敢说真的了解，不过却也知道不少，至少知道还灵被认回来还不到一年。
　　还灵这才委婉说道：“本公子之前读书不多， 对天下大势了解也不多，是以并未听过春居先生大名， 还望见谅。”
　　匡信等人似乎并没有气馁，他甚至开心说道：“公子真乃坦诚君子也， 公子可知孟子孟轲其人？”
　　还灵立刻说道：“本公子自然之道孟子。”
　　匡信这才说道：“春居先生乃是孟子徒孙。”
　　还灵本来还有点疑惑为什么要着重讲孟子，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人之初性本善就是孟子的主张！
　　如果是这样， 倒也能解释这些人为什么跑来投奔他。
　　但他还是装出一副糊涂模样说道：“原来是孟子一脉的高徒，只是这庄古县人少地贫，不知几位又为何来此？”
　　匡信这才坦言， 他们的确是看到了《三字经》， 至于途径则是从扶苏公子那里知晓的。
　　他们有一部分师兄是扶苏公子的客卿， 无意中见到了那份竹简， 当即大喜过望，询问半晌才知道出自五公子手笔。
　　匡信言辞切切：“师兄们已经是扶苏公子客卿， 虽对公子十分仰慕却也不便前来，我师兄弟正好是自由身， 是以便来投奔公子， 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还灵在他说的时候大脑就开始飞速转动， 扶苏会让这些人看到就代表嬴政没想保密，但具体怎么用可能还没有太过确切的想法。
　　而这些儒生在秦国想来也碰壁不少， 毕竟大秦以法为根基， 是法家弟子的天下，儒家被排挤得不行，也就是扶苏身边有了几个儒生客卿之后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现在这些人大概是觉得自己也跟他们是一路人， 所以要来投奔，一方面是要个庇护，另外一方面是想要大展身手。
　　还灵微微一笑：“如今庄古县正巧缺人，本公子如何会嫌弃？只是庄古县有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做官需要先通过考核才可以，不过以诸位的才干，想来应该也不必担心那十分基础的考核。”
　　嗯？
　　匡信疑惑了一瞬，他们什么时候说要当官了？
　　他们是想要当公子客卿的啊。
　　还灵见他们不说话便有些疑惑问道：“难道诸位觉得官职太低？倒也是，如今庄古县缺的大多数是底层官吏，诸位来这里多少有些屈才了一些，不过倒是可以辅助县丞进行管理。”
　　还灵觉得樊城一个县丞管的事情还是太多了，手下总要再多几个部门比较好。
　　匡信听后心念一动：“不知庄古县如今还有什么缺员？”
　　还灵微微一笑：“缺得多了，有些职位本公子可以随时加上。”
　　匡信愣了一下：“这……这怎么说？”
　　还灵这才说道：“父王下令允许，只要庄古县需要，本公子可以加任何官吏，当然你们的月钱也是本公子来发的。”
　　匡信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觉得这个庄古县比他想象中还要神秘一些，秦王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给儿子这么大权力？
　　秦国不是一贯遵守法制，庄古县这样难道不是对秦法的挑战？
　　哦，不对，秦王的话就是秦法，他都发话了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匡信十分好奇，犹豫了一下便决定留下来说道：“如此，还请公子考核。”
　　当官跟当客卿都有利有弊，当客卿好处就是只要有能力就能说服主人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但是当官就能在朝堂上施展抱负。
　　不过客卿需要考虑到无法说服主人的情况，当官也有可能一辈子只能在基层。
　　匡信决定赌一把，他相信还灵公子肯定不会被困居此地。
　　还灵立刻让人安排匡信等人去集体宿舍，并且还连连道歉说道：“着实惭愧，如今庄古县百废俱兴，驿站都没来得及重建，县衙也不大已经住不下，还请诸位委屈一两日，等考核结束，本公子自会安排妥当。”
　　匡信等人倒是洒脱，直言：“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幕天席地时都有，如今有房遮风挡雨已是不错。”
　　还灵让人将他们带下去之后，赵高就从后堂过来问道：“公子，这些人真要留下？”
　　他前两天还在警惕儒家，结果今天这些儒生就浩浩荡荡地来了。
　　还灵微微一笑：“留啊，现成的人为什么不用？”
　　赵高略有些担心：“这些儒生极有野心，只怕不易驯服。”
　　还灵摆摆手：“我不要驯服他们，他们想要留下来就得给我干活，不好好干活的就哪儿来的哪儿待着去吧。”
　　至于什么文人言辞如刀，史书留恶名这种事情，还灵一点都不在意。
　　赵高看还灵心有成算顿时放松下来，紧接着他便听还灵说道：“找个人去找樊城，让他过来一趟。”
　　这些儒生通过考核是大概率没有问题的，就算有一部分不能通过，四五十个至少能剩下十来个吧？
　　先把部门都搭建起来吧。
　　他直接仿照后世六部的制度稍微拆分了一下，兵部这个就不需要了，那是抢王守的饭碗，剩下的部门都需要。
　　礼部看上去没什么大用，但是作为宣扬教化的部门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还灵还准备以后开展夜校或者其他之类的学校让黔首能够读书。
　　至于户部等就更不用说了，每年的税收以及仓库的看管都是需要他们来的。
　　刑部是司法机构，工部则是管理那些匠人用来制造东西。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就上这些部门的称呼，干脆用了天曹、地曹、春曹、秋曹、冬曹这几个称呼。
　　至于缺失的夏曹其实就是兵部，也就是现在王守的县尉以及他的下属们，这个名称不改，缺一个就缺一个吧。
　　这么一看，他的庄古县倒也算是五脏俱全了。
　　樊城一看这个分派顿时有些担心：“这……这么多人都……都归我管啊？”
　　还灵点头说道：“对啊，而且考核你还要盯着一点，这些人以后都是要帮你处理事情的，干得不好到时候受累的还是你。”
　　樊城有些担心：“可……他们会不会不服我？”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庄古县的官吏增加是早晚的事情，还灵早看这一团乱的政务处理不顺眼了，虽然后世政务划分太细导致许多事情处理得十分缓慢，需要过许多道程序，但好歹有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个责任人，再不济也能找到负责的部门。
　　现在的庄古县就是乱七八糟，到最后都是找到樊城身上，可樊城一个人哪里看顾得过来？
　　樊城听后着实压力山大，十分可怜地看着还灵，还灵却硬起了心肠。
　　庄古县地盘不小，他也会想办法扩充人口，想想后世一个市的面积，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千口人，这不是闹呢吗？
　　只是怎么扩充还要思索一下才行，不能挑战秦国律法。
　　如果樊城现在都扛不住的话，以后人多了他要怎么办？不行就趁早下课。
　　他对樊城满意归满意，但也不能强留他在不合适的岗位上，反正总有地方能安排他的。
　　将那些儒生都交给樊城处理之后，还灵便观察了两天。
　　这些儒生倒也不完全是好高骛远之辈，他们一边在准备考核一边还经常走访。
　　庄古县的组成比较复杂，有本地人也有以前的赵地流民。
　　本地人占据所有人口的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流民。
　　一开始双方都比较谨慎，接触不多，赵地流民是刚到了陌生地方不敢放肆，本地那些则是担心来了这么多外地人，人数还比自己多怕被欺负。
　　不过经过不到一年的相处，大家完全没有了这个顾虑。
　　匡信等人觉得很有意思，询问之后才明白是因为县衙保持了绝对的公平公正。
　　不存在谁跟县中官吏有亲就偏袒的情况，司法公正已经让县衙从上到下都有了信誉，黔首们也就不担心了，只要守法好好过日子，没有人能欺负他们。
　　匡信觉得很有意思，尤其是在看到县衙贴出来需要招揽人手的官职的时候，更是开了眼界——上面很多职位他都没听说过，但仔细看看就觉得这分工真是条理分明，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一时之间原本不太想要留下来当县官的儒生也想尝试一下。
　　赵高看着这些儒生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公子不怕他们抱团？”
　　这些重要部门都给了他们，到时候儒生沆瀣一气，岂不是架空了县令和县丞？
　　还灵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不必担心，他们抱不成团，而且等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加一个名为霜台的部门对他们进行约束，放心吧。”
　　所谓霜台就是御史台的别称，御史嘛，负责的就是纠察弹劾百官，怎么可能让他们一家独大？
　　更何况冬曹也就是工部这个部门也不会归他们啊，怎么也要找墨家子弟来担任才行，要不然回头他想做点什么东西，结果一问三不知，说不定还要反对，他找这么一个人是来添堵的吗？
　　儒家子弟已经留下了，不想让他们占据所有重要部门那就引入竞争机制好了。
　　赵高一听就知道这位公子心中有数，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位公子对朝政的处理比扶苏公子更有经验一些。
　　当然也可以说庄古县人口少不代表什么，但这个框架……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能看出非常详细完善，甚至比现在大秦的框架更加完善一些。
　　赵高能够看出来，嬴政当然也能看出来。
　　于是，嬴政第一次安排人把他喊回了咸阳宫。


第92章 
　　在回到咸阳宫的时候， 还灵身边还带了两只鹦鹉。
　　这两只鹦鹉都是开智过的鸟妖，当然说是妖怪，实际上修为非常低微， 但他们天生就能说人言却又有了很大的优势。
　　还灵之所以带他们过来就是想留给嬴政给他传话用。
　　嬴政安排的人跑了一天才到庄古县，还灵来的时候也要跟这人一起回来， 导致只能坐车一路晃悠过来，实在是有点耽误时间。
　　有鹦鹉传信大概就是早晨嬴政下令， 中午他就能来陪着他爹吃饭了。
　　另外一只鹦鹉自然就是给扶苏的， 毕竟他们两个还在合伙开店， 有点什么事情也能及时沟通。
　　两只鹦鹉乖乖跟在还灵身后飞的场面吸引了许多人，好多宫人路过都要回头看两眼，更不要说宫中守卫和巡逻卫。
　　于是还没等还灵到承合殿， 嬴政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在看到还灵带着鹦鹉进来的时候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这又是什么？”
　　还灵将其中一只羽毛颜色最鲜艳最漂亮也最懂事的鹦鹉召到手上， 然后缓缓递过去说道：“下次父王有什么事情召儿臣进宫就直接跟这只鹦鹉说一声就好， 他会立刻去给儿臣传信。”
　　嬴政见这鹦鹉实在漂亮， 便抬手摸了摸鹦鹉。
　　这只鹦鹉倒也不傻，似乎很清楚食物链是什么， 讨好卖乖地用脑袋蹭了蹭嬴政的手，还嘹亮地喊了两句：“王上万安， 王上万安！”
　　嬴政顿时失笑：“你教的？”
　　还灵摇头：“当然不是， 他是开过智的就是修为不高， 用来传信正好。”
　　嬴政转头对黑米说道：“安排两个人专门照顾他。”
　　他说完看了看另外一只鹦鹉：“这是给扶苏的？”
　　还灵应了一声：“对，劳烦父王身边的内官去给大哥送去。”
　　嬴政对着黑米点了点头， 等黑米出去安排之后， 还灵才疑惑问道：“父王忽然召唤儿臣所为何事？”
　　嬴政问道：“听闻你在庄古县加了许多官职？”
　　还灵听后心道不好，忙着搞平衡忘记跟嬴政报备了，他连忙说道：“是儿臣疏忽， 忘记写奏疏呈上。”
　　嬴政摆摆手倒也并不在意这些，权力是他给出去的，又怎么会苛求？
　　年轻人不周全才是正常的，若是事事周全，他都要怀疑这小狐狸是不是老妖怪装嫩了。
　　他不过是得到消息之后对于这样的官员构架比较感兴趣而已。
　　还灵虽然请罪却也没怎么惊慌，他爹既然提到官制必然是感兴趣的，他也要做好了准备。
　　大秦的官制早晚得改，随着地盘越来越大，需要管理的人口越来越多，官员也要随之增加，只是怎么增加，增加多少都需要慎重决定。
　　不过那些事情就不是还灵需要操心的了，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历史上包括后世的官员结构全部告诉嬴政，剩下的让他爹自己去操心吧。
　　毕竟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让他操刀改制朝廷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嬴政也是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结果他儿子就给了他一连串复杂的官职结构。
　　这些官制彼此之间差异还不小，想要梳理清楚只怕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做到。
　　看着还灵一脸我知道的都说完了的轻松，嬴政轻轻点了点案几说道：“去写一份条陈呈上。”
　　还灵瞪大眼睛：他都说清楚了怎么还要写条陈？
　　还没等他询问，嬴政便又补充道：“写完交给扶苏。”
　　很好，难兄难弟。
　　还灵可不认为嬴政让他交给扶苏就只是让扶苏看一看而已，说不定还要来个分析，写个观后感什么的。
　　这么一对比，他忽然就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毕竟他只需要默写出来就行了，然而他大哥……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还灵有些遗憾，可惜这些官制从开朝到王朝末期都是会进行变化的，要是让扶苏去分析一下……等等，打住。
　　让扶苏去分析就等同于他要把所有朝代的历史全都叙述一遍，还有官制变化也要写出来。
　　还是算了吧，他哪儿写得出来啊，又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现在这点历史底子还要感谢高考呢。
　　可就算是这样，当扶苏收到他弟弟给他的爱心大礼包的时候也震撼了——二十多卷竹简摆放在案几上还是很震撼眼球的。
　　扶苏深吸口气看着还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灵说道：“父王让我写下来给你看的，其他没说，行了，我走了啊，哎，为了写这些东西累的手疼。”
　　竹简上写字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扶苏看着还灵一溜烟地跑掉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东西肯定不简单，要不然他弟弟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等他打开一看之后就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鹦鹉说道：“去追你的主人，然后告诉他，实在没事儿干还是去厨房研究新菜吧！”
　　别一天到晚给他增加工作，自从他弟弟到了庄古县之后，扶苏觉得自己的睡眠正在逐渐减少。
　　还灵听了鹦鹉的叙述之后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人啊，一边说着公子亲自下厨不成体统，一边把他往厨房赶，口是心非！
　　不过还灵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研究什么新菜，他还在琢磨着他的军阵到底怎么用呢。
　　手底下人不够多啊，虽然人口的确增长了，也有新生儿出现，但这么点人总不能来个全民皆兵吧？
　　至于更卒服役就别提了，更卒服役的时间并不长，就算训练出来了也没办法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还灵主要是想看看人类使用这样的战阵会怎么样。
　　至于妖怪，也不容易，不能化形怎么参加训练？个体大小都不一样，同样的武器，这边拿着轻轻松松，那边扛着还要拖地。
　　人口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他爹想办法给他迁移一点过来了。
　　不过总要有理由才行，像是陵邑这种地方在王陵确定地方之后就已经开始建了，等建得差不多就会把人迁过去。
　　可惜庄古县并不在陵邑的范围内，用什么理由呢？
　　还灵还在思索的时候就听到王守的脚步声——实在是太好辨认了，这货走起路来恨不得把路踏碎一样。
　　他抬头看着王守，发现对方居然一副兴奋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王守说道：“刚刚有村民进山砍柴被袭击了，不知道是什么，大概率是野猪，俺想带人进山围剿野猪。”
　　还灵失笑：“只是围剿野猪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王守拍了拍肚皮笑道：“野猪多的话，俺手下的儿郎能加餐了哩。”
　　野猪的味道虽然不好，但在这个连油脂都很稀缺的年代也是不错的猎物了。
　　还灵点头：“去吧，留几个人巡逻就行。”
　　王守得了命令立刻快乐地跑了出去，梦林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感慨：“感觉这黑熊越来越像人了。”
　　以前的王守最关注的自然是自己，其次就是同族，对于其他妖怪也好动物也好都是漠不关心的。
　　可现在居然会关心手下的小兵了，这种感觉怪怪的。
　　还灵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好事吗？”
　　梦林有些疑惑：“这样真的是好事吗？”
　　还灵看着他认真说道：“你要记住，想要化形，首先你要了解人类。”
　　就跟人类的梦想一样，小孩子说当科学家，大家就只当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想要成为科学家，无论是什么学科都要先付出努力去研究，这样才能实现梦想。
　　梦琳摇了摇尾巴：“那……弟子现在是因为对人类不够了解吗？”
　　他的修为其实增长得不慢，而且目前也到了瓶颈，下一步就是化形，他师父早就将化形术教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无论梦林怎么努力修炼都无法成功化形。
　　梦林是有些心焦的，他作为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且是唯一弟子，要是比别的小妖怪化形还慢的话，实在是有坠师门风头。
　　哪怕他师父不在意，他也有些无法容忍。
　　还灵知道他的压力在什么地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要着急，多听听多看看吧。”
　　他都没想到妖怪化形居然这么难，之前根据王守他们的说法就是需要靠自己悟，悟到了就能化形了。
　　还灵当时还觉得自己手上有化形术梦林应该没什么问题来着，结果居然还卡在了这里。
　　看来当初他化形容易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人类。
　　就在还灵安慰梦林的时候，竹精飞了回来在外面叽叽喳喳，梦林跳起来把窗子打开问道：“怎么了？”
　　竹精直接从外面飞进来说道：“王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群人。”
　　还灵有些疑惑：“啊？”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出去看了看，然后就看到王守垂头丧气地带着人回来，看到还灵便说道：“公子，袭击村民的不是野猪是流民。”
　　还灵略有些诧异：“此地距离咸阳不过二百里，居然还有流民？”


第93章 
　　流民的产生一般都是因为交不起税或者躲避战乱， 这才会入山隐居。
　　当流民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因为无法与外界交流，很多生活物资都缺乏， 比如说盐的来源就没办法解决。
　　可是咸阳附近多少年都没有战乱了，或者说大秦定都于此之后就极少会受到战乱威胁。
　　这些流民……又是怎么产生的？
　　逃税吗？
　　还灵都不知道的事情， 王守更不知道了，他还在难过说好的加餐没了， 还不如野猪呢， 流民有什么用？
　　还灵却若有所思问道：“你带回来多少人？”
　　王守回答说道：“一个小聚落， 三十多人的样子。”
　　还灵心念一动转头对竹精说道：“你带着迅羽他们去问问其他小妖怪，有没有遇到过流民。”
　　三十多人的流民不算多，但是三十多个人想要在山里长久生存也不容易， 说不定还有其他流民呢， 毕竟南山这么大， 不仅大秦境内有也延伸到了其他国家。
　　竹精飞走之后， 王守问道：“公子，这些人怎么安排？”
　　还灵说道：“先关起来， 问问他们平日里都是怎么生活，跟谁交易， 如果有其他聚落也都说出来， 唔， 告诉他们坦白从宽，如果他们老实的话， 惩罚会减轻。”
　　无论哪个朝代对于流民都是非常严苛的， 根据还灵对律法的学习，在大秦，这些流民一旦被抓到下场会非常惨烈， 首先是要安排去服役，待遇还不如奴隶。
　　而且在服役的过程中如果遇到需要人祭的事情，首先就是他们，其次是罪犯。
　　是的，这年头还是有人祭的，只是不如远古时期那么可怕。
　　再往前推个一千来年，那个时候真的是动不动就搞人祭。
　　占卜之前杀个人祭祀，建个房子杀人祭祀，那时候的奴隶跟其他动物也没什么不同。
　　现在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如果有什么大型工程需要动土的时候，也会找方士来算一算，算出不妥当的地方就杀个人祭祀，然后将人的尸骨放在地基之类的地方。
　　反正这些事情真的是知道得越多越毁三观，可惜如今的还灵什么都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他自己下令的时候坚持不搞封建迷信。
　　当然，也可能他本身就是封建迷信的一种，倒也不需要寄希望于那些东西。
　　还灵在将命令吩咐下去之后，王守带着人就去询问了。
　　结果出来得非常快，能活着，不用被砍手砍脚，只需要服徭役这样的惩罚对于流民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
　　所以那些流民几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还灵在得到口供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竹精他们问出来的结果，嗯，这个结果是鹦鹉口述，然后乌咚记录下来的。
　　他在对比了一下之后，大秦境内的流民的确不多，这些流民也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他们原本在更北边一点的地方，到了冬天就会往南走，夏天往北走，就跟鸟类一样迁徙。
　　只不过迁徙的范围不广罢了，这一次袭击村民也是因为庄古县距离南山很近，再加上如今的村民看上去日子过得着实不错，至少从衣着上就能看出来。
　　能够吃饱穿暖，在这些人眼里就已经是富户了。
　　他们袭击的目的也是想要抢村民的镰刀和衣服。
　　还灵看完之后，一拍书案说道：“去告诉胡苗苗和竹新，先别管食肆了，让他们跟着王守去把南山扫荡一遍，这些流民尽量都给我带回来！”
　　这不就是现成的人口吗？至于狠罚这种事情，就算了吧，把人杀了有什么用？还不如留着他创造税收啊。
　　更何况这些人也不是主动要当流民的，能安稳过日子谁想去山里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些人的话，还灵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回头把户籍上好，等大貌索阅的时候再报上去就好了。
　　反正本来他这里还有许多赵地来的流民，户籍本身也没那么透明，偷偷加进去就行了。
　　只不过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好像并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还灵看着他们两个有些稀奇：“怎么着？做饭做上瘾了？”
　　竹新立刻说道：“做饭多有意思啊。”
　　尤其是外面的食客捧场表扬的时候，那简直是太有成就感了。
　　胡苗苗认真说道：“现在这就是我们的修行。”
　　一开始他们两个是赶鸭子上架，在还灵的命令下也尽量在维持成本的前提下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在食肆包月的话，吃得比自己在家里还好，除了感谢县令就是感谢胡苗苗和竹新。
　　这两人发现那些感激能够多少化为修为之后就更上心了。
　　所以还灵这不仅是耽误他们工作，还耽误他们修行啊。
　　还灵无奈说道：“人多了，你们的修行不就更快了吗？到时候服役的那些人也是你们负责做饭。”
　　胡苗苗和竹新就是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顺便让还灵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倒也不是真的并不想去，更多是想要讨要一些好处而已。
　　眼看他们这位公子下定决心，他们也只好遗憾同意。
　　不过食肆那里也没停，胡苗苗和竹新两个人干脆自掏腰包找人来代班几天。
　　为了掩人耳目，还灵一般都是给他们发两份工资的，一部分是属于人类的金钱，另外一部分则是妖怪的那部分。
　　人类的钱对于他们而言压根没用，用来雇人挺好的，这样他们出门的时候也能收获感激——想要来帮忙的人不少，男女都有。
　　毕竟快要到冬天，手里的农活都不是特别着急的那种，有时间出来赚点钱也是好的。
　　这些人被选上对胡苗苗和竹新也会感激。
　　还灵感受了一下这两只妖怪的修为，感觉他们的修炼进度实在是不怎么样，可见功德转化成修为这种事情还是要有他独特的法门才行。
　　还灵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努努力，化形之后，我就教给你这份修炼法门。”
　　梦林听后顿时有了动力，立刻说道：“师父，弟子能跟着王守一起去抓流民吗？”
　　还灵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去，每个人对于修行都有自己的体会，修炼是真正的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东西。
　　他只是点头同意了梦林的请求，等梦林走后，竹精拍拍翅膀落在还灵肩膀上歪着小脑袋问道：“公子公子，您还收徒吗？”
　　还灵还问道：“你也想拜师了？”
　　竹精叹气说道：“我现在修炼也进入了瓶颈，希望能得到公子的指点。”
　　还灵看他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向外面的模样不由得疑惑：“外面怎么了？怎么一直往外看？”
　　竹精往他耳朵边上偷偷挪了两小步说道：“不能让梦林听到，要不然他要打妖的。”
　　还灵失笑：“怎么会。”
　　竹精扇了扇翅膀说道：“他可凶了！之前就有别的妖怪也想来拜师，但是都被他赶走了！”
　　还灵有些惊讶：“真的？”
　　竹精连连点头：“真的。”
　　他说完还挺起胸膛学着梦林的语气说道：“你们一个个修为又不高，我师父每天那么忙，哪里有时间从最基本的教起？都别来打扰师父修炼！”
　　竹精学完之后才认真说道：“我要不是到了瓶颈，也不敢来找您。”
　　就这样他也是等梦林不在的时候才敢问一句。
　　竹精说完之后连忙小心翼翼道：“不过他的担心也有道理，修为不够稳固就是耽误公子的时间，我……我可不是想要告状啊。”
　　还灵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意识到梦林好像一直都很不安很焦虑的样子。
　　怕自己没用被赶走，怕师父有了新的徒弟不理会他，大概也怕新徒弟比他厉害的话，他还会被赶走。
　　其实还灵之前就知道梦林一直都给自己很大压力，只是他事情太多，再加上妖怪修炼总要有点压力才能进步，所以也没太注意，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还灵对竹精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竹精听他道谢便有些失望：“我是不符合公子收徒的条件吗？”
　　还灵微微一笑：“我收徒也没什么条件可言，你想拜师也可以的，不过等两天好吗？我要跟梦林谈一谈。”
　　他可不希望门下弟子彼此互相看不顺眼，既然拜师了，那就是师兄弟，他会尽量一视同仁，但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偏心。
　　就算真的有悟性很出众的弟子比梦林厉害，他可能还是会更关心梦林一些。
　　毕竟当初他被“流放”到南山的时候，要不是梦林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还灵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等梦林回来跟他谈一谈。
　　只不过等他回来之后，还灵却也顾不上第一时间跟他谈这些，而是对着胡苗苗他们带回来的流民震惊：“这……这么多人？”


第94章 
　　在派王守他们去“扫荡”南山的时候， 还灵还觉得能带回来一两百人已经很不错了，结果眼前这是多少？
　　三百多人？
　　胡苗苗说道：“这是第一波，还有一些在后面呢， 老王带了一批，老竹带了一批。”
　　她带的这部分都是稍微近一点的， 剩下都比较远，人类走得又不快， 他们也不能为了加快速度而不顾人类死活， 到时候县令要生气的。
　　胡苗苗着急回来就是惦记着他们的食肆， 竹新在第二批，王守在第三批。
　　还灵听了之后都有些头晕，转头对竹精说道：“安排几只鸟妖去问问王守跟竹新他们带回来多少人。”
　　人太多的话， 集体宿舍又要加盖了啊。
　　不过也正好， 盖一个新的让那些儒生先住进去， 好歹以后都是官吏， 就算住集体宿舍也要一人一间吧？
　　竹精应了一声立刻飞走了。
　　梦林在旁边看了竹精一眼，突然有些担心，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只竹精肯定天天围在师父身边绕。
　　还灵注意到他的眼神没说什么， 只是让胡苗苗先带着这些人去安置。
　　至于怎么安置……先睡马棚吧， 不是他不想给这些人更好的待遇， 第一是没地方，第二他们算是犯人， 待遇也不可能太好， 总要做出姿态来的。
　　要不然生活一有点不顺心就去做流民怎么行？
　　胡苗苗看有人接手之后就欢快说道：“正好还能赶上做一顿晚饭。”
　　还灵：……
　　你不累吗？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胡苗苗离开没多久，鸟妖们就带回了消息——这一波扫荡至少带回来五百多人，比庄古县目前的人口还多。
　　其实这倒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哪个国家的都有，彼此之间语言不通，更不会秦国雅言。
　　当然就算是秦国，距离太远的村落语言也可能不通。
　　算了，这种事情就让老百姓自己去磨合吧，反正他们要生活总要彼此交流的。
　　不过人多了就要分下级单位，比如说村里亭这样的，要不然不好管理。
　　还灵扒拉着舆图初步划分之后，剩下准备跟下面人开个会然后再确定。
　　至于中间这点时间……他对着梦林招了招手说道：“小林子，过来。”
　　梦琳此时正好刚洗完澡回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
　　还灵控制着狐火把他烤干之后问道：“这一次出去有收获吗？”
　　梦林顿时眼睛发亮说道：“有，师父，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化形了。”
　　还灵用力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样的，正好为师最近想要收几个弟子。”
　　梦林听了之后身体一僵，然后慢慢趴在还灵的腿上，也不说话，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还灵说道：“妖怪们不能化形就不能出现在人前，怪麻烦的，庄古县人口越来越多，不能总让王守和胡苗苗他们做事情，就算加上一个你也不够。”
　　梦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也知道自己师父早晚还是要收弟子的，只是有些遗憾，自己独占师父的时间太短。
　　有那么一瞬间梦林甚至思考是不是他不化形，师父就不会那么快收弟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不行，他一直不化形就帮不上师父，万一外面有别的妖怪能够化形，到时候他也会离师父越来越远的。
　　还灵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说道：“为师的修行有些特殊，收弟子是肯定的，不过你也看出来了，为师很忙，而且为师能教弟子的并不多。”
　　梦林下意识地反驳说道：“没有，师父教了我好多。”
　　还灵拍拍他的脑袋说道：“那也只是一部分经验而已，为师的修炼方式跟别的妖怪不同，也很难教他们，正好你能化形也有了一定经验，到时候你这个大师兄要好好带下面的师弟师妹，等到他们化形之后，为师才能亲自教导。”
　　梦林听后顿时精神一振：“师父是让我来带吗？”
　　还灵理所当然点头：“对啊，你是为师的开山大弟子，当然要照顾师弟师妹。”
　　梦林心里那一点不情愿瞬间烟消云散，果然在师父心里他还是最重要的。
　　还灵又说道：“为师收徒也不是乱收的，之前那些妖怪都是你在管，你回头将学堂里表现好的妖怪告诉为师，然后再把为师要收徒的信息散出去，看他们想不想拜师。”
　　梦林摇了摇尾巴说道：“他们当然想了，之前弟子拜师的时候他们可羡慕呢。”
　　还灵立刻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排挤你孤立你？”
　　梦林昂首挺胸：“他们才不敢呢。”
　　睡不长眼敢得罪他啊。
　　还灵这才放心摸了摸他的小脑壳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交给你的事情用心办，知道吗？”
　　梦林用力点头，回去就努力扒拉了一下，最后还的确找出了几个合适的，最开始跟还灵关系还不错的石人一、石人五、刁青他们都还不错，那两条小蛇也不错。
　　还灵本来以为梦林可能也就选一个交个差，结果没想到他那么认真，一下子选上来了十来个。
　　整个学堂到现在经过扩张也一共才五十来只妖怪，直接选了五分之一上来。
　　还灵有些意外：“这么多都符合条件吗？”
　　梦林点了点头：“对，其实都挺符合条件的，这些是表现最好的。”
　　自从进了学堂之后，连狼妖他们都快变成吃素的了，打架就更别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逐出学堂。
　　现在这十个真的是优中选优的结果，这几个修为也是最高的。
　　还灵点点头说道：“明天吧，晚上让他们去幻月轩，来个收徒仪式。”
　　还灵说到这里沉默了一瞬，他转头看向梦林：“当初我收你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仪式，回头给你补上吧。”
　　梦林这次倒是比较无所谓：“没关系，我和他们又不一样。”
　　所谓的收徒仪式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就是还灵重申了一下门下规矩，最重要的就是同门不得相残，可以互相切磋，但是不能恶意伤害对方，一旦犯错就直接逐出师门。
　　除此之外就是在外行走不要主动挑起纷争，但如果有妖挑衅也不要留手，遇到打不过的记得摇人，师兄弟要团结一致。
　　下面的妖怪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听后又觉得好像很符合他们师父的性格。
　　除此之外，剩下那些团结之类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抱团嘛，什么地方都有。
　　只不过别的妖怪抱团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但是他们抱团都是以家族或者同族为单位，不像他们这么复杂。
　　所以这些妖怪拜师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学百兽之语。
　　说来也是惭愧，还灵之前还用过百兽之语作为胡萝卜吊着那些小妖怪，结果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情，也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
　　其实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只不过有梦林在啊，梦林可以先教他们这些。
　　这几个一同入门的妖怪按照年龄排好了顺序之后，转头就开始拜见大师兄。
　　梦林蹲坐在那里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当大师兄也挺有意思的，好有成就感哦。
　　还灵也很满意，他这个师父当得十分轻松，所有徒弟先交给大徒弟去学语言，总不能一个师门里都无法交流。
　　然后他去给那些流民做安排，别说，这些流民的男女比例还挺好的，可能因为每一个新生儿都很珍贵。
　　不过他们的生活条件不好，新生儿生下来之后能不能存活全看天意，所以他们的新生儿太少了。
　　还灵规划了一下，这些人，先让他们去盖房子吧。
　　首先就是那些儒生的集体宿舍，这个可以多盖一些，以后随着县里人口越来越多，官吏也越来越多，一些家境贫寒的可以住宿舍。
　　其次就是他的府邸，虽然他之前想让妖怪给他建府邸来着，但是想了想，他的府邸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跟庄古县其他的房子不一样，只要他们县里的人不告诉外人就没人知道他们的房子盖得多快。
　　而这年头的户籍制度就把普通百姓框在了户籍地，剩下的人也不会随便说。
　　这也是之前还灵感让小妖怪们肆无忌惮盖房子的原因，他的府邸还是谨慎一点，正好让这些人来盖，就算是服徭役了。
　　在还灵处理事情的时候，赵高听到轻声劝道：“公子，这样的处罚太轻，若是被人知晓怕是有麻烦。”
　　还灵在听到他说到处罚轻的时候就已经在皱眉了，听到后面他一想也是，便干脆加上了一点——让这些人去挖沟渠。
　　之前的水利设施虽然做得还行，但随着人口增加，原本那点沟渠肯定是不够用了，然后这些流民其他的惩罚就是五年之内税收增加一点，比普通人要重一些。
　　不过这个税收增加不是固定的，如果遇到天灾人祸别的百姓减免，他们也会减免。
　　还灵写得很慢，等写完之后深深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死了不少。
　　所有跟人有关的政策都要一再斟酌，他手下这些老百姓几乎没什么抵抗风险的能力，他要是不仔细想好每一条政策会引起什么后果，那可能真的要出事情。
　　就算是这样，他写完了也会交给下面人去讨论。
　　樊城态度不好说，那些儒生应该赞同他的看法。
　　赵高在说完那句之后就没再说话，这本来就不是他该插手的，在这方面他一向有分寸，突然开口插话也不过是因为试探还灵对他的态度。
　　还灵对赵高的态度的确是比较复杂的，身边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不用有点亏，可真的用了还要防着。
　　最后他干脆也不多提醒，反正赵高真的有不好的苗头他就直接掐死对方得了。
　　他将条陈给赵高说道：“让樊城他们去处理吧。”
　　这些琐事处理完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制作蒸馏酒。
　　毕竟是他答应过白衍流的，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他可不想白衍流一出关跟他讨账的时候他两手空空。
　　只不过想要快速弄出蒸馏酒首先需要浊酒，自己酿酒等的时间就太长了。
　　还灵委托赵高去收购酒水，赵高问道：“公子要多少？”
　　唔，白衍流那个酒葫芦能装多少来着？
　　还灵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当初那七个水缸，他依稀记得……那七个水缸的水都没把酒葫芦填满来着。
　　还灵：淦！


第95章 
　　还灵皱着眉头说道：“能收多少收多少吧， 清点一下我有多少钱，留下明年需要用到的那部分，剩下的都可以用来买酒。”
　　赵高有些不安问道：“公子买这么多酒是要做什么？”
　　还灵看着他问道：“怎么？不妥？”
　　赵高迟疑一番才说道：“若是大量收购酒水， 容易造成酒水价格上涨，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想办法酿酒。”
　　还灵愣了一下才问道：“不是有禁酒令？”
　　他记得秦国一统天下之前是禁止百姓私自喝酒的， 遇到婚丧嫁娶需要报备才能有酒水，怎么也不至于很多人都去酿酒。
　　赵高却低声说道：“商贾逐利。”
　　百姓种出来的粮食不可能全都留在自己的手里， 而商贾想要这些粮食总有很多办法， 他们甚至可以做到不花一分钱就把这些粮食弄到手， 总而言之，一年产出的粮食有数，酿酒的粮食多了就肯定有一些人要饿死。
　　还灵沉默了半晌惆怅说道：“可我现在的确需要大量的酒水， 唔， 你先去收一部分，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赵高本来还想问用途， 倒不是好奇心多强，主要是想要给还灵排忧解难。
　　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越是强， 才越是不可替代。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被下放到还灵公子身边，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那就是秦王身边从来不会缺人， 他不是最不可替代的那个。
　　现实让他清醒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努力成为还灵公子身边最重要的那个，好在这位公子身边没几个能人， 他想做到也并不难。
　　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这位公子身上好像有着不小的秘密。
　　看来他得想办法把这个秘密挖出来才行， 只有知道这些才能算是还灵公子的心腹。
　　当然现在他还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才行。
　　赵高领命而去，还灵转头就给李信写了一封信。
　　虽然他也可以找扶苏， 但扶苏最近应该比较忙，毕竟他刚给对方找了个活干，为了他哥的头发着想，他还是换一个人求助吧。
　　正好李信之前要求的弓也全都做好了，正好让他来取，如果可以顺便帮他问问谁家有酒可以大量卖的。
　　还灵写信的时候真的是一边写一边叹气，深深后悔自己嘴快。
　　不过，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大概就是哪怕知道这个不容易达成，可能还是会答应下来，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
　　李信在过去拿弓的时候浩浩荡荡带了一堆人押着车过来的，还灵一开始还以为李信是为了把弓带回去，还在想一百多张弓倒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
　　等距离近了才发现对方居然运来的都是酒！
　　这数量比赵高买回来的还要多，还灵有些惊诧问道：“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只是询问哪里能购买，这哥们怎么就直接买来了？
　　李信指了指说道：“一部分是我家里的存酒，一部分是蒙赫给我的。”
　　还灵有些诧异：“蒙赫？他怎么知道的？”
　　李信说道：“我们喝酒的时候凑到一起说起来的呗。”
　　还灵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转头对乌咚说道：“去带人清点一下多少坛酒，然后问一问赵长史市价多少。”
　　“哎哎哎，不要钱不要钱。”李信连忙摆手：“就一点酒而已，又不值什么。”
　　还灵却摆手说道：“再不值钱这些酒也有不少了，更何况快到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备酒，酒的价格都涨起来了。”
　　当然其实还是跟还灵买酒有点关系。
　　李信却说道：“谁家里还缺这些酒了？蒙赫也不是为了赚钱才给酒的。”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李信说道：“反曲弓帮了大忙了，不说无往不利也差不多，上面的瞄准器是真好用啊。”
　　李信说完又补充一句：“我能再多定一点吗？”
　　之前他虽然知道反曲弓好用，但重点都放在打猎上面，后来定反曲弓一方面是为了支持好朋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装备自己的亲卫。
　　现在看来，只装备亲卫怕是不够。
　　还灵却坚持要给钱：“弓再好用也已经银货两讫，不需要他付两份钱。”
　　李信只好说道：“他应该也另有目的。”
　　还灵给他倒了一杯野果煮的茶说道：“什么目的？”
　　李信压低了声音：“就是百炼钢。”
　　还灵看着他没说话，李信有些不自在说道：“说不得什么时候他就要求上门了。”
　　就算不为了武装手下，谁不希望自己多两把神兵利器呢？
　　还灵皱了皱眉：“百炼钢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信却说道：“消息灵通的多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你不承认也没用。”
　　还灵啧了一声，开始思索扶苏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手下居然有人敢泄露消息？
　　要是他的手下……好吧，他也没什么手下，不过就算如此回头也要让下面的人把嘴管好。
　　他淡定说道：“百炼钢如何要看父王的意思，这个找我没用。”
　　反曲弓或许还能接订单，百炼钢是万万不能的，至少在将作监掌握之前不能。
　　李信有些遗憾说道：“好吧。”
　　还灵最后还是交易了酒钱，人情债不好欠，最主要的是也没必要，只不过一些酒而已就想让他欠个人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赵高显然也被李信和蒙赫的大手笔惊了一下，在知晓之后，他便低声说道：“他们是在想办法拉拢公子。”
　　还灵看了一眼李信的背影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更何况，他也不打算跟任何人深交。
　　毕竟身份特殊，可以有交情不错的朋友，但不能知根知底，这朋友也缺了点味道。
　　更何况，他注定是寿命漫长的，人类的寿命却有限，交情太深以后看着朋友一个一个离开，也是很伤心的一件事情。
　　这么一想，白衍流不让妖怪跟人类有过多牵扯也不算错。
　　赵高本来想说可以适当跟李信和蒙赫来往。
　　因为这两个人都算是有实力的，李信是自己有本事，蒙赫则是背后站着蒙家。
　　不过听了还灵那句话之后，他敏锐地意识到还灵公子似乎并不打算广交朝臣。
　　赵高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他能从一介罪臣之子混到嬴政身边，靠的就是心思缜密灵活多变，并不会用自己的思维去说服上位者，而是能够随时根据上面人的意思改变自己的说话行事。
　　还灵并不知道赵高一直在分析他，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制作蒸馏器。
　　这个时代蒸馏技术还很粗糙，但是蒸馏器皿已经有了雏形，只可惜那些蒸馏器皿在他看来还是原始了一点，想要从上面改进都有点困难，还不如直接做。
　　只不过想要制作蒸馏器，金属制品就必不可少。
　　毕竟这个蒸馏器肉眼可见的需要使用很久，不能凑合了事。
　　还灵本来是拿着泥板想要画出蒸馏器的分解图让下面人去做，等做好他直接使用就行。
　　结果他发现画这玩意实在有点复杂，不能完全按照后世的习惯去画，他得让下面的匠人看得明白才行，还不如他直接动手做来得容易。
　　那么多酒水，一个蒸馏器肯定不够用，必须多做几个，到时候直接拿着成品让他们仿制就得了。
　　还灵直接让人弄了一些废弃的青铜过来，这些都是做青铜器失败的产物，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次成功，还是别糟蹋好金属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铁器……主要是锻铁实在是有点难，而且现在锻铁技术不算太成熟，就连咸阳那边这么久了也没几个手艺特别好的铁匠。
　　锻铁这种工作是需要熟练度的，还灵当初那种不算在内，他虽然没有熟练度，但是他是妖怪，相当于有外挂帮忙，控制力道比人类容易多了。
　　青铜这种已经很成熟的金属就更加容易一些。
　　整个蒸馏器重要的部位一共三个，第一个是容器，第二是冷凝装置，第三就是连接容器和冷凝装置的连接管。
　　容器直接做成锅的样子，侧面开口用连接管连接，连接管的另外一端则是冷凝装置，这些部位的密封都是用的粘土。
　　第一个蒸馏器算是比较原始的那种，冷凝装置直接是在外面裹上了湿布，然后人工不停地浇水用来冷凝。
　　如果想要省略这一步的话，就需要重新设计冷凝装置，重新加一个容器里面放上水，让冷凝管通过这个容器。
　　其实原理都一样，只不过还灵第一开始不想这么费事，想先看看蒸馏的效果。
　　第一波蒸馏出来的酒看上去也就比之前的浊酒要强一点，想要得到酒精度更高的酒就必须多次蒸馏才可以。
　　还灵尝了一口酒之后放起来了一部分说道：“这个先封一坛，剩下的继续蒸馏。”
　　之后蒸馏的每一遍都会留下一坛酒，蒸馏次数越多，酒精度就越高。
　　可惜还灵没有办法判断酒精含量多少，理论上讲，蒸馏到液体损失不多的时候，酒精度就应该很高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而且这样蒸馏出来多少还有一些杂质，需要用静置沉淀法来将杂质沉淀下来进行过滤。
　　除了最后的那些酒精，前面的一共十坛不同酒精度的酒都让还灵留了下来。
　　他看着酒坛想了想，干脆收进了空间准备回咸阳。
　　反正白衍流还没出关，而且就算出关了他那个葫芦需要的酒水还不知道多少，多这几坛不多，少这几坛也不少。
　　还不如先去给他爹尝一尝！


第96章 
　　还灵特地挑了一个休沐日回到的咸阳， 毕竟是酒水，万一嬴政喝多了也好休息一下，要不然耽误了政事他怕是要挨骂。
　　扶苏对于他的到来十分警惕：“你这次是回来干什么的？”
　　还灵故意没说， 只是挑眉凑过去问道：“怎么？不欢迎？”
　　扶苏伸出食指抵着他的额头推了推，叹气说道：“你如果只是回来看看父王我倒是挺欢迎的。”
　　只要不给他增加工作就好了， 上一次还灵写了那么多东西，到现在他还没看完。
　　当然这个所谓的没看完是没深入了解完毕， 如果只是囫囵吞枣地看一遍那还是看过的。
　　还灵看他一脸被坑怕了的样子忍笑安慰道：“好啦， 你现在事情已经不算多了， 我那里事情才多。”
　　扶苏立刻有些担心问道：“遇到麻烦了？”
　　还灵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情我的确没有上报。”
　　扶苏随口问道：“什么事？”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庄古县那么小， 再大的事情也捅不破天啊。
　　然后他就听到他弟弟说道：“我让手下的妖怪把南山扫荡了一遍， 里面的流民全都给找了出来。”
　　扶苏：？？？
　　他认真看着还灵半晌， 在确定还灵没有开玩笑之后， 这才倒抽一口气：“你还真是不声不响干大事儿啊，走， 去见父王。”
　　还灵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个很严重吗？”
　　扶苏无奈说道：“这些人来历不明你怎么敢随便收留？”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有敌国的细作呢？
　　或者这些人里面万一有罪犯呢？更甚至当初行刺嬴政的主谋虽然说是抓到了， 但经手的那些人并没有抓全， 说不定就是入山做了流民。
　　嬴政对于还灵这么能折腾也是有些无奈：“怎么想起抓流民？”
　　难道是因为缺人？若是缺人就直接说， 何必用这些流民？
　　还灵不好意思说道：“主要是有流民到了庄古县附近，还袭击了村民， 儿臣担心村民入山砍柴不安全， 便让王守他们都看看，这些流民本来也不是秦人，是从别的地方顺着南山山脉一路过来的。”
　　嬴政听后只是点头说道：“这些人倒是命大。”
　　还灵没敢说话， 不过这么一想这些人也的确命大，山里多危险啊，不仅有猛兽还有各种毒虫，吃的东西也不能保证安全。
　　不过就算他不说话，嬴政也清楚这个儿子为什么会留下这些流民。
　　不外乎就是心软外加的确缺人。
　　他沉吟半晌，最后决定还是不多加干涉，只是说道：“看好他们，寡人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分辨他们的来历，但不能有作奸犯科之举，一旦犯法必须严惩。”
　　还灵立刻点头说道：“儿臣一定看好他们，现在这些人正在服徭役，短时间内也不会让他们去别的地方。”
　　既然还灵心里有数，嬴政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看着还灵问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还灵立刻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儿臣弄出了新的酒想要请父王品鉴。”
　　“嗯？你不做菜改酿酒了？”嬴政颇有几分好奇：“这个时候酿制的新酒？怎么酿制的？”
　　这时节不是酿酒的好时候，太冷，实际上一年之中适宜酿酒的时间本来也不是很多。
　　嬴政下意识地觉得还灵肯定有特殊的方法。
　　还灵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嘿嘿笑道：“父王先尝一尝再说，哦，黑米内官，多拿几支酒樽过来。”
　　嬴政的金酒樽被呈上，还灵拍开酒封之后，比普通浊酒略浓重的酒气散发出来。
　　扶苏立刻深吸两口气说道：“这味道，好像的确不太一样。”
　　还灵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将手上的酒坛依次拍开，每个酒樽里面都倒入了酒水。
　　嬴政和扶苏父子二人都微微弯腰观察着酒樽里的酒，有了对比之后他们才发现第一开始的酒只是比浊酒略微清澈一些，但是越到后面酒水就越是清澈。
　　等到最后一个酒樽的时候，酒水已经很是清澈，虽然略有一点点杂质，但一眼看去也是能看到酒樽底部。
　　这样的对比十分明显，扶苏忍不住说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是什么法术？”
　　还灵抱着酒坛晃了晃说道：“不是什么法术，是用了一种特殊的器物重新蒸馏出来的。”
　　嬴政在听说不是法术的时候倒是十分感兴趣，只要不是法术，就意味着普通人也能做出来。
　　他挨个品尝了一番之后发现随着酒水愈加清澈，味道也变得更加辛辣也更回味悠长。
　　嬴政放下酒樽说道：“确是风味特殊。”
　　他没说好不好喝，一方面是有些不习惯，另外一方面是他本来就对酒水没什么爱好，便是需要喝的时候浅尝辄止而已。
　　他需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大脑才能让大秦在这么重要的节点不至于走弯路。
　　扶苏着实有些好奇这个味道，还灵干脆也给他一样来了一杯，显然扶苏对于这个味道更是有点不太好接受，尤其是喝到最后一杯的时候，眉头皱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样。
　　还灵看他这个表情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扶苏咽下嘴里的酒水没好气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搞这些来了？庄古县的粮食多到这个地步了吗？”
　　还灵立刻说道：“当然不是，别瞎说啊，这不是……前些日子白……国师救了我一命，当时我就答应要报答他嘛。”
　　嬴政有些意外：“这些酒水就是为了报答他？”
　　报答国师的酒水到了他的案几上，这是不是不太对？
　　还灵叹了口气：“不知是这样，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答应把他那个酒壶灌满，后来我才想起来，他那个酒葫芦可能装了，所以委托李信帮忙收了一些酒水，还有一部分我会用庄子上的产出来酿制，剩下的等明年的产出吧。”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够，干脆就先拿来给父王尝一尝。”
　　嬴政听后一笑：“这次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不要随意承诺才好。”
　　还灵忍不住嘟囔说道：“当时天雷在头上劈得可凶了，他……他那是趁火打劫！”
　　一旁的扶苏忍不住表情古怪，叹了口气没好意思跟弟弟说，如果花点钱弄点酒就能让国师救一命，想来大秦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换句话说，白衍流这不仅算不上趁火打劫，甚至还放水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嬴政自然也不会说这些。
　　还灵吐槽过后就说道：“哦，刚刚忘了说，其实酒水里能够提炼出酒精，酒精对于……就……还挺有用的。”
　　还灵差点一不小心说出消毒两个字，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年头没有消毒这个概念，而且毒这个字也不是代表病毒，代表的是毒物和毒药，说消毒的话很容易产生误会。
　　只不过他一时之间也没想到用什么能够更好地代替消毒这个词，干脆就给省略了。
　　嬴政倒也不在乎他的省略，以他对小狐狸的了解，这只小狐狸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既然没说大概就是有很多地方不好说。
　　扶苏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忍不住奇怪问道：“怎么还结巴了？刚才想说什么？”
　　还灵憋了半天才说道：“酒精能够去除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也可以用于伤口，让伤口免于出现疡。”
　　他刚刚想了半天，在古代疡基本上就代表着红肿发炎的症状，差不多也能形容感染。
　　扶苏听后若有所思：“所以一些医师在切除腐肉的时候偶尔也会喷一口酒烧一烧，就是为了这个？”
　　还灵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发现了有一定作用，不过只是浊酒的话也可能导致红肿溃烂，酒精比较纯的就会好一些，至于把器械烧热主要是为了止血。”
　　刀片过热的话在切割的时候就能将肉烫熟，一方面是高温能够杀菌，另外一方面……肉都熟了自然也就不流血了。
　　这种方法听上去很暴力，但却是这个时代最有效的办法了。
　　扶苏对药理似乎很感兴趣，立刻又问道：“那这酒精能够止血吗？”
　　还灵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黑米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进来，他微微躬身凑到嬴政身边说道：“王上，十八公子高烧不止，医师说……说……只怕熬不过今晚。”
　　还灵耳朵抖动了一下，十八公子？
　　那不是胡亥吗？
　　这是要提前谢幕？
　　他顿时精神了不少，不过一抬头就发现嬴政表情十分难看。


第97章 
　　嬴政起身说道：“去松台殿！”
　　黑米立刻让人准备步辇， 扶苏立刻跟上，还灵犹豫了一下也跟上。
　　好歹是他们弟弟，怎么都要去看看。
　　唯有还灵还在琢磨胡亥到底能不能挨过今晚。
　　一路上嬴政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松台殿之后，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少男少女， 一眼望去眉眼之间都跟嬴政有几分相似。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嬴政儿女众多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的很多了。
　　他们自家的兄弟姐妹都三四十人， 而且个个身形高挑， 长相最差的也算得上清秀。
　　在他观察这些公子公主的时候， 许多人也在观察他。
　　一直以来，宫里对于还灵的印象就是很神秘。
　　突然认亲又突然离开，不知道母亲是谁， 从头到尾也没跟什么人有过来往。
　　哦， 唯一一次就是跟赢思起冲突， 后来就走了， 一开始这些公主公子真以为他是被发配的，等后来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兄弟那么得父王喜欢？除了扶苏之外， 他们这些公主公子一年到头能见到父亲的时候都不多，唯有在物质的增减上能感受到父亲的关心。
　　大哥是长子且被寄予厚望， 这些年大家也心平气和地不打算再跟他比了， 可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 很多人就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尤其是这次又跟在父王身后过来的，这都已经出去当县令了， 怎么还能随时回来啊？
　　可惜就算不舒服见不到人也没办法探究对方到底怎么做到的。
　　现在这里同样不是寒暄的好地方， 大家都是听说弟弟生病要熬不过去来表达关心的，不能让父王觉得他们没有手足之情。
　　不过大家也都很默契地没有进去殿内，一方面是人太多，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殿内此时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
　　药味、婴幼儿排泄的味道还有乳液的臭味再加上胡姬身上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真的非常提神醒脑。
　　扶苏跟还灵本来想要进去的，走到门口之后齐齐表情扭曲了一瞬，最后选择认怂，跟随大部队一起留在了外面。
　　迎着众人的目光，还灵老老实实站在扶苏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冷淡模样。
　　一瞬间许多人表情都很复杂——这个兄弟真的跟父王很像啊，尤其是面无表情垂眸不言的时候，感觉他们父王年少时也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这么一想，好像多少明白了为什么父王会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这人的母亲到底是谁？父王一直没有公布，玉蝶上好像也没写，难不成他母亲的身份有问题？
　　更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还灵跟父亲这么像，会不会因为他的母亲也是王室中人？
　　大概实在是无聊，许多人站在门口思维发散。
　　还灵则比较关心里面的情况，嬴政进去之后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对方含糊说了什么，以还灵的耳力都没怎么听清楚，他估计对方说的可能不是标准的大秦雅言，大概率掺杂了其他口音。
　　不过早就有人说胡亥的母亲是胡姬，如果真是如此，那带点口音好像也正常。
　　就在还灵神游天外的时候，黑米急匆匆走出来说道：“王上召还灵公子入内。”
　　嗯？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还灵身上。
　　为什么喊他？他进去能做什么？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还灵微微躬身应是，然后一甩袖子走了进去，留给众人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
　　还灵进去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的嗅觉给关上，他本就比普通人嗅觉更加敏锐，此时更是如此。
　　如果只是单纯的臭味也就算了，偏偏还有香粉的香味混合其中，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攻击。
　　他顿时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嬴政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然也可能因为此时的嬴政是真的在关心胡亥的身体。
　　纵然有还灵的“预言”，他对胡亥也还是关心，不想让孩子夭折与这孩子是个祸害两种思想不断交锋，到最后终究是慈父心肠占据上风。
　　他对着还灵招手说道：“灵儿，来看看。”
　　胡姬跪在一旁一边拭泪一边不明所以地看向还灵。
　　还灵扫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女人十分年轻，眉宇之间的确有一点点匈奴人的特征，但也不是很明显，更可能是匈奴人跟中原人的混血。
　　不过他也没有多看对方，对方年轻漂亮，他还即将成年，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接触。
　　还灵过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烧得不省人事的胡亥。
　　这孩子如今刚一岁多一点，小小一个，头上的毛发略有些发黄，面色潮红，任由医师在他身上鼓捣来鼓捣去也没有动静。
　　还灵在看到胡亥的时候就心软了一瞬，哪怕知道他是胡亥，但看着年幼的孩子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结，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用他以后会祸乱大秦判死刑好像跟某些神棍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历史上的大秦跟现在的大秦又不一样，历史上秦始皇求仙几十载都未曾成功，现在……虽然也可能不成功，但这世界是真的可能有仙的。
　　还灵过去看了一眼说道：“药喂不进去就别喝了，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用温水浸湿布巾放在这几个部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胡亥前额、腋窝和腹股沟等拥有大血管的部位。
　　医师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动，最后还是嬴政发话说道：“听他的。”
　　这种事情倒也不必医师们动手，一旁的宫人就能搞定。
　　还灵环视一周，发现这屋子可能是为了保暖，密封得十分厉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让通风。
　　浑浊的空气的确对恢复不利，但这寒冬腊月的开窗也跟要胡亥的命没什么两样。
　　更甚至寒风比这浑浊的空气更加可怕一些。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脸焦急的胡姬，说这位母亲不关心儿子吧，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说她关心儿子吧，照顾儿子身上还有那么浓烈的香味。
　　他不知道这年头的香粉之类的用什么做的，但不管怎么样，这种味道对于婴幼儿来讲都属于刺激性气味，对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可惜他不好指出来，要不然将来这位胡姬心生不满，直接吹枕头风怎么办？
　　枕头风这种东西可能比他的不周风杀伤力还要大一些。
　　嬴政却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着胡姬平淡说道：“你且先退下。”
　　胡姬面色一白，哀哀看着嬴政喊道：“王上。”
　　虽然带着口音，但还灵这次的确是听清楚她说的话了。
　　嬴政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在嬴政的眼里，女人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跟这些女人也有过温情脉脉的时候，但比起孩子，她们的重要性总是要往后排一些。
　　胡姬只好依依不舍地退下，她走了之后，还灵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不容易啊，他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香味，但比刚才那个人形香水瓶在这里要好多了。
　　嬴政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只是一低头看到幼子的模样又觉得有些糟心。
　　宫人在忙了一通之后，医师查看了一番发现热度的确降了一些，但并不能维持很久，过一会还会再次升上来。
　　还灵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知道酒精能够降温，但那一般都是给成人用的，婴幼儿很可能会造成酒精中毒。
　　可如今问题在于如果不用酒精，那么胡亥的小命可能不保，如果用了酒精反而可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当然还能赌一次，就赌祸害遗千年，历史进程会自我修正，万一天道就让胡亥当秦二世，那么肯定会保住他的性命。
　　他偷偷看了一眼嬴政，赌不赌的，这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嬴政看着还灵轻声问道：“你若实在担心，寡人也可让他搬出宫中。”
　　还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胡亥太过危险就让他远离这里，不给他任何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成为秦二世，那么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摇了摇头：“儿臣不是担心那个，儿臣只是有一个办法，但对孩子来说可能有些危险。”
　　他解释了一下酒精退热的危险，嬴政垂眸说道：“试一试。”
　　还灵想了想说道：“那就先用纯度最低的来试吧。”
　　就算是成人用酒精退热的时候也是用的25%到50%浓度的酒精，不能更高。
　　还灵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浓度有多高，但他手里的并不是纯酒精，而是白酒，最普通还带着些杂质的那种肯定是纯度最低。
　　他让人将普通的浊酒拿来尝试着给胡亥擦了身体，也没敢全身擦，依旧就是在一些大血管的部位。
　　降温效果比刚刚用温布好得多，医师们十分惊喜说道：“这……这居然也有效。”
　　还灵却没有太早高兴，而是继续严密盯着胡亥的体温，果然过了一会又有一些反复。
　　可惜没有体温计并不能做确切的测量，也不知道跟刚刚相比是不是降下来了一些。
　　体温又升高之后，还灵抬头看了一眼医师问道：“十八公子只是单纯的发热？没有其他症状？”
　　刚刚在来的路上黑米就迅速说明了情况，说是胡姬带着小公子出门遛弯的时候着凉，然后就开始高烧不止。
　　医师硬着头皮说道：“的确如此。”
　　还灵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按在胡亥身上用妖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遍，然后他在胡亥体内发现了一股阴寒之气。


第98章 
　　还灵本来真的以为胡亥生病是意外，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很难带，就算是医疗条件更好的后世也时常有小孩子一场病就没了的，更不要说现在。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在嬴政幼子身上暗中下手。
　　还灵找到那股阴寒之气之后， 便立刻用妖力包裹住将其抓了出来又扔到空间里用焰花包裹，然后才转头对旁边的宫人说道：“之前降温已经有了成效， 再用温水擦拭一下公子的身体，应该就好了。”
　　他说得十分信誓旦旦， 一旁的医师满眼都是质疑却又不敢说——王上在旁边看着呢， 你当着他的面质疑他的爱子是不想活了吗？
　　或许其他的公子公主会把还灵当成敌人， 但下面的人却都知道这位王上爱子轻易不能得罪。
　　嬴政听后立刻明白了有问题却也没说什么，等宫人用温布给胡亥擦完身体之后，胡亥身上温度果然降了下来， 小孩子也随之悠悠转醒。
　　不得不说， 胡亥睡着的时候像个可爱的天使， 醒了之后更可爱几分。
　　他在看到嬴政的时候还眼睛亮亮地对着嬴政伸手：“父王， 抱抱。”
　　嬴政一边让人将他的衣服穿好，一边伸手将幼子抱了起来， 看动作的熟练程度，应该也没有少抱孩子。
　　无论多少次， 在看到嬴政慈父这一面的时候， 还灵都会觉得新奇。
　　哪怕他自己受到过优待， 也看到扶苏被赋予新人，但那种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在面对更小的儿子的时候， 嬴政似乎更加柔软了一些。
　　由此可见， 是不是好父亲跟工作忙不忙没关系，有责任心的男人对自己的孩子是会宠爱的。
　　还建德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别说对他， 就连对在身边长大的大儿子也没几分温情。
　　那一瞬间还灵都有些释然了，跟人渣较劲没什么意思，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只有冰冷的利益算计。
　　他那副若有所思最后又释然的表情落到嬴政眼里就变了味道——这孩子是不是也曾经渴望过父亲？
　　还灵无论在哪边的生活似乎都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出现过，他也没有感受过被父亲疼爱的滋味。
　　想到这里，嬴政也有些遗憾，他的所有子女在年幼的时候他都抱过，唯有这个孩子，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胡亥在父亲的怀里沉沉睡去，嬴政将他放下来交给宫人，然后叮嘱说道：“这几日不要让胡姬来看十八公子，过几日等公子好后，她若想看就不要涂脂抹粉。”
　　胡姬因为有一半胡人血统的缘故，体味一向比较重，她也因此而自卑，所以经常会往身上洒很多香粉，用的胭脂水粉也是要带香味的，为的是遮盖身上的味道。
　　还灵听后没有说什么，胡姬身上的味道对于孩子来说太浓烈了，哪怕孩子是健康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离开的时候，众人行礼目送他们的父亲带着喜爱的长子和最近十分喜爱的五子离去，一个个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路回到承合殿之后，嬴政对着还灵招了招手说道：“小狐狸，变回来。”
　　还灵听后愣了一下，自从他化为人形之后，嬴政已经很少喊他小狐狸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认亲了的缘故。
　　本来他还在组织语言怎么跟嬴政说他的发现，结果差点被嬴政给整不会了。
　　当然他很少会拒绝嬴政的要求，更何况这也不算什么。
　　他立刻变回了狐狸形态，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嬴政。
　　扶苏看到之后没忍住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脑壳说道：“我怎么觉得阿灵好像又长大了？”
　　还灵听后立刻挺起了胸脯：“真的吗？我有长高吗？”
　　嬴政依旧对他招手：“来，到父王这里来。”
　　还灵三跳两跳到了他身边，然后被嬴政抱在怀里摸了摸头又摸了摸尾巴说道：“好像是长大了一点。”
　　至于长没长高，他实在是没注意到。
　　毕竟以他的身高，但凡比他矮的，不是在短期内突然蹿高很多，他都很难发现。
　　还灵老老实实趴在嬴政怀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之前就算他还是狐狸的时候，嬴政都很少抱他，怎么现在突然想要抱狐狸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小儿子的病情给吓到了？
　　哪怕心里知道嬴政不可能这么脆弱，还灵还是用脑壳蹭了蹭嬴政的手掌说道：“父王不必担心，胡亥没事的，他发热另有其因。”
　　他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胡亥才如此，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抱一抱还灵。
　　可还灵已经很大了，这么大的儿子不适合跟父亲如此亲近，还好小狐狸还能变回来。
　　但是不得不说，小狐狸的毛发真的是柔软蓬松摸着很舒服，尤其是摸到耳朵那里的时候，还灵还会下意识地抖一抖耳朵。
　　厚实柔软的耳朵十分有弹性，怪好玩的。
　　他随口问道：“什么原因？”
　　还灵揣着两只前爪说道：“儿臣只是发现了有人给胡亥下了什么东西，但看不出是什么，或许可以回去问问其他妖怪。”
　　他终归眼界有限，甚至连一些妖怪的基本常识都搞不太清楚，因此也会闹笑话。
　　不过他相信那么多小妖怪总有能发现的。
　　嬴政一脸的若有所思：“什么人要对胡亥下手？”
　　还灵也不太理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嫉妒胡亥得宠所以下手。
　　毕竟嬴政现在最喜欢的几个儿子，扶苏有自己的寝宫，而且看管严密，不好下手。
　　还灵……嗯，既然都说他是爱子，不管是真是假这个靶子都在这了，但想要对他下手也不容易。
　　反而是胡亥，年纪幼小，出点什么事情因此死亡夭折都是正常的。
　　扶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兄弟姐妹，但……似乎也不得不怀疑。
　　他甚至怀疑是后宫妃嫔争风吃醋。
　　不过，以他父王对后宫的掌控力度，应该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扶苏想不明白，也没着急想，只是看着还灵问道：“阿灵有没有什么能保护小十八的办法？”
　　还灵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扶苏叹气说道：“他小小一个人遭这么大罪也是可怜，也免得以后还有人对他下手。”
　　还灵看着扶苏有些无语，这个大哥是真的厚道。
　　不过也是，按照这年头结婚生子的平均年龄，胡亥的确是能给他当儿子了，兄弟之间年龄差距太大，扶苏不可能对胡亥产生危机感。
　　如果扶苏知道胡亥会逼死他，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还灵晃了晃尾巴看了一眼嬴政缓缓摇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总不能安排妖怪来宫里巡逻吧？”
　　嬴政忽然问道：“你手下的妖怪可听话？”
　　还灵说道：“看怎么分，我收的徒弟倒是都挺听话的，其他妖怪也听话，但听话程度不如他们。”
　　扶苏在一旁颇有兴趣：“你都收徒了？”
　　还灵嘿嘿笑道：“对啊，这是我的修行。”
　　嬴政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若是放心他们，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为了防备，而是为了抓出幕后注释。”
　　还灵听了之后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那我回去看看哪个合适吧，主要是我收的徒弟要么体型大，要么是猛兽，不好安排。”
　　扶苏问道：“你怎么收他们？”
　　还灵认真解释说道：“哪怕是妖怪，在开启灵智之前，越是厉害开启灵智之后修炼就越快，体型大吃草的那些也有这方面的优势。”
　　扶苏一脸好奇：“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还灵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嬴政拍拍他的头说道：“去查吧。”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
　　还灵抬头看着嬴政问道：“父王，如果查出凶手的话，儿臣能不能就地处决？”
　　嬴政失笑，这小狐狸杀心是真的很重。
　　不过他还是说道：“可以。”
　　至于幕后主使之类的，他相信还灵不会放过的。
　　还灵顿时放心下来，他的确不是为了胡亥，只是觉得现在这个人只是敢祸害孩子，可以后胆子大了祸害扶苏，祸害嬴政怎么办？
　　别的人跟他没什么往来，他也就不怎么关系，这两个人可不能出问题。
　　还灵从嬴政膝盖上跳下来说道：“父王，酒精是真的可以降温，如果宫里有人高烧不退，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办法吧，不过年龄越小危险越高，最好不要给太小的孩童使用。”
　　扶苏拎着小狐狸的后脖颈抱过来说道：“这你可要跟医师院去说。”
　　还灵拍了他一爪子说道：“我没时间去找他们，还要赶紧回去呢。”
　　扶苏沉默半晌才叹气说道：“我知道了，我去说。”
　　哎，他都快成他弟专门跑腿的了。
　　还灵嘿嘿笑着用尾巴在扶苏面前扫了扫，然后跳下去说道：“那儿臣告退啦。”
　　他还得想办法把暗中下手的人揪出来呢。
　　嬴政倒是没有留他，只是看着小狐狸蹦跳着跑远微微一笑。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立刻去空间准备检查一下那道气息，结果就看到那道阴寒之气哪怕被他的焰花裹着依旧在努力地围绕着白衍流的鳞片打转。


第99章 
　　还灵看着那股气息又看了看鳞片， 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这股气息这么反常，肯定跟白衍流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仔细感受一下的确是有些熟悉，但这熟悉之中更多的则是陌生。
　　还灵迟疑了半晌， 抄起那朵焰花直奔太初阁，结果到了太初阁门口却被白雀拦下来说道：“阁主在闭关， 公子请回。”
　　还灵说道：“本公子有要事找国师。”
　　白雀摇了摇头：“阁主吩咐，这次闭关不见任何人也不见任何妖。”
　　这……到底是心虚还是闭关到了紧要关头？
　　还灵只好带着疑惑离开了太初阁， 反正遭殃的是胡亥， 他倒也没那么着急， 现在最重要的大概就是保障宫中安全，确切地说是保障他爹和他大哥的安全。
　　还灵思索再三，还是招来了竹精。
　　“师父， 您回来啦！”
　　竹精十分欢快地飞了过来， 后面还有正在奔跑的梦林。
　　梦林抬头看了一眼竹精内心十分憋气， 明明是他先发现师父回来的， 结果竹精仗着能飞比他快好多！
　　还灵摸了摸落在他肩头的竹精，又将梦林抱起来随口问道：“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竹精和梦林异口同声说道：“没有！”
　　还灵也不意外， 他走了也没多久，不至于出事情。
　　他转头对竹精说道：“你回头挑几只聪明伶俐又听话的鸟妖出来。”
　　竹精歪头看着他：“要会说人话吗？”
　　还灵摇头：“不需要， 机灵一点就行。”
　　竹精在他身边围绕一圈：“师父要做什么呢？吩咐弟子， 弟子愿为师父分忧。”
　　还灵说道：“我需要那些鸟妖去宫里一段时间， 看看有没有可疑妖怪或者方士出现。”
　　这个世界会用这种手段的不仅仅是妖怪，方士也有可能， 虽然他觉得应该没有方式敢这么不要命， 但万一呢。
　　竹精问道：“要注意什么？”
　　还灵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把那股阴寒之气拿出来，只是说道：“看有没有妖怪或者方士暗中害人就行， 人类之间的争斗不必去管。”
　　他没有选择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那阴寒之气像是白衍流的但又不太像。
　　白衍流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没有正形，但他的妖力还是很纯正的，不像是会暗中害人的那一种。
　　更何况他都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伤害人类给自己修行路上增加绊脚石。
　　只是白衍流也的确有动机这么做，毕竟他跟大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在知道胡亥可能会让大秦覆灭之后，选择先下手为强搞死对方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还灵深深觉得自己不够了解白衍流，所以也判断不出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他一向是疑罪从无，他既然怀疑，那么就需要去证明白衍流真的动手，而不是让白衍流去证明自己没动手。
　　还灵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梦林立刻凑过来跟他报告小妖怪们的修行进度，还有集体宿舍的进度以及府邸的修建速度。
　　集体宿舍是早就盖好了，儒生们已经搬了进去，后来的那些流民也有了地方居住。
　　至于府邸……梦林有些不满说道：“这些人类速度太慢了。”
　　都多久了，刚打了个地基，这要是换成他手下的妖怪，可能房子都盖一半了。
　　他师父的府邸只是房间多了一点，多了一个花园之类的，也没多复杂，至少比起王宫来容易多了。
　　还灵倒是不着急，安抚地摸了摸梦林的头说道：“没关系，让他们去慢慢盖吧，若是人类不必修行都能比得上妖怪，那天道也太偏心了一些。”
　　他说完就感觉身上的汗毛竖起来了一瞬，跟上次差点被雷劈的感觉差不多。
　　他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深深觉得天道是真的小心眼，说一句都不行，脾气赶得上他那棵黑白羽树了。
　　哎，要是天道有形体就好了，让祂跟黑白羽树碰一碰，看哪个脾气更暴躁。
　　还灵不在乎府邸的修炼进度，但梦林却不想放弃。
　　还灵见他这样不行便说道：“这样吧，你跟我出去两天。”
　　梦林也不问做什么立刻答应了下来，等他们出发之后，梦林才有些疑惑：“师父，这不是去幻月轩的路吗？”
　　还灵点点头：“对啊。”
　　梦林便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走过去？”
　　还灵这才解释说道：“之前为师答应父王要让他来幻月轩看看的，但幻月轩地处深山，不修建道路人类很难过来，为师这次走一次路主要是为了看看哪里适合修路，正好你也修了不少路，给点意见。”
　　他跑去庄古县当县令之后没多久就学会了缩地成寸，这条路他压根就没怎么跑过，本来就不熟悉，再加上之前跑过也没多注意过道路情况，甚至为了更快一些走直线也是有的，完全没有任何可参考性。
　　为了能够选择一条最容易修也最不容易出错的路，他必然是要重新走一遍的。
　　好在他跟梦林脚程都不慢，一连研究了两三天之后，还灵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图有些惆怅，这是他画的简易舆图。
　　当然说是建议舆图也是对比后世的卫星地图来看的。
　　看着上面的地形，还灵发现无论如何都是要经过深山才行的，不想经过深山要么开盘山路，要么就把山体炸开。
　　当然炸山这种事情对于还灵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他的狐火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可问题在于炸山也是个大工程，又不是炸完就完事儿了，需要清理山石不说，万一炸出地下水可能还要被淹。
　　后世打个隧道都是要经过很多道检查才会确定在哪座山打隧道的。
　　盘山公路也……不太现实。
　　修倒是能修，对妖怪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就很有问题了，盘山公路相当于绕着山走了一圈，明明很近的距离骤然被拉长，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说不定天黑了刚到山顶，还不是月盈山的山顶。
　　他总不能让他爹在山顶上风餐露宿吧？
　　还灵沉思了半晌，最后画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线基本上是用了比较折中的办法，需要炸山，但一般都是在两座山之间开出一条道路来。
　　嬴政的座驾至少有后世四车道那么宽，普通的小路压根无法承载。
　　还灵画完之后又特地勘探了一遍，确定没有太大问题，经过的地方也没有太浅的地下河之后才问梦林：“最近大家应该都挺闲的吧？”
　　冬天了，该盖房子的都盖得差不多了，不盖的大概率也会选择明年。
　　不管还灵被黔首们神话成什么样，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比如说冬天不好动土。
　　毕竟天气冷，土地会冻上，盖房子费力不讨好。
　　小妖怪们虽然不怕，但大部分人都担心冬天盖房子会要更多钱，于是他们自然也难得地闲了下来。
　　梦林立刻明白了还灵的意思说道：“弟子这就去清点妖头。”
　　还灵揣着手看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问道：“草药水对他们而言还有吸引力吗？”
　　梦林用力点头说道：“当然，那草药真的很神奇。”
　　草药水似乎从来不存在失效这一说，无论什么修为的人喝下去都会增长修为，只不过修为低的可能长得多，修为高的可能长得少。
　　不过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想要增长本来就不容易，草药水对修为高的妖怪来说吸引力更强一些。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他最近太忙碌，实在是没有心力去管那些小妖怪，自然也担心他们会慢慢不再需求草药水。
　　梦林仿佛知道还灵担心什么一样说道：“师父，你放心吧，大家现在都很想拜师，所以他们会努力的。”
　　梦林原本是所有妖怪之中的底层，修为最低的那种，自从跟着还灵之后他的修为直线上升，现在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谁不羡慕呢？
　　还灵失笑，他最近可没有收徒的想法了，现在收的徒弟都是在验证黑白羽树给他的那套修炼方式到底行不行。
　　现在看来倒是有用的，连竹精都说他的瓶颈期正在松动。
　　当然不收太多主要是因为梦林大概也带不了太多，而等这些妖怪渡过瓶颈期，到时候还灵好歹也要教教他们的。
　　还灵摸了摸下巴说道：“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收徒，但我会选出一部分妖怪来组成护卫大军，到时候会教给他们专门的战阵，或许对他们的修行也有助力。”
　　梦林听后着急地围着还灵转圈问道：“师父师父，我们不能学吗？”
　　还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是不能学，而是没必要，学了这个的妖怪以后就只能是护卫，唔，算是我的专属亲卫吧，不可能拜师了。”
　　这就相当于给这些妖怪另外一条路走，毕竟又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能拜他为师，总有妖怪资质不足，当护卫就是他们的另外一条出路，努努力也能得到修行资源，但同样的，他们也必须为还灵出生入死才行。
　　哪怕现在不需要，总有需要的时候。
　　还灵说完也觉得自己这个大饼画得有些离谱，轻咳一声说道：“暂时先这样吧，愿意的可以先报名。”
　　梦林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有些遗憾。
　　只要是师父会的，他都想学。
　　他也可以给师父当亲卫啊！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知道亲卫和弟子是不同的。
　　还灵跟梦林回到县衙之后，赵高便迎上来问道：“公子这几日早出晚归，可是在忙重要事情？”
　　还灵沉吟半晌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画了一下庄古县附近山里的舆图而已。”
　　他掩盖性地说道：“庄古县离山近，山中情况又复杂，如果能有舆图给大家提醒，或许能避免一些危险。”
　　赵高看起来颇有几分不赞同：“公子千金之躯，又何须自己冒险？”
　　还灵只好说道：“因为这样的舆图只有我会画啊。”
　　赵高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还灵有些无奈，他这个人一贯吃软不吃硬，如果赵高很强硬地阻拦他，或许他还会小小地叛逆一下，让对方别管那么多。
　　但是赵高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叹气，他就觉得是自己有些不厚道了。
　　赵高毕竟不知道他的情况，这样也是担心他。
　　还灵只好将羊皮布拿出来说道：“你看，这种图别人画不来的。”
　　赵高低头一看便有些惊讶：“这……这是舆图？”


第100章 
　　还灵绘制舆图的时候用的方法基本上就是后世那些导航地图的方法， 山用一个三角符号标出来，然后画一个大致范围，河水标出来。
　　因为这幅舆图范围比较小， 还灵用的比例尺就没有那么大，他甚至干脆把一些比较特殊的野生药材和一些猛兽或者小型动物分布范围都标了出来。
　　其中猛兽的分布范围只能做个参考， 毕竟大部分猛兽的地盘都很大，小型动物倒是更准确一些。
　　最有用的大概是药材分布， 毫不夸张地说， 这份舆图无论放在哪个普通平民家里都是能当传家宝存在的。
　　哪怕赵高都觉得舆图的价值很高， 而这份特殊的绘制方法让赵高相信拿着这份舆图的人绝对不会迷路。
　　赵高想了想说道：“如果公子喜欢画舆图，不如将县城的舆图画一下吧。”
　　还灵有这一手本事他也不想拦着，但他还是不希望还灵进山。
　　还灵沉默了一瞬说道：“等……等我有时间吧。”
　　庄古县的确也需要一份舆图， 哪里有县衙连舆图都没有的？但他画图又不是为了舆图本身，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太肆无忌惮， 需要躲着一点赵高。
　　赵高看着这位公子的背影，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那只狐狸。
　　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县令身边有一只赤狐宠物，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那赤狐很人性化的样子。
　　梦林看了他一眼，对着还灵嘤嘤嘤说道：“他好像起疑心了？”
　　还灵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没关系， 他没有证据。”
　　反正图已经画完了， 路线也定好， 接下来就是让小妖怪们按照他画的路线挖地基修理。
　　哦，不仅是小妖怪， 更卒们也在做这件事情，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服役是在为王上修路罢了。
　　如今庄古县的建设除了还灵的府邸，其他基本上都暂时停了下来，只有一部分需要服徭役的村民正在修理通往山中的道路。
　　他们需要修理的就那么一段， 要不是因为这里跟外界相连，还灵也会让妖怪来。
　　底层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这么一条路，不过大家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份徭役比起以往来要轻多了，更像是他们县令随便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违法。
　　大家干得也起劲，毕竟干完之后今年的徭役就算了。
　　还灵思索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水泥路，水泥路保养起来的确很麻烦，但在山里，夯土路估计保存不了多久。
　　这条路除了嬴政和他带着来往的人员之外基本上不会有别人走这条路，长年累月没人走的夯土路养护起来可能比水泥路还要麻烦，一个疏忽说不定夯土路中间就开始长草，长草可能都算是好一些的，万一长出树木对下面的夯土是极大的破坏。
　　不过水泥路也无法完全避免这种事情，因为水泥有伸缩性的缘故，铺设水泥路的时候间隔一段距离就要留下一点缝隙，为的就是给水泥伸缩用。
　　这些缝隙也可能生长出植物，除非一直安排人来巡逻修理。
　　还灵叹了口气，正准备找梦林看看能不能到时候安排小妖怪巡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阵妖力波动。
　　他微微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立刻发现这是属于梦林的妖力波动，当即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使用缩地成寸。
　　他到那里的时候，还灵的一帮小徒弟都在那里。
　　在看到还灵的那一刻，他们纷纷起来给还灵行礼。
　　还灵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一个字都没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正坐在中间的梦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梦林此时应该是要化形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狐狸的话，好像在传说中狐妖都很好看。
　　随着梦林体内的妖力波动越来越大，他身周也开始逐渐弥漫上雾气，而此时月亮也慢慢爬上来，第一缕月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缠绕在他身边的雾气瞬间变得浓郁，又瞬间全部消失。
　　等到雾气消失的时候，原本坐在那里的赤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狐耳狐尾的褐衣青年。
　　梦林原本就是标准的赤狐，身上的皮毛更偏向于褐色，会有这样的衣服也正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看了看手和脚，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之后才一蹦三尺高，转头看向还灵十分兴奋说道：“师父，我变成人啦。”
　　还灵一脸费解：为什么梦林变成人就是成年人模样，他变成人就是少年人模样啊？
　　这不合适吧？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对他喊师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整理好心情，随手从空间拿出一枚上好的碧玉说道：“从此天高海阔，继续努力吧。”
　　化形对妖怪而言说是第二次投胎也不为过，一旦化形，寿命至少延长百年，修为也会更加精进，对天地间的理解也更容易一些，甚至用人类的身体修炼都比狐狸容易。
　　梦林学着赵高的样子对着还灵躬身行礼说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还灵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梦林这副成熟模样让他们之间的师徒称呼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也幸好梦林的身量不高，至少比不上他，大概也就一米七出头的样子。
　　听上去不高，但在这个时代也不错了。
　　更何况梦林比例好，腿足够长，所以视觉上比真实身高应该要高一些。
　　他看了看梦林头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说道：“正好你也可以学一学幻术将耳朵尾巴遮好，倒也能在人前出现了。”
　　梦林一脸希冀地看着他问道：“那……弟子是不是也能帮师父做更多的事情了？”
　　以前他还是狐狸之身的时候当着人类的面，能做得太少了，现在肯定跟那时候不一样。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急，先把这条路修完，等修好之后说不定你头顶的耳朵和尾巴已经收了回去，那时候混迹在人类之中会更放松一些。”
　　梦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灵的头顶——那对火红色的鲜艳耳朵依旧还存在。
　　还灵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嘴角一抽，轻咳一声：“为师情况不同，你学不了。”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收回耳朵，好在耳朵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碰到。
　　谁敢没事儿闲地往公子的头顶招呼？想要玩九族连连看吗？
　　还灵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小妖怪们，如今他的弟子跟普通小妖怪可以说是泾渭分明互相抱团。
　　他也没多管只是点头勉励说道：“你们多多努力，早晚也能化形。”
　　拜师的小妖怪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是没有拜师的则是有些沮丧。
　　梦林化形之后，这些小妖怪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干活也更努力了一些，都想像梦林一样得到还灵的青睐，以期能够早日化形。
　　还灵看着进度飞速的山路一时之间颇有些无奈，这些小妖怪之前原来还留着力气啊。
　　不过想想也是，谁上班不摸鱼呢？
　　就连他现在上班也想摸鱼啊。
　　冬日的县内大事没有小事一箩筐，不知道是不是农活变少了，邻里往来变多，各种摩擦纠纷也多了起来。
　　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今天这家丢了一只鸡，明天那家丢了一只鹅，或者是谁谁谁家的狗偷吃了谁谁谁家的鸭蛋。
　　在接触好几次这样的按键之后，还灵深深明白了什么叫作清官难断家务事。
　　还灵想要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都不是很容易，尤其是摩擦双方都各执一词，甚至都很有理由的时候。
　　渐渐地还灵觉得自己好像也走上了昼断狱夜理书的程度，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太远。
　　赵高看着还灵对着木板皱眉的模样已经有些习惯了。
　　下面的百姓没有钱，找人写状书的时候自然就是用木板，还灵也对这些没要求，结果就是他书案上的木板能放到一人高。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对赵高说道：“将来若是那些流民也融入这些人之中，纠纷肯定更多。”
　　赵高却说道：“他们就是太闲，公子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还灵深以为然：“冬日农活没有那么多，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了。”
　　所谓的找事情就是训练军阵！
　　他之前觉得没必要让这些人参与军事训练，在他的思维里军人就是军人，黔首就负责种地，现在他明白了耕战存在的意义。
　　还灵直接让夏曹部长将青壮都组织起来，本来这就是他的职责。
　　至于青壮选拔的标准还是那样，十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严格按照年龄来，年龄比较模糊的按照当初登记造册的年龄来算。
　　除此之外还有是家里独生子的，身体有残疾的，这些全都不要。
　　一开始那些没被选上的还挺开心，毕竟大部分人都不想服役。
　　不过在集结的第一天，还灵便说道：“都努力训练，本公子是要教你们真本事的，等战事一起，本公子就申请让你们也能上战场建功立业！”
　　他说这话倒也不算是在画饼，毕竟大秦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在那里摆着，不用多，就一个人头那就足以有个爵位了。
　　哪怕这个爵位很水，甚至有了爵位还是照样需要种地，但那毕竟是爵位啊，有奖励的，甚至还会奖励奴隶。
　　在画好大饼之后，还灵就开始培养这些人的服从性。
　　自然是要从起步正步走开始啦。
　　不过这一次跟后世的那些军训还是有些不一样，他将军阵拆解了一下，让这些人先学会了一个口号。
　　在行进的时候，士兵们如果念这句口号，气势便会节节攀升，命名只是普通青壮临时组成的队伍，竟然让人幻视身经百战之辈。


第101章 
　　在庄古县所有的官员之中， 唯一算是有眼界的就是赵高了。
　　赵高也曾经跟随秦王送过将领出征，虽然大部队一般都是在城外，但像是蒙家这样的存在， 身边还是会留有一些亲兵。
　　那些亲兵一个个都训练有素，可就算如此， 似乎也比不上眼前这些青壮。
　　赵高有些疑惑：“这些人……以前难道也上过战场？”
　　还灵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至少庄古县这些百姓没有。”
　　至于赵地那些流民应该也没有过， 但凡他们能够被选入军队也都有口饭吃， 不至于变成流民。
　　当然原本在赵地这些人本就很穷， 身体素质跟不上，压根就不在选拔征兵的范围里面。
　　这也就是在这里落脚一年，别的不说， 至少有了点收成， 不好说完全吃饱穿暖， 也比之前强了， 看上去一个个也就有了人样。
　　赵高皱眉：“这不该，他们身上血气十足。”
　　还灵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赵高的确有点本事， 只是普通人竟然也能看出奇怪的地方。
　　实际上现在把这些人全部不在同一个地方，他们跟普通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唯有聚在一起， 喊着口号， 再加上有着特殊规律的行进方式， 军阵的特殊性能够让他们的气血瞬间充盈不少，看上去十分勇猛无畏。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或许是爵位真的很有吸引力吧？”
　　赵高不用从一介罪人之子变成了嬴政的心腹之一， 当知道爵位的重要性， 要知道一旦到了第四档簪鸟就意味着不仅自己不必服役，家里人也能够有一人跟着免服役。
　　可这也不是这些人脱胎换骨的原因，赵高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还灵，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还灵却不会给他解答疑问，他现在更想对比一下妖怪组成的军阵跟人类有什么区别。
　　为此他特地选了一批妖怪出来，这些妖怪来自不同的地方，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灵长类。
　　毕竟灵长类是能够直立行走的，要不然换一种动物那就是虐待妖怪了啊。
　　还灵甚至还发现这些灵长类妖怪里面有四只浑身毛色雪白的白猿。
　　他们甚至还是一个家庭出身，还灵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梦林：“这几只白猿怎么来的？”
　　白猿因为毛发的缘故，更适合生存在比较寒冷的地区，比如说北极圈以内。
　　这里对于白猿来说气候过于温暖了，就算是妖怪也不能完全违背天性。
　　梦林低声说道：“他们过来也是为了拜师。”
　　还灵观察了好一会才说道：“这四只白猿先留下来，我有别的事情让他们做，剩下那些妖怪你想办法给整编成队。”
　　梦林问道：“是跟那些人类一样吗？”
　　还灵想了想说道：“差不多。”
　　梦林立刻过去开始给这些灵长目组队。
　　在这个过程中，还灵一直在观察，他发现梦林是真的很聪明，哪怕从来没有学过，还灵也没教过，结果他居然还搞得有模有样。
　　就连还灵搞出来的报数都学会了，只可惜这些妖怪配合得不太好。
　　毕竟连外面的人类在报数的都会出各种错误，让还灵深深觉得基础教育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谁敢想为了让这些人学会报数，还灵特地让夏曹带人教他们怎么从一数到一百。
　　结果就是这些人也没比小孩子好到哪去，小孩子是因为大脑发育不完全逻辑有问题，他们则是智商不太行的样子。
　　这让还灵对以后的扫盲工作忧心忡忡。
　　当然，有一些还是挺聪明的。
　　妖怪跟他们比起来又显得太聪明了一些，当然不聪明的也不可能开启灵智。
　　好不容易等他们学会了遵守记录，等到再训练的时候，还灵发现这些妖怪使用军阵的时候比人类更加明显一些。
　　攻击型军阵带着杀伐之气，甚至连迈步时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都让人有心脏鼓动血液倒流的感觉。
　　停下来的时候，气势也能拉满。
　　而攻击之时，明明这些妖怪只是拿着最普通的竹刀，切砍的时候却十分锋利，甚至能够一刀断树。
　　这些妖怪自己都很惊讶，还以为修为增长了，但是一旦离开军阵，他们的修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还灵坐在树上认真看着这些小妖怪训练，一旁的梦林忍不住感慨说道：“这军阵也太厉害了，师父，不如也让师弟师妹们训练吧，到时候师父门下所向披靡！”
　　还灵无奈说道：“你们一个个杀心怎么这么重？”
　　梦林但笑不语，他师父才是杀心最重的那个，没点杀心怎么搞得定王守他们？没点杀心这军阵又是从哪儿来的？
　　还灵感受到他无声的反驳，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皱眉说道：“好好坐着，都变成人了就不能学习人类的坐姿吗？”
　　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学着他坐了下来，哪怕变成了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蹲在那里，两只手扶着地面。
　　当狐狸的时候用这个姿势还挺正常，变成了人类，不说好不好看的问题，身体条件就不合适，搞得梦林每天都强忍变回原形的冲动。
　　于是他对自家师父也更加崇拜了一些，自从师父化为人形之后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应，混迹在人群之中，只要没人看得到他的耳朵和尾巴，就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梦林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等自己化为人形了才发现想要当个人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还灵看了一会之后起身说道：“你盯着他们吧，你的师弟师妹们如果愿意练习军阵也可以，但不要强制。”
　　他门下的妖怪有着正经的修行法诀，未必愿意跟着训练。
　　像是这些小妖怪，拜不成师，但是在抱团练习军阵的时候每一个都会比原来的自己厉害很多，所以他们或许更愿意学习军阵。
　　梦林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盘算怎么训练师弟师妹们。
　　还灵则回去开始给庄古县的那些匠户们分派活——让他们做一个巨大的步辇。
　　所谓的巨大就是要比嬴政现在用的要大一些，步辇要有墙壁顶盖，并且这两样东西中间要是空的。
　　这个步辇本身就是给嬴政预备的，虽然现在修建的道路能够让秦王座驾顺利到达月盈山，但也只是到山脚而已，想要上山还是需要换别的交通工具。
　　之前还灵还想着搞一搞盘山公路，但是在看到那四只白猿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个头那么大，力气也很大的白猿实在是太适合当轿夫了，到时候直接修楼梯让白猿抬着嬴政上去就行。
　　除了嬴政的大步辇，还有几个小一点的步辇，然后让别的巨猿来抬就行。
　　当然一般也只有嬴政的心腹才有这样的待遇，剩下的宫人之类的，嗯，去坐升降梯吧。
　　是的，他准备搞一个升降梯。
　　这个升降梯其实就是利用滑轮将下面的人或者是货物运送上来。
　　想要装这样一个升降梯不算容易的事情，但也不难，唯一难以控制的就是这个升降梯的使用年限。
　　以现在的材料来看，想要长时间使用还挺难的。
　　就算用石头水泥外加铁来制造也不好说，尤其是铁部件容易生锈，这样看来，反而是石头更容易一些。
　　还灵特地安排人去采石，同时选择升降梯所在的位置，然后还要去山上看看怎么搭建升降平台。
　　毕竟无论什么山都是T型结构，下宽上窄，升降梯不可能完全依山修建，直上直下没有一个运输平台的话怎么跟幻月轩连接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幻月轩要进行装修，以前就他跟梦林两只妖住，只要卧室足够舒服就行了，但如今看来显得简陋了许多。
　　瑞月宫在他自己看来已经很豪华了还经常被扶苏嫌弃寒酸，要是他看到幻月轩，还灵怀疑扶苏会以为自己睡在贫民窟。
　　还灵将所有要做的事情掐指一算，感觉这些工程到明年夏天能做完就不错了，这还是他手底下的小妖怪全力开工的结果。
　　看来今年是没办法让他爹来幻月轩看雪了啊。
　　还灵叹了口气倒也不怎么遗憾，反正这也不是他着急就能搞定的事情。
　　他回去之后溜达着看了一眼蒸馏室，下人们正在努力蒸馏酒水，进度还不算缓慢。
　　按照那七口大缸的容量来看，这个速度……大概要蒸馏个一年半载才能装满吧，这还得是酒水供应比较充足的情况下，如果不充足……那还不知道要多久。
　　市面上的酒被他买得差不多了，当然这个差不多是只不影响酒水价格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买，一旦发现有商家趁机涨价，他就立刻收手。
　　哪怕普通百姓不会去买酒，买酒的一般都是高门富户，他也绝不让奸商趁机哄抬物价！
　　更何况他现在也完全可以自己着手酿酒了，空间里的麦子又熟了一批，如果这一批麦子还没有能够继续培养的，那它们的用处就是酿酒。
　　当然弄一点麦芽糖也不错，这年头南方应该有甘蔗，但可能比不上更南边的甘蔗含糖量高。
　　还灵正琢磨着要不要在县衙里搞麦芽糖的时候，一进空间就看到了一片羽毛飘了下来。
　　还灵：？？？这哪儿来的？


第102章 
　　还灵看着那根羽毛轻盈飘落， 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事情， 最大的成果大概就是把那些流民给带了回来。
　　可那些流民都过来多久了？现在才认定有功德？是因为这些流民全部存活了吗？
　　还灵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觉得他这个外挂真的有点烦， 什么规律都要自己去摸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他对这棵树有太多的依赖。
　　还灵闭上眼睛等着羽毛带来的新法术， 等那根羽毛的法术落入他的脑海中之后， 他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满脸的问号。
　　符咒术？
　　符咒术简单来说就是用符箓作为法术的载体， 能够用出多种手段。
　　这一次黑白羽树还挺大方的，直接给他了一整本符咒术，上面那点东西够他学习很久的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上哪儿去找黄纸啊？
　　这符咒术需要以黄纸为载体， 上等朱砂以及特殊的毛笔写成。
　　上等朱砂和毛笔虽然麻烦一点， 但也不是搞不定， 唯有黄纸才是最麻烦的那个。
　　还灵把手揣进袖子看着黑白羽树骂骂咧咧：“你还真是看不得我清闲。”
　　下面虽然有许多工程在推进， 但需要还灵去盯着的并没有多少，甚至他还能给自己放个假， 研究一下瑶台镜还差多少能满。
　　可惜现在他也只能先去研究黄纸。
　　还灵从空间出来之后找到赵高说道：“安排人去收一些麻头破布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赵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他难得问了一句：“公子刚刚是说……要麻头和破布？”
　　还灵点点头说道：“要那些没用的啊， 别收好的。”
　　反正都是要泡烂， 用好的也太浪费了。
　　赵高怔怔看着他半晌， 确认这位公子说这些的时候十分认真之后，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他家公子终于疯了。
　　虽然赵高从来不会质疑上位者的决定， 只会在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提醒上峰这么做的风险， 但问题是现在赵高压根就不知道还灵公子到底为啥要这些东西。
　　他沉默了半晌才艰难说道：“公子，府中日子尚且不算难过。”
　　还灵的小金库还挺有钱的，毕竟有爹和哥哥的接济。
　　除了他刚到庄古县时让他带来的那些钱之外， 嬴政时不时还会安排人送一点过来，或者等还灵回去的时候也会赏一点给他。
　　还灵搞了那么多东西，真正的赏赐却没有多少，大多都是一些金钱，赵高总觉得他们王上应该是在等，等将来直接给还灵公子封君的时候给更好的封地。
　　除了王上，大公子也会时不时送一些过来，哦，最近还收到了以十八公子名义送来的东西。
　　不过谁都清楚这应该是那位胡姬借儿子手送来的。
　　赵高心里盘点了一下还灵目前的身家，再一次确定公子不缺钱。
　　还灵听了之后摆摆手说道：“不是钱的问题，你就不要管了，我要这些东西的确有用。”
　　赵高见他意志坚定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准备找两个不怎么出现在人前的奴隶去买，而且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免得丢了还灵公子的脸。
　　还灵可不知道赵高还在维护他的脸面，他正在盘算着在哪里修建水池。
　　这个水池的作用就是对树皮以及其他原材料进行浸泡，除了这个水池之外，还要修一个用来洗涤的清水池，除此还有烘干用的砖墙。
　　说是砖墙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小的房子，内部空间全部用来烧火，纸只需要贴在墙的外面被烘干就行了。
　　还灵盘算了一通，发现需要的东西还不少，干脆就拿出了庄古县的舆图。
　　他之前在规划庄古县的时候就已经划出了一片地方，那是专门用来建造一些工业设施的。
　　比如说打铁坊、冶炼坊之类的都在那边，纸作坊放到那边也不是不行。
　　还灵特地跑了一趟，划出了纸作坊的地盘，然后还确定了四个池子的范围。
　　是的，四个池子。
　　其中两个池子是用来基础纸张的浸泡和清洗，两个池子用来竹纸的浸泡和清洗。
　　所谓的基础纸张其实就是东汉时期蔡伦改进的蔡侯纸，之所以称之为基础纸张主要因为蔡侯纸制作出来颜色十分暗淡，并不像后世的纸是一样洁白。
　　而竹纸制作出来比蔡侯纸要好很多，是竹纤维的黄色。
　　就算如此，还灵也还是打算做两种。
　　蔡侯纸会被汉和帝推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成本够低，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已，而且还能进行废物再利用。
　　这样的纸张更适合平民使用，哪怕这里的平民本身就是小康之家。
　　还灵很清楚，如果他一开始就拿出竹纸的话，以后研究纸的人只会在竹纸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除非竹纸的成本下降到一定程度，或者说是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否则没有人会在意普通百姓用什么样的纸张。
　　唯有蔡侯纸才能让他们也有机会用上纸。
　　赵高虽然不理解还灵为什么要那些破烂玩意，但还是十分迅速地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还灵也让手下的徒弟们砍来了许多竹子。
　　他立刻用不周风将那些破烂都给切碎，扔到了池子里浸泡，竹子也是同样的操作。
　　虽然这一步将来都是交给人工，但是全让人工来的话处理这些材料的话，基本上没个三五天处理不完。
　　还灵懒得等那么久，干脆就自己动手了。
　　梦林看了一眼水池问道：“这个要泡那么久吗？”
　　还灵想了想说道：“也可以不泡那么久，但是需要的工序就很多了。”
　　比如说人工将这些材料再进行粉碎，用上石碾和踏碓将纤维分离也是可以的，或者先熬煮一遍再进行粉碎。
　　不过这些都是增加成本的办法，现在还灵想要看最低的成本需要用到多少。
　　反正他还年轻，无论是对于人类的他还是妖怪的他来说，时间都是最不值钱的，他有很漫长的时间可以去挥霍。
　　一百天而已，他又不是等不起，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制作一些抄纸帘，然后把烤纸墙也盖起来。
　　等一百天发酵完毕之后，对原材料粉碎就容易了许多。
　　粉碎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多遍清洗之后得到纤维纸浆，将这些纸浆放到水里，再将抄纸帘放到容器中对纸浆水进行多遍涤荡使纸纤维均匀落在抄纸帘上。
　　将抄纸帘从水中提起，倒扣在案几上，等这一池子纸浆都捞完之后，就用重物盖在纸上将里面的水分压出。
　　压个一天一夜之后，这个时候纸还是湿润的，需要烘烤，于是将纸贴到墙上进行烘干。
　　等纸烘干的时候，还灵亲自揭下了两张纸，第一张是那些废物制作的，第二张则是竹纸。
　　麻头破布等制作的那些纸呈灰褐色，而竹纸则是呈黄绿色。
　　这两种纸的纤维都比较明显，还灵看了半天才勉强说道：“还行，可以继续改进。”
　　他想了想说道：“竹纸继续改进，这种纸就不需要了。”
　　这个纸虽然纸纤维比较粗糙，但可以用来当茅纸用嘛。
　　颜色深的当茅纸，加一道工序让颜色变浅的那部分用来给钱少的人书写用，普及起来应该会更快一些。
　　至于竹纸可以一点一点地改进，弄出多个品种，放出不同的价格供应不同阶层的人使用。
　　还灵看着这些纸惆怅地叹了口气。
　　虽然纸弄出来了，但他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至少要在找到漂白的办法来之后再说。
　　是的，他还要对这些纸进行漂白，哪怕竹纸已经可以用了，但它不能用来画符！
　　都已经辛辛苦苦三四个月，都快开春了他还在研究纸，为的不就是符咒术吗？
　　符咒术用的黄纸需要染黄，想要染黄还要用白纸。
　　只是现在他能利用的漂白剂大概就是草木灰，将草木灰和水混合静置一段时间，取上层的水用来漂白。
　　这个步骤不能等纸成型，而是在处理原材料的时候就进行浸泡漂白。
　　最后的结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凑合用吧，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还灵自己能做到的就是这样了，接下来他要研究黄纸，至于剩下的……他决定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
　　反正他已经发话有人能够让纸进一步变白的话，他会不吝赏赐。
　　爵位之类的赏不了，房子和土地也不敢赏，那是朝廷才能赏的，他能赏赐的大概就是金钱一类的。
　　不过哪怕是金钱也足够了，至少还灵已经看到很多匠人都在努力思考怎么将原材料漂白这件事情。
　　至于还灵嘛，他则是带着一摞的竹纸以及两三张草纸回了咸阳。
　　扶苏在看到还灵的时候十分自然问道：“带什么回来了？”


第103章 
　　还灵负手进来扬头说道：“我不带东西就不能回来了吗？”
　　扶苏轻笑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只不过他弟弟每次突然回来肯定是有什么新东西搞了出来。
　　他也是有些奇怪，感觉还灵跟他知道的其他妖怪都不一样， 别的妖怪都是在想办法修炼想办法抢夺，抢夺别的妖怪的资源或者宝物。
　　还灵好像从来没表现出对什么特别感兴趣过， 就连钱都是他跟父王主动给的，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一次。
　　他也不喜欢修炼， 更喜欢鼓捣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灵不知道扶苏的想法， 只是说道：“是搞出了点东西， 不过你这么说了我就不给你看了。”
　　扶苏站起来揽住他的肩膀问道：“居然连我都不给看？看来是很好的东西了。”
　　还灵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好东西，不仅能书写还能用。
　　哦， 当然贵族阶层不需要， 因为人家都是用布帛来充当厕纸的。
　　真正需要茅纸的大概只有底层百姓， 就是不知道黑白羽树会不会把这东西算成他的功德。
　　扶苏猜测还灵过来是有了好东西， 嬴政自然也如此想，他甚至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政务， 特地让人将儿子带过来平淡说道：“拿出来吧。”
　　还灵有些遗憾，深深感觉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太多， 他爹都不会觉得新奇了。
　　然而事实上， 当还灵将纸拿出来的时候， 嬴政还是很好奇的。
　　他低头看了看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何物？布？”
　　还灵笑道：“不是，不过它是布做的， 被称为纸， 可在上面书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纸拿起一张递给了嬴政，嬴政接过来之后对于纸的轻盈十分惊讶，他拿着看了半天才放在了案几上。
　　思索了半晌， 才落笔写下了还灵二字。
　　墨迹在浅黄色的纸上分外明显，看起来清晰不说，字体大小也更加随意一些。
　　嬴政低头看着纸张半晌才抬头看向还灵：“这就是你用那些破烂做出来的？”
　　对于嬴政知道他收破烂的事情，还灵也不意外。
　　他现在勉强在成年和未成年之间，还是妖怪，嬴政对他更加关注也是正常的。
　　他立刻解释说道：“是，也不是，这个是用竹子做的，用破烂做的是另外一种。”
　　还灵将草纸拿出来放到嬴政的书案上说道：“这个才是那些破烂做出来的。”
　　嬴政对比了一下两张纸，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还灵的用意，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这么有信心？”
　　还灵下意识地晃了晃两条尾巴，第一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父王觉得这个不好吗？”
　　扶苏看着还灵突然变出来的尾巴沉默了一瞬，这小狐狸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似乎一点都不怕父王了啊。
　　嬴政抬手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你倒是有野心。”
　　还灵立刻讨巧卖乖说道：“倒也不是有野心，只是觉得父王每天批复这么多的竹简也太辛苦了。”
　　他深深觉得嬴政的武力值都是被这么锻炼出来的，无论谁天天过手百八十斤的竹简，别的不敢说，臂力肯定是惊人的。
　　因为这一点，嬴政身边的宦官都没有一个弱的。
　　嬴政顿时龙心大悦，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不少。
　　当然还灵也不算是骗他，毕竟之前他也把造纸提上日程了，只是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根本来不及。
　　现在虽然有别的理由，但也不算忽悠他。
　　嬴政细细问了一下纸张制作的过程，或者说他更关注的是纸张要用多少钱。
　　还灵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直接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当然也是纸做的，只不过外面是用布帛包起来的。
　　他将册子打开，双手呈给嬴政说道：“制作过程和消耗的钱财都在里面了。”
　　嬴政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虽然一开始看纸张会有些不适应，但是看多了之后就发现纸的确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尤其是还灵在记录的时候还用上了表格。
　　嬴政一开始不知道那些方框是什么，等还灵给他解释了之后，他忽然发现这样看起来更加简单了一些。
　　他略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方式倒是简单明了。”
　　还灵又是一阵得意，当着扶苏的面他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后世都是这么做的。
　　他这个册子一半是制作方式，一半则是成本表格。
　　不过他还是说道：“关于废物回收这方面，儿臣也不知道行情，都是让下面人去做的，如果官府成批量收购或许价格还能更低一点。”
　　一旁的扶苏忍不住问道：“若是官家都收走了，你怎么办？”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怎么办的？还有竹子啊，这个是竹纸的，除了竹纸还有别的树也能造纸，原材料可太多了。”
　　这也就是他没去费心思寻找构树，否则还能用构树皮来制作的，至于后世经常用的桉树，还是算了吧。
　　那种树木长得虽然快，但是大批量种植的话对于环境的破坏非常大，会直接导致当地水资源紧缺。
　　嬴政应了一声问道：“你那里现在能出产多少纸张？”
　　还灵粗略估算了一下，然后说了一个数字，这是他根据匠户能承受的极限来评估的。
　　当然如果要得多也不是不能做出更多来，毕竟他手下还有那么多小妖怪呢。
　　三个多月过去了，路早就修好了，甚至幻月轩都已经修葺一新。
　　还灵也按照自己的审美将幻月轩都布置了一遍，应该……没那么寒酸了吧。
　　只不过眼看快要正旦，嬴政越来越忙，他也不好这个时候邀请嬴政去游山玩水。
　　更何况冬天出行对于下面人而言的确有点遭罪，还是等明年夏天吧。
　　嬴政听后直接说道：“所有纸有多少拿来多少。”
　　还灵微微一愣：“啊？草纸也要吗？”
　　嬴政略一点头，继续看那个册子，看着看着他忽然问道：“这是赵高所书？”
　　还灵也不意外嬴政能看出来，当初赵高能够因为术法被看重说明嬴政对他的字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他十分坦然说道：“是，我那边的事情很多都是他在做记录。”
　　不得不说，赵高真的是个人才。
　　还灵就算知道他有野心也是舍不得不用的那种，不过，赵高这个人最好的地方就在于识时务。
　　在意识到他的身家性命几乎都在还灵一念之间以后，他看起来就非常配合，哪怕再不理解还灵的决定，只要没有明显的出错他都不会轻易反驳。
　　嬴政没说什么，到时一旁的扶苏觉得怪怪的，好像他父亲跟弟弟之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他没有问，只是说道：“父王，儿臣也想要竹纸。”
　　嬴政直接将还灵送来的那一沓递给他，十分大方说道：“拿去玩吧。”
　　扶苏顿时眉开眼笑：“谢父王。”
　　还灵顿时满头问号：我呢？不该谢谢我吗？
　　可惜他还没等来扶苏的感谢，那边就已经迎来了新的任务——嬴政让他将表格的使用方法写一份，然后交上来。
　　还灵：……
　　表格这东西，哪儿有什么使用方法啊，适用范围太广了，想要编写一个通用的教程也不是很容易。
　　主要是还灵已经忘记自己怎么学会的了，感觉这东西就像是最普通的工具一样，大家都这么做，久而久之就习惯使用，没有人去研究要怎么教给其他人。
　　他挠了挠头有些犹豫说道：“儿臣……儿臣试试吧。”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嬴政面前表现出不自信，让嬴政都有几分意外。
　　不仅嬴政，扶苏也有些疑惑问道：“这个很麻烦？”
　　还灵叹气：“就因为不麻烦，习惯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写。”
　　嬴政这才什么都没问，只是照旧赏赐了一堆东西。
　　对于嬴政的赏赐，还灵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从他爹的赏赐之中判断出最近又有什么贡品送上来了。
　　比如说这一次的赏赐里有一种大米，味道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黑米在带着小宦官将东西交给还灵的时候特地说道：“这米是南边贡上来的，满宫之中唯有公子能一尝。”
　　还灵立刻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这米很难生长？”
　　黑米点头：“据说很难种植，便是王上一年也就这么几个月能吃上罢了。”
　　还灵一听立刻问道：“父王喜欢这米？”
　　黑米微笑：“当然，大王若是不喜欢的也不会赏赐给公子。”
　　如果说以前还灵的爱子身份还比较表面的话，现在看嬴政赏赐的东西就知道这位是真的爱子。
　　什么珍贵的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但凡宫里有的，这位公子那里必然也有，还有许多东西是其他公子见都没见过的。
　　还灵听后立刻沉思，不知道他的空间能不能种植这种米？


第104章 
　　因为黑米将这米说得天花乱坠， 所以等回到庄古县之后，还灵一边让一半匠户全部开工去做纸一边让胡苗苗和竹新两个人去研究怎么把这米做的更好吃。
　　不得不说这两只妖怪的确是越来越会做饭了，那手艺感觉宫中的厨师都未必比得上。
　　可惜就算他们手艺再好， 还灵也不敢放他们去宫里做饭。
　　万一这俩一生气，把同事给杀了怎么办？满宫之中都没有一个能压制他们的！
　　胡苗苗和竹新两只妖怪好歹也有点见识， 看了之后都有些新奇：“蟹农种的米怎么到凡人手上了？”
　　还灵一听立刻问道：“蟹农？也是妖怪？”
　　“对，南边一只修为很高的妖怪， 不过他这只妖很特别， 不喜欢打斗也不喜欢修行， 就喜欢种田，而且只喜欢种大米。”
　　还灵听后笑着说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不算是他的修行呢？”
　　胡苗苗一愣：“种地还能修行？”
　　还灵看着他们：“你们做饭都能算修行，种地为什么不能算？”
　　竹新立刻一脸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倒也有可能。”
　　胡苗苗完全不在意， 反正有分寸的妖怪绝对不会轻易打探别的妖的修炼途径。
　　还灵问道：“他种的大米是普通品种吗？”
　　竹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就算从一开始是普通品种， 经过这么多年， 想来也有所改变了。”
　　还灵将话题转了回来：“他会将米出售给凡人吗？”
　　胡苗苗立刻摇头：“不会，而且这米……感觉好像还有点奇怪。”
　　还灵立刻紧张了起来：“多奇怪？”
　　胡苗苗没说话， 只是将大米递给竹新问道：“这东西是不是跟之前我们见过的不太一样？”
　　竹新低头嗅了嗅，认真思索半天才说道：“这米用来酿酒应该不错。”
　　胡苗苗一拍大腿：“对， 我就觉得这米好像是蟹农专门培养来酿酒的， 怎么被人类弄来吃了？”
　　还灵哪儿知道啊， 他只知道这种米非常珍贵，不过妖怪精心种出来的米珍贵一点也是正常。
　　他还要说什么， 忽然看到竹精飞进来说道：“这米虽然好， 但却是对妖怪比较好，对人类而言吃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灵立刻警惕起来：“什么？”
　　胡苗苗和竹新也有些意外：“这对人类不好？”
　　竹精作为植物精魄化形，对植物比在场其他三个妖怪都要敏锐一些， 他绕着那些米飞了一圈说道：“这米对人类而言就是很像补药的毒药。”
　　还灵瞬间表情严肃：“什么叫很像补药的毒药？”
　　竹精说道：“就是吃完之后身体好像很舒服很健康，但实际上是在透支人的寿命。”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跳了起来，伸手将竹精往袖子里一揣就说道：“走，跟我走。”
　　胡苗苗目送还灵匆忙远去，忍不住摸下巴说道：“他这往袖子里揣的动作怎么那么眼熟？”
　　竹新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大概是跟那位学的吧？”
　　胡苗苗一拍案几说道：“我就说！”她喊完就转移了话题：“这些米……我们要做吗？”
　　竹新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做？对人类有威胁但对我们是好东西啊。”
　　胡苗苗想了想：“还是等小公子回来吧，他看上去挺生气的，万一真出什么事情，回来看我们在用这米，怕不是要揍人。”
　　他们这些妖怪从来不会因为还灵很少动手就觉得他脾气好。
　　看王守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位小公子只是看上去脾气好而已，真惹恼了他，他可是会下死手的。
　　竹新一想也是，他冷笑了一声：“一些魑魅魍魉看着那位闭关就都跑出来了，他们莫不是以为真的能够随心所欲了？”
　　胡苗苗低声说道：“秦王身负祖巫血统的事情应该已经不是秘密，至少在妖界不是秘密，所以很多人肯定要试探的。”
　　祖巫血统对妖怪的吸引力很大，他们当然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想要提取出祖巫血脉对自己进行改造。
　　这种血脉极其珍贵，一旦成功引入体内能让他们节省许多修炼的时间。
　　没有妖怪能够抵挡这种诱惑，他们也不行，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不敢。
　　前有白衍流，后有还灵，他们敢动手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够不够顽强。
　　竹新眯了眯眼转身慢吞吞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秦王再有祖巫血统他现在也只是个人类而已，除非有一天能够觉醒祖巫血脉，否则也不过就是祖巫诸多后代中的一个罢了。”
　　胡苗苗认真想了想也是，十二祖巫后代无数，能觉醒血脉的才算厉害。
　　不过她还是贼兮兮地说道：“可是秦王能跟青丘狐族生孩子，应该也有几分特殊吧？”
　　人跟妖的孩子哎，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竹新没有回答，不是很想八卦他们老板的身世，万一让老板知道了，不让他做饭了怎么办？
　　胡苗苗想要八卦的心没有得到满足，却又不敢去跟别人八卦，最后只好遗憾地去准备继续之前的工作。
　　而当还灵揣着竹精回到咸阳宫的时候，嬴政都略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沙漏，发现已经到了日夕，宵禁已经开始，要不是还灵是妖怪会法术，估计这会都进不了城，就算他是公子，在咸阳城的特权也没那么高。
　　黑米小心说道：“还灵公子看上去有些不对，似乎十分愤怒。”
　　嬴政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籍说道：“让他进来。”
　　自从第一次见到这只小狐狸之后，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狐狸儿子愤怒的模样，他好像一直情绪平静，也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动摇他，此时突然生气，显然事情不小。
　　嬴政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等还灵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就为他把脉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
　　黑米上前一步本来想要阻止却看到嬴政微微抬起手，他立刻领会了王上的意思，退到了一边。
　　其实还灵也不怎么会诊脉，他虽然曾经也跟着隔壁的老中医学过一些东西，但那些都太浅显，并不足以判断嬴政如今的身体状态。
　　他只好直接用妖力来巡回一圈，看有没有问题。
　　要说问题也是真的有——嬴政体内的元气十分充足，甚至可以说是正常人的好几倍。
　　也难怪这位一天就睡那么点时间还能生龙活虎了。
　　只是那米的副作用到底在什么地方？
　　还灵有些疑惑地放开手，嬴政这时候才问道：“急急忙忙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还灵这才将那米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着还想起来自己带来了鸟证。
　　只不过当他从袖子里将竹精取出来的时候，发现竹精已经小肚子朝天晕过去了。
　　还灵捏着竹精有些尴尬地看了嬴政一眼。
　　嬴政看着这通体翠色却恨不得每根羽毛颜色都不一样的鸟有些意外：“这是什么鸟，为何寡人从未见过？”
　　还灵这才解释说道：“它其实不是鸟，只不过是用鸟的形态出现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释了一下竹精的来历。
　　嬴政伸出手戳了戳竹精，十分意外：“这小妖怪是怎么了？”
　　可能……晕狐了吧。
　　还灵不好意思说道：“我带着他着急赶路用了缩地成寸，可能对他而言比较刺激吧。”
　　他依稀记得缩地成寸无法带家人，甚至只要是活物都难以携带。
　　结果刚刚他太过生气直接忘记了这件事情，只希望竹精能够扛过来吧。
　　唯一的好处就是竹精的身体并不是真正鸟类的身体，而是类似于一团能量那样。
　　还灵想要救他也不用顾及他是会不会出问题，反正真出问题了把他放到竹林里慢慢恢复也不是不行。
　　还灵给竹精输入了一些妖力，本来躺在那里毫无反应的竹精立刻跳了起来：“这是哪儿？这是哪儿？”
　　还灵为了不让他在嬴政面前太过放肆，立刻伸手捏住竹精的两只翅膀说道：“别慌，是我。”
　　竹精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嬴政，当场吓了一跳，在还灵的手里挣扎了半天，羽毛乱飞。
　　还灵立刻威胁说道：“再乱动就让你还晕着回去。”
　　竹精立刻老实了一点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还灵偷偷看了一眼嬴政说道：“不是跟你说了来咸阳宫吗？”
　　竹精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还灵，这才明白过来，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我来有什么用呢？”
　　还灵刚想说他可以当个鸟证，忽然就反应过来：他爹应该听不懂竹精在说什么。
　　还灵抬头有些窘迫地看向正一手支着下颚，十分悠闲看着他的嬴政。
　　嬴政戏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第105章 
　　还灵立刻将竹精往袖子里一揣装作镇定说道：“也没什么， 这是竹精，是他发现米有问题的。”
　　嬴政听后面色不变只是问道：“哦？什么问题？”
　　还灵低声说道：“这米是妖怪种出来的，对妖怪很有好处， 但是人类吃了容易因为太补反而伤身。”
　　他犹豫了一番才说道：“若是食用过多，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虚不受补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所以还灵才这么着急。
　　嬴政这才知道为什么还灵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说道：“莫慌。”
　　还灵有些惭愧低头， 他遇到事情果然还是不够稳重， 居然需要让嬴政这个受害者来安慰他。
　　嬴政当机立断让人将来都城献贡的人抓起来， 顺便将所有经手者一个不差全部抓了一遍。
　　这一下子可以说是牵连甚广，因为算是地方上贡，上到郡守， 下到乡长， 没有一个跑脱。
　　从头到尾嬴政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查所有经手之人。”
　　第二句：“尽皆抓捕秘密审问。”
　　因为涉及妖怪， 不是普通官员可以接触的事情， 还灵立刻说道：“父王，不如儿臣安排两个妖怪过去审问他们。”
　　嬴政略一点头：“可。”
　　这样的抓捕行动太大， 当天晚上咸阳城内就有人得到了消息。
　　尤其是从驿馆直接将地方使臣带走这件事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第二天大家纷纷交流情报，结果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找到公子扶苏， 发现这位大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找到了三公和丞相， 当然李斯他们也没放过。
　　结果这几位竟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许多人都开始有些不安，要知道在奏疏上报王上之前， 三公和廷尉都会提前看一遍， 将一些不重要的公务剔除出来，免得浪费王上时间。
　　他们不知道，那就意味着不是朝政上出了问题， 也不是军事上出了问题。
　　扶苏公子不知道也就是说跟宫内也没什么关系。
　　那到底跟谁有关系啊？
　　扶苏心中也很纳闷，当他看到突然又出现在咸阳宫内的还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立刻走上前拦住还灵问道：“阿灵，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灵看到他这才想起来，那些米除了嬴政吃了之外，剩下就是扶苏也吃了一些。
　　他二话不说立刻握住扶苏的手腕用妖力试探着在对方体内绕了一圈。
　　扶苏没有得到答案却被检查了一下身体，他顿时表情有些古怪。
　　他是稍微能感知到一点妖力在体内游走情况的，以前国师也曾给他查过身体。
　　只是国师的妖力进入身体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凉，而他弟弟的妖力则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恨不得当场睡一觉。
　　还灵检查一番之后松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事儿，你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好了，真想知道就去问父王，如果你能知道，父王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
　　扶苏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明白了，你去吧。”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扶苏问道：“真的？”
　　还灵拍了拍胸脯说道：“有我在能有什么事情？”
　　扶苏失笑：“国师都不敢这么说。”
　　还灵负手说道：“我跟他又不一样。”
　　白衍流也有自己的考量，他的出发点是以大秦好坏为标准的，对于嬴政和扶苏或许并没有那么上心，只要秦王不会让秦国落魄就行了。
　　还灵说完就说道：“好啦，我得走了。”
　　然后他就仿佛生怕扶苏还多问什么一样立刻一溜烟地跑掉了。
　　扶苏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最后也没有去找他父王询问。
　　正如还灵所说，该他知道的，父王会跟他说，没跟他说的，他也没必要去问，因为那意味着以他的能力是没办法解决这些事情的。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立刻让王守带着几个小妖怪出一趟公差，将所有看守的官员全部审问一遍。
　　王守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等知道要审问的人数和地点之后，原本黝黑的脸似乎都罩上了一层绿色。
　　他面有菜色问道：“这……属下明年还能回来吗？”
　　他又不会缩地成寸，就算他会，手下的小妖怪也不会啊，到时候这一路跋山涉水过去需要很长时间不说，再加上审问的时间，这一年搞不定吧？
　　王守试图说道：“公子，这不合适，我只是个县尉而已，出去身份也不够看，而且时间长了县里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县尉当久了，看着庄古县的治安越来越好，王守本熊也是极其有成就感的。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成果，让他一走就那么长时间，他肯定要惦记着这里了。
　　还灵一摊手：“这就没办法了，好歹你已经化形，总不能让那些还没化形的去跟人类交涉吧？”
　　别说会不会吓到人，就算他们想交涉也交涉不了啊，语言又不通。
　　鹦鹉就算语言通了也可能只是会被当成奇观而不会真的让它们去审问犯人。
　　王守立刻凑过来说道：“让小梦林去啊。”
　　还灵挑眉：“嗯？”
　　王守说道：“小梦林也很厉害的，就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现在不让他独当一面，将来怎么给他安排更重要的事情？”
　　还灵看他：“你真觉得他可以？”
　　王守立刻说道：“肯定可以。”
　　还灵手头的事情可从来都不少，梦林在他身边以狐狸的身体将所有的小妖怪都管得服服帖帖，那能是一般的狐狸吗？
　　也就他们这位公子总觉得自己的徒弟弱小可怜无助，实际上，人家梦林厉害着呢。
　　还灵听后若有所思说道：“行，我问问他，他若愿意就让他去。”
　　梦林对于这样的任务倒是很高兴，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得离开还灵。
　　他有些不舍说道：“弟子不在的时候，师父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还灵沉默半晌才说道：“你这样会让为师觉得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
　　他过了年才十七岁啊，也没到需要保重身体的时候吧？
　　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笑，还灵这才无奈说道：“能问出多少问多少，记得不要伤人性命。”
　　这些人虽然都是涉案人员，但里面应该有不少无辜的人。
　　有几个人会想到大米还能出问题呢？甚至连本地的官员都未必搞得明白。
　　梦林对人类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如果他不叮嘱这一句，很担心梦林会因为太过认真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而对人类下手。
　　真出事情对那些被抓起来的无辜人类不公平，对梦林也不是什么好事。
　　梦林听后郑重应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说道：“师父，我想带几个师弟师妹一起去，也算是让他们长长见识，知道以后怎么跟人类打交道。”
　　还灵一听也有些道理，便点头说道：“可以，一路上约束好他们，不听话的回来告诉我。”
　　梦林立刻开心地应了一声。
　　还灵看他十分快乐的模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梦林选好出去要带的师弟师妹之后，他就只剩下了沉默——这几个都是频繁往他身边凑的那些小妖怪。
　　怪不得梦林会主动带师弟师妹们出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啊？
　　对于梦林这样的小心思，还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的确没工夫去管这些。
　　因为他要将庄古县的事务全都安排一下，然后去一趟南边找那位蟹农。
　　庄古县最近比较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府邸的建成以及新年和春耕。
　　府邸倒是无所谓，有赵高去处理就可以，春耕有樊城盯着，唯有新年让他有些遗憾。
　　本来以为今年能够去咸阳宫过年，好好感受一下这年代的新年氛围的，结果没想到又出了意外。
　　他手上还有两颗夜明珠，只能提前送到嬴政的手里。
　　嬴政看着他掏出一个十分古朴的竹盒本来也没放心上，只是说道：“你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还准备什么贺礼？”
　　他正思索要怎么给儿子发零花钱呢，结果儿子先来给他送东西了。
　　还灵有些无奈：“谁跟父王说我过的不好的？”
　　嬴政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从头到脚的衣服还都是之前扶苏吩咐少府置办的，一年的时间，还灵身高都长了一些，衣服竟然没怎么换过。
　　宫里的孩子谁不是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衣服，不仅如此，穿过的衣服如果不喜欢的话甚至都可能不穿第二次。
　　也就这只小狐狸在穿着上如此“寒酸”。
　　还灵显然没有懂嬴政的意思，只是将竹盒往嬴政手边推了推说道：“父王快看看，是好东西。”
　　嬴政随手拿过竹盒，刚开了一个缝就看到里面露出了洁白莹润的光芒。
　　他顿了顿，心中有了一些预感，可就算如此，他彻底打开盒子的时候也震惊于这两颗珠子的硕大。
　　一旁的黑米小声惊呼：“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第106章 
　　还灵立刻说道：“对， 就是夜明珠，父王的书房光太少了，到了晚上也不够亮， 有这夜明珠就好很多。”
　　嬴政随手拿起一颗夜明珠，结果发现除了两颗大的之外， 下面还有几颗小一点的。
　　他将夜明珠放回去之后，往还灵的身边推了推温声说道：“这东西你拿去用， 父王不缺。”
　　还灵立刻说道：“儿臣也不缺， 儿臣那里还有几颗的， 这两颗就留给父王，剩下的父王想赏赐谁就赏赐谁吧。”
　　他想了想补充说道：“大哥那里就算了，我准备了夜明珠。”
　　嬴政最终还是问道：“这些珠子你是从哪里得来？”
　　作为秦王， 他是知道白衍流手里有许多夜明珠的， 有好多还在宫中赏赐的记录上。
　　是的， 咸阳宫当初也是有过夜明珠的， 只是品质都一般，嬴政不用这些夜明珠主要就是因为那些夜明珠还不如油灯亮。
　　不过还灵送上来的这些明显不在此例。
　　还灵小声说道：“应该是水鸿当初收集的， 我去收拾郭开到时候带回来的。”
　　等会儿，他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
　　哦， 不对， 这个时代中原还没有佛教出现， 所以不算！
　　嬴政听后了然，见还灵执夷要送便微微一笑：“好， 那寡人便收下了。”
　　说完他越看那个竹盒越是不顺眼， 好好的东西，装在这么一个破盒子里面实在让人想不到。
　　刚才他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玩意，结果谁知道里面居然是随便一颗小珠子都价值连城的存在？
　　嬴政吩咐黑米说道：“去找个盒子好好装起来。”
　　黑米立刻开始思索用什么盒子装， 一旁的还灵抗议说道：“父王直接用嘛，装起来干嘛？”
　　他说完还认真说道：“儿臣送这个就是让父王用的。”
　　嬴政这才让黑米干脆找两个形制差不多的灯座来，将上面的东西去掉，然后把夜明珠摆放上去。
　　还灵看着夜明珠放在灯座上叹气说道：“可惜了，要是儿臣也会能让珠子飘浮在半空的法术就好了。”
　　嬴政一边欣赏夜明珠的美丽一边问道：“怎么突然想到将夜明珠送来了？”
　　还灵这才说道：“儿臣决定亲自去一趟南边寻找蟹农。”
　　哎，每次说到蟹农他都恍惚觉得对方应该是养螃蟹的，毕竟后世会称呼养螃蟹的养殖者为蟹农。
　　嬴政表情严肃问道：“可有危险？”
　　还灵本来想说没有，但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欺骗父亲，老实说道：“儿臣也不知道，不过，对方就算厉害，只要不超过水鸿，儿臣自保是没问题的。”
　　嬴政问道：“国师还未曾出关？”
　　还灵摇了摇头：“国师闭关应该是到了紧要关头，之前我也曾经想去找国师请教问题，却被白雀拦了下来，说是国师已经不见任何外人了。”
　　嬴政听后垂眸沉思半晌说道：“不必去了。”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嬴政说道：“尚且不知对方有何目的，修为多高，贸然过去对你不利。”
　　还灵却坚持说道：“父王放心，儿臣心中有数的，实在不行儿臣还能跑路呢。”
　　嬴政失笑，见他坚持最后也只好无奈同意。
　　还灵生怕他反悔一般立刻说道：“儿臣告退，儿臣这就去找大哥。”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嬴政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失笑。
　　比起嬴政的担心，扶苏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就只是单纯地开心了。
　　他看着竹盒里那几颗夜明珠兴奋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说完还没等还灵回答就转头问道：“父王的呢？”
　　还灵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父王的已经送去了，比这个大。”
　　嗯，不仅是大，而且大很多。
　　不过这就不用跟他说了。
　　实际上就算还灵说了，扶苏也不会介意，他弟弟双标又不是一天两天，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他父王的。
　　还灵还记得他，给他送东西，他已经很开心了。
　　没看除了他之外，别的兄弟姐妹都没有新年礼物吗？
　　在把玩了一下夜明珠之后，扶苏有些嫌弃地看着竹盒：“这么好的东西怎么用这样的盒子来装？”
　　还灵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没有别的，只有这种，爱要不要，走了。”
　　扶苏失笑：“脾气还挺大，等会儿，先别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宦官拿了一个盒子来。
　　别说，比起还灵那个简陋的竹盒，这个漆盒就显得精致了很多。
　　扶苏将漆盒给他说道：“听说这东西对你修炼有好处，拿着吧。”
　　还灵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颗颜色很漂亮的石头。
　　石头整体是淡蓝色，上面的花纹犹如水墨画一样。
　　他拿着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好像叫什么清新石，说是能稳定心神，让你不会走火入魔。”
　　还灵拿着石头感受了一下，虽然石头拿在手里的确比较清凉，但要是说能够稳定心神，他就觉得扶苏可能是被某个方士给骗了。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将石头收起来笑着说道：“谢谢大哥。”
　　没关系，等他有空了再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卖给扶苏这玩意的，如果真是方士在骗扶苏，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实际上不仅是扶苏给还灵准备了礼物，他临走的时候，嬴政也安排人送了东西。
　　不过还没等还灵去看，胡姬身边的宦官也过来送了东西。
　　只是胡姬送东西都是送一些吃穿用度，也不算是新年礼物。
　　这几次只要还灵回咸阳宫，胡姬得到消息之后就会立刻送东西过来。
　　还灵十分客气地拒绝了两次，可惜却还是拦不住，也不知道胡姬怎么有那么灵通的消息，更不知道她这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胡姬送的东西他全部都放在空间里封存了起来，动也不敢动。
　　等回到庄古县，还灵打开嬴政赏赐的漆匣才发现他爹居然送了他一根毛笔和一块朱砂。
　　显然嬴政多少是知道点什么，还灵拿起那根毛笔蘸着朱砂尝试着画了一道符。
　　这符就是最基础的大力符，之前他曾经尝试画符，可惜无论怎么画都不成功。
　　当时他还在思考是纸的问题还是毛笔朱砂的问题。
　　嗯，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他悟性的问题。
　　本来他还想着回头自己做一根毛笔，然后再做个朱砂墨排除一下不成功的原因。
　　现在他发现，很可能是毛笔和朱砂都不太行的缘故。
　　至少嬴政送来的这两样，他直接一气呵成画成了符。
　　看着案几上画好的大力符闪过一道光之后归于平凡，还灵忍不住叉腰，他就知道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不就成功了吗？
　　是的，符箓成功之后就看画完后会不会出现那道光。
　　在大力符成功之后，还灵直接开始画坚固符，这个同样是最简单的符箓，作用跟名字一样就是让物体变得更加坚固。
　　当然如果给人用的话，那效果大概等同于石化。
　　所以在还灵看来这个坚固符其实也算是攻击符箓——打起架来往对方身上一扔，对方直接僵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虽然那个时候还灵想要打破坚固符的“防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一旦他用坚固符那就代表着四个字“风紧，扯呼”！
　　这时候他需要做的是趁着对方被石化的时候赶紧跑路，而不是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他画坚固符一开始也不是为了自保，而是想要给升降梯用上。
　　虽然升降梯的框架他用了铁作为框架，外面裹上水泥，看上去很是坚固的样子，但作为一个高四百多米的升降梯，总是让还灵觉得有些不安全。
　　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也没几个这么高的升降梯，当然后世可能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必要。
　　如今他搞出来这么一个升降梯，就算是在玄学的世界也感觉有那么一点不靠谱。
　　好在如今有了坚固符，当他写了几十张，从上到下挨个贴了一遍，然后又将符箓隐藏之后，还灵一狠心立刻让力气比较大的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二人对着升降梯的框架一顿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他贴了许多坚固符的缘故，升降梯的框架竟然岿然不动，似乎没有承受任何攻击一样。
　　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都愣在了那里，一时之间怀疑自己的修炼是不是没有到家，这水泥他们可是非常了解的，怎么也不可能坚固到这种程度！
　　还灵看着他们嘿嘿笑了笑，没有告诉原因，只是督促他们好好修炼。
　　别说，这还真的很管用，至少这两兄弟不会宁可出去找野果也懒得修炼了。
　　还灵甚至开始思索要不要专门建一个东西让妖怪们测试实力用，不达标的都好好修炼。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些修仙小说里常见的测试装置吗？
　　这种装置所在的地方必然会发生很多故事，甚至还可能引来腥风血雨的仇怨。
　　算了，还是别急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次还灵真的要走了。
　　他本来想用缩地成寸，只是当他根据鸟妖传回来的消息判断了一下，他跟蟹农的距离至少有一千多公里。
　　一直用缩地成寸的话，就算他有草药水和瑶台镜可能也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最后他干脆找了两匹马妖来拉车，并且在上车的时候叮嘱马妖放开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至于车的问题不用担心，毕竟他已经给车贴了十来张坚固符。
　　符箓需要的所有原材料都是自产的妖就是这么豪横！


第107章 
　　很快， 还灵发现他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马妖没事儿，车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他。
　　这年头的路况实在不怎么样， 庄古县境内稍微还好一些，冬天没事儿干， 黔首自发将道路都修整了一遍，还灵之前还让妖怪们用水泥修了比较重要的大路。
　　所以在出庄古县之前， 他的感觉是有一点颠簸， 但是还能忍。
　　可等到出了庄古县之后， 现实立刻对他迎头痛击。
　　外面的路离谱到什么样呢？那就是还灵一度以为自己的车上是不是装了弹簧。
　　不仅东摇西晃，甚至还会上下蹦蹦跶跶！
　　还灵坐在车里拿着毛笔不知所措，原本他还想着路上还能画符， 现在……书案上的所有东西都已经不知道到哪儿了。
　　他只能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庆幸自己贴了坚固符。
　　这两匹马妖大概很久没有这样放开跑过， 一天就直接跑了近八百里。
　　还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只狐都有些不好， 他扶着马车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两匹马妖中白色的那匹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疑惑说道：“啊？我们怕车坏都不敢跑太快的。”
　　另一匹黑色的说道：“听闻普通马匹也能日行八百里， 我们总不能比凡马差吧？”
　　还灵闭着眼睛深吸口气：“那能一样吗？那个日行八百里又不是拉车的速度！”
　　能达到那个要求的马匹本来就不是很多，甚至还有一些苛刻到需要限制骑手的体重， 怎么可能每一匹马都这么厉害！
　　白色马妖恍然：“是不是太快让公子害怕了？”
　　黑色马妖立刻跟上：“我们明日会慢一些。”
　　还灵立刻坚强说道：“没有，我很好， 我是担心你们。”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也差不多快到了。”
　　根据梦林问出来的结果， 那个蟹农的居所离这里也就一两百里的距离。
　　第二日， 两匹马妖的确没有再跑那么快，因为还灵说了：“我们是上门兴师问罪的， 一定要摆出架势来， 不能太气急败坏，懂吗？”
　　马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按照还灵的指点， 踏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前往蟹农的居所。
　　这个步伐也是军阵之法提供的，还灵本来以为没有那么多妖或人不会形成军阵特有的煞气，结果没想到哪怕只有两匹马 ，这军阵依然算是成立。
　　但如果只是有两个人的话，军阵就无法激活，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还灵一路来到了蟹农的居所，马妖远远便说道：“公子，有一老翁正在前方等候。”
　　老翁？还灵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名健硕老叟站在路旁。
　　在看到还灵之后他甚至还拱了拱手问道：“可是还灵公子？”
　　还灵心里一沉，这蟹农居然知道他的身份，不仅如此，对方在这里等候显然也是提前知晓了他会来的消息。
　　他从马车内走出，站在上面垂眸看着对方问道：“你就是蟹农？”
　　蟹农应了一声：“公子不是已经知晓老夫身份，有朋自远方来，老夫已经备下酒菜，还灵公子请。”
　　还灵沉默了一瞬，捏了捏手里的符箓，直接下车跟着蟹农往前走。
　　马妖被他留在了原地，甚至在来的时候，还灵就已经叮嘱好，若是遇到意外，他们两个就先跑。
　　这个意外当然就是还灵跟蟹农打起来。
　　马妖们在还灵跟着蟹农走了之后齐齐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最容易逃跑的地方，甚至还找好了方向。
　　在他们看来，自家公子不跟蟹农打起来的概率太低了。
　　实际上，还灵还真没有跟蟹农打起来，他只是跟在蟹农身后询问说道：“你知道本公子要来？”
　　蟹农微微一笑：“本来不知道，但阴阳家的人找上了我，便也知道了。”
　　阴阳家？还灵若有所思，在天下争霸的时期，诸子百家也在争霸，其中许多思想流派都渐渐销声匿迹，阴阳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穿来之后就没听说过阴阳家的存在，更不要说对方的门人。
　　还灵一脸若有所思问道：“所以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蟹农叹气：“我本没有害人之心，但被牵连，我若这般说，你信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利用你？”
　　蟹农看着还灵说道：“燕太子丹。”
　　还灵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燕太子丹这个人还是很有名气的。
　　只不过他的名气完全是围绕着荆轲刺秦而来，历史上燕太子丹便是觉得只要嬴政死了，燕国就能留存下来，天下就能平稳。
　　所以他让荆轲和秦舞阳去刺杀嬴政，也就有了大名鼎鼎的图穷匕见。
　　如今看来，图穷匕见或者真的是他最后毫无其他手段才会用的办法，现在对方则是用更加隐蔽的手段。
　　不过还灵看得出来蟹农大概是真的不想掺和到人类的纠纷之中，所以无论还灵问他什么他都回答得很认真。
　　还灵忍不住问道：“你这算不算是在出卖他？”
　　蟹农淡定说道：“我与他本就没有交易，他利用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丝米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
　　还灵对于这个说法保留态度，只是他也的确不适合对蟹农咄咄逼人。
　　主要因为蟹农看起来很厉害，对方身上的妖力比他多一些，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还灵垂眸说道：“秦法严苛，秦王被阴谋构害是十分严重的事情，可不是你说不知情就能抹平的。”
　　蟹农认真问道：“那我该如何才能赎罪呢？”
　　嗯？态度这么好？
　　还灵心头有些疑惑，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环顾了一眼蟹农的居所。
　　这位看上去跟普通老农没什么区别的妖怪似乎真的很喜欢种地，成片成片的水稻正在生长，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农作物。
　　嗯？他怎么好像看到了比较眼熟的东西？
　　还灵指着前面笔直的一根根灰色棍状农作物问道：“那是什么？”
　　蟹农看了一眼说道：“那是柘。”说完他又补充道：“老夫喜食甜食，是以多种了一些这东西，若是公子喜欢，倒也可以尝一尝。”
　　柘，这不就是古代的甘蔗吗？
　　还灵倒是来了兴趣，真的去尝了尝柘，不得不说，这东西在这时候没人食用也是有道理的。
　　又矮又小不说，果肉渣滓也很多，甜度也跟后世没办法比。
　　还灵尝了一口之后说道：“应该还能更好。”
　　“嘿，还灵公子有所不知，这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不信公子尝尝这个。”
　　蟹农说着一边将一根更加矮小细嫩的柘掰了下来，还灵问道：“这……还没长成吧？”
　　蟹农摇了摇头：“不，它原本就是这样。”
　　还灵听后颇有几分好奇，难道这就是野生种的原始株？
　　他尝了一下这一根，立刻微微皱眉。
　　果肉更加粗糙不说，汁水也更少，而且清甜度大打折扣。
　　蟹农看他的表情便骄傲说道：“知道老夫种的柘多好吃了吧？”
　　虽然他在面对还灵的时候一直很谦虚，但那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一旦遇到种地相关，他就将那份谦虚扔到了一边，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给还灵质疑他的机会。
　　还灵看了看蟹农种植的水稻，发现对方的水稻也是多倍体，也就是说他培养出来的水稻产量更高一些。
　　这是什么先天种地圣体？
　　还灵一脑中灵光一闪，看着蟹农说道：“老翁种植的这些东西的确难得，但本公子也不能因此轻拿轻放，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走吧。”
　　蟹农一愣：“啊？”
　　还灵说道：“你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一片地，你在那里继续种植，种水稻也好，种别的东西也罢，都可以，若是能将普通人类的农作物改进，本公子甚至还能给你一些奖励。”
　　蟹农皱眉：“寒冷之地还能种什么？老夫不要奖励，可否请公子高抬贵手？”
　　还灵摇了摇头：“不，奖励是本公子私下给你，明面上你是去本公子那里服刑的。”他说完想了想问道：“你知道麦子吗？”
　　“麦子？”蟹农点头：“自是知晓。”
　　还灵从空间拿出改进后的小麦说道：“你看我也会这些。”
　　蟹农接过小麦看了一眼，继而有些遗憾地看了还灵一眼：“公子可惜了，何必在这东西上浪费力气？”
　　还灵问道：“你觉得它不好？”
　　蟹农摇头：“便是能增强修为，也不如米口味好。”
　　还灵又从空间拿出了两个包子递给他：“尝一尝吧。”
　　蟹农哪里见过这东西？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第108章 
　　蟹农听了还灵的疑问却没有回答， 反而沉迷在美食之中细嚼慢咽，等把一个包子吃完了才笑着说道：“公子若是想要对老夫不利，只怕下车的时候就要动手， 又哪里会听老夫废话这许多？”
　　还灵心说一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先礼后兵。
　　不过，想来蟹农也不会相信秦人会先礼后兵， 便只是微笑问道：“怎么样？这东西味道如何？”
　　蟹农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一个字：“绝。”
　　还灵晃了晃手里的麦穗说道：“这就是你完全看不上的东西做出来的。”
　　蟹农听后微微一愣问道：“这……怎么做的？”
　　还灵淡笑不语，蟹农立刻说道：“老夫这就收拾东西跟公子走。”
　　虽然还灵已经想好了怎么勾起蟹农的好奇心让他走， 却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上道， 他愣了一下才问道：“你这些东西呢？”
　　蟹农看了一眼说道：“无妨， 等到成熟之时老夫再来收就是了。”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以罪犯的身份过去，便改口说道：“公子安排人过来收也可。”
　　还灵问道：“这里不需要管？”
　　蟹农十分骄傲说道：“老夫所种绝非凡品， 又哪里需要像普通农夫一样日日辛作？”
　　还灵心说你最好也能弄出凡人可以种植的特殊种子。
　　不过这一点恐怕有点难， 更何况就算跟黔首这么说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于是他就这么将蟹农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 马妖在他的暗示之下走得非常平稳。
　　还灵一路上都在跟蟹农讨论种植相关， 然而蟹农却想跟他讨论美食。
　　他带着蟹农回到庄古县之后立刻把王守喊了出来说道：“带这位老翁去集体宿舍安置。”
　　王守在见到蟹农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他自然看得出对方修为不低， 甚至比还灵还要高一点。
　　而自己的修为还不如还灵公子，新来的这个自然让他不安， 他哪儿管得了这位啊？
　　好在蟹农本身非常平和， 就算还灵给他安排在了环境不是很好的集体宿舍也没有抗议。
　　王守把他安排好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去找了还灵问道：“公子， 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还灵叹气说道：“没办法，他有大用， 最主要的是我打不过他。”
　　王守：……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公子承认自己打不过谁， 还真是怪稀奇的。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别担心，这螃蟹的攻击性不强。”
　　王守下意识问道：“他是螃蟹妖？”
　　还灵无语：“你听听他的名字啊。”
　　真以为他是养螃蟹的吗？
　　还灵说完转身就走， 他还要去给嬴政一个交代。
　　嬴政在听说蟹农修为很高之后，先是打量还灵一番问道：“可有受伤？”
　　还灵连忙摇头：“没打起来。”
　　他又不傻，打不过还非要上去打。
　　如果真的忍不了的话，他也不会冲动地当时动手，而是选择想办法曲线救国。
　　嬴政听后放心不少，颇感兴趣问道：“他怎么会这么痛快就跟你走了？”
　　还灵迟疑说道：“可能也是怕麻烦吧。”
　　在回来的路上，蟹农曾经感慨过幸好这次来的不是白衍流，他当初被白衍流打的八只爪子掉了五只，幸好还剩下三只能够进食，等熬到脱壳就重新长出来了，要不然只怕他早就饿死了。
　　还灵当时听了只有一个感想：白衍流到底揍过多少妖？
　　怎么感觉随便遇到一个都是被他揍过的？
　　嬴政却说道：“应当不是，他若真怕麻烦，应该主动来见寡人才是。”
　　然而那个蟹农一点请罪的意思都没有。
　　还灵挠了挠头：“那……总不会是因为包子吧？”
　　“嗯？包子？”嬴政发出了疑问。
　　还灵这才说道：“我跟他比谁的粮种更好，他说麦子没用，我就给了他一个包子吃，然后……然后他就同意跟我走了。”
　　嬴政听后大笑说道：“那就是了。”
　　虽然一个包子听上去没什么，但对没吃过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人而言说是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更不要提这一路上还灵还给蟹农吃了很多种馒头，普通馒头、蜂蜜馒头还有肉馒头，反正只要原材料没有受到限制就都能做出来。
　　蟹农吃得很是开心，一开始或许还带着赶紧解决麻烦赶紧回来种地的想法，现在……已经颇有些不想回去的意思了。
　　还灵跟嬴政交代之后见他爹没生气这才放松不少。
　　严格来说，他应该要将蟹农就地正法的，就算不能处决也要想办法惩罚，而不是把妖给带回来。
　　可蟹农是妖，人类的法律管不到他，还灵也打不过他，再加上蟹农种田的本事是真的很厉害以及这一次确实是无妄之灾，他这才把蟹农带回来让他好好种地。
　　从承合殿出去之后，还灵就被扶苏身边的小宦官给“劫”走了。
　　还灵刚进书房门就被扶苏拉住问道：“你那里还有多少酒？我是说新酒。”
　　还灵听后一边从空间往外掏酒坛一边说道：“馋了？我带着两坛，你少喝点。”
　　扶苏按住他的手说道：“不是，是过段时间要用到。”
　　还灵有些纳闷：“年都过完了还有大宴？”
　　扶苏说道：“是燕国人来献舆图。”
　　燕人献图？还灵差点没跳起来立刻问道：“来的人是不是荆轲？还有一个叫秦舞阳的。”
　　扶苏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吧？”
　　接待的事情都是下面人去处理的，他需要做的是搞定宫中宴席。
　　还灵转头就跑：“我去找父王。”
　　扶苏本来拉着他的手腕，还灵这一跑，他也下意识地跟着跑，等跑到承合殿的时候，扶苏才气喘吁吁问道：“你……你……你这么着急……干……干嘛？”
　　他可算是见识到这个弟弟的体力了，妖怪果然不一样，他这里喘得都快断气了，他弟弟呼吸平稳得不像话。
　　扶苏一说话，还灵才发现对方居然在跟着自己跑，他有些茫然：“你过来干什么？”
　　扶苏：……
　　对啊，他过来干什么？
　　不过来都来了就跟着一起去见他们父王好了。
　　嬴政对于还灵去而复返似乎并不意外，见到他就问道：“因燕人献图而来？”
　　还灵立刻说道：“是，父王，他们根本不是诚心献图，为的就是刺杀您啊。”
　　正在一旁喝水的扶苏听了之后差点没呛死，放下水盏震惊问道：“他们怎么敢？”
　　还灵冷笑一声：“他们怎么不敢？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扶苏立刻站起来说道：“父王，儿臣请命攻打燕国。”
　　比起警惕地还灵以及生气的扶苏，嬴政看起来却是冷静许多，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老实做好，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嬴政说道：“樊於期还没死，燕丹承诺会将樊於期的人头也一并送来，就让他们来吧。”
　　他十分放松地靠在凭几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轻描淡写说道：“寡人就是要看他用尽心机，功败垂成。”
　　还灵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一刻他爹看上去特别像是个反派。
　　他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袖子被拉扯了一下，一转头发现扶苏正在疯狂给他用眼色，那意思就是别违逆父亲的意思。
　　还灵略点了点头便对嬴政说道：“父王，献图那天儿臣能来观礼吗？”
　　嬴政当然知道他不放心，便点头说道：“可。”
　　还灵这没再说什么，而是问扶苏：“要多少新酒？”
　　扶苏气鼓鼓说道：“不要新酒了，让他们去喝水！”
　　实际上扶苏觉得给他们喝水都有点仁慈了，就应该一入境就抓起来。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陪父王玩个游戏嘛，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们真心献图也就算了，若是真要刺杀，倒也给了我们出兵的借口。”
　　扶苏听后看了他一眼：“你这口气倒是跟我身边那些儒生很像。”
　　嬴政坐在上首满不在乎说道：“攻燕又需要什么借口？”
　　还灵忍不住反省了一下，十多年的儒家教育让他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却忘了这年头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秦王更是随心所欲。
　　从承合殿出来之后，还灵还是小声对扶苏说道：“你刚刚拦我做什么？父王若是真想要督亢舆图，我想办法弄来就是，何必让父王冒险？”
　　扶苏也低声说道：“舆图只是其一，父王要的是樊於期的项上人头！”
　　还灵仔细想了想，历史资料对樊於期最多的记载就是他自杀成全荆轲刺秦的行程，至于他为什么得罪嬴政，又为什么深恨嬴政并没有多少记载说过。
　　他没忍住八卦之心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扶苏冷笑：“谋逆。”


第109章 
　　“啊？”还灵有些纳闷：“他？谋反？这又是为何？”
　　如果秦王昏庸， 樊於期谋反能自立还说得过去，可无论是嬴政还是之前的秦王都不存在昏庸一说，这又是谋什么反？
　　扶苏小声说道：“樊於期与吕不韦有过节， 也反对祖父与父王登位，当初成蟜谋逆也有他的手笔在。”
　　还灵想了想说道：“要是我， 也想要他项上人头。”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也不需要挂在嘴上。”
　　还灵应了一声说道：“我过两日让人将新酒给你送来， 数量不多， 别瞎用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扶苏见他往宫外走便问道：“不留一夜吗？”
　　还灵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走了，我那里事情可多了。”
　　扶苏这才没说什么， 只是等还灵走了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弟弟为什么会信誓旦旦觉得荆轲敢刺杀他父王？
　　他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父王为什么还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他下意识转头， 却发现早就见不到还灵的踪影， 只能将这个疑问咽下去等下次见到再问。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将赵高找来说道：“酒窖里的酒取出来一些， 低度数的全部取出来，安排人给扶苏公子送去。”
　　赵高也没问为什么， 重复了一遍还灵的话之后便准备去安排。
　　还灵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两日，遇到事情就跟樊城商议处理吧， 实在着急就去请扶苏公子处理， 当然最好不要去找他。”
　　赵高有些无奈：“公子， 您才回来。”
　　虽然还灵不在这里，他的自由度很高， 也能更快地掌握当前情况， 但他就算将还灵整个府邸都掌控在手里又怎么样？
　　他不可能甘心做一辈子的总管，想要往上爬就要得到还灵的认可。
　　可问题是现在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跟公子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 这还怎么表现？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临时有事。”
　　赵高没多问，刚刚也只是提醒还灵让他心里有数，毕竟是庄古县令，长期不在县内多少影响不好。
　　而王守在得知还灵有事要离开之后顿时感到头大，他连忙跟过来说道：“公子，县令，你走了，那蟹农怎么办啊？”
　　哦，对，他还带了一只妖回来。
　　还灵立刻把竹精喊过来说道：“你安排两只鸟妖去监视蟹农，如果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立刻上报。”
　　竹精歪了歪头问道：“只是监视什么都不做吗？”
　　还灵点头：“不用你们做什么。”
　　这些鸟妖连化形都做不到，哪里是蟹农的对手，真出什么事情他们也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王守嘀咕了一句：“这也不行啊。”
　　还灵立刻去找了蟹农说道：“我要出门一趟寻找新的食谱，若是成功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蟹农听后瞬间双眼放光，咽了口口水。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对食物并没有什么要求，没想到是因为以前吃的东西都不好吃！
　　他立刻说道：“小公子且放心去，这几日我就在这附近看看，若是有适合种植柘的地方再跟你说。”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无意说道：“对了，我刚接到一个消息，燕人派使者入秦，他们来得实在突然，说不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你最近这些时日小心一些，别让燕人发现。”
　　蟹农听后有些疑惑：“他们来找老夫？”
　　还灵摇了摇头：“尚且不知，只不过实在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防，你看到天上那些鸟了吗？他们是我安排巡逻的，若有可疑情况会警报，不要担心。”
　　蟹农有些感动说道：“这……老夫与公子相识不过数日，却让公子如此劳心，真是……”
　　还灵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我倒也不是完全为你，燕人意图对我父王不利，我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保护你也只是顺便而已。”
　　他这么说，蟹农反而更加相信了几分。
　　毕竟当了许多年的妖怪，哪里不知道妖怪和妖怪之间大部分都是竞争关系，如果还灵真的努力要保护他，他反而要怀疑还灵是不是有别的意图。
　　连消带打地安抚好蟹农之后，还灵又让自己的徒弟们多关注蟹农一些，若是遇到问题，直接用军阵将他困住，直到自己回来。
　　如今无论是普通小妖怪还是幻月轩门下弟子，军阵都已经掌握了不少，其中他的徒弟们悟性更高，学得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困阵是诸多军阵之中最简单的军阵，大家都学得不错，所以还灵才能放心。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还灵转头骑上白色马妖就走，直奔燕国而去——他要去把樊於期抓回来。
　　嬴政就算想要樊於期的人头，也没必要用自身的安危去冒险，至于舆图就更容易了，他往督亢走一圈就行，要是时间不紧，他甚至还可以在燕国走一圈，把燕国地图都画下来也不是难事。
　　还灵到了燕国境内之后还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应该更谨慎地谋划才是，毕竟他没有燕国路引，想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就接近樊於期不是很容易。
　　如果不行，他就只能偷偷打探樊於期的所在，然后偷偷把人带走了，就是不知道容不容易操作，实在不行就把樊於期的项上人头带回去吧，应该更容易一些。
　　不过很快还灵就发现他真是杞人忧天，燕国在户籍审查和安检方面比秦国差多了，至少普通小镇压根就没有什么人查路引，唯一的要求就是进城给钱。
　　还灵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掏出燕国钱币，整只狐都有些不太好——他不仅没有路引还没有燕国的钱币。
　　他有些踌躇地站在距离燕国都城蓟城不远处，开始思索要去哪里弄点燕国的钱币，反正他身上有金子，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换也能偷偷摸摸地换一点。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问道：“这位小郎君何故徘徊于此？”
　　还灵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华服男子，男子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岁的样子，面上蓄须，样貌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只是眉心有很明显的川字纹，想来是时常皱眉所致。
　　他眼眸含笑看着还灵，眼神就……怪慈爱的。
　　还灵对着他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小子自秦国归来，行动匆忙，忘记换钱，是以有些为难。”
　　在听到他从秦国来的时候，男子沉默了一瞬，他问道：“你是燕人？”
　　还灵看了一眼蓟城语气莫名：“算是吧，不过……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又为何归来？”
　　“心血来潮罢了。”还灵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问道：“我能跟你换点钱吗？”
　　男子问道：“你想要多少？”
　　还灵直接掏出一片金叶子说道：“你看着给吧，只要能进城就好。”
　　进了城自然有钱庄能够换钱，在这个时代，不管国与国之间到底有多少摩擦，百姓之间还是有来往交易的。
　　商人逐利，越是两国交恶就越可能发家，哪怕困难重重他们也不在乎。
　　像是秦国到现在还有能用赵国钱币换秦半两的地方，而嬴政之所以没有取缔这些地方，很可能是想尽可能收拢赵国货币然后再销毁。
　　男子见他随随便便就是一片金叶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小郎君还是小心些好。”
　　还灵莫名看了他一眼：“我敢孤身前来自然有所倚仗，该小心的是那些打坏主意的人。”
　　男子似乎很感兴趣问道：“那如果我现在想要抢你的金子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身后两个人。
　　那两人似乎是他的护卫，在接到主人眼神之后立刻上前一步。
　　还灵啧了一声，身形微微晃动，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两人身后，手中甚至还多了一把匕首抵在其中一人身后冷冷说道：“若我不留手，他已经死了。”
　　那男人顿时眼睛一亮，拱手问道：“敢问小郎君何名？”
　　还灵挑眉：“在问别人之前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吗？”
　　男人身边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面上似有不忿，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被男人拦住。
　　男人说道：“在下燕丹。”


第110章 
　　还灵看着他下意识问道：“燕太子？”
　　燕丹微微一笑：“正是。”
　　还灵认真打量了他一下， 心说你比我爹老好多啊，感觉都快差辈了！
　　他依稀记得嬴政跟燕丹应该差不了太多岁，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赵国的时候成为好友。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燕丹问道：“小郎君难道怀疑我的身份？”
　　还灵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想还没人敢在燕国冒充太子。”
　　他说完之后才拱手说道：“在下赵还灵， 祖上乃是蓟城人士，只是多年之前祖上去往秦国， 后来便与本家没有了来往。”
　　燕丹听到赵氏便顿了顿， 仔细观察了还灵一番十分热情说道：“小郎君若是不嫌弃， 不如去我的府邸，我派人为你寻找亲人。”
　　这份热切让还灵有些疑惑，他定定地看着燕丹半晌， 忽然就笑了笑说道：“好。”
　　这位燕太子还挺有意思的， 在知道对方身份之后， 还灵就觉得燕丹可能因为他这张脸过来的， 现在又表现得这么热情，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燕丹就没猜测过他的真实身份？要知道当初嬴政要他认祖归宗的时候， 无论是谁看到他那张脸都没有再反对过。
　　他看了看燕丹身后的两名武士，也没表现出警惕动手的意思， 那就跟着去吧。
　　毕竟不管怎么样， 还灵都打算走一趟， 反正燕丹跟他身后的护卫都是普通人，别说伤害他， 想抓他都不容易， 实在不行他还能摇人——手下那么多小妖怪，靠数量也能赢了！
　　跟在燕丹身边应该比他一个人乱找容易得多，说不定等一下就能看到樊於期， 他甚至还能考虑一下要不要把燕国谋刺集团一锅全给端了。
　　还灵跟着燕丹上了他的车，燕丹便开始打探他家族之事，当然用的名义就是想帮他找家人。
　　还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在进城之后忍不住推开车窗往外看。
　　说实话，蓟城如今的模样让他还是怪感慨的。
　　如今燕国的都城蓟城其实就是后世的首都，还灵前十四年都是在首都长大，后来母亲出事就被带到了其他地方。
　　原本他觉得来一趟蓟城说不定算得上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故地重游。
　　只是这时候的蓟城没有他熟悉的一切，他在这里甚至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有那么一刹那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时光长河中刻舟求剑。
　　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灵有些遗憾地关上了车窗，一旁的燕丹便问道：“赵小郎似乎满怀心事。”
　　还灵对着他笑了笑说道：“祖父曾经说过许多关于蓟城的事情，只可惜却没能再回来。”
　　他的外公是在外地去世的，也葬在了外面，到最后都没回来，所以他倒也没有欺骗燕丹。
　　燕丹微微一愣，沉默了一瞬，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马车渐渐行驶出了闹市区，来到了一座府邸前，燕丹便说道：“此处便是我的府邸。”
　　还灵下意识问道：“太子不在宫中起居？”
　　燕丹淡淡说道：“不方便。”
　　还灵立刻反应过来燕丹跟燕王的关系应该不太好，可能就被赶出来住了吧。
　　他跟随燕丹下车之后还没仔细观察太子府忽然就察觉到了一股妖气。
　　还灵面色一变，还没等他说什么就感觉那股妖气由远及近，声音也跟着传来：“太子殿下带回来一个了不得的小友啊。”
　　对方话音落下，太子府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一袭红衣的青年，那青年头顶有两只小巧的羊角。
　　羊妖？
　　还灵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修为跟他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他顿时放心了不少。
　　对方大踏步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还灵之后，眼睛一亮说道：“你叫什么？”
　　“阿阳。”燕丹走过来将那名青年往身后拉了拉，转头看向还灵眼中带着惊异：“你……你是妖怪？”
　　还灵微微一笑：“若非有些特意，如何敢孤身上路？”
　　燕丹定定看着他的脸半晌，才问道：“不知赵小郎可曾见过秦王？”
　　还灵面不改色地撒谎：“未曾，怎么？”
　　燕丹这才摇头说道：“无事，还请赵小郎随我进来吧。”
　　燕丹往里面走的时候，那只羊妖又凑过来问道：“我叫秦舞阳，你叫什么？”
　　嗯？
　　还灵缓缓转头看他，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问号大概已经快要成实体化了。
　　秦舞阳不是燕国大将秦开的孙子吗？怎么变成了妖怪？
　　秦开……不会也是妖怪吧？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如果秦开是妖怪的话，燕国哪里还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以燕王的昏庸只怕早就开始膨胀，并且扬言踏平大秦了。
　　秦舞阳见还灵的表情很奇怪便歪了歪头：“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还灵问道：“你真的叫秦舞阳？你的祖父是不是秦开？”
　　秦舞阳脸上的表情平淡了不少点点头说道：“对，我祖父是秦开。”
　　还灵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秦舞阳指了指头顶的羊角问道：“你是想问这个吗？”
　　还灵应了一声，秦舞阳便说道：“哦，我祖母是妖族，我便也是了。”
　　啊？
　　这算什么？返祖吗？只不过他也没听过会返祖母血脉的。
　　只能说妖怪……什么都有可能。
　　不过，秦舞阳这么简单就把身世说了出来，到底是傻白甜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眼见还灵不说话，秦舞阳便问道：“怎么了？你嫌弃我是半妖吗？”
　　还灵心说你哪里算得上半妖啊，最多四分之一妖。
　　他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而已，我在秦国之时便曾听闻你的名字。”
　　秦舞阳听后着实有些兴奋问道：“怎么？你在秦国都知道？是怎么说我的？”
　　还灵慢慢说道：“就是说你少年勇武，乃是名将之后。”
　　秦舞阳嘿嘿笑道：“我勇武跟祖父可没有半点关系。”
　　还灵好奇地问道：“所以你真的杀过人？”
　　秦舞阳十分骄傲地扬头：“当然。”
　　还灵问道：“那你没觉得修炼有什么问题吗？”
　　秦舞阳有些疑惑：“啊？修炼？为什么会有问题？”
　　他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毕竟燕国也没有别的妖怪可供他参考。
　　还灵本来还想说什么，燕丹站在台阶之上温声说道：“你们还要站在外面说多久？”
　　秦舞阳立刻蹦蹦跳跳过去：“来啦。”
　　还灵看着他的身影沉默了一瞬，这头羊，有八岁吗？别是看着大，实际上还没多大？
　　不过，结合历史资料来看，秦舞阳这个时候肯定超过十三岁，毕竟史载秦舞阳十三岁就杀过人了。
　　还灵慢慢走进正堂，坐在了左上首，而秦舞阳则坐在了右边最后一个位置，哪怕没有其他人，他也没去占据别的坐席。
　　还怪讲礼节的。
　　燕丹让下人上了蜜水之后问道：“刚刚我听小郎君说阿阳可能修炼困难？”
　　还灵说道：“除非有因果，否则妖不能随意杀人，有违天道，所以一旦杀人，修为进境会非常缓慢，甚至还可能引来天雷之罚。”
　　除此之外还可能堕魔，不过那是要吃了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秦舞阳……好歹是秦开的孙子，也一直在人类社会生存，应该不至于还吃人吧？
　　还灵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秦舞阳，嗯，虽然妖气之中带着一些黑色，但的确没有到堕魔的地步。
　　秦舞阳着实大吃一惊：“真……真的这样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羊角：“这就是我不能把羊角收回去的原因？”
　　还灵只觉得膝盖一痛——他的耳朵到现在都还没收回去，只能依靠幻术维持形象。
　　因为幻术是他使用最多的法术，导致他的幻术熟练度十分高，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了。
　　燕丹有些担忧地看了秦舞阳一眼，起身对着还灵行礼说道：“还请赵小郎能指点阿阳一二。”
　　秦舞阳连忙也站起来说道：“殿下，这……这怎么行？”
　　还灵起身避开燕丹的礼摇头说道：“不是在下不肯，而是妖与妖之间的修炼方式也不相同，我有自己的修炼方法，秦舞阳也有他自己的修炼方法，最多也不过是互相探讨。”
　　如果真让他教的话，秦舞阳只有一个结果——走火入魔。
　　开什么玩笑，秦舞阳可是刺客之一，虽然因为胆怯而暴露了荆轲，但那并不能说明他不想行刺秦王。
　　他在这里教秦舞阳修炼跟资敌有什么区别？
　　等回去他父王知道了，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燕丹看着还灵言辞切切：“如此，也请小郎君提点一二，无论小郎君有何要求，我皆会尽量满足。”
　　还灵看着燕丹，他发现能够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都是有自己的人格魅力所在的。
　　哪怕燕丹一直以失败者的形象出现在历史上，能吸引荆轲、高渐离和秦舞阳这样的人为他赴死，也是有道理的。
　　他看了一眼秦舞阳，心念一动，慢慢说道：“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第111章 
　　燕丹十分惊喜：“赵小郎有何要求？”
　　还灵摇了摇头：“一时没有想到， 不如先留着吧。”
　　燕丹郑重说道：“好，还请赵小郎放心，燕人一诺千金， 绝不更改。”
　　还灵压根就没把他的承诺放在心上，毕竟这人早晚都要死的， 到时候上哪儿实现承诺去？
　　他转头对着秦舞阳说道：“我们修炼的路不同，我只能给你一些提醒， 之后的路如何走， 还要看你自己。”
　　秦舞阳用力点头：“赵兄放心， 我明白的。”
　　他说完之后有些疑惑问道：“不知赵兄原型为何？”
　　燕丹警告刚喊了一句：“阿阳！”
　　秦舞阳立刻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赵兄不想说也没关系。”
　　还灵看了他一眼，慢慢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露出来， 只不过颜色被他用幻术变成了白色， 尾巴也只露出来了一根。
　　不仅如此， 他连眼睛都变成了银白色的模样。
　　一瞬间整个人邪气四溢， 他原本气质温润，这样一变就多了几分冷冽。
　　他看着秦舞阳慢慢说道：“倒也没什么不好说， 我乃雪狐成妖。”
　　燕丹站在那里怔怔看着还灵，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似乎有些怀念， 又好像带着一些遗憾， 而且一眼看去就知道因为回忆过去而陷入了恍惚。
　　那一瞬间还灵都想问一句：你在透过我看谁？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看了一眼秦舞阳和燕丹， 发现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幻术伪装， 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妖怪突然冒出来。
　　这样就对了嘛。
　　燕国要是厉害妖怪比秦国还多，那他就要怀疑天道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燕丹回过神来的时候说道：“赵小郎奔波辛苦，今日便先安顿下来吧， 教导阿阳之事明日再说。”
　　还灵顶着十分妖异的外表矜持行礼：“多谢殿下。”
　　燕丹立刻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大院子，那地方比较僻静，燕丹还解释说道：“我听闻妖仙修炼都喜静，这院子虽然偏僻了些，但所有东西一应俱全，绝不会委屈赵小郎，若是赵小郎喜欢热闹也可换一处。”
　　还灵立刻说道：“多谢殿下美意，有个容身之地已是很好，不敢挑剔其他。”
　　燕丹见他肯住下来放心了不少，不仅热情地把他亲自送到院落，甚至还表示要亲自设宴款待，看得出十分有诚意了。
　　因为秦舞阳顶着羊角的缘故，还灵也没有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收起来，哦，不对，他尾巴本来就收起来了一根。
　　为了不让燕丹怀疑，他都没敢露出两根尾巴。
　　毕竟后世一说起来就是燕赵大地，这两个国家挨得还挺近的，万一燕国也知道九尾狐的传说怎么办？
　　不过，宴席上不仅有秦舞阳作陪，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荆轲一个就是高渐离。
　　挺好，刺秦的主使、刺客都在这了，还灵甚至都开始思索直接将这一屋子一锅端了算了。
　　不过，他想找的樊於期不在这里，万一打草惊蛇，对方跑了怎么办？
　　还灵不知道嬴政对燕丹是什么态度，但他知道他爹对樊於期是觉得十分痛恨的。
　　算了，再忍一忍，反正这些人都在了，想收拾他们随时都可以。
　　这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还灵装出一副矜持模样，一边时不时搭理他们两句一边观察荆轲和高渐离。
　　高渐离颇有几分文艺青年的气质，荆轲却跟秦舞阳的傻白甜不一样，典型的粗中带细。
　　一顿饭下来，荆轲都在若有若无地试探还灵。
　　高渐离对还灵似乎保持着警惕之心，只是问了一句：“不知赵小郎年方几何？”
　　还灵想了想说道：“过年十七。”
　　“啊？”秦舞阳瞪大双眼：“你比我还小？怎么可能？”
　　还灵摇晃着酒樽问道：“怎么不可能？”
　　不仅是秦舞阳惊讶，剩下的三个也都十分惊讶，燕丹看着还灵半晌又看了看秦舞阳，长叹口气：“英雄出少年。”
　　荆轲有些别扭地挪动了一下，他刚刚还把人家当成老妖怪试探来着，结果发现人家比他小了一半？
　　这就让人觉得好像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还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或许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了这些人的对立面上，所以他们的态度好与坏都无所谓。
　　对于还灵比自己小这件事情，秦舞阳好像十分别扭，第二天修炼的时候都跟猴子一样坐不住。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所有的妖怪修炼都是自己摸索，但妖怪彼此之间多少还是会有一二交流，无关年龄阅历。”
　　秦舞阳看了他一眼问道：“秦国的妖怪有很多吗？”
　　还灵垂眸漫不经心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认识的妖怪也不算多，如果燕国只有你一个的话，那秦国肯定比燕国多的。”
　　这傻白甜居然还学会套他的话了，不知道是荆轲教的还是燕丹教的？
　　秦舞阳听了之后倒是有些紧张：“燕国妖怪好像的确不太多，我都没遇到过别的，祖父也说应该是没有了。”
　　还灵：……
　　他错了，他真是高看这个傻白甜了，他哪儿会试探人啊，这连自己国家的底子都透露出来了。
　　不过也不排除秦舞阳是在故意迷惑他。
　　他转头看向秦舞阳一脸的无所谓：“妖怪又没有国籍，今天在秦国，明日在燕国，后日可能就在楚国，哪个国家妖怪多与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舞阳微微一愣继而若有所思，这就是野生妖怪吗？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国家？
　　所以那些妖怪根本不会帮助秦国？
　　秦舞阳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人，他憋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最委婉的问法：“那你还会回秦国吗？”
　　还灵歪头想了想：“看情况，如果需要跟其他妖怪交流或许会过去，但也可能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其他妖怪交流，修炼一途漫漫长路，总要看不同的风景才好。”
　　秦舞阳简直已经有些羡慕他的潇洒了：“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还灵顿了顿，心想他不会把秦舞阳给带偏了吧？
　　不过，秦舞阳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说他在荆轲刺秦这件事情中最大的贡献就是暴露了他们不怀好心这件事。
　　能不能策反他都无所谓，而且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秦舞阳对燕丹还是很死心塌地的。
　　还灵继续跟秦舞阳探讨，他说的那些修炼方法里基本上就是九假一真，当然就算是假的也不至于让秦舞阳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只不过就是修行进境缓慢罢了，可他现在也很慢，估计是察觉不出来。
　　还灵耐心地跟秦舞阳一起探讨了几天之后，秦舞阳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在乎还灵比他小，一口一个赵兄喊得十分真心实意。
　　毕竟就算是九假一真，总也有真的，只这几句真话都能让秦舞阳少走许多弯路。
　　还灵跟他混熟了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他问得也比较隐蔽，大部分问的都是：燕国还有秦国来的吗？他们在燕国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秦舞阳只以为他是想留在燕国才这么问，十分热情说道：“都很好，王上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太子心胸宽广。”
　　还灵听到他评价王上不怎么样的时候差点下意识地反驳，后来才发现，哦，这个王上说的是燕王。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连你都觉得燕王不行吗？”
　　秦舞阳嗤笑一声：“胆子小极了。”
　　还灵心说燕王这个国王做得还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下面的官员，哦，秦舞阳还算不上官员，居然都敢这么评价。
　　但凡秦国敢有人这样光明正大贬低秦王，前面话刚出口，后面就要被抓起来了。
　　还灵又问道：“怎么胆子小了？”
　　“有些人他都不敢收留，好多都是太子救下来的。”
　　还灵心念一动问道：“那得是什么人连燕王都不敢收留？”
　　秦舞阳随口说道：“比如说樊於期，唔，你认得他吗？”
　　还灵眼都不眨地摇头：“不知道，我对秦国了解并不多。”
　　秦舞阳说道：“樊於期本来是秦国大将，结果因为得罪了秦王，全家被杀，他也流亡到了燕国。”
　　好家伙，樊於期谋反的事情你们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真·春秋笔法。
　　还灵听着秦舞阳贬低秦国贬低嬴政，又说樊於期多么可怜，真的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直接起身揍人。
　　等秦舞阳终于说完，还灵才问道：“那他现在何处？燕王不愿意收留他的话，只怕也得不到重用吧？”
　　“哎，他在蓟城的东南角落了脚，说是不想麻烦太子殿下。”
　　还灵顿时放下心来，樊於期没有住在太子府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没有过多询问樊於期相关，毕竟他在这里的人设是冷漠的妖怪，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那种，对某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接下来的两天，还灵经常会在聊天的间隙偶尔引导秦舞阳说出樊於期的一些事情。
　　其实引导起来也不难，只要往秦国国法严苛，秦王暴虐的方向引就行了。
　　毕竟樊於期是地位最高的受害者，在秦舞阳嘴里，樊於期都快成一代名将了，结果就因为得罪秦王而导致家破人亡，晚年流落燕国。
　　还灵每次听秦舞阳说这些，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等他临走前一定要套秦舞阳的麻袋！


第112章 
　　秦舞阳虽然情感表达激烈了一些， 但他的确提供了不少信息。
　　还灵凭借着这些零碎的信息定位到了樊於期的位置，他当机立断决定赶紧去一趟，免得回头樊於期自尽。
　　他觉得带活得回去， 他爹应该会更加开心一点。
　　到了晚上，还灵偷偷出门的时候深深觉得自己大概还有当特工的潜质， 幻术真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必备佳品！
　　当然前期收集信息的时候工作对象得是秦舞阳这样的傻白甜，换成燕丹， 他可能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要不然就只能在蓟城里面大海捞针。
　　樊於期在燕国过得着实不算好， 住的地方比贫民窟稍微好一点但有限， 房子很小放张床之后就没多大地方了，连个院子都没有，还灵过去的时候甚至看到他还在自己往屋子里抱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若是没有谋逆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说这人对自己实力估算不足， 真以为能够扶持成蟜上位。
　　不过这个人的确比较敏锐， 在还灵踏入他房门的一瞬间， 他立刻扔下了手里的柴， 十分警惕按着腰间的短剑问道：“什么人？”
　　还灵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秦舞阳虽然说话十分片面， 但有些地方也比较精准，至少在警惕性这方面， 樊於期比一般人都要厉害一些。
　　他逐渐显现出身形，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 樊於期的眼瞳急剧收缩，燕丹见到还灵也只是以为他长得比较像嬴政， 而樊於期第一反应则是仇人追来了。
　　那时候他也无法理智分析嬴政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直接二话不说就拔出了剑刺了过来。
　　还灵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一记手刀直接打晕了樊於期。
　　打晕之后，怎么处理倒也有些麻烦。
　　还灵直接将樊於期五花大绑， 然后拎着他一路出了城，召唤来马妖说道：“带他去庄古县，然后交给赵高，赵高会知道怎么做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燕国还要停留两天，让赵高跟父王说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身边有个赵高还是挺好的，至少他经常出入宫廷，不用担心会捅娄子。
　　马妖问道：“要快要慢？”
　　还灵看了一眼樊於期想了想说道：“保证他活着到庄古县就行。”
　　马妖听后直接驮着樊於期就走，而还灵则又回到了太子府。
　　他这一来一回，别说凡人，就连秦舞阳都没发现。
　　马妖在回到庄古县之后发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不能直接找上赵高。
　　思来想去，他就找到了王守，将事情交给了他。
　　此时樊於期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几天水米未尽外加行程颠簸，他到了庄古县的确就剩下一口气了。
　　王守检查了一下之后给他喂了两口米汤，然后立刻去找了赵高。
　　赵高在听闻樊於期被还灵找到并且抓住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他连忙出去看了一眼，他当年也算是见过樊於期，多少也能认得出来。
　　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辨认了好久才确定的确是那个罪犯。
　　他转头看向王守问道：“这……公子去了燕国？”
　　王守对着他憨厚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不让人说哩。”
　　赵高无奈：“可若是王上问起，我要怎么回答？”
　　王守：……
　　这好像也的确是个问题。
　　赵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王守倒也没反对，反正他跟扶苏也接触过，跟嬴政接触的虽然少却也不是没见过，倒不至于紧张退缩。
　　赵高拿了还灵给他的腰牌一路去了咸阳宫直接求见秦王。
　　嬴政在听说赵高在外求见的时候微微垂眸，半晌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对于还灵说的那个结果，他或许不会迁怒于还是个婴幼儿的胡亥，但他的确不想再见到赵高。
　　相应地，他也开始琢磨怎么让李斯也边缘化。
　　可惜，李斯手握重拳，不好动。
　　赵高进来的时候十分规矩，行礼之后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想念或者是委屈之类的。
　　他不用感情牌反而让嬴政对他高看了几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嬴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樊於期身上。
　　可惜赵高一问三不知，最后赵高只是说道：“最先得到消息的乃是庄古县尉王守，不知王上是否要召见他？”
　　王守？嬴政对这个名字略有几分陌生，但很快他就想起了王守是谁，立刻说道：“召他进来。”
　　王守进来之后，嬴政就让赵高退下，赵高十分平静地退到了偏殿等待。
　　嬴政看着王守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寡人细细说来。”
　　王守粗中有细，早就审问过马妖，只不过马妖知道的也不多，还灵就算进城也带了他，可是却没告诉他要做什么，跟燕丹那些人的交流过程中马妖也不在现场。
　　不过他多少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比如说还灵混进了太子府这种事情。
　　王守老老实实一个字不敢加一个字不敢减将事情说了一遍。
　　嬴政听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唯有黑米看着被他攥在手里的毛笔有些心惊担颤——感觉王上再用力一些，这毛笔都要断了啊！
　　王守说完之后，嬴政轻描淡写问道：“还有吗？”
　　王守立刻说道：“没有，公子只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让王上放心。”
　　嬴政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手一挥说道：“退下吧。”
　　等王守退下以后，嬴政将手里的毛笔一扔怒道：“胡闹！”
　　黑米在一旁观察了半晌之后才小声劝道：“王上息怒，还灵公子如此行为必有因由。”
　　嬴政面如寒霜：“你不懂。”
　　嬴政生气并非还灵不声不响跑去燕国，他自身有实力，燕国那边也没什么厉害的妖怪，去也就去了。
　　他真正生气的是还灵完全没想过自身安危，他在去之间必然没有查探过燕国有没有厉害妖怪。
　　说严重一点就是这孩子从来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上。
　　他跑去燕国想要提前铲除危险，嬴政自然欣慰，可当父亲的却见不得儿子涉险。
　　他手下那么多妖怪，哪个去不行？何必亲自去？
　　等这小狐狸崽子回来，非得好好教育不可。
　　嬴政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开始处理政务。
　　只不过今天从上到下都知道王上的心情应该不太好，毕竟连李斯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他人被骂得更惨。
　　等大家出来之后一合计发现没人知道王上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连李斯都有些莫名其妙。
　　还灵还不知道他凭一己之力坑了无数官员，也不过就是在跟秦舞阳聊天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抖了抖罢了。
　　秦舞阳好歹是个妖怪，立刻察觉到不对，看着他问道：“五郎怎么了？”
　　嗯，这是知道还灵在家中排行第五。
　　还灵摇了摇头：“忽然心血来潮觉得有些危险，但又很快过去。”
　　秦舞阳大大咧咧说道：“哦，那等你回家就要小心一点了。”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嗯？”
　　秦舞阳说道：“每次我祖父要揍我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还灵听后十分惊奇：“你祖父还会揍你？”
　　秦舞阳点头：“对啊，我闯祸都是祖父揍我，我爹不敢的。”
　　还灵心说你祖父也是很厉害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必小心这些。”
　　秦舞阳看向还灵：“你家里妖从来不会揍你吗？”
　　还灵想了一下，好像也想不出嬴政揍人的模样，别说他没有揍过孩子，甚至也没有吩咐过宫人，内核稳定得很。
　　他摇了摇头：“不会。”
　　秦舞阳十分羡慕地看着他：“你家里妖真好。”
　　因为我也不会十三岁就杀人啊。
　　还灵忍住了没有吐槽，他现在的妖设是矜持淡漠的高手，不能崩妖设啊！
　　他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燕丹急匆匆赶来说道：“大事不妙。”
　　秦舞阳立刻站起来：“是有人找揍了吗？”
　　还灵稳稳坐在那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高冷妖设的好处了，根本不用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表示自己不知道。
　　燕丹看了一眼还灵说道：“樊於期不见了。”
　　“什么？”秦舞阳十分生气：“他跑了？”
　　燕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不多时荆轲也匆忙而来，看向秦舞阳问道：“能找到他吗？”
　　秦舞阳点头：“我去看看。”
　　他刚要走就转头看向还灵：“五郎要不要一起去？”
　　燕丹跟荆轲对视一眼，发现秦舞阳现在对这位狐妖已经十分信服。
　　他们对还灵的态度是热情里带着谨慎，这样的狐妖如果要对他们不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可惜秦舞阳似乎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些，他现在已经觉得这狐妖肯教他修炼就是天下最好的妖。
　　还灵看了一眼荆轲和燕丹微笑着摇头说道：“不必，我还是在这里修炼为好。”
　　从表面上来看他应该是不知道樊於期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秦舞阳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立刻说道：“樊於期就是前两日我说过的那个人。”
　　燕丹和荆轲立刻警惕起来，这狐妖竟然知道樊於期？


第113章 
　　还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傻白甜真是一把双刃剑。
　　在贪图他容易打探消息的同时也要小心他把自己给卖了。
　　幸好当时他只是巧妙地用语言引导，而并不是直接询问，甚至大部分信息都是秦舞阳自己主动说出口。
　　否则现在他可能已经装不下去， 分分钟被拆穿，只剩下把燕丹跟荆轲一起抓了跑路才可以了。
　　虽然他也的确是这么计划， 但带着两个大活人离开的难度实在不小。
　　当然这个所谓的难度说的是他不想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别的不说，太子失踪， 这座太子府从上到下估计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哦， 是他啊。”
　　嗯， 他知道这个人，也听了那个人的故事，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个冷漠的妖怪， 不关心人类啊。
　　燕丹看着还灵的表情有些复杂， 似乎又在出神， 还灵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就特别想问：你天天盯着我的脸在想什么？
　　可惜不能问， 他对外说辞是一直在深山老林修炼，不怎么在乎人类， 所以应该也不会细心观察人类看他的目光。
　　荆轲主动说道：“不如请赵小郎也走一趟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什么。”
　　还灵看向燕丹， 燕丹回过神来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还灵这就知道燕丹跟荆轲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当然也不是特别怀疑， 总而言之信任不足却又想不出他跟樊於期有什么过节。
　　还灵起身冷漠说道：“这几日一直叨扰太子殿下，既然殿下有用到赵某的地方， 赵某便走一趟就是。”
　　嗯， 他去可不是为了喜庆自己的嫌疑，而是为了帮助燕丹，谁让他吃喝都在太子府呢？
　　燕丹十分客气说道：“有劳赵小郎。”
　　一行人到了樊於期的家中， 没等还灵说话，荆轲便说道：“昨日必定出现了意外。”
　　秦舞阳也点头说道：“对，这些柴都散落在地上了，樊将军爱洁，若非遇到意外绝不会如此。”
　　还灵重回“案发现场”倒也不紧张，昨天他也犹豫过要不要把这里处理一下。
　　不过要处理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房子给烧了，一了百了。
　　可樊於期住的地方人口实在太过密集，基本上房屋都是连着的，再加上他门口还有很多柴，一旦烧起来左邻右舍必定受到影响，说不定这一整条街的房屋都要损毁。
　　这些贫民能有个栖身之地已经不容易，若是再烧毁，只怕大部分人都没有能力重建家园。
　　还灵心一软，干脆也就没管，反正他手段多的是，想要误导燕丹和荆轲两个凡人简单得很，秦舞阳修为又不如他。
　　不过，能少点麻烦还是少一点好。
　　所以他还是主动指了指地上说道：“不一定，你们看地上的脚印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人的脚印，证明并没有人进来过。”
　　其他三个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地面。
　　贫民窟的房子地面都是夯土制成不说，灰尘也很大，或许樊於期每天疲于奔命并没有心情收拾房屋，是以此时看脚印就十分明显。
　　屋子里的确有四种脚印，其中一种脚印已经有些浅，剩下三个则深很多。
　　秦舞阳下意识地抬脚对比了一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脚印，燕丹和荆轲也是如此。
　　还灵顺着自己的脚印推到门边说道：“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有一种可能是作案的人就在这四个人之中。”
　　秦舞阳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
　　还灵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印似乎在认真研究。
　　昨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直接用了缩地成寸，根本不存在离开的脚印，所以此时屋子里就算有他的脚印也是走进来的那种。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年头没什么现场保护意识，最先进来的秦舞阳已经十分迅速地将昨晚的脚印破坏了不少，只留下了一部分而已。
　　后来燕丹跟荆轲也陆续进来，他们倒是知道不让下人跟来，但也已经没用了。
　　荆轲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脚印说道：“的确如此，可……若是这样，到底怎么失踪的？”
　　他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虽然年久失修，但看起来根本没有被动过样子。
　　谨慎起见，燕丹甚至让人爬上屋顶检查了一遍，结论就是屋顶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毕竟上面的茅草要是被人翻动过肯定会有痕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还灵站在那里半晌才问道：“会不会是他自己走了？”
　　“怎么可能？”秦舞阳问道：“不是说没有出去的脚印吗？”
　　还灵用下巴示意说道：“但还开着窗啊，这个时节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晚上还是很冷的，他为何要开窗？”
　　虽然已经开春，但北边比南边要冷许多，否则樊於期也不可能大晚上还要出去抱柴来烧。
　　荆轲立刻凑到窗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结果居然真的在窗子上发现了脚印，他立刻翻窗出去，结果出去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线索。
　　樊於期的窗子对着的是后面的小巷，小巷狭窄，出去就是路，就算有脚印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给破坏了。
　　秦舞阳看着窗台上的脚印沉默半晌转头看着还灵问道：“他……他真的是自己跑的？”
　　还灵摇头：“我只是如此猜测，毕竟从他的情况来看，除了燕国也没有别处可去，除了太子也不会有人再收留他，他不该跑才是。”
　　荆轲翻窗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他怕死而已。”
　　还灵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燕丹，燕丹似乎有些惆怅，只是说道：“他年事已高，身边又无亲属，钱财也不多，还能去哪儿呢？”
　　荆轲面现怒容：“殿下，此人出尔反尔，狼心狗肺，您又何必担心他？不如让人全城搜捕……”
　　“不必了。”燕丹抬手制止说道：“他又没犯法，何必如此？”
　　说完他便走出屋外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回去吧。”
　　还灵沉默地跟着往外走，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台。
　　窗台上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是没有脚印的。
　　那个所谓的脚印不过是他用幻术迷惑了燕丹和荆轲罢了。
　　只要让这两个人相信樊於期是自己跑路的，短期之内才会没有麻烦。
　　等回到太子府之后，燕丹和荆轲两个人都很沉默，秦舞阳仿佛有些别扭，一直跟在还灵身边。
　　燕丹忽然回头说道：“阿阳，你随我来。”
　　秦舞阳应了一声，老老实实跟着他走。
　　等到了太子府的书房之后，荆轲便问道：“阿阳，关于樊於期的事情，你跟那狐妖说了多少？”
　　虽然还灵一直说秦舞阳是傻白甜，但人家也的确不是真的傻子，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怀疑五郎？”
　　燕丹温声说道：“倒也不是怀疑，只是问一问而已。”
　　秦舞阳倒也没生气，虽然他很喜欢还灵，但认识的时间短，肯定比不上跟燕丹以及荆轲的感情。
　　他坐下来认真回想了一遍，然后将他跟还灵之间的谈话复述了一下，当然这个复述也是捡着跟樊於期相关的话题复述的。
　　作为妖怪，别的不说，记忆力当然是还不错的。
　　他复述完之后，燕丹跟荆轲对视了一眼。
　　从谈话来看，还灵没有任何问题，他对樊於期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或者说这只狐妖对人类就很冷漠的样子。
　　秦舞阳有些不确定问道：“应该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吧？”
　　燕丹摇头：“不是他。”
　　荆轲冷笑说道：“贪生怕死之辈，当时我不该心软让他处理后事，当动手！”
　　燕丹好脾气说道：“樊於期没错。”
　　“大丈夫连为家人报仇的本事都没有，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秦舞阳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荆轲有些颓唐：“没有了樊於期，秦王又如何肯见我？”
　　秦舞阳有些不安：“那……把樊於期找回来？”
　　燕丹摇头：“不必，何必逼人去死？”
　　荆轲却说道：“他既然跑了就必然有不让我们找到的办法，太子殿下如今被燕王盯着也不好大动干戈。”
　　燕丹沉默半晌，他虽是燕国太子，但地位却不稳。
　　没有被废也是因为朝中有人支持，否则下场难料。
　　燕丹叹气说道：“若是不行，我亲自走一趟秦国。”
　　荆轲立刻反对：“不行，赵政此人心胸狭隘，当年便曾侮辱于你，你再次去只怕还要承受此等侮辱。”
　　燕丹说道：“若我们计划能够成功，区区侮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完便起身说道：“我去见父王。”
　　秦舞阳忽然说道：“不如让五郎也一起去吧。”
　　“嗯？”燕丹转头看向秦舞阳。
　　秦舞阳说道：“说不定更安全一些。”
　　燕丹摇头：“那狐妖生性淡漠，未必愿意。”
　　秦舞阳坚持说道：“我去问他。”
　　他说完起身就走，找到还灵之后，他便问道：“五郎，太子要带我们去刺杀秦王，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还灵：……


第114章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灵第一个想法就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在秦舞阳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山野精怪，不是任何势力，所以询问他好像也正常。
　　还灵看着他问道：“要我动手？”
　　秦舞阳摇头说道：“不， 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太子，别让秦王杀了他。”
　　还灵垂眸说道：“既然是使臣， 秦王自然不会轻易动手，若是动手则代表两国战事将起， 太子若有这等危险为何还要去？”
　　秦舞阳坚定说道：“燕国要活下去， 秦王就必须死。”
　　还灵捏了捏手指， 抑制住了杀心，他抬头看着秦舞阳说道：“也好，便算我故地重游吧。”
　　秦舞阳顿时眼睛一亮， 转头就去告诉了燕丹。
　　燕丹特地过来拜谢还灵说道：“未曾料到赵小郎竟愿意走这一趟， 燕丹感激不尽。”
　　还灵起身扶着他的胳膊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只是你身为一国太子， 如此冒险值得吗？”
　　燕丹十分自信一笑：“自然是值得的，此行必定成功。”
　　还灵听后心中狐疑， 不知道燕丹到底有什么底牌，忽然觉得自己同意跟着过去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当晚还灵就召来了一直跟着他的鸟妖传递消息。
　　竹精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往咸阳宫飞，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气呢那个听不懂自己的话， 只好找一只鹦鹉去传话。
　　嬴政在上朝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外面徘徊的鹦鹉， 心中知晓应该是还灵传递了消息过来，他当即抬手说道：“有事奏与三公， 退朝。”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上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过嬴政这么突然的退朝让下面的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他们的王上竟然还会早退？
　　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啊！
　　一下朝李斯身边就围了一圈人，李斯十分平静说道：“我亦不知。”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咸阳宫，曾经他们君臣不说无话不谈， 也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奏对，大秦的很多事情李斯都是知晓的。
　　君臣之间亲密无间到了即将成为儿女亲家的地步。
　　可是最近这些时日，他发现自己好像摸不准王上的心思了。
　　表面上看王上对他依旧倚重，但李斯觉得自己已经被疏远，只是别人感觉不到而已，那种滋味唯有身处其中才明白一二。
　　在走出咸阳宫之后，李斯就收到了消息——燕国太子燕丹即将亲自前来秦国献图。
　　李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王上如此变幻莫测，难道是因为燕丹？
　　嬴政大概也想不到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早退竟然引起李斯的各种怀疑。
　　他听了鹦鹉回禀的消息之后，半晌都没说话。
　　一旁的黑米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王上怕是气狠了。
　　嬴政这个人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当然他并不会完全憋在心里，只不过是不轻易让人摸透他的情绪罢了。
　　不过作为秦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怎么可能摸不准王上的情绪？
　　半晌之后，嬴政才平静说道：“知道了，退下吧，记得让还灵公子小心一些。”
　　等鹦鹉离开之后，嬴政才问黑米：“寻常人家父亲揍儿子都用什么？”
　　黑米：……
　　这是送命题啊！
　　这要是答得不合适，要么王上生气，要么还灵公子生气。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的嬴政转头看向黑米，黑米腿一软跪下说道：“王上息怒，公子……公子也是为了王上安危着想。”
　　嬴政冷笑一声：“手下那么多妖怪，还有那么多徒弟，偏偏自己去，不治好他这个毛病，将来他得惹出多大的祸事？”
　　黑米不敢再求情，只是小声说道：“好像……竹板藤条都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祈祷还灵公子知道之后别宰了他。
　　嬴政点点头：“嗯，去准备吧。”
　　黑米吩咐下去的时候感觉腰都弯了。
　　嬴政垂眸看向书案上的纸。
　　他这里已经开始用纸处理政务，不过也就他能用而已，纸的数量太少，所以大多都是让手下的博士将政务誊抄在纸上，然后再送上来，等他批复之后再誊抄到竹简之上发下去。
　　唉，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聪明伶俐又有孝心，就是不太在乎自己。
　　此时正在路上的还灵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心说黑白羽树怎么也不给他一个能掐能算的法术，这样他也好掐算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危机。
　　难道他心头的危机感是来自燕丹？
　　毕竟这些时日他发现燕丹十分自信，言语之间有必定成功的意思。
　　可刺杀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还灵不想崩妖设又想知道他们的倚仗到底是什么，感觉脑细胞都要死完了。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小鹦鹉飞了过来给他传递消息。
　　还灵在听到嬴政叮嘱他小心的时候微微一笑，但还是问道：“父王生气了吗？”
　　小鹦鹉歪了歪脑袋：“没有，王上很平和。”
　　还灵听后顿时放心不少，小动物对人类的情绪感知还是比较敏锐的，他觉得嬴政情绪平和那应该没问题。
　　他刚将鹦鹉放飞就听到秦舞阳敲他车门的声音。
　　还灵收回手说道：“进来吧。”
　　秦舞阳钻进来之后便问道：“刚才什么东西从你车里飞走了？”
　　还灵面不改色说道：“闲来无聊养的鸟。”
　　秦舞阳听后也没放心上，哪里会想到那鸟不是一般的鸟，而是传递消息用的。
　　他压低声音说道：“再往前就到大秦境内了，我……我有点紧张。”
　　还灵问道：“紧张？殿下和荆轲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秦舞阳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哎……万一失败……你说怎么办？”
　　还灵淡定说道：“就算失败，只要秦国宫廷之内没有其他比你厉害的妖怪，你想跑还是挺容易的。”
　　秦舞阳低头说道：“那殿下和次非……”
　　“若是行刺失败，他们必然活不成。”
　　秦舞阳抬头看着还灵一脸殷切问道：“五郎，若是真的失败，你……能不能救他们？”
　　还灵看着秦舞阳沉默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信心百倍，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来找我问过他吗？”
　　秦舞阳微微一愣他摇了摇头说道：“还……还没有，殿下说妖很少会插手人类的事情，不让我来烦你。”
　　还灵沉吟半晌说道：“那你去问问殿下需不需要，若是需要，最好找个时间一起坐下来谈一谈。”
　　秦舞阳瞪大了眼睛：“你……你同意啦？”
　　还灵不置可否说道：“也不算同意，看殿下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打动我吧。”
　　他说着对秦舞阳微微一笑：“想要我出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秦舞阳立刻起身说道：“殿下手中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等着。”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话，嗯，没毛病，他不能主动要求帮忙，否则反而会让燕丹怀疑。
　　等到晚上，秦舞阳又偷偷摸摸过来说道：“殿下请你去一趟。”
　　还灵起身说道：“走吧。”
　　也不知道燕丹会给他开什么样的报酬。
　　等他到了燕丹的帐篷之后，发现里面居然只有燕丹一个人。
　　他有些奇怪，只是还没等他问，秦舞阳便问道：“次非呢？”
　　“赵小郎快快入座。”
　　燕丹等他们入座之后才转头对秦舞阳说道：“次非有事先行回了燕国，等过段时间再来找我们汇合。”
　　还灵心中奇怪，荆轲作为主力怎么会先回燕国？难道是计划改变，打算用别的方法刺杀？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忽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燕丹看着还灵问道：“阿阳说赵小郎愿出手相助？”
　　还灵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在下是说如果太子殿下出的价码合适，倒是可以保太子殿下一命，至于行刺……那是万万不能的。”
　　哪怕是口头答应也不行，要不然他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殿的使节团名单里有他名字这件事情。
　　真要那样的话，他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他爹不会亲手揍孩子。
　　燕丹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一个盒子推过来说道：“不知这东西能不能让赵小郎出手一次？”
　　还灵顺手打开盒子，竟然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
　　虽然颜色有些杂，透明度也不是很高，但的确是琉璃没错。
　　这时的琉璃制品可以说是顶级奢侈品，里面装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
　　还灵拿起瓶子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是流动的金色液体，他打开瓶子闻了闻，嗯，没什么味道。
　　那一瞬间他是迷茫的，这到底是啥啊？他这是又孤陋寡闻了吗？
　　偏偏燕丹还问道：“怎么样？此物可还能入赵小郎的眼？”
　　还灵轻轻放下瓶子，依旧一脸高冷说道：“那要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燕丹轻声说道：“除我之外，次非和阿阳也要平安无事。”
　　还灵忽然学着嬴政的样子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案几说道：“那还不够。”
　　燕丹却没说话，还灵抬眸看去发现对方又在盯着他出神。


第115章 
　　燕丹不说话， 还灵也不说话。
　　秦舞阳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还灵心说问得好！
　　他也很想知道。
　　傻白甜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这也说明并不是他见识少，秦舞阳多少也算是有点家学渊源都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岂不是很正常？
　　可惜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之前已经铺垫了很久见多识广的大妖怪， 不能露馅！
　　哎，这妖设太难维持了， 要不然就跑路吧。
　　还灵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 便听燕丹说道：“此为帝流浆。”
　　还灵：？？？
　　什么玩意？你说什么玩意？
　　他垂眸看了一眼， 虽然他也没见过帝流浆，但他很肯定这必然不是帝流浆。
　　如果是帝流浆，在看到的那一眼就会对他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看着都毫无触动。
　　可惜他刚刚装出了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 仿佛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样， 现在连打假都打不了。
　　秦舞阳立刻惊呼：“这就是帝流浆？”
　　他抬头看向还灵问道：“不说帝流浆十分难得， 这……这也不够吗？”
　　还灵只好硬撑着说道：“帝流浆的确难得，但殿下让我做的事情确实要插手人类因果， 反噬可不是区区帝流浆能够弥补的。”
　　更何况这帝流浆还是假的！
　　要不是他压根就没想帮忙，高低得报警！欺负狐狸没有反诈app是吧？
　　燕丹沉吟半晌说道：“能够帮助赵小郎修炼之物确实不好找， 如果赵小郎不嫌弃， 这些金子便也赠予赵小郎。”
　　燕丹说着随手打开了身旁一个小的木箱， 里面满满当当装了一箱子的金饼。
　　实不相瞒，还灵在看到金饼的一刹那比刚才看到琉璃瓶还心动。
　　这么多金子， 够他把整个县城的路都修一遍了！
　　不过他还是勉强说道：“也罢， 承蒙殿下收留，又有这一段同行之缘，我便帮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琉璃瓶和箱子直接收进了空间。
　　无论是燕丹还是秦舞阳， 他们都不知道还灵还有这一手，此时见到不由得十分惊讶。
　　秦舞阳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法术？好方便的样子。”
　　还灵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燕丹说道：“等次非回来再商议如何行事，以你们为主，我可以从旁配合。”
　　燕丹见了还灵那一手，对他更加信服了几分，拱手说道：“多谢赵小郎仗义出手。”
　　还灵心说我才不是仗义出手，我是等着荆轲回来好把你们一锅端。
　　他回去之后就招来了鹦鹉让三匹马妖随时待命。
　　只是他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等到荆轲露面，而且时间越长他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
　　等遇到一个完全没有月亮的晚上，他想修炼都不行的时候，果断决定跑路。
　　还灵直接去找了秦舞阳说道：“我有要事需跟殿下说一声，你也来听听吧。”
　　秦舞阳倒是没什么意见，立刻开开心心地跟着他走。
　　还灵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还着实有几分愧疚。
　　秦舞阳这个傻白甜待人的确热忱，他可以跟燕丹虚与委蛇，跟荆轲你来我往，但是很难讨厌秦舞阳。
　　唯有想一想这人十三岁就能杀人，却在面对嬴政的时候胆怯，说明是个欺软怕硬的这才稍微好一些。
　　他们到了燕丹的帐篷之后，燕丹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赵小郎可是有事？”
　　还灵微微一笑：“我想请太子殿下和阿阳走一趟。”
　　燕丹心头一沉看着还灵问道：“去哪里？”
　　还灵垂眸说道：“咸阳宫。”
　　秦舞阳转头刚想说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就晕了过去。
　　连他都扛不住还灵一记手刀更别说燕丹。
　　燕丹在晕过去之前看着还灵的眼神十分复杂，似是感慨又似是解脱。
　　还灵没有心情分辨他的眼神，直接用幻术笼罩住整个使节团的队伍，然后招来马妖将燕丹和秦舞阳扔到马妖的背上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庄古县。
　　之所以没有真的去咸阳主要是因为大晚上的咸阳城门也没开。
　　他回到庄古县之后，赵高、王守带着人举着火把迎了出来。
　　还灵看着他们说道：“大晚上的怎么还没睡？”
　　王守立刻说道：“属下听到了马蹄声惊醒的。”
　　赵高平静说道：“属下尚未入睡。”
　　还灵对着赵高点点头，然后对王守说道：“这个人你先绑起来看管好，明日我要带他去咸阳。”
　　至于秦舞阳，当然是要让妖怪亲自看管了，只不过他不能当着赵高的面说，只是暗示他说道：“此人非同一般，你亲自看着吧。”
　　王守立刻就明白了秦舞阳可能是妖怪。
　　毕竟还灵用幻术遮挡住了秦舞阳头上的羊角，王守也看不穿。
　　安排好之后，还灵一挥手说道：“好了，都散了吧。”
　　他看向赵高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回来再说，实在棘手的你自己处理了就行。”
　　赵高有些无奈地看着还灵只好点点头：“公子先休息吧。”
　　不然能怎么办呢？他家公子动不动就跑得没有人影，偏偏他还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不得不说，跟在还灵身边这段日子是赵高最有挫败感的时候。
　　无论他怎么用心思好像都很难成为还灵的心腹。
　　表面上看还灵好像很信任他，但实际上赵高感觉得到对方一直在隐瞒着什么。
　　还灵公子对王守的态度就不一样，甚至对胡苗苗以及竹新都不同，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徒弟。
　　这些人似乎都能得到公子的信任，唯独他不行。
　　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高看着还灵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他忽略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看不清什么，但灵敏的耳朵却能听到鸟类在半空中飞翔的声音。
　　庄古县的鸟……好像也比别的地方要多一点。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还灵那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别看他在燕丹和秦舞阳面前游刃有余，实际上连觉都不敢睡，尤其是最后这两天，他总觉得要不好，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匆忙跑路，奔波了半个晚上回到了庄古县。
　　等他舒舒服服睡完一觉之后，伸了个懒腰，一起来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老赵这工作做得着实不错，他走了这么久也没乱，名下的油坊和豆腐坊都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问题。
　　还灵简单看了看账本说道：“行了，父王快下朝了，就先看到这里吧。”
　　赵高犹豫了一番才低声说道：“公子此行略有些鲁莽，王上怕是要动怒，还请公子小心。”
　　还灵听后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赵高：“你觉得父王会生气？”
　　赵高垂头说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便是寻常父亲遇到这种事情也是要生气的。”
　　秦王虽然是国王，但他比许多父亲还要有责任心得多，对待孩子也更关心。
　　还灵听了之后想了想，然后想起小鹦鹉说嬴政面色平静，他便笑着拍了拍赵高的肩膀：“放心，父王应该知道我去做了什么。”
　　他又不是任性离家出走，有什么好生气的嘛。
　　赵高看着还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说道：“公子小心。”
　　还灵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走人了，赵高仔细想了想，以他对王上的了解，他家公子今天恐怕真的不太好过。
　　还灵走的时候把燕丹和秦舞阳塞进了马车里。
　　燕丹经过一晚上的颠簸神情有些萎靡，秦舞阳倒是很精神，看到还灵便破口大骂：“赵还灵，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还灵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忘恩负义？这又从何而来？你于我有何恩？我与你又有何义？”
　　秦舞阳一噎，只好继续骂人，只不过他骂人的词汇都很贫乏，还灵听了都当没听见。
　　燕丹叹气说道：“阿阳，不要骂了。”
　　秦舞阳有些委屈地看着燕丹。
　　燕丹则一脸平静问道：“你到底是谁？”
　　还灵关上车窗，利索上马说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没有封嘴，反正只要他不想，无论是燕丹还是秦舞阳的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唯一麻烦的可能是入城的时候，不过，守城的卫兵也不是谁都能做的，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记人，不要放走不该放的人，也别拦住不该拦的人。
　　还灵显然就是那个不该拦的。
　　还灵本来还想好了怎么解释，结果卫兵连车里面是谁都没问直接让他进城了。
　　进城容易，进宫却没那么容易。
　　还灵一边入宫通报一边让跟随而来的王守看好这两个人。
　　嬴政在得到还灵入宫消息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一旁的黑米立刻低下了头。
　　还灵进入书房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结果他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父亲说道：“黑米，把东西带上来。”
　　黑米捧着托盘低头走了过来，紧接着嬴政便说道：“自己选一样吧。”
　　还灵低头看着托盘上的藤条和竹板，缓缓抬头看向嬴政：“啊？”


第116章 
　　还灵看着他亲爹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嬴政直接起身走了下来。
　　不得不说，那一刻，还灵立刻感受到了十分强大的压迫感。
　　平日里他跟嬴政见面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嬴政都是坐在那里，所以他也感受不到什么。
　　现在……嬴政看上去似乎想把他提起来揍。
　　还灵咽了口口水终于反应了过来， 在争辩和讨好之中选择了滑跪。
　　他利索地跪下说道：“儿臣知错。”
　　嬴政顺手拿起藤条问道：“哦？错哪儿了？”
　　还灵：身为秦王，您问这句话就感觉很不合适， 仿佛下一秒就要无理取闹一样。
　　而且， 他也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要是知道今天就不来了啊。
　　还灵认真想了半天之后他老老实实说道：“儿臣不该冲动行事，亲往燕国。”
　　思来想去，唯有这件事情才可能让嬴政生气。
　　哪怕他有信心不会出事， 但嬴政作为父亲可能还是会担心。
　　更何况他走得匆忙，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先斩后奏， 家长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只可惜他信心满满的答案并不正确， 最后还是被嬴政抽了两下。
　　疼倒是不疼，他确信他爹应该没有下狠手。
　　毕竟拿着竹简天天看的人手劲儿小不了。
　　嬴政抽完他便说道：“回去自己反省， 想不明白就别来见寡人了。”
　　还灵：？？？
　　完了，这是真的很生气了啊。
　　他小心翼翼问道：“那……燕丹……”
　　嬴政脚步一停， 转身问道：“燕丹？”
　　还灵小心翼翼说道：“儿臣觉得燕丹可能有点问题， 所以就把他给抓回来了， 随行而来的还有秦舞阳。”
　　嬴政表情变得淡漠了一些，半晌才说道：“让人将燕丹押入天牢。”
　　还灵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爹的眼神表情，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仔细看看依稀还能看到几分厌恶。
　　嬴政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问道：“怎么？还有事？”
　　还灵立刻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儿臣这就滚回去反省。”
　　他说完麻溜地就跑了， 仿佛生怕挨揍一样。
　　嬴政等他跑出去之后才轻笑了一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崽子。”
　　黑米听了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还是还灵公子有本事。
　　之前他甚至都以为这位公子要被王上厌弃了呢。
　　毕竟其他公子就算再怎么惹王上生气，王上也从来没有亲自动手过。
　　不过想一想，或许这才是还灵公子与众不同的地方。
　　还灵从咸阳宫出来之后立刻用缩地成寸回到了庄古县，生怕跑慢一点显得自己反省的心不够诚实。
　　结果前脚刚到自己的府邸，后脚就看到了送给扶苏的那只鹦鹉飞了过来。
　　鹦鹉落到他的手指上之后说道：“扶苏公子让小妖带句话。”
　　还灵微微颔首：“他说什么了？”
　　鹦鹉张嘴：“听说你被父王亲自动手揍了？”
　　这鹦鹉学的活灵活现，甚至还在亲自上面加了个重音。
　　还灵闭了闭眼，差点将手上的鹦鹉扔出去。
　　不过，小鹦鹉是无辜的，他只好咬牙切齿说道：“你回去告诉他，给我等着！”
　　小鹦鹉连忙点头，然后慌里慌张地飞走了，生怕下一刻公子会暴起伤鸟。
　　还灵放飞小鹦鹉之后进门就看到了赵高，赵高看着自家公子气鼓鼓的模样轻咳一声问道：“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要不是赵高表情十分关切，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他看了赵高亮眼，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父亲揍一顿，这说出去实在不太好听。
　　赵高点点头也没多问就十分有分寸地退下了。
　　还灵缓缓坐下来开始思索他到底哪儿惹亲爹不高兴了？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
　　唯一明白的大概就是之前他觉得心头有危机感，并且越靠近秦国越明显，可能就是……提示的这个吧。
　　可惜他没想到这里，甚至在赵高提醒他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
　　嗯？
　　等等……赵高之前曾经提醒过他啊。
　　还灵忽然意识到赵高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找到赵高问道：“你之前说父王会生气？”
　　赵高放下手中的事务谨慎说道：“属下只是觉得王上或许会有些不开心。”
　　还灵干脆坐下来说道：“为什么啊？你放心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赵高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很谨慎，也可能就是因为前半生太谨慎了，所以等他把胡亥扶持上去人就膨胀了起来。
　　所以想办法别让他膨胀，这个人就会非常好用。
　　赵高倒也相信还灵的信誉，他说不会说出去就必然不会随便说。
　　不过他还是斟酌说道：“王上对公子十分关心，公子此去太过突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王上因此生气也是正常。”
　　还灵有些不解：“不对啊，我认错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可父王看起来还是在生气，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赵高问道：“公子如何说？”
　　还灵复述了一下自己的话。
　　赵高听后却摇了摇头：“错了，公子是说自己不该冲动，但王上的意思是公子从一开始就不该产生这样的念头，公子千金之躯，为何要亲自冒险？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能让王上放心？”
　　还灵隐隐明白了赵高的意思：“你是说父王生气是因为我不在乎自己的命？”
　　赵高说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王上心深若海，又哪里是我等小人能揣摩得到的？”
　　虽然赵高这么说，但还灵觉得还是相信他比较好。
　　毕竟赵高跟在嬴政身边很久，对嬴政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否则怎么可能讨得嬴政欢心？
　　所以……他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生命不够重视才生气吗？
　　还灵一脸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当初在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拉着还家父子一起死的时候，他对生命好像就已经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穿过来之后也没觉得重活一次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只是也没什么非要死的理由罢了。
　　后来又觉得好歹穿越一场，占了这么个名额总要有点贡献，更何况又来到了秦国，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开心，自然也不会寻死觅活的。
　　只不过心态这个问题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来。
　　还灵坐在窗边想了半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重新拥有了家人。
　　有了一个会关心他的父亲。
　　可惜，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相处，对于嬴政，他虽然亲近，但更多是把对方当成上司一样对待。
　　还灵想明白之后，思索了半晌，决定给嬴政写一封信。
　　有些话当面说是说不出来的，更何况他已经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还灵认认真真写了封信认错，也没找别的理由，只说是自己不够成熟，没有考虑到父亲之类的。
　　他这封信送到咸阳之后，当天嬴政就让鹦鹉传话把他喊了过去。
　　还灵过去的时候还以为嬴政是原谅自己了，等过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或者不完全是。
　　父子两个关在书房里很久，就连奉命过来的扶苏都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看到大门打开，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红着眼眶从里面走了出来。
　　扶苏看到的时候当即心里一紧连忙迎上去说道：“你若没事就先去我那里等我。”
　　他爹到底怎么骂小狐狸了啊，把人家都骂哭了。
　　还灵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心的确不平静，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扶苏把事情上报之后，还没等他开口，嬴政便扇了扇手说道：“去吧，别烦寡人。”
　　扶苏：……
　　他只好退下直接去找弟弟。
　　他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还灵正坐在那里发呆，别说，小狐狸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搭配着旁边的迎春花，真的是一幅非常美丽的画面。
　　扶苏仿佛怕惊到他一样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靠近的时候，还灵就转头看向他。
　　扶苏坐下来斟酌问道：“父王生气也不会很久的，你好好认错就是，被骂也不要难过。”
　　还灵失笑：“我不是因为那个难过，父王骂我也是对的。”
　　扶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弟弟好像有些变了，但是到底什么变了却又说不出来。
　　他迟疑半晌问道：“那你哭什么，父王没有又揍你吧？”
　　还灵听到他这句话，立刻挽袖子：“你不说还好，你说了我可就记起来之前你还幸灾乐祸来着。”
　　扶苏立刻否认：“我没有，你别乱说，我只是问问你！”
　　“问？来，今天让你问个够！”
　　等两兄弟消停下来的时候，扶苏捂着肩膀终于承认他弟弟没有任何问题。
　　他坐下来问道：“所以你去干什么了？”
　　还灵随口说道：“没什么，就是去燕国了一趟，然后混入了他们的使节团，把燕国太子燕丹给抓来了。”
　　扶苏：？？？？？


第117章 
　　有那么一瞬间， 扶苏怀疑他弟弟在跟他开玩笑。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父王应该也不至于生气。
　　于是他倒抽一口气：“你这顿揍挨得不冤， 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灵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之前查出来燕丹似乎要对父王不利， 所以我就没忍住想要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结果一不小心就混进去了。”
　　扶苏觉得这个不小心实在是很有精髓， 忍不住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邀请我一起加入使节团， 一起来大秦搞刺杀。”
　　扶苏定定地看着他半晌， 然后终于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他又问道：“你半路把他们劫走的？怪不得我收到了消息，说是燕国太子失踪，使节团要等等才能到。”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本来是要到咸阳才动手的， 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燕丹十分自信，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手段， 但是我总觉得有点问题，索性就到了大秦境内之后半路把他们给抓走了。”
　　他说完又问道：“现在使节团那边怎么说？”
　　扶苏笑得不行， 听了之后才说道：“已经停下来开始找人了，不过我觉得他们找一辈子大概也找不到。”
　　还灵叹气说道：“哎， 本来没想连累别人的， 不过在燕国动手想把他们两个带出来也怪麻烦的。”
　　秦舞阳是妖怪， 可燕丹是凡人，赶路太急的话燕丹说不定就要出点什么事情， 万一还没到咸阳就咽气了怎么办？
　　扶苏问道：“父王说过怎么处理燕丹没有？”
　　还灵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没问。”
　　他只负责抓人，至于他爹跟燕丹的爱恨情仇不是他能管的。
　　扶苏对燕丹却有几分好奇说道：“这人大概是燕国最有远见之人，我倒是想要见见他了。”
　　还灵随口说道：“那就见见好了。”
　　于是他就被扶苏拽着去见了燕丹。
　　此时的燕丹、秦舞阳和樊於期是被关在一起的。
　　三个人通气之后发现自己都是被一个人抓了过来。
　　燕丹有些颓唐说道：“是我引狼入室。”
　　秦舞阳立刻说道：“这也不能怪殿下， 谁知道那赵还灵包藏祸心，亏我把他当兄弟！”
　　还灵跟在扶苏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氏，这你们都没发现，难道还要怪我吗？”
　　在看到还灵的一刹那，秦舞阳气愤地差点跳起来。
　　只不过他身上捆着绳索，这绳索还是王守提供的，专门用来束缚妖怪，所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
　　燕丹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还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还灵开口，扶苏便说道：“他便是大秦公子还灵。”
　　扶苏说完，对面两人一妖都愣住了，秦舞阳茫然地看了看还灵：“可……可他不是妖吗？”
　　还灵看着他问道：“你不也是妖？你的母亲难道不是人类？”
　　秦舞阳的祖母是妖，他的父亲是半妖，娶了一个凡人女子生下了秦舞阳。
　　秦舞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唯有燕丹叹息：“我早该想到。”
　　当初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只是从未听过有哪个王室能与妖怪结合生下孩子，他便也抱着侥幸心理。
　　王室跟普通人家不同，身上有大气运，普通的妖怪根本生不下带有王室血脉的半妖，更不要提还灵还是秦王之子。
　　燕丹看着还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想来你母亲也不是普通妖怪。”
　　还灵没有动作，他没有为燕丹解答问题的义务。
　　他转头看向扶苏说道：“大哥，你看够了吗？”
　　大哥？
　　燕丹看向旁边的少年问道：“公子扶苏？”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大名鼎鼎的太子丹倒也不过如此。”
　　燕丹倒是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叹息说道：“当年你出生之时，赵政还曾告知于我，没料到你都这么大了。”
　　还灵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意识到有地方不太对——他忘记去查燕丹的儿女了。
　　虽然赶尽杀绝不太好，但燕丹的儿女绝对是高危存在，放他们在外面也太不安全了些。
　　扶苏也没有理会燕丹，直接转身就走。
　　倒是还灵说道：“你们既然都被关在这里还没死，说明还有一线生机，就看能不能抓住了。”
　　燕丹淡漠说道：“既然被抓了进来，我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唯有阿阳……请你看在他对你坦诚相待的份上，放他一条性命。”
　　秦舞阳立刻说道：“要死一起死！”
　　还灵看了一眼秦舞阳然后说道：“我从不给自己留祸患。”
　　放了燕丹都比放了秦舞阳可能性大。
　　他跟秦舞阳已经是敌人 ，对方还是妖，谁知道若是真放他走，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奇遇之类的，到时候再来找他报仇怎么办？
　　燕丹忽然冷笑一声：“不愧是他的儿子，都一样心狠。”
　　扶苏面色一沉：“阶下之囚最好还是少逞口舌之利。”
　　还灵直接转身说道：“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他临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秦舞阳，发现秦舞阳看着他的眼神很难形容。
　　有难过有遗憾，唯独没有恨。
　　还灵心中有些疑惑，秦舞阳居然不恨他吗？
　　他跟扶苏出来之后，转头看向扶苏问道：“怎么样？”
　　扶苏想了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就是对燕丹不怎么满意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燕丹一张嘴就骂了两个人——嬴政和还灵。
　　偏偏这俩还是他现在最在乎的两个人，对燕丹的评价自然会降低不少。
　　扶苏身旁的小宦官接到了个消息过来微微躬身说道：“扶苏公子，典客刚刚派人前来禀报，燕国使节团已经继续出发。”
　　还灵跟扶苏对视一眼，扶苏问道：“使节团如今的主官是谁？”
　　小宦官说道：“是荆轲。”
　　还灵皱了皱眉，荆轲自从之前莫名其妙不见之后，到如今才出现。
　　可是这也太巧了一些，燕丹跟秦舞阳两个人失踪之后他就出来，但凡他身上有个疑点都会怀疑到他身上。
　　哦，当然还灵自己的疑点更大，毕竟他是妖嘛，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劫走人呢？
　　扶苏问道：“燕国之前说要送上樊於期的人头，樊於期失踪，后来燕太子丹要亲自来，如今连燕丹都不见了，他们还有什么底牌？”
　　没有足够的好处，嬴政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见使节的。
　　小宦官说道：“燕国使团传信，此次愿献上燕国舆图。”
　　还灵挑眉，这还真的下血本了啊。
　　之前燕丹要献上的不过是督亢的舆图，这是中原北上的咽喉，有了这张舆图，大秦想要入侵燕国会变得非常容易。
　　可那也只是一地的舆图而已，若是整个燕国舆图都到手，跟燕国已经落入大秦之手没什么区别。
　　扶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还灵负手说道：“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有信心。”
　　扶苏问道：“你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倚仗？”
　　还灵摇头：“不知道。”
　　可惜黑白羽树没给他掐算之类的法术，要不然他就可以算一算对方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扶苏倒是很淡定：“那就等等看吧，希望燕国拿来的是真正的全国舆图。”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想知道倒也不难，等他到了咸阳，让人去检查他的舆图就是。”
　　不是图穷匕见吗？先把隐患给掐了，看他还怎么图穷匕见。
　　扶苏算了一下说道：“他们大概还有十来日就到，到时候看看吧。”
　　还灵问道：“这国宴到时候我能去吗？”
　　扶苏立刻说道：“当然，我这就给你安排座位。”
　　还灵这才放心：“不确定燕国做什么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好啦，我先回庄古县了，等时候差不多我再过来。”
　　扶苏有些诧异：“你不留在咸阳等吗？”
　　还灵摆摆手：“我一走走了好多天，庄古县那边也堆了许多事情，还是要回去看看的，反正我来往也容易。”
　　扶苏一想也是，倒也没有非要让他留下。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就体会到了长期脱岗的痛苦——需要他处理的文书堆了一摞。
　　他看着那些竹板竹简忍不住深吸口气看向樊城：“我说……咱们就不能先用纸吗？”
　　好歹他们这里也算是造纸之乡，纸的发源地，怎么连纸张办公都做不到啊？
　　樊城无辜地看着他说道：“不够用啊，现在的纸供应宫中都不够，除非缩减咸阳那边的……”
　　他还没说完，还灵就抬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缩减他父王用纸就算了，他年轻，还是妖怪，身体足够好，用竹简就用吧。
　　还灵为了处理这些政务几乎熬了一个通宵，等第二天他疲惫地从案几前站起来，揉了揉略有些发麻的腿，深深觉得跽坐对人类身体的摧残太可怕了。
　　他大概需要一把椅子。
　　就在他思索让木匠做椅子的时候，就见到他之前送给扶苏的那只传信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还灵对着它伸出食指，小鹦鹉立刻飞过来精准落下，顺便还用脑袋蹭了蹭还灵的手。
　　啊，加班了一晚上之后，有毛茸茸的小可爱撒娇卖萌还是很治愈的。
　　还灵脸上刚现出微笑就听到小鹦鹉说道：“公子，扶苏公子让我告诉你，秦舞阳暴毙。”
　　还灵：？？？？


第118章 
　　还灵有些迷惑问道：“你说谁死了？”
　　“秦舞阳。”
　　还灵确认不是自己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之后不由得问道：“他怎么死的？谁下的手？”
　　小鹦鹉摇了摇头， 来回蹦跶了两下之后说道：“不知道。”
　　还灵：……
　　他觉得扶苏大概也很震惊，所以得到消息就让鹦鹉直接过来告诉他，压根也没有查出什么， 或者说他也查不出什么。
　　秦舞阳是妖怪，就算被绳索束缚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更何况， 嬴政还没决定怎么处置燕丹，照理来说秦舞阳也是安全的。
　　还灵放下鹦鹉走出去找到赵高说道：“咸阳那边出了点事情， 我回去一趟。”
　　赵高拱手说道：“蟹农来访， 那……属下先让他回去？”
　　还灵直接往外走说道：“我亲自去见他一面。”
　　虽然蟹农是被他拽回来劳动改造的， 但也不好把人晾在一旁太久。
　　蟹农此时正坐在正堂喝蜜水。
　　还灵急匆匆走过去说道：“老蟹啊，我有事情要离开一下，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如果着急就先让王守帮你处理， 必须我处理的就等我回来再说。”
　　蟹农咽下嘴里的水都没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还灵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蟹农：……
　　这位公子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他抬头看了看赵高， 最后只好叹气说道：“我先回去了。”
　　赵高也没问让人将蟹农送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蟹农看起来很是奇怪。
　　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 眼神却沧桑淡漠得很，仿佛已经看透这个世间一样。
　　再想一想， 还灵公子器重的那几个似乎都有点这个意思。
　　一个个看上去年纪不大， 但都很成熟。
　　赵高觉得自己距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小心谨慎， 就算知道了结果也不能轻易让公子看出来。
　　跟在嬴政身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 上位者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擅自揣测他的隐秘。
　　其实如果还灵知道他的想法的话，可能会告诉赵高，他并不在乎。
　　就是不知道赵高会不会在乎了， 毕竟每天在妖怪窝里生活听上去似乎也怪吓人的。
　　还灵一路用缩地成寸直接到了咸阳宫，以往他都是在远一点的地方停下来，然后步行去宫门口让人通禀。
　　像他这样出行一个下人都没有的公子算是大秦独一份。
　　可谁让他是王上爱子呢？别人最多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敢光明正大说出来的都少，更不要提当着还灵的面说了。
　　而这一次是还灵第一次直接闯入宫中。
　　他去的时候，扶苏手里正拿着竹简认真观看。
　　在看到还灵突然出现的时候，扶苏顿时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你就不能先提个醒吗？”
　　还灵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是想让鹦鹉来提醒的，但它比我慢啊。”
　　鹦鹉还在半路努力扑棱着翅膀飞呢，还灵都已经到这里了。
　　扶苏沉默了一瞬，直接将竹简递给他说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
　　还灵接过竹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竟然是对秦舞阳死亡原因的调查。
　　虽然说是调查，但其实什么结论都没有。
　　跟他同室的燕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樊於期……樊於期在昨天就被拉去咔嚓了。
　　嬴政对燕丹的处理或许还要看看燕国的情况，但处置樊於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还灵看完之后说道：“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秦舞阳的尸体呢？”
　　扶苏说道：“还在牢里。”
　　还灵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带出来？”
　　扶苏无奈：“都变成羊了，我都不敢让人进去，早知道该让你把他带走的。”
　　还灵沉默了一瞬，他好像也有点后悔没带走秦舞阳了。
　　他自认为跟秦舞阳萍水相逢，再加上秦舞阳是行刺大军中的一员，所以他的内心是早就给秦舞阳判死刑的。
　　可现在突然听闻他的死讯，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
　　他们到天牢的时候就看到燕丹靠坐在一头小羊身旁，眼神呆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灵活。
　　在见到还灵的时候，燕丹涩声问道：“是你吗？”
　　还灵让人打开牢房说道：“我若要杀他，倒也不必躲躲藏藏。”
　　他想杀秦舞阳都不用跟嬴政申请，直接下手就行了。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头小羊，不得不说，秦舞阳的原形还是很可爱的，全身都是洁白的卷毛，看起来应该手感很好。
　　只不过或许是已经死亡的缘故，洁白的羊毛已经暗淡了下来，再加上沾染了牢房之内的尘土，显得灰扑扑的。
　　还灵沉默着走过去，燕丹看他靠近秦舞阳忽然激动起来：“你要做什么？你离他远点。”
　　还灵抬手将他推到一边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杀了秦舞阳的凶手是谁？”
　　燕丹喘着粗气问道：“反正他落到你们手里早晚都是要死的，是谁还重要吗？”
　　还灵一挥衣袖：“大秦以法治天下，就算秦舞阳该死也会给他一个理由，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去。”
　　这锅大秦可不背。
　　他从空间拽出一块布盖在秦舞阳身上，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在抱起来的时候他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
　　扶苏立刻问道：“怎么？”
　　还灵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燕丹冲到牢房的栏杆前问道：“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还灵一边走一边说道：“查他怎么死的，查出来问罪凶手，然后找个风水宝地把他埋了。”
　　燕丹大声问道：“你真的会让他入土为安吗？”
　　还灵回头看了一眼燕丹：“我不会跟死妖计较。”
　　一旦死亡，尘归尘土归土，之前无论有什么也都该一笔勾销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扶苏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灵低头看了看秦舞阳说道：“我觉得……他好像还没死，但又好像死了。”
　　扶苏都要被他绕迷糊了：“什么叫死了又好像没死？”
　　还灵解释说道：“就是他看上去似乎是死了，但内里还有生命特征，不知道怎么算。”
　　简单来说就是薛定谔的死亡，所以他才疑惑。
　　扶苏已经被他绕晕了最后只好说道：“算了，你看着办吧。”
　　秦舞阳本身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他的死活扶苏并不关心，更不要提嬴政了。
　　还灵只好扛着一头羊回到了幻月轩。
　　他倒是想回庄古县来着，但他的府邸里面大部分都是凡人，感觉带头羊回去大变活人不太合适。
　　还灵回到幻月轩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正在广场上认真修炼。
　　嗯，只要成为他的弟子，就可以在广场上任意修炼，想要进幻月轩内部，那就要看表现了。
　　不过现在无论表现多好都不太可能，因为幻月轩已经收拾好等着时间差不多让嬴政过来看看的。
　　至少要等他爹在这里住够离开之后，才能让这些小妖怪进来。
　　还灵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一群小妖怪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师父。”
　　还灵微微颔首，抬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梦林。
　　梦林本来以为师父是来查看幻月轩这边工程进度如何，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了他师父怀里抱着一头羊。
　　以他如今的修为，很轻易就可以分辨出这头羊应该是妖怪！
　　梦林顿时警惕问道：“师父，这又是谁？”
　　他师父不会又捡一个徒弟回来吧？
　　如果是真的，这个捡回来的肯定跟其他的不一样！
　　还灵随口说道：“之前抓回来的一只妖怪，莫名其妙出了点问题，准备救一下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
　　被他师父抓回来的啊，梦林顿时放心不少。
　　他亦步亦趋跟在还灵身后问道：“师父要怎么救他？”
　　“喂两口草药水吧，别的也没什么了。”
　　还灵从空间拿出了一株草药，不过这个草药跟增长修为的那种还不太一样。
　　唯一的特点就是都没有名字，嗯，用有苏素秋的话说就是这两种草药对人类对半妖都有好处，却也不值什么钱，在青丘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
　　梦林立刻去煮草药水，等好了之后，还灵指挥着他说道：“喊两个人来给他灌下去，等会儿……不热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杯子，然后发现温度刚好才放下心来。
　　这要是刚烧开就灌进去，就算秦舞阳是妖怪估计也要被烫死了。
　　梦林喊了两个师弟进来小心翼翼将秦舞阳的嘴掰开，然后将草药水灌了进去。
　　这杯水灌进去之后没多久，梦林就听到那只羊开始打鼾。
　　这是……睡着了？
　　还灵嘴角一抽，挥挥手：“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好好看着，要是他醒了就带来见我。”
　　梦林应了一声，指挥着师弟师妹们将秦舞阳给扛了出去，然后放在了当初藏狐们住的地方。
　　那几栋小房子正好要推倒重建，现在用来关他正合适。
　　因为秦舞阳还没醒过来，还灵决定先留在幻月轩，如果三天之内他还不醒，那他就要把秦舞阳放到羊圈里了。
　　哦，他在庄古县的府邸里没有羊圈，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一座庄园。
　　好在秦舞阳及时拯救了他自己——第二天他就醒了。
　　还灵走到藏狐窝前看着他在里面横冲直撞问道：“这么厉害，当初怎么差点就死了？”
　　秦舞阳看了他一眼，蹦跶了两下暴躁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有防备燕丹！”


第119章 
　　这句话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还灵直接打开狐狸窝， 拎着他的羊角一路带到了幻月轩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秦舞阳甩了甩头，生怕自己的羊角被拽断， 此时他也老实了，站在垂头丧气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殿下要杀我而已。”
　　秦舞阳说着都有些哽咽了。
　　还灵沉默了一瞬， 如果是秦舞阳的人形态在他面前哭，他可能会十分嫌弃， 但他眼前的是一只看上去蓬松柔软的小羊， 虽然有点脏看上去破破的， 但也有几分可爱。
　　他只好扔过去一块布巾说道：“他杀你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之前还想让我放了你来着。”
　　秦舞阳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他……他也没跟我说。”
　　还灵垂眸：“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对你下手？”
　　妖怪跟凡人几乎可以说是两个物种了，哪怕燕丹没有被束缚而秦舞阳被绑着也不至于燕丹说杀他就杀他。
　　对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可以对妖怪产生威胁！
　　还灵想到这里起身说道：“好了，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必知道了， 留在这里老实待着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你的事情。”
　　秦舞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问道：“那……你会杀他吗？”
　　还灵低头看着秦舞阳说道：“你不会还舍不得他吧？”
　　秦舞阳张了张嘴， 低头用蹄子刨了刨地。
　　还灵十分冷淡说道：“小心点，地上随便一个字符都比你值钱， 磨掉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舞阳愤愤停下了无意识的行为，只是说道：“算了， 他……他本来也活不成了。”
　　还灵点头：“这就对了， 都进了大秦天牢， 他想出去只怕是不行了，也算是变相帮你报仇了吧。”
　　秦舞阳惆怅地看着还灵的背影，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相貌十分妖艳的男子站在他身后说道：“看什么？老实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秦舞阳：……
　　怎么感觉五郎手下都这么凶呢？
　　秦舞阳也没说什么， 灰溜溜地回到了狐狸窝。
　　他直接趴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哪怕还灵一直称呼他为傻白甜，但秦舞阳也不是真的傻，他当然知道燕丹除掉他用的手段从来没有显露出来过， 说明燕丹对他也不是那么信任。
　　这让他非常有挫败感，甚至失落到不想去追究燕丹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觉得可能自己的家人对他也没那么信任，否则燕丹的手段是从哪儿来的？
　　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就算是这样燕丹都不放心他。
　　那么燕丹以前表现出来的仁善是真的吗？他是不是骗了所有人？次非呢？知道燕丹的真面目吗？
　　秦舞阳看着天上的白云想了很多，可惜这些问题他都没有答案，他甚至不知道将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过，赵还灵救了他，他还是要报救命之恩的。
　　嗯？等等……燕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除掉，还灵到底是怎么救活他的？
　　秦舞阳忽然发现了自己忽略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在临死之前，眼前已经闪现了此生所有的画面。
　　他曾经听说人死之前就是这样，哪怕他不是人类，但至少还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应该也是准的吧？
　　这样赵还灵都能把他救回来？这妖到底什么来历？
　　虽然已经知道还灵是秦王之子，但秦舞阳更好奇对方的母亲是谁。
　　还灵此时已经找到了扶苏，他看到扶苏之后还没开口，扶苏便问道：“你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还灵茫然了一瞬：“啊？什么消息？我是来告诉你秦舞阳活了，杀他的是燕丹，要小心燕丹有特殊手段。”
　　扶苏听后长长叹了口气：“燕丹已经在牢中自戕。”
　　还灵下意识问道：“死透了吗？”
　　扶苏有些不确定说道：“不好说？要不你再救救他？”
　　兄弟两个对视了一会，纷纷觉得这段对话十分有病。
　　秦舞阳就算了，他是妖怪，而且死得蹊跷，救一救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妖怪潜入秦国也是正常的。
　　可燕丹是自戕，并且他原本就不可能活下来，救与不救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救回来，对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就别指望他会怕酷刑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灵还真下不去手行刑。
　　还灵干脆转身说道：“我去看看吧，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别管了，可能真正的答案还要着落在荆轲身上。”
　　“哎，你去看他做什么？”扶苏连忙拦着他，有些嫌弃地说道：“尸体少碰。”
　　还是那句话，秦舞阳特殊情况，除了他弟弟也很难处理，让他弟弟手下的其他妖怪来倒也不是不行，但那些妖怪不管能不能化形都没有类似缩地成寸的法术，他弟弟大概没有那个耐心等他们过来。
　　之前让还灵亲自扛着那只羊离开都让扶苏觉得有些后悔，这一次……他真的不想让弟弟再去看燕丹的尸体了。
　　还灵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说道：“我就去看看，不动手。”
　　实际上他也没有全面到还会验尸，过去看看也就是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扶苏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去溜达了一圈，还灵没在燕丹的尸体上察觉到任何特殊波动。
　　他出来之后有些疑惑问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杀秦舞阳的？”
　　扶苏这一天跑了好几次大牢，感觉精神都有点萎靡了，他有些疲惫说道：“秦舞阳不也没死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有特殊的草药，他已经死了，凡人能杀妖怪，这件事情本身就偷透着蹊跷。”
　　他顿了顿问道：“父王那里怎么说？”
　　扶苏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动作，沉声说道：“知道了。”
　　他说完对着还灵点点头：“父王就说了这三个字。”
　　还灵顿时放下心来：“父王不会追究就好。”
　　之前燕丹动不动就看着他发呆搞得他都要怀疑他爹跟燕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经过了。
　　现在看来，就算有也应该是某些人单方面的。
　　还灵回到幻月轩看着颓废的秦舞阳说道：“燕丹死了。”
　　秦舞阳顿时蹿了起来：“你杀了他？”
　　还灵反问道：“你还是很关心他的死活？”
　　秦舞阳嘴硬说道：“我还没报仇呢。”
　　还灵：我信你个鬼。
　　就这么一个傻白甜，说不定燕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毕竟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说不定到现在秦舞阳都不相信燕丹会要杀他。
　　还灵没有答疑解惑的义务，只是说道：“报仇不报仇的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等你在这里做完工之后再提自由吧。”
　　秦舞阳顿时警惕：“做工？做什么工？”
　　还灵看着他：“救了你难道不该报恩吗？”
　　好在秦舞阳还没傻到说我还不需要救。
　　不过他没这么说还让还灵有些遗憾，少了个揍羊的机会啊。
　　还灵招来了梦林，对着梦林说道：“随便用，他皮实着呢。”
　　真论起来，秦舞阳的修为应该比梦林高，不过梦林有后盾，他没有，以前他认为是后盾的家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在乎他。
　　秦舞阳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还灵又看了一眼梦林，可惜这俩都是铁石心肠。
　　还灵更是吩咐完就走人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呢，哪儿有时间跟秦舞阳耗着。
　　他回到庄古县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蟹农。
　　蟹农见到他张嘴就是：“这里不适合种柘。”
　　还灵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知道啊，要是适合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适合种柘的话他都能找到原始野生种，哪里需要蟹农来？
　　蟹农沉默了半晌说道：“也不适合种稻子。”
　　还灵说道：“但是这里适合种植大豆啊，小麦我已经研究过了，你不如一边研究怎么让柘在这里存活，一边研究怎么让大豆产量更高。”
　　蟹农震惊地看着还灵：“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还灵问道：“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参与了秦王刺杀案？你没死都是我手下留情。”
　　蟹农下意识反驳：“你也未必是我对手。”
　　还灵认真说道：“可我们大秦还有一位国师正在闭关。”
　　蟹农：……
　　还灵问道：“豆浆不好喝吗？豆腐不好吃吗？豆皮不香吗？豆油做食物也还可以吧？至于柘……你要是能种出来，自然有惊喜，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去做苦力也不是不行，反正庄古县有许多需要建设的地方。”
　　蟹农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不对，我来是有其他事情。”
　　还灵这才说道：“那你说吧。”
　　蟹农问道：“公子难道没发现，您的院落里花草树木都长得茂盛一些吗？”
　　还灵看了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花木，随意点头说道：“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可是九尾狐，是瑞兽，身边的植物长得好不是很正常吗？
　　蟹农立刻说道：“问题很大，应该是公子修炼之时月华溢出落到这些花木上面，才让它们比外面的要茂盛许多。”
　　还灵立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月华对花木甚至是农作物的生长都很有用？”
　　蟹农立刻捧出了一盆水稻说道：“这只是小人的猜测，是不是还需要公子尝试。”
　　他说着小心翼翼将花盆放了下来。
　　还灵有些纳闷问道：“不是，你自己修炼的时候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蟹农理直气壮：“我等小妖修炼月华供己身都不够，怎么可能分给植物？”


第120章 
　　还灵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毕竟他修炼的时候月华如瀑，看上去好像是月华形成瀑布直接往他头上倒一样。
　　不过这还是跟他的阵法有关系，因为掩人耳目不容易， 他的府邸之中，只有主院的床上刻了一个小阵法， 也能吸收月华，没有幻月轩那么夸张， 最多是让人觉得他院落的月光比别的地方更亮一点而已。
　　就算如此这些植物也是疯涨， 长到跟附近其他院落的花草愣是像没有在一个季节。
　　还灵让人将水稻搬到了院落里， 赵高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这……这是哪里来的？”
　　还灵看了一眼水稻问道：“怎么了？不好吗？我听闻稻花是香的所以想试试。”
　　赵高沉默了一下才转头看向还灵说道：“可是如今这个时节还不足以播种水稻。”
　　连种植都不合适更不要说让水稻长苗了！
　　还灵：大意了。
　　他其实对农时什么的了解不是特别多，也就是接手庄古县之后才知道小麦、大豆这些农作物的播种收获时间。
　　水稻这种压根就没研究过，谁让庄古县这里水资源没那么充沛， 勉强种植水稻也未必有多大收成。
　　还灵沉默地看着赵高， 赵高却没有再说什么， 直接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还灵说道：“这是樊县丞刚刚送来的文书， 春耕事宜都在稳步推进，请公子放心。”
　　赵高将手中文书放到书案上之后就十分有分寸地退了出去。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手下如果都是赵高这样有分寸的人也不太合适。
　　这种人太聪明了，有什么事情除非能瞒得滴水不漏， 否则他自己都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挖出来。
　　还灵都不知道自己这个马甲还能披多少天。
　　他一生气就去找了蟹农：“你给我什么不好偏偏给我水稻， 不知道现在不是水稻生长的时候吗？”
　　蟹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我只了解稻子， 要是柘能种也可用柘。”
　　还灵看向他：“难道就不能用麦子吗？”
　　蟹农摇了摇头：“不能，影响粮食生长的可能性很多， 麦子我不熟悉， 万一有别的因素呢？”
　　还灵直接拽着他过来说道：“来来来，咱们现在就看看。”
　　蟹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现在？”
　　还灵带着他到了水稻面前，经过一晚上， 水稻比昨天显然拔高了不少。
　　不过生长期的粮食作物本来就有长得快的，也不好说是月华的作用。
　　还灵直接召出了瑶台镜，蟹农在看到瑶台镜的一刹那眼睛都直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是个好东西。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还灵看了他一眼：“别想了，这是我的天赋法术之一。”
　　那一刹那，饶是蟹农一心种田性情淡泊也忍不住表情扭曲了一瞬，深深感受到了上天的不公。
　　血脉强大的妖怪有传承还有天赋，他们这样的小妖怪……真是不说也罢。
　　还灵将瑶台镜中的月华一点一点倒入水稻的盆里，紧接着水稻肉眼可见的成长，甚至还迅速开花抽穗。
　　正在外面吩咐下人好好打扫的赵高隐约闻到了稻花的香味，他下意识地向主院看去，在看到主院大门紧闭的时候，便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在水稻开花之后，还灵还是没有收手，然后就喜提一颗粮食都没结的水稻。
　　还灵收起瑶台镜仔细观察半晌才说道：“看来月华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至少授粉这个工序不能少，要么人工要么交给大自然。
　　蟹农有些可惜说道：“这稻子若是能结出果实肯定品质不俗，我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稻花。”
　　还灵问道：“稻花香品质就好吗？”
　　蟹农摇头：“不，主要是整个植株都很不错。”
　　他说着忽然抱起盆说道：“这稻子没有结粮食，公子拿了也没用，小人先把它带走了！”
　　还灵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问道：“你要这稻子做什么？不说就别想带走。”
　　看蟹农抱着花盆的样子就知道这水稻应该是好东西，只是还灵自己也不知道这还有什么用。
　　蟹农只好老实说道：“虽然没有结大米，但整株稻子体内都蕴含月华，吃了肯定对修炼有好处的。”
　　还灵听后忽然问道：“若是这水稻结了米，那人类吃了会怎么样？”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吧。”蟹农说道：“不过也不能多吃，或者种植的时候不能用太多月华，否则人类身体也可能承受不住的。”
　　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但如果有祖巫血统呢？
　　还灵忽然觉得白衍流不在好像的确有点不方便，他想知道什么事情都不太好问。
　　嬴政身上的祖巫血统也不知道是觉醒了之后才算，还是让他本身就与众不同。
　　还灵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专门开辟一片田，用来上贡。
　　蟹农被拽着衣领无奈说道：“小人没想偷水稻，还请公子放手。”
　　还灵放手说道：“对了，给你的那片地你划出来三亩，专门种植水稻，我会定时过去洒月华，等种出来的粮食……三七分！”
　　蟹农听后眼睛顿时一亮：“那不如多种一点啊。”
　　拥有月华的水稻并不需要多么看顾，刚才这一株水稻生长的过程中甚至连虫子都没有，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杂草也会跟着长大，但对于蟹农而言，除草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还灵看了他一眼冷笑：“你以为月华收集起来那么容易吗？”
　　要不是他已经放弃酿制帝流浆，只怕现在得左右为难，想要米也想要帝流浆，但两者基本不可兼得。
　　蟹农有些遗憾地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我回去就处理，只是哪怕有月华水稻也需要水的。”
　　大规模种植跟刚刚那种测试又不一样，不可能只提供月华让水稻生长。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还灵说道：“我会安排人去挖渠引水。”
　　想要庄古县所有百姓的田地都有水流经过是不太容易的，这水渠要么靠百姓自己服徭役来挖要么全部靠县里的财政。
　　他们县里去年因为还灵力保粮食产量的缘故，倒也有点收入，但还不足以覆盖这些。
　　还灵自己就不用担心了，他又不缺钱，完全可以自己出钱。
　　更不要提小妖怪们听说要给他干活都十分卖力，恨不得搬砖都要从还灵面前走过，表现一下自己多么认真努力。
　　如果能被轩主看中收为徒弟，那基本等于前途无量！
　　在跟蟹农沟通好之后，还灵将最近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水稻和柘上面。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月华是真的很好用，哪里有需要哪里搬的那种。
　　就算柘对这片土地不适应，在用了月华之后依旧能够健康成长，而且汁水似乎都充沛了一些，比之前蟹农种的还要甜一点。
　　还灵一边啃着甘蔗一边问道：“这样算不算揠苗助长？就算培育出来是不是也只有我们能种？”
　　蟹农认真解释说道：“可以在接下来的种植之中一点点减少月华供应，让它们自己适应这片土地，慢慢就会好了。”
　　还灵听了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憧憬说道：“真希望早点能大规模种植。”
　　蟹农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灵：“这东西喜欢吃的人不多，公子为何对此物情有独钟？”
　　他听说过还灵之前研究小麦还研究成功了，之前又让自己研究大豆水稻，他还以为这位公子只关心粮食。
　　还灵将甘蔗残渣吐出来说道：“当然有用啦，你也别管了，等真正种出来合适的柘那天，你会知道的。”
　　蟹农一听顿时抓耳挠腮，看着眼前的柘再看看土地，恨不得一夕之间所有两天都种上柘并且还能成活。
　　还灵跟着蟹农研究了几天之后就得到了消息——荆轲率燕国使节团已经抵达了咸阳。
　　他顿时扔下了手里的事情，一溜烟地回到了咸阳。
　　扶苏已经知道了他在燕国时的经历，虽然觉得弟弟太过冒险，但又有些羡慕还灵。
　　他看着还灵问道：“你要亲自去接燕国使节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去，我去做什么？他在燕国也没什么官职，只是一个临时的使节，哪里值得我去？”
　　燕国本来就跟秦国有实力差距，荆轲又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物，连典客都不可能亲自去迎接，还灵作为大秦公子怎么可能过去？
　　就算还灵对这些礼仪不在乎也要考虑他爹的心情啊。
　　还灵问道：“检查过舆图了吗？”
　　扶苏点头：“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舆图本身是真是假。”
　　还灵想了想现在距离国宴还有几天，荆轲未必会将匕首放在图内，所以还是要等当天检查才有用。
　　他想到这里忽然说道：“对了，中庶子蒙嘉，把他调走吧，当天不要接触任何跟国宴有关的事情。”
　　扶苏本来想问为什么，最后却还是选择相信还灵。
　　历史上蒙嘉就是被买通才让荆轲能带着匕首上殿，这一次没有蒙嘉帮忙，再让扶苏将整个环节都盯紧一点，不能有任何人错漏，图穷匕见怕也只能是平行世界的一个典故了。


第121章 
　　国宴当天， 还灵坐在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迎着众人的目光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淡定。
　　没办法，他很少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所以大家对他好奇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嬴政那么多儿子， 最终能够出席国宴的居然只有扶苏和他。
　　还灵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还以为成年公子怎么都有一席之地的。
　　他用就酒樽挡住脸侧身看向扶苏：“其他兄弟呢？”
　　扶苏奇怪看了他一眼：“他们哪儿有资格过来？”
　　还灵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 扶苏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在各部门轮转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这种场合也没什么用。”
　　更不要提燕国使团还不怀好意， 嬴政也担心自己那些比较蠢的儿子们会受伤。
　　还灵有自保之力不用太过担心， 扶苏……他本来就负责这个， 又想看热闹。
　　最主要的是他跟还灵关系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灵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可换了其他人就未必了。
　　众人的观察一直到燕国使臣上殿才转移走， 还灵着实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 想要当人群中的焦点也是需要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的。
　　当然， 他也不怕别人看， 只是担心别人会议伦他不配当嬴政的儿子。
　　燕国使团来的人不算多，只有荆轲带着两个武士走上殿来。
　　平心而论， 只看外表，荆轲的确是个勇士， 身量高大壮硕， 目光锐利， 无论是谁看了都要喊一声：“壮士。”
　　荆轲在走上大殿的时候目光平静，表情也很平静， 看上去不像是要来刺杀的。
　　只不过当他走了几步看清嬴政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这张脸……似乎很是眼熟。
　　赵还灵！
　　几乎一瞬间， 荆轲就想起了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不过赵还灵看起来要年轻许多，也没有嬴政身上这股强大的气势。
　　荆轲疑惑地往两边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正在跟扶苏低声说笑的还灵。
　　还灵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还对他笑了笑， 伸手拿起酒樽举了起来。
　　在感受到荆轲愤怒的目光的时候，还灵心里感慨：他现在活像个玩弄人心的反派。
　　哦，不对，在荆轲和燕丹他们的眼里，或许他就是这样的反派。
　　荆轲上前两步刚要冲着还灵走过去，负责引导他的官员便拦住了他小声说道：“王上面前不得无礼。”
　　荆轲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记起了自己的任务。
　　他努力无视还灵，抬头往前看去，然而再看到秦王之后他又有些愤怒——这父子俩长得也太像了一些！
　　是的，哪怕没有人跟他解释还灵的身份他也看出来了。
　　毕竟还灵今天穿的可是小礼服，这个年纪就能坐在前排，身份必定高贵，除了大秦公子谁还有这个资格？
　　扶苏轻声说道：“感觉他要气死了。”
　　还灵有些遗憾说道：“他要是当场气死咱们也就省心了。”
　　可惜荆轲的意志极其坚定，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他也不改初心。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在礼官的引导下缓缓展开了舆图。
　　还灵忍不住问道：“我说，真的没问题吧？”
　　“已经派人……来人！”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从舆图中出现了一把匕首。
　　扶苏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顾不得去追究这把匕首到底怎么出现，先喊了人。
　　只是荆轲距离嬴政太近，速度又太快，此时已经窜到了台子上。
　　嬴政面对手持利器的荆轲不慌不忙地坐直身体，他甚至都没打算拔剑。
　　他的灵儿在台下坐着，他又何须惊慌？
　　果不其然，荆轲在跑到一半之后忽然拐了个弯直接冲着旁边的柱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做出了刺杀的动作。
　　宴席上的官员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荆轲追逐空气。
　　实际上，在荆轲的视角里，秦王嬴政正因为拔不出剑而绕着柱子跑，只要他能追上就能杀掉秦王！
　　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秦王绕柱走就在还灵的幻术引导下出现了。
　　大殿上的人都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还灵则在一旁偷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身上一冷，抬头一看他爹正在看着他。
　　还灵顿时老实，不敢再乱来，配合卫兵抓住荆轲然后撤掉了幻术。
　　荆轲只觉得眼前景象变幻，晕了一下之后看着眼前的柱子回过神来，他立刻扭头看向了最上首，发现秦王依旧稳稳坐在他的王座之上，压根就没动过。
　　他继而转头看向还灵，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
　　还灵刚要挑眉紧接着就看到荆轲身上冒出来一股黑气。
　　还灵：！！！！
　　他来不及说什么直接跳起来先用幻术笼罩住了大殿，然后直接一朵焰花冲着荆轲飞去。
　　荆轲身上的黑色雾气越发浓郁，还灵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人影。
　　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唯有一个依稀能够看出沦落……那是燕丹。
　　荆轲身边的卫兵被黑雾触碰之后纷纷倒地不知死活，还灵只好伸手拽着扶苏扔出了门外说道：“你随便找个借口把人都带走！”
　　他说完就冲着嬴政过去，然而黑雾的目标也是嬴政，甚至比他的速度还要快很多！
　　黑雾在冲向嬴政的时候甚至还意图将还灵包裹起来。
　　还灵只好用出缩地成寸挡在嬴政身前，伸手往下一按，霎时间数百朵焰花招摇而生，整个大殿都被火焰照得亮如白昼。
　　黑雾在触碰到焰花之后便不停地发出滋滋声，双方不停地消融。
　　还灵不得不掐出一朵又一朵的焰花，同时寻找可以带着嬴政冲出去的机会。
　　黑雾十分庞大，还灵甚至不知道燕国为了这一次的行刺到底准备了多久。
　　或者说燕丹到底准备了多久？
　　焰花一朵一朵地消融之间，还灵直接亮出耳朵和尾巴，招出瑶台镜照在他的头顶，无数月华倾斜而下为他补充着妖力。
　　他重新掐出了许多焰花，只不过这一次的焰花在碰触到黑雾之后会直接爆炸。
　　爆炸声音无法消弭，外面的官员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到不知道哪儿传来的爆炸声实在莫名其妙。
　　可惜还灵已经没有工夫去管那些，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这些黑雾干掉，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焰花和焰爆结合的效果着实不错，再加上还灵开始使用不周风吹散切割黑雾。
　　那些黑雾逐渐变小。
　　就在还灵以为能够完全消灭黑雾的时候，那些黑雾忽然一下子又回到了荆轲的身体里。
　　原本已经半昏迷的荆轲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此时一片漆黑，甚至连眼白都不曾出现。
　　荆轲缓缓站起来说道：“怪不得赵政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九尾狐一族相助。”
　　嬴政坐在后面一直没动，此时甚至闭上了眼睛。
　　还灵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不知道他爹到底是怎么了。
　　再心大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还睡得着吧？
　　他可以确定刚才没有任何黑雾能够靠近嬴政，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
　　还灵深吸口气，他不敢退那就只有进！
　　不周风开焰花铺！
　　因为知道大殿之上已经没有其他人，还灵毫不顾忌地将整个大殿都铺满了焰花，不周风四面八方吹来将焰花吹得飘飘摇摇。
　　荆轲似乎完全不惧怕这些攻击，他伸手轻轻一捏，焰花瞬间全部枯萎，不周风也失去了控制四处乱窜打在了周围的柱子上。
　　还灵一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人攥紧了一样，喉头一甜瞬间一口血喷出，继而半跪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去。
　　荆轲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说道：“你不过是九尾狐一族，只有两条尾巴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是半妖，看在与青丘的渊源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还灵自从穿过来之后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右手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手势一转，一朵朵染着血色的焰花出现在了他面前。
　　荆轲见状冷笑一声：“冥顽不灵。”
　　他刚抬手忽然有些惊讶地看向还灵身后。
　　嬴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的眼睛此时带着一点金色。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荆轲：“竟敢伤寡人爱子。”
　　荆轲面色一沉：“竟是祖巫血脉。”
　　还在掐焰花的还灵听了之后精神一振，他爹觉醒祖巫血脉了吗？
　　只是下一秒，他看到荆轲身后又涌起大片大片的黑雾。
　　这次的黑雾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可怕一些，还灵甚至听到了里面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荆轲冷笑一声：“只是祖巫血脉而已，又不是祖巫亲临，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还灵努力站起来张开双臂挡在嬴政身前说道：“父王先走，我来对付他。”
　　嬴政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刚要说什么，荆轲就已经指挥着黑雾侵袭而来。
　　还灵的血色焰花也不过是稍微抵挡了一瞬就湮灭无踪。
　　而这个时候还灵才知道那翅膀扇动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是一群黑蜂。
　　还灵深吸口气从空间捞出一根草药直接扔在了嘴里。
　　草药本身的药性霸道得很，直接吃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让还灵的身体产生了撕裂般的痛楚，但的确是瞬间治好了他身上的伤势，并且让他体内妖力充盈了起来。
　　嗯，不仅是充盈，甚至已经到了再不用出来就爆炸的地步。
　　可妖力再多也只不过是多掐一些焰花而已，那些焰花对荆轲的阻拦有限。
　　就在还灵的焰花又一次消失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空间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本来应该在他空间藏着的鳞片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缓缓飘浮在空中抵挡住了所有的黑雾。


第122章 
　　白色的鳞片跟黑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那些黑雾却完全不是白色鳞片的对手，全都被吸收了进去。
　　吸收了黑雾的鳞片里面流动的也变成了黑色的烟雾，搞得还灵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担心鳞片吸多了黑雾会不会直接投敌。
　　荆轲看到鳞片的时候眼神更加阴沉了一些：“白衍流……你还活着？”
　　还灵有些莫名地看着荆轲， 白衍流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挺好啊。
　　荆轲说完那句话忽然直接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还灵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嬴政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安心了不少， 随即他又有些惭愧， 明明该是他保护他爹的。
　　还灵定了定神， 再看向荆轲的时候发现，对方在戳瞎自己的眼睛之后，荆轲又陆续用匕首割掉了自己的鼻子耳朵， 甚至开始割手指！
　　还灵站在那里又惊悚又不敢去阻止， 生怕离开嬴政就会被乘虚而入。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
　　荆轲的血滴在地上， 似乎……形成了一些特殊的字符？
　　还灵招出了更多的狐火试图攻击荆轲，却没有一个能近荆轲身周五尺之内！
　　就在还灵皱眉的时候， 地上那些鲜血冲天而起，整个大殿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还灵转头拽着嬴政的衣袖就往外冲， 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扶苏带着文武百官正站在门口着急看望。
　　在他们出来的一瞬间， 扶苏张嘴说了一句话， 只不过同时天空一道雷劈下正好遮盖住了他的话语。
　　还灵看着扶苏说道：“保护好父王，我去看看。”
　　这个时候倒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
　　他直接跳起来三下两下上了房顶， 等到上面他才看到天空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乌云甚至还变成了台风眼的形状，正缓缓转动，在最中心的地方， 隐隐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正缓缓探出。
　　还灵仰头看着那只手掌忽然明白了人类为什么会有巨物恐惧症。
　　看着这样的场景似乎很少有人能够不恐惧。
　　跟怕不怕死无关，那是一种源自心头的敬畏。
　　还灵的衣袂在狂风中翻飞，他忽然很想知道燕国到底干了什么？不就是个刺杀吗？怎么搞出了要天下陪葬的气势？
　　就在那只巨大的漆黑的手掌成型探出的时候，还灵觉得自己渺小得好像一只蚂蚁。
　　那一瞬间还灵甚至连反抗的心都提不起来，用尽所有勇气才能站在那里。
　　还灵一边对抗着内心生出的恐惧一边怀疑这是某种法术带来的效果。
　　只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有许多人都在惊骇地看着天空。
　　那里有他的亲人。
　　他在穿过来之前一直觉得六亲缘浅，疼爱他的长辈都早早离世，血缘上的父兄却是仇人。
　　唯有穿来之后他才明白正常家庭中的父兄是什么模样。
　　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在危险面前坐视不理。
　　以前他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现在他则是愿意为了自己的亲人付出一切代价。
　　还灵深吸口气，抬手铺出一片焰花试图对抗那只漆黑的手掌。
　　只可惜明亮的焰花在这只手掌面前也显得光芒黯淡，甚至还没有接触到手掌，焰花就接二连三爆掉。
　　无论还灵掐除多少焰花似乎也并不能抵挡什么，不周风甚至还没到手掌周围就已经消散。
　　还灵透支了所有的妖力之后，眼前一黑，身体后仰下落，他甚至控制不住露出了耳朵和尾巴。
　　只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只是非常不甘心地看着那只手掌。
　　就在他即将倒下的时候，忽然眼前星光寥落，星星点点的光芒托住了他，腰上也多了一条手臂撑住了他的身体。
　　对方身上的冰凉气息告诉他应该是白衍流来了，还灵顿时松了口气来不及去看身后的白衍流，立刻抬头看向了那个空洞，此时空中出现了一幅星图，那只手跟星图撞上之后，顿时天摇地动。
　　那星图并不大，似乎能被那只手直接攥碎，然而那星图却十分坚固。
　　对撞的过程中，星图星光越来越亮，手掌仿佛被灼烧一般迅速收了回去，只留下乌云之中巨大的孔洞。
　　紧接着那个孔洞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睛。
　　还灵在接触到那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眼前一黑，似乎是有谁盖住了他的双眼。
　　紧接着他就听到耳边传来白衍流的声音：“小狐狸胆子不小，什么都敢看，去找你哥哥玩去。”
　　等到还灵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扶苏身边。
　　他转头看了一下四周问道：“父王呢？”
　　扶苏皱眉说道：“父王已经回寝宫了。”
　　还灵有些担心问道：“承台殿那里安全吗？”
　　扶苏扬了扬下巴：“国师曾经在承台殿布过阵法，应当是安全的。”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白衍流在这方面还是可靠的……嗯，应该吧。
　　他抬头看向半空。
　　乌云之中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是在闭生死关？”
　　白衍流身周有星环围绕，他一边布星环一边说道：“骗傻子的。”
　　“你！”
　　“我不闭关，你怎么敢对那只小狐狸下手？”
　　还灵顿时竖起了耳朵，怎么还跟他有关系？对方的目标不是他爹吗？
　　“怪不得这只九尾狐会去燕国，原来是你派去的，只是为了引我出来！”
　　还灵：？？？？
　　他去燕国跟白衍流没有任何关系！
　　不对，这是说他在无意中成了白衍流的饵，钓出了对方的仇家？
　　还灵反应过来之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办法，就算被当成饵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不还是要等着白衍流保护嬴政？
　　哼，等他修为高了以后，早晚都要算账！
　　白衍流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轻轻一抬脚，瞬间踏入那个空洞之中说道：“此间不宜大闹，走吧，你我也该分个胜负了。”
　　他踏入空洞之后天空瞬间恢复了正常。
　　还灵抬手擦了擦嘴角，很想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进去了可能也只能当个炮灰。
　　这个时候他身边忽然有人问道：“还灵公子，如今该当如何？”
　　还灵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是李斯。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所有官员都在看着他。
　　还灵下意识地看向扶苏，心里无比纳闷，长公子在这里你们看我干什么？
　　扶苏轻咳一声：“阿灵，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问我我问谁啊？父王不在难道不该是你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吗？
　　不过看着眼前这些人都一脸严肃地时不时抬头望天，他便说道：“国师已至，不必再担忧其他，都散了回家吧。”
　　还灵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人反驳要怎么说服他们，结果没想到李斯直接拱手说道：“是。”
　　说完李斯便带着群臣离开了宫中，还灵撤了幻术，除了他们所在的大殿，宫中其他地方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危险。
　　还灵有些疲惫问道：“今天许多人亲眼目睹，这要怎么办？”
　　扶苏倒是镇定：“不必担心，今日能入席国宴者心中有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知道，更何况……国师的身份他们多少也知晓一些。”
　　还灵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今天能够参加国宴的人并不是特别多，除了三公九卿之外剩下的都是宫人。
　　宫人再多也不必担心，他们在宫中生存许久比别人更知道轻重。
　　他长出了口气说道：“那就去看看父王吧。”
　　扶苏有些担忧地看着天上：“真的不管？”
　　还灵没好气说道：“怎么管？”
　　他去了就是送人头啊，不怕死不代表自寻死路。
　　扶苏这才跟还灵一路去了承台殿，只是在靠近承台殿的时候，还灵和扶苏发现原本庞大的正殿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他们的眼前似乎是一片荒地又似乎是一片星空。
　　扶苏本来下意识地想要让还灵把幻术给撤了，却很快想起来如果是还灵所为，他总不至于连自己也给一起拦在外面，这必然是国师的手笔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好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还灵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转头看向扶苏：“你感觉不到吗？”
　　扶苏一愣：“感觉什么？”
　　还灵抬头看着前面不停变幻的虚无说道：“我能感觉到父王的所在。”


第123章 
　　扶苏听后认真感受了一下， 然而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因为还灵是狐妖的缘故。
　　妖怪比普通人类感觉灵敏是正常的。
　　他拍了拍还灵肩膀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感受不到，不过就算如此， 我们也无须再去。”
　　还灵看了一眼扶苏心里很清楚，跟妖怪或者人类不一样， 他感受到的东西非常难以形容， 真让他说他觉得可能这就是来自血脉的呼唤。
　　他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 我有些不放心，总要去见见父王，你先去稳住大局。”
　　扶苏痛快点头， 倒也并不担心自己没跟还灵去会引发父亲不满。
　　嬴政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父子二人彼此之间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更何况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首先就是把受损的大殿封锁，然后看看怎么处理。
　　在扶苏走了之后， 还灵转头进了承台殿，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空虚， 但凭着直觉也一路到了承台殿内。
　　“受伤了不快些回去休息， 来这里做什么？”嬴政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在他开口的一瞬， 还灵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水一般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承台殿内的景象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嬴政披散着头发， 身上王服略有几分凌乱， 眼睛半睁半闭地斜卧在小榻之上。
　　还灵立刻上前问道：“父王，您不舒服吗？”
　　嬴政将眼睛彻底睁开，这时还灵才发现他爹的眼睛颜色有些不对。
　　竟然是跟他差不多的琥珀色， 不，不对，应该说是暗金色。
　　这样的眸色让此时的嬴政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冷漠无情。
　　嬴政缓缓起身说道：“无妨，过来，让寡人看看你的伤势。”
　　还灵抖了抖耳朵，倒是没有抗拒十分老实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感觉到危险，心里也没有危机感，所以此时的嬴政只是看上去与平日不同罢了。
　　他走到嬴政面前单膝跪地抬头看着父亲问道：“父王真的没事吗？”
　　嬴政看了他半晌，抬手捏住他的后颈说道：“伤成这样还撑着做什么？”
　　他说完还灵直接变成原形，身上的礼服落了一地。
　　在变回来之后，还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发出了疑问：“啊？”
　　嬴政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拍了拍哄道：“好好养伤。”
　　还灵其实还有很多疑问，然而在感受到嬴政手掌的温暖之后，他忽然就放松了下来，继而眼睛一闭直接没有了意识。
　　等他醒来之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满天星星点点的光芒，再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一颗颗夜明珠。
　　在看到这些夜明珠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还没等他起身就听到白衍流懒散的声音：“醒了就起来吧。”
　　还灵立刻翻身起来，结果这一动他就察觉出了不对——怎么觉得身上这么僵硬？
　　他凭借着本能来了个下犬式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抖了抖毛这才缓过来。
　　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他才看向了坐在案几后面的白衍流。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而他躺的地方应该是一张床。
　　之所以说应该主要是因为他发现整张床形状十分不规则，看上去倒好像是个贝壳。
　　他从床上跳下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到整张床的全貌——居然真的是一个大贝壳！
　　还灵眼神十分复杂地看了白衍流一眼，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爱好。
　　白衍流接触到他那个目光之后放下了手里的酒葫芦，一伸手就把小狐狸拎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脑壳问道：“贼眉鼠眼地看什么呢？”
　　还灵顿时怒目而视：“谁贼眉鼠眼了？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问道：“之前来的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去哪里了？”
　　白衍流有些诧异问道：“本座还以为你会先问王上的情况。”
　　还灵两只前爪蹭了蹭问道：“可以问吗？”
　　那天的嬴政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对，他也不确定能不能问。
　　当然无论问不问，嬴政都是秦王，将来也会一统天下，这就够了。
　　白衍流说道：“也没什么不能问，燕丹用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几条人命让王上体内的祖巫血统觉醒了。”
　　还灵立刻问道：“什么意思？这对父王有害？”
　　“当然，越是厉害的血统就越要顺其自然，若是强行激发反而会适得其反。”
　　还灵立刻有些担心问道：“那会怎么样？”
　　“最坏的结果就是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就算没死也有可能被血统内的传承影响心性。”
　　还灵顿时一惊：“啊？”
　　白衍流问道：“你那日就没觉得王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灵摇了摇头：“我……我当时跟父王说了两句就睡着了，没注意。”
　　其实的确有些不同，但嬴政没有伤害他，还关心他的伤势，那点不同就被他忽略了。
　　所以当时的嬴政已经被自身血统影响了吗？
　　白衍流听后嗤笑一声弹了弹他的脑壳：“什么睡着了，你那是晕过去了，小狐狸胆大包天，遇到什么敌人都敢动手。”
　　还灵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问题，他顿时有些纠结，很想知道嬴政的情况又想知道那天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白衍流摸了摸他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说道：“王上体内的血统暂时被本座封印，但能坚持多久也未可知。”
　　还灵只好问道：“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白衍流摸着下巴说道：“唔，别的办法大概就是强身健体，让王上能够承受血统觉醒带来的影响。”
　　还灵觉得这个强身健体可能跟他知道的那个并不一样。
　　果不其然，白衍流说道：“只可惜这也并不容易，让凡人身躯承受神的力量很难，除非一直用神植仙草蕴养，可惜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还灵立刻问道：“我手上的草药呢？”
　　白衍流摇了摇头：“有用但不够，这种增强是日积月累，平日里衣食住行都要用这些东西才行，更何况那草药力量霸道，也不宜让王上多用。”
　　还灵缓缓摇了摇尾巴，草药不够，但其他东西也不是没有，比如说他正在种的小麦和水稻。
　　这两样东西虽然蕴含的灵气虽然不多，但一代代下来总能积累出合适的食物！
　　他想到这里反而定下了神，抬头看着白衍流问道：“燕丹到底做了什么？”
　　白衍流回答说道：“与其说燕丹做了什么，倒不如说燕王喜利用燕丹做了什么。”
　　还灵有些茫然：“啊？”
　　白衍流说道：“燕王喜利用燕丹献祭了荆轲、高渐离和燕丹自己招出了凫徯。”
　　还灵听了之后懵了一瞬，凫徯？听上去有点耳熟，是啥来着？
　　他抬头望天思考了半天才从大脑的角落里扒拉出来有关这玩意的记载。
　　这是《山海经》中曾经记载过的妖怪，传说凫徯形状像雄鸡，却拥有一张人脸，叫声就是它的名字发声，而这种鸟一旦出现就会有战争。
　　还灵想明白之后有些疑惑：“燕王喜是怎么知道怎么招出凫徯的？”
　　白衍流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国王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办法。”
　　还灵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问道：“那凫徯说你故意引他出来是怎么回事？”
　　白衍流难得有些心虚，目光停了一瞬说道：“倒也不算故意，本座只是预测到了一部分，但只要本座还在，这只凫徯就不敢真正出现，千日防贼不如一击毙命，你说呢？”
　　还灵冷笑了一声：“你真的杀死了凫徯？”
　　白衍流说道：“我只是杀死了来袭击的那只凫徯，凫徯本身代表这一种妖怪，并不是它的名字，燕王喜能招来一只说不定就能招来第二只。”
　　还灵烦躁地甩了甩尾巴：“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吗？”
　　“放过？在王上那里可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说法。”
　　还灵立刻竖起耳朵：“父王做了什么？”
　　“李信已经带兵出征燕国了。”白衍流喝了口酒说道：“说不得什么时候燕国就不复存在。”
　　还灵在听说李信带兵出征的时候心里一紧，他跟李信来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朋友。
　　好朋友带兵出征，在历史记载中还败得十分惨烈，由不得他不担心。
　　就算李信给自己的亲兵配备了反曲弓，那才多少人，不足以左右战争的胜负。
　　还灵立刻从白衍流怀里跳出来说道：“我得去见父王！”
　　他刚要跑结果就感觉到后颈皮一紧，下一刻就被白衍流提了起来。
　　白衍流一只手提着他另外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忘恩负义的小玩意，上次你答应过本座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嗯？他答应过什么？
　　还灵茫然了一瞬，眼睛转了转瞄到了放在案几上的酒葫芦立刻说道：“没忘没忘，已经在准备了！这不是最近事情多嘛。”
　　白衍流拿起葫芦往他怀里一塞，看着小狐狸抱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酒葫芦微微一笑：“希望下次本座出关的时候，这葫芦里已经装满了酒，嗯，还要好酒。”
　　还灵顿时警惕：“你还要闭关？”
　　这货不会还想利用他来钓鱼吧？


第124章 
　　白衍流一看他那警惕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把还灵放下来摸了摸他的脑壳说道：“这次是真闭关，你不必担心。”
　　说完白衍流一挥衣袖，还灵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幻月轩之内。
　　他沉默了半晌，转头就往咸阳而去。
　　等到了咸阳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用原形在赶路， 现在变回去身上只有皮毛幻化成的红色衣服，实在有点太招摇了一些， 他想了想干脆就用原型一路到了承台殿。
　　他原本以为被祖巫血统困扰的嬴政此时应该在休息， 结果没想到嬴政居然在书房批奏疏。
　　还灵：……
　　当千古一帝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当一个工作狂吗？
　　还灵悄悄从窗台探出一颗狐狸头， 嬴政头都没抬便说道：“来了就进来，偷偷摸摸做什么？”
　　还灵这才从窗台跳进来，此时在书房的宫人基本上都是那天目睹现场的那些， 嬴政倒也没有让人把他们处理了， 只是警告之后调了过来。
　　正好方便还灵， 以后也不用说话都小心谨慎。
　　还灵十分大胆地跳到了嬴政的书案上问道：“父王怎么知道儿臣来了？”
　　嬴政没有回答， 其实当还灵悄悄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小狐狸的脚步声，虽然很轻， 但是指甲接触地面的声音还是有一些的。
　　但也不可否认他的听力的确是灵敏了许多，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看着小狐狸问道：“伤还没好乱跑什么？”
　　还灵立刻挺胸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嬴政问道：“这么急急忙忙过来又为了什么？”
　　还灵晃了晃尾巴说道：“儿臣已经听白……听国师说过了， 然后便想起儿臣最近这段时间种了一些水稻和麦子， 或许能有用。”
　　嬴政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在看到小狐狸从空间吭哧吭哧弄出了一袋一袋的粮食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头痛， 他不由得问道：“当初蟹农所种那些米倒也能用上。”
　　还灵摇了摇头：“不一样， 他种的那些使用了妖力，所以人吃了才不好，但是儿臣种的这个用的是收集的月华。”
　　非要比喻的话， 妖力就是带着各种毒素的肥料，虽然能让粮食长得快，但对人体的伤害却很大，但月华却是天然肥料，没有任何副作用。
　　嬴政挑眉：“你过来就是给寡人带这些的？”
　　还灵晃了晃尾巴有些心虚说道：“倒也不是，儿臣主要是想知道……那天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啊。”
　　当时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也不能让大秦重臣都在这里站着，所以干脆做主让他们都回去了。
　　后来却觉得有些不妥，至少要封口之后再让人走啊。
　　当然这个封口倒不是杀人灭口，而是让他们守口如瓶，想来能成为重臣的人心里也有分寸。
　　嬴政听后轻描淡写说道：“你不必担忧那些。”
　　还灵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有些疑惑：“父王，宫里在做什么这么吵？”
　　嬴政只好说道：“修麟台殿。”
　　哦，麟台殿就是当日宴请的宫殿，当时荆轲，或者说是凫徯突然发难导致还灵根本来不及准备。
　　当然就算有准备也未必能保得住宫殿。
　　仔细想想，好像……还是他的法术破坏力比较大，对方只是招出了黑屋吞噬一切而已，他这边又是烧房子又是炸房子的，说拆家都是夸奖他。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也太吵了一些，不如父王让他们停下吧，儿臣晚上带人过来修。”
　　嬴政挑眉：“人？”
　　还灵露出了一个萨摩耶笑容：“是妖，妖，保证修得又快又好！”
　　还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自信，毕竟他手下的那些小妖怪做工程都已经是熟手了。
　　哪怕他们更多的经验在建民房上面，宫殿……也就是比民房用料更好，更大一点而已。
　　又不用他们设计宫殿的形状之类的。
　　嬴政见还灵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便点头：“可。”
　　这些都是小事情，他倒也不会拒绝儿子。
　　还灵站起来抬起前爪努力行礼之后转头就跑，准备回去召集小妖怪。
　　当他回到庄古县的时候，梦林看到他直接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师父！”
　　还灵直接化成人形，在自己的地盘就不用担心一袭红衣会被人注视了。
　　还灵拍了拍梦林的脑袋说道：“行了，不过是走了几天，怎么这副表情？”
　　梦林擦了擦眼泪：“您可不只是几天，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月啊。”
　　还灵当场一惊：“啊？半个月了？”
　　他都没想到会这么久，醒来之后都没来得及问白衍流，等见了嬴政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结果他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月？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见他爹的时候，他爹对他特别宽容，就差有求必应了。
　　还灵只好说道：“也没什么，咸阳发生了点事情，我脱不开身，好了，先别哭，你去找几个熟手过来，我不小心把麟台殿给炸了，还要去修。”
　　梦林听了之后直接呆滞了一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般只有王宫中的建筑能用某某殿这类称呼，他师父……把王宫给炸了？
　　还灵看着他震惊的目光又不好说真相，只是说道：“出了一些意外，有妖怪混进了宫中。”
　　嗯，他这个解释应该也算不上撒谎。
　　好在梦林只是惊讶了一下，他压根没想过追究原因。
　　炸就炸了呗，就一座宫殿而已，他师父就算想把整个咸阳宫都炸了，他也只会想办法帮忙而已。
　　梦林立刻去找最成熟的妖手准备跟着还灵过去修宫殿。
　　在梦林找人的时候还灵也没闲下来，赵高、樊城、蟹农和乌咚两妖两人都排队要见他。
　　还灵一听立刻觉得十分头痛，深深觉得他大概当不了他爹那样的工作狂。
　　头痛也要见啊，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樊城这里居然并没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还不如还灵自己手里的产业需要处理的事情多。
　　好歹他手下现在也有小一千人，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多，但真的把这些人都聚集起来就能看出一千人是多大的体量了。
　　这么多人，又赶上春耕，居然没什么事情？
　　还灵狐疑地看了樊城一眼说道：“你可别报喜不报忧啊，咱们这里不兴这套。”
　　每年春耕都要抢水的节目都没上，你觉得我能信吗？
　　哪怕还灵已经很努力在搞水利设施，但缺水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搞定的，他也不可能让水系网发达到能路过每一家的农田。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和气种地没有纷争才是最大的古怪。
　　樊城下意识看了一眼赵高，赵高十分坦然说道：“的确出了些事情，只是属下见县丞为难，为了不耽误春耕便想办法为其分忧。”
　　还灵听后没说话，严格来讲，赵高现在是他的家臣，不该接触政务，就算接触也该是通过还灵知道一些，而不是通过樊城来接触。
　　书房之内安静了下来，樊城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他想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却又没有那个勇气，当初他跟赵高聊起这些的时候也不是主动说的，而是说得比较隐晦，赵高也没明目张胆插手这些事情。
　　可他又担心还灵生气，他这个县丞来之不易，以前庄古县没有特别厉害的人，这个位子他倒也坐得稳。
　　只是如今那些儒家子弟占据了许多重要位置，一个一个还都很能干，要不是为了防着他们，樊城也不会刻意接近赵高。
　　就在他担心的时候，赵高躬身说道：“是属下逾越了。”
　　还灵点了点案几说道：“没有下次。”
　　说完他就不再提这件事情，只是让樊城离开转头看向乌咚，乌咚老老实实将账本递上说道：“这是最近的账目。”
　　还灵没着急看，摆摆手让他先离开了。
　　剩下的蟹农和赵高，他想了想对蟹农说道：“你要说的事情我知道，你先回去，等我去找你。”
　　蟹农显然有些纠结，不过他也看出来还灵大概是想跟赵高说话，所以也只好叹气说道：“好吧。”
　　赵高看了他一眼，显然有些不明白这个老农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般没有礼仪居然还能得公子另眼相看。
　　等到蟹农走后，还灵看着赵高半晌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来我府邸做个管家是委屈了的。”
　　赵高面色一变立刻说道：“属下从未如此想过。”
　　他一开始是有些不明白，但他很清楚，王上做决定不需要你明白，只需要你接受。
　　而赵高恰好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好，他没有过多的怨念，想的也只是如何重回巅峰。
　　还灵摆摆手说道：“你委不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委不委屈。”
　　赵高：……
　　饶是他巧舌如簧此时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承认那肯定是不行的，不承认就是反驳还灵的话，也不太行。
　　紧接着他就听到还灵问道：“你想不想当县丞？”
　　赵高一惊抬头看向还灵。


第125章 
　　还灵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县丞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就如同大秦的廷尉，后世朝廷的宰相。
　　樊城之前的能力管理一个村镇还行， 超过三百人他就有些吃力了。
　　而且根据还灵从竹精那里得到的消息来分析，下面的儒家子弟似乎也不是很服他的样子。
　　毕竟樊城当初只是从一群人里选出来一个识字的， 现在他识字多了一些，但能力实在有限， 让他继续在县城这个位置之上很容易出事情。
　　让赵高来担任县丞也是还灵深思熟虑过的。
　　赵高的想法他多少也摸到了一点脉络， 对方就是打算通过他再重新回到咸阳。
　　这一点还灵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不会让赵高跟胡亥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所以必须将赵高留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高重走一遍升迁路线。
　　反正原本赵高的升迁路线就不是正经官员的路子，纯粹靠着嬴政喜爱来提拔， 放到后世他恐怕都得被人骂是佞臣。
　　现在让赵高从基层做起， 想要被提拔就要有功绩， 按照一般背景的那些官员来算的话， 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他都要在地方打转，想要回咸阳难上加难。
　　等到日后就算能回咸阳， 胡亥也已经长大，不那么容易被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身边有这么一个能人却不能用简直太难受了！
　　赵高显然没想到还灵会突然这么说， 他一时间脑子里过了很多想法， 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但凭公子吩咐。”
　　还灵看着赵高解释说道：“你这样的本事给我当个总管实在是太屈才了一些， 你也知道庄古县跟其他县并不同，将来说不定不需要经过郡一级就能直接去中枢。”
　　此时的赵高大概还没有当宰相的雄心壮志， 他甚至可能都没奢望过能够成为正经的官员， 走官员升级的路线。
　　是以此时他听了还灵的安排竟然还有几分感动——要不是真的为了他着想，公子又何必让他去做县丞？
　　实际上还灵此时正在心虚，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深谙给属下画饼的技能了。
　　他嘴上说着赵高可以不经过郡一级别的升迁， 但他已经决定实际操作跟秦国的升迁路线来，绝对不会让赵高有任何越级提拔的可能。
　　至于樊城，他觉得把赵高跟他换一下就很完美了。
　　反正还灵手下也有个一两百人，让樊城管这些更容易一些。
　　只要多给他一些钱就可以，樊城这个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每天念叨的都是多赚钱多攒一些家底。
　　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开作坊之类的。
　　只可惜秦赵的国情不同，在赵国黔首可以买地可以做生意甚至可以开作坊，但是在秦国不行。
　　所以他的人生也就剩下了攒钱，多给孩子攒钱，至少将来不至于像当初的他一样流离失所。
　　还灵特地让梦林去找樊城询问，樊城在听了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在那些儒家子弟成为他的手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因为他真的驾驭不了这些人，甚至偶尔还会被他们联合欺骗。
　　樊城这段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心力交瘁，要不是赵高帮衬，他可能很难继续坚持下来。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如释重负，虽然不当县丞了，但去公子府邸当个管家也是好的。
　　至少不需要面对那么多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只要听命行事就行。
　　樊城答应得非常痛快，甚至在跟赵高做交接的时候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赵高看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书，忍住了叹气的冲动，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突然决定让他来当县丞了。
　　再让樊城继续下去，只怕庄古县早晚都要乱。
　　还灵任由他们两个去交接工作也没有多管，因为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新法术。
　　之前他跟凫徯对上的时候虽然是单方面的挨揍，但不得不说，凫徯大概是他遇到的所有敌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当初面对水鸿他都算是有还手之力，但面对凫徯就只有挨揍的份儿。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难得的经验，黑白羽树再吝啬也还是给了他一片黑色羽毛。
　　这一次依旧是单独的法术——焰雀。
　　焰雀依旧可以跟焰爆组合，也就是说焰雀可以飞到敌人身边贴脸开大，它跟焰花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飞得比焰花要快很多。
　　除此之外，焰雀还能跟焰花一起形成焰雀衔花同时飞向敌人，而无论是焰雀还是焰花都能化为焰爆。
　　有速度又有威力，还灵深深觉得自己在爆炸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复返。
　　他在得到这个法术之后十分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黑白羽树，很想知道这玩意的法术到底有没有体系，虽然都能组合，但怎么都看不出这些法术到底有什么作用。
　　焰雀的刻画比焰花要难很多，因为焰雀是活物，它需要会飞会动，越是灵动越像真的鸟攻击力就越大。
　　为了刻画好焰雀，还灵甚至认真地观察自家的鸟妖。
　　竹精是他的主要观察对象，大概因为还灵对他的关注多了许多，竹精显得十分得意，这些日子在梦林面前耀武扬威，气得梦林恨不得把它的毛都拔光。
　　可惜就算拔了也没用，因为竹精本身是先天精气所化，外形只是为了有个形态，实际上羽毛都不是真的。
　　拔了不疼，而且还能随时长出来。
　　还灵通过观察竹精终于掌握了焰雀的刻画方法，不过为了家庭安宁，他最后刻画出来的是北长尾山雀的形象。
　　就是那个圆滚滚像个球一样的萌货。
　　第一只焰雀被刻画出来的时候，它张开翅膀绕着还灵飞了一圈，嘴里的叫声非常清脆甜美，婉转悠扬。
　　竹精看了看焰雀又看了看自己，一脸若有所思问道：“原来师父喜欢胖一点的吗？好像有点难。”
　　他的形象已经固定，除非化形之后掌握其他的法术，否则很难有身形变化，要不然就是有更多的先天精气汇入他的身体内。
　　这个……大概是比化形更难的事情。
　　还灵被竹精和梦林两个家伙争宠争得脑壳都疼，等到领悟法术之后直接将两个徒弟扔到了一边，跑去庄园里见蟹农。
　　蟹农一看到他就十分哀怨：“你还知道来见我啊。”
　　上次他被打发出来之后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见到还灵，结果没想到接下来还灵忙忙碌碌竟然没有一天闲下来的时候。
　　他想去见还灵每次都先遇到梦林，那只小狐狸每次都客客气气跟他道歉，然而再客气，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让他没事儿别去打扰还灵公子。
　　蟹农这里的事情的确不那么着急，干脆也就老老实实不去找他。
　　还灵见到蟹农之后也有些心虚，他一边忙着将赵高和樊城调换位置，一边忙着学习新的法术，一不小心就把蟹农放到了一边。
　　他轻咳一声说道：“所以你这里遇到了什么问题？”
　　蟹农看着他：“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月华已经没有了吗？”
　　还灵一消失就是半个月，哪个好人家的庄稼能等得起啊？
　　虽然月华对庄稼而言并不是必需品，但他们想要的是更好更有灵性的庄稼啊。
　　还灵听后倒也没太着急，他直接去地里感受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虽然这些庄稼里面月华比较稀疏，但应该更适合普通人食用。
　　他直接看着蟹农说道：“以后我半个月来一次，你不用担心，这些粮食不需要提供给妖怪。”
　　之前他打的主意就是让妖怪出钱买这些能够增长修为的食物，然后一步一步推行货币。
　　现在的小妖怪们还是用着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方式，经济体系是一个群落最基础的存在。
　　妖怪们虽然物种不同，但是当他们开智变成妖怪的那一刻，其实都可以算是一个物种。
　　在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还灵终于将这些小妖怪培养出了遵纪守法的好习惯。
　　不管他们是真的记在了心里还是为了他手里的好处不得不这么做，至少是懂得约束自己了。
　　所以他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些粮食他都打算给嬴政送去。
　　蟹农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尽责提醒道：“半个月不行，如今这些水稻里还有月华是因为之前存留下来，半个月一次存留不了多少，最少十天，如果公子太忙，也要想办法将月华留下。”
　　还灵惆怅叹气：“我倒是想要将月华留下，但用什么装呢？”
　　月华这东西就跟先天精气一样，是非常玄学的一种东西，属于看不见摸不着的那种。
　　妖怪可以将月华引到体内却完全没办法排出，也没办法用别的手段存储。
　　还灵的瑶台镜算得上是非常顶级的天赋法术，可也就只能他一个人用，想要将瑶台镜留下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蟹农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行，我曾听闻有人能用炼丹炉炼制月华丹。”


第126章 
　　“月华丹？将月华凝聚成丹吗？”还灵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
　　蟹农摇头：“只是听过这方面的传说而已， 不过所有妖怪都有一个认知，只要能形成传说那就代表这件事情是真的有奥怪做到过，只是方法失传了而已。”
　　妖怪界失传的东西太多了， 毕竟妖怪大多都敝帚自珍，不轻易将自己的法术教给别人。
　　什么收徒之类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存在， 更何况就算有徒弟也不可能将真正的好东西教给徒弟，连后代都可能不管不顾甚至用来修炼的妖怪， 哪里会在乎徒弟？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召集了自己手下所有妖怪想要完善这个传说。
　　蟹农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具体经过都没说， 最主要的是对方用的什么炼丹炉？随便一个炼丹炉都可以？炼制的时候又需要什么？
　　他将王守、胡苗苗、竹新外加乌咚都喊了过来询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王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此时末将的确曾有耳闻，可末将这里听说的是曾有妖怪试图炼制，最后结果是否成功却并不知晓。”
　　胡苗苗歪头想了想说道：“我这里听到的是那妖怪好像成功了一次， 但也就那一次， 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竹新不确定说道：“好像是材料问题吧， 除了月华还有许多天材地宝。”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乌咚突然开口说道：“因为丹炉。”
　　还灵看向他：“什么？”
　　乌咚解释说道：“因为炼丹炉承受不住， 那妖怪用的也是法宝丹炉，可月华乃是天地精华， 一般的炼丹炉承受不住，那法宝炼丹炉已经很厉害， 在炼制那一次之后直接爆炸， 所以哪怕有方法， 但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炼丹炉，也无法复刻月华丹。”
　　竹新有些疑惑地看着乌咚：“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乌咚平静说道：“那个炼制出月华丹的人就是我的师父。”
　　还灵顿时眼睛一亮：“你还知道什么？”
　　乌咚摇了摇头：“没有其他的了。”
　　他说完又对着还灵解释说道：“非属下不愿说， 而是师父一直都在防着我们， 为此还杀了属下好几个师兄弟，属下也是侥幸逃得一命。”
　　还灵听后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思考怎么去弄点好的炼丹炉来。
　　他想了想让鹦鹉给扶苏传了个消息， 结果扶苏第二天就送来了一车的炼丹炉，并且附言：随便用。
　　还灵看着那一车各种铜的青铜的甚至还有铁制的炼丹炉一时之间只有一个疑问：扶苏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炼丹炉？
　　他心头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立刻让鹦鹉传信，鹦鹉这一次直接抓着一张纸回来，扶苏在上面解释道：“都是手下那些门客献上来的。”
　　扶苏手底下的门客其实并不仅仅有儒家子弟，诸子百家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方士自然也有一堆。
　　对于方士嘴里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扶苏觉得可以不信，但至少要学习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摸透方士的思维逻辑，这样以后就不容易被他们骗。
　　还灵看后却觉得这方法不合适，万一真的摸透了对方的思维逻辑然后由此产生认同感怎么办？
　　他想要劝说扶苏不要留那些方士，但是看看这一车大大小小的炼丹炉又说不出话来。
　　毕竟人家的确做出了贡献，他收了炼丹炉就让扶苏把人赶走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
　　他只好让扶苏小心那些方士，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炼制月华丹。
　　所谓的月华丹其实简单来讲就跟瑶台镜一样，丹药的本质是能够存储和承载月华。
　　乌咚虽然说他知道得不多，但也提供了不少思路，比如说需要用到的东西。
　　只不过还灵看着他提供的那个方子上面除了朱砂就是铅除此之外还有石灰一类的东西。
　　还灵不知道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能不能炼制出月华丹，但他觉得这东西肯定是杀人的灵丹妙药。
　　只是哪怕有些怀疑还灵还是决定按照乌咚给的配方去炼制。
　　因为第一次炼制，他特地选择比较小的丹炉，他先尝试了一下用狐火烧制丹炉，在发现丹炉能够承受住狐火之后就开始将原材料全部丢进去。
　　按照乌咚所说，炼制月华丹的时候需要将其他材料炼制成型，然后在最后关头将月华引入。
　　乌咚师父当初似乎一直都是在引入月华这一步骤上失败，月华无形无影，很难有方法将它引入。
　　那人当初杀自己的弟子也不完全是为了保密，而是想要通过弟子的肉身将月华引入到丹药之中，可惜哪怕他这么丧心病狂也还是失败了。
　　还灵倒是不担心这一点，他的瑶台镜能够将无形化为有形，至少在引入月华这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可惜，还没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丹炉就直接炸了。
　　还灵在察觉到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收了狐火，可丹炉内的反应却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他只好迅速躲到了屋外。
　　不得不说，缩地成寸在逃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用。
　　丹炉爆炸的声音很大，引得县衙许多官员都走出了值房。
　　还灵迎着赵高平静的目光难得有些惭愧，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自己的府邸尝试吧。
　　反正他的府邸房间多，而且离得远，也不怕被人围观。
　　而且说不定县衙风水不好所以才炼制不成。
　　毕竟乌咚师父每次炼丹都能炼成，唯有在引入月华的时候才会失败，没道理他就炼制不成啊。
　　可惜，炼丹跟风水大概没什么关系。
　　因为还灵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也在不停地炸炉。
　　每炸一次就废一个房间，等他炸了二十次之后，樊城终于是哭丧着脸说道：“公子，您还要炼到什么时候啊？”
　　还灵正在研究原材料的配比，这一次他决定用科学的手段来解决一下。
　　也亏了他的化学还没有全忘，至少反应方程式还能写一写，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手上的材料其实都没有经过提纯。
　　难道还要他想办法把材料提纯才行？
　　可那样的话，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难做到了，因为有些材料的提纯需要用到电解，也就说需要用电，而且是大量工业用电，他想要提纯首先要把发电厂搞出来。
　　这是他说搞就能搞的吗？还不如让他当个人工施肥机来得容易。
　　还灵在听到樊城的话之后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樊城几乎要哽咽：“公子，府邸账目上的钱不足以重建了。”
　　所以您别炸房子了啊，实在不行去山里吧。
　　樊城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倒霉，无论到哪里都会遇到麻烦。
　　以前赵高当还灵公子的总管的时候一天天可轻松了，只要打理他手下的产业就可以，公子还三不五时不在县里。
　　如今换他当总管，上任没多久就要面对这位公子快把家给炸没了的情况，这总管还怎么做啊？
　　还灵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府邸的房子的确是塌了快一半了。
　　那些房子塌了之后他就让人先别管，准备等月华丹炼制差不多再一起收拾。
　　如今月华丹连个影子都没有，他的府邸确确实实要修一修了。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暂时不炼了，你去找梦林，梦林会安排这些的。”
　　樊城听后着实有些奇怪，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他这个总管来处理的吗？为什么还要告诉公子的大弟子？
　　还有这位梦林小哥拜师到底是学什么的？
　　樊城总觉得还灵公子身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想起赵高之前曾经跟他说过：“若是想要留在公子身边，不需要你多能干，只需要你足够听话。”
　　所以纵然樊城有疑惑，他还是老老实实去找了梦林。
　　梦林听后皱眉看向樊城：“是不是你去劝师父不要炼丹了？”
　　樊城立刻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去问问公子这些房屋要怎么处理。”
　　梦林哼了一声：“师父不是说过等过后一起处理吗？定是你去师父面前说了什么，且等着。”
　　在梦林看来不就是几间屋子吗？他师父又不是炸不起，就算整个府邸都给炸了他也能带着小妖怪用最短的时间重盖。
　　这个樊城真是没有上下尊卑，居然敢阻止他师父炼丹！
　　梦林找到还灵之后，还灵只好对大弟子说道：“一直不成功肯定是有其他原因在，为师也该停一停了。”
　　梦林认真说道：“可乌咚也说他师父是尝试了许多次才终于找到正确的配方，师父再多尝试两次或许就成功了呢？”
　　还灵慢慢说道：“我之前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其实除了配方之外，还可能是炼丹炉不行。”
　　梦林问道：“炼丹炉？那么多炼丹炉没有一个好用的吗？”
　　还灵惆怅说道：“没有，都已经被我炸完了。”


第127章 
　　还灵也有些忧愁， 短短半个月之内他把扶苏送给他的炼丹炉都炸得差不多了。
　　虽然那些金属还能再回收利用，但他也没有颜面再去跟扶苏要了。
　　他也让樊城安排人去市面上收购，结果那些炼丹炉还不如他炸的那些， 品质差太远了，估计连狐火都承受不住。
　　要不是炼丹炉都炸完了， 还灵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答应停下来。
　　梦林立刻说道：“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好的炼丹炉。”
　　还灵连忙摆手：“别别别，先别着急， 师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先放着吧。”
　　可不能让梦林去打探，这一打探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把炼丹炉都炸得差不多了吗？
　　堂堂大秦公子不要面子的？
　　梦林依旧有些不甘心，在他眼里师父做什么都无往不利， 现在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导致只能遗憾收手实在让人难过。
　　他问道：“那师父要做什么呢？”
　　还灵说道：“先种地吧。”
　　梦林：“啊？”
　　这跨度是不是远了一些？更何况种地不是有蟹农吗？
　　问题就在于蟹农只有一只妖怪， 而且蟹农擅长的只有种植水稻和柘， 对于其他农作物并没有什么研究。
　　还灵也跟蟹农讨论过， 看对方那个意思似乎是想要专精水稻和柘，就研究这两样东西， 等研究透了再换。
　　反正妖怪的生命漫长，蟹农就把这件事情当作自己的修行倒也不枯燥。
　　还灵也没有劝他， 只是觉得其他农作物看来还要自己努力才行。
　　总不能让他爹一天到晚吃白米饭吧？其他粮食也要跟上， 至少按照嬴政常食用的菜谱去种植。
　　不仅是粮食， 他甚至还要大规模地种植果树以及蔬菜一类的。
　　全方位供应，让嬴政能够更好地承受祖巫血脉的觉醒。
　　还灵在做这些规划的时候甚至还发散了一下思维， 历史上秦始皇在东游期间驾崩真的是生病而亡吗？难道是身体承受不住祖巫血脉才导致驾崩的结果？
　　如果是那样的话， 粗略估算嬴政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
　　这么一想，还灵就有了一种紧迫感，他一边重新规划庄园一边将空间收拾了一下， 准备在里面培育果树。
　　毕竟空间里的植物长得比较快，许多果树种下去并不是当年就能开花结果的，总要几年的时间培育才行。
　　如果在空间里能够将时间缩短很多，甚至他还能搞一搞嫁接之类的，改善一下水果的口味和种植难易程度。
　　比如说桃，在这个时期桃树也有不同的品种，南北品种差异极大，有些桃是脆甜的，有些桃就是软甜，有的桃树耐高温，有的桃树能够经受低温。
　　还灵从桃树下手准备培育出几个品种，最好是一年四季都有桃树能够结果。
　　哦，一年四季有点难，除非是在南边，否则冬天很难让桃树结桃。
　　还灵盘算了很多，直接在空间种下了四棵桃树。
　　桃树占地面积肯定是比粮食多的，占据的空间也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黑白羽树显得很不开心，每次还灵回到空间对方都会用树枝招呼一下。
　　还灵从一开始猝不及防的中招到后来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躲避开。
　　反正黑白羽树爱生气就生气，他是不会把桃树砍了的！
　　他突然收手不再炼丹让手下的妖怪们都很意外，毕竟他们认知中的还灵公子是认准了目标就一定要达到目的，这一次也放弃得太快了吧？
　　乌咚都忍不住过来询问：“公子不再炼制月华丹了吗？”
　　还灵解释说道：“不是不炼，而是觉得东西不行，不提别的，配方上那些东西都是凡人所用，炼制出来的丹药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月华？除非只是引入月华让丹药变得有一丝不同，但我炼制丹药是为了存储月华，而不是为了丹药本身，所以还是要改进一下配方。”
　　乌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师父当年也是因为这些才失败的？”
　　还灵摇头：“那倒不是，他无法收集月华引入丹药之中，就算用天材地宝也无法成功。”
　　乌咚一脸的若有所思，还灵说完就继续去研究他的桃树。
　　只三个月的时间，他空间的桃花就已经盛开，还灵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些桃花授粉。
　　空间内毕竟没有蜜蜂和鸟类，无法通过自然授粉，风的话……还灵的不周风在这方面估计有心无力。
　　除了授粉还要疏花，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土地太过肥沃，桃树的花朵开得十分密集，虽然观赏起来很不错，但对结果没什么好处，要保证这些桃子有足够的生长空间并且获得足够的养分、水分和空气。
　　在还灵的精心照顾之下，一个月桃子就逐渐成熟。
　　这些桃子跟普通桃子完全不同，除了每一个都又大又红之外，表皮隐隐还带着银色的纹路——这是因为还灵在他们生长过程中用了不少月华来培养。
　　在桃子彻底成熟那天，还灵快乐地用漆盒将桃子装起来准备带去给嬴政和扶苏尝一尝。
　　结果他前脚刚摘了桃出来，后脚就见嬴政派鹦鹉过来唤他过去。
　　还灵也没问要做什么，直接提着漆盒一路去了咸阳宫，然后被带到了书房之内。
　　在踏入之前，还灵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等进去之后他就不由得脚步顿了顿——此时书房之内居然坐着不少人。
　　他一进去那些人立刻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还灵立刻收敛了之前的轻松随意，挺直脊背走上前去行礼。
　　只不过行礼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漆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嬴政倒是没那么严肃，扬了扬下巴问道：“又带了什么过来？”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漆盒交给黑米说道：“是蜜桃。”
　　嬴政眉眼一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黑米拿下去，又说了一句：“赐座。”
　　倒是那些官员彼此眉眼交流了一番，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个表情都很丰富。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蜜桃？
　　虽然植物在空间内生长比较快，但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时间已经从初夏一路到了深秋。
　　这年头的蜜桃一般在夏末就已经下市，还没人见过深秋时节的蜜桃。
　　还灵老老实实坐在了嬴政的右边——黑米把他的坐席直接安排在了这里，左边则坐着扶苏。
　　这个位置……坐在前面的李斯微微垂眸，别的不好说，王上爱子这个身份倒是坐实了。
　　其他公子别说坐在王上身边，就连参与小朝会的资格都还没有。
　　不过要是换成他，他也喜欢，每次见到还灵他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谁不喜欢瑞兽呢？
　　还灵坐下之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嬴政，不明白这么重要的场合把他喊过来做什么。
　　嬴政半垂眼眸说道：“卫尉说一说吧。”
　　还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耳朵动了动，卫尉……掌管大秦兵马，非要对比的话大概就是兵部尚书这个职衔。
　　只不过他的权力比兵部尚书应该还要重一些。
　　卫尉起身之后说了一连串的兵报，还灵仔细听了半晌之后才明白原来是李信在燕国遇到了麻烦。
　　李信在带兵出征燕国之后，一路上都还算顺利。
　　燕国弱小，燕丹那么激进地打算刺杀嬴政就是因为知道赵国灭亡之后，燕国可能是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就算不是下一个也是早晚的事情。
　　燕国没有能够抵抗大秦的手段，唯有嬴政死亡，让大秦后继无人，这才能给燕国喘息之机。
　　整个大秦从上到下都没觉得攻打燕国有什么难度，偏偏在打到蓟城之后，李信跟燕王喜就僵持在了那里。
　　燕王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蓟城的城墙坚固无比，同时又收拢了燕国所有军队守城。
　　李信用了很多方法，哪怕他手里用着还灵改良过的弩也很难攻上城墙。
　　在分析之后，他发现强行攻城除了消耗人命之外并不能有什么收获。
　　李信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出身，能够冷静理智地分析局面。
　　于是他立刻给朝廷上奏疏写了自己的难处，并且将自己想过的所有办法都写了上去，表明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真的有问题。
　　当然如果有人能够直接解决这个难题，他也不是不可以承认自己无能。
　　还灵听完之后转头看向嬴政，嬴政恰巧也看着他问道：“可有疑处？”


第128章 
　　还灵一听就明白他爹大概是怀疑燕王喜还有什么别的非常手段。
　　他有些拘谨说道：“儿臣未曾亲至前线， 不知燕王喜到底如何做，但此事的确不宜拖延，若是再拖下去， 燕地逐渐寒冷，到时他们完全可以在城墙上浇水， 等那些水结成冰，就算燕王喜没有特殊手段， 李将军只怕也很难攻下蓟城。”
　　卫尉显然有些诧异：“此法从未听闻， 燕国竟然还有这等手段？”
　　还灵心说这不是很普通的手段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 战国争霸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中原来的，在这个时代，中原气候温暖， 就算到了冬天也很少会出现结冰的情况， 大部分将领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他有些不确定说道：“我只是曾经听闻有这种方法。”
　　丞相看着还灵问道：“那五公子的意思是……”
　　还灵认真说道：“要么快速攻城， 要么直接撤兵。”
　　卫尉紧跟着问道：“可如今已经是进退维谷， 又要如何攻城？”
　　还灵：……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你们这些将领的事情吗？问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打仗！
　　他抬头看向嬴政，结果发现嬴政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一样。
　　还灵迟疑一瞬试探说道：“父王， 书信往来多有不便，儿臣也不好判断。”
　　嬴政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如此， 你便走一趟吧， 卫尉， 拨三千人与五公子。”
　　还灵愣在当场，他倒也想过直接去前线看一看。
　　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当着这么多官员来说， 虽然大家对他的身份应该是心照不宣， 但这也不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讨论的。
　　他想的是等小朝会散了跟他爹申请一下再去一趟燕国。
　　结果没想到嬴政直接给他拨了兵马。
　　三千人听上去不多，但实际上除了灭国之战，大部分战争很少会超过万人， 甚至有的时候几百人都能打一场。
　　别看历史记载中动不动就是十万人大战之类的，首先在古代打仗双方会将后勤也都给算上，还会谎报数目。
　　更何况若非十分重大影响历史进程的战争也不会被记入史书。
　　无论从哪方面来分析，这三千人都不少了。
　　还灵没有说什么，等那些官员都散去之后他才说道：“父王，让儿臣带兵……合适吗？”
　　嬴政轻描淡写说道：“这些人是为了保护你，算什么带兵？”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儿臣应该也用不着他们保护。”
　　嬴政转头看了他半晌，不知道是不是祖巫血统影响，此时依稀还能看见些许暗金光芒在他的眼眸中流转。
　　嬴政伸手捏了捏还灵的后脖颈问道：“不是在练兵？怎么又不要？”
　　还灵有些茫然：“啊？儿臣什么时候练兵了？”
　　“连军阵都摆了出来，又如何不是练兵？”
　　还灵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得到了一些军阵，为了试验军阵的威力除了让妖怪学习之外还让更卒们也跟着学习。
　　只不过在确定军阵的威力之后他就没再继续投入精力，反正一时半会也用不着。
　　今天要不是嬴政提起，他恐怕都想不到这一点。
　　他挠了挠头说道：“可这三千人都是临时过来，一时之间未必能够学会。”
　　嬴政却说道：“寡人给李信下的令是正旦之前班师回朝，你们自己看着办。”
　　还灵盘算了一下，距离正旦至少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顿时放心不少：“儿臣明白。”
　　说完了政事就轮到其他事情了，还灵让黑米将漆盒拿来献宝一样说道：“父王，这桃是儿臣新培育出来的，您先尝尝味道。”
　　嬴政看到蜜桃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桃皮上的银色纹路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解释了一番之后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您先用着，看能不能压制一下血脉带来的影响。”
　　他说着又有些担心：“儿臣这一去不知多久回来，您……”
　　嬴政轻轻拍拍他的头说道：“不必担忧，国师自有应对。”
　　还灵瞬间心情有些复杂，他对白衍流的态度有些矛盾，觉得对方可靠又不可靠。
　　主要是摸不透白衍流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敌是友？对方所作所为让还灵很难划分阵营。
　　不过既然嬴政选择相信白衍流，那么还灵也不再说什么，起身跟扶苏一起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扶苏便担心说道：“你出去之后小心一些，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跟我说。”
　　他说完之后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
　　还灵立刻说道：“大哥放心，遇到麻烦事我肯定要找你的，不过今天父王怎么会让我来参加小朝会？”
　　仔细想想刚才的小朝会其实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亲自去一趟。
　　难道从一开始他爹的目的就是让他去前线？
　　可真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白衍流去吗？
　　扶苏回答说道：“不是父王的意思，是李斯主动提及。”
　　还灵有些诧异：“李斯？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他们觉得现在燕王喜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那自然就要让太初阁出马，只是国师轻易不得出关，自然是要找你。”
　　还灵茫然了一瞬：“太初阁还有那么多妖怪，为何找我啊？”
　　哪怕之前白衍流开玩笑一样地说还灵把他的家底都要抄没了，但只看对方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知道这些小妖怪，白衍流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
　　他手下还有其他忠心于他的妖怪，怎么想也轮不到他。
　　扶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太初阁的妖怪除了国师，就你的实力最强，当然是找你。”
　　还灵一愣：“啊？我最强了吗？”
　　扶苏颇为好笑地看着他：“你不会还不知道？”
　　还灵挠了挠头，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一点，毕竟他对太初阁了解得都不多，虽然外界看来南山的妖怪都是隶属于太初阁的。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混成了太初阁二把手吗？
　　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好像他再努努力就能把白衍流赶下台一样。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错觉，他跟白衍流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挺大的。
　　他歪了歪头问道：“李斯提议，父王居然同意了，明明之前还因为我去燕国而不高兴来着。”
　　扶苏没好气说道：“那次是因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还灵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扶苏看着他忍笑说道：“更何况父王觉得应该给你找点事情做，免得你闲得没事儿就炸自己府邸。”
　　还灵：……
　　他又不是故意要炸的！
　　还灵迅速转移话题问道：“我这次能不能带手下的小妖怪过去？”
　　扶苏立刻说道：“你随意，父王没说你就可以自己做决定。”
　　还灵摸了摸下巴说道：“那就带他们去长长见识好了。”
　　说完他就跟扶苏告别，毕竟他还要尽快行动，前线战事紧张，拖延下去也不是事。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立刻将赵高喊了过来说道：“本公子即将带兵出征，县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幸好当初他直接让赵高当了县丞，要不然在秋收这么重要的时候跑出去打仗，他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赵高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秦国从来没有让公子带兵出征的传统，不管是为了公子的安危也好还是防着公子手中有兵权也好，反正他从来没听说过。
　　只是还灵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是以他难得诧异问道：“可是王上下令？”
　　还灵莫名：“对啊，父王不下令谁能命令我？”
　　赵高有些不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任何反常的事情背后肯定有隐情。
　　还灵不好跟他多说只是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让我去看看前线的情况，因为之前我曾改良过武器嘛。”
　　赵高觉得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果只是要改良武器的话在哪里不行？何必让大秦公子去冒风险？
　　不过他也很清楚还灵能给他这么一个答案已经算是给面子的了，再问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
　　他深吸口气说道：“公子放心，县中一切安好，下官必不会让公子失望。”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有些遗憾，若是他没有来当县丞，说不定这次就有机会跟着一起出征。
　　不过也只是有机会而已，公子未必会带着他，没看樊城都没机会跟着去吗？
　　还灵交代差不多之后转头就喊来了梦林：“你带着竹精再选出十来个弟子跟我一同前往燕国。”
　　梦林听了之后险些高兴地跳起来：“弟子遵命！”
　　说是一起去，但实际上除了梦林跟在还灵身边之外，其他小妖怪还是要隐藏行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的。
　　而卫尉选出的三千士兵也很快配置到位，三千人分为三曲，集合成一部，这也就是后世经常说的部曲。
　　部曲是由校尉领导，曲的军官则称之为军侯。
　　还灵虽然有公子的身份，但既然已经领兵出征就自然要跟着大秦军制走。
　　所以他也捞了一个校尉的军职，这样一算他大概是嬴政登上王位之后第一位有军衔的公子。
　　根据扶苏的说法那就是自从他被授予军衔之后，扶苏的耳朵就没清净过！


第129章 
　　对于支持扶苏的人来讲， 还灵的存在就像是一匹黑马突然闯了出来让那些人十分有危机感。
　　看上去扶苏公子依旧是长公子，并且被委以重任，但仔细看一下就知道， 扶苏公子还在跟着学习政事呢，这边五公子已经能够独立带兵出征了！
　　扶苏心里很清楚还灵为什么能出征， 但又不能跟人说，只要他说相信自己的弟弟就会被那些人唉声叹气地劝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类的。
　　尤其是还灵可是后来才认祖归宗的， 自从还灵公子被认回来之后， 这一系列的待遇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其他那么多公子公主哪个都没他得到的关注多， 扶苏哪怕是长公子，再不努力也容易被取代。
　　还灵听着鹦鹉活灵活现的学舌快要笑死了。
　　笑完之后又觉得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本来关系还可以的兄弟到最后都会反目成仇。
　　天天被这些人围绕着灌输你的兄弟都是你的竞争对手，只有我们才是为你好这种思想， 再加上大了需要的资源多， 也有了些许竞争， 自然会怀疑起来。
　　也幸好他跟扶苏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 要不然天长日久，扶苏也要被他们忽悠了。
　　还灵听完笑话就转头看向车外， 此时梦林正在带着人纠正士兵的走路方式。
　　因为时间比较紧，他根本没有时间训练这些士兵。
　　卫尉挑选出来的士兵虽然不错， 但在还灵看来还差得远。
　　所谓令行禁止， 这方面还不如他手下的小妖怪。
　　更不要提这些士兵有些年纪大的都是老油子， 会的东西不多，偷奸耍滑一流。
　　还灵还要想办法治治他们这个毛病才行， 不治好他都不敢让这些人上战场， 要不然到时候他怕要当众掉马甲才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不过这些人油归油，像是不服气他这个年轻公子从而挑衅这种事情还是没有的。
　　不知道卫尉是不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直接在挑选的时候就只选了咸阳附近的良家子， 家中五代以内都没有刺头的那种。
　　还灵在知道他们的情况之后就直接让梦林去带了，反正梦林之前带师弟师妹们也都有了经验，总不能让他堂堂公子亲自带着这些人齐步正步走吧？
　　走路跑步这样的训练在半路上都可以做，至于其他体能之类的就只能先放一边。
　　实际上还灵也不需要他们体能多厉害，反正军阵自然会提高他们的体能。
　　梦林倒也有几分手段，上来就把三个军侯收拾得服服帖帖，军侯一老实，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老实下来。
　　在教导方面，还灵也传给了他一些诀窍，比如说选出最优秀的去教导别人。
　　这些最优秀的未必是军官，所以被选出来之后肯定十分兴奋，也会好好干活。
　　尤其是当还灵让梦林记录下来这些人，当做功勋积累之后，大家更是热情高涨。
　　反正怎么走路不是走路，只是听话就能积累功勋总比杀人容易，上了战场想要活下来并且获得功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等还灵抵达蓟城南部的涿郡，李信远远就带着人迎了出来，见到还灵之后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从身份上来说，还灵是公子，他肯定要给公子行礼的，但是从级别上来说，他是将军，还灵是校尉，他又比还灵的级别高。
　　还灵下了车之后按照规矩行礼说道：“李将军。”
　　李信连忙扶着他说道：“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还灵倒是豁达：“军中自然按照军职论，否则如何维持军纪？”
　　李信干脆说道：“让你的人先扎营，我们进去说。”
　　还灵转头对着梦林点了点头，梦林立刻前去安排。
　　李信有些疑惑：“这小哥有些面生，是哪里来的？”
　　梦林身上的气质有些奇怪，看着不像是军中之人。
　　还灵说道：“那是我的弟子，这次也是作为副官跟我一同出行。”
　　李信有些诧异：“你都收徒了啊？教什么？”
　　教各种法术，教怎么变成人，教怎么做人。
　　然而这些都不能说，他只是敷衍说道：“也没什么，教他读书识字而已。”
　　还灵转移话题问道：“现在蓟城那边如何？”
　　李信带着他进了中帐皱眉说道：“不好说，也不知道蓟城的城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李信说完这个有些疑惑：“不过，王上为何要让你过来？”
　　还灵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当然是因为我可能有办法了。”
　　李信不太明白为什么还灵会有办法，只可惜再问还灵也不会回答他，他干脆便说道：“这一路风餐露宿也是辛苦，先去好好休息，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
　　还灵本来还想拒绝，毕竟听说在军营中是禁酒的，不过转念一想李信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干脆也就放任了。
　　晚上这一次接风洗尘倒也没那么复杂，除了还灵带着梦林入席之外，其他人也都是李信手下的都尉、校尉等高级军官。
　　他们对还灵的态度也很热切，也不知道是因为还灵的身份还是其他什么。
　　接风宴是没有酒的，不过李信大概是吃多了饭晕碳了，吃着吃着就拍着还灵的肩膀说道：“好兄弟，等……等回去咱俩再不醉不归，军营中不能饮酒，哎。”
　　还灵哭笑不得，对着李信身边的小兵招了招手说道：“扶你家将军回去休息吧。”
　　李信走了，这一场接风宴也就散了，还灵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将外衣一脱，只留下皮毛变出来的长袍，然后用幻术遮掩自己的身形一路往蓟城而去。
　　涿郡跟蓟城还有一些距离，就算还灵用了缩地成寸，等他到了蓟城城墙下面的时候也已经月上中天。
　　蓟城的城墙上有数个火盆熊熊燃烧，将城墙周围照得无比明亮。
　　还灵抬头看向城墙，火光映衬着他琥珀色的双眸越发妖异。
　　他抬手用妖力感受了一下，发现城墙上并没有施法的痕迹。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燕王喜没有让妖怪或者方士用法术助战，那么事情反而麻烦了。
　　还灵在来的时候倒是希望燕王喜用了妖怪或者方士，那样他只需要解决用非常手段插手人类争斗的妖怪或者方士就可以。
　　可若是燕王喜没有用非常手段，他就要想办法破解这个谜题，然后再想办法攻破城墙，这比前一种可能麻烦多了。
　　还灵绕着城墙走了一圈，最后终于遗憾发现这城墙的坚固真的跟法术没有任何关系。
　　主要是燕国在建城墙的时候用了非常重的石头，除此之外粘合剂应该是用到了三合土并且还在里面掺杂了青铜熔化的液体。
　　这样建好的城墙有石头和青铜加固，等闲不好破坏。
　　除了城墙之外，城门应当也是如此，再加上都城的城墙至少有五米高，李信想要攻城的确难上加难。
　　还灵脑子里闪过很多种方法，转身离开了蓟城。
　　既然燕王喜守规矩，那他自然也守规矩不会动用法术帮助秦国赢下战争。
　　毕竟他还是想要小命的，这一次再被雷劈的话，白衍流可不一定还来得及救他。
　　还灵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第二天早上刚起来不久就被李信找上门。
　　李信见到他就感慨说道：“你这兵训得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还灵挑眉：“你觉得还不错？”
　　李信想了想说道：“有好有坏，主要看将领的本事，听话有听话的好处。”
　　还灵慢条斯理说道：“那你觉得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够对局势精准判断，甚至超过将领？”
　　能有这本事的就算被这么训练也不会被埋没，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崛起，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普通人，让他们听命行事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能保住他们性命的办法。
　　李信自然也明白还灵的意思，只是感慨说道：“的确，这种训练方式真不错。”
　　还灵问道：“感兴趣吗？”
　　李信迟疑了一下，还是遵从本心疯狂点头，只要是带兵的人都能看出这种训练的好处。
　　别的不说，那些士兵是真的听话啊。
　　尤其是李信打听到这些士兵训练的时间还很短，也就是从咸阳到涿郡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能训练到这个地步，要说李信不心动那是假的。
　　还灵直接扔给他一本册子说道：“都在上面写着呢。”
　　李信顿时仿佛捧着烫手山芋一样，连忙放在了还灵的食案上说道：“算了，这可是传家之宝。”
　　还灵听后愣了一下才明白这种他看来不算什么的训练方式，在这个时代是足以作为家传绝学的。
　　就算有孙武作为榜样写了兵法书，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传给自己的子孙，这是家族繁荣的保障。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东西当传家宝只会耽误大秦征战的进度，更何况以我的身份，选择这东西当传家宝要出事情的。”
　　且不说他有没有儿孙，就算有，研究怎么带兵打仗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李信听后还是没有选择拿起那本册子，而是十分认真说道：“若我想学也要全了礼数才行。”
　　还灵听后有些意外：“什么礼数？”
　　李信十分坦然：“拜师啊，我学了你的绝学自然是要喊一声先生的，不过我父母不在这里，还是等回去吧。”
　　还灵：……


第130章 
　　其实还灵本身是没打算收徒的， 然而李信却十分坚持，学了就自然要拜师，否则跟偷有什么区别？
　　还灵拗不过他也不想再多一个徒弟， 没看梦林在一旁站着都快紧张死了吗？
　　他干脆转移话题说道：“蓟城的城墙和城门之所以十分坚固应当是混入了青铜，你撞不开大门也是正常。”
　　李信十分诧异：“燕王竟然有这等眼光？”
　　还灵把手揣进衣袖说道：“当今燕王肯定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燕国也曾强盛过，更何况这些年来燕国都没有大的战事， 不曾被人军临都城， 自然也就没人发现。”
　　李信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就麻烦了， 迟迟攻不下，我如何向王上交代？”
　　嬴政这一次直接启用李信担任主将也的确很激进，他喜欢提拔年轻官员， 提拔年轻的将领， 这都正常。
　　随之而来的就是被他提拔的这些年轻人身上担着很大的压力。
　　李信不怕战败， 却怕让王上失望。
　　还灵倒是理解他的心思， 想了想说道：“你去帮我找些东西来。”
　　李信问道：“什么？”
　　“硝石、硫黄和木炭。”
　　李信有些疑惑：“硝石？你怎么又要用到硝石？”
　　还灵一听也笑了，感觉硝石的确是用得比较频繁， 不过他还是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去准备吧。”
　　对方纵然是铜墙铁壁遇到炸药估计也要歇菜。
　　至于他为什么弄得出炸·药……他炸了那么多炼丹炉，发现个炸·药没什么问题吧？
　　这也就是燕王喜没有用到特殊手段逼得他也得用科学来打败对方， 否则直接焰花一铺， 焰雀衔花撞门， 什么门都能撞开了。
　　还灵要的东西并不难以寻找，等李信带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发现还灵正在带着人……干农活？
　　当李信看到还灵的地盘出现踏碓的时候， 只觉得恍惚了一瞬， 仿佛自己不是身处前线而是乡下。
　　他抬头嗅了嗅，总觉得隐隐闻到了香甜的味道，忍不住过来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还灵随口说道：“做一点糖。”
　　李信半晌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糖，但他知道的糖一般都是麦芽糖或者饴糖，无论哪一种糖类好像都用不到踏碓。
　　此时踏碓里面正在凿着还灵带来的柘。
　　这些柘是他随手扔进空间当零食吃的，不算很甜，但多少也能搞出糖来。
　　哎，但凡出发之前他知道会用到黑·火·药早就想办法把白糖搞出来了。
　　之前他还没着急，毕竟如今的甘蔗品种不是很好，不够甜，出糖量低，就算弄出白糖也难以形成商品，最多也就是上贡给他爹食用。
　　嬴政暂时也不缺这一口甜食，所以他也就没着急，现在只能现做。
　　用踏碓也只是有什么工具用什么，他也来不及做个专门榨汁的工具。
　　当甘蔗的汁液被压榨得差不多之后再用纱布进行过滤。
　　过滤出来的汁水……说实话看起来不是很美味，更不要提因为甜味比较浓还吸引来了许多小虫子。
　　汁水想要变成糖自然是要煮的，还灵直接把李信赶走，用狐火开始煮糖水，这个需要一直熬煮到黄黑色并且凝结成红砂糖或者黑砂糖的模样才停止，在熬煮的过程中，梦林还要带着小妖怪们不停地搅拌。
　　而剩下的小妖怪则出去寻找干净的黄泥。
　　因为手头没有活性炭，想要将红糖之中的颜色吸附出来只能利用黄泥水来制作。
　　将黑砂糖放到漏斗里再淋上黄泥水，黄泥水在下漏的过程中会吸附红糖中的色素和杂质，使糖浆逐渐变白。
　　到了这一步基本已经成功，直接将糖浆晾干就能得到白砂糖。
　　在晾制糖浆的过程中，还灵着手做黑·火·药。
　　说实话，做黑·火·药比炼丹容易多了，至少他知道正确的比例，就算不加白砂糖也能产生爆炸，只是威力不够并且也不太稳定。
　　加入了白砂糖之后爆炸的力度更强，也不会出现运输过程中爆炸的情况。
　　还灵让人去只做了许多木管，将黑·火·药填充到木管里面前方加上浸油的麻绳作为引线。
　　这一次他没有多做，也就做了十来个，只是炸个城门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还灵转头看向李信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
　　李信抬头看天说道：“这两日天气不好，再等一等，天时地利人和总要有两样才行。”
　　他说完看着还灵问道：“这小木管真的可以？不需要提前试试吗？”
　　还灵自信满满说道：“不需要，肯定没问题，这东西动静很大，你要是提前试了万一被燕国发现，说不定对方就要想办法防备，不如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李信有些疑惑：“如果真的威力很大，哪里还需要担心他们防备？”
　　还灵含笑不语，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还灵担心的不是燕王喜，而是担心燕王喜走投无路再请个凫徯或者其他妖怪出来，到时候他不下场也要下场。
　　虽然高层官员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他还没做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掉马的准备啊。
　　就算真的要打也要找个地方，避开普通人再打。
　　为了不刺激到燕王喜，他来的时候都是悄悄的，没大张旗鼓，甚至攻城都不打算出面。
　　在详细教导李信火·药·管怎么使用之后，还灵彻底放松下来。
　　只是在这地方放松也没什么事情做，他没有了炼丹炉也没办法炼丹，只好训练手下那三千士兵。
　　梦林已经将最基础的军纪军令教会了，还灵干脆就开始教他们军阵。
　　正巧涿郡这里有着典型的燕国建筑特色，各种胡同小巷很多，若是入城的话，打的估计就是巷战。
　　他干脆利用这些地形教手下的人一些比较灵巧的军阵，这些军阵最大的特点就是拆开之后三人五人也能形成战斗力，合到一起也能变成大型军阵。
　　这个考验的就是将领的眼光以及基层军官的随机应变能力。
　　卫尉给还灵选出来的这些人没有特别出色的，但也没有拖后腿的。
　　还灵直接结合后世的三三制班组突击战术重新进行调整。
　　所谓三三制就是最小作战单位是三个人成为一个战斗小组，其中一个人负责进攻，一个负责掩护，剩下一个负责火力支援。
　　集合的时候三个战斗小组可以变成一个战斗班，进攻的时候利用散兵线队形展开，目的是保持进攻的连续性，同时也能避免地方的密集攻击。
　　再往上三个战斗班则可以组成一个战斗群，战斗群可以覆盖比较宽的战线，同时还能实现多点渗透进攻，优先打断敌人的火力支撑以及后援补给。
　　还灵在训练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精准定位，也就不存在谁是进攻谁是掩护谁是火力支援这种定位，他要的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时变换角色，一旦出现问题导致战斗小组失散，他们遇到别的战斗小组也能迅速转变身份进入另一个小组继续行进。
　　不过这些都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训练，短时间内这些士兵能够将战斗小组磨合好就不错了，战斗班跟战斗群他都没指望过。
　　可就算这样，还灵在训练的过程中也发现了比较麻烦的地方——消息传递不够及时。
　　就算有战鼓有的时候也无法精准传递，更何况一般打起来都会先盯着战鼓和将旗招呼。
　　废掉战鼓就废掉了地方的通信方式，将旗倒下对于敌人的士气打击更是厉害。
　　在对抗的过程中，己方的战斗群前线已经被打散，正常情况下后面应该选择迂回寻找自己的战友重新组织战斗群，但实际上要么后方士兵不知道前方的战况，还前仆后继地往前行进送人头，要么就是因为消息滞涩形成恐慌，直接还没努力就四散奔逃。
　　还灵组织了两次演戏对抗看得他直皱眉，只是这个时代本来就缺乏通信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家书抵万金的情况。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手旗通信。


第131章 
　　手旗通信严格来说跟战鼓也是异曲同工， 但它最大的好处是足够便利，只要有旗帜就可以进行通信，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通讯手， 在危急的情况下可以让任何一个士兵临时担任，比战鼓方便很多。
　　只不过他对这方面研究的也不是很多， 历史课本和政治课本上的确都讲过手旗通信相关，但也只是简略叙述手旗通信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
　　具体手旗通信的方式他知道得不多，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现编了。
　　一开始需要的就是最基础的行进和停留， 其中行进还包括走或者跑， 停留则是长时间停留和暂时停留，除此之外还有攻击撤离等等命令。
　　还灵抱着木板写写画画也没人来打扰他。
　　李信这两天忙着布置攻城事宜，如今这个情况他需要做两手准备， 如果城门被破， 他需要怎么做， 如果无功而返又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
　　倒不是他不相信还灵， 而是作为将领总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才能应对大多数局面。
　　李信出征那天，还灵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两张符， 一张护身一张攻击。
　　李信拿着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有些疑惑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还灵说道：“如果你遇到危险来不及逃脱的话，就把这一张拆开扔出去。”
　　攻击符咒里面存储的是他的三朵焰花， 一旦拆开扔出就会出现三朵焰花飘到敌人身边爆炸。
　　至于护身符就很简单了， 其实就是在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形成一道火墙， 阻拦敌人的同时给主人撤离的时间。
　　李信将信将疑地收下了这两张符，然后便带队出发。
　　还灵没有跟随而去， 他怕燕王喜会安排人来偷营。
　　虽然李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留了一部分人在大营， 但还灵还是有些不放心。
　　更何况他过去也没什么用，法术不敢用，手下的士兵如今还是半桶水， 总不能到时候他带着梦林去跟敌人肉搏吧？
　　最主要的是他也担心自己跑到前线去他爹会生气，干脆也就窝着不动。
　　他坐在房间内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侧耳倾听，在听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的时候，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个声音这个威力，炸个城门绰绰有余，说不定连城墙都要炸没了。
　　嗯？
　　等等……城墙要是都炸坏了的话，那岂不是后期还要修补城墙？
　　毕竟以后蓟城就是大秦的地盘了啊！
　　还灵忽然有些担心，只能祈祷李信别那么激进将所有的火·药·管都用上，否则他只能留下来带着手下的小妖怪把城墙补好再回去，要不然他爹恐怕要误会他走到哪儿炸到哪儿了。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竹精飞进来叽叽喳喳说道：“师父师父，李将军已经带人入城了！”
　　还灵下意识问道：“燕王喜跑了吗？”
　　竹精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没看见。”
　　还灵之前就安排他的鸟妖徒弟们去打探消息，并且叮嘱他们一旦李信入城，若是看到燕王喜逃跑一定要跟上，他会带人去将燕王喜俘虏回来。
　　如今都城已破，燕王喜居然都没有逃跑，这不太符合他的人设啊。
　　不过仔细想一想，燕王喜的人设好像跟历史上也不太一样。
　　历史记载中，燕王喜懦弱无能，在荆轲刺秦之后为了抚平嬴政的怒火直接杀了燕丹献上，为的就是保住自己一条命。
　　可如今是燕王喜利用燕丹的急切之心，献祭了许多人招出凫徯对付大秦，看上去更像是个亡命之徒。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还灵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安，有些后悔当初在蓟城的时候没有更多打探一下消息。
　　只是转念一想，燕王喜行事隐蔽，凫徯的修为又比他高，就算他真的打探到了消息也未必能够传递回去。
　　还灵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城内的消息，李信带着人入城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军情传递过来。
　　他没忍住找到了李信留下来负责守营的都尉问道：“李将军还没有消息传来？”
　　都尉也十分焦虑，皱眉行礼说道：“回禀公子，尚未收到李将军的消息。”
　　还灵又问道：“可曾派遣斥候？”
　　都尉苦笑说道：“也派了出去，可那些斥候也没有一个回来的。”
　　这就很有问题了，蓟城城破之后如同死城一样安静，城头不见巡逻，也不见有百姓逃难，进去的人再没有消息传来。
　　还灵只好让竹精带着鸟妖飞入城内打探消息，结果竹精和那些鸟妖也一去不回。
　　他彻底有些坐不住，立刻找来都尉说道：“你守好大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没有本公子或李将军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兵。”
　　都尉表情有些紧张：“公子，那李将军……”
　　还灵一脸镇定说道：“本公子带人去城内走一趟，定能寻回李将军。”
　　他的镇定倒也不是装的，除非燕王喜还能招出凫徯，否则小妖怪在他面前就是送菜。
　　不过看白衍流那个意思，燕王喜献祭了不知道多少人，连燕国太子都献祭了才招出了凫徯，短期内应该难以再招出凫徯或者同等的妖物。
　　都尉顿时有些纠结，按照军衔来说，还灵公子应该听他的命令，都尉要比校尉高一级。
　　可是如今整个大营之内敢做出决定的唯有还灵公子一人。
　　都尉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不知道前线战况的情况下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若是他决定增援结果敌人来偷营，那他万死难赎其罪，可如果守着大营不去增援，万一李信将军因此战死，他也活不了。
　　如今有人能站出来着实让他松了口气，都尉思来想去也不去计较军纪，听命行事得了。
　　还灵再三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之后这才准备带人走。
　　原本他是只想带着手底下的小妖怪去的，那三千士兵用处不大。
　　只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往蓟城，总要带一些人才说得过去，就算是这样都尉都忧心忡忡想要给他多安排一些士兵，担心他的安危。
　　要是一个人都不带，不仅都尉会反对，也显得太反常了一些。
　　还灵只好暗中叮嘱梦林说道：“让你师弟师妹们保护好那些凡人，说不定也有功德。”
　　梦林虽然不太在乎凡人的性命，但他师父下令，他自然会遵守。
　　还灵从涿郡出发，因为带着三千士兵，走得也不快，半路还要扎营。
　　扎营的时候梦林问道：“师父，这里距离蓟城已经不远，不若弟子先去打探一番？”
　　还灵摇了摇头：“竹精他们已经没了音讯，你去也有危险。”
　　梦林有些不服气说道：“那是竹精学艺不精。”
　　他都已经化形了，竹精还在苦苦挣扎，哪里比得上他？竹精出不来不代表他出不来。
　　还灵温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走一趟的，燕王喜肯定不对劲，你且安心跟着吧。”
　　他说完耳朵动了动，感觉好像听到了奔跑的声音，还是四蹄的那种，但又不像是马，听起来比马轻盈许多。
　　还灵对梦林说道：“有不速之客来了，去看看是谁。”
　　梦林也听到了声音本来就有些坐不住，立刻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还灵听到了脚步声，除了梦林之外还有一个人。
　　他顿时放心不少，看来是友非敌，要不然就算梦林打不过也会想办法示警。
　　哪怕已经知道不是敌人，但还灵看到来人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秦舞阳？你怎么跑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将秦舞阳关在了幻月轩门口的小房子里，这货怎么跑出来的？
　　秦舞阳哼了一声说道：“你留下的那些小狐狸都不是我的对手，当然看不住我。”
　　还灵一想也是，秦舞阳好歹已经化形，境界不是那些小妖怪能比的，哪怕小妖怪数量多也没用。
　　他干脆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过来？”
　　秦舞阳沉默半晌说道：“我想见王上。”
　　他说完又改口说道：“我想见燕王。”
　　梦林在一旁问道：“你见燕王做什么？”
　　秦舞阳重重坐下说道：“我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秦舞阳看上去十分不甘心，其实他更想问燕丹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如果……如果燕丹告诉他燕王的谋划，说不定他会想办法配合的。
　　就算要献祭妖怪，难道他秦舞阳还抓不到山野精怪？
　　燕国不是没有妖怪，而是没有成气候的妖怪而已。
　　还灵多少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蓟城如今可能已经与之前不同，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答案。”
　　秦舞阳有些颓废说道：“我也想见见祖父祖母还有我的父母。”
　　他不知道燕王的谋划祖父祖母到底有没有参与，但燕国厉害的妖怪只有他祖母一个，燕王只能通过他祖母接触到这些。
　　如果他的祖父祖母知道……秦舞阳忽然不太敢往下想。
　　还灵也没多劝他，这种事情无论知不知道答案，当事人都会很痛苦。
　　他干脆说道：“那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若是你敢半路反水，这一次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秦舞阳勉强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你救了我的命，我这个人一贯有恩必报。”
　　秦舞阳这么说，还灵倒也是相信的。
　　第二天行进半天之后他们就到了蓟城。
　　秦舞阳有些不安说道：“这不对，蓟城……怎么像是一座死城？”


第132章 
　　还灵心头发沉， 他看到的比秦舞阳还要多一些，蓟城的上方隐隐漂浮着黑雾，跟之前荆轲身上冒出来的十分相似， 只是比那个黑雾要浅淡许多。
　　还灵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带着几个弟子留在外面接应，三天之内若是我没出来就立刻回秦国去太初阁找国师。”
　　梦林有些抗拒：“弟子想跟师父一同进去。”
　　还灵难得严肃说道：“听话， 若是有什么事情，只有你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秦国搬救兵。”
　　梦林深吸口气， 也知道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但还是问道：“若是国师不肯出关呢？”
　　还灵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在吩咐梦林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把王守他们几个化形的妖怪全都喊来。”
　　他手下也不是完全无人可用，只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走不开， 还灵跟这些大妖的羁绊也不如手下小妖怪深， 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让这些妖怪来帮忙。
　　但如果真的遇到意外， 应该能把他们喊来吧。
　　梦林面色严肃说道：“师父放心， 弟子记住了。”
　　还灵转头看向秦舞阳问道：“怎么样？敢进去吗？”
　　秦舞阳冷笑了一声：“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敢？”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往前走， 还灵驱马跟上，越是靠近蓟城， 心头就越是压抑。
　　还灵和秦舞阳还好， 暗中跟着的小妖怪也还能顶住， 但是那些凡人就被影响得不轻。
　　还灵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开口下令说道：“变阵！御敌！”
　　御敌就是防御阵法， 他选择这个时候就让士兵们结阵并不是因为真的遇到了敌人， 而是为了稳住士气。
　　军阵结成之后，士兵血气联结，顿时觉得心头的压抑消失不见， 甚至越走胆气越壮！
　　秦舞阳也发现了这些士兵的变化，十分惊奇地看着那些士兵，他好歹也是名将之后，一眼就看出这军阵的不同。
　　只是这东西他想偷学都学不了，军阵不仅仅是变换个阵型，还要配合相应的呼吸吐纳以及步履韵律，这些不是看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同样士兵学起来也不是很容易，至少还灵手下这三千人到现在也就学会了这个防御阵法。
　　当然还灵也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作用，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
　　在进入蓟城之后，还灵立刻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死气，他当即变了脸色——这么浓重的死气得死了多少人才能聚集？
　　他转头看向秦舞阳，发现秦舞阳的面色惨白眼神都带着无措和迷茫。
　　还灵问道：“蓟城……”
　　秦舞阳嘴唇颤抖，半晌才说道：“蓟城……完了。”
　　还灵长叹一声，刚刚在察觉到浓重死气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蓟城这么安静，显然城内的百姓早就已经被献祭了。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燕王的丧心病狂，他不仅献祭了自己的儿子，献祭了高渐离、荆轲，甚至连蓟城的百姓都被献祭才招出来的凫徯。
　　秦舞阳几乎有些崩溃，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他喘着粗气问道：“当初……当初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
　　“你想多了，燕王已经不择手段，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这些百姓，只是会招出更厉害的妖兽而已。”
　　秦舞阳呜咽了一声，仿佛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这里是他熟悉的家园，每一条街道他都曾走过，这里曾经那么繁华，人来人往热闹无比，一夕之间就成了死城。
　　还灵看着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向不擅长这些，只好牵起秦舞阳所骑骏马的缰绳慢慢往前走。
　　蓟城此时已经没有了活口，可问题是李信呢？他带来的大军去了哪里？竹精他们又去了哪里？
　　秦舞阳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深吸口气说道：“先去我家看看。”
　　还灵跟着他一路去了他家，在看到秦府的时候，秦舞阳险些又没有控制住情绪——他生长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大门破败，甚至还结了蛛网。
　　还灵跟着秦舞阳一路往里面走，秦舞阳从最初的崩溃已经变得面无表情。
　　他一路七拐八拐去了自己的院落，此时他的书房里还摆着之前写了一半的竹简还有他偷偷藏起来的酒坛。
　　所有的一切都跟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环视一周之后转头又去了主院，发现主院也依旧如此，甚至食案上还摆着餐具，餐具里留着吃了一半的食物。
　　仿佛这个府邸的主人是突然消失的一样。
　　秦舞阳站在那里半晌才轻声问道：“其实……我的家人可能也不知道燕王的谋划，对不对？”
　　还灵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就算秦开同意为了燕国献祭秦舞阳，但也不可能同意献祭全家人。
　　秦舞阳咬牙切齿说道：“我与燕喜不共戴天！”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还灵跟在他身后问道：“你去哪里？”
　　秦舞阳说道：“去王宫。”
　　还灵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说道：“燕喜应该已经不在王宫了。”
　　秦舞阳忽然转头看向他：“你不着急？”
　　还灵沉默了一瞬才惆怅叹气：“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着急有什么用？更何况你看看王宫的方向。”
　　秦舞阳一抬头愕然发现王宫的位置几乎看不清那里的建筑，整个王宫都被黑雾笼罩。
　　还灵这才说道：“王宫那里应该是有阵法加持，否则这些黑雾不会聚拢在那里，你看还有死气再往那里飞。”
　　秦舞阳停下脚步看了半天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燕王喜？”
　　还灵这才转头对梦林说道：“安排人去城外扎营，然后你带着弟子们过来。”
　　秦舞阳这时候才发现还灵并不仅仅是带了三千士兵过来，他还带了许多妖怪。
　　这些妖怪还都是他的弟子？！
　　他有些古怪地打量还灵一眼嘀咕说道：“你才多大竟然收徒了。”
　　还灵慢慢说道：“达者为先，跟年龄何关？”
　　他说着就开始慢慢靠近王宫，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也很仔细地观察周围，尤其是地面。
　　果不其然他在地面的石砖上看到了隐隐的纹路，还灵好歹也学了一些阵法，很清楚这些纹路应该就是组成阵法的一部分。
　　秦舞阳知道之后面色微变：“可……这些纹路从我小时候就有。”
　　还灵认真想了想说道：“燕王喜在刚登基的时候也曾豪情万丈。”
　　那时候燕国可以说是腹背受敌，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燕王喜还曾经主动进攻找过。
　　只不过他派出去的将领被赵国廉颇所杀，此后跟赵国的战争就没有赢过。
　　久而久之，燕王喜的雄心壮志也被磨平了不少，成了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这样一个人如果被压抑到精神失常倒也有可能，精神失常之后自然就会选择非常手段。
　　这个阵法在秦舞阳出生之前就有说明燕王喜已经忍耐了许多年。
　　秦舞阳想不明白那么复杂的事情，直接拔刀往地上砍去。
　　只是他的刀跟地砖碰撞出现火花都没能奈何那些纹路半分，甚至阵法还对他进行了反击，反震的力道让他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秦舞阳看向还灵问道：“别看了，不破坏阵法进去会很危险。”
　　还灵摇了摇头：“这纹路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磨平，看来不是一般方法能够破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狐火对着不远处的地砖丢了过去。
　　狐火在碰到地砖之后瞬间爆炸，只是在爆炸的烟尘散去之后，地砖看上去依旧完好无损。
　　还灵啧了一声顾不得继续跟地砖死磕，因为宫中那些聚集到一起形成卷云状的黑雾仿佛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开始缓缓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秦舞阳面色一变，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荆轲“变异”，但这黑雾的不祥让看到它的人都会心头发沉。
　　他忍不住说道：“别跟它硬碰硬！”
　　还灵冷笑了一声，如果凫徯在这里他可能还会害怕，如今这些黑雾只是毫无神识的死物罢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还灵手一扬，焰花铺成一片花海，原本冲过来的黑雾瞬间后退。
　　秦舞阳看得一愣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见过还灵出手，不由得问道：“这……这是什么火？”
　　还灵将花海铺得越来越多，随口说道：“太阳精火，焚尽天下罪恶。”
　　太阳精火？
　　秦舞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好歹也算是家学渊源，知道太阳精火是个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尽量不要沾染这玩意，一旦沾上除了死没有别的出路。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雾形成的卷云，黑雾虽然是死物，但也有本能，感受到太阳精火的威胁之后就开始迅速逃窜。
　　秦舞阳有些着急：“哎，他要跑了。”
　　还灵虽然铺焰花的速度快，但黑雾跑的速度更快啊。
　　还灵挑眉：“跑？能往哪儿跑呢？”
　　秦舞阳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一连串啾啾啾啾的鸟鸣声，一抬头发现许多只火焰肥啾自还灵身后飞出，而后飞到花海上叼起焰花冲向了黑雾。


第133章 
　　数百只焰雀叼着焰花冲向黑雾的画面着实美丽又壮观， 尤其是那些焰雀拖着长长的焰尾仿佛一道流星一样飞过。
　　在那些焰雀冲到黑雾里爆炸的一瞬，秦舞阳忍不住惋惜地叹了口气。
　　焰花好看，焰雀可爱， 着实是不多见的美景，这样炸了实在太浪费了一些。
　　还灵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秦舞阳这个傻白甜居然还挺有浪漫细胞。
　　当然还灵也觉得漂亮，尤其是把黑雾炸散的时候最美， 至于其他倒是没什么， 反正只要他的妖力足够， 焰雀和焰花要多少有多少。
　　在焰雀炸得差不多之后，黑雾已经只剩下很小一部分，他直接招出了不周风对黑云进行切割。
　　数十万人的死气在太阳精火的焚烧和不周风的切割之下渐渐消失。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秦舞阳对还灵更畏惧了几分， 一想到之前他还信誓旦旦一旦出狱一定要跟还灵一决胜负， 忽然觉得自己当时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没有人控制的黑雾的确不成气候， 还灵依靠着太阳精火将那些黑雾烧了个一干二净。
　　在烧的过程中， 他时不时也能听到男女老少的哀求和哭嚎，甚至也有一瞬间的动摇。
　　不过或许他天生就是理智到冷漠的人， 他知道这些人很可怜，可导致这种情况的是燕王喜， 而不是他。
　　那些黑雾只是这些人不甘的怨念而不是魂魄， 直接烧掉对这些无辜的人才是最好的， 否则他们的怨念为祸人间，罪业也要算在他们头上。
　　黑雾烧掉之后， 整个燕国王宫的轮廓也逐渐出现。
　　此时的王宫看上去比外面也没好多少， 明明就算被废弃也没过多久，却仿佛已经被废弃了几十年一样。
　　地上铺的石砖露出风化的痕迹，墙壁有了裂纹， 就连房顶都长满了杂草。
　　秦舞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要不认识这里，过了半晌他才问道：“燕喜还在这里吗？”
　　还灵正在研究法阵的运转轨迹，但凡是阵法都有一个核心，比如说幻月轩的阵法核心就是房顶的那些脊兽。
　　是的，那个阵法核心不在还灵的卧室也不在正殿，而是在脊兽身上，估计这一点大部分人都想不到。
　　而这个阵法的核心……还灵蹲下来研究了半天才确定应该是在某个宫殿。
　　他一边查看阵法一边往里面走，秦舞阳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却也不着急，老老实实跟在还灵身后，生怕哪句话没说对惹恼了这个煞神，回头自己也被烧成灰。
　　众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一座宫殿之前。
　　秦舞阳辨认了一下周围方位立刻说道：“这是燕喜的寝宫。”
　　燕喜的寝宫？还灵想了想找出了焰雀围绕在他们一行人周围，算是做一个防护。
　　毕竟这宫殿看起来毫无人烟，谁也不知道燕喜有没有留后手。
　　秦舞阳看着拖着焰尾的肥啾在面前飞来飞去，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立刻被烫得甩了半天手。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的梦林嗤笑了一声，顿时转头看了梦林一眼。
　　可惜梦林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只是握着刀柄准备随时保护他师父。
　　秦舞阳只好悻悻转头又看了一眼焰雀。
　　哎，这焰雀真的很像活鸟，毛茸茸圆滚滚，虽然眼睛也是红色的，但一边飞一边啾啾啾叫就让人很想摸一摸他们。
　　还灵一路进入了燕王喜的寝宫，结果刚一踏进门槛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一脸震惊说道：“燕喜……他大概早就不正常了。”
　　正常人谁在自己的寝宫挂满头骨啊。
　　鉴于这个年代无论从材料还是手工上来说应该做不出那么逼真的头骨，所以这些头骨大概率是真的。
　　秦舞阳抬头看着挂在房顶、镶嵌在柱子和墙里，甚至还摆放在案几上的各种头骨，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燕喜……这是杀了多少人？”
　　燕王的寝宫比嬴政的承台殿稍微小了一点，整体规模也不差什么，这么大的寝殿触目所及都是人头骨，少说也不下百人！
　　秦舞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他也曾经见过燕王，印象之中，燕王虽然有些暮气，但却是个非常平和的长辈，就算他性格直率经常说错话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万万没想到燕喜私下里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还灵站在门口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说实话，要不是李信和他的徒弟们生死未卜，他是真的不太想踏进这间寝殿。
　　哪怕知道这些头骨就算突然全部复活也奈何不了他，但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
　　然而阵法核心在这里，不破坏掉阵法他就没办法找到李信等人的下落。
　　还灵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才一步一步踏入了寝殿。
　　而在他进入寝殿的一刹那，那些头骨无论之前是什么姿态，面朝什么方向，瞬时间全都转向了他，仿佛正在看着他一样。
　　还灵深深觉得从燕国回去之后怕是要做几天噩梦。
　　秦舞阳和梦林两只妖显然也有些不太适应，其他小妖怪都挤挤挨挨抱成了一团。
　　秦舞阳跟梦林两个人自持身份，不好抱团取暖就只好紧紧跟在还灵身后。
　　还灵：……
　　这两个废物点心是觉得他不会害怕吗？
　　可惜他身后除了秦舞阳还有梦林，梦林是个好徒弟，不好骂他，要不然还灵高低要挤兑秦舞阳几句。
　　他们一路往里面走，越走越黑，还灵放眼望去发现寝殿内部居然连个窗子都没有。
　　也幸好他召唤出了焰雀环绕在身边，好歹照亮了一部分地方，让他们看清楚身周的情况。
　　“等……等等，前面是不是站着一个人？”秦舞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还灵甚至听到了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他实在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秦舞阳：“挺大一个子，怎么胆子这么小。”
　　秦舞阳顿时委屈地咩了两声，还灵脑子里自动出现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从小也没见过人骨啊。”
　　还灵诧异：“你不是十三岁就开始杀人了吗？”
　　秦舞阳咩了两声立刻换回人类的语言说道：“又不一样。”
　　他杀人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后续料理都不用管，自然有人帮忙善后。
　　当时他甚至都没多看被他杀了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样，而且燕王喜的寝宫是氛围上让人觉得恐怖，他怕的不是骨头本身，而是担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危险啊。
　　还灵听后心说你害怕难道我就不害怕了？
　　更甚至他的联想能力比秦舞阳以及梦林都想多了，毕竟后世那么多精彩鬼片他都看了过来，现在真的是每走一步都能想起一个电影情节。
　　事实证明，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灵一边任由脑子出现乱七八糟的思绪一边靠近了秦舞阳所说的人。
　　那个人此时是坐在床上的，姿势十分标准地正襟危坐，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品级也不低。
　　只可惜整个人都只剩下了骨头架子，所以就算秦舞阳在这里也很难分辨出这人的样貌。
　　梦林有些疑惑问道：“这是燕王喜？”
　　秦舞阳拽着还灵的袖子轻轻靠近坐着的那具尸骨，观察半晌之后才说道：“穿的的确是燕喜的朝服，但是不是他我也判断不出。”
　　他也没那个本事透过骨相来判断对方身份。
　　还灵看了半晌说道：“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个替死鬼。”
　　“替死鬼？”秦舞阳和梦林异口同声。
　　还灵点点头：“你们看这个人连骨头上都刻了阵纹，看起来应该是个陷阱。”
　　燕王本身就是燕国的顶层，谁敢亵渎他的尸体，在他的骨头上刻这些东西？
　　更何况刻了又有什么作用？
　　从最简单的逻辑来判断，燕王应该不会为他人作嫁。
　　还灵观察了一番之后直接招出了狐火，秦舞阳看到狐火的时候哎了一声，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狐火已经将骨架烧了个一干二净，速度之快让秦舞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只留下一地灰烬的时候还灵才看向他问道：“什么？”
　　秦舞阳沉默了一瞬问道：“不多看看吗？就这么烧了？”
　　还灵嗤笑一声：“摆明了是陷阱，你去看就是落入圈套了，上面的阵纹不知做什么用的，干脆就烧掉好了。”
　　“就因为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才需要研究啊。”秦舞阳简直要被还灵的莽撞惊呆了。
　　他们秦国人都这么干脆利落的吗？
　　还灵没说话，实际上他刚刚已经用妖力附着在骨架上面上下探查了一番，将骨架上雕刻的阵纹记了下来，否则他也不可能那么痛快地就烧了。
　　秦舞阳还在震惊还灵手脚快的时候，梦林忽然说道：“这床……是不是……动了一下？”
　　秦舞阳顿时顾不得震惊，立刻躲在了还灵身后。
　　还灵眉毛跳了跳，瞬间想要将这人给扔出去——带他过来还不如带一只普通的羊，好歹普通羊还能留着当口粮，这货能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关注秦舞阳到底多怂。
　　因为那张床的确正在缓慢上移。


第134章 
　　还灵后退两步， 焰花焰雀随时待命，不周风也绕在了身周准备随时动手。
　　床的高度从他的膝盖一直升到他的腰间，随后震动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床升起来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个暗道。
　　他将一朵狐火扔进了暗道， 照出了往地下延伸的阶梯，一眼看去竟然见不到底。
　　梦林立刻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去探路。”
　　秦舞阳本来还躲在后面， 此时见梦林主动请缨便也不想落后，连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还灵拎着他俩的衣领拽回来说道：“一起下去吧， 探什么路。”
　　他转头看着其他弟子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遇到敌人打得过就打， 打不过就跑。”
　　至于支援他们这种事情就算了，还灵也不太指望这些还没化形的小妖怪。
　　秦舞阳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些小妖怪，有的时候修为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不需要冒险。
　　梦林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冷笑一声问道：“要不你也留在外面保护我的师弟师妹们吧。”
　　秦舞阳却摇了摇头：“我要去找我的家人。”
　　他是胆小， 但他放不下家人，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一趟。
　　还灵没再废话，直接招出了几只叽叽喳喳的焰雀在前方照明， 顺便断后。
　　秦舞阳一脸羡慕说道：“这法术可真方便。”
　　不仅方便还好用，不过太阳精火可遇不可求， 他再羡慕也没用。
　　还灵却没注意他说什么， 而是仔细抬头观察四周说道：“墙壁上有画。”
　　秦舞阳立刻转头看向墙壁， 墙上的青砖用很简单的线条雕刻了一些画，只是线条太简单， 画风也实在是有点抽象， 还灵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秦舞阳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上面刻的都是燕国的历史啊。”
　　还灵问道：“除了历史没有别的了？比如说一些神话故事之类的。”
　　秦舞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唯一比较特殊的是有一只鸟一直出现。”
　　还灵立刻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只鸟虽然出现的多， 但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事件发生。
　　他直觉这只鸟肯定不一般，只是现在线索太少。
　　他努力记住壁画上的内容然后带着梦林和秦舞阳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整个甬道一直都是向下倾斜的，还灵也判断不出到了地底什么地方，粗略估算至少超过二十米的深度。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非常小的静室，静室中间摆放着一座一人多高的青铜鸟雕像。
　　还灵认真观察了半晌才说道：“是凫徯。”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刚刚壁画上的也是凫徯！”
　　不得不说燕国的雕刻工艺比绘画技术好多了。
　　“这就是凫徯？”秦舞阳立刻凑了过来：“看上去也不大。”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凫徯出现的那个晚上你没看到它的眼睛吗？比人都大，这只是凫徯的一尊雕像而已。”
　　“师父，这里有门。”
　　“咦？这里也有。”
　　梦林和秦舞阳同时在左右两边发现了门，他们两个看向还灵问道：“往哪边走？”
　　还灵左右看看瞬间沉默，有些疑惑问道：“燕王喜真的在这里吗？”
　　梦林和秦舞阳满眼清澈愚蠢地看着他：“不知道啊。”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凫徯说道：“先看看这雕像吧，总觉得这里摆着的雕像肯定不是装饰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凫徯雕像走了一圈，果然看到地上有一些圆形划痕。
　　秦舞阳也看到了这些划痕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蹲下来看了看说道：“是雕像转动的痕迹。”
　　秦舞阳听后立刻撸起袖子问道：“往哪边转？”
　　还灵招出不周风说道：“左右都试试吧。”
　　很难从痕迹上判断出转动的方向，反正最多不过就是机关。
　　人类的机关对于他们妖怪而言几乎没什么杀伤力，至于法术……如果真是法术也不需要弄这么隐蔽，在他们踏入这间静室，或者进入甬道的时候就该冒出来了。
　　秦舞阳动作比梦林快一些，在还灵说完之后他就开始用力推着鸟尾巴往左转。
　　转了一圈之后，忽然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巨响。
　　三只妖抬头一看发现他们来的那条甬道已经被一块巨石给封上了。
　　秦舞阳顿时吓得缩回了手：“这……这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啊？”
　　还灵一脸无所谓：“想回去就炸了呗，现在不着急，换个方向转。”
　　只是石头而已又不是金属，就算是金属还灵也不怕，大不了用狐火直接融化。
　　梦林看了一眼秦舞阳，似乎在嘲笑他的胆小，然后开始用力往右转。
　　转到不能转的时候，嘎吱嘎吱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跟刚刚不同，是正前方露出了一条通道。
　　秦舞阳看了看前面又左右看了看，顿时整只羊都有点麻了：“三条路了，这要怎么选？”
　　还灵一拍巴掌：“简单，一人一条就行了。”
　　秦舞阳瞪大双眼：“啊？我自己走一条？”
　　梦林老老实实站在旁边问道：“师父，我去哪一条？”
　　还灵倒是有些不放心梦林，直接塞给他一沓符咒说道：“拿着，遇到危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至于去哪条那就无所谓了，反正还灵肯定是走中间那一条的。
　　越是隐蔽越是危险。
　　秦舞阳搓了搓手一脸期盼地看着还灵：“公子，校尉……那个……”
　　梦林立刻说道：“你又不是师父的弟子，没有你的份。”
　　秦舞阳能屈能伸当场喊道：“师父！”
　　梦林气得不行：“你怎么能随便喊师父？你拜师了吗？”
　　秦舞阳十分理直气壮：“虽然没有拜师，但师父教过我如何修炼，我喊一声师父怎么了？”
　　还灵顺手塞给他几张符咒说道：“别吵，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打仗的而是带着两个幼儿园小朋友玩密室游戏的！
　　秦舞阳立刻拿着符咒认真看了看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材质？摸起来不像是布帛。”
　　梦林嗤笑一声：“土鳖，连纸都不知道。”
　　秦舞阳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找打？”
　　梦林慢条斯理地挽袖子：“你若是想拜师，那就要喊我一声大师兄，作为大师兄有权利教教你什么叫礼数。”
　　还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道：“再吵都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梦林立刻将袖子放下来转身就往右边的通道走去：“师父，我先去了。”
　　还灵不放心叮嘱说道：“自己小心。”
　　秦舞阳见梦林干脆利落也不敢示弱地往左边走去。
　　他们两个都走了之后还灵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往前面得甬道走去。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前面这一条甬道才是真的有危险，另外两条可能只是用来迷惑人的，对凡人而言有危险，但是对妖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要不然还灵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们独自行动。
　　还灵走进那条甬道之后就感觉脚下的地板一沉，下一刻封锁出口的石块迅速落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在石块上看到任何线索，两边的墙壁也没有了雕刻的痕迹就是简简单单的青砖。
　　还灵在焰雀的围绕下一路往前走，虽然用到之内很寂静，但因为有焰雀在身边叽叽喳喳倒也显不出恐怖。
　　他一路前行在尽头处竟然发现了一颗巨大的树木，那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粗略估计至少生长了近百年。
　　树木的叶子微微散发着光亮，时不时还飘落一些光点。
　　如果不是生长在地下的树实在太过诡异，这画面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梦幻。
　　还灵手里也捏了几张符咒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叹息了一声。
　　那一瞬间哪怕还灵有所倚仗也不由得汗毛直竖，心跳加快了几分。
　　叹息之后，一道十分清亮地声音响起：“吾早就说过，吾之族人不会前来救吾，汝不必白费力气。”
　　还灵顺着声音抬头往上看，发现在高高的树顶上，站着一只凫徯。
　　那一瞬间，还灵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他还记得之前那只巨大的黄色眼睛给他带来的压抑。
　　只不过这只凫徯眼神看上去似乎没那么癫狂，平静许多。
　　那凫徯说完低下头来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汝是何人？”
　　还灵不答反问：“你刚才是在跟燕喜说话吗？”
　　“燕喜又是谁？”凫徯黄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似乎真的不认识燕喜一样。
　　还灵瞬间卡壳，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燕喜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只好说道：“我跟此间主人有仇，如今他不知去了何处，所以才寻至此地，不知前辈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他不见了？”凫徯似乎有些动容，但他还是没动，只是认真观察了还灵半晌忽然说道：“你身上……有那条白蛇的气息，你是他的道侣吗？”
　　那条白蛇？
　　说的是白衍流吗？
　　这又是白衍流的旧识？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还灵谨慎地没说话，凫徯似乎十分感慨说道：“他还活着？竟然成功了？”


第135章 
　　还灵听后立刻说道：“白衍流的确还活着。”
　　至于成没成功……他也不知道， 毕竟凫徯说的是什么他都没搞明白。
　　凫徯张了张翅膀说道：“小狐狸，你过来。”
　　还灵没有过去反而后退了两步警惕说道：“前辈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左右也没有其他人， 不必担心被别人听去。”
　　凫徯张了张嘴似乎笑了笑，不过一只鸟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
　　他开口说道：“汝倒是谨慎， 谨慎也好，不必落入人类的圈套， 汝所说的仇人对汝做了什么？”
　　还灵心念一动说道：“他召唤出了一只凫徯砸了我的房子， 又打伤了我。”
　　嗯， 咸阳宫也算得上是他家，说是他的房子没什么问题。
　　凫徯听后张开翅膀似乎想要飞下来，可他只是扇了扇翅膀终究还是留在了上面。
　　他有些无奈说道：“吾被困于此地多年， 竟不知人类竟然找到了召唤吾族人的办法， 族人鲁莽， 还请小友见谅。”
　　虽然这只凫徯表现得很友善， 但还灵还是没有过去，只是歪了歪头问道：“你怎么会被人类困在这里？”
　　凫徯沉默半晌， 然后才叹了口气说起了往事。
　　凫徯自称名为容桑，多年之前出门游历遇到了兴趣相投的人类， 也以人类的身份跟朋友往来。
　　接下来的故事倒也不算新鲜， 他把人类当成朋友， 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会向他求助，不仅自己的麻烦要找他， 就连家人遇到了麻烦也会找他。
　　容桑那时太过天真， 觉得这些于他而言不算什么麻烦，也就都帮了，甚至还因此让那个人类的家族从贫穷变成了富甲一方。
　　后来容桑打算回到族中， 跟朋友告别的时候却被朋友囚禁——他这所谓的朋友早就知道他身份不同寻常，在尝到了甜头之后更是不愿放他离开，一直在寻找能够困住他的方士。
　　容桑不言不语，不再帮助那人，无论那个人怎么折磨都不吭一声。
　　后来那人干脆就将他卖给了别的方士，而这个方士则把他带到了蓟城献给了当时的燕王。
　　燕王便修建了这地下洞窟用来关着他。
　　第一任燕王对他倒也还好，甚至还给他种下了这棵榕树。
　　只是随着燕国的国力日渐衰弱，历任燕王都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振兴燕国的办法。
　　到了这一代，更是丧心病狂地用阵法汲取他的妖力。
　　还灵听到这里之后便明白了之前看到的壁画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燕王宫中雕刻的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了。
　　怪不得他这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任何机关，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他还以为是阵法被破坏了，没想到阵法针对的目标另有其妖。
　　还灵认真感受了一下，果然，容桑体内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否则他也不至于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容桑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是平静，他低头看着还灵说道：“如今阵法正不断抽取吾之妖力，若无妖力便抽取寿命，吾之生命已所剩无几，与汝相遇也是天意，这张图汝且拿去，或许能找到那人所在。”
　　还灵听了他的故事心中难免触动，他抬头看着容桑问道：“你不想报仇吗？”
　　容桑似乎有些疲惫，他很平静说道：“吾曾看过，当年的仇家已经烟消云散，如今汝提及之燕喜也会死，他之后代也都会死。”
　　这样看来，他的仇倒也算是报了。
　　毕竟仇家都没了。
　　只是他说这些的时候哪怕语气再平静也透露出一丝无可奈何。
　　还灵低头看了看羊皮纸，沉默了半晌说道：“这图我看不懂。”
　　容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摇头说道：“吾只能帮你至此。”
　　还灵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容桑放出去。
　　不放吧，他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放出来吧，又担心对方不怀好意。
　　他现在对凫徯一族有点心理阴影，哪怕容桑现在没有了妖力，但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没用出来？
　　万一上演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也太冤了一点。
　　反正变成妖怪之后，他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别随便发善心，因为真的可能会害死自己。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想起容桑刚刚提到过白衍流，便问道：“你认识白衍流？”
　　“那条白蛇？”容桑想了想说道：“也不算认识，打过一架。”
　　打架的原因也很简单，蛇类是在凫徯的食谱上的，那时容桑刚出来游历，走到一半肚子饿了看到了一条小白蛇就想抓来吃，结果没想到小白蛇不是普通的白蛇，互殴之后，双方都有意避开彼此的地盘。
　　还灵下意识问道：“谁赢了？”
　　容桑倒是很客观：“应当是他。”
　　毕竟他是捕食者，对方逃脱了他的捕食还反手揍了他一顿，怎么能不算白衍流赢呢？
　　容桑说完就看到那只小狐狸的表情似乎有几分遗憾，不由得有些奇怪：“汝不是他的晚辈？”
　　还灵想了想说道：“也算……是吧。”
　　容桑微微一愣，不明白这算是个什么答案。
　　不过他已经快死了，倒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
　　紧接着他就听到下面那只小狐狸问道：“我救你出去，作为报答，将来你帮我揍白衍流一顿行不行？”
　　还灵想了想决定还是来个等价交换，虽然以容桑今日的情况未必能打得过白衍流，但他也没说到时候只让容桑一个人上嘛。
　　容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还灵跟白衍流的关系，但还是老实说道：“这许多年来，吾之修为并无精进，只怕已不是那条白蛇的对手。”
　　还灵十分豁达：“没关系，反正妖怪的寿命够长，我等得起。”
　　容桑有些无奈说道：“吾被困于此树多年，汝未必能解开这阵法。”
　　还灵走近这棵树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树干上都是雕刻的纹路。
　　他袖子一挽说道：“没事儿，搞破坏我最在行了。”
　　毕竟月华丹还没炼出来他就已经炸了那么多炼丹炉，蓟城的城墙也被他搞出来的黑·火·药炸得够呛，这方面他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因为容桑在树上，所以他并没有十分激进地直接用焰爆，而是选择用狐火试探一下，看这棵树能否点燃。
　　说实话，在烧树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这榕树已经不算是普通的榕树，虽然没有成精，但也多少有几分灵性，不知道能不能只烧掉上面的阵法保留这棵树。
　　只可惜太阳精火的威力有点大，无论沾上什么都仿佛点燃了易燃物一样，迅速蹿起火苗，看那个架势不把这棵树烧成灰烬誓不罢休。
　　容桑心中震动，脱口而出：“太阳精火？”
　　他看向还灵的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打量半晌才问道：“有此等传承，汝必不是山野精怪，敢问是哪一族的瑞狐？”
　　还灵说道：“我母亲是青丘有苏一族。”
　　他没有隐瞒，有出身的妖怪麻烦更少一些，容桑就算不怀好意也要掂量一下。
　　至于青丘封山这件事……他都被困在这里两百年了，青丘封山也就是近十几年的事情，他应当不知道。
　　容桑恍惚了一下喃喃说道：“竟然是有苏一族，难怪能用太阳精火，当年吾凫徯一族也曾与青丘狐族多有往来，汝与吾也算有些渊源。”
　　还灵看了看熊熊燃烧的火焰叹气问道：“你非要现在说这些吗？不试试能不能离开那棵树？再不走你可能要被一起烧了啊。”
　　容桑忌惮地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太阳精火，张开翅膀扇了两下愕然发现一直捆绑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桎梏居然真的解开了。
　　他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立刻扇着翅膀打算飞起来。
　　结果容桑刚离开榕树，还灵就眼睁睁看着他飞得东倒西歪，最后直线落了下来。
　　还灵默默后退了两步，下一刻容桑就直接栽在了他的面前，扬起一阵灰尘。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容桑，没忍住问道：“那个……你还好吧？”
　　容桑缓缓爬起来，母鸡蹲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开口：“还行。”
　　还灵看着他那无欲无求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你被困在此处多年，一时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我认识一个人许多年不曾行走，后来终于能起身行走的时候也是有些不习惯双腿。”
　　容桑眼球微动似乎被安慰到了，他叹了口气：“我已经整整一百年没有飞过了。”
　　还灵听后一边同情一边警惕，被囚禁一百年，还一直被抽取妖力，无论换成谁只怕精神都没那么正常了。
　　他说道：“你如今既然已经脱困，不如就去找仇人的后代报仇吧，他死了，你的仇也就了结，也不必担心心魔。”
　　容桑眸光微冷，站起来说道：“好。”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还灵身边。
　　还灵这才发现容桑的个头真不小，站着竟然也就比他矮一个头，要知道对方现在可是鸟类的形态啊。
　　容桑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抬脚迈着小细腿就往外走。


第136章 
　　还灵跟容桑到达雕像那里的时候， 梦林和秦舞阳两只妖正背对背站在那里，谁也不搭理谁。
　　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梦林似乎完全没看到容桑一样， 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说道：“师父，你终于出来了， 我都想去找你了。”
　　秦舞阳倒是没那么目中无鸟，他看了看容桑又看了看雕像惊奇说道：“这是谁？居然跟这个雕像长得一模一样哎。”
　　因为那雕像就是照着容桑的模样雕刻的啊。
　　容桑看了一眼雕像， 慢慢走到了雕像身边， 然后抬起爪一爪子踹了过去。
　　雕像应声而倒。
　　秦舞阳被他吓了一跳， 连忙窜到了还灵的身后问道：“这谁啊。”
　　还灵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他是容桑，跟燕喜有仇，跟你有着共同的目标。”
　　秦舞阳一听顿时安心， 看着容桑问道：“燕喜也杀了你家人吗？别担心， 我们跟着还灵公子一起去， 肯定能报仇的。”
　　还灵：……
　　真是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容桑看了秦舞阳一眼没有说话， 十分高冷地转身往外走。
　　“哎。”还灵抬手说道：“那个……方向错了。”
　　容桑抬起的脚僵在半空，转身默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
　　秦舞阳立刻窜过去说道：“这里也不是， 往这走往这走！”
　　还灵站在后面都感觉到了容桑的社死，对方大概短时间内都不太想看到他了， 证据就是容桑往外走的脚步非常快， 要不是顾及形象， 他可能都要跑起来了。
　　等他们原路返回出了燕喜的寝宫之后，梦林问道：“师父， 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城外， 明日去救人。”
　　虽然很想现在就去，但天色已晚，他手下那些士兵大部分都有夜盲症， 晚上行军容易出问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能吃饱穿暖已经很不错，更不要提什么营养均衡。
　　这些人到了还灵手下时间还短，就算他舍得给士兵们吃好东西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回来。
　　至于不带他们是不可能的，燕喜手下不可能没有兵马，还灵也不能用法术去对付凡人。
　　秦舞阳听后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他在哪儿？”
　　还灵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打算亲自去杀燕喜？”
　　秦舞阳虽然傻白甜，但不是智障，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我放不下。”
　　还灵想了想说道：“燕喜死后，人头归我，他的尸体随你处置。”
　　秦舞阳愣了一下：“还能这样？”
　　还灵说道：“你的未来还很长，为了燕喜断送前程不划算，想必你的家人也不愿意见你这样，更何况……现在也没证据证明你的家里人都被燕喜杀害，万一他们还活着，只是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呢？”
　　秦舞阳挠了挠头：“这样啊，那……那听你的好了。”
　　他这么好说话让容桑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深深怀疑这小子是真的这么相信那只小狐狸还是傻。
　　秦舞阳注意到他的目光回看过去忽然咦了一声：“咱们都出来了，你怎么还在地上走啊？难道是不会飞？”
　　容桑立刻收回了目光，深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有好奇心。
　　还灵跟在后面差点笑疯了，连忙招来了马妖。
　　马妖带着两匹普通马过来，还灵看了一眼容桑说道：“你跟我徒弟共乘一匹吧。”
　　马妖大概不会愿意让容桑站在他的脑袋上。
　　梦林还没说什么，秦舞阳就大大咧咧说道：“来我这里啊，我的马比梦林的好多了。”
　　梦林顿时对他怒目而视，但实际上秦舞阳说得也没错，秦舞阳的坐骑是他家里人给他精挑细选的。
　　梦林的坐骑……就是普通马而已，因为出来的匆忙，再加上平日里也不怎么骑马，还灵也没特地给梦林准备太好的马。
　　秦舞阳见到梦林难得吃瘪顿时眉开眼笑。
　　还灵见不得自家徒弟吃亏，虽然秦舞阳嘴上也说他是老师，但又没真的拜师，更何况就算他想拜师还灵还要考虑一下。
　　且不说身份问题，就这股傻白甜的劲儿他得怎么教啊？
　　还灵转头对着梦林说道：“等回去师父给你挑一匹好马，放心，王上和大公子的马场好马很多的。”
　　梦林听了之后顿时眉开眼笑，但还是摇头说道：“弟子不需要那么好的马。”
　　还灵却说道：“没关系，又不值什么钱。”
　　最好的马不能给梦林，次一等的还是没问题的。
　　梦林这一次没有拒绝，而是得意地看了一眼秦舞阳。
　　秦舞阳倒也不在意，他从小就是被家人宠爱长大的，怎么可能因为一匹马就羡慕梦林？
　　一行人到了营地之后，还灵立刻写了一封信让斥候去送到涿郡。
　　之前他曾经叮嘱李信麾下都尉如果自己三天之内没回去，那么就要上报。
　　现在看三天他肯定是回不去的，毕竟也不知道燕喜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他还要追过去。
　　给涿郡那边写完之后，他想了想又给嬴政写了一封奏疏。
　　虽然过程有点离谱，但真算起来他也的确是带着兵进了蓟城，也算打了下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蓟城的黑雾都已经消散，城池虽然依旧死气沉沉并且十分破败，但好歹还有原本的模样，甚至因为并没有经历战火而保存得很不错。
　　朝廷那边应该派人来接手蓟城。
　　给嬴政的奏疏就不用走正规渠道了，如果安排游檄来传递的话，恐怕等他干掉燕喜回到咸阳，那封奏疏还没到嬴政的案头。
　　还灵直接让十阳将奏疏带回去交给王守，再由王守安排鸟妖送奏疏到咸阳。
　　反正他作为庄古县令，本来就是有直达天听的权力，这也不算破坏规矩。
　　十阳作为狼妖速度还是很快的，尤其是他拜入还灵门下之后修为精进不少，如今已经差临门一脚化为人形。
　　哪怕不如还灵的缩地成寸，他也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到了庄古县。
　　王守立刻安排鸟妖去了咸阳。
　　嬴政收到奏疏的时候正好在开小朝会。
　　如今小朝会的议题是何时征战魏国。
　　虽然燕国还没有彻底灭亡，但在大秦上下官员眼中这场战争几乎不可能失败。
　　燕国比赵国要弱小很多，赵国都能按着燕国打，没道理大秦打不过燕国。
　　实际上在燕国打算行刺之前，大秦并没有把燕国放在前面，按照嬴政的设想应该是先将几个实力强大的国家打败，然后再收拾那些小国。
　　只是燕丹胆大包天居然派人行刺惹怒了嬴政，这才安排人去攻打燕国。
　　原本是想要派王翦过去，但王翦是功勋卓著的老将，再有灭国功绩，就算是嬴政也要头痛如何赏赐，而王翦恐怕也会担忧自己的性命。
　　功高震主对谁都不好，臣下会怀疑君上，君上则是担心臣下不信任自己，君臣离心是难免的。
　　这才是嬴政安排李信过去的主要原因，至于提拔年轻将领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已。
　　如今在对待魏国的态度上，朝中还有分歧。
　　一部分人觉得应该等李信班师回朝，毕竟双线作战的压力全都在后勤补给上，不仅粮食数量，还有粮道的保护以及后勤士兵人数。
　　也有人觉得打魏国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不可能上来就是很激烈的战事，可以一边打一边等李信带着大兵班师回朝。
　　嬴政听着下面的人各抒己见一直没有说话。
　　现在朝中唯有他知道李信带着大军失踪不见的事情。
　　为了朝局稳定，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太多人，唯有李斯和宰相知晓。
　　因为李信归期不定，所以嬴政的意思是先对魏国用兵，李信带着的那十多万大军暂时就当不存在比较好。
　　下面人讨论差不多之后，嬴政便开口说道：“卫尉准备调兵进攻魏国。”
　　众人：……
　　您老人家都已经做了决定还让我们在下面讨论个什么劲儿啊？
　　嬴政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
　　臣子们的讨论或者争论在某些时候很能看出对方的立场如何。
　　只是就算嬴政已经下令，卫尉也还是起身说道：“还请王上三思，如今已是深秋，再过不久便入冬，并非进攻魏国的好时机。”
　　“哦？”嬴政靠着凭几问道：“冬天不是进攻的好时机，春天青黄不接也不是好时机，夏日有酷暑夏汛，秋日需收获，依你看可还有合适的时机？”
　　卫尉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硬着头皮说道：“李将军带走了十万大军，粮草消耗就非同一般，后续还不知要多少，不如等李将军攻下燕国之后直接转道魏国。”
　　现在的问题是李信音信全无，他手下还剩下多少士兵并不知道啊。
　　卫尉在说话的时候黑米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他立刻躬身出去，过不多时拿了一本奏疏递上来说道：“王上是还灵公子的奏疏。”
　　还灵公子？
　　在场的高层官员都知道还灵公子带着三千人去帮助李信攻打蓟城，一时之间竖起了耳朵，甚至拔直了身体准备听新的消息。
　　嬴政打开奏疏粗略看了一遍之后微微一笑：“公子还灵已经攻下蓟城，燕国不足为虑。”
　　众人：啊？


第137章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有一瞬间都怀疑王上是不是说错了， 确定是公子还灵不是李信？
　　要知道那位五公子出行的时候就带了三千人马，领的也是校尉军衔，就算到了前线李信也不可能再分给他兵马。
　　也就是说这位公子领着三千人……打下了蓟城？
　　一直没说话的李斯躬身问道：“王上， 还灵公子是否已经解决了蓟城城门的问题？”
　　嬴政将奏疏放在书案上说道：“还灵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武器，称之为黑·火·药， 据说威力巨大，开城门就是靠的这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 嬴政忍不住面带微笑， 东西是好东西， 就是这东西的发现过程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大良造有些诧异：“又发明了新的武器？”
　　这位公子是白虎星转世吗？怎么杀气这么重？动不动就研究出威力巨大的武器。
　　嬴政随口说道：“之前炼丹的成果而已。”
　　这些高层多少也知道还灵公子为什么被打发去燕国的，听后都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容。
　　嬴政说道：“燕国那边已经不需要太多粮草，让他们就食当地便可， 按照寡人之前的吩咐行事。”
　　卫尉没有了理由也只好照办， 只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 那个所谓的黑·火·药到底多厉害能让还灵公子带着三千兵马就攻城？
　　在这个过程中李信又做了什么？为什么王上丝毫不提及李信？
　　这个疑问也是很多官员的疑问， 当然他们倒是没有怀疑还灵冒领军功或者嬴政为了抬举儿子抹杀李信的功劳。
　　没必要。
　　还灵公子就算攻下蓟城，他的军功也都是分到下面人身上， 他自己最多得一些金银赏赐。
　　了不起让他封君的时间提前一些，更多就没有了。
　　更何况李信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人家也是大族出身， 怎么可能被侵占军功？
　　这里面疑点重重， 许多人都想一探究竟可惜询问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
　　嬴政也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
　　蓟城被攻打下来固然值得高兴，小狐狸也算是不辜负他的期望解决了李信的困难。
　　可李信和小狐狸手下的妖怪一去不复返也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嬴政想让还灵直接回朝， 但是算一下， 此时此刻还灵应该已经在寻人的路上。
　　这小狐狸崽子胆大包天不说还喜欢先斩后奏，看来上次还是教训得不够！
　　嬴政放下奏疏，决定如果五天之后还灵没有消息传来的话， 他就要让人去请白衍流出关了。
　　还灵还不知道他爹又给他记了一笔，此时的他已经在去往代地的路上。
　　代地就是赵国灭亡之后赵国公子嘉逃亡的地方。
　　公子嘉原本是赵国太子，只不过他的父亲后来喜欢小儿子，便直接废掉了他的太子之位立小儿子为太子，便有了赵王迁。
　　也不知是祸是福，公子嘉因此逃过一劫直接前往代地，到了那里之后还收拢了同样逃出来的赵国官员，然后自立为代王开始抗秦。
　　不过嬴政连燕国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把代地放在眼中？
　　更何况代地所在的位置偏东北，除非把燕国打下来可能进入代地。
　　嬴政一开始倒也没着急，代王嘉早就吓破了胆子，说是抗秦，实际上偏居一隅什么都不敢做，生怕一不小心引来秦国的注视。
　　但他知道以秦赵两国的仇怨，嬴政不可能真的放过他，所以他选择跟燕王喜合作。
　　这一次燕王喜弃城而逃就是带着人去了代地，准备跟代王嘉会合，双方弱弱联手，好歹也算是增强了实力。
　　根据容桑的说法，李信和竹精都是在追击燕王喜的时候入了圈套。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李信也就算了，竹精跟着凑什么热闹？”
　　梦林虽然平日里一直在跟竹精争宠，但有秦舞阳对比，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二师弟还是挺好的。
　　更何况两妖时常合作，感情自然也是有的。
　　此时他便为竹精辩解说道：“应该是发现了李将军的消息又情况紧急只能跟上。”
　　嗯，肯定是李信的错，绝对不是他师弟的问题。
　　还灵也是这么想的，他没说什么，只是将两条大尾巴往身前拢了拢，争取挡风。
　　越往北就越冷，现在咸阳那边应该还是深秋，但是代地已经隐隐有了冬天的感觉。
　　还灵看着满目干树枯草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季节性抑郁。
　　不过，穿来之前他也是生活在北方的，那个时候他就没觉得有什么。
　　可能那个时候他所在的城市比较有人气吧。
　　人终究是群居动物，只要人口够多就不需要担心季节性抑郁的事情。
　　容桑站在秦舞阳的马上看了看还灵有些不解：“你好歹也是大妖，怎么这般怕冷？”
　　还灵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嘴里的大妖。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可以说是末法时代，不管是妖怪还是人修炼都不容易，能够化形的妖怪都算是大妖，他不仅化形，手中还有许多法术，阵法符法都会的不少，说是大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抱着尾巴振振有词说道：“这跟是不是妖怪没关系，春夏秋冬就要顺应天时穿衣服啊。”
　　这次他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冬天的衣服，所以看到冬天的景象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衣衫单薄，直接把尾巴变出来拢在身前，一方面是挡风另外一方面是取暖。
　　容桑实在不能理解他的歪理，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还灵抱着尾巴有些担心地转头看了一眼，他其实还好，就如同容桑所说，妖怪修为越高越是寒暑不侵。
　　他虽然没到完全不畏惧冷热的地步，但这种程度的寒冷的确奈何不了他。
　　倒是跟着的那三千士兵未必受得了这样的严寒。
　　秦舞阳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叹气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如今的日子已经比大部分兵卒都要强了。”
　　白天行进的时候，风大的话，还灵会用不周风驱散那些风。
　　到了晚上还会用狐火围绕营地给他们保暖。
　　就连食物里也会掺杂一点点的草药水，虽然可能十个人的饭里才有一滴，但这东西对妖怪都有很大的好处，更不要说人类。
　　行军的时候他们还有军阵用来提升血气，所以一路以来，这些士兵别说受凉，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一个个无比健康，而且还越来越健康。
　　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军队的待遇能比得上这三千人？
　　这样如果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除非他们遇到了非常大的危机，反正肯定不是天气变冷这样的小事。
　　还灵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前方，忽然察觉出了不对：“你们有没有觉得，前面好像多了很多树？”
　　众妖这才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片十分密集的树木，数量多到能形成一片森林。
　　秦舞阳有些疑惑：“这些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梦林撇嘴：“傻子都看得出来。”
　　虽然这边的森林多，但这一片林子出现得实在是太突兀，在林子前方三四里的范围内还是一片荒芜平原，零星有那么一两棵树，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多，总觉得有点违背自然规律。
　　尤其是最外围的那些树木，仿佛是沿着一条横线长的一样，全都不超过那一条无形的线，连树枝都一样。
　　秦舞阳面色凝重说道：“这林子肯定有问题，我祖父跟我说过逢林莫入，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灵抬头看了半晌之后说道：“这林子看不出什么妖气，兵法上讲逢林莫入是对的，但我们不怕。”
　　他们是妖怪啊，实在不行直接平推也能把这些普通树木推倒。
　　推不倒还灵还能直接放火烧。
　　只不过放火烧林有伤天和，不仅是因为树木也是一条生命还有那些栖息在林子里的小动物一类的，这一烧不定要去多少性命。
　　容桑看了他一眼说道：“妖怪太心善不是什么好事。”
　　还灵立刻摆手说道：“别这么说，我可没多善良，只是不想多添杀业罢了，虽然只要不杀人就不会影响修行，但天道又不跟你讲道理，祂觉得你影响了不让你更进一步怎么办？冤不冤？”
　　容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十分纳闷：这小狐狸都这么编排天道了，天道都不给他点教训吗？
　　要知道以前在他的族中，别说议论天道，就连把天道挂在嘴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他蹲了两百年大牢出来之后外面已经不一样了。
　　还灵带着人直接进了林子里面，刚一进去他就说道：“这些树木果然不是自然生长。”
　　秦舞阳十分警惕问道：“这林子里面怎么一丝光线都没有？”
　　还灵用狐火照亮周边，只不过他很谨慎地不让狐火靠近任何树木，生怕一不小心给烧了。
　　他看了看说道：“这些树木的排列好像还挺有规律的。”
　　在观察了一番之后，他忍不住想到了奇门遁甲。
　　不过根据正史记载，奇门遁甲这东西最早起源也是在隋唐时期，跟现在还差着近千年。
　　当然也有可能是早就出现了奇门遁甲，但中间战火纷飞导致失传。
　　不管怎么说，只是迷阵的话，倒也拦不住还灵。
　　他直接召唤出焰雀飞到高空进行引导。
　　秦舞阳看着天上的焰雀问道：“它们带的路对不对啊？万一走着走着有树怎么办？”
　　还灵淡定说道：“只要方向对就行，直接往前走，这种迷阵就是要你避让之后分不清方向从而迷路。”
　　据说人类如果被困在某个地方没有指引也是会绕圈走的。
　　“哎哟。”秦舞阳捂着鼻子闷声说道：“这么撞上去不疼吗？”
　　还灵深吸口气：“你是不是傻！你不会砍了这棵树吗？”


第138章 
　　还灵现在就很想把秦舞阳扔出林子， 这种智商拜师他都不收！
　　秦舞阳沉默了一瞬捂着鼻子跟在还灵身后也不敢一马当先地往前走了。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梦林动了动耳朵：“好像是二师弟！”
　　还灵每次听到这句二师弟都会恍惚一瞬，总觉得下一秒一只猪头就要冒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焰雀，想了想直接将焰雀留在原地说道：“走吧， 去看看。”
　　秦舞阳立刻问道：“会不会是陷阱？”
　　梦林看了他一眼：“陷阱又怎么了？人类的陷阱有什么可怕？”
　　容桑趴在马背上说道：“人类的陷阱只能迷惑人类，不可能迷惑得了我们。”
　　秦舞阳立刻闭嘴没有再说话， 而还灵此时已经顺着声音往前找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还灵终于听清了竹精的声音， 并且分辨出对方大概率是在骂人， 而且骂得很脏， 他骂完旁边还有一只鹦鹉进行翻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我就是看不见啊！你说那里有路， 哪儿有路了， 不都是树吗？”
　　还灵一听顿时放心不少， 这是李信的声音。
　　李信说完之后竹精继续骂。
　　梦林大声喊了一句：“二师弟！”
　　竹精听到之后立刻住口问道：“大师兄， 是你吗大师兄？”
　　还灵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竹精扑扇着翅膀飞过来，他十分震惊问道：“竹精？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竹精看到还灵顿时委屈得不行， 直接飞过来一脑袋扎进了他的怀里开始嘤嘤嘤。
　　旁边的秦舞阳看得眼睛都瞪直了，一点也没办法把这只可爱的小绿鸟跟刚刚那个口吐芬芳的悍鸟联系起来。
　　还灵摸了摸竹精发现刚刚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鸟真的缩水了好几圈。
　　竹精委委屈屈地开始告状， 此时李信也冲了过来：“兄弟， 你也陷进来了？这……这可怎么办？”
　　还灵顾不得安慰竹精，将竹精往梦林怀里一放问道：“你带了多少人过来？还剩下多少人？”
　　李信叹气说道：“带了三万人， 现在……也就剩下一万人左右了。”
　　还灵沉默了一瞬， 一旁的秦舞阳倒是又理智了起来，他开口说道：“这个损失……除非你能抓到燕喜，否则回去也要被罚。”
　　李信看了他一眼问还灵：“他是谁啊？”
　　还灵说道：“秦舞阳， 秦开之孙。”
　　李信听后着实一愣，一时之间愣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赵国大将的孙子会跟来这里。
　　秦舞阳问道：“你之前见到燕喜了吗？有没有看到我的家人？”
　　秦舞阳现在又希望他的家人跟着燕喜一起逃亡又不希望。
　　李信摇了摇头：“没听说秦开也在里面，领兵的另有其人，不过我跟燕喜也就交锋两次而已，后来我就陷入了这里，如今粮草快吃完了还没出去。”
　　还灵看了一眼竹精：“有他带着你们也出不去？”
　　李信挠了挠头：“那个……我之前也不知道它是你养的鸟啊。”
　　突然冒出来一只鸟还自带翻译，就算他说是还灵公子麾下，但是因为没有任何信物，李信也不敢完全相信他。
　　他觉得有危险的地方就不会按照竹精所说的走，一来二去，当然出不去了。
　　还灵嘴角一抽，看着又继续骂骂咧咧的竹精，抬手捏住了他的小嘴说道：“行了，安静一点。”
　　他转头对李信说道：“清点人马，准备出去吧。”
　　李信对他倒是信服，只是苦笑说道：“今天不行，让弟兄们休息一下吧，吃不上饭力气都不足。”
　　还灵观察了一下，这时候发现李信其实也瘦了不少，只是他穿着铠甲，不看脸根本看不出，看脸……那张脸现在比花猫还花猫，除了一双眼睛能看到眼白，其他哪儿哪儿都是黑的。
　　还灵立刻说道：“我这里有粮草，不用担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粮草运送过来。
　　幸好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他直接将空间里的粮食拿出来放在了粮草车上，然后每天晚上还会偷偷摸摸补充一点。
　　而管理这些粮草的是梦林，其他人压根就没发现他们的粮草一直吃一直有。
　　李信问道：“有多少？”
　　还灵淡定说道：“管够。”
　　他的空间里还有不少当初为了培育产量更高的小麦留存下来的麦粒，这些麦粒磨一磨就能吃。
　　当然不磨也可以，直接蒸麦饭吃，只是难吃一点又不是不能吃。
　　对于李信麾下这些士兵而言，有的吃就不错了，根本不敢挑剔太多。
　　李信原本不相信，他手下可是一万多人，还灵手底下最多三千，怎么可能带那么多粮草？
　　结果他去看了一下后勤辎重之后发现居然真的够，省着一点的话，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李信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还灵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多亏有你。”
　　这两天李信真的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一方面担心出不去饿死在这里，另外一方面也担心饿死之前手底下士兵先哗变。
　　那样的话他倒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的问题了，该担心的是士兵哗变干掉他之后会不会把他吃了。
　　还灵胡诌说道：“你这么久不回去必然是陷入了敌军的圈套，我本就是出来寻你的，怎么可能不带好足够的粮食？”
　　李信着实感动不已，要知道他这个情况换一个人可能直接就上报个失踪班师回朝了。
　　毕竟蓟城已经攻下，他不在还不用分功劳。
　　这也就是还灵跟他关系好又是大秦公子不需要这份战功锦上添花，要不然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他揽着还灵的肩膀说道：“救命之恩大于天，大恩不言谢，将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你说一声，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
　　还灵面无表情推开他：“你肚子在叫了，先去吃饭吧。”
　　这一吃饭还吃出了问题，李信看着自己碗里的饭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顿时有些不安说道：“这么吃怕是坚持不了两天。”
　　负责送饭的小兵小心翼翼说道：“是公子吩咐的。”
　　李信立刻前去找还灵，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肯定够，今天吃饱一点，明天好有力气走出去。”
　　李信听后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出去怕是不容易，哎，你不该来找我的。”
　　还灵抬手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道：“明天肯定能出去，你别想那么多。”
　　李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叙述了一下这个林子多可怕，不仅是出不去，还会有东西把人拖走。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这林子里居然还有猛兽？明天若是能遇到正好打来加餐。”
　　李信深深觉得他的好朋友还没意识到这个树林多么危险，他想劝说但是看着还灵一脸轻松的模样，便觉得还是让他自己感受一下吧。
　　结果第二天，他看着梦林和秦舞阳两个人轻轻松松制服一头猛虎的时候，人都傻了。
　　他看了看梦林又看了看秦舞阳，这俩看起来也没多健壮啊，怎么揍老虎跟玩一样？
　　他咽了口口水凑近还灵问道：“好友，这俩壮士你从哪找到的？”
　　还灵指着梦林说道：“我徒弟。”
　　李信看了看梦林又看了看还灵疑惑问道：“你到底能教他什么？”
　　还灵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只体型稍小一些的斑斓猛虎。
　　他袖子一挽说道：“看好了。”
　　说完便不紧不慢地冲着老虎走过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动手，那老虎毫不犹豫转头就跑，生怕跑慢了把小命就在这里。
　　还灵：……
　　大意了，秦舞阳和梦林只是会让老虎警惕，但他的血脉对老虎的压制更强一些。
　　李信在后面看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他跑过来对着还灵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阿灵，你以前不会是师从世外高人吧？”
　　还灵没理会他只是说道：“走了，马上就出去了。”
　　李信愣了一下怀疑问道：“真的？”
　　还灵头都不回地往前走：“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李信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奇怪问道：“怎么感觉今天那些猛兽都没出来？比之前我们遇到的少多了。”
　　还灵听后脚步一顿，心说今天冒出来的那两只老虎已经胆子很大了，其他不敢出现的野兽才是正常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凫徯容桑带着竹精在天空徘徊，一边前进一边给他们指引方向。
　　等到从密林走出来的时候，李信看了看眼前的平坦大道又回头看了看依旧阴森的密林，一脸不可置信问道：“我们真的走出来了？我们没被困死在里面？”
　　还灵没有回答，现在的李信只是需要情绪发泄而已。
　　他这都算好的，下面那些小兵此时都已经瘫坐在地哭嚎不已。
　　还灵眼看局势有些失控便叹气说道：“先扎营吧。”


第139章 
　　李信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说道：“让公子见笑了。”
　　还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大悲大喜之间人难免失控，这些士兵被困在林子里许多天，眼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接一个死去， 心理压力必定不小。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总要将之前憋在心中的恐惧发泄出来。
　　于是整个营地就看到一群大老爷们一边抹眼泪一边扎帐篷， 做饭吃饭都是边哭边进行，愣是一点没耽误。
　　还灵一开始看他们这样是感慨， 后来就忍不住想笑， 但又觉得自己不厚道， 只好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不去看外面的情况。
　　李信倒是放得开，也不在乎自己刚刚哭过被看见。
　　明明有自己的帐篷，非要跑来跟还灵一起吃饭。
　　不过他也算是有点正事。
　　他有些担心问道：“撤兵时必然不能再走这条路， 咱们怎么回去？”
　　还灵奇怪地看向他：“回去？你出来就是为了追击燕喜， 都到这了你还要回去？”
　　李信失落地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手下连一万人都不到， 便是加上你手中的兵马也不过一万二三， 燕喜逃亡之时至少带了三万人，人数便有差距， 更不要提我们粮道被断，不宜继续追击。”
　　他说这些的时候一样的秦舞阳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很担心还灵被说服真的不去找燕喜， 但是他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 心里也很清楚李信说得没错， 所以也不好因一己之私劝说，纠结半天只好闷头干饭。
　　还灵不好说自己有外挂， 只能含糊说道：“粮草问题你不必担心， 我自会解决。”
　　他空间里新一茬的麦子都要长起来了，虽然空间不大但长得快啊，供应一万多大军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年头士兵的伙食也没多好，能吃饱就不错了。
　　大部分士兵为了活得更好一点还要自己掏钱买食物，还灵现在除了没办法保证营养均衡之外，至少能保证让他们吃饱。
　　李信有些疑惑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还灵看了他一眼神神秘秘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哎，这也就是李信官位不够高，否则他就能直接摊牌了，哪里用得着这般遮遮掩掩。
　　虽然这么隐瞒好朋友不好，但是就算要说也要询问他爹的意见才行。
　　李信顿了顿也就真的没再问，他这个朋友有的时候神神秘秘的，但是只要说出口的话就没有不能实现的时候。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
　　不过粮草没问题不代表没有别的问题。
　　李信开口问道：“那现在最主要的是知道燕喜跑到什么地方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有些惭愧，明明是他来追击燕喜的，结果人丢了不说，自己还陷在迷阵里出不来。
　　还灵说道：“这个方向他很大可能去了代地。”
　　李信一愣：“代王嘉？他去投奔代王嘉？”
　　还灵谨慎说道：“应该是，我已经派出斥候去寻找，很快就有结果了。”
　　李信下意识问道：“斥候的速度没那么快吧？”
　　还灵看了他一眼：“我的斥候会飞。”
　　反正竹精都靠着鹦鹉翻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了，这方面倒也不用隐藏。
　　李信立刻反应过来：“那只小绿鸟？”
　　他见还灵点头之后便一脸羡慕问道：“那只小鸟你从哪找到的？可太好用了。”
　　虽然被鸟骂有点没面子，但那只鸟帮他们避开了很多危险，要不然他们恐怕会死更多人。
　　还灵听后笑道：“那只鸟可不容易找，它这次也是被我请来帮忙的。”
　　李信听后说道：“等回去我一定要去找一只。”
　　还灵听了着实松了口气，还真担心李信看上竹精想讨过去，到时候他还要想借口拒绝，还好李信倒也有点分寸。
　　说到竹精，还灵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见他了。
　　因为竹精在林子里也被困了许多天，还灵心疼那些小鸟，便拜托容桑带着别的小鸟去寻找燕喜下落。
　　竹精没有跟去怎么也不见踪影？
　　平日里这小绿鸟动不动就往他身边凑还喜欢跟梦林吵架，现在着实有些反常。
　　还灵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便找来梦林问道：“你二师弟呢？”
　　梦林忍笑说道：“把自己关箱子里面壁思过呢。”
　　还灵：？？？
　　这又抽什么风？
　　他找到箱子打开之后果然看到竹精窝在里面一动不动。
　　还灵忍不住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身体问道：“干嘛啊？抱窝吗？”
　　竹精把脑袋埋起来闷声说道：“我给师父丢脸了。”
　　还灵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在林子里迷路的事情，便安慰说道：“这不怪你，你都还没化形，也没见识过人类的迷阵，没发现也正常。”
　　竹精丧丧说道：“可是容桑就能指路。”
　　那只鸟真大啊，翅膀展开飞翔的时候又凶又威风。
　　还灵把他掏出来说道：“你跟他比什么？他都活了好几百年，跟白衍流差不多大。”
　　竹精听后十分惊讶：“啊？他不能化形怎么能活这么久？”
　　还灵叹了口气简单说道：“他原本能化形，只是被人骗了才这样。”
　　更具体的他就不说了，毕竟也算是容桑的隐私。
　　竹精听后顿时气愤说道：“凡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还灵：……
　　他微妙地觉得自己也被骂了。
　　好歹他体内还有一部分人类血统，从心理状态讲更偏向人类。
　　他摸了摸竹精说道：“刚刚李信还说你很有用，他还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呢。”
　　竹精听后顿时挺起了胸脯说道：“这个人还可以。”
　　还灵见他不再自闭就把他放了出去，竹精刚飞出去就看到了飞回来的容桑。
　　他飞到容桑身边一边绕着他飞一边说道：“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容桑：？？？
　　还灵出来听到这句话连忙问道：“找到燕喜了？”
　　容桑点了点头：“就在代地，他和代王嘉兵马合起来约有四万之众。”
　　还灵听后但倒是没担心，他出来的时候石灰、硫磺、木炭都带了不少，甚至白糖都准备得充足。
　　反正之前炸蓟城城墙的时候天道没降雷劈他，那就说明走科学路线没有任何问题，就算他搞出加特林都不用怕。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燕喜和代王嘉投降。
　　还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问道：“你没对燕喜做什么吧？”
　　容桑眼神很平静：“你放心，自由得来不易，我不会因他自毁前程。”
　　还灵放心地点了点头，忽然发现容桑说话没那么别扭了，适应能力还挺强。
　　他转头去找李信说道：“明日启程去代地。”
　　李信一听就知道还灵有了确切消息，立刻问道：“他们多少兵马？”
　　“四万。”
　　李信眉毛跳了跳，还是深吸口气说道：“也不是不能拼。”
　　还灵微微一笑：“这才对，父王对你期望很大。”
　　李信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只想将功折罪。”
　　他说完立刻问道：“上次你给我的竹筒还有吗？”
　　还灵：亏我以为你勇气爆发敢于挑战以少胜多呢，合着是惦记着外挂呢。
　　他看了李信一眼说道：“也不能全靠黑·火·药。”
　　李信立刻说道：“我当然明白，就是有备无患嘛。”
　　还灵点头说道：“炸城墙还是够的。”
　　李信顿时放心不少。
　　结果万万没想到燕喜和代王嘉压根就没给他炸城墙的机会。
　　人家直接出城迎敌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一共才一万多人，对方四万人，人数上就比不过，他们还是远征，人生地不熟，粮草运输成问题不说，代地已经入冬他们还未必习惯代地的气候。
　　李信倒是被激起了一些血气，冷笑一声说道：“两条丧家之犬有什么牛气的。”
　　还灵看了一眼确信这位大概是新仇旧恨都想一起报了，他想了想说道：“你带人迎敌，我看看能不能直接进城。”
　　李信缓缓抬头看向他，一脸的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兄弟，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还灵眨了眨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信十分郑重跟他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代城情况你又不知道，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跟王上交代？”
　　还灵慢慢说道：“之前你也让我等着你，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李信一噎，还真没办法反驳，只好说道：“这次一定不会！”
　　还灵差点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干什么不好给自己立Flag，他这么一说，还灵就觉得李信这一仗又不好打。
　　他干脆说道：“那我带人巡逻好了，避免敌人偷营。”
　　李信立刻疯狂点头：“好好好，只要不是偷偷入城怎么都行。”
　　还灵挥了挥手把他轰走了，等到开战的时候他还是带着手下的小妖怪去了战场附近。
　　一方面是不放心李信，另外一方面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战争是什么模样。
　　结果他就看到交战双方先是擂鼓，战鼓兵一个比一个卖力气，仿佛都想用鼓声把对方压过去一样。
　　战鼓震天之间，双方又派人出来叫阵，先是李信安排人，紧接着是对方派人。
　　还灵现在那里看了半天只有一个疑问：古代打仗原来都是回合制吗？


第140章 
　　虽然是回合制， 但还灵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别说双方叫阵还挺有意思的，换着花样骂人，简直就是战国时期国骂合集。
　　一旁的竹精忍不住问道：“师父， 他们到底在喊什么啊。”
　　还灵一转头看到了三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梦林、竹精还有容桑。
　　哦，他们都听不懂。
　　还灵拍了拍竹精的小脑袋说道：“不是什么好话， 小朋友不要听。”
　　竹精立刻蹦跶着说道：“我都已经五十岁了！”
　　容桑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还不大。”
　　竹精：……
　　在容桑面前他也不敢拿大。
　　还灵笑了笑，但不是他真的觉得竹精单纯， 主要是那些话不好学， 骂祖宗十八代的还好， 朝着下三路骂的那些是真说不出口。
　　还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摸着下巴问道：“你们说他们骂的时候能听懂彼此说的是什么吗？”
　　容桑认真回答说道：“应该不能。”
　　还灵想了想觉得交战双方可能也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懂，反正自己骂痛快了就行。
　　容桑忽然抬头说道：“燕喜要出城。”
　　还灵立刻说道：“他带了多少人？”
　　容桑摇了摇头：“不知，我只能知道他的动向。”
　　还灵也不意外， 容桑好歹跟燕氏纠缠多年， 有点特殊手段监控燕氏也是正常。
　　他立刻说道：“梦林， 整兵出发！”
　　现在李信跟敌军打得有来有回， 就算告诉他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还不如放他在那里迷惑敌人。
　　正好他手下的三千士兵这段时间一边赶路一边训练，别的不说， 防守军阵和军旗指令已经很熟悉了， 也是时候检验一下。
　　反正有他在， 总不会让这些人死伤惨重。
　　唯一比较需要担心的就是天道会不会劈他。
　　梦林立刻领命而去，一旁的容桑说道：“你大概就是所有将领最不喜欢的那种属下。”
　　还灵淡定说道：“他们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指望这些人升官发财， 反而他们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嬴政面前告状。
　　这么一想， 大概就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他才敢独自行动。
　　还灵带着手下三千人马按照容桑的指示一路追击。
　　过不多时就看到了燕喜行军的痕迹。
　　还灵身边的军候有些奇怪说道：“公子，燕喜这……感觉不像是逃亡啊。”
　　还灵还是很相信这些军候的判断的。
　　哪怕是基层军官， 要么是身经百战奋斗上来的，要么是家学渊源，不管哪个都比他强。
　　他立刻问道：“怎么说？”
　　军候说道：“从时间上来看，对方走得不紧不慢，从车辙来看，他们应该没有运送很重的物资，更像是再引人前来。”
　　还灵一听就笑了，的确，燕喜要是真的要逃亡，不提粮食辎重，金银珠宝肯定少不了。
　　一旁的容桑有些不安地踩了踩马背，这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还灵不会追出来。
　　不过还灵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在钓鱼。
　　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士兵说道：“练了这么久也该真刀真枪试试了，一直躲在后面怎么拿军功？我的身份你们知道，绝对不会侵占你们的军功，能拿什么爵位就看你们自己了！”
　　还灵没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但军功二字就是最好的激励。
　　既然上了战场，小命就交给老天了，总要有点收获才对得起这份冒险。
　　还灵看着整体士气又提了一节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后勤扎营之后继续带人前行。
　　燕喜果然是在等他，还没看到敌军就已经看到了无数陷阱。
　　当然这些陷阱也没对秦军造成什么影响，还灵直接让十阳带着一群小妖怪把陷阱破坏得一干二净。
　　小妖怪们修为虽然一般，但也不是会被这些陷阱伤到的。
　　等还灵带着士兵路过那里的时候，军候忍不住纳闷问道：“这里野兽很多吗？怎么感觉都是野兽破坏的？”
　　十阳在幻术的遮掩下老老实实跟在还灵身边，深藏功与名。
　　燕喜显然也没想到还灵来得这么快，有些慌乱问道：“这……这如何能撑到援军前来？”
　　将渠听后躬身说道：“大王，秦国小儿不过带了三千兵马，不足为惧，不如让臣前去迎敌。”
　　燕喜却谨慎说道：“他敢前来必有倚仗，将军切莫轻敌。”
　　将渠却大笑说道：“大王不必过分忧心，秦国小儿年岁不大，此前毫无领兵经验，想来是好大喜功之辈，更何况我军兵力数倍虞对方，又有何可惧？”
　　燕喜听后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犹豫半晌问道：“将军可有信心？”
　　将渠起身说道：“大王，臣征战数十载，又岂会输于黄口小儿之手？”
　　燕喜又问道：“将军需多少兵马？”
　　将渠认真说道：“五千人足矣。”
　　燕喜瞬间放心不少，将渠虽然嘴上没把秦国小儿放在眼里，却也没有真的轻敌。
　　他直接拍板说道：“好，就依将军所言！”
　　将渠领命之后立刻昂首挺胸走了出去，他虽然说着秦军不足为惧，但还是做了仔细准备。
　　顺便还找出了麾下最会骂人的士兵，试图将秦军那个小孩子将领骂到自乱阵脚。
　　少年人总是年少气盛，这是个非常好利用的点。
　　只要能赢，将渠一向不在乎什么手段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秦军那个少年将领居然从头到尾没露面！
　　将渠安排人轮流骂他贪生怕死，试图用激将法把人骂出来，结果对方十分沉得住气竟然还是不肯露面。
　　将渠尝试之后也不纠缠，反正对面露不露脸都一样，他只需要拿下这场胜利。
　　当然最好是能把那少年活捉更好，据说那少年乃是秦王爱子，也不知秦王肯为这个爱子付出多大代价。
　　还灵不知道他的打算，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他这个身份在这里就是个靶子，对面不冲着他来才怪呢。
　　“所以你就干脆不出去？”容桑看着还灵，有些诧异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就算外面有人叫骂都不为所动。
　　还灵摆手说道：“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出面，主要是我不会打仗啊。”
　　人家是会打仗厉害的将领必然会训兵，他这里就离谱了，只会训兵不会打仗。
　　毕竟军训是从初中开始就接触的，但是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教实战啊。
　　别说义务教育，高中大学也没接触过！
　　还灵不会打仗却知道外行指挥内行是大忌，反正他爹给他安排的几个军候还挺厉害的。
　　或许比不上将渠这样的大将，但是搭配军阵和旗语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还灵虽然没有正面出现在战场上，但还是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观察作战情况。
　　嗯，地势高的地方指的是容桑背上。
　　容桑本身就大，还带着狐狸形态的还灵没有任何问题。
　　还灵坐在容桑背上看着下面，一开始秦军的确陷入了劣势，秦军这边的军候的确不如将渠有经验。
　　然而将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开始想办法分割秦军。
　　也不能说他这个决定错误，想来他也是发现了秦军军阵的奥妙，所以当机立断想要拆掉这个军阵。
　　如果秦军只有这个军阵为倚仗，在被分割之后的确会陷入被动，甚至失败。
　　然而事实是秦军被分割之后也没有乱了阵势，甚至还竖起了几面黑旗，黑旗晃动之间秦军竟然还能彼此呼应。
　　将渠一边安排人破坏黑旗一边下令继续切割。
　　可黑旗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似乎所有士兵都有这一杆黑旗一样。
　　最可怕的是无论他怎么切割秦军，对方始终能够保持战斗力，哪怕人数再少也能支撑到援军赶来。
　　而将渠因为不停分兵切割反而自己陷入被动，阵型变得不太灵活。
　　身处其中的军候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自己承担的压力不再那么大便意识到机会来了。
　　还灵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从头到尾也没提醒什么。
　　在看到军候带领手下一边反击一边汇合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尾巴思考：这算不算防守反击战术？
　　论防御能力，对面的确不如他们，甚至现在这个时代能跟他们比防御的都没有几个。
　　而防守反击战术就算是反击也不是那种摧枯拉朽级别的，而是一点点蚕食。
　　将渠在这个过程中数次试图挽回，有好几次也的确是险象环生，连还灵都捏了把汗，思索要不要扔火药筒。
　　好在秦军的心理素质着实不错，竟然顶住了对方的攻势，一点点扩大自己的优势。
　　还灵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场稳了，他低头对容桑说道：“辛苦容前辈，我们下去吧。”
　　落地之后容桑看着他问道：“旗开得胜，恭喜。”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将渠现在开始防守了，想来是在等待援军，赵嘉很可能派人来救燕喜，到时候是赢是输可不好说。”
　　容桑静静看着他说道：“你既然已经想到，必然也有了应对办法。”
　　还灵痛快说道：“对，我打算直接去偷营把燕喜掳走。”


第141章 
　　哪怕是容桑在面对还灵的办法的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迟疑一番才问道：“你说的是直接去找燕喜？”
　　还灵坚定点头：“没错， 擒贼先擒王！”
　　容桑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觉得不对劲的容桑一路跟着过去， 等快到燕军营地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立刻问道：“你不说妖怪不能插手凡人的战争吗？”
　　还灵立刻说道：“对啊，所以我让你们别来， 你们还非要来。”
　　容桑静静看着他：“我说的是你。”
　　还灵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人类。”
　　半妖就这点好处，想当人当人， 想当妖当妖。
　　容桑缓缓抬头看向还灵头顶那对耳朵， 这个说服力可不太够啊。
　　还灵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有些无奈，尾巴都收回去很久了，耳朵还不能收回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去。
　　不过他还是狡辩道：“凡人又看不到！”
　　他都用幻术遮掩了， 手下的小妖怪也被他用幻术遮掩， 要不然容桑的存在早就引起恐慌了—那么大一只鸟， 看着就凶。
　　容桑忍不住叹气，只觉得自从他“出狱”之后每天都在长见识。
　　这小狐狸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啊？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还灵打定主意要这么干， 容桑又能怎么办？
　　只能目送还灵大摇大摆进了燕军营地。
　　往好处想，至少不用担心还灵的安危。
　　还灵进去的时候， 燕喜正在发怒， 他将杯盏往地上一扔， 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愤愤说道：“寡人如此相信将渠，给了他五千人， 他竟连三千秦军都挡不住！”
　　下面立刻有人说道：“将渠一直对王上不慎恭敬， 说不得还对当年那一脚耿耿于怀，他如此轻易便败了一场，说不得便是收了那秦国小儿的贿赂！”
　　还灵想了想这人说的一脚应当是当年攻赵的事情。
　　当年燕相栗腹出使赵国归来之后便觉得赵国长平之战后国力空虚， 燕国可以趁机攻打。
　　将渠却持反对意见，劝说燕喜不能攻打赵国。
　　然而燕喜相信了栗腹的判断，将渠数次哀求甚至还拽了他的衣角，结果被燕喜一脚踹开。
　　后来燕国果然战败，栗腹被杀，燕国不得不割地求和。
　　栗腹死后燕喜或许反省了一下，便让将渠出任相国，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相国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又有人接着说道：“就算不是如此，将渠败的也着实蹊跷，大王，为今之计当调他回防，以防他拥兵自重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更有甚者还说道：“更怕他不仅仅是拥兵自重，而是带兵叛逃！”
　　还灵没急着进去，听完了全程之后心说燕喜遇到你们这些货也算是遇到鬼才了。
　　战争形式瞬息万变，就算稳赢的局面也可能天降大风陨石助阵，哪里就一定能赢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燕喜身边聚集了这么多废物，说明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废物。
　　他一边想着一边等燕喜发布命令。
　　燕喜大概真的很怕将渠叛国，或者说对那一脚耿耿于怀，他用将渠是迫不得已，但不代表他心甘情愿。
　　毕竟战争失利，他除了要承受战败后果还要向一个臣子低头，以燕喜的刚愎自用，哪里会服气？
　　现在被身边这些人一说，他居然也担心将渠会叛国，连忙下令调将渠归来。
　　等燕喜下令之后，又有人说道：“大王，为防将渠反抗，不如直接派人捉拿，以免夜长梦多。”
　　燕喜此时还有些犹豫，他虽然忌惮燕喜，但也清楚如今手底下的将领比将渠强的几乎没有，召回还能说是一时愤怒，真抓了可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其他人见燕喜犹豫，立刻互相用了个眼色，开始努力劝说。
　　还灵听着他们一个个简直是忠心为国，忠心为君的典范，几乎要感慨了。
　　当个明君果然也不容易，这些人一个个说话好听，还说得很有道理，很容易就顺着他们的逻辑走，再被臣下摸准脾气脉络，那真是要完。
　　还灵再一次确定自己就不是当王的料，他也爱听好话啊。
　　等燕喜终于下定决心派人去捉拿将渠之后，还灵才施施然走进营帐说道：“有如此昏君，怪不得燕国气数已尽，只可惜蓟城的无辜百姓。”
　　燕喜和他的拥趸被吓了一跳，在看到还灵之后立刻有人喊道：“有刺客！保护大王！”
　　还灵负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们呼喊。
　　那些人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更是慌张，一部分人护在燕喜面前，另一部分则往外冲，准备出去喊人。
　　然而他们跑着跑着发现前面是一堵墙，等再回头就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再是营帐，而是大牢！
　　众人惊惶失措，倒是燕喜在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开口喝道：“都住口！”
　　等那些臣子闭着嘴瑟瑟发抖跑到他面前之后，燕喜才打量还灵一番，十分客气问道：“敢问仙长来此是受何人所托？”
　　还灵也不意外燕喜能瞬间看破，毕竟跟容桑打了多年交道，对这方面了解不会少。
　　他身边的那些奸臣听到仙长二字更是安静如鸡。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非受人所托，是我自己要来。”
　　燕喜眉毛一跳：“敢问寡人何时得罪过仙长？”
　　虽然嘴称仙长，但燕喜很清楚眼前这个应该是化形的妖怪，真正的仙人早已多年不见踪迹。
　　还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是嬴还灵。”
　　嗯，需要隐藏身份的时候他是赵氏，现在他就是嬴姓。
　　燕喜先是一愣，继而看了一眼说道：“小公子都来了，那位仙长何不现身？”
　　还灵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
　　燕喜一愣，继而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们燕国自从获得容桑之后也招揽过其他妖怪试图生下人妖混血。
　　毕竟妖怪只看重利益不存在忠心，哪里有从小养到大的半妖好用。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没能成功，别说生下来，甚至连怀都难。
　　嬴政怎么可能总有一个半妖儿子？
　　那一刻燕喜几乎嫉妒的面目扭曲。
　　还灵从空间掏出绳子说道：“你就别管可不可能了，跟我走一趟吧。”
　　他一边说一边让跟着来的梦林把人都绑起来。
　　绑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问道：“除了将渠之外，营中还有哪些打仗比较厉害的？”
　　燕喜虽然被五花大绑但还是冷笑说道：“寡人岂会告诉你？”
　　还灵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谁能指出来，我饶他不死。”
　　本来还灵还担心这些人不信，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争先恐后地报名字，粗略一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还灵顿时十分头痛，开口说道：“只要都尉以上。”
　　还好这年头各国军制大差不差，要不然他还要先了解一下。
　　燕军之中都尉一共也就五个人，剩下的都跟着将渠迎战秦军。
　　还灵又问道：“谁愿意替本公子去把这些人喊来？”
　　梦林低声说道：“师父，小心他们出去喊人。”
　　还灵笑了笑：“怕什么？来多少人也是添菜，本公子只是不想多杀人不代表不能杀。”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身周出现了数只焰雀叽叽喳喳地绕着他飞了一圈又消失不见。
　　这下就算有人蠢蠢欲动也都老实了。
　　还灵随便选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让他去传令。
　　那人被放开之后谄媚说道：“公子，还需大王……哦，燕王牙璋一用。”
　　这年头牙璋不仅是礼器，更是调兵遣将的信物。
　　还没等还灵说话，梦林已经将燕喜腰间的东西全都拽了下来，力道之大差点把燕喜的腰带都拽下来。
　　燕喜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嘴里骂骂咧咧。
　　然而梦林压根就不理会他—梦林也听不懂他说啥。
　　还灵将牙璋选出来丢给那人家漫不经心说道：“去吧。”
　　他什么都没说，但毫无顾忌的姿态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过不多时，燕军的都尉陆陆续续过来，进来一个梦林就绑一个。
　　还灵在旁边看着愣是看出了流水作业的喜感。
　　等都尉都绑起来之后，之前传话的那位十分有眼力见，低眉顺眼地过来挨绑。
　　还灵对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当奸臣也是个技术活，脑子不灵活也当不了。
　　还灵带着他们一路往外走，燕喜看着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他们穿越军营，其他人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心都凉了半截。
　　出了燕军军营之后，还灵就上了马，至于剩下的人……当然是跟着走了。
　　燕喜等人养尊处优多年，一个个累得不行，等到了秦军营地的时候，感觉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当然，还灵也不可能让他们死，尤其是燕喜。
　　他回去的时候，李信亲自出迎，着急问道：“你去哪了？”
　　还灵指了指身后：“哦，我去把燕喜和他手下比较厉害的都尉都抓回来了。”


第142章 
　　李信听后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深吸口气说道：“我刚刚好像耳聋了一下，你说什么？”
　　还灵还没说话，梦林就大声说道：“公子深入敌营俘虏了燕王喜及其手下将领！”
　　他的声音足够大， 一下子就把许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信看了看那些灰头土脸的俘虏很难相信里面居然有燕王喜。
　　但他了解还灵，知道还灵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那……那先进来吧。”
　　他本来把代王嘉打退之后，就想找还灵分享喜悦。
　　这一仗也算是把他的信心都打了回来。
　　结果找了半天都没见人， 谁也不知道公子还灵的去向， 他这时才得知还灵带着人跟将渠战斗的详情—他的好朋友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指挥。
　　李信人都懵了， 没参与指挥也没上战场，人呢？
　　要不是竹精带着鹦鹉跟他说了一声，李信都要以为还灵失踪了！
　　好不容易把人等了回来就给了他一个王炸。
　　李信落座之后， 想了一下才老实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战胜代王嘉的喜悦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他战胜代王嘉的弩是还灵改良的， 用的火·药筒是还灵做出来的， 甚至他现在用的马具都是还灵搞出来的。
　　他这里还在因为打赢了一场高兴的时候，人家出去溜达了一圈， 把将渠打退了不说，还俘虏了燕王。
　　李信都恨不得把这个将军之位给还灵得了， 这样他就不显得那么废了。
　　还灵听了他的话之后说道：“我把手下的士兵都给你， 你也不用管太多， 粮草之类的我给你多留一点，时间长就让人来送， 打起来也不用怎么指挥， 给他们任务他们能完成，我就带着燕喜先回去，其他俘虏你看着办。”
　　李信顿时有些不安：“你要先回去？”
　　还灵点头：“对， 燕王喜已经被俘，我就这里作用也不大。”
　　最主要的是他又出来这么多天，庄古县都不知道什么样了。
　　虽然他相信赵高的能力，但不是很相信他能当好亲民官。
　　当时任命赵高当县丞也是因为有自己在不怕他乱来。
　　结果没想到因为炸房子被他爹一脚踹前线来了。
　　如今大局已定，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李信沉默半晌说道：“你先带人把燕军营地打下来吧。”
　　燕喜被抓，他手下的将领也都被抓了回来，基本上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轻轻松松就能拿下。
　　这份军功李信没脸要。
　　还灵果断说道：“你吩咐我手下的军候去吧。”
　　李信看他对军功一脸不感兴趣模样有些无奈，只好说道：“我安排人护送你们回去。”
　　还灵倒也没有拒绝，他和其他小妖怪不需要，但是燕喜还是需要人看守的。
　　总不能一直让梦林来，梦林是他的徒弟，又不是打杂的。
　　还灵出发之前特地写了一封奏疏送到咸阳。
　　嬴政在见到奏疏之后也忍不住有些疑惑，前两天刚收到李信打退代王嘉，逼的代王嘉闭城不出的捷报，怎么转头燕王喜就被抓了？
　　不过这事李信应该是不知情或者没参与，要不然肯定不会这样让还灵悄无声息地回来。
　　他直接给还灵写了封信带过去，告知还灵捷报需露布至京。
　　打了胜仗当然要广而告之，也防止有人侵占军功。
　　还灵接到信之后一拍脑袋，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看着已经没多远的咸阳城，还灵心虚地给他爹写了封信：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我快到咸阳了！
　　嬴政捏着信纸有些无奈，这小狐狸崽子学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结果办起事来毛毛躁躁！
　　他只好让扶苏带着人去接还灵，只不过带的人让还灵有些疑惑，悄悄拽着扶苏问道：“这俩人叫啥？”
　　从服饰上看能认得出这两个应该是嬴政的儿子，不过他爹儿子太多了，还灵到现在都没认全。
　　当然他也没认真记，之前是觉得不经常来往，记不记无所谓，结果现在就尴尬了。
　　扶苏也不意外，小声说道：“是将闾和高。”
　　哦，这两位在历史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公子将闾在面对莫须有的罪过据理力争之后同其他两个兄弟一起自刎。
　　公子高也是审时度势之后果断牺牲自己保全其他家人。
　　这两个人被记载下来都是为了证明胡亥多么残暴。
　　然而此时，他们还是两个刚开始入朝学习的少年。
　　还灵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嬴将闾和嬴高老老实实行礼说道：“见过五哥。”
　　还灵应了一声看向扶苏问道：“父王怎么说？”
　　扶苏看着他叹气：“还能怎么办？已经传信让李信安排人露布至京了。”
　　他说完埋怨道：“李信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怎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至于他弟弟无组织无纪律私自行动这种事情，他直接选择性无视了。
　　他弟弟第一次带兵，不周全不是正常的吗？李信自己没管住怪谁呢？
　　换句话说如果他弟弟一直听李信的怎么可能这么快抓到燕喜？
　　还灵听后总觉得扶苏有点熊家长的架势，至于那个熊孩子就是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能怪他，我走得匆忙，他还要应对赵嘉的突袭，就忘记提醒我而已。”
　　一旁的嬴将闾小声说道：“他是主将，想不到就是他的问题。”
　　还灵一听再这样下去李信那点功劳都要被抹了连忙问道：“燕喜安排在什么地方？”
　　扶苏淡淡说道：“就安排在当初关押燕丹的牢房，说不定他们父子还能见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在他看来献祭全城人又献祭自己儿子的燕喜用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秦国王室还没有过这种事情，或者说嬴政跟儿子们过于健康的父子关系让大秦公子理解不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燕喜真的还算是人吗？
　　还灵立刻将人交给扶苏带来的人，有些遗憾说道：“可惜这次太匆忙也没经过什么城镇，都没能给父王和你……你们带点土特产回来。”
　　扶苏听后失笑：“你又不是出去玩的，带什么土特产，走吧，回宫。”
　　回去的路上兄弟四人直接全都挤在了一辆车上，一开始还灵还以为要表演什么兄弟情深，还想说表演也不是这时候。
　　结果没想到上车就对上了三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还灵：……
　　懂了，他们是来八卦的。
　　扶苏的确很好奇还灵到底怎么抓到燕喜的，只是另外两个弟弟的存在让他很多话都不好问出口。
　　还灵也不好说太多，最后就干脆用燕喜丧心病狂的寝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嬴将闾和嬴高果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问道：“全……全是人头骨？几……几百个？”
　　虽然他们两个也不觉得奴隶和黔首的性命有什么重要的，但一想到卧室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头骨，他们就觉得浑身发毛。
　　还灵点头：“没仔细数，差不多吧。”
　　嬴将闾有些疑惑：“他这是做什么呢？半夜睡觉不害怕吗？”
　　还灵不好说那是阵法的一部分，只好打哈哈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他的爱好吧。”
　　嬴将闾和嬴高两个人齐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咸阳宫也就到了。
　　扶苏立刻说道：“我和五郎去拜见父王，你们先回去吧。”
　　嬴将闾和嬴高倒没要求跟着去，行礼之后便回了自己寝宫。
　　还灵有些疑惑问道：“他们两个怎么跟着来了？”
　　扶苏随口说道：“来围观兵主。”
　　还灵脑子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兵主的意思就类似于后世的战神。
　　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吗？”
　　扶苏扭头看他反问道：“不然呢？”
　　还灵一脸严肃说道：“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只可惜也没给他解释的时间，承台殿就到了。
　　等小宦官通禀之后，他才跟着扶苏一起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他父王一边批奏疏一边头也不回问道：“什么误会？”
　　还灵这才解释了一下，嬴政放下毛笔轻笑道：“倒也不算太过。”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十八岁的年纪第一次带兵就能攻入敌国都城，并且还俘虏敌国国君的。
　　还灵立刻解释说道：“我没亲自指挥，都是手下军候指挥的。”
　　扶苏有些疑惑：“军候？我怎么不知还有这样的能人？”
　　还灵歪了歪头：“可能他们没有施展的机会？”
　　嬴政干脆说道：“且细细说来。”
　　还灵听后沉思了一瞬，他自己那里是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李信被困这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能瞒住嬴政的，更何况当时李信也实打实地损失了不到两万人。
　　还是说了吧，最多让燕喜再背个锅，当然也未必是锅，那个迷阵必然是燕喜的手笔，只是想要形成这样的迷阵没有外力介入，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只能说燕喜筹谋已久。
　　还灵将过程仔细说了一遍，嬴政对黑·火·药、三三制和手旗通信都很感兴趣。
　　等还灵说完扶苏便立刻说道：“我就说那些军候若是真的厉害又怎么会声名不显，若没有你这般训练，他们也未必能赢，所以还是阿灵的功劳啊。”


第143章 
　　还灵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说服了， 毕竟扶苏说得真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说道：“我觉得军候们的功劳更大。”
　　毕竟学会以后能够灵活运用也不容易。
　　嬴政一摆手：“用膳。”
　　军功问题没什么好讨论的，毕竟公子得军功要怎么酬赏没有前例， 但也有王室立下战功的，但那种一般都是旁支。
　　血缘关系最近的也就是王的兄弟， 这样反而好赏。
　　还灵这个的确有点麻烦，最主要的是他还离不开庄古县， 庄古县目前只是有点起色， 还没到能放手的时候。
　　更何况那里还有还灵用来改进粮种的田， 这是大事。
　　除此之外，嬴政还要看还灵搞出来的官制到底怎么样。
　　他知道那种官制或许更先进，但先进不代表适用。
　　其实最好的赏赐应该是给小狐狸升郡守， 只是庄古县这个人口数量实在不行， 还能保留县称都是继承了以前没裁撤， 否则当初建县都难。
　　嬴政难得有些头痛， 看着傻乎乎还在跟扶苏讨论怎么训兵的儿子心里的无奈达到了顶峰。
　　不过还没等嬴政想好怎么奖励儿子，弹劾还灵的奏疏就上来了。
　　弹劾的理由也很充足—无视军令， 擅自行动。
　　还灵俘虏燕喜的细节还没有披露，但也不妨碍有一些比较聪明， 消息灵通的人分析他的行进轨迹。
　　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信带了那么多人出征， 总有一些跟咸阳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
　　在确认李信打代王嘉的时间以及还灵俘虏燕喜的时间之后，许多人就判断出这两个人应该是分头行动。
　　可这种事情很不合理， 首先李信就算要分兵也应该是自己带兵去追燕喜， 公子还灵从无经验，让他单独带兵追燕喜万一失败，他怎么跟秦王交代？
　　这件事情中处处透露古怪， 很多决定跟李信平日里的行军作风都不符！
　　于是他们就上疏弹劾了，至于证据，他们要是有证据就不只是弹劾而是直接让秦王降罪了！
　　反正奏疏上去要么王上派人调查，要么公子还灵上疏自辩。
　　不过他们有八成把握此事是真，所以已经在虎视眈眈等着下一步了。
　　这些人还没继续行动就被扶苏喊过去骂了一顿。
　　这一次上疏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扶苏的门客，扶苏一向对自己的门客都不错，有能力的就举荐他们出仕。
　　他本来也不指望这些人做什么，不过朝中人多了，他的影响力也逐渐增加，倒也没什么不好。
　　结果没想到这些人在这里等着他。
　　扶苏难得面色十分严肃：“你们在胡闹什么？谁让你们弹劾五弟的？”
　　门客一苦口婆心说道：“公子，那位五公子如今可以称得上是虎视眈眈，现在全咸阳都知道他是王上爱子，谁还记得您才是长公子？”
　　门客二也继续说道：“如今就连朝中对这位公子也是赞不绝口，将来若是入朝……”
　　门客三阴森说道：“公子还灵虽未入朝但胜似入朝，只怕再等两年会被分封出去。”
　　扶苏越听越不对，果断说道：“莫要危言耸听，五弟心思不在这里。”
　　门客着急说道：“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未必多保险，更何况这后来的。”
　　扶苏耐心说道：“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也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就这样，不许再纠缠！”
　　他这样说，门客们就有些迟疑，难道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们又重新坚定起来，不管什么特殊情况，这位五公子实在是个危险人物，就算不能把他踩下去也要趁机让王上对他心生厌恶。
　　他们都是依附扶苏公子的，扶苏公子越好他们才能越好！
　　扶苏本来以为谈话之后这些人能够收敛一二，没想到他们只是偃旗息鼓两天之后又卷土重来。
　　扶苏愤怒之下直接狠手处置了几个，这些人是他举荐，他想收拾也再容易不过。
　　他是脾气温和，但也不代表没脾气，都已经提醒过一次，你们还来？这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啊！
　　收拾，挨个收拾。
　　等把那几个最跳的收拾了之后，剩下的老实了很多。
　　这时候嬴政才把他喊过去问道：“看清楚了吗？”
　　扶苏默默点头，这些人嘴上说为了他，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
　　他父王正值壮年，现在就开始搞这个，他们是真的不怕死，但扶苏却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影响父子兄弟关系。
　　嬴政本来就这些人上蹿下跳也是为了教育儿子用，现在见扶苏已经明白便干脆大手一挥，把剩下那些也给处理了。
　　这父子俩一套组合拳下来，剩下的人都安静如鸡，也没人敢跳了。
　　毕竟秦国以法治国，而嬴政的话就是法。
　　他说谁有罪谁就有罪，敢抗争争辩的不仅要丢工作也可能丢脑袋。
　　这个消息传到还灵那里的时候他正抓着赵高研究怎么写自辩的奏疏。
　　赵高在这方面大概是无师自通，能指鹿为马的人你得相信他会颠倒阴阳。
　　只不过赵高在知道事情之后就很笃定还灵不会有事情。
　　他也没提醒还灵，难得公子有事用得上他，正是他表现的机会啊。
　　于是他详细地问了问还灵经过，然后发现扶苏公子的那些门客虽然全凭猜测弹劾，但是竟然奇异地没猜错，甚至他们可能还保守了一些。
　　他们弹劾的时候只说还灵私自行动，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以校尉的身份指挥都尉和将军。
　　他现在就很想知道李信什么感觉。
　　不过既然都是事实，写自辩就不好写了，他干脆另辟蹊径，咬死李信没有任何命令这件事来辩解。
　　还灵是后来去支援的，到了李信那里之后也没有被整编进队，那他自然就是手下士兵的唯一主将，自己决定攻打什么地方也是正常。
　　还灵听了之后却摇头说道：“这不行，这不是把责任都扣在李信身上了吗？”
　　赵高劝说道：“李将军有军功在身，此等小事不会影响太多。”
　　还灵反问：“我就没有军功了吗？他们也没老实啊。”
　　严格来说他的军功比李信还要大多了，就算李信真的俘虏代王嘉也差一点。
　　代王嘉毕竟是赵国遗臣，跑出去苟延残喘，秦国没着急收拾他就代表没把他放眼里。
　　燕喜还是不太一样的。
　　赵高一脸高深莫测说道：“因为李将军不是公子。”
　　还灵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些人自作主张而已。”
　　扶苏几乎已经被默认为是继承人，嬴政虽然对每个孩子都不错，但对扶苏的培养还是最用心的。
　　赵高聪明地没有多说，他倒是没什么辅佐公子争位的想法。
　　首先他还没混成还灵公子的心腹，其次这位公子的出身来历也是弱势，这位公子自己也没那个心思。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王上春秋正盛，身强体壮，急什么呢？
　　扶苏公子的那些门客还是太急了。
　　不过他们这么着急，也说明还灵公子让他们有了危机感，这样一想，赵高又有了动力。
　　不怕上司起点低，就怕上司能力低啊。
　　还灵不打算跟赵高讨论更深入的问题，别人弹劾他就自辩呗。
　　最多也就是功过相抵，罚是不会罚的，他又没有什么官职，这个县令别人也当不了。
　　要不是他不会写自辩奏疏都不用抓着赵高现写。
　　不过因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这份自辩的奏疏也写得非常困难。
　　写到一半的时候，扶苏派人传来口信让他安心，那些人已经被解决了。
　　还解决得十分彻底—一部分被杀，一部分贬为奴隶。
　　嬴政用行动告诉下面人他很不高兴。
　　还灵看完之后十分干脆地把纸一撕，顿时神清气爽。
　　赵高在一旁一脸的若有所思，抬头看着正在庆幸不用写奏疏的还灵公子顿时沉默。
　　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不过公子是绝对不傻的，就是好像对很多事情无所谓，他对自己关注的事情事无巨细，不关注的就压根不放在心上。
　　不同的是他关心的事情跟别人都不一样。
　　在确定不需要去管那些弹劾的人之后，那位公子就开始翻看今年的收成记录了。
　　还灵认真看了一下，小麦的产量已经趋于稳定，这个稳定指的是就算没有他的任何干预，在不遇到天灾人祸的情况下，产量在一个稳定区间内。
　　至于天灾人祸……或许九尾狐是瑞兽的传说有那么一点道理。
　　反正最近这两年都还算风调雨顺，就算有点不好，百姓们多少也有一点抵抗能力了。
　　县衙的粮仓也不是空的能跑老鼠的状态。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敢说温饱解决了，别的不说，商队过来得太少，缺物资。
　　还灵翻完之后招来了樊城问道：“豆腐坊最近怎么样？”
　　樊城有些紧张说道：“产量略有些下降，主要是大豆供应不足，而且……豆制品也有些卖不出去了。”
　　豆腐豆浆等东西也不是很难做的东西，他家公子没有保密配方，黔首自己都能做，何必再买？
　　他们自己做了自然也就不会将黄豆都没给他们。
　　两个原因加在一起，樊城干脆做主降低了产量。


第144章 
　　还灵看樊城紧张得汗都要出来了， 便安慰说道：“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有别的打算。”
　　想要让庄古县更好不能只靠种地。
　　自古以来种地都是吃不好饿不死的工作。
　　只不过秦国已经规定死了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还灵想要让经济活起来就得想办法钻律法的空子。
　　于是樊城和赵高发现他们家公子又开始抱着律书学习。
　　赵高忍不住有点担心， 这又要做什么？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县令平日里是不会碰律书的， 除非有需要。
　　而一般这个有需要不是刚发现自己违法，就是在违法的路上。
　　他都忍不住想劝劝公子消停一段时间吧， 虽然王上的意志就是律法本身， 但你又不是王。
　　更何况王上对孩子十分宽容， 只要不谋反怎么都行，可是以后换兄弟上位可就没这么宽松了。
　　到那时已经养成了习惯，收敛也不容易， 很可能某些小地方就被找碴。
　　这么一想他都觉得真那样公子不争位也得争了。
　　赵高想到这里忽然熄了劝说的心， 甚至也想纵容一下， 真有那一天， 就算他不是公子心腹也能鸡犬升天。
　　还灵不知道赵高已经想得那么远，如果知道肯定觉得很冤， 他这次也没想干嘛，不就是想找个漏洞嘛。
　　别说他还真找到了一点漏洞。
　　黔首不能自己做生意是真的， 但也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比如还灵完全可以将一部分税收用其他东西代替， 比如说豆腐。
　　反正这年头除了粮税之外其他税收也很重， 就连种棵树都要收税！
　　除了朝廷规定的税收之外，地方的苛捐杂税也很重。
　　还灵之前能做的就是不加税， 减税是不行的， 最多就是庄古县受灾那一年能减免，之后只要有收成就得交税。
　　粮税要固定交上去，其他税收当地留下。
　　还灵就在打这部分税收的主意。
　　税收比例是固定的， 但是换成别的东西怎么算就是他说了算的。
　　比如说豆制品，多少黄豆出多少豆制品有个大概，但是还灵可以把人工算进去，这个怎么定就是他说了算了。
　　豆制品收上来肯定是要卖的，首先辐射的就是周围几个县村亭里，然后保质期比较长的，比如说豆皮腐竹还能销往更远的地方。
　　所以还要组建商队，这个……还灵挠了挠头，他手下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经商的人才。
　　不过没关系，他还可以找他哥。
　　只要给他一个商队领队就行，多几个也可以，剩下护镖的人选他自己来。
　　就在他计划这些的时候，梦林突然跑了进来一脸喜气说道：“师父，竹精他们化形成功了！”
　　还灵听后十分惊讶：“他们什么时候冲击化形的？怎么没跟为师说？”
　　梦林说道：“回来之后就有征兆，师父要忙正事，恰巧弟子也曾经历过，干脆就为他们指导，免得师父分心。”
　　还灵十分欣慰：“有点大师兄的风范了。”
　　梦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实际上他就是不太想让师父对其他师弟师妹过多关注而已。
　　还灵刚要起身去见竹精等妖，梦林便连忙说道：“师父，他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还灵便坐下来十分期待说道：“让他们进来。”
　　梦林有些犹豫：“都进来吗？”
　　还灵欢快点头，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勤劳的农民中午收获果实了。
　　不过等人真的都进来之后他就后悔了—也没人告诉他这么多妖怪都化形了啊？
　　一下子进来把他的书房都快填满了。
　　要知道当初建府邸的时候，因为知道肯定要长时间在书房办公，所以他特地修了一个大书房。
　　嗯，比他爹那个书房小了一点，算下来足有三百平，摆上书橱博古架一类的东西之后也不小。
　　结果现在站满了？
　　还灵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身绿衣小正太迟疑问道：“竹精？”
　　竹精眼睛一亮，努力点了点头，然后往前窜，看上去像是要往还灵身上扑一样。
　　不过他跑到一半就被拎着衣领拽了回去。
　　竹精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他大师兄面无表情说道：“你已经化形成人了，不要动不动往师父身边跑。”
　　竹精有些不开心皱了皱鼻子，不过他知道这也是正常的，凡人好像很少凑一起。
　　他站在原地叉腰对着还灵说道：“师父师父，你看我好不好看？”
　　还灵看着站着还没他坐着高的竹精沉默半晌发出了灵魂拷问：“你怎么变成了小孩子。”
　　竹精眨了眨眼问道：“师父不喜欢吗？”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奇怪，你在化形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竹精摇头：“没问题，我……我本来年龄就小，竹林精气有限，以后会长大的！”
　　还灵听后松了口气，只要没问题就好。
　　他忍不住揉了揉竹精的头，别说竹精化形之后还真的挺可爱。
　　除了竹精之外，其他妖倒是正常许多，只不过化形之后依旧是有强有弱。
　　还灵询问两句之后便明白这次集体化形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功德，功德转化成了修为。
　　竹精一脸期盼说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出去打仗啊。”
　　出去打一场比他们在这里帮凡人做事情容易多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有那么多功德。
　　但是管他的呢，只要有功德就好，谁还非要计较功德怎么来的？
　　还灵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说道：“等等吧，也不能总打仗啊。”
　　竹精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还灵则觉得如果不是必要，他应该不太容易出去带兵了。
　　毕竟接下来是要啃魏国和楚国这两块硬骨头，王家父子才是主角，这两个人领兵多年，肯定不会跟李信一样放任他乱跑。
　　当然最主要的是很可能嬴政就算有心派他出去，那两位也会拒绝三连。
　　还灵深深觉得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在各大将领那里应该已经被拉进黑名单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更何况他现在手上没有炼丹炉，就算有也会去山里找地方尝试，应该不会因为炸房子被他爹派出去了。
　　还灵仔细询问了一下，发现化形之后每只妖的状态都不错，他这才放心不少，看来黑白羽树给的修炼方式真的很有用。
　　不过小妖怪们都得到了大功德，他应该也有不少吧？
　　这份功德来源很可能是那些燕国士兵。
　　原本他们是要死的，但是因为还灵当机立断抓了燕喜和他手下的将领，群龙无首状态下他们只需要投降就好。
　　秦国在非必要的时候也不会杀俘虏—非必要是指粮草足够的情况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白起，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四十万俘虏。
　　现在大秦征战不休，最需要的就是人，这些人直接收编比杀了有用。
　　还灵搓了搓手，也不知道黑白羽树会给他什么。
　　这么想来回来之后他也的确好久没有去过空间。
　　进去之后，还灵看到白羽毛飘下来的时候跳了一下接住了那根羽毛。
　　闭目学习之后他发现这一次给他的法术居然是铭刻术。
　　可以将法术或者法阵铭刻到武器上，法术只有一次使用次数，法阵则只要不被破坏就能一直使用。
　　法术铭刻比法阵铭刻更难一点，考验施术者对法术的理解。
　　还灵双手揣起开始思索一个问题：符咒能不能铭刻？
　　符纸保存毕竟不如金属，如果可以他就刻一堆给嬴政和扶苏！
　　还灵尝试了一下，发现符咒跟铭刻几乎是异曲同工，不过符咒比铭刻要容易一些，想来黑白羽树给法术也是循序渐进地给。
　　他尝试符咒之后又尝试铭刻自己的法术，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法术比符咒的铭刻效果要好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会的法术理解得更深刻一点。
　　不过不管是符咒还是法术铭刻起来都不算容易，需要他控制狐火一点点勾勒线条，难度可见一斑。
　　还灵练习熟练之后立刻让匠人们锻造了一批黑色铁牌。
　　之所以没有选择百炼钢主要是因为没必要，那玩意费时费力，法术牌都属于一次性用品，没必要那么好。
　　更何况黑色看起来更有压迫力也更配父兄的衣服。
　　嬴政和扶苏二人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银白色的百炼钢只能放袖子里。
　　可那样的话一抬手袖子里就叮叮当当的画面也太美了，反而是缠在腰间当装饰更好一些。
　　所以他主要铭刻的是带有焰爆功能的焰花和焰雀。
　　这两种法术都是铭刻多少出来多少，所以还灵要在保证美观的同时，能刻多少刻多少！
　　铭刻好的术牌也就巴掌大，红色的线条勾勒出朵朵焰花，只只焰雀。
　　每个牌子都有焰雀衔花的图案，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美观。
　　就在还灵欣赏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他开门一看发现圆滚滚的白雀站在门外。
　　还灵抬手让他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问道：“小白雀你怎么来了？”
　　白雀看了他一眼没纠正他的称呼，只是说道：“阁主有请。”


第145章 
　　还灵十分诧异问道：“国师出关了？”
　　白雀惜字如金：“是。”
　　不知道是不是还灵的错觉， 他总觉得白雀看上去有些失落的样子。
　　他没有多问，直接跟着白雀去了太初阁。
　　想当初他去太初阁的时候还需要骑在白雀身上，现在他用缩地成寸还要时不时等白雀。
　　白雀飞得气喘吁吁， 看着还灵叹气说道：“你真是我见过的妖怪里实力增长最快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手下的妖怪实力增长也很快。”
　　他这么一说还灵忽然想起白雀还不能化形。
　　照理来说跟在白衍流身边不应该这样啊。
　　不过想想白衍流之前对小妖怪们都是放养，好像也不奇怪， 当然也可能是白雀情况特殊。
　　如果可以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白雀拉拢过来。
　　还灵刚想到这里就立刻止住自己的想法， 这可太危险了， 再挖白衍流的墙角， 白衍流脾气再好恐怕也要揍他了。
　　白雀进去通禀之后一出来就看到还灵一脸忏悔的模样，莫名问道：“怎么了？”
　　还灵正色道：“没什么，国师可在里面？”
　　白雀点头：“国师请公子入内一谈。”
　　啧， 身份不同果然不一样。
　　还灵进去的时候白衍流正撑着头闭目小憩， 他脚步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白衍流看起来比之前好像要危险一些。
　　人还是那个人，就莫名让人心生警惕。
　　尤其是在他睁眼之后，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宛如最漂亮的红宝石，美则美矣就是没有任何感情。
　　还灵心情不复轻松， 老老实实入座一个字不敢说。
　　白衍流懒散地靠着凭几问道：“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不认识了？”
　　他一开口就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流模样， 看上去有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然而还灵依旧警惕， 故作淡定说道：“只是不想打扰国师休憩而已。”
　　说完之后他也不给白衍流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不知国师要见我所为何事？”
　　白衍流垂眸看着他问道：“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还灵瞬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忍住左顾右看的冲动问道：“什……什么东西？”
　　白衍流站起来， 银色的长发如水一样披散在身后。
　　哪怕还灵此时十分紧张，也不由得走神了一瞬：白衍流这头发真还挺好看。
　　不过也就一瞬，因为白衍流已经迅速到他身前弯腰看着他。
　　两个人凑得极近， 还灵甚至能清楚地看清对方那双暗红色瞳孔里面流转的星图。
　　还灵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还是忍住了。
　　输人不输阵！
　　白衍流看了他半晌说道；“长大了。”
　　年轻人在短时间内的变化真的很快。
　　从还灵进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小狐狸长高了，面容……也稍微变了一些，随着这张脸渐渐长开倒是跟秦王没那么相似了。
　　还灵有些疑惑：“嗯？”
　　白衍流直起身体说道：“走吧，去看看你带回来的麻烦。”
　　还灵立刻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什么麻烦啊？我没带回来什么啊。”
　　白衍流没解释什么，只是抬手拎着他的衣领。
　　还灵刚想抗议，一眨眼之间就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变了。
　　他看着门口守卫依稀认出这里好像是关押燕喜的天牢。
　　能认出来还多亏之前来见过燕丹。
　　白衍流轻轻推了他一下，门口守卫什么都没说立刻让开路。
　　还灵：……
　　他现在进天牢都能刷脸了？
　　他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白衍流，白衍流却只是扬了扬下巴让他进去。
　　还灵愤愤扭头往里走，心说：谜语人都该滚出大秦！
　　哦，限定一下，姓白的谜语人滚出秦国！
　　还灵进去之后直奔燕喜的牢房，毕竟这个天牢也只有燕喜是他抓回来的。
　　至于其他那些都尉和奸臣，还不配被关在这里。
　　燕喜此时正盘腿坐在牢房之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阶下之囚的落魄。
　　他睁开眼看向还灵，那一瞬间还灵确定他肯定不是普通人—谁家好人眼睛会冒蓝光啊！
　　燕喜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移目光看向白衍流，他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没瞒过你。”
　　白衍流平静说道：“你太贪心，若你没有利用他来秦国，本座也懒得管你。”
　　燕喜挑了挑眉：“哦？只是因为我利用了这只傻狐狸？”
　　还灵听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声都没吭。
　　他看了一眼白衍流，怀疑自己是真的智商低还是又被当鱼饵了。
　　他认真想了想，自己智商应该不算低，所以都是白衍流的问题！
　　白衍流抬手，燕喜面前立刻多了一只半透明的手掌捏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本座说你不该来秦国。”
　　秦国是他的地盘，小妖怪过来无所谓，不过是被丢到南山，大妖怪不提前请示就过来那就等同于挑衅！
　　还灵看着燕喜忽然意识到白衍流杀别的妖怪习惯捏脖子，难道是因为比较痛快没那么血腥？
　　燕喜呼吸逐渐困难，断断续续说道：“你……你如今自身难保，守着……守着秦国又有什么意思？”
　　还灵顿时竖起了耳朵，看着那只透明的大手甚至希望白衍流轻一点，别真的把对方捏死了，至少等他听完八卦再死！
　　他依稀记得好像不止一个妖怪说白衍流有危险，不过那个危险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妖怪对白衍流形成威胁，这个危险又是从哪来的？
　　就在还灵疑惑的时候，白衍流突然放开了燕喜。
　　他下意识看向白衍流：怎么滴？又不杀了吗？
　　结果就看到白衍流对他说道：“去，揍他。”
　　“啊？我吗？”
　　还灵震惊，他连燕喜有问题都没看出来，真的确定他能打过对方？
　　白衍流不会借刀杀狐吧？
　　白衍流颔首道；“让本座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燕喜急促笑道：“凭他？”
　　还灵一听立刻不乐意了，他怎么了？他就是没看出燕喜有问题，那是经验不足又不代表别的。
　　他揍人经验可足了！
　　还灵想了想看向白衍流：“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白衍流含笑道：“小狐狸信心可嘉，放心，若是他死了，本座亲自去向王上解释。”
　　还灵顿时放心不少，打架就怕束手束脚怕打伤对方、怕打死对方，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动手。
　　燕喜眸中蓝光大盛，阴沉说道：“杀我？就凭你？”
　　还灵也不跟他废话，抬手就铺了一片焰花。
　　燕喜在看到焰花的时候便了然说道：“竟是太阳精火，难怪那些怨气阻拦不住你。”
　　还灵听到他说到那些怨气不由得想起空荡荡的蓟城以及燕喜寝宫的累累白骨。
　　他眼神一冷，也不再有所保留，焰花铺开之后焰雀飞舞，不周风隐藏在焰花之中伺机而动。
　　燕喜身后出现一道虚影，还灵看后疑惑说道：“凫徯？怎么又一只凫徯？”
　　“燕喜被凫徯夺舍。”白衍流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否则你以为他凭什么控制住容桑那么久？”
　　只有凫徯最了解凫徯。
　　还灵本来想说他们可是同族，转念一想，同族好像也不能证明什么，人类不还彼此征战不休吗？
　　紧接着他又立刻想到一个非常要紧的问题问道：“那容桑……”
　　“不必担心，他比你傻，好了，专心。”
　　还灵：？？？
　　还灵不服，但他也的确没时间去想那些。
　　燕喜身后的凫徯虚影开始尖叫，然后嘴一张就吐出一支水箭。
　　还灵十分嫌弃地躲开水箭，居然用口水攻击，真是不讲究！
　　不过就算是口水也是带着剧毒的口水，那水箭砸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了一个圆坑。
　　还灵心中一凛，这要是被碰到，非死即残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手布下幻术，虽然不确定燕喜能不能看破幻术，但……万一呢？
　　还灵也不过是想模糊一下自己的方位，这样搭配缩地成寸，躲避水箭应该没问题。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看到凫徯虚影一张嘴吐出了十多支水箭！
　　合着这也是群攻啊？
　　还灵一生气干脆放弃了防守，直接指挥焰雀迎上那些水箭。
　　水与火相撞之后竟然是火更胜一筹，不要提焰雀还会自爆，炸得凫徯虚影都不得不用翅膀遮住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
　　白衍流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他还以为这只小狐狸长大了跟以前不同，没想到对方只是把那股亡命之徒的气质隐藏了起来而已。
　　到了危急关头，还是那么激进。
　　还灵的确是激进的，在凫徯选择防守的时候，他立刻又招出了更多的焰雀攻击。
　　凫徯虚影叫了一声，翅膀一扇，无数羽毛飞射而来。
　　这些羽毛虽然是虚影，威力却不俗。
　　还灵这次倒是没再用焰雀，而是操作不周风将那些羽毛切碎。
　　同时焰雀衔花攻击凫徯本体，不过他发现凫徯虚影虽然看上去若隐若现，实际上那对翅膀防御惊人。
　　对方只要将翅膀遮住身体，焰雀衔花就无法伤害到对方，就连不周风也是。
　　还灵用完了所有的焰雀焰花之后没有立刻补上，而是给出了空档。
　　凫徯果然趁着空档时间张开嘴开始凝聚水箭。
　　还灵立刻缩地成寸来到凫徯虚影面前往它嘴里塞了一张引雷符。


第146章 
　　引雷符威力并不大， 但遇到水之后完全不同，一瞬间虚空出现了数道雷劈向凫徯。
　　对天雷的畏惧大概刻在了所有妖怪的骨子里。
　　凫徯惨叫一声立刻收拢翅膀遮住自己，可是符咒在它嘴里， 因为是纸遇水之后牢牢黏住它的嘴导致凫徯想吐都吐不出去。
　　那些雷直接无视凫徯的防御在它嘴里跳舞。
　　燕喜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尖叫：“那是什么东西。”
　　人类的声音跟凫徯的叫声重合在一起让还灵有捂住耳朵的冲动。
　　就在他继续掏符咒看能不能堵住那张嘴的时候， 忽然感觉身周一静，抬头看去发现燕喜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这是被劈晕了吗？
　　不应该啊， 一张引雷符而已！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白衍流走过来说道：“可以了， 他的命还有用，先留着。”
　　还灵看着白衍流有些迷茫：“那你让我揍他是为了……？”
　　白衍流一边往外走一边轻描淡写说道：“给你练个手。”
　　还灵沉默了一瞬很想给白衍流做个量表，他怀疑对方精神有问题！
　　可惜也就想想而已， 他追在白衍流身后问道：“燕喜到底什么时候被夺舍的？那只凫徯要做什么？”
　　“大概二十年前燕喜就被夺舍， 不过是一只不甘心寿元将尽的凫徯用了一些阴损手段， 不仅想活下去还更贪心想要得到更多罢了。”
　　还灵又问道：“那又为什么要留着他？”
　　白衍流转头看向他：“夺舍这种禁术失传已久。”
　　还灵瞬间懂了， 燕丹荆轲的幕后是燕喜，燕喜的幕后也要抓出来才好。
　　那么问题来了， 白衍流既然不打算杀燕喜，为什么还要让他跟燕喜打一架？
　　白衍流疑惑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杀死燕喜？”
　　还灵：……
　　虽然是事实， 但他就很想揍妖。
　　算了打不过， 记一笔吧。
　　当妖怪的命都长， 账本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他有外挂， 早晚有一天能算账！
　　白衍流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小狐狸， 漫不经心说道：“你空有传承却不善使用，找那些小妖怪过招根本无用。”
　　还灵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却发现白衍流已经消失不见。
　　所以……他是来带自己增加战斗经验的？
　　白衍流这么好心的吗？
　　还灵想不清楚干脆也就不想了， 回头准备去问问容桑。
　　结果容桑……也是一问三不知，他有些疑惑问道：“被我族妖夺舍？那会是谁？”
　　还灵：……
　　不是，我要是知道我还来问你吗？你被欺负了这么多年都没反应过来？
　　事实证明容桑的确刚刚才明白：“怪不得他懂那么多东西，我一直以为是有人类方士帮忙，现在想来人类方士哪里还有这等能人。”
　　还灵：马后炮！
　　他身边就不能有个靠谱一点的妖怪吗？秦舞阳傻白甜就算了，怎么连容桑都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说到秦舞阳，最近好像很是消极的样子，在去找燕喜之前他还抱着自己家人活着的希望。
　　毕竟他祖母总能照看好家人的吧？
　　那时候他也是矛盾的，祖母活着，他所经历的就很难以解释，但总体来讲他还是希望亲人活着，他被利用或许只是个误会。
　　结果燕喜是被夺舍，他家里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活着的可能，甚至连尸体都不知道去哪里。
　　全家上下几百口人啊。
　　还灵任由他为家人披麻戴孝哭丧。
　　现在他觉得好像给秦舞阳找到事情做了—当商队首领。
　　他的商队还是需要修为高一些的坐镇的。
　　秦舞阳跟别的妖怪不一样，他常年跟人打交道，对信任的人是傻白甜了一点，但不代表他分不清好赖。
　　当初他信任还灵也是因为还灵身为妖怪，虽然看起来高冷了一些，但身上没有任何血气。
　　证明他没杀过人，当妖怪的很难不杀人，就连他手上也有人命呢。
　　而且竹精也不傻，让秦舞阳坐镇也是因为他修为高。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秦舞阳要守孝多久，好像现在还没有严格遵守儒家礼法。
　　还灵纠结了一下就跑去问秦舞阳。
　　让他意外的是秦舞阳居然很平静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还灵难得有些亏心：“我就是先来问问你，可以等你守完孝再说。”
　　秦舞阳沉默了一瞬忽然说道：“我又去见过燕喜了。”
　　还灵沉默，没问他怎么见的，毕竟是妖怪，总有办法不让凡人看到。
　　秦舞阳继续说道：“我来秦国的事情，我家里人是知道的。”
　　还灵转头看向他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秦舞阳叹气说道：“我祖父对燕国忠心了一辈子，若是舍我一个能换来家国再无后顾之忧，他是不会犹豫的。”
　　还灵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这种事情换成旁人或许会敬佩，但是换成身在其中的秦舞阳，只怕就不是滋味了。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表情表达出了一切。
　　秦舞阳笑了笑说道：“我早就想到了，也谈不上恨但是……算了，就这样吧。”
　　还灵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没办法感同身受，穿过来之前妈妈和外公对他十分爱护，穿来之后父兄对他也好，而且他大概率也不需要面对国家和性命二选一的局面。
　　他只好站起来说道：“你能想通就好，我去组建商队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组建的，他主要想的是带什么商品。
　　第一批肯定以豆制品为主，他们主打的也是豆制品。
　　还灵扒拉了一下周边那些郡，根据远近定制不同的东西。
　　近一点的可以带上新鲜的豆腐，远一点的就带上冻豆腐，除此之外都要带上豆皮、千张还有咸豆浆。
　　至于甜豆浆……还灵也不是没想过，第一甜豆浆保存时间短，第二，无论是饴糖还是蜂蜜价格都很贵，加了也不是普通黔首能买得起的，白糖就更别说了。
　　现在白糖属于战略物资，除了供应嬴政就是送去给将作少府。
　　还灵自己都吃不着，更别说别人了。
　　为了这个，还灵疯狂扩大种植面积，可惜品种不行，植株含糖量不够高，而且生长地区也影响很多。
　　根据蟹农所说这里种植的还是不如南方甜一些。
　　还灵听了之后都想带兵把南方打下来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他还是抑制了一下自己，秦国现在不宜扩大战线，他也不想打乱嬴政的步伐。
　　白糖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还灵将目光移到大豆上。
　　正好养鸡场也已经建好，还灵进了一批小鸡苗，然后严格规定了鸡场的各项措施。
　　首先就是卫生管理，带病人员不得出入养鸡场，养鸡场每天通风，湿度温度都要保障，并且要每天检查小鸡的状态。
　　为此还灵还特别划分了区域，安排好人负责相应区域，一旦发现大面积疫情就找哪个区域的负责人。
　　鸡粪就全部放到专门的发酵场进行发酵，等到明年种大豆应该就用上了。
　　还灵做规划的时候才发现怪不得基层官员调动不频繁，地区发现真的得是长时间规划。
　　当然这是真的想做实事的出成绩办法，如果急功近利的，那就会另辟蹊径。
　　商队就是短期能看到成果的。
　　商队第一次出去，走得距离比较近，带回来的东西也都是普通的布匹和其他粮食。
　　秦舞阳看起来精神好很多，对着还灵说道：“都还卖得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份文书，上面记录了日期和销售额。
　　还灵仔细一看发现豆腐居然是卖得最慢的。
　　根据秦舞阳所说，是因为豆腐有点苦味不那么好吃。
　　还灵也没放心上，反正一个东西搞出来总有人研究怎么吃，尤其是豆制品里豆腐是最便宜之一，豆浆跟它相比都不好说哪个更便宜。
　　还灵合上记录说道：“干得不错，以后利润三成归你们，就看你们能卖多少了。”
　　还灵这么一说，竹精等妖怪倒是很兴奋。
　　以往他们不在乎钱财，毕竟也用不到，但是跟人类接触多了，尤其是跟在还灵身边，他们也开始喜欢漂亮衣服和漂亮饰品。
　　以前是妖怪的时候喜欢也只能看着，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人了，当然可以用这些了！
　　竹精凑过来一脸期盼地仰头看着他：“师父，我们可以去咸阳玩吗？”
　　还灵一看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想了想给了秦舞阳一张狐爪金卡说道：“去玩吧，饿了就去小狐食肆吃东西。”
　　秦舞阳顿时兴奋说道：“小狐食肆的临时金卡！”
　　所谓临时金卡就是只能用一次，这一次就是一桌搭配好的席面。
　　这东西也是后来还灵跟扶苏商量出来的。
　　还灵问道：“你也知道？”
　　秦舞阳点头：“之前在蓟城就听说过，说是小狐食肆的馒头包子很好吃，还有人带回去呢，可惜带回去的也都坏了。”
　　还灵得意说道：“以后你们干得好就给你们发金银铜爪卡当奖金。”
　　秦舞阳一脸震惊：“这……这个可不便宜啊。”
　　他们这一趟的利润都不够一张铜卡的。
　　还灵微微一笑：“所以看你们表现啊，今天是开门红，以后就看利润了。”
　　胡萝卜吊好了，驴子们也很兴奋。
　　完美！


第147章 
　　虽然还灵只是画了张饼， 但是其他小妖怪没有一个怀疑的，都摩拳擦掌打算多卖点好赚席面。
　　毕竟他们师父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哪怕只是最一般的铜爪牌也要十贯钱！
　　还灵把他们轰走之后就开始思索怎么创收。
　　既然喜欢豆腐的人少，那他就给豆腐换个出场方式比如腐乳。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腐乳的制作方式需要摸索， 因为没有稳定的发霉方式，只能放到合适的温度湿度里面发酵， 可惜他没有温度计和湿度计。
　　这里面温度计还比较好制作一点，但首先第一步就有点麻烦—需要透明管。
　　这年头想要透明管， 要么是纯度极高的水晶， 要么搞玻璃。
　　这两种都很劳民伤财， 现在的庄古县还不行。
　　没看秦舞阳还要求修路他都没时间修吗？
　　还灵让人将豆腐放进暖房发酵，樊城问道：“公子，您之前发酵的两大缸东西好像到时间了。”
　　之前发酵的？
　　还灵歪头想了想， 然后跳了起来：“我的大酱和酱油！”
　　这两样东西在当初做一系列豆制品的时候一起做的。
　　只不过这两样东西需要时间发酵， 而最近这两年他忙忙碌碌事情极多， 自然也就忘了。
　　他拍了拍樊城肩膀说道：“要不是你我都给忘了。”
　　樊城微微弯腰说道：“都是赵县丞细心， 早就记录下来，属下翻到年历的时候这才发现。”
　　还灵沉默了一瞬， 最后叹了口气。
　　赵高是个能臣，要是不造反就好了。
　　可是谁能拒绝权力的诱惑呢？还灵自己都不能。
　　他一直心心念念当国师不就是觉得当国师比单纯的公子地位更稳固吗？
　　嬴政在时， 他是秦王爱子， 没人找他麻烦， 就算有人也被他父兄拍了回去。
　　换一个秦王呢？就算扶苏继位都未必还能这么纵容他。
　　他的毛病自己非常清楚，自主性太高， 有的时候不是好事。
　　一旁的樊城看着突然之间有些惆怅的公子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他说的是实话啊，让他昧下赵高的功劳他还有点不敢。
　　更何况这种谎话太容易被拆穿，还不如老老实实， 至少还能获得公子的信任。
　　可公子这个表情有点让人看不懂啊。
　　还灵回过神来说道：“走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赵高接触不到胡亥，未必还有指鹿为马的机会。
　　就算真的有那天，难道他还杀不了一个赵高吗？
　　大不了自损修为，但到时候救下来的人自然会给他提供大量功德，他或许不用担心化身为魔。
　　还灵将这件事扔到一边就去看他的大酱和酱油了。
　　不得不说发酵得十分完美，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吃这种东西，他尝了一口居然觉得无比鲜美，好像比他记忆中的什么鲍鱼酱油之类的鲜美多了。
　　还灵脑子里已经有了很多吃法，一边流口水一边让人装起来，顺便再搞点黄豆过来继续制作。
　　因为第一次成功，之前已经记录下了过程，这一次直接按照上次的做就行。
　　还灵带着一堆瓶瓶罐罐去了厨房。
　　等到了那里之后，他站了半天又走了。
　　胡苗苗和竹新面面相觑，都以为公子有了新的菜谱，怎么又走了呢？
　　他们两个想了想，立刻跑去找还灵。
　　还灵叹口气说道：“因为可以做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半会选不出来，所以打算回去记一下菜谱再说。”
　　胡苗苗和竹新异口同声说道：“快去快去！”
　　还灵：……
　　这两只妖还是真的喜欢下厨房啊。
　　他回去之后主要研究的是酱菜，这年头的瓜菜不少，就是味道都一般，腌制成小酱菜应该不错。
　　然后就是酱肉酱骨头，还有酱香香锅，还灵写着写着都要流口水了。
　　他忽然想起这年头海鲜不易得，也不知道他的父兄海鲜过不过敏。
　　要是不过敏，香锅里放些鲜虾鱿鱼一类的应该不错。
　　至于怎么抓……还灵转头问梦林：“小妖怪们有去过海里的吗？”
　　梦林想了想：“我觉得可以有。”
　　还灵失笑：“这不是可不可以的事情，就算是妖怪，没去过海里贸然过去也要死的。”
　　妖怪有的时候也没办法跟大自然搏斗。
　　就算是他跑去海里可能也回不来了，白衍流或许可以。
　　不过他要是因为这点事情跑去找白衍流，会不会被打出来？
　　或许他可以问问有没有什么避水珠之类的物品，要是有的话倒是可以交换。
　　不过……用什么交换呢？
　　还灵到现在只知道白衍流喜欢各种美酒，他手上的酒，白衍流已经都喝过了，什么度数好像没有偏好，比较起来他好像更喜欢追求新鲜的口感。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试试啤酒？
　　冰镇啤酒虽然不适合这个季节，但是这个季节能找到啤酒花啊。
　　啤酒花这东西本身就在秋天成熟，咸阳附近应该也是野生啤酒花的产地。
　　如果啤酒能够制作成功，那么以后庄古县也算是多了一样特产。
　　只不过这个特产就只能走高端路线了。
　　不过也不错，他还是很喜欢收割有钱人的钱的。
　　还灵决定做啤酒之后就出去找了啤酒花，缩地成寸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能直接走遍整个啤酒花的分布范围来找。
　　不仅能收割啤酒花，甚至还能把植株带回去尝试能不能种。
　　等回去之后还要对啤酒花进行风干和保存。
　　这个还算简单，酵母的制作才有点麻烦。
　　酵母需要用到老面、干面粉、糯米粉和玉米粉。
　　前面都还好，但是后面那个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缩地成寸再厉害也不能让他直接到南美洲啊，而且现在这个年代，玉米就算已经出现也是原始种。
　　他能不能认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培育成后世那种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只能放弃玉米粉，尝试增加面粉比例，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因为做酵母不需要太长时间，还灵就干脆准备跑去厨房搞，结果到了厨房发现胡苗苗和竹新也在这里。
　　胡苗苗一看到他就眼睛一亮：“是有新菜了吗？”
　　还灵斟酌说道：“现在是在做新菜的准备工作。”
　　他这么说倒也没问题，毕竟啤酒也是可以做菜的，到时候菜单上多加一个啤酒鸭也不错。
　　竹新立刻问道：“要做什么？”
　　还灵说道：“酵母。”
　　他解释了一下酵母的作用，本来以为这俩妖怪不感兴趣的。
　　毕竟老面也可代替酵母，结果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也很感兴趣。
　　胡苗苗更是说道：“有这东西倒是不用担心忘记留老面了。”
　　还灵连厨房都没进去就被迫将配方交给了胡苗苗和竹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已经把厨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轻易不想让人进去。
　　等会儿……不对啊，这是他的府邸，他的厨房跟这俩人啥关系？
　　还灵越想越不对，转头回去还是没进去厨房，胡苗苗十分大气一挥手：“以后你的膳食也是我们做了，提前说吃什么就行了，尤其一些比较耗费时间的菜，一定要提前说。”
　　还灵沉默了一瞬：“你们俩凑这热闹干嘛？我的府邸有厨子啊。”
　　竹新十分坦然：“就是觉得在您这里能学到新的菜色。”
　　胡苗苗说道：“您放心，没有您的允许，我们是绝对不会把配方传出去的，也不会做给别人吃。”
　　还灵觉得匪夷所思：“你们俩图什么啊？”
　　胡苗苗跟竹新对视一眼说道：“这是我俩现在的修行方式，学会新的菜色，练熟，这些都能让我们的修为增长。”
　　还灵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问道：“你们之前的修为不是通过别人的夸赞吗？”
　　竹新笑道：“现在都可以，比较起来，新菜得到的更多，前提是新菜要足够好吃，让许多人喜欢。”
　　这也是他们喜欢跟着还灵的原因。
　　他们也尝试过自创，只不过出来的味道凡人好像并不喜欢。
　　不得不承认妖怪终究还是很难把握人类的口味，在这方面他们公子就很天赋异禀，他们与其自己研究，还不如找公子学一学。
　　既然要学人家的本事，那自然要给回报。
　　他们好像也提供不了什么，但是他们做的饭菜多少也能提供一点修为，吃了也有好处。
　　还灵知道之后有几分哭笑不得，他也不介意菜谱给他们俩，毕竟也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更何况给了他们也能给自己提供功德。
　　没什么不好，就是没想到这两个居然还要来给他们当厨子。
　　而且他们还商量好，一人一天轮换，一个去食肆一个去公子府邸。
　　好家伙，全年无休，这什么天选打工人？
　　还灵都忍不住劝说道：“天天干活也不行，给自己放个假吧。”
　　胡苗苗理所当然说道：“谁修炼还放假啊？那不是偷懒吗？”
　　竹新也有些疑惑：“可公子不也没给自己放过假吗？”
　　还灵本来还想解释休沐日他也会放松，但是他发现自己就算不处理公务也会研究种植相关。
　　天选打工人竟是他自己。
　　得了，也不用劝别人了。
　　他还是先去酿啤酒吧。


第148章 
　　啤酒的制作除了啤酒花和酵母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麦芽， 为了节省时间，还灵决定去自己空间里薅一点。
　　反正他的空间里不分季节，不用控制温度湿度， 长得还快，所以粮食就没断过。
　　不过他一进空间就看到一片黑羽毛缓缓飘落。
　　还灵着实一愣， 继而才想起他之前跟燕喜打了一场。
　　自从他穿越之后，跟燕喜的打斗可以说是质量最高的一次。
　　毕竟他手段稍微多了一点， 而且还全发挥出来了。
　　这么一想会有新法术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他之前忙忙碌碌一直没怎么进空间， 所以现在才得到。
　　这么看以后就算再忙也要时不时进空间看看才行。
　　还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接住了羽毛。
　　等他掌握这道法术之后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道法术名为焰城。
　　顾名思义用火焰构建城池， 构建出来的城池相当于是还灵的主场， 只要把敌人拉进来， 基本就没有了逃出去的可能。
　　而且城池能够随着还灵的修为增长而变大， 也就是说他的妖力能支撑多大的城池就可以摆出多大。
　　最主要的是在城内甚至可以进行神魂攻击。
　　还灵看到这一条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还灵第一次接触到有关神魂攻击的术法。
　　此前大多术法都是攻击身体， 他这道术法……是独一份还是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更高层次？
　　还灵蹲在空间里叹了口气，忽然明白为什么故事里的主角都要去大门派拜最好的师父。
　　虽然一般那些大门派里也都是各种剧情发生场景， 但不可否认在那里是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的。
　　哪像他现在， 什么都要自己猜， 破外挂也不知道给个说明书。
　　吐槽了两句之后，还灵尝试了一下新的法术。
　　总结就是从入门到入土。
　　这破法术看起来好用学起来怎么那么难！
　　他之前用狐火构建焰花和焰雀虽然也会失败， 但至少能看出个样子， 现在他构建房屋，连个房顶都构建不出来！
　　一栋房子的房顶都无法构建怎么构建整座城池？
　　还灵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只好先放在一边。
　　虽然他一直吐槽黑白羽树给的攻击法术太少，但实际上他用得也不多，更何况找不到窍门之前他着急也没用。
　　还不如把手上的事情弄完再说，正好去找白衍流的时候还能请教一二。
　　花一份钱办两件事情，划算！
　　还灵将法术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开始折腾麦芽，因为不知道会不会一次成功，所以他就把所有麦芽都采集出来，预备出了损耗部分。
　　麦芽粉碎之后放入适量的水进行糖化，糖化完毕再将麦汁和麦渣过滤分离并且煮沸。
　　在煮沸的过程中加入啤酒花，让啤酒花的香味和苦味融入进去，并且更好地稳定麦芽汁的成分。
　　煮沸后的麦芽汁需要迅速冷却到酵母发酵的温度，还灵干脆将麦芽汁放到了冰窖之中。
　　另外一边胡苗苗和竹新已经将酵母制作出并且找到了最适宜的温度。
　　当然这个温度没有一个固定数字，全靠个人感觉。
　　还灵一边盯着麦芽汁冷却一边决定早晚得把温度计搞出来。
　　固定标准是工业化流程最重要的条件。
　　没有这个那就只能依靠工匠的经验，每个人经验不同，产出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同时还要考虑后继之人的问题，麻烦得很。
　　在温度差不多之后，还灵就将酵母扔进去开始进行发酵。
　　啤酒的发酵周期大概是七到二十一天，还灵心急，直接将啤酒扔到了空间里面。
　　等到时间差不多再将啤酒过滤一次，不过这个过滤就很简单，想让啤酒味道更好，应该用专门的仪器进行过滤，将里面的酵母和大分子蛋白质等一些杂质分离出去。
　　可惜现在没那个条件，只能凑合。
　　在啤酒过滤的时候，能来围观的几乎都来围观了。
　　酒桶打开的一瞬间，属于啤酒的苦味和香味一起飘出来。
　　还灵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了夏天，在他的印象里夏天就是西瓜、烧烤和冰镇啤酒的代名词。
　　新鲜的啤酒倒出来因为二氧化碳的存在而形成了丰富的泡沫。
　　说实话，还灵本身不喜欢喝啤酒的泡沫，所以学会了怎么倒啤酒才能不产生那些泡沫。
　　但是今天他却觉得倒啤酒不出泡沫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
　　于是他专门让人准备的水晶杯里半杯泡沫半杯啤酒，白色与金褐色分限分明，看上去好像是个魔术。
　　胡苗苗和竹新努力嗅了嗅，有些迟疑：“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特别。”
　　还灵将酒桶盖子盖上说道：“这桶给你们，只要别流出去，随便你们怎么喝，这两桶我带走了。”
　　他自己只留了一小桶，本来他对啤酒的味道就没那么喜欢，更何况现在的啤酒品质也一般。
　　嗯，就算是他自己做的，也不好意思说这个啤酒能比得上后世那些精酿啤酒。
　　不过他把啤酒搞出来就够了，剩下什么改进工艺之类的就不归他管了。
　　本来他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嘛。
　　还灵带着两大桶酒犹豫了一下，燕氏放到以往，他肯定先带着酒去找嬴政献宝。
　　不过这次他觉得只带酒似乎不太合适，左右想想不如先把宴席搞出来，到时候连同啤酒一起献上去。
　　至于白衍流先喝到啤酒这种事也没办法，毕竟他有求于人嘛。
　　也幸好白衍流如今已经出关，倒也好找。
　　白衍流见到他也有几分意外：“来得这般突然，发生何事？”
　　还灵想了想，他好像的确很少主动来太初阁，也难怪白衍流觉得奇怪。
　　还灵十分直白说道：“有事请您帮忙。”
　　白衍流笑道：“你倒是痛快。”
　　还灵对他笑了笑，他虽然不是千年的狐狸，但白衍流却是正经八百活了几百年，还在人间游走许多年的大妖。
　　跟他兜圈子没有好处反而容易被绕进去，不如简单直白一点。
　　白衍流问道：“你想本座帮什么？”
　　还灵问道：“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在海里长时间待着的东西，比如什么避水珠之类的？”
　　白衍流挑眉：“避水珠？你从哪听来的这个东西？”
　　还灵随口说道：“以前听说过。”
　　白衍流似乎很感兴趣：“另一个世界有这种东西？”
　　还灵想了想说道：“传说中有，但是谁也没见过，想要入水就要有专门的仪器设备再加上专业训练才行。”
　　白衍流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又多问了两句。
　　还灵也没觉得不耐烦，他也在通过这些回忆怀念过去。
　　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哪怕他记忆力再好，对于穿越之前一些不重要的人事物都在渐渐忘记。
　　实际上这些都存储在他的大脑里，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联想到，平日里几乎想不起来。
　　比如说现在他就想起放出外公带着他潜水的日子。
　　白衍流虽然听不懂一些比较专业的术语，但也没有追问，他看得出还灵在努力解释，只是有的东西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不过他也的确对那个没有任何怪力乱神的世界颇感兴趣。
　　他放下手里的酒壶问道：“你想要避水珠就是为了玩水？”
　　还灵立刻摇头解释说道：“不是，我是想去找一些东西。”
　　白衍流似乎心情不错，直接说道：“你要什么本尊帮你寻来便是。”
　　还灵立刻摇头：“还是不劳国师大驾了，我就是……想找些海鲜来吃吃。”
　　让大秦国师去帮他找海鲜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就算是给嬴政弄吃的也不行啊。
　　嬴政都未必能轻易使唤他。
　　白衍流本来还以为他大费周折要找什么重要东西，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吃。
　　他问道：“直接去找那些渔民买不就行了？”
　　还灵叹气说道：“太看运气了，我想要他们未必有啊，而且也很麻烦。”
　　大秦在打下燕国和赵国之后才有了海岸线，只是现在无论燕地赵地都管理得很严格。
　　还灵派人去买个海鲜也要层层手续才行，要不然就直接跟嬴政要手谕。
　　最主要的是兴师动众半天也未必能买到。
　　因为交通不便利，海边的渔民在打到比较珍贵的海货之后优先晒干保存，这样才能慢慢等买家。
　　还灵想要新鲜的就要安排人在那里等。
　　只是出海打鱼是靠天吃饭的。
　　能打到什么完全靠运气并不稳定，可能等一个月两个月也未必能抓到还灵想要的海味。
　　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去海里抓呢，他这个妖怪总比人类强吧？
　　白衍流略点点头起身说道：“那走吧。”
　　还灵看着他走下来一愣问道：“啊？去哪啊？”
　　“不是去抓海鲜？本座带你走一趟便是。”
　　还灵整只狐都傻了，瞠目结舌说道：“这……这就不必了吧？”
　　白衍流没再废话，直接袖子一卷，拎着他的衣领一步踏出。
　　下一刻还灵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天上。


第149章 
　　还灵骤然升上高空， 吓得一把抱住白衍流的胳膊结结巴巴问道：“这……这么突然的吗？”
　　他本来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办法，如果有办法，他就找个时间将事情安排一下再出发。
　　结果谁知道白衍流这么随心所欲， 说走就走了呢。
　　白衍流懒散说道：“早去早回。”
　　还灵：……
　　这个理由真是很好很强大。
　　白衍流说完问道：“你想去哪里找？”
　　还灵回过神来说道：“先去辽东。”
　　如今辽东郡就是后世大连那一带，辽东的海鲜一直都是一绝， 尤其是海胆品质非常好。
　　除了海胆之外还有海参、鲍鱼、虾夷扇贝，至于其他海鱼螃蟹更是不缺。
　　又因为是冷水海鲜， 肉质更紧实， 味道也更好上几分。
　　白衍流见这小狐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脸连口水都要流出来的馋样，伸手弹了弹他还没收回去的耳朵说道：“擦擦嘴角，很快就到了。”
　　还灵正盘算着带什么回来， 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下意识想要对白衍流怒目而视， 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吧。
　　他连啤酒都没拿出来， 白衍流就带他来抓海鲜了，因为这么点小事较真没意思。
　　最主要的是白衍流速度很快， 他的缩地成寸在这位面前估计都不够看。
　　从咸阳到辽东坐飞机估计都要两个小时，结果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属实是高速飞行， 偏偏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的身体的确强壮很多。
　　白衍流带着他一路飞到了深海上方， 还灵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向大海。
　　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碧波，还灵心里生出敬畏， 只觉得在大自然面前， 哪怕是妖怪都很渺小。
　　白衍流似乎没这样的想法，他甚至还微微有些兴奋。
　　他拍了拍还灵的头问道：“准备好了吗？我们下去。”
　　还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很想问一句他要准备什么啊？
　　可惜白衍流似乎没打算给他询问的机会， 他还没张嘴就开始失重下落。
　　还灵：！！！
　　白衍流这是想在海上摔死他吗？
　　虽然下面是海水，但是到了一定高度掉下去跟拍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还灵手忙脚乱地准备自救，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就感觉腰间一紧，低头看去是一条粗壮的白色蛇尾缠上了他。
　　下一刻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颗硕大的蛇头。
　　一瞬间还灵忽然就理解了许仙，人类大多数都有巨物恐惧症，他这里早就知道白衍流的原身还被吓了一跳。
　　许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亲老婆突然变成大蛇，不晕过去才怪。
　　在最初的惊吓之后，还灵就平稳心情观察了一下。
　　他很少见白衍流的本体，或许不仅仅是他，整个秦国从知道他身份的官员到众多妖怪。见到过的其实也没几个。
　　这一看之下他才发现，白衍流的蛇头上竟然有两只微微突起的角。
　　虽然很小，但的确将他跟普通的蛇区分了开来。
　　还灵不由得开始猜测白衍流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从头上的角来看应该是由蛟化龙的阶段。
　　可白衍流才修炼了多少年，两百年由蛇化为水虺，据说这是用了特殊的修炼方式。
　　可从水虺到蛟也要五百年，怎么可能这么快？
　　难道也跟他特殊的修炼方式有关？
　　还灵还没猜出什么就感觉自己又在下降。
　　只不过跟刚刚完全失控的下降比起来，现在的下降倒是被控制在一定速度，不那么让他心慌。
　　不对，也还是很心慌！
　　他没有东西避水，下去待不了多久就要被淹死了啊！
　　还灵下意识地抱着蛇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自己进入了水中。
　　在水下，深度不够的情况下依稀还是有点能见度的。
　　本来下意识屏住呼吸的还灵此时发现在他身周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泡泡。
　　他在泡泡里面呼吸不受限制活动也不受限制，就好像在一个全透明的潜水艇里一样。
　　白衍流见他适应便带着他一路下潜。
　　还灵的泡泡跟在他身边，那一刻还灵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蛟龙入海。
　　虽然白衍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还灵奇异地感觉到了他的自由和畅快。
　　蛟龙本就该在海中生存，而非高山。
　　白衍流带着还灵下到海底，其实这个深度已经没什么能见度了，白衍流直接搞出了几颗夜明珠围绕在他和还灵身边照明。
　　还灵有些紧张地闭了闭眼，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深海恐惧症一类的毛病。
　　但真的到深海之后他才发现，这种症状应该是刻在陆地生物基因里的。
　　“怎么？不抓鱼了吗？”
　　白衍流的声音在海中变得有些不同，当然也可能跟变为原型有关系，声音显得低沉了许多，听上去多了几分威严。
　　还灵叹气说道：“这里的不行，太丑了，吃不下去。”
　　深海中的鱼类，大概因为没有光线，眼睛退化彼此之间也看不见，所以长得实在有些随便。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鱼类后世没有的原因，这些深海鱼就算是还灵也不认识几个，更不要提能不能吃了。
　　虽然这样说，还灵还是趁机抓了几条鮟鱇鱼，这种鱼虽然丑陋，但肉质紧密，味道不错，尤其是鱼肝更是被誉为海中鹅肝。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么多丑陋的深海鱼里面，还灵就认出了它，再加上鮟鱇鱼行动缓慢抓捕十分容易。
　　抓了鮟鱇鱼之后，白衍流带着他一路去了浅海。
　　在浅海感觉就很好了，辽东这边的海没有果冻海那样的感觉，但也很漂亮，最主要的是物产丰富啊。
　　海胆直接成片搜刮，虾夷扇贝努力逃跑也逃不出还灵的掌心，大黄鱼再机敏也被扔进了空间。
　　至于鱿鱼、螃蟹、皮皮虾更是跑不掉。
　　他甚至还弄到了不少生蚝。
　　要不是他空间有限，都不舍得离开这里了。
　　可惜，说不定这样大肆捕猎的机会说不定就这么一次。
　　虽然不知道白衍流为什么心血来潮带他过来，但是他也不能指望下一次白衍流还心血来潮啊。
　　就在还灵依依不舍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白衍流说了一句：“该走了。”
　　话音刚落，还灵就被带着急速离去，他手里甚至还捏着一只大螃蟹没来得及扔进空间。
　　就在他疑惑为什么这么匆忙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
　　这一下，他也什么都不问了，直接闭嘴一动不动，生怕拖累了白衍流的速度。
　　白衍流倒是还算从容，一路上还带他看了一只巨大的海龟。
　　真的是巨大的那种，都不知道活了几百年了。
　　还灵忽然觉得生存在陆地上也不错，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这大海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上古遗族。
　　等到了海边之后，还灵发现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他看着白衍流化为人形才小心问道：“刚才那个是……”
　　“龙，角龙。”
　　白衍流倒是没有隐瞒。
　　还灵听后忍不住咋舌：“还不是应龙就这么厉害了吗？”
　　白衍流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小狐狸口气倒是不小，张嘴闭嘴应龙，从古至今才有几条应龙？能修成角龙已是不易，也唯有修炼至角龙才有占领海域的资格。”
　　还灵偷偷看了一眼白衍流。
　　月光之下，白衍流的表情很是平静，看不出遗憾或者不甘。
　　不过如果是还灵自己，他肯定会不服气，可是不服气也没办法，妖怪界的弱肉强食就是这么鲜血淋漓。
　　除了努力修炼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白衍流，索性就不再安慰，直接转移话题说道：“今晚月色还不错，不如我们吃烧烤吧。”
　　饶是白衍流也一时间没能把这两句话的前后因果逻辑联系起来。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还灵说吃烧烤那就吃。
　　他们两个找了一片细软沙滩，就在还灵翻着自己的空间看怎么安排的时候，白衍流一挥手，沙滩上就多了一个玉色凉亭。
　　说是凉亭，但占地面积着实不小，中间甚至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
　　凉亭的上方和柱子上都镶嵌了夜明珠作为照明。
　　还灵看着这些夜明珠实在感受不到它的珍贵，就好像是批发市场随便买的一样。
　　也不知道白衍流到底抄了多少妖怪的老家，反正这么多夜明珠总不能是他自己一颗一颗地找来的。
　　他看完夜明珠一低头发现白衍流已经泡在了池子里，下半身变成蛇尾，上半身……也没穿衣服。
　　胸肌腹肌线条分明，时不时还有水珠滑下，属于雄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还灵挪开眼睛念了声阿弥陀佛试图让自己清心寡欲，可惜这年头佛教都没出现，念佛着实没用。
　　哪怕不看，脑子里也都是月光下反射着朦胧珠光的鳞片以及完美强悍的身躯。
　　他一边往地上摆烤架一边沉思，看到别人的好身材正常情况下不该是向往，努力也将自己变成这样吗？
　　看着看着就想上手摸一摸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第150章 
　　还灵一边反省一边把东西摆了出来， 到现在他还是有些遗憾没有辣椒孜然。
　　吃烧烤没有这些东西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过幸好这次吃的是海鲜烧烤，什么烤鱼烤虾烤生蚝，铁板鱿鱼也来一套， 至于螃蟹，还灵用了最简单的吃法， 直接扔在锅里干烧，怕锅烧坏就在下面垫两片菜叶子。
　　除此之外他还搞了生鱼片， 虽然生食容易感染寄生虫， 但他们都是妖怪， 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事情。
　　于是还灵又搞了一点生腌，也亏了他把白酒搞了出来，要不然生腌就别想吃了。
　　生鱼片生蚝还有海胆这些可以生吃的依然是最好弄的， 还灵直接摆满了一大陶盘递给白衍流说道：“尝一尝。”
　　白衍流一边接过来一边说道：“本座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吃生食。”
　　还灵一边控火一边说道：“看情况， 海鲜还能吃一吃。”
　　他转头看了一眼白衍流， 发现对方吃得兴致缺缺， 这才想起来对于这位来说，原汁原味的海鲜估计早就吃够了。
　　他递过去一小碟酱油说道：“试试蘸这个吃。”
　　白衍流尝试着蘸了一下， 顿时来了兴趣：“这东西味道倒是不错，是什么东西？”
　　还灵随口说道：“是新弄出来的酱油加了一点醯。”
　　醯就是这年头对醋的称呼， 醋这种调料在种花家的历史已经非常悠久。
　　还灵在调制的时候忽然又觉得穿到这个时候也挺好的， 之前没把他扔到远古时期， 那才是真的从头再来了。
　　白衍流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味道，挑挑拣拣将本来不爱吃的生鱼片都吃了不少， 甚至还帮还灵弄了一盘子送到了他的手边。
　　还灵看了一眼抬头说道：“谢谢， 你先吃，我现在忙不过来了！”
　　他连尾巴都要用上了！
　　事实证明无论是人是妖都不能太高估自己，一边是烤生蚝， 一边是铁板鱿鱼已经让他手忙脚乱，别说旁边还有一锅干烧螃蟹。
　　还灵说完之后用尾巴卷着串着鱿鱼的竹签翻了一面，另一条尾巴则要去给鱼翻个面。
　　不过他的尾巴刚伸过去就听到了一阵水声，一条强壮有力的胳膊从他身后伸过来帮忙翻了鱼。
　　他转头一看发现白衍流游了过来，并且很自然地接手了一部分事情。
　　烧烤这种食物对于手艺的要求并不是很高，只要掌握好火候就行。
　　有了白衍流的加入，还灵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些。
　　最后烤鱼也只是撒了一点点葱姜蒜做成的粉上去，为的是去腥，至于味道……新鲜的海鱼本身味道已经足够鲜美。
　　等到都端到食案上的时候，刚刚那一堆各式各色的海鲜此时就变成了浓油赤酱的铁板鱿鱼、散发着蒜香的烤生蚝、冒着油脂的烤鱼还有一小份海胆炒饭。
　　哪怕白衍流已经活了许多年，对于口腹之欲没有什么追求，此时闻着食物的香气不由得说道：“别的不说，另一个世界的食物倒是真不错。”
　　还灵随口说道：“那也是发展了很多年的。”
　　他说完一拍脑门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你来尝尝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酒桶，白衍流抽了抽鼻子难得有些疑惑，他好像闻到了酒香，但这股香气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丝苦味。
　　还灵将酒桶拿出来之后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水晶杯？大一点的那种？”
　　白衍流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水晶杯，一招手就出现了一整套的水晶酒具。
　　其中水晶杯倒是跟竹筒杯的形制大小差不多，正好适合喝啤酒。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一套水晶杯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透明，中间多少夹杂着一些棉絮。
　　不过在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是顶级的水晶了。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等以后大秦没人饿肚子了，或许他会想办法搞出玻璃来。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将啤酒倒入了水晶杯里面。
　　他刻意倒得比较野蛮，啤酒入杯的瞬间就冒起了一层绵密的白色泡沫。
　　等到杯满，金黄色的酒水跟白色的泡沫界限分明，看上去漂亮得很。
　　白衍流对这杯酒很感兴趣，伸手接过还灵递来的酒杯，入手冰凉，这酒竟然还是冰镇过的。
　　还灵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说道：“先尝尝。”
　　白衍流喝了一口，果然嘴边挂上了一圈的白色泡沫。
　　还灵看着他轻轻擦嘴的样子忍不住偷笑，结果下一秒他手上那杯十分完美的，没有任何泡沫的杯子就被抢走了。
　　他看着白衍流拿着自己的杯子喝酒连忙伸出手：“这杯子我用过了！”
　　白衍流却似乎毫不在意一样，拿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眯了眯眼说道：“这酒……有点意思。”
　　这酒入口有一种特殊的辛辣感，是那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觉，跟普通的米酒或者还灵之前弄出来的新酒完全不同。
　　他放下酒杯说道：“这酒若是夏天饮用，味道当更佳。”
　　现在喝起来也不错，但终归比不上夏日炎炎之时来上这样一杯冰凉的酒更舒适。
　　还灵也顾不得计较他抢自己杯子的举动，竖起拇指说道：“行家！”
　　啤酒这东西哪怕一年四季都能喝，但真正喝起来的时候还是要在一定温度的条件下。
　　就算是东北人也是在室内有着充足的暖气的时候才会喝冰镇的，嗯，冬天的时候人家冰镇的就是普通冰镇，但常温那可就是冻啤酒了。
　　还灵喝了两口酒啃了一串鱿鱼，好吃得几乎呜咽出声。
　　黄豆酱发酵得十分完美，哪怕知道这个酱料配方里面缺了很多东西，但他依稀还是吃出了以前的味道。
　　烤鱼味道也很不错，连盐都没放过的鱼肉自带咸鲜味道，海胆炒饭就更不用说，好吃的他一粒米饭都没放过。
　　等这些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之后，还灵忽然想起来他还搞了一堆生腌。
　　生腌这种东西曾经被称之为XX毒药，意思就是除了本地人能吃得惯，其他地区的人很少有人能吃得惯。
　　不仅是口味问题，还有身体承受能力。
　　大部分不是从小吃这玩意的人第一次吃都要化身喷射战士。
　　以前还灵经常听说这种东西，只是每次都不敢尝试，怕吃不惯怕寄生虫。
　　现在倒是胆子大了，反正他的身体也不是区区几条寄生虫就能搞坏的。
　　不过，在将生腌拿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往白衍流身边推了推说道：“来，先尝尝。”
　　白衍流似乎对任何新鲜食物都来者不拒，区别就是好吃的多吃两口，不爱吃的少吃两口。
　　还灵这一份生腌其实也属于偷工减料版，没办法，他手上也没有别的调料，只能用白酒、酱油、醋、白糖外加一点盐和增加辣味的茱萸来腌制。
　　白衍流拿出一只虾，此时经过长时间腌制的虾，身体已经变成了红色，他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嚼之后挑了挑眉：“这味道有些特殊，但还不错。”
　　还灵看他的进食速度就知道这东西还算合他口味，他顿时放下心来，拿着自己的那份开始尝试。
　　只是，不吃不知道，吃了之后才发现生腌这种东西果然不是谁都能吃的。
　　生海鲜无论怎么处理都带着一点点的腥味，如果味觉敏感的人肯定接受不了。
　　还灵一开始也有些难以接受，吃了两只虾之后他发现好像也不是很难吃。
　　在最初的海腥味之后很快就能品尝到一丝属于新鲜海产的鲜甜，再加上恰好的各种调料味道，真的还不错。
　　尤其是那个犹如果冻一样的口感，入口滑嫩，也着实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只可惜还灵自己再努力也吃不完，毕竟刚刚他还吃了许多东西，再加上喝了啤酒，最后只能遗憾表示：“可惜了，这些东西吃不完会放坏。”
　　他刚说完就看到白衍流尾巴尖凑过来轻轻一拨，原本属于他的生腌盒子就到了白衍流面前，不仅生腌，就连还灵还没吃完的烤鱼、烤生蚝还有半盘子生鱼片也都到了他的食案上。
　　还灵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桶和白衍流身边的各种海鲜遗骸，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同样都是妖怪，怎么白衍流就能吃这么多？难道这也跟体型有关系吗？
　　他比画了一下，发现白衍流只是如今这个形态，尾巴都比他还大。
　　所以吃得多，好像也很正常？
　　白衍流一边一口一个地吃虾，一边任由还灵抱着自己的尾巴一边比画一边嘟嘟囔囔。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只小狐狸大概是喝多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桶，也有些不理解，这酒一点也不烈，更不要提一共就两桶，其中一桶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这只小狐狸是怎么把自己灌醉的？
　　还灵显然醉得还挺彻底，他抱着白衍流的尾巴蹭了蹭，满意于鳞片的冰凉，就这么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在睡着的下一刻，他竟然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直接变回了原形。
　　端起酒杯的白衍流静静看着月华将那只小狐狸围绕起来，渐渐，原本只有两条尾巴的小狐狸，长出了第三条尾巴。


第151章 
　　第二天早上， 还灵是被耀眼的波光给吵醒的。
　　天气很好，太阳光线自然就很充足，海面波光粼粼反射的光芒很难让人入睡。
　　还灵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伸展躯体，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陷入了沉思：他昨晚什么时候变回原形的？
　　他努力想了想，虽然醉了， 但并没有断片，所以对于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在回想起自己抱着白衍流的尾巴睡觉之后， 他瞬间炸了毛， 立刻转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白衍流靠在水池里， 一手支头似乎还在睡觉。
　　不过还灵觉得这条蛇此时最多也就是假寐，就算睡着了也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有了感应。
　　他低头看看自己依旧缠着人家尾巴的三条尾巴，有些心虚地收了回来。
　　嗯？
　　等等……三条尾巴？
　　还灵顾不得尴尬， 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居然真的有三条尾巴。
　　他顿时兴奋地追着尾巴绕了两圈， 虽然之前他也觉得自己的修为增长不少， 但还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长出尾巴。
　　现在总算是放下心来， 多了这一条尾巴不仅意味着他实力增长，最主要的是还能领悟一个天赋法术！
　　可惜昨天长尾巴的时候他睡着了， 要不然能够当场领悟天赋法术，都不用等到今天晚上！
　　“你是属狗的吗？”
　　就在还灵兴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白衍流慵懒的声音， 一转头就看到对方正满眼戏谑地看着自己。
　　还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就如同小狗一样在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可他那是因为太兴奋了！
　　还灵想到自己昨晚的行为也不敢抗议， 只是左顾右盼问道：“我们该回去了吧？”
　　白衍流问道：“不想多玩两天？”
　　还灵摇了摇头：“我还有许多事情做呢。”
　　比如说赶紧回去给他爹献宝。
　　白衍流忽然问道：“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抓海鲜的事情吧？”
　　还灵愣了一下， 歪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本来还想请教法术问题。
　　在他把问题问出口之后，白衍流看着他都忍不住一脸的一言难尽。
　　别的妖怪都是把修炼放在最前面， 这小狐狸可好， 吃喝玩乐才是最主要的。
　　也亏他天资纵横，要不然哪里能有如今这样的修为？
　　虽然他对青丘狐族的法术了解不多，但很多东西都是一通百通， 他听了还灵的疑问之后便说道：“那是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城池。”
　　还灵有些懵懂地看着他：“啊？”
　　白衍流想了想，决定看在昨天的海鲜大餐以及啤酒的份上多指点两句，便继续说道：“你在构建焰花和焰雀时容易是因为你早就想好了它们的模样，而现在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样的城池。”
　　还灵到底不笨，一听就明白了白衍流的意思。
　　他顿时有些苦恼，焰花焰雀都是比较小的东西，构思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一座城池……他要怎么从无到有地想象？他又不是学城市规划的！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那这件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等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回去好了。”
　　既然他要求回去，白衍流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嘴上说着要立刻回去的还灵其实还是跑到了周边的城镇搜刮了一圈，买了很多干货回去。
　　干货也不是都不能吃，有些菜品就需要这些干货才能做得好吃，比如说佛跳墙。
　　不过好品质的干货也不好找，很多东西都只进贡用，普通一点的价格也很贵。
　　还灵在付钱的时候颇有几分心疼，拿着金叶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嗯，在嬴政统一度量衡之前，秦半两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更何况珍贵海产价值不菲，真要用秦半两恐怕要一箱一箱往外掏。
　　还灵虽然有那么多钱，但他跟白衍流看起来就是轻装简行，总不能当着普通人的面一箱子一箱子掏钱啊。
　　还不如用金叶子结账，反正金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
　　白衍流看他心疼的脸都皱了起来，十分大方地塞给了他一叠金叶子问道：“买这些做什么？”
　　还灵下意识地抱着金叶子说道：“做美食啊。”
　　他说完就十分上道地表示：“等做出来了我给你送一份。”
　　白衍流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还灵连人带货都送到了庄古县。
　　当然两个人停留的地方是庄古县的郊区。
　　还灵看着白衍流离开的身影，一时之间竟然还有几分依依不舍。
　　这条蛇太好用了，钱多事儿少，只要有吃的有酒就满足，简直是最佳旅游搭子。
　　可惜，要是他跟嬴政的关系没那么微妙就好了。
　　这一人一妖彼此信任又彼此防备，而还灵……一向都是无条件站在嬴政这边的。
　　好吧，世上的事情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或许这才该是妖怪的潇洒。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立刻把梦林喊来问道：“通往幻月轩的路修得差不多了吧？”
　　梦林信誓旦旦说道：“师父放心，已经都准备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还灵对于梦林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他抬头看了看说道：“再等等，等到下雪的时候就可以去请示父王了。”
　　妖怪对于天时或许本身就十分敏感，不用还灵去测，梦林都能精准预测什么时候下雪。
　　当然这个下雪仅限于南山，对于长时间生活的地方，他们自然是更加熟悉一些，而山里的雪比外面总是要多一些。
　　还灵在询问胡苗苗和竹新等人之后确认即将下雪，立刻跑去咸阳趴在嬴政的书案上问道：“父王，您要不要去幻月轩赏雪？”
　　嬴政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此事。”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儿臣也没想到会用这么长时间。”
　　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必然需要更改自然环境，哪怕是妖怪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的事情，还灵也没一直盯着这件事，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都已经过去了两年，快第三年了才让嬴政有机会见识一下幻月轩。
　　不过临近年底，嬴政十分繁忙，最后只腾出了五天的时间去山上看一看。
　　还灵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说道：“今年父王先去看看，如果喜欢，以后每年都可以过去住一段时间。”
　　至于政务处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除了召集大臣有点麻烦，奏疏批奏……这不是有还灵呢吗？
　　自从嬴政开始用纸之后，办公占地顿时小了许多，想要运送也不难。
　　嬴政听后倒是没什么想法，他虽然也会享乐，但从来不会将享乐放在政务之上。
　　还灵临走之前随口问道：“父王，大哥要一起去吗？”
　　本来他问这一句只是意思一下，代表他还想着自己的哥哥，心里却觉得嬴政未必会让扶苏去。
　　毕竟扶苏年纪已经不小，嬴政有的时候也会放手让他管理政事。
　　身为长公子的扶苏虽然还不是太子，但大部分人已经默认他就是太子，只是差个名分而已。
　　嬴政不在咸阳的时候，理应由“太子”监国。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嬴政随口便说道：“让他一起去，也见识见识。”
　　还灵疑惑了一瞬，但一想毕竟去的地方不远，还有他和他手下的小妖怪当苦力，倒也不需要“太子”监国。
　　于是他也没放心上，立刻跑去找扶苏。
　　扶苏在听闻之后，深吸口气说道：“我也的确没有见识过幻月轩什么模样，正好过去开开眼。”
　　嗯？
　　感觉有点不太对，扶苏这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他凑过去偷偷问道：“你最近惹父王生气啦？”
　　扶苏苦笑说道：“是我驽钝，不能领会父王之意……”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显然也很苦恼。
　　还灵倒也不意外，毕竟历史上有关扶苏的那么一点点记载里面都曾经提到过他跟嬴政政见不同。
　　跟许多人以为的温润公子不同，真正的扶苏是敢反驳嬴政的。
　　据说就是因为政见有分歧，嬴政才把儿子扔到了边关军旅去历练，让他增长见识。
　　就算如此，嬴政对于长子也还是相信的，在知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也还是会安排儿子负责自己的身后事。
　　可惜后来他们谁都没能如愿。
　　还灵想到这里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什么事情？不重要的事情就去跟父王认错嘛。”
　　嬴政对自己的儿女的确很宽容，他不缺儿子，在面对跟自己政见不同的孩子也还是选择另一种教育方式，换成后世的那几个傻子狂魔，扶苏可能早就被幽禁或者丧命了。
　　扶苏沉默半晌却说道：“我不觉得我有错，父王越来越乾纲独断。”
　　还灵忍住了没吐槽，虽然他也不觉得嬴政做什么都是对的，但目前来看，嬴政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扶苏胆子是真大，居然敢这么评价王父，真得再一次庆幸嬴政对孩子还是很温柔的。
　　扶苏仿佛看出了他的不相信，低声说道：“王贲打算水淹魏城大梁，若行此事，大秦暴虐之名只怕再难洗清。”


第152章 
　　还灵听了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历史上王贲去攻打魏国的时候，虽然带着四十五万人，而守大梁城的只有五万人， 但是大梁城高池深，防守起来能够拖好久。
　　只是王贲耗不起， 他带着那么多人，每天消耗的粮草都不计其数， 更何况天气越来越冷， 魏国的地理位置比秦国稍微暖一点也有限， 等到真正冰封三月，王贲要么退兵，要么硬着头皮打。
　　拖久了他的心理压力也大， 但是水淹都城这种事情， 就算他是大将也不可能完全做主， 至少要上报。
　　大梁这种经济重镇， 打下来之后也会是大秦比较重要的城镇，不过水淹之后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这样大的事情必然是要拿到朝上讨论的， 扶苏自然会知晓。
　　还灵有些好奇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不同意？”
　　扶苏眼神一暗摇了摇头。
　　很好， 大秦上下武德充沛， 大家都同意啊。
　　还灵也不好说扶苏对不对， 善良不是坏事，但也要看地位看场合。
　　他说道：“王贲已经行动了？”
　　扶苏叹气说道：“也没有。”
　　虽然大秦上下都觉得水淹大梁是最好的办法， 但水淹之后一系列后续也要小心， 包括可能出现的疫病之类的。
　　所以总要方方面面都顾到才能行动，反正也还有时间，倒也不必着急。
　　还灵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既然反对的话， 有没有想到别的办法？”
　　扶苏一噎，半晌没有说话。
　　还灵一脸了然，他就知道，但凡扶苏有别的办法，嬴政都不可能生气。
　　可是你连别的办法都没有就在这里反对，虽然也的确是有理由，但问题是没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啊。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父王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也不必担心太多，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好啦。”
　　扶苏看了一眼还灵倒是有些奇怪，他这个弟弟一向心软，他本来以为还灵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也会反对，但是从头到尾都没听到还灵评价此事，似乎…… 他还知道什么其他事情一样。
　　扶苏决定也不再多发表意见，正如还灵所说，他父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他反对也没用。
　　还灵跟他道别之后就回到了幻月轩，一进去就叹了口气。
　　梦林正带着师弟师妹们做各种准备，听到还灵叹气便有些忐忑问道：“师父，是有哪里不合适吗？”
　　还灵摇了摇头：“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嬴政提大梁城的事情。
　　他觉得只要他提出来，嬴政肯定就会放手让他去做，反正最后大不了就是水淹大梁，不管怎么说都有一个兜底的选项。
　　还灵倒是跟扶苏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方案，而且不止一个，总有一个能用。
　　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会不会被雷劈？
　　大秦攻打燕国的时候，他虽然也插手了但做得并不过分，更何况也是凫徯先附身燕喜动手，这已经上升到了妖怪和妖怪的比拼，所以就算有些意外也不是大问题。
　　如今魏国看起来跟正常历史进程一样，还灵如果插手的话可能影响的是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生命。
　　当初他救了庄古县几百人都差点被劈死，真要是救那么多……怕是到时候连块碳都剩不下。
　　还灵想到这里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思来想去决定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因为他还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做——领悟天赋法术。
　　到了夜晚，幻月轩依旧亮如白昼，不过或许因为增添了许多铺陈和摆设，让整个幻月轩看起来不那么清冷，来来往往的小妖怪也添了几分热闹气息。
　　还灵变回原形跳到了房顶上，他没有遮掩自己的尾巴，徒弟们在看到他那缓缓摆动的三条尾巴的时候激动得仿佛自己长出了尾巴。
　　在妖怪界，靠山还是很重要的，靠山的实力越强，他们的腰杆也就越硬。
　　尤其是还灵对下面的小徒弟都不错，哪怕忙也会抽出时间来讲课教导，很多都是他自己修行时候的感悟。
　　虽然他的感悟对其他小妖怪未必有用，但终归是有些借鉴意义的。
　　除此之外在物质上他也没亏待过自己的弟子，现在就是能拜入幻月轩的弟子跟普通的小妖怪已经区分开来。
　　就算是之前修为差不多的妖怪，此时也有了明显的区别。
　　小妖怪们都知道还灵要领悟天赋法术，自动自发地开始里三排外三排的站岗，并且停下了手上的一切事情安静地等着。
　　什么？秦王要来？秦王有他们师父重要吗？没有！
　　还灵趴在房顶上时不时甩一下尾巴，原本他一直觉得九尾狐身后拖着那么多尾巴肯定特别沉。
　　现在感受一下好像还好，三条尾巴也没觉得比当初一条尾巴重多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月华大量凝聚在他身上。
　　梦林等其他小妖怪在下面隐隐只能看到一团光里面有一道狐狸身影。
　　小妖怪们一脸向往，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般获得月华的青睐。
　　还灵闭着眼睛等待着新的天赋法术，只不过等着等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为什么他感觉头顶上有一片阴影？有人来抢他的月华了？
　　还灵面色不善地睁开眼睛，一抬头整只狐狸都愣在了那里——他的头顶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这炼丹炉看上去至少两米高，感觉掉下来能分分钟把他砸死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还灵的怨念太大，那个炼丹炉在转了两圈之后缓缓变小，漂浮在了他的面前。
　　还灵沉默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地想着：这不会就是他的第三个天赋法术了吧？
　　事实上这的确就是他的第三个天赋法术，名为仙凤纹金炉，也的确是一个炼丹炉。
　　只不过这个炼丹炉跟普通炼丹炉自然是不一样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炼丹炉上绘制有仙凤翱翔图画，在炼丹的时候，这些仙凤会化为虚影围绕着丹炉飞翔，能够保证炉火的稳定。
　　除此之外，这个炉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什么都能炼而已。
　　天地间没什么它不能炼制的东西，只是进去之后会出什么成果不知道。
　　还灵看着金光闪闪的炉子开始认真思索——要是他跟别的妖怪打起来，眼看要打不过把对方扔进炉子里，那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如果他打不过对方，那大概率也没办法把人家弄到炉子里，就算弄进去了恐怕也盖不上炉盖。
　　如果不能把对方困在里面的话，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甚至对面可能还会趁机破坏这个炉子。
　　而仙凤纹金炉是他的天赋法术，也可以认为是他的本命法宝，一旦破坏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炉子就算炸了，他也能用自己的妖力将炉子修复好，只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已。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动用。
　　不过，这个炼丹炉……总比他之前用的那些炼丹炉结实吧？
　　是不是能够炼制月华丹了？
　　还灵本来还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等他一低头看到下面那些弟子的时候，他就决定等一等再说。
　　万一又炸了，他的形象毁于一旦不说，还可能波及幻月轩。
　　仙凤纹金炉比普通炉子强大，如果炸了应该威力也会更大，到时候把幻月轩炸没了他怎么跟他爹交代？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他爹来赏雪。
　　在嬴政来的前一天，南山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没有形成雪灾的地步，但也是让附近山头都变得白雪皑皑，山中的树木还带这些苍翠就已经被白雪覆盖。
　　嬴政先是乘坐自己的座驾到了庄古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庄古县，为了不让百姓冲撞到他，还灵也不得不把大部分人都束缚在家里，并且让王守安排人严加看管。
　　不许在外流连，不许开窗，各家各户的危险物品也都要先收缴上来。
　　穿越之前，还灵遇到这种事情总觉得小题大做，现在等他自己坐在这个位置，那真是恨不得面面俱到。
　　尤其是他的治下鱼龙混杂，还有不少赵国人，哪怕这些人平时看着像是顺民，万一心里还藏着恨，只是碍于生存不得不隐藏呢？
　　众所周知，他爹在其他国家黔首那里的仇恨值比较高，说不准就有人想要趁机行刺。
　　哪怕有他在身边，肯定能保嬴政安全无忧，但只要出现有人行刺的事情，就是要追责的。
　　到时候他这个秦王之子外加庄古县令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其他官员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好不了。
　　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自然是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嬴政在来的时候对庄古县本身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个县之前一度到了要撤掉的地步，两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地区的发展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他甚至还让人准备了比较小的座驾，就是担心庄古县的路不够宽，无法完全装下他的仪仗。
　　只是等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庄古县的路看起来比咸阳竟然还要宽阔平坦。


第153章 
　　庄古县的主要干路放下嬴政的仪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如此，甚至还能空出来不少地方。
　　嬴政看着道路两旁的建筑，说起来自然是没有咸阳那么繁华， 但建筑规规整整甚至还看到了三层小楼。
　　这样的高楼层就算是在咸阳也不多见，而还灵的府邸就更离谱了， 他在自己家里建了一座塔。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塔的形态，嬴政对这座塔倒是很感兴趣开口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没什么， 本来是想当藏书阁的。”
　　实际上这座塔也是无奈的产物， 之前在建设县里的时候， 他为了考验小妖怪们的建筑能力，硬生生搞了一栋三层小楼，后来就是给胡苗苗跟竹新当了食肆。
　　只是这三层小楼建得容易， 后续就很麻烦了——在古代， 民居的高度也有限制， 至少不能超过县衙和王公府邸。
　　县衙那里因为一直没怎么修建最多就是翻新还能给个以后再说的解释， 但是还灵自己的府邸是后来修建的。
　　他的府邸本来就选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也不担心那座三层小楼怎么样， 他也不想建个四层楼，在自己家里还要爬四楼那真是脑子有大病， 哪怕他有法术也不能当着普通人的面用啊。
　　于是他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修建一个更高的建筑， 至于用来做什么以后再说， 只要让食肆不违法就行了。
　　塔内倒是书架什么的都放好了，问题是他也没有那么多书。
　　别说他读书多不多， 就这年头书籍流通本来就不怎么样， 很多人就算写了一部书想要传下去也要看弟子们厉不厉害。
　　这座塔内目前最多的其实是各国律法，当然最多的还是秦国律书。
　　毕竟只有秦国鸡毛蒜皮一点小事都要定一条法律，虽然什么事情都有法可循让当官的都很省心， 但对百姓的束缚也是真大。
　　这也是其他各国百姓不习惯从而产生反秦情绪的原因之一。
　　新占地的政策一般都是从宽到严，让普通人一点点适应才是最好的，上来就很严格，必然会导致怨声载道。
　　不过还灵也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主要事情来做，毕竟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贸然插手只会出事情。
　　还灵只字不提其他，只是让人带着嬴政上了塔顶——毕竟这塔当初修了九层，对应的是九重天，这个高度他也不可能让嬴政自己爬上去啊。
　　抬着嬴政和扶苏上去的是化为人形的小妖怪，一路十分平稳地把他们带到了第九层。
　　嬴政站在塔顶四下一看只觉视野开阔，远远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一部分咸阳城。
　　除此之外，整个庄古县尽收眼下不说，耕田水利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嬴政指着远处的蓄水池问道：“那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堤坝？”
　　还灵立刻解释说道：“那是蓄水池，蓄水池前面的才是大坝。”
　　关于大坝的功能他之前也曾经说过，这次就索性再说一遍。
　　一旁的扶苏扶着栏杆说道：“这东西倒是能够很好地调节丰年和枯年。”
　　还灵点头说道：“对于一些经常洪水泛滥的地方也有用。”
　　大坝不能阻拦洪水，但至少能够蓄洪一段时间，尽量减少下游的泄洪压力，实在不行也能给下游撤离的时间，至少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只不过这东西造价是真不低，大秦在修了郑国渠之后，在这方面需求比较小，除非一统天下之后才会有许多地方需要，所以还灵也没着急推这玩意。
　　嬴政听着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重点就在道路的宽度上。
　　还灵指着远处说道：“其实县里的道路还不是最宽的，那边的工业区道路才宽，为的是以后需求多了之后不至于堵车，儿臣还在道路两旁留了轨道，专供运输使用。”
　　嬴政多问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庄古县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无论是耕种还是商业基础都打得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还灵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如数家珍，显然这些事情他都是付出过心血亲自过问的。
　　对于庄古县的发展问题，嬴政从头到尾都只是询问而并没有评价，甚至没有下达命令。
　　他仿佛真的就是来游玩的一样，问过自己感兴趣的就离开，也没打算在还灵的府邸住。
　　用嬴政的话来说就是：“偌大地方，给自己建了个牢笼。”
　　还灵听着他爹吐槽他府邸小的话不敢怒也不敢言。
　　可是他府邸已经不小了啊，占地五亩呢，那是什么概念？三千三百多平米啊。
　　后世动不动一千平都是豪宅，他这至少三个豪宅。
　　而且就他一个人住，连下人都没多少，要那么大地方干什么？
　　结果不仅嬴政吐槽他的府邸小，就连扶苏都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钱怎么不说一声？实在不行再扩建吧，这哪里能住？”
　　还灵：……
　　他现在开始担心他爹会不会嫌弃幻月轩小了。
　　不过幻月轩本身就是在山顶，山顶能有多大地方？了不起也就三亩地的大小，他想建也不可能嘛。
　　想到这里，还灵又放心下来，幻月轩的特殊在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阵法的神奇。
　　因为这件事情，嬴政和扶苏挑选的都是心腹，并且还没带多少人。
　　等入山之后，白猿力士们早就等在了那里。
　　为了让嬴政能够更好地欣赏风景，还灵直接做成了凉亭模样，唯有背后用木板封死。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二百七十度景观座驾。
　　至于冷不冷的问题……开玩笑，他还在呢，能让嬴政冻着吗？
　　狐火化为焰花在车上飘摇，焰雀也叽叽喳喳地四处飞动。
　　嬴政甚至还好奇地摸了摸飞到他附近的焰雀，只觉十分温暖，没有任何被火焰灼烧的痛楚。
　　他一边逗弄着焰雀一边看着窗外，不多时便闻到了一股香气，转头看去发现是还灵守着一个炉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嬴政看了半晌有些疑惑问道：“这炉子……看起来像是炼丹炉？”
　　还灵应了一声：“对，儿臣最新会的天赋法术，还挺好用的。”
　　这炉火十分稳定，感觉用来烧茶煮水非常方便，都不用他去调火。
　　可惜这年头没有茶叶，所以还灵就开始煮一点果茶，顺便往里面放一点点的草药，给他父王强身健体用。
　　嬴政品尝了一口炼丹炉里出来的果茶，别说，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热气腾腾，看着外面的雪景，喝着热茶，再搭配茶点，味道着实不错。
　　茶点依旧是蜂蜜蛋糕，还灵倒是想要搞一些小点心之类的。
　　不过那些东西感觉比蛋糕要求的步骤和细节都要多一些，就比如看上去很简单的月饼都很麻烦。
　　前面的山路让嬴政看到了山脚下的风光，本来已经很不错，直到开始登山他才意识到月盈山是个什么情况。
　　山路十分陡峭，哪怕白猿力士都已经很小心，轿子也不可避免的会倾斜，山路的两旁只有简单的石栏作为防护，而白猿力士身高接近两米，轿子被抬起来之后甚至看不到那些石栏。
　　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完全没有防护的山路上行进。
　　还灵担心嬴政会害怕，还准备了很多吸引注意力的东西。
　　结果万万没想到嬴政不仅没有任何担心，甚至还会探头出去看看。
　　还灵看着他都觉得心惊胆战，生怕他爹一不小心摔下去，护在旁边连眼睛都不敢眨。
　　嬴政伸手摸了摸还灵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别怕。”
　　还灵：……
　　到底该害怕的是谁啊？
　　不过，他爹好像的确很开心的样子。
　　想一想也是，毕竟就算贵为秦王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飞上天，比如说长生不老。
　　像是以现在这个视角观察南山恐怕也是第一次。
　　且不提这山路劳民伤财，如果没有还灵手下的大小妖怪一路护航，这安保问题都很难解决。
　　山里的野兽可不会看你身份贵重就不袭击。
　　还灵见嬴政没有任何畏惧就凑过去开始指着各个山头介绍。
　　他虽然在山里的时间不多，但附近的各种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尤其是属于妖怪的地盘划分，哪怕默认这里是白衍流管辖的地盘，但名义上还是大秦的土地，让他爹知道真实情况又怎么啦？
　　嬴政听了一会有些奇怪：“怎么都是之前，现在呢？”
　　还灵面不改色说道：“因为现在这些地方都属于儿臣了。”
　　南山三个大妖都在他手下做事情，地盘当然也默认归他所有，归他们管的小妖怪也成了还灵的手下。
　　当然他们的族妖和心腹还是跟着他们的，但大部分小妖怪都投靠还灵了。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国师知晓？”
　　还灵理直气壮说道：“他本来也不管，以前是只要妖怪不出南山他就不管，现在嘛……只要妖怪不在外面闯祸，他也不管。”
　　要不是每次秦国有大事发生白衍流都会现身，还灵都想暗戳戳吐槽这个国师也太好当了一些。
　　他上他也行！


第154章 
　　嬴政对于这样的国师倒是很满意， 若白衍流像其他国家的国师一样事事都插手，他恐怕早就忍不了了。
　　是以对于还灵暗戳戳地吐槽他也没在意，甚至还很满意现在的局面。
　　就算李斯曾经说过让五公子来做国师更合适， 嬴政也没想过真的让还灵上位，至少现在不行。
　　他的五儿子不傻， 但还缺乏经验，对于妖怪的世界更是了解不多， 贸然推他上位反而可能触怒白衍流。
　　还是再等等， 反正儿子还小， 吃吃喝喝玩玩就好，更何况庄古县不是被他治理得很好吗？若是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让他去做个郡守。
　　还灵尚且不知道嬴政已经开始规划他之后的路线，指着山顶说道：“父王， 快到了。”
　　月盈山虽然不算南山最高峰， 但海拔也不低， 周围几十里触目所及的范围之内已经没有比它更高的山峰了。
　　是以当轿子平稳落地， 嬴政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就算还灵再怎么面面俱到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在外面也感受不到寒冷。
　　还灵眼疾手快往嬴政手里塞了个手炉。
　　嬴政拿着手炉看了两眼发现这手炉制作得倒是精致， 最主要的是居然不烫手。
　　他拿着手炉看了一眼才发现这炉子是双层结构，里面是一个小铜炉， 雕刻着简单的图案， 木炭放在里面发出轻微的燃烧声。
　　扶苏拿着手炉过来， 看到还灵就长出了口气：“总算是上来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是不是吓到了？”
　　扶苏迎着父亲和弟弟的目光硬撑着说道：“也没什么可怕的。”
　　还灵立刻说道：“那看来是挺喜欢的，要不然我让白猿力士们带着你再走一圈吧。”
　　扶苏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还灵：这个弟弟还能要吗？
　　嬴政也不管这两兄弟闹腾， 信步在广场上走。
　　幻月轩的广场还是不小的， 之前主要是为了给徒弟们一个空地用来修炼。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广场上的阵法已经足够他们修炼使用。
　　不过此时广场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小妖正在站岗。
　　这些小妖一个一个身姿挺拔， 长相就更不用说了，能够修炼成人形的小妖基本上都算得上是被天道钟爱的那一个，自然也没有丑的。
　　扶苏看了一圈转头看向还灵问道：“你选徒弟是看脸选的吗？”
　　嬴政身边那些卫卒的相貌已经算是秦国顶尖的那一批了，都是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身高长相不够好的压根就过不来。
　　然而就算这样挑选出来的人类也没办法跟还灵手下的这些小妖怪比。
　　还灵慢悠悠说道：“比起修成人形，父王亲卫的选拔都可以称得上是简单了。”
　　嬴政的亲卫或许是万里挑一，但能够修成人形的妖怪可是几十万里挑一啊。
　　扶苏又看了一眼那些小妖怪，蠢蠢欲动也想招两个带在身边。
　　谁还不是个颜控了？
　　不过，就连嬴政都没想过在身边留妖怪，扶苏也只好将自己的想法按捺住。
　　此时嬴政已经站到了栏杆边上，折腾了一天，此时正好赶上日薄西山之时。
　　夕阳他看得不少，但站在这样的高度看夕阳却是头一次。
　　嬴政一转头就看到还灵衣袂飘飘走来，忽然说了一句：“传说中的仙山怕也不过如此。”
　　还灵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摇头说道：“儿臣没见过仙山，也不知道仙山什么样，若是月盈山能与父王想象中的仙山媲美，便是儿臣的荣幸了。”
　　嬴政没有说话，他儿子一揣手，什么仙家气度全都灰飞烟灭，看上去又变成了那个机灵古怪的小妖怪。
　　他又看了一眼太阳，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刺眼，只剩下红球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余晖映照在附近山峰的雪地上，给山雪罩上了一层淡红色。
　　真正的自然美景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就算有文人墨客写出来，读过它的人也只有真正见识到这样的美景之后才会感同身受。
　　就算是嬴政也会陶醉在这样的景色之中，等太阳只留下一点点之后才进入了幻月轩。
　　幻月轩跟咸阳宫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朴素，不过因为带着一种远古的简洁风格，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嬴政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地砖、柱子以及房梁上雕刻的字符。
　　这些字符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他转头看向还灵问道：“这是什么字？”
　　还灵十分坦然：“儿臣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变体字，专门用来雕刻阵法。”
　　嬴政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跟着还灵将整个幻月轩都转了一遍。
　　等到转完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雕刻着阵法的地方开始散发出光亮。
　　这种光亮并不刺眼，带着一点朦胧的感觉，如梦似幻，人走在其中很容易误认为自己是在仙宫之中。
　　还灵还特地带嬴政又出了幻月轩看了看外面。
　　扶苏抬头看着幻月轩的房顶有些诧异：“那些脊兽怎么看上去像是在动一样？”
　　还灵也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光线导致的错觉。”
　　因为脊兽都是排成一排，在光线朦胧的情况下，很容易会将另外一只狐狸脊兽的肢体误认为是别的狐狸，换一个位置肢体就换一个动作，自然看起来像是脊兽在动一样。
　　扶苏好奇地问道：“这些脊兽会不会也有一天成精？”
　　还灵认真思考说道：“很难，除非它们在这个房顶上蹲个万八千年，日日接受月华洗礼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吧。”
　　扶苏又抬头看了看那些狐狸脊兽说道：“我以为它们吸收日月精华也能成精。”
　　还灵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别看了，死物成精比动物更难，想让它们成精恐怕要在材料上费功夫，比如传说中的仙玉吧。”
　　扶苏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倒也没真的想让这些小狐狸脊兽成精。
　　他忽然抬头抽了抽鼻子说道：“好香啊，什么味道？”
　　还灵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该用膳了，再在外面看，一会可没东西吃了。”
　　扶苏一听立刻跟了上去，他这个弟弟生活情趣为零，但是在美食方面绝对是当世第一。
　　餐厅此时已经都准备好，负责上菜的小妖怪们开始一道一道地往外端。
　　最先上来的都是一些凉菜，比如说酱肉拼盘，这里面有牛肉、猪肉、鸡肉、鸭肉还有一些螺肉，主打一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有。
　　凉菜除了肉类自然还有爽口蔬菜，这个就比较简单粗暴，直接就是选取一些能够生吃的蔬菜蘸酱吃。
　　然后就是爽口的醋拌海蜇丝以及拌海带。
　　凉菜完了之后就是热菜，热菜里面海鲜并不多，都是一些嬴政平时喜欢吃的炒菜，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菜品在炒制的过程中都加入了酱油，使得颜色更加好看一些，香味也更浓郁。
　　扶苏看着这些菜品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也很丰盛，但这不太符合还灵的作风啊。
　　尤其是刚刚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十分霸道的香味，这些菜品里面没有一个是那个香味的。
　　扶苏看着食案最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总觉得自己破案了——肯定还有一道最重要的菜没上来。
　　他自认为不是吃货，此时此刻却很想知道那道菜品到底是什么。
　　就在扶苏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有一队妖怪人手捧着一个酒坛子走了上来。
　　扶苏有些诧异，这就上酒了？菜呢？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坛子最后就放在了食案中间，而他也再一次闻到了那股霸道的香气。
　　此时就连嬴政都对这坛子感兴趣了起来，坛子还没开封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气，这道菜显然不简单。
　　果不其然，等黑米上前将坛盖揭开之后，扑面而来的香味让黑米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就这样一会工夫，刚刚那些凉菜热菜的香味都已经被霸道的压了下去，整个餐厅都是属于佛跳墙的味道。
　　哪怕是嬴政都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等到氤氲雾气散去之后，坛子内的菜品这才清晰地呈现在食客面前。
　　坛子内的菜品色泽金黄透亮，汤汁浓稠不腻，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食材，有一些还能认出，但有很多是嬴政都没有见过的，更不用说品尝。
　　还灵看着眼前的坛子十分有成就感，也没着急介绍菜品，只是让人侍候嬴政用餐。
　　嗯，哪怕这东西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此时此刻他的口水也要流出来了。
　　先吃，介绍什么的都放到后面再说。
　　恰巧在场的所有食客都这么想。
　　还灵也不用其他妖怪帮忙，直接开始按照摆放的顺序一点一点品尝。
　　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海参、肥美不腻的鲍鱼、鲜甜的干贝、口感丰富的火腿再搭配上香菇冬笋一类的素材，这一坛说是将天下美味收集其中也不为过。
　　等到品尝得差不多，嬴政这才用清水漱口问道：“这是什么菜？”
　　还灵依依不舍地放下汤勺回答说道：“此菜名为满坛香。”


第155章 
　　满坛香。
　　扶苏低头看着已经吃得汤底都快不剩的坛子连连点头说道：“名副其实。”
　　的确是满坛香， 坛子没打开的时候香，坛子打开之后香味更是霸道。
　　原本食案上还有不少他喜欢吃的菜色，结果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满坛香， 其他菜品都快不在他眼睛里了。
　　倒是那几个清口小菜不错，吃完了神清气爽。
　　还灵看着嬴政问道：“父王喜欢吗？若是喜欢， 儿臣回头将菜谱交到膳房，只是这东西做起来略有些复杂。”
　　嬴政倒是很好奇里面都有什么， 有一些东西他感觉自己并没有吃过。
　　还灵立刻让人又端了一坛子过来， 一样一样地指给他看。
　　等说完之后， 嬴政才说道：“这些东西，以前倒也曾有人上贡。”
　　结果不用说，当然是因为不好吃放到了一边， 从那之后上贡的自然也就少了。
　　还灵一开始也不觉得嬴政是真的没吃过， 这些食材既然他买得到， 就意味着人们开始开发这些食物的食用方法。
　　只是大秦以前没有海岸线， 对于海鲜的各类吃法研究毕竟不透彻，用河鲜的手法去烹饪味道也会差许多。
　　扶苏问道：“这东西你都是哪儿来的？”
　　还灵说道：“从那些海边城镇买来的， 倒也不贵。”
　　像是海参鲍鱼之类的，现在还没人为它们赋予特殊属性， 它们就只是作为食物而存在。
　　只不过这两样东西不经过仔细烹饪， 大部分人不会觉得它们好吃， 所以价格比起后世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便宜。
　　除此之外所有的干货都不算贵，要不是当时着急走， 还灵恨不得将那边城镇的干货都收购上来。
　　扶苏听了之后十分羡慕地看了还灵一眼， 妖怪就是方便，想去哪里就能随时去哪里，最主要的是他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
　　嬴政听后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其他， 至于还灵买了多少，会不会趁机买很多到时候倒卖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管的。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他儿子最多就是想要赚钱，又没伤害到别人。
　　满朝重臣又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
　　嬴政作为秦王倒也不是事事计较的人。
　　坛子菜下去之后，清口小菜将嘴里霸道的味道压了下去。
　　扶苏吃了两口海蜇和海带之后有些意外：“这俩东西味道也不错。”
　　还灵心说那是当然了，老醋蜇头和凉拌海带丝可是久经考验的凉菜，夏天的餐桌上最经济实惠的下酒菜了。
　　等嘴里的味道去了，再去吃其他的炒菜，嬴政自然就品出了不同。
　　他转头看向还灵问道：“这些菜为何是此等颜色？”
　　还灵慢慢将豆酱和酱油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问道：“父王觉得这些菜品味道如何？”
　　嬴政点头：“不错。”
　　有满坛香珠玉在前还能品出其中的不同，这酱油和黄豆酱自然也是不错的。
　　一直安安静静干饭的李斯此时忍不住问道：“黄豆……竟然能做出如此多的东西？”
　　黄豆一直都是作为粮食或者饲料来食用的，谁都没想到这东西不仅能做出别的食物，甚至还能做调料！
　　还灵认真点头说道：“当然，黄豆能做的东西多了，还有一些东西没腾出手来做，慢慢来吧，这些新的东西一旦普及，现有的黄豆产量很快就供应不上了。”
　　其实最主要的点在于黄豆还是优质饲料，像是达官贵族养马饲料里面都要掺黄豆，这些消耗都不少。
　　当然，底层老百姓连吃都吃不上，上层社会用黄豆喂马也的确是很讽刺。
　　但能怎么办呢？还灵又不能跳出来让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别用黄豆喂马喂牲口，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说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增加大豆的产量。
　　嬴政一听便问道：“已经开始着手增加大豆出产？”
　　还灵点点头说道：“增加大豆产量跟小麦其实异曲同工，只是之前事情有点多，暂时没顾上。”
　　其实是因为他沉迷炼丹，想着一旦月华丹炼成至少能够在短期内解决一些大豆缺口，至于长期……可以慢慢来嘛。
　　结果因为炼丹引出了一系列的事情，大豆的问题还是没有着落。
　　嬴政反而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心急。”
　　他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年轻，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尤其是跟庄稼有关的事情。
　　妖怪有着漫长的寿命，他有的是时间去尝试去改变，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或许大多数少年人都是这样。
　　当然嬴政不算在内，他就算是在少年时期都很耐得住寂寞，任由吕不韦和赵姬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没有展露出一丝攻击性。
　　他年轻，有时间，或早或晚总能达到目的，反而是心急才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样一看，他的儿子们好像经历的挫折少了一些才这样。
　　嬴政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扶苏。
　　扶苏还在那边逗还灵：“今天就拿出了满坛香这样的美味，接下来东西若是不好吃，我可要扣你钱了。”
　　还灵听后无奈笑道：“大哥，我现在真的不缺钱。”
　　扶苏所谓的扣钱也是扣他的零花钱，嗯，大哥发的零花钱。
　　可他过了年就十八了，放到后世也是成年人，有独立自主的能力，经济方面也比较宽裕，甚至连父母的钱都可以不要了哪里还需要兄长给钱？
　　偏偏扶苏总觉得他一只狐狸在外面，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动不动就往他这里塞东西。
　　但要说扶苏是个多么心软的人也不恰当，毕竟嬴政后宫有不少失母的公子公主，也没见他对那些弟妹多关心，真是奇怪。
　　不过，不仅是扶苏，就连李斯都好奇还灵接下来会拿出什么样的美味。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还灵也没准备特别奢侈的食物就是简简单单的生滚粥搭配酱菜。
　　嬴政在看到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因为这一碗粥看起来实在是太简朴了一些，跟昨天的满坛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不过等粥入口，他就发现这粥内有乾坤，看上去寡淡实际上软糯适口，味道鲜美。
　　还灵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慢慢喝粥显然都对粥很满意这才放心下来。
　　实际上这一碗粥也就比满坛香省事儿那么一点点而已，粥底的汤是用猪骨、瑶柱以及干鱼熬制而成，只是粥本身已经足够鲜美，除此之外还有提前腌制好的鱼片、鲜虾、鱿鱼等等全部放到烧开的粥里快速滚熟，力求保留最新鲜的口感。
　　等到端上来的时候白粥还处在微弱的翻滚状态，味道自然是差不了的。
　　一早上看着外面皑皑白雪，听着呼啸的山风，喝着热气腾腾的粥，的确是让人觉得舒心的一件事情。
　　不过吃着吃着，扶苏发现了不对，他看了看还灵的食案忽然问道：“阿灵，你的菜色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还灵将嘴里的粥咽下去说道：“是不一样，我碗里的是纯白粥，这些都是生腌。”
　　“生腌？”嬴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一眼就看到还灵食案上的食物看上去更五花八门一些便问道：“何为生腌？”
　　还灵说道：“就是跟生鱼脍相似，这些都是新鲜的海产，直接用酒以及调料腌制起来，腌制两三个时辰就可以直接吃了。”
　　扶苏倒是知道生鱼脍，此时听了便挑眉：“自己吃独食？”
　　还灵解释说道：“不是儿臣不想给父王吃，只是这生食有危险，这些海产体内都有一些看不见的小虫子，便是高度新酒也未必能完全杀死，吃多了对身体有害无益。”
　　嗯，他不在人类范畴里，所以比较肆无忌惮。
　　本来他对生腌这种东西也没那么喜欢的，自从上次在海边吃过之后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生腌。
　　海产本身的味道再加上恰到正好的腌料，的确十分鲜美，而且上次是直接吃，这一次搭配白粥竟然风味更胜一筹。
　　嬴政听后略有些遗憾，好在他并不是口腹之欲很重之人，在听闻食用对身体不好之后倒也没有多说别的。
　　倒是扶苏年轻一些好奇心也更重，凑到还灵身边问道：“只是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剧毒，大哥觉得你可以想一想办法。”
　　还灵放下汤匙凝视着他说道：“大哥，我是妖怪，不是药师，便是药师也难以做出这种药。”
　　李斯敏锐问道：“所以确实有这种药？”
　　还灵：……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都在这里吗？为了一口吃得宁可吃药？
　　一旁的扶苏见他不说话就戳了戳他，还灵十分无情说道：“过个千八百年或许能弄出来。”
　　医学的发展是离不开科技发展的，别说还灵现在弄不出来，就算有这个条件他也是先想办法把大豆的产量提高上去，而不是研究驱虫药。
　　在温饱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时候谈寿命跟空中楼阁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他爹嬴政……呃……如果他爹强烈要求的话，他或许会看看能不能炼制相应的丹药专门供应，大面积推广就算了。
　　好在嬴政倒也没有非要因为一口新鲜食物要求还灵研究驱虫药，他只是问道：“接下来要做何事？”
　　还灵立刻说道：“我们先去参观一下升降梯，然后儿臣带父王去滑雪！”


第156章 
　　幻月轩这边能玩的确实不太多， 最多也就是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本来还灵还想搞个观日出的活动来着，但是因为他爹和哥哥外加跟着过来的一些大臣也不是特种兵出身，倒也没必要在前一天长途跋涉之后还要早晨看日出。
　　日出嘛， 每天都有，就算有云彩遮挡， 还灵也能试试用不周风将云彩吹散。
　　更何况现在这个时间点出去倒也正好看云海。
　　等还灵给所有人做好保暖出门的时候，扶苏看着他一身轻便衣服再看看宛若裹成球的自己，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羡慕弟弟好还是嫉妒弟弟好。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呼啸的山风以及连绵不绝的云海吸引了注意力。
　　他瞪大眼睛看着翻滚的云海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植物， 忍不住喃喃说道：“这真不是仙境？”
　　便是嬴政也站在那里欣赏着美景没有说话。
　　李斯看了半晌才叹息说道：“波澜壮阔， 气势恢宏，今日始知何为风起云涌。”
　　云海不仅笼罩了附近的山峰，就连月盈山上也朦朦胧胧， 人行走其间的时候身形都是若隐若现， 也难怪扶苏觉得自己仿佛在仙境。
　　还灵带着他们一路去了山后的升降梯那里， 占地面积极大的平台以及缓缓移动的升降机更是让所有人开了眼。
　　嬴政对升降机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在看到货物被运送上来的时候便问还灵：“昨日何不用此物上山？”
　　还灵解释说道：“因为不安全，这升降梯太高， 建造材料却很简单，不知道能使用多久。”
　　哪怕他用了坚固符， 但符咒这东西又不是一直有用的， 他都不知道坚固符什么时候会失效。
　　所以现在的升降梯更像是一个实验， 看升降梯本身的坚固程度，同时再测试一下坚固符能够坚持多久。
　　因为这些不确定性， 他甚至只让鸟族的妖怪负责用升降梯运送物资。
　　若是升降梯真的塌了， 至少鸟妖还能化为原形飞起来，不至于被摔死。
　　既然还灵说了这个不安全，嬴政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没有非要去试一试的意思。
　　当然就算他想身边的宦官护卫和官员也不会放任他去的， 没看李斯已经挺直身体准备直言进谏了吗？
　　嬴政看了一眼说道：“你这里倒也算是井然有序。”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些都是小妖怪，他都要以为这些都是从咸阳调过来做事情的了。
　　还灵一边拽着扶苏一边说道：“这也是之前跟父王出行时学的，只学了一些皮毛倒也勉强够用。”
　　当然也不完全是跟着学的，若论大型活动的举办经验，后世的种花家可是经验太充足了，算得上世界顶级。
　　还灵又不需要接待那么多人，只要让嬴政舒舒服服地吃好玩好就够了。
　　扶苏忍不住说道：“你跟父王说话拽着我做什么？放手！”
　　还灵看了他一眼：“我怕你忍不住跑去玩升降梯！”
　　毕竟刚刚扶苏的表情看上去可跃跃欲试了，哪怕扶苏从来都不是熊孩子，再加上他好歹也十九岁了，不算小孩子，但自从昨天到了幻月轩，还灵就觉得他大哥仿佛“返老还童”了一样。
　　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试。
　　就连早上他吃生腌的时候都看起来想要夹一筷子，也亏了他还遵守用餐礼仪，否则现在还灵恐怕还要先帮他把体内的寄生虫给搞掉才行。
　　扶苏迎着父亲和李斯的目光轻咳两声回归了往日的沉稳，看着还灵说道：“莫要乱讲，这里看完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去滑雪啦。
　　月盈山附近其他山峰都没有这么陡峭，是天然的滑雪场。
　　当然还灵也不可能让嬴政穿着王服踩滑雪板，主要是没办法想象那个画面。
　　更何况滑雪的尽头是骨科，可这年头没有骨科，他的妖力也不是万能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还要去求白衍流。
　　最可怕的是白衍流都没办法，那他就直接把自己埋雪里谢罪吧。
　　还灵所谓的滑雪其实是让嬴政坐在雪橇车上玩，拉雪橇的当然都是犬科妖怪。
　　为了保证不出任何意外，梦林甚至变回了原型去当“头犬”。
　　雪橇车比嬴政任何一个座驾看起来都要廉价一些，就是简简单单的木头组装。
　　嬴政倒是没嫌弃，他也不是没有坐过廉价的车，更甚至曾经在赵国他连车都没有。
　　相较之下，这雪橇车倒是很可爱。
　　还灵帮嬴政穿好皮毛斗篷又给他脚下塞了炉子，手里塞了手炉，脸上也用毛领遮挡了一部分，确认不会冻着他爹之后才让梦林等小妖怪拉着雪橇一路在林子里穿梭。
　　而他自己则踩着滑雪板跟在一边保驾护航。
　　扶苏站在山顶看着雪橇一路下滑扬起的雪沫宛若一条长龙，好看是好看，但他的心也是提着的。
　　尤其是在雪橇靠近那些高大树木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握紧腰间长剑的剑柄，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把树都给砍掉。
　　竹精揣着手仰头看扶苏安慰说道：“不用担心，这片场地是已经清理过的，没有危险哦。”
　　扶苏听到声音一低头发现是个绿衣服的小少年，乍一看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小的小郎君在这里。
　　只是在看到对方身上穿着一袭薄衫也不觉得冷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也不是人类。
　　不过，在这山里，他弟弟的地盘上面，想要找人类似乎才是更难的事情。
　　他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一边问道：“都清理过？”
　　竹精点头老气横秋说道：“对啊，从去年就开始了，除了那些已经生长了很多年的大树之外，能砍的都砍了。”
　　那些被砍掉的树木倒也没有浪费，直接拉出去做木材。
　　反正庄古县大兴建设，木材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的。
　　扶苏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他父王经过的地方是人为开好的路。
　　实际上他也不认为还灵真的会让他父王在野外环境下坐雪橇，主要是看着雪橇的那个路线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些。
　　可问题是如果不刺激哪里还算滑雪？那是雪景观光！
　　林中的雪景，嬴政在来的一路上已经看得差不多，等走的时候还能再看一遍，看多也会腻，还不如玩点刺激的。
　　等嬴政的雪橇重新拉回山顶的时候，扶苏便发现他父王脸上的笑意比平时要深一些，眼眸也更亮，显然是很开心。
　　扶苏凑过去问道：“父王，好玩吗？”
　　嬴政矜持点头说道：“不错。”
　　扶苏立刻转头跃跃欲试地看着还灵，能得他父王一句不错，那肯定是很好玩的。
　　还灵直接让人又拉出来几架雪橇车，主打就是一个有求必应。
　　只不过剩下的雪橇车都没那么大，拉雪橇的犬科妖怪也都换了一批。
　　这一次换成嬴政坐在山顶一边喝还灵给他温的酒一边看其他人玩。
　　扶苏玩过一次上来之后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气说道：“这也太过惊险。”
　　原本他以为站在上面看已经很提心吊胆，没想到真正坐到雪橇上之后比在上面看刺激多了。
　　全程都很快不说，每当他以为要翻车或者是要撞到树上，结果下一秒就避开了那些树木和深坑，甚至有好几次他都能感受到树枝从他脸颊旁边擦过去。
　　不过哪怕距离再近，那些树枝也没能伤害到他，显然整场游戏都在这些小妖怪们的掌控之中。
　　扶苏玩过了雪橇之后又看向了还灵脚上的滑雪板。
　　还灵用的是单板，搭配上他的衣服，在山中滑雪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飘逸。
　　还灵注意到他的目光果断拒绝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真用这个，明年今日我就得去祭拜你了。”
　　扶苏有些遗憾问道：“真一点都不能玩？”
　　还灵想了想：“这里不行，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
　　扶苏立刻一挽袖子：“走走走。”
　　还灵却是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嬴政问道：“父王还要不要坐雪橇？”
　　那当然是要的，但凡喜欢这种游戏的人都不可能满足于只坐一次。
　　还灵对着梦林和竹精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带扶苏公子去玩滑板，注意不要让他摔了。”
　　竹精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扶苏公子的。”
　　扶苏低头看了看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虽然知道这小家伙肯定不一般，但被这么一个小不点照顾感觉还是挺奇怪的。
　　可惜他弟弟顾不上他，还要带着他们的父王继续去玩雪橇。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斯问道：“廷尉不玩吗？”
　　李斯坐在那里，面色稍显苍白，他喝了口温酒，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间之后摇了摇头：“臣便不去了。”
　　无论是雪橇车还是滑板，感觉都不太适合他。
　　李斯这辈子所有的冒险都用在了嬴政身上，可就算是冒险他也有几分把握能说服嬴政，最少也能全身而退。
　　雪橇和滑板……哪怕有还灵公子手下的妖怪保驾护航，他也不敢再尝试一次。
　　于是他就这么在山上等着王上父子玩得尽兴这才一起回到了月盈山。
　　等到了月盈山上广场的时候，扶苏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那个巨大的火盆以及在中间那缓缓转动的圆柱体。
　　他隐隐嗅到了一丝香味，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回答说道：“烤肉啊。”
　　扶苏：……
　　这看起来不太像啊。


第157章 
　　还灵这一次搞的烤肉就是后世曾经很火热的土耳其烤肉， 将所有的肉都串到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肉串。
　　这样的肉串注定不可能一同烤熟，所以就是外边那一层烤熟了就直接切下来，然后卷到饼里吃。
　　饼也是特别制作的手抓饼， 刷上一层酱料，将肉裹在里面， 又香又脆，味道着实不错。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擦黑， 小妖怪们早就忙碌上了， 第一批烤肉都切了下来。
　　还灵顺手让徒弟们裹了几张然后转头问道：“父王要尝尝吗？”
　　嬴政没说别的， 只是对他伸出了手。
　　还灵立刻将用纸包裹着的烤肉饼恭恭敬敬递到了他的手里。
　　扶苏跟李斯手里也被塞了一份。
　　李斯看了看王上又看了看大公子，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他总觉得这种边吃边走的方式有那么一点奇怪。
　　只是连王上都不在乎这些，他好像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实际上嬴政比他洒脱得多， 甚至颇有几分随心所欲的架势。
　　这一份烤肉饼并不多， 等他们走到幻月轩门口的时候也正好吃完。
　　还灵一边安排人递毛巾擦手一边说道：“父王可要先更衣？”
　　嬴政点点头， 在外面玩了一天， 哪怕也曾更衣，还是会觉得衣服有些脏， 自然要换一件。
　　只是在更衣之时他发现还灵让人准备的衣服都是偏薄的那种，几乎可以说是夏衣。
　　他心中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等更衣之后去了餐厅这才明白还灵为何这般安排——一入餐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热度几乎比得上初春。
　　扶苏此时也过来问道：“阿灵， 这里也太热了些， 不如熄一熄地龙。”
　　他看了一眼餐厅里面摆着的几个巨大烤架，想着这些都是等等要吃的， 倒也没让把烤架给撤下去。
　　还灵十分干脆说道：“就是要热才对。”
　　扶苏跟李斯对视了一眼：这又是要搞什么？
　　既然还灵这么说， 他们也就没有了疑问。
　　餐厅虽然热，但总体还算适宜，最多也就是吃饭的时候会出一些汗罢了。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后， 还灵这才拍手让人开始制作。
　　烧烤嘛，总是要现场烤出来才好吃，如果让膳房去做，等端过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只剩下微温，那就失了味道了。
　　还灵一声令下，霎时间整个餐厅都热闹了起来，鱿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羊肉牛肉的油脂滴到炭上时不时冒起一阵火焰。
　　烤生蚝上的蒜蓉散发出十分吸引人的香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烤虾、烤鱼、烤鸡腿鸡心一类反而显得平庸了一些。
　　只不过当这些东西都摆得满满当当送上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很眼花缭乱了。
　　铁板鱿鱼和烤生蚝是看起来最特殊的，无论是谁在烤盘端上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都奔着这两个去。
　　铁板鱿鱼酱味浓厚，这是还灵特地用瑶柱等海鲜调制的海鲜酱，配上鱿鱼厚实的口感，味道很是不错。
　　烤生蚝更不用说，因为经过特殊处理，所以蒜蓉并没有带着常见的苦味，只有蒜香和肥美多汁的生蚝在嘴里融合成独特的风味。
　　至于其他烤串，因为都用了不同的酱料，无论从口感还是味道上来说都没有出现同质化的现象，吃到嘴里味道都不错。
　　只是吃多了多少还是会觉得腻。
　　嬴政本来以为还会有解腻的小菜，结果没想到这一烤盘吃得七七八八也没见有其他菜品上来。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还灵拿出了一个小木桶，又在他面前摆了一个圆形的水晶杯。
　　木桶似乎是从比较凉的地方拿出来，外表还有滑落的水珠。
　　还灵将木桶的木塞打开之后就开始往水晶杯里倒。
　　金黄色的液体伴随着白色的泡沫缓缓进入水晶杯之中，霎时间水晶杯的外面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还灵控制着自己没有弄出太多的泡沫，倒完酒之后，他立刻将水晶杯奉上说道：“这是儿臣新弄出来的酒，还请父王品尝。”
　　嬴政接过水晶杯，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酒从卖相上来看倒是很不错，金黄的色泽，时不时上漂的气泡都昭示着这酒跟之前的新酒完全不同。
　　他小心尝试了一口，顿时被独特的口感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这酒刚入口时有些奇特，仿佛酒水在嘴里跳舞一样，等这一阵过去才能隐隐品尝到一点苦味。
　　就在嬴政因为着一股苦味皱眉的时候，很快又觉得嘴里的酒水有些回甘。
　　最主要的是这酒水似乎刚从冰窖之中取出来，十分冰凉清爽，一口下去冲淡了嘴里所有的味道，只留下酒香。
　　嬴政放下水晶杯颇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酒？”
　　还灵说道：“麦芽酒。”
　　虽然他习惯性称之为啤酒，但啤酒本身是音译，不适合用在这里，万一嬴政问他为什么叫啤酒他也答不上来。
　　“麦芽？”扶苏有些意外：“麦芽不应该是甜的吗？怎么这酒偏生有些苦？”
　　还灵解释说道：“因为加了一种香蛇麻的花啊。”
　　因为用来制作啤酒，那种花都被习惯性地称之为啤酒花，但实际上人家也有很多别的名字。
　　扶苏便有问道：“那如果不加呢？”
　　“不加跟麦芽糖冲水有什么区别？”还灵嫌弃地挥了挥手：“别瞎出主意。”
　　扶苏喝了口啤酒说道：“这不是觉得口味略有些苦，怕别人不喜欢嘛。”
　　还灵问道：“你就说喝着爽不爽吧？”
　　扶苏听后微微一愣，这个形容词他还真没接触过，但仔细想了想之后他便笑道：“确实很爽。”
　　还灵点头：“这就对了嘛，这种酒跟烧烤是绝配，尤其是在夏天，你想想，天气很炎热的时候一边吃烧烤一边喝一杯冰冰凉凉的麦芽酒，是不是比喝浊酒更舒服一些？”
　　当然浊酒也能冰镇喝，但是口感跟啤酒完全不同，碳酸带来的口感有的时候是其他东西比不上的。
　　扶苏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还灵要让屋子里变得这么热了，为的就是搞出夏天的氛围。
　　嬴政坐在上首微微一笑，也难为这小狐狸搞这么大动静。
　　酒过三巡，还灵看大家吃得差不多就让下面的人将烧烤摊给收了。
　　扶苏看着小妖怪们手脚麻利地将餐厅收拾一新，莫名有些惆怅说道：“突然安静，倒还有几分不习惯。”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烧烤摊。”
　　扶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真正的烧烤摊怎么了？”
　　真正的大排档烧烤摊声音嘈杂，烟雾缭绕，哪怕再小心也免不了地上会有许多垃圾，生意好一点的地方桌子上就没空过，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他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灵为了不让整个餐厅都充斥着烧烤的味道，一直在用不周风维持室内通风，除此之外，真正烟雾大的烤架都没在里面。
　　能在室内烧烤的都是比较温和，比如说烤海鲜的烤炉都不能太大火，要不然海鲜烤老了也不好吃。
　　这些都是给他父兄看个热闹而已，哪里可能让他们看到那样的场面。
　　只是如今想来，哪怕是脏乱差的路边摊也让还灵十分怀念。
　　无论是烧烤店还是如今这样的吃法，干净是干净，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还灵将嬴政送去休息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他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耳根，虽然变成了妖怪，但感觉还是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等到第二天，还灵总算是拽着他的父兄看了一场日出。
　　这一场日出倒也不白看，除了太阳从云雾之间升起的磅礴之外，甚至还看到了漂亮的金光照顶。
　　相较于之前的海鲜宴，今天的菜色就“正常”了一些，都是平日里吃的鸡鸭牛羊肉，但菜品也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比如说狮子头、松鼠鳜鱼、清炒虾仁，嗯，没有龙井虾仁主要是因为龙井茶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烤乳猪。
　　烤乳猪的外皮油亮红润，油脂和酱料融合的香气虽然没有满坛香那么霸道，但也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吃进口里自然也是外酥里嫩，口感一流。
　　扶苏在这里吃吃玩玩，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说道：“你这里的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
　　还灵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我这里什么日子？这地方我也就是晚上回来睡觉修炼，平时我也是在庄古县那边干活的好吧？”
　　谁不想每天吃喝玩乐呢？就算是妖怪也有自己的烦恼。
　　扶苏一想也是，顿时心理平衡了不少。
　　实际上这些天他们也不是真的一直休息，咸阳一直有奏疏送过来，只是那些不太重要的暂时放到了一边而已。
　　如今在回去的路上，嬴政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放下手中的奏疏看向还灵问道：“如今我军还在大梁与魏军对峙，依你看该当如何？”
　　正在抱着果盘吃的还灵茫然抬头：啊？问我吗？


第158章 
　　还灵没说话， 放下了果盘看了一眼身旁的扶苏。
　　此时的扶苏不复之前的轻松畅快，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还灵纠结了一下才说道：“儿臣也不知道，以现在的局势， 王贲再拖下去对我军的确不利，只是……水淹大梁……终归让人有些不忍心。”
　　他说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 哪怕知道扶苏因为反对这件事情惹恼了嬴政，他也没退缩。
　　反正是他爹自己要问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嬴政听后倒也没生气， 只是一脸莫测高深问道：“我军也未必拖不过他们， 却是不能拖，你可知为何？”
　　还灵听后两只耳朵动了动，立刻问道：“魏国如此拖延时间是不是在等什么？”
　　魏王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拖到大秦撤军。
　　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显， 魏国国都都已经兵临城下， 就算他把时间延长到冬日， 让秦军不得不暂时撤兵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守着大梁城就能反击了吗？但凡真有这个本事， 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被困在大梁的局面。
　　之前还灵还以为魏王是心存侥幸，打算拖一天是一天， 现在看来人家也是有倚仗的。
　　嬴政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魏国国师虽声名不显却也不可小觑。”
　　还灵听后就知道问题是出在魏国国师身上，他有些好奇问道：“魏国国师一直迟迟不出现又是为何？”
　　嬴政冷冷说道：“管他为何， 既然不出现那就不必出现。”
　　还灵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扶苏， 发现扶苏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愕然的意思， 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也难怪扶苏给不出什么好意见了，这还怎么给？
　　这件事情上无论是嬴政还是扶苏好像都没有错， 王贲也没错。
　　还灵揣着两只手沉思半晌问道：“那……国师知道吗？”
　　嬴政垂眸说道：“魏国国师不出， 国师也不能煽动。”
　　还灵了然，这也正常，就跟核·武·器一样， 没有哪个国家天天把核·武·器掏出来用的，这东西更多的作用是震慑。
　　如果真动用了，那就代表着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他看着嬴政小心问道：“那……儿臣走一趟？”
　　嬴政满意点头：“去吧，要多少人？”
　　还灵看了一眼扶苏，发现扶苏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也跟着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想了想说道：“凡人的战争是王将军的事情，儿臣不便插手，以防万一，不如就将之前那三千人再给儿臣吧，儿臣再带一些小妖怪过去。”
　　嬴政还没说话，扶苏便有些紧张问道：“这些人够吗？会不会太少？”
　　还灵解释说道：“如果对面也有妖怪迎战，那么多少凡人也不够用，若是没有妖怪，那王将军足以应对。”
　　其实这三千人也不过是他的小私心，好歹这些人也跟着他出生入死，许多人都有了爵位，还灵一直想把他们调到自己这里来。
　　这些人只有聚在一起用军阵的时候才有战斗力，分散之后就是普通士兵罢了，最多比普通士兵体力要稍微好上一些，但也有限。
　　虽然他也可以再培养，但是从头训练也很麻烦，还灵训过一次就不想再训第二次。
　　嬴政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让扶苏负责“后勤”，简单来说就是还灵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扶苏立刻低头应是，还灵看着他爹入朝的背影一脸的匪夷所思：“父王也不怕我提出过分要求吗？”
　　扶苏十分坦然：“你要是提过分要求就只能去找国师，我大概帮不上忙。”
　　他能负责的也就是人和钱了，但他弟弟好像都不太需要，就算是粮草，他都不用担心运送问题——他弟弟能直接全带走。
　　所以他爹分配给他的任务压根就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翻篇的信号而已，代表着父子两个的这一次冲突过去了。
　　还灵后知后觉想到了这一点转身就走，他就多余担心扶苏，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又走？”这一次就算是赵高都有点维持不住平日的风度，长长叹了口气：“公子还真是忙。”
　　本来以为到了冬日还灵公子应该能留在庄古县，结果没想到王上一句口谕，他家公子就又要出征。
　　赵高心中着实有几分疑惑，秦魏之战跟他们公子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是他们公子到了战场上能做什么？
　　不是他看低还灵，打仗这种事情也是看天赋和运气的，还灵的运气或许不错，但他有没有天赋谁也说不好。
　　满朝大臣都知道还灵公子活捉了燕喜，觉得公子还灵有名将之风，但赵高将所知的信息分析之后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事情。
　　当然明面上这些都归功于还灵公子搞出了黑·火·药，如果是依靠黑·火·药的话，也没必要大冬天地让还灵走一趟。
　　还灵看着赵高皱眉沉思的模样稀奇说道：“我去有什么不好吗？”
　　他以为自己离开最高兴的应该是赵高，毕竟整个庄古县除了王守手下的兵，剩下都是赵高做主，说是副官相当于主官啊。
　　赵高轻声说道：“王上之命自然是好的，只是属下惶恐，担心做事不合公子心意，耽误事情。”
　　还灵随口说道：“到了冬天也没什么事情，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能处理很好。”
　　赵高心中苦笑，他当然能处理好，但那是以他的思维方式处理的。
　　做人下属的最忌讳的就是代替上司做决定，他一直以来能够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揣测上意，能够及时作出上峰最满意的选择。
　　可这种方式的前提是他需要跟上峰接触，尽可能多地察言观色。
　　像是现在这样一年时间内满打满算跟还灵相处没有两个月，他自己自然是要担心做得对不对。
　　还灵没有赵高那种细腻心思，但他知道赵高是怎么起家的，所以赵高难得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放手让赵高去做，他也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天生坏种，还是环境影响。
　　毕竟要是让还灵跟他说，就只会告诉他只要黔首过得好，大家都安居乐业，自己也就高兴了。
　　不过价值观不同，就算他这么说赵高也未必会相信。
　　还灵跟赵高说完还要跟樊城说一声，只是樊城比赵高还心累的样子。
　　县里的事情已经算是步上正轨，就算有一些小差错没有酿成大祸就不是问题。
　　但他现在管着公子的产业，每天兢兢业业，哪怕有乌咚这个很厉害的账房在，他都要每天核算一遍库房出入登记才能安心睡下。
　　虽然还灵在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是他在做，可出了事情他只需要上报，然后听从吩咐就行了。
　　公子不在的时候他需要自己拿主意啊。
　　樊城有些不知所措说道：“可是……公子，秦老板之前还在说咱家的商品不够，让扩大规模，还有他觉得有些单一，想要增加一些品种，这些都需要您来做决定啊。”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别慌，我又不是现在就走，让秦舞阳过来见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还灵的错觉，秦舞阳过来的时候感觉走路都是带风的。
　　还灵看他精气神还好便挑了挑眉：“看来这事儿你干得还挺开心。”
　　秦舞阳毫不客气地喝了一盏水后说道：“走南闯北的确很有意思，只可惜目前范围还太小。”
　　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五六天就会回来，虽然商队成员特殊，比普通人走得快，但他们还带着货物，所以五六天也就是能在周边转转。
　　秦舞阳已经把周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正跃跃欲试想要往更远的地方走。
　　可惜他们的货物不够，就算想走远也不太行，毕竟货都卖完了，又买了当地黔首需要的东西不回来在外面逛也不是个事儿。
　　还灵听着着实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不开心。”
　　当时让秦舞阳当领队其实也是临时起意，也有借机让秦舞阳报恩的意思。
　　虽然还灵自己没觉得帮秦舞阳什么，但秦舞阳坚持如果没有他帮忙，自己无法给家里人报仇。
　　还灵这才让他当商队领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报恩的途径，要不然这么一只羊天天跟在他身后嘤嘤嘤他也怪烦的。
　　当时他也没觉得秦舞阳能做多久，毕竟是贵族之后，当商队领头可以说是临时接活保护商队，但是如果让他买卖交易，大部分贵族可能都没办法接受。
　　结果看秦舞阳这样子，不仅接受了还玩得挺开心。
　　还灵询问了一些细节，也不知道是不是秦舞阳比较傻白甜，无论什么人跟他交流的时候都不会防备太多，感觉就是这只羊走哪儿都能吃得开。
　　他不仅能跟当地黔首打成一片，甚至还能跟官员友好往来。
　　秦舞阳说到兴奋的地方就凑过来说道：“有好几个县令想让咱们过去开店呢，而且还说会留好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第159章 
　　别的县令也不傻， 让秦舞阳过去开店固然有欣赏的缘故，但更多应该是为了税收。
　　开店交的税很重，不是走商能比的。
　　如果在当地开店势必要调整价格， 按照原来的价格卖，刨除成本， 剩下的钱除了房租就是税收，自己留不下一点。
　　至于把店铺买下来就别想了， 好位置的店铺没有人会直接卖出去， 就算卖也是当地官员富户才能买， 不会卖给商人，到时会租给商人，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
　　就算是庄古县， 还灵也把地理位置最好的几个商铺留着没有卖。
　　秦舞阳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这个人是没有耐性在当地开店的， 所以还灵觉得不合适他也没多说， 只是遗憾说道：“我听说凌源县那边的风景不错，可惜没能去一趟。”
　　因为每次还没到凌源县， 他的货品就已经销售一空，他这只羊好歹还有些责任感， 走商的过程中见识到的风土人情跟专门去游玩是不一样的， 他还是要好好干活的。
　　还灵对他想要探索新地图的暗示并没有回应， 只是问道：“你觉得还需要扩大产量？”
　　秦舞阳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声：“对，现在大家对豆腐也慢慢喜欢了起来， 其他豆制品更是有些供不应求， 我觉得应该扩大产量了。”
　　还灵却没有立刻答应，他仔细算了一下，觉得现在应该还处在新品的新鲜期， 总会有人因为好奇来买，这些客户并不能变成长期稳定的客源。
　　那两年他跟在还家父子身边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至少知道搞实业最忌讳的就是盲目扩张，一旦货品堆积就容易恶性循环，尤其是他卖的东西保质期都短，根本没办法积压太多。
　　还灵要来了他的账本，算了一下之后发现也不是不可以扩大产量，因为现在好多东西比如说豆皮、千张之类比较容易保存的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尤其是冻豆腐。
　　不过扩张不扩张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把樊城之前拿来的文书看了一遍，有些遗憾说道：“扩张是不行了，我手里人不够。”
　　跟扶苏要人倒是没问题，但涉及经济还是分开一点比较好，他们两个有一个合作经营的小狐食肆就够了。
　　秦舞阳撺掇说道：“你可以在山里建一个工坊让妖怪干活啊，我听闻最近有不少妖怪想要投奔过来，但又担心你不收都聚集在边境徘徊呢。”
　　还灵一听立刻问道：“有很多？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他现在听到妖怪聚集边境首先想到的不是有妖怪投奔，而是其他国家的妖怪打着投奔的名头来探听虚实。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也不至于，除非有很大的好处，妖怪很难被凡人驱使，大妖倒是可以，各国国师也不知道是否都是妖怪，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
　　秦舞阳本来没往别的方面想，此时见还灵警惕便也多动了动脑子，立刻问道：“他们不怀好意？”
　　还灵摇了摇头：“不好说，我会让竹精带他师弟师妹去看看的。”
　　就算竹精不愿意还有鹦鹉迅羽，既然秦舞阳说都是小妖怪，那就意味着这些妖怪大多都没有化形，迅羽他们已经足以应付，倒也不需要过多担心。
　　秦舞阳立刻说道：“我回头也去打探一番，这是小事。”
　　对于秦舞阳而言，的确是小事，在秦国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能够做到交游广阔了，不仅跟人类关系密切，跟妖怪们也打成了一片，甚至在国境旁边徘徊的小妖怪他都认识不少。
　　只是那些妖怪彼此之间也不来往，甚至因为是竞争关系而防备，所以秦舞阳再厉害也只能打探到一部分消息。
　　还灵干脆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哦，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不去那边卖东西，但你可以买东西回来啊，但凡觉得新鲜的没有的，都可以带过来。”
　　秦舞阳顿时眼睛一亮，不过他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征？”
　　还灵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更喜欢走商的生活。”
　　秦舞阳挠了挠头说道：“也喜欢的，但……打仗我也喜欢。”
　　毕竟是名将之后，从小学习的也是这些，对这方面天生就有所向往。
　　还灵倒是无所谓：“你想去就去，如果立功我还能为你请功。”
　　秦舞阳笑了笑：“便是立功又能怎么样，我是妖怪啊。”
　　“妖怪也能建功立业啊，如果你更习惯凡人的生活，怎么就不能当个凡人呢？”
　　秦舞阳听后眨了眨眼看着还灵：“你比我更像凡人，不也没去过凡人的生活吗？”
　　还灵一摆手：“我跟你不一样，我有责任在身，更何况我就算立功也不好赏啊。”
　　他已经是公子，再往上要么封君要么就是登位为王，所以之前他把自己的军功全都给分了出去，除了活捉燕喜这个功劳。
　　毕竟这是很涨面子的事情，根据扶苏的说法就是他爹在朝上炫耀了很多次，那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听下面的人夸赞还灵公子天资纵横之类的话。
　　还灵知道之后还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上朝，有些夸奖要当面听才爽嘛。
　　秦舞阳跟他去的话就更简单了，如果有机会多分一点功劳也没什么。
　　至于他燕国人的身份反而没啥问题，或者说秦舞阳这样被故国所伤之人是各国最喜欢的投奔者，因为他没有后路，不需要担心他会反叛。
　　还灵将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让迅羽带着鹦鹉们时不时去边境绕一圈，尽量听一听那些小妖怪说什么，收集讯息。
　　毕竟那些小妖怪大概不知道他的徒弟大部分都学会了百兽之语，鹦鹉们的天赋更好，学得更快，一个个都是打探消息的好手。
　　要不是秦舞阳突然提到了这些，还灵这次出征会把这些小鹦鹉都带上的。
　　迅羽对于不能跟着一起出征有些失望，还灵安慰他说道：“还有机会的，你的任务也很重，除了你和竹精，交给别的妖怪我都不放心。”
　　迅羽立刻挺起了胸膛，扑扇着翅膀说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好好打探消息。”
　　秦舞阳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过了一会他恍然说道：“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会这么说？”
　　还灵看了他一眼：“什么？”
　　秦舞阳解释道：“就是说任务很重要什么的。”
　　之前他好像也依稀听到过这种话。
　　还灵听后沉思了一瞬，他的确是喜欢这么说，这些小妖怪有的时候跟小孩子一样，哄一哄就很听话了，不是特别严肃的事情他都不喜欢强制性的命令。
　　对待秦舞阳这样修为不低的妖怪，他就更是大部分时间都顺毛撸，因为效果还不错所以就保持了这个习惯。
　　只是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承认的，毕竟这做法看起来有点中央空调。
　　他立刻说道：“我是实话实说，你能说迅羽的任务不重要吗？就算是你，虽然听上去只是带个商队，但也很重要，我需要通过你知晓外面的情况，更何况商队还很赚钱。其实能让我亲自下令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所以你才会有这种错觉啦。”
　　秦舞阳一听也忍不住挺直了身板，也是，能让还灵亲自关注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秦舞阳美滋滋地走了，正好遇到竹精进来，顺便还揉了一把竹精的脑袋。
　　竹精拍了他的手一下愤愤说道：“你等我将来长高了，一天揍你八遍！”
　　秦舞阳大笑说道：“可惜你现在打不过我。”
　　竹精扬头说道：“可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师父，早晚能超过你，你等着吧。”
　　秦舞阳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若有所思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啊，那我应该趁着你修为还不高赶紧揍你才对。”
　　竹精一听立刻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跑到了还灵身后，嘴里还喊着：“师父，有羊要杀鸟啊！”
　　还灵心累。
　　你又不是真的鸟！
　　就他这些徒弟，身边围绕的这些妖怪，跟带幼儿园有什么区别啊？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比一个能干饭，也不用他喂。
　　好在秦舞阳也只是开玩笑，见竹精跑了也没回头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还灵转头看向竹精问道：“都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竹精脸上的表情沉稳了些许说道：“有消息传来魏国那边好像也纠集了一批妖怪，说是凡人有凡人的战场，妖怪也有妖怪的战场。”
　　他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还灵：“师父，他们的军队是妖怪，咱们的军队是凡人，这……能打过吗？”
　　还灵笑着说道：“怕什么，是妖怪才好呢，他们要是讲究一点就不敢对凡人动手，如果敢动手，咱们也不需要留手了。”
　　妖怪跟人类不同，修为高的以一敌千都不是问题，哪里需要担心？
　　竹精见还灵胸有成竹，立刻放松下来，仰头看着还灵问道：“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能长高的法术？”
　　凭什么全师门他最矮！


第160章 
　　还灵看了他一眼叹气：“要是有就好了。”
　　他也很想用啊， 除去不怎么见的兄弟姐妹，他爹他大哥和他，一家三口就他最矮。
　　最气的是扶苏也就比他大一岁而已， 这个年龄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竹精惆怅地叹了口气，然后被还灵丢了出去干活。
　　还灵将庄古县的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 带着人上路了。
　　那三千士兵早就驻扎在了城外，看到他的时候一个个都十分激动， 军侯更是红光满面：“拜见公子， 俺们终于又能跟着公子出征了！”
　　还灵只觉得这些士兵跟别的士兵完全不同， 别的士兵一听说要出征，不说哭天抢地也是垂头丧气，偏偏这些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积极。
　　还灵坐在车上问道：“打仗可不是儿戏， 你们不怕死？”
　　军侯立刻说道：“哪儿能不怕死呢？可若是能用这条性命为子孙后代挣个爵位， 让他们能免于卒役之苦， 那也值了。”
　　为什么激动？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真的能拿到军功啊。
　　还灵笑了笑说道：“那这一路上就好好训练， 争取都活着回来。”
　　他说完顿了顿又说道：“这一路总要走些日子，除了训练之外， 也可学一些其他东西。”
　　军侯问道：“学什么？”
　　还灵看着他说道：“认字，想不想？”
　　军侯一时愣在了那里， 半晌才颤抖问道：“公子， 俺……俺是实诚人， 俺可真会信的。”
　　还灵笑着拍了拍车窗：“本公子何时骗过你们？”
　　军侯顿时眼眶都要红了，直接跪在地上给还灵磕了几个头说道：“俺代兄弟们谢公子大恩大德！”
　　在这个时代， 识字与不识字犹如天渊之别， 他们这些人经过上次出征燕国，几乎都有了爵位，军侯这样的甚至已经能够免除后代更卒之苦。
　　可就算是他们想要读书也是变寻不得其门而入。
　　想要读书， 不仅要有身份，需要官宦之后，还要有钱。
　　恰恰这两样他们都没有，二十等军功爵最末等也就是比普通黔首要过得稍微好一些罢了。
　　还灵肯教他们识字，说是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还灵让梦林将他扶起来说道：“本公子可要先提醒你们，你们要赶路，要训练军阵还要识字，可不轻松啊。”
　　军侯立刻说道：“俺们能吃苦。”
　　种地不苦吗？服徭役不苦吗？
　　训练军阵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识字是为了以后。
　　还灵点头：“你回去跟将士们说一声，愿意学的晚上会有人去教他们。”
　　军侯立刻领命而去，一旁的梦林忍不住低声问道：“师父，他们真能识字吗？”
　　还灵点头说道：“只要他们想就可以。”
　　想当年种花家长征的时候，爬雪山过草地也没耽误扫盲啊。
　　后来工人白天上班晚上读夜校的也不少。
　　说白了就是得让人觉得有奔头，等到什么时候读书读得再多也没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才会有人放弃读书。
　　现在还处在书读得好就能跃迁阶层的阶段，阶级壁垒有，但没那么森严，所以肯定有人愿意的。
　　他转头对梦林说道：“这对你们而言是好事情，教化众生乃是大功德，虽然不会一下子给很多，但细水长流，一定要认真。”
　　梦林有些惊讶：“师父是让弟子们去教吗？”
　　还灵懒洋洋说道：“不然呢？难道让为师亲自去？正巧你们也学了不少，教他们够用了。”
　　妖怪学堂这些年一直都在办，只不过还灵最近已经没有时间去给小妖怪们讲课，都是手下的弟子们在负责。
　　给妖怪讲课也能获得一定的功德，还灵见他们学得都还行，干脆也不插手。
　　只是这种方式获得的功德终归不如给人类讲课来得多，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给手下士兵扫盲也挺好的。
　　梦林有些紧张：“这……要是教不好怎么办？”
　　还灵坏笑说道：“教不好就教不好了，到时候回去他们就会主动来找为师了。”
　　他一直想要将这三千人划拉到自己手里，只不过没那么容易，这三千人还有一家老小，他们分布在咸阳周围的村镇上，想要他们过来就得让这些士兵的家人也跟着一起过来。
　　这里面需要协调的东西太多，如果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不自愿的话，还灵也不想浪费那个力气。
　　不过现在不一样，这些士兵学到一半，眼看着以后努努力就能跨越阶层，子孙后代都能成为官宦之后，他们受得了这个诱惑吗？
　　要是还灵心眼坏一点，这一路山就教给他们认识一点字，不足以当官，却又比普通人多明白一些事情，到时候就更顺理成章。
　　不过他没让梦林这么做，小妖怪们没有道德束缚，还是别教坏他们的好。
　　然而梦林在这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哪怕还灵没有吩咐，他出去之后也把师弟师妹们喊过来小声叮嘱了两句。
　　他明白师父的顾虑，特地强调说道：“人类跟我们不同，没那么聪明，所以教的时候一定要把基础打好，否则到时候根基不牢也是害了他们。”
　　基础打到什么样才行那不就是他们说了算吗？
　　小妖怪们都明白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说道：“大师兄放心，我们懂。”
　　所有小妖怪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教导人类，结果还没过两天，小妖怪们一个比一个蔫。
　　还灵有些奇怪，他看着梦林说道：“怎么回事？学生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你们这些老师怎么还萎靡了呢？”
　　不得不说，这些士兵也算是让他刮目相看，赶路多累啊，还要在行进的时候保持阵型维持军阵，时不时还要学习新的阵型。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所有士兵都对识字有着极大的热情。
　　想来也是，这些士兵本来就是良家子，好歹也走南闯北有点见识，眼前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当然要努力。
　　梦林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竹精就一脑袋扎到地上哀嚎说道：“凡人怎么那么笨啊。”
　　还灵微微一愣，梦林这才苦笑着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却原来小妖怪们本来都商量好了一定要保守着教，尽量不让这些人类学得太多，好让他们回去之后也念着师父的好。
　　等他们开始教导之后才发现压根就不用太保守，这些人类学得一点都不快！
　　记得慢就算了，他们还容易忘！
　　今天学会了，第二天再问就一问三不知。
　　他们到最后甚至还有些担心等到了魏国能让这些士兵学会三字经的前半段吗？
　　小妖怪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些凡人进行教导，彼此之间也是会比较的，比来比去发现每个妖怪的队伍里都有那么几个拖后腿的。
　　还灵听了他们的吐槽笑着说道：“这才是正常，凡人本就得天独厚，若是他们再各个天资聪颖，哪里还有其他种族的生存余地？更何况你们本身就是同族之中的佼佼者，非大气运不可开智，用自己去对比凡人，也不公平。”
　　梦林郑重行礼说道：“弟子受教。”
　　竹精也老老实实行礼，有些为难说道：“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总有一些人学不会，那些学会的都要等着他们，原本的好朋友都要疏远。”
　　还灵想了想说道：“分班吧，你们把手里的学生都排出一个名次，然后重新来分。”
　　学得快的进尖子班，学得一般的进普通班，学得慢的那自然就是去慢班了。
　　至于老师，那肯定是妖怪中学问最好的去教尖子班，以此类推。
　　梦林点头说道：“是，弟子这就去分。”
　　还灵说道：“分完记得给我看看名单。”
　　梦林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还有军侯协助，来送名单的时候，军侯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在。
　　还灵看了一眼名单微微一笑：“跟本公子想得差不多。”
　　学得快的都是年龄小的，学得慢的一般年龄都比较大。
　　军侯也是学得慢的那一拨，他本来就已经四十多岁了，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也不少，学习时间比普通士兵要少一些，再加上脑子没那么灵活，一来二去自然就落后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俺……俺不争气……给公子丢人了。”
　　还灵直接说道：“五百主以上的军官不在这次分班，你们单独一个班，找人来教。”
　　这些军官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天纵奇才终究是少数，大部分都是靠着时间和运气一点点熬上来的。
　　他们到一个班倒也不用担心会出现进度不一的情况。
　　还灵也觉得之前太简单粗暴，这些好歹是基层军官，是需要给他们保留一定威信的，要不然长此以往他们想要管理手下的士兵都会很麻烦。
　　军侯千恩万谢地下去，还灵转头问道：“三字经都教得差不多了？”
　　“还差一点，接下来恐怕学得没那么快了。”梦林回答得十分谨慎。
　　还灵有些意外：“后面比前面也没难多少吧？”
　　梦林沉默了一瞬才说道：“师父，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魏国国境之内了。”
　　还灵垂眸，哦豁，天天忙着给徒弟们攒功德，给自己攒功德，差点忘了他们的任务。
　　梦林又说道：“王将军亲自带人迎接，明日就到。”
　　还灵叹气说道：“本来还想不惊动他，看来不惊动也不行。”
　　只是王贲似乎很心急，当天晚上就到了还灵的营地。
　　在外面等着通报的时候，王贲骑在马上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怎么好像听到了读书声？


第161章 
　　还灵带着梦林亲自迎出来， 王贲立刻下马行礼：“末将拜见公子。”
　　“将军快快请起，本以为将军明日才到，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他将王贲迎到了中帐， 让人上了一万温酒说道：“这酒不烈，暖暖身子吧。”
　　王贲倒也识趣， 没一板一眼地说什么军中不得饮酒。
　　毕竟这位公子又不是他的属下，当初这位公子在李信手下的时候， 李信都管不住他， 现在王上更是单独让公子还灵领一队， 他自然更管不着了。
　　不得不说，一杯热酒下肚之后，王贲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他听着还灵让人给他带来的人都上一杯热酒， 顿时好感大增， 他带来的人都是心腹亲卫， 平日里也都十分看重的。
　　他立刻说道：“公子这酒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喝起来香香甜甜的， 一点酒味都没有，与其说酒不如说是果汁。
　　还灵解释说道：“都是山中野果酿制， 有那么一点酒味，不影响其他。”
　　果酒他早就开始酿制了， 南山里的野果很多， 这些野果有很多味道不错但是口感不行， 还灵就让小妖怪们将水果都收集起来，然后混合起来加一些糖搞成果酒。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不能像啤酒那样弄成碳酸口味， 否则夏天喝起来更舒服一点。
　　还灵解释完之后便问道：“王将军一路奔波辛苦， 不如先用些清粥小菜，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王贲便也没跟他客气，等食物端上来的时候， 他才发现所谓的清粥小菜跟他想象得完全不同。
　　粥的确是清粥，但一入口就会发现跟普通粥不同，黏稠之中带着一股鲜甜味道。
　　小菜味道也很特殊，虽然是腌制的菜，但是清新爽脆，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鲜味。
　　王贲只觉得这是他吃过的味道最好的粥，本来想着意思意思吃一点，结果不知不觉他居然吃完了一桶。
　　真的是一桶，装着粥的木桶直接搬到了他身边，没了就添，等吃完这一桶，还灵还要让人上一桶的时候，王贲连忙拦住说道：“够了够了，不必多加。”
　　还灵问道：“将军可吃饱了？”
　　王贲拍了拍肚子说道：“已是大腹便便。”
　　还灵这才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又补了一句：“记得不许怠慢将士们。”
　　王贲本来还算坦然，听到这句忽然想起自己手下那个顶个的也都是饭桶，如果食物味道都这么不错的话，那吃的粥都不知要多少桶了。
　　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让公子见笑了。”
　　还灵说道：“能吃是福，更何况不过是点清粥小菜而已，算不得什么。”
　　王贲心说清粥小菜才最见功底，尤其是冬天想要吃上一口爽利的小菜可不容易。
　　他想起之前有人说还灵公子是以一手厨艺讨得王上欢心，当时他还嗤之以鼻。
　　王上一向不贪图口腹之欲，怎么可能因为厨艺就对某位公子另眼相待？
　　现在看来那种说法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不过王贲也不会因此小瞧这位公子，秦燕之战，这位公子已经证明了自己，他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还灵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还灵当然不需要他帮忙，妖怪的战场凡人插不进去手。
　　不过他还是委婉说道：“父王遣我来此是欲效仿攻燕之事，将军只需为我保密，牵制魏军即可。”
　　王贲一听就懂了，简单来说就是他该干嘛干嘛，别耽误还灵公子做事情就行。
　　他听后又放心又不放心，虽然这位公子的确曾经生擒燕喜，但燕喜当时已经是丧家之犬，赵嘉就算自立为王手下也没多少兵马，这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魏君。
　　更何况还灵公子当初生擒燕喜是在对方的军营之中，那军营再怎么守备完全也比不上大梁城高池深，他都想不出还灵要怎么才能活捉魏君。
　　思索半晌，王贲才说道：“若公子有所差遣，定要及时通知末将。”
　　还灵也没拒绝只是说道：“若是将军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可随时联络于我。”
　　王贲听了之后也没在意，他都不知道还灵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还灵能找到他，但他可未必能找得到对方。
　　还灵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招招手，一只羽毛苍翠的鹦鹉飞了进来。
　　鹦鹉进来之后落在地上对着还灵和王贲低头行礼说道：“拜见公子，拜见将军。”
　　王贲：？？？？
　　等会儿，他没眼花吧？这是……鸟？
　　还灵对着小鹦鹉招了招手，让他飞到自己的手指上，一边顺小鹦鹉的羽毛一边说道：“这是我特地训来的鹦鹉，暂时交于将军使用，若是将军有要事需要联络我，便可遣此鹦鹉来寻，它总能寻到我的。”
　　小鹦鹉一听立刻挺起了胸膛，十分神气骄傲的模样。
　　王贲认真观察了一下小鹦鹉，脸上难得有些怀疑。
　　他听过有信鸽，也听过鸿雁传信，但鹦鹉传信还是第一次。
　　还灵见他不信，便让小鹦鹉表演一番，说了很长一段话，小鹦鹉十分顺畅地全部学了下来。
　　王贲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让鹦鹉代替他给一同过来的心腹传信，让他送东西。
　　过不都是，心腹也一脸迷茫地带着东西进来。
　　果然，小鹦鹉一个字不落地将王贲的话转述，不仅如此，甚至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还灵说道：“这鹦鹉极通人性，传信十分隐秘便捷，便是落入敌人手中，敌人也不能从它嘴里问出任何讯息。”
　　当然小鹦鹉压根就不可能落到魏军手里，真要过去，只能是大闹天宫去的。
　　至于落入魏国的妖怪手里，也不用担心，还灵已经在这些小鹦鹉的羽毛上铭刻了几道法术，真遇到危险不一定能打赢对方，但逃跑和摇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王贲对这只鹦鹉稀罕得不行，恨不得出钱买下来。
　　不过最后也没好意思开口，哪怕还灵不说他也心里清楚训这样一只鸟耗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少，甚至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他在咸阳那么久都没听说有谁这么厉害还能训练鹦鹉，若是有这本事早就被自家老爹或者是蒙家奉为座上宾了，甚至成为王上宠臣也说不定。
　　所以这只鸟很可能真的就是还灵公子自己训来用的。
　　王贲心想这位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他想起刚刚听到的读书声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灵随口说道：“哦，赶路枯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王贲有些犹豫，低声提醒说道：“公子，依律……”
　　还灵轻声说道：“将军放心，我不会做违法之事，只是教他们一些粗浅的知识，他们不开窍，我的一些兵法军阵他们也难以用出来。”
　　兵法？军阵？
　　王贲听后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位可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正常，王上眼明心亮，能混成王上爱子，必然不能只是长相相似，肯定还有其他优势，只是这位公子太低调，也不与朝臣往来，所以大家不知道而已。
　　王贲想到这里干脆利落起身说道：“如此，末将便不多打扰，祝公子此行顺利。”
　　还灵也起身说道：“祝将军早日凯旋。”
　　两人说完对视而笑，他们虽然是祝福彼此，但跟祝福自己也没什么两样，毕竟目的都一样。
　　王贲将小鹦鹉珍稀地揣在怀里走了一段之后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亲卫们的马上都多了一些东西。
　　他不由得问道：“这些是什么？”
　　亲卫立刻说道：“回将军，是五公子命人送来的一些小菜。”
　　王贲顿了顿立刻问道：“谁让你们拿的？”
　　怎么还连吃带拿呢？这像什么话？
　　亲卫立刻喊冤：“咱们也不想拿，是公子的侍从硬塞的，说也不值什么钱，如今天寒地冻，将军出征辛苦，平日里也吃不到什么菜色，这些腌菜就当调味。”
　　也不知道还灵公子的侍从都是在哪儿找的，一个个脸嫩得不行，结果力气真特么大！
　　他们好歹也是常年跟在将军身边出生入死的勇士，硬是没拦住这些侍从！
　　王贲顿了顿这才叹气说道：“公子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周全。”
　　送了东西也一个字都没说，压根就不是想要讨人情的意思。
　　这些小菜可不像是那位公子口中的不值钱，王贲也算是吃过山珍海味，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腌菜，想来价值不菲。
　　实际上对于还灵而言，这些腌菜还真的不贵，甚至比不上王贲喝的那桶粥贵。
　　那桶粥的粥底依旧是用瑶柱猪骨等熬制，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内藏乾坤。
　　不过一桶粥就能让王贲别来给他捣乱也很合适。
　　还灵活动了一下脖颈说道：“从今日开始，营中加强戒备，传令竹精探寻魏妖藏身之地。”
　　说来也是奇怪，魏国妖怪既然已经纠集起来，怎么到现在反而没了动静？
　　他们都进入魏国几天了，连根妖怪毛都没见到。
　　事实证明，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也别念叨妖。
　　还灵这边送走王贲刚要休息，梦林便在帐外低声说道：“师父，魏妖派了使者前来。”


第162章 
　　还灵颇有几分意外：“使者？是什么妖怪？”
　　梦林说道：“从耳朵来看似乎是只金钱豹。”
　　还灵了然， 来得这位已经能够化形，但是还不彻底。
　　他便说道：“你去跟他打打交道。”
　　梦林有些意外：“只有弟子吗？”
　　还灵说道：“你想带哪个师弟师妹长见识也行。”
　　梦林这才明白他师父好像并不打算见魏妖派来的使者。
　　还灵当然是不见的，主要是还不知道这只金钱豹妖背后的妖怪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如果是魏国国师的手下， 他倒是可以见见。
　　如果不是，那么金钱豹妖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他这次是亮明身份出行的。
　　就算他自己不在意， 也要维护大秦和他父王的体面。
　　那只金钱豹妖显然没想到自己连那位还灵公子的面都见不到。
　　他在魏国应当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妖怪，此时十分不满， 大声说道：“公子缘何如此傲慢？”
　　还灵一边喝果酒一边懒洋洋说道：“小林子， 教他一点规矩。”
　　梦林目光锐利地看着金钱豹妖冷冷说道：“阁下如此无礼当我大秦无人吗？”
　　他说完也不等金钱豹妖回话， 直接招出了三朵狐火全部丢过去直接引爆。
　　坐在帐篷里的还灵：……
　　梦林什么时候养成了打架开场就下死手的毛病？
　　这跟斗地主开场丢炸弹有啥区别？
　　他让梦林教训金钱豹妖主要是想摸一摸对方的实力，不是真的想打死对方啊！
　　可话是他放的，此时也不好收回来， 只能端着酒樽惆怅叹气。
　　好在能被派来当使者的妖怪也不会太弱， 至少躲开了， 只是脸被熏得乌漆麻黑。
　　金钱豹妖一抹脸气急败坏质问：“这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吗？”
　　竹精蹦跶出来叉腰说道：“是客人才用得上待客之道， 你如此无礼，也算不得客人， 我师兄已经算是客气，否则你今天就把小命留在这吧！”
　　梦林金钱豹妖听后什么想法不好说， 但是梦林挺慌的。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未必是这只金钱豹妖的对手， 或者说打起来大概也就五五开。
　　当然前提是他不用还灵给的东西。
　　所以他怀疑自己二师弟是在趁机拉仇恨。
　　金钱豹妖也不废话， 当场……就跑了。
　　梦林看着他一溜烟跑掉的身影都有些茫然。
　　半晌才转头看向竹精问道：“他这是……跑了？”
　　竹精也一脸疑惑：“对啊，他怎么就跑了呢？”
　　十阳走过来惆怅问道：“现在怎么跟师父交代？”
　　还灵只是不见， 没说不问对方来意啊。
　　竹精缩了缩身体眼睛滴溜溜转， 应该……不是他骂走得吧？
　　他骂得也不脏啊，跟那群乌鸦喜鹊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还灵坐在帐篷里闭了闭眼叹气说道：“竹精追上去看看他们躲在哪。”
　　他的徒弟怎么一个比一个蠢！
　　明显是对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讨不到好处才走的！
　　竹精立刻化为原形一路飞了过去。
　　这次他倒是不傻了，直接喊了几个师弟师妹一起过去。
　　梦林回到帐篷里惭愧说道：“弟子没能把他留下，是弟子之过。”
　　还灵摆手：“不必想太多，说不定这也是对方在搞心理战。”
　　梦林有些疑惑：“心理战？”
　　还灵叫他不懂才解释说道：“兵法一道虚虚实实，比的是国家实力也是人心。”
　　这人心之中有将领的战略眼光，也比所有军官的战略定力。
　　魏妖莫名其妙派了一个使者过来，又莫名其妙地跑掉，说不定就是想让还灵产生疑虑，从而裹足不前，或者判断失误。
　　还灵压根就没打算猜测对方要做什么，他只有一个目标：打下大梁城。
　　除此之外，不会去理会任何干扰。
　　竹精过不多时就飞了回来，叽叽喳喳说道：“师父师父，我看到了他们的军营。”
　　“嗯？魏军军营？怎么会在这？看清楚是哪一路了吗？”
　　还灵有些疑惑，他跟王贲交流情报的时候没听说有哪路魏军还在城外。
　　换句话说，但凡魏军还有出城反扑的能力都不至于死守大梁，逼得王贲不得不采取水淹大梁的缺德方法。
　　竹精摇了摇头：“不是人，都是妖怪，只是那些妖怪也跟凡人一样扎营巡逻。”
　　还灵听后这才有了兴趣，听上去像是有妖怪跟他一样将手下妖怪军事化管理啊。
　　不过，还灵只有在出征的时候才会这么要求手下的小妖怪，不知道对面又是什么情况？
　　他想了想问道：“他们扎营在什么地方？可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竹精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按照原来的路线，我们遇不到他们。”
　　梦林看向还灵：“师父，那我们……”
　　还灵打断他说道：“按照原计划走，不理他们。”
　　竹精和梦林皆一愣，然后听到他们师父又叮嘱道：“虽然不管，但不可不防，外围让弟子们警惕一点。”
　　梦林等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执行了还灵的命令。
　　此时的金钱豹妖回到营地之后喝了一口属下递上来的酒，畅快地叹了一声说道：“让儿郎们都精神一点，等等秦国那只狐狸崽子就要来了！”
　　属下十分谄媚说道：“还是老大厉害，一出手就将那小狐狸钓上了钩。”
　　金钱豹妖十分兴奋说道：“听闻那小狐狸乃是青丘狐族，手里必然有许多好东西，待我将他活捉，说不得还能逼问出青丘狐族的传承！”
　　他的属下也很激动：“听闻他收了许多徒弟，手里必然不止一种传承，若是老大能得到，说不得也能去别国当个国师！”
　　这个去别国自然是去一些小的国家。
　　魏国有实力高强的国师坐镇，但别的国家也还有，就算有修为也不高，比如说齐国。
　　齐国不行也还有南边的百越，只要修为高去哪里都能有容身之地。
　　金钱豹妖心头火热，他比手下小妖怪有野心得多，他想的是直接取代如今的魏国国师！
　　不过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前提是要抓住那只小狐狸才行。
　　这时外面有妖怪来报：“大哥，刚才敌人带了一群鸟叽叽喳喳飞了一圈又走了！”
　　金钱豹妖听后十分笃定说道：“必定是那小狐狸派来打探虚实的，快快布阵，准备迎敌！”
　　下面的小妖怪叫嚣说道：“正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妖外有妖！”
　　“就是！秦国公子又如何？来了就别回去了！”
　　“等活捉了他说不定还能找到青丘所在！”
　　金钱豹妖沉声说道：“儿郎们，为本将军披甲！”
　　小妖怪七手八脚给他穿上皮甲之后，金钱豹妖又拿出两把金瓜大锤说道：“那小狐狸修为不低，不可小觑，等等且让本将会他一会，你等不要贸然对他动手！”
　　小妖怪们齐声应是，嘴上感谢大哥关心，实际上却觉得金钱豹妖是想独吞好处！
　　风真打起来谁还管那么多，找俘虏秦国公子才是正事。
　　金钱豹妖带着人威风凛凛地出了帐篷，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听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妖怪说道：“启禀老大，秦军走了。”
　　金钱豹妖刚要下令出征，听后着实一愣：“嗯？走了？走哪去了？”
　　斥候小妖说道：“看那方位应当是前往大梁。”
　　金钱豹妖顿时面目扭曲：“竖子竟敢如此小觑于我！来人，整队，追击！”
　　不能把秦军放走啊，且不提他的梦想，最主要的是当初他会在这里扎营为的就是阻拦秦妖的步伐。
　　让他们无法影响到大梁的局势，真把他们放过去，魏国国师第一个先拍死他！
　　金钱豹妖想起国师的残暴顿时打了个激灵，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懊悔不应该学凡人搞什么试探，妖怪就该有妖怪的方式！
　　“师父，刚才那只豹子带着妖怪追上来了，看那阵型也当是学过兵法，好像该喊着让您见识大魏军阵。”
　　梦林冷笑一声：“他们也配在师父面前耍军阵？”
　　还灵比较中肯说道：“当年魏国的魏武卒的确世间难觅。”
　　可惜这样的军队成本太高昂，就算魏国也未必能维持。
　　更何况还灵也不觉得这些妖怪能老老实实按照魏武卒的方式修炼。
　　他转头说道：“让十阳带一队去会会他，若是打退也不必追击。”
　　小小金钱豹妖他还没放在眼里。
　　十阳带着数百妖怪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士兵。
　　等见到金钱豹妖的时候还不等对方叫阵便一挥令旗让手下的小妖怪变阵。
　　金钱豹妖远远看到对方奔跑之时队形依旧整齐划一就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等看到对面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都在令旗的指挥下训练有素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他顿时有些不安。
　　他手下的小妖怪更是嘀咕说道：“大哥，怎么感觉对面更熟练啊？”
　　金钱豹妖心里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对方已经开始进攻，迎战！”
　　原本金钱豹妖还以为对方阵型好看也不过是花架子，结果两边交手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手下被撞得七零八落，根本很难维持阵型。
　　金钱豹妖顿时骂骂咧咧，这军阵和训兵方法还是他专门找魏将学的。
　　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


第163章 
　　金钱豹妖发现自己的军阵用不堪一击来形容都是夸赞， 这根本就是纸糊的啊。
　　一个照面就直接散了，他及时跳出到战场之外，看了半天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他手下的小妖怪虽然维持不住阵型， 但也很努力在搅和对面的阵型。
　　这也是他们曾经训练的重点之一，一旦己方无法互助就各自为政把对面也给拖下水， 这样到时候比拼的就是每个小妖怪的实力。
　　你秦国国师、公子再厉害也不能保证每个小妖怪都厉害吧？
　　更何况秦国国师是出了名的懒散，也不会多管那些小妖怪， 按理来说他赢面应该很大。
　　可现在他怎么看怎么不对， 他的手下各自为战， 但对面怎么就能互相照应？
　　金钱豹妖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对面的战术很是厉害，只要能找到同伴就能互相合作。
　　他颇觉匪夷所思，这些妖怪怎么会这么彼此信任？他们就不怕仇人混在其中伺机报复？
　　金钱豹妖虽然不理解， 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其实不仅仅是他， 就连他身边的小妖怪都看出了不对， 有些惊讶问道：“秦国的妖怪受伤之后怎么还越战越勇了？”
　　另一个小妖怪立刻说道：“他们的强势好像恢复得也很快。”
　　金钱豹妖立刻说道：“他们的军阵不一样！”
　　虽然对方的阵型看着零散， 但是隐隐之间有彼此相连的架势，尤其是一旦有妖怪受伤， 鲜血会形成血雾反哺阵中所有妖怪！
　　而当他们杀伤敌人血雾也能对他们进行补足，这就是秦妖受伤之后还能精神抖擞的原因。
　　金钱豹妖当机立断抄起两根金瓜大锤就要跃入阵中， 打算破坏阵法。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柄凭空出现的长枪逼退。
　　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拎着长枪走出来， 一脸严肃说道：“以强凌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金钱豹妖冷笑：“那就先把命留下吧！”
　　十阳拎着长枪摆开架势说道：“我们一起上！”
　　还没等金钱豹妖反应过来就又跳出几个男男女女说道：“是， 师兄！”
　　金钱豹妖大惊：“不该是阵前单挑吗？”
　　十阳十分无赖说道：“我脑子有病才和你单挑。”
　　他师父说了，现在是打仗， 什么是打仗？那就是大型多人军事活动。
　　能上多少人上多少人， 赢下战争才是真的，在不必要的时候逞个体勇武都是脑子有病。
　　十阳觉得他师父说得对，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跟金钱豹妖单挑。
　　金钱豹妖除了一开始惊讶气愤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手下妖怪也很多，打群架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真交手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对面的小妖怪怎么修为都那么高？
　　之前两军对垒还不是很明显，如今打起来才发现个顶个的修为不俗。
　　尤其是他们还很擅长配合。
　　金钱豹妖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四个字：青丘秘法！
　　他瞬间心都火热，只可惜连人家弟子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俘虏大秦公子。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还灵人在哪里。
　　金钱豹妖当机立断安排小妖怪往大梁送信，他自己是拦不住了还是交给国师吧。
　　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竹精所带领的鸟妖监视下。
　　妖怪斥候刚被派遣出来，竹精就带着一群鸟妖一哄而上把魏国妖怪斥候打了一顿，顺便把他带到了还灵面前。
　　还灵看向竹精问道：“战况如何？”
　　竹精立刻说道：“魏妖空有架势而已，十阳师弟带队一下子就把他们冲散了！”
　　还灵又问道：“其他弟子表现如何？伤亡可多？”
　　竹精挠了挠头：“有受伤的，但没有阵亡。”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至少我回来的时候没有。”
　　还灵顿时放心不少，开口说道：“传令十阳不要与敌人纠缠，把他打退就回来吧。”
　　金钱豹妖会给大梁传信就意味着大梁那边也有妖怪在防守。
　　虽然十阳带走的妖怪不多，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分兵得好。
　　竹精立刻安排小鹦鹉去传话，结果没想到十阳是跟小鹦鹉一起回来的。
　　顺便他还俘虏了金钱豹妖。
　　还灵：……
　　行吧，他的弟子们总是能给他意外之喜。
　　他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去审问一下那只豹子，最好能问出大梁那边的安排。”
　　梦林立刻领命而去，还灵转头看向十阳问道：“听竹精说伤亡不多？”
　　十阳立刻回道：“十个重伤，三十轻伤，无一阵亡。”
　　还灵立刻松了口气，如果是普通人，那十个重伤的此时此刻已经可以算作阵亡里面了。
　　毕竟到了重伤级别以现在的医术已经很难救回来，只能看士兵自己的命好不好，熬过来了也大部分都会残疾。
　　换成妖怪就不需要这么担心，妖怪本来就身体健壮，比凡人要强上很多倍，更何况还灵手里还有草药。
　　还灵直接拿出一根草药说道：“重伤者每天三碗汤药，轻伤者每天一碗，直到伤好。”
　　十阳立刻单膝跪地说道：“多谢师父赐药！”
　　还灵见梦林回来便说道：“好了，你先去休息。”
　　十阳跟梦林打了招呼之后捧着草药离开。
　　梦林干脆说道：“师父，那只豹子只知道大梁城有大妖，但不知大梁城的大妖到底是不是魏国国师。”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魏国国师显然还没脱身，要不然魏王假不可能现在还困守大梁城。”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王贲让小鹦鹉给他传信，语气之中都是郁闷。
　　兵临城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积极寻找破城的时机，要防备对方偷袭，还要稳定军心同时操心粮草问题。
　　对于任何一个大将而言，这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王贲已经在河里跟魏王假对峙两个月了，神经紧绷这么久，再厉害的人都会觉得疲惫。
　　梦林问道：“既然不是魏国国师那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还灵失笑：“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对了，那豹子什么来历？他是从哪儿学来的那些军阵？魏国的妖怪都会这些？”
　　虽然金钱豹妖带的妖怪用出来的是普通军阵，但万一魏国也有妖怪会特殊军阵呢？
　　情报工作总要做得更完善，手下的小妖怪才能更安全。
　　梦林立刻回答说道：“这军阵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听闻之前也曾去请教过魏国大将，除他之外，魏国其他妖怪似乎并没有这么做的。”
　　金钱豹妖在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十分骄傲的，之前他带着手下的小妖怪在魏国境内不说所向披靡，也没多少妖怪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才特别积极地申请过来堵截秦妖队伍，结果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输得一塌糊涂不说，连自己都被俘虏了。
　　还灵听后挑眉：“这只金钱豹还挺有意思，先留着他的性命吧。”
　　既然魏国没有别的妖怪还会军阵，那就安全许多，这么一看金钱豹跟他的手下才是异类。
　　金钱豹妖在听闻还灵愿意放他一马之后，立刻问道：“我的那些手下……”
　　梦林冷着脸说道：“你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公子开恩，还想其他？”
　　金钱豹妖也很上道：“我……我还知道一些别的有关国师的事情，只求能换我手下性命。”
　　梦林有些意外：“你倒是不像个妖怪。”
　　大部分妖怪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把小妖怪丢出去换自己一条命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金钱豹妖老老实实说道：“这些小妖怪都是我救回来养大的，不舍得让他们去送死。”
　　梦林神态温和了不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金钱豹妖手下有那么多小妖怪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就算是还灵在知道之后也不由得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他之前一直觉得妖怪都没什么感情，说无情无义也不过分。
　　不过接触下来他发现妖怪跟妖怪也不一样，这个金钱豹妖就是比较有人情味的一个。
　　还灵对他有点感兴趣，就让梦林把他带了来。
　　金钱豹妖也没有想到之前充当使者没能见到还灵，现在当了俘虏居然见到了。
　　他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都不敢多看还灵一眼。
　　还灵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魏国国师迟迟不曾出现究竟为何？”
　　金钱豹妖立刻说道：“是为了对付大秦国师。”
　　梦林用手中长剑拍了他一下：“说点有用的！”
　　金钱豹妖只好又说道：“他应当是在炼制一样东西，据说能引出大秦国师的心魔。”
　　心魔？
　　还灵敏锐问道：“是只针对太初阁主还是所有妖怪？”
　　金钱豹妖说道：“应当是只针对太初阁主。”
　　还灵皱眉，白衍流有心魔？之前他一直在闭关是不是因为这个？
　　还灵让梦林把金钱豹妖带下去，又喊来了竹精问道：“你可知晓白衍流有心魔？”
　　竹精一愣这才说道：“知道，据说是修炼出了岔子，不过很多妖怪都觉得可能跟他当初迅速修成水虺有关。”


第164章 
　　还灵问了许多小妖怪都没有得到特别确切的讯息， 大部分都是传言或者猜测，还有很多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假的传言。
　　不过大部分都觉得白衍流的心魔跟他修炼进境太快有关。
　　还灵问了几个小妖怪之后就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反正魏国国师只是针对白衍流的话反而让他放心。
　　毕竟白衍流压根就没来啊。
　　而在还灵打听魏国国师消息的时候， 魏国王宫之内，关于他的消息也呈到了魏王假的面前。
　　魏王假十分焦虑地走来走去问道：“国师还未出关？”
　　一身劲装的少年郎倨傲说道：“我师父欲造天下无双之法宝， 岂是一时半刻便能成的？”
　　魏王假着急说道：“可嬴还灵这是要冲寡人来了啊！万一他欲效仿燕国旧事，寡人该如何是好？”
　　就算是一国之主， 在面对妖怪的时候也会害怕。
　　别的妖怪他还能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 诱之以利，偏偏这妖怪是秦国公子，让他着实有些无计可施。
　　少年不屑说道：“区区半妖， 怕他作甚？”
　　魏王假立刻问道：“九爱卿已有办法？”
　　少年沉声说道：“待他来我便去会会他。”
　　魏王假听了着实有些不放心， 试探说道：“金阵都已被他俘虏， 此妖不可小觑啊。”
　　少年嗤笑：“那金阵不务正业， 一天天不好好修炼，偏生去研究什么军阵， 自身实力不强，他那些乌合之众的手下又有什么用？”
　　魏王假未曾说话， 少年便起身说道：“大王放心， 我这便去让那半妖见识见识大魏妖怪的厉害。”
　　魏王假看着他着实有些不放心， 开始思考还有什么妖怪能够动用。
　　还没等他想出来，少年忽然回头说道：“大王最好稍安勿躁， 不要去打扰师父， 否则别怪我九柘无礼。”
　　魏王假顿时握拳憋气，偏偏又不敢说什么。
　　国师府的妖怪修炼方式跟魏国气运息息相关，所以他们会努力维护魏国不败。
　　但他们并不在乎魏国的王位上坐着的是谁。
　　若是他们觉得不合心意完全可以换一个， 没有危机的时候彼此都能相安无事，可若一旦遇到危机，坐在王位上的人可就要提心吊胆。
　　魏王假等九柘走后立刻吩咐身边人说道：“去请金镜来。”
　　金镜也是一只金钱豹妖，跟金阵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他修为低，但心机手段比金阵强上不少。
　　金镜一来便问道：“大王，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魏王假叹气说道：“你兄长被俘，九柘仙长已经前去营救。”
　　金镜听后却是面色一变说道：“九郎去，只怕我兄长性命危矣。”
　　魏王假苦笑说道：“国师如今还在闭关，国师府上下皆听九柘号令，便是寡人也不得反驳，金阵乃是难得有情有义之妖，寡人也甚是痛心。”
　　魏王假虽然只是陈述了事实，但金镜却听出了隐含的深意。
　　他略一沉思便说道：“九柘傲骨天成，行事远不及国师周详，若是让他贸然迎敌，结果如何不好说，万一出事，只怕大王也无法跟国师交代。”
　　魏王假又是一阵叹气：“寡人也是如此担心，可又能如何？”
　　金镜立刻说道：“不如臣替大王走一趟去见见那位秦国公子，尽量劝和。”
　　魏王假心念一动，他看着金镜试探问道：“若是公子还灵不同意呢？”
　　金镜也叹气说道：“那说明公子还灵成竹在胸，流浪必然不是他的对手，臣只好再想办法劝劝九郎，剩下就看天道了。”
　　魏王假听后心说这豹子真是满身心眼。
　　正常来讲不应该是先劝说自己人，然后再讲和吗？
　　哪有倒着来的？
　　金镜明显是想要“通敌”，生怕九柘不出事。
　　魏王假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九柘虽然骄傲，但他修为的确高，要不然也不能在国师闭关期间能统领国师府。
　　他真出事对魏国不是好事情，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金镜见魏王犹豫不决便说道：“大王，此事必须在九郎见到公子还灵之前办妥，否则九郎出事，国师必定提前破关而出，恐耽误大事。”
　　魏王假听了顿时下定决心，他要的就是国师出关。
　　国师在炼制什么他不知道，但知晓那是用来对付秦国国师的。
　　可如今秦国国师还不知道在哪，公子还灵却要长驱直入来抓他了。
　　当然，就算他被抓也不会影响到国师什么，大不了换个魏王，但若是再九柘被俘，国师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魏王假立刻决定让金镜走一趟。
　　金镜出了魏王宫，先是去打探了一下九柘目前所在，结果听说九柘还没动身，据说是要等公子还灵过来，然后当着秦军的面俘虏他。
　　金镜嗤笑一声，只觉得这位真是异想天开。
　　明明出了国师府都没几个妖怪知道，偏偏觉得自己在同辈之中天下无敌。
　　秦国公子好歹是青丘狐族，且有战绩，也不知道九柘哪来的信心。
　　金镜转头就一路去寻秦军踪迹。
　　还灵刚下令扎营就听通报有魏王使者前来拜见。
　　他有些纳闷：“魏国打仗喜欢不停派使者过来吗？”
　　问题是战争进行到这一步，天下人都看得出秦国是要吞并魏国的，没有和谈的余地。
　　就算这次实在打不下大梁，那也是暂时撤兵，早晚要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还派使者过来说什么呢？
　　除了投降，其他都没意义。
　　就算是投降也不该是找他，而应该去找王贲。
　　梦林说道：“他自称是金阵的弟弟。”
　　这是来救哥哥的？还灵顿时来了兴趣。
　　不过他还是没有亲自见金镜，只让梦林去询问对方有何贵干。
　　梦林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甚至还想连对方一起都扣下来，反正金镜也是一只妖来的。
　　结果这一见居然还真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他看着金镜问道：“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这些消息吗？”
　　金镜很坦然：“我已经摆出了我的诚意，信不信在你们，我只求兄长平安。”
　　梦林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说道：“一切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禀报师父。”
　　金镜连忙站起来问道：“可否让我与兄长一见？”
　　梦林倒也没有为难他，很痛快地点头说道：“可以。”
　　反正是在他们的大营里面，周围布下了重重守卫，这两兄弟是真的插翅难飞。
　　金阵过来之后着急问道：“你来做什么？”
　　金镜苦笑说道：“我若不来，怕是再也见不到兄长。”
　　金阵也不傻，直接问道：“是大王不打算营救吗？”
　　金镜摇了摇头：“此事已经不是大王能够做决定的了。”
　　金阵点头：“那咱们兄弟降了吧。”
　　金镜：……
　　你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他轻咳一声说道：“国师脾气不好。”
　　现在情势未明，还是别着急提前下注，他们俩现在这个俘虏身份还挺好的，只要秦国公子不会突然要杀了他们。
　　不过金镜也不怕那位公子发疯，他掌握着很多情报，总有秦军需要的。
　　金阵却说道：“可是国师若不出关，九柘也不是公子还灵的对手，他若死了，国师提前出关也是前功尽弃，一样是输，早降晚降有什么区别呢？魏国国运已尽，国师还剩下多少实力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兄弟自然要早做打算得好。”
　　金镜忽然觉得他哥说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兄长为何突然想到投降？”
　　金阵老老实实说道：“我看到公子还灵给手下的妖怪喝灵草汤，受了伤的还有血魂草治伤。”
　　金镜顿时大惊：“你确定是灵草和血魂草？”
　　金阵点头：“确定，当初国师给了九柘小半棵，九柘得意得下巴朝天，特地找我来炫耀，我怎么可能认不出？”
　　金镜本来还不相信，结果正好赶上饭点，他立刻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
　　那清香非常吸引妖，让金镜忍不住就想出去一探究竟。
　　幸好金阵拉住了他说道：“别看了，你出不去的。”
　　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是俘虏，秦军怎么可能让他们随便乱逛？
　　金镜这才如梦初醒问道：“这是灵草汤的香气？”
　　金阵点头深吸口气问道：“香吧？只是闻闻就觉得妖力运转更顺畅一些，喝起来不知多美妙，我就想着也不要求天天喝，一年给我一口也行啊。”
　　金镜从善如流：“不知秦军待降将如何，不，他们接受降将吗？”
　　灵草汤太让人心动了，当然魂草是救命的良药也很有用，秦军真要是接受投降，那就降了吧。
　　梦林在接到传话的时候，转头对竹精说道：“师父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猜到他们肯定会降。”
　　竹精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师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灵草对妖怪的吸引力有多大他都不知道。
　　翻完白眼，竹精转头就去找金家兄弟说道：“你们想投降也不是不行，但得拿出诚意来。”
　　金镜诚恳说道：“我们兄弟俩加一块也打不过九柘。”
　　好家伙，他还没说让这兄弟俩做什么，他们居然已经提前堵嘴了。


第165章 
　　竹精没好气说道：“谁让你们去杀九柘了？你们只需要把他引出来就好了。”
　　根据金镜的说法， 九柘乃是魏国国师爱徒，这样的话随便杀了倒是可惜。
　　他不是想要俘虏自家师父吗，干脆先把他抓来好了。
　　金镜和金阵异口同声问道：“我们？”
　　竹精眯着眼睛问道：“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你们何用？”
　　金镜连忙说道：“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只是要引到什么地方， 让他孤身前去还是可以带手下，还请小郎君示下。”
　　竹精这才满意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竹精既然是想让他们两个去当诱饵， 当然不会什么计划都没有， 他将地点和其他细节都说了一遍。
　　金镜和金阵两个人十分积极地跟着讨论， 金镜说道：“九柘其妖本身倒是没什么警惕性，但他身边有一侍从，十分精明谨慎， 想要瞒着他把九柘带走并不容易。”
　　金阵补充说道：“而且九柘身上应当有不少国师送给他的宝物， 那些宝物威力不俗， 最好能够一击得手， 否则很是难缠。”
　　竹精在一旁一边听一边更改计划，然后看着金镜问道：“那个侍从能解决吗？”
　　金镜面色有些为难：“那侍从修为不低， 是九柘家的世仆，以我们的本领， 怕是很难解决他。”
　　金阵担心竹精嫌弃他们没用便说道：“此妖除了与九柘相关之事， 其他一概不感兴趣， 跟别的妖也没什么往来，孤僻得很， 不好解决。”
　　竹精一脸的若有所思：“那就让他跟着九柘一起去吧。”
　　金镜有些担心：“这……能行吗？”
　　一个九柘已经很棘手， 再多加一个……真的能抓到吗？
　　竹精一脸不屑说道：“这就不是你们需要操心的了。”
　　他说完就起身去找了还灵，还灵知道之后细细询问了九柘和他侍从的修为，掂量了一下觉得好像……也能打。
　　活捉不好说， 打死应该是没问题的。
　　还灵说道：“大家做好准备吧。”
　　一旁的梦林欲言又止，还灵问道：“怎么了？”
　　梦林低声说道：“师父，凡人只怕不行，不如让弟子带着师弟师妹们过去吧。”
　　还灵摇头：“你不懂，就是这个时候用凡人才有奇效。”
　　九柘是正经接受过魏国国师教导的，通过金镜和金阵的叙述也知道他手上没有人命，想来在这方面肯定很注意。
　　既然对方身上有很多宝物，那么无论什么埋伏都可能被提前知晓，唯有凡人才能真正达到目的，因为这两只妖怪不会把凡人放在眼里，也不会去主动攻击凡人。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可能这两人凶性大发连凡人都杀。
　　只是打仗就是这样，没有人能判断准确，还灵只能选择死人最少的那条路。
　　所以前去埋伏的先锋队采取自愿加入的原则，不愿意去的不勉强。
　　当然除了自愿之外还有别的条件，比如说若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哪怕有姐妹也是不会让去的，家里最大的孩子尚且年幼的也不让去。
　　反正就是尽量保证每个家庭的顶梁柱都不参与这种危险的事情，剩下的才有资格参加。
　　虽然不能跟这些凡人说他们面对的是妖怪，但却可以告诉他们此行很危险。
　　不过还灵总觉得他手下那些士兵虽然没有被告知真相，但应该也知道了一些，哪怕每次遇到特殊事件还灵都会用幻术遮蔽他们的视觉，可也只能遮蔽视觉。
　　让还灵意外的是居然真的有很多人愿意参与，没有资格的还很不服气。
　　“他们到底搞没搞清楚，这一不小心就要死人啊。”还灵看着名单，比他原本预估需要的人多了好几百，还要从中挑人才行。
　　他都怀疑是不是下面的人传达消息的时候没有传达到位。
　　他抬头看着十阳问道：“你确定他们都知道会有危险？”
　　十阳连忙点头：“弟子已经让人说了好多遍。”
　　还灵一脸纳闷，一旁的梦林说道：“师父给的奖赏太好了一些，他们当然心动。”
　　不管事后如何，只要报名参与的就可以获得三贯钱，除此之外若是之后受轻伤，还会奖励钱财，受了重伤保证能治好之外也会有奖赏，若是阵亡，今后一家老小花费全都由还灵负责，他甚至还会将阵亡将士的遗孤送去读书。
　　而这些奖赏都是在秦律规定的奖赏之外的，也就是说全部都是还灵自己掏腰包。
　　还灵也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他给出来的也算不上重赏。
　　至少在他的价值观里，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一条命。
　　只是根据梦林的说法就是大家都觉得用自己一条命换取子孙后代的出路。
　　重点就在还灵承诺会将阵亡将士的遗孤送去读书这件事上，甚至有很多人宁可自己死也想让孩子去读书。
　　还灵：……
　　他心有点累，叹了口气说道：“去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让他们知道本公子都让人教他们识字了，他们还怕孩子没前程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什么都比不上公子还灵的一句承诺。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选人，落选的人还很失望，也是让还灵哭笑不得。
　　等选好人之后，这一次他就要带队去了。
　　之前他一直没露面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弟子跟魏国的妖怪相比实力怎么样，如今已经试探得差不多，没必要一直躲着。
　　更何况九柘和他身边的那个侍从也不是梦林他们能对付的。
　　不过还灵也没靠太近，他只是让军侯带队去埋伏，而他则站在很远的地方。
　　梦林有些不安说道：“师父，让我们也过去吧。”
　　他师父有缩地成寸，但他们不会啊，到时候师父孤身过去，他们还要在后面慢慢跑，实在有些不放心。
　　还灵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喃喃说道：“没有望远镜感觉有点看不清啊，等回去做个望远镜吧。”
　　望远镜这东西虽然后世都是用玻璃做，但最开始一般都是用水晶的。
　　反正这玩意在早期出现的时候只有军事用途，也不用担心耗费民财的事情，等回去就做两支送给他爹玩！
　　梦林还要说什么，竹精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梦林顿时对他怒目而视，竹精翻了个白眼说道：“对方若是实力高强你跟着过去做什么？拖后腿吗？”
　　梦林一噎，梗着脖子说道：“实在不行我还能帮师父挡剑。”
　　还灵懒散地摆了摆手：“别了，回头我还要救你，放心，金镜和金阵二妖若是没说错，九柘和他的侍从加在一起也留不下我。”
　　最多就是双方战平，各自退回去。
　　还灵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恍惚，两三年前他还是初来乍到的小妖怪，别说打架，就算面对凡人都还要时不时用一用狐媚术。
　　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动用过狐媚术了，也长出了三条尾巴，能被称呼一句大妖，手段……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回忆的好时候，所以他也只是恍了一下神，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盯着那边。
　　梦林有些焦虑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怎么还不来？金镜和金阵是不是背叛了我们？当初应该留下一个，不让他们两个一起走的。”
　　竹精听得心烦，再一次抬起了脚。
　　不过这一次梦林及时发现，直接拎着师弟的衣领把他丢了出去。
　　还灵也不管这俩活宝打闹，只是说道：“无论他们有没有背叛都无所谓，就算九柘知道真相也会追过来，而那两个人又不知道我们选了凡人埋伏。”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两股陌生的妖气，他立刻精神一振说道：“来了。”
　　“金镜和金阵也在，他们果然贪生怕死！”
　　还灵却笑着说道：“那倒未必，若真是贪生怕死，他们两个也不会来了，说不得是用了什么特殊办法。”
　　九柘手里拎着一根九节鞭环视四周，转头拎起金阵的衣领问道：“你们说秦国公子在这里，他妖呢？”
　　金阵一脸无辜：“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知道他们要来这里见一个重要人物，具体……他们也不可能告诉小的。”
　　一旁的金镜连忙说道：“我们本就是俘虏，他们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让我们知道，九郎，不如我们回去吧，说不得是他们故意给我们透露了假消息，万一他们在这里设伏就不好了。”
　　金阵煞有介事说道：“正是，我们只是将听到的说了出来，但总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让我们知晓有问题。”
　　九柘冷笑了一声：“这里连点妖气都没有，哪来的埋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金阵甩到了旁边，金镜连忙扶起兄长说道：“或许他有什么遮掩妖气的宝贝呢？九郎，还是回去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国师闭关，国师府上下都仰赖于你，你可不能出事。”
　　九柘眯了眯眼：“先看看再说，我有丹奴护卫，便是那大秦公子来又能奈我何？”
　　他说着就大踏步地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怎么好像闻到了很多人类的气味？”
　　远处的还灵虽然没有望远镜看不真切，但看到九柘停下脚步便当机立断让梦林挑起了战旗。
　　九柘只看到霎时间冒出了一群人将他包围了起来。
　　饶是他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纳闷：“赢还灵是吓傻了吗？派这些凡人来？”


第166章 
　　九柘并没有将这些凡人放在心上， 大大咧咧说道：“你们赶紧走，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军侯不知道世上有妖怪，看这一行人就四个更是无畏， 大笑说道：“休要口出狂言，反正你们今天是别想走。”
　　九柘皱眉刚想放下鞭子就被身旁的丹奴拦住说道：“小心， 这必然是那秦国公子的诡计。”
　　九柘恍然：“他想诱我误杀凡人，好歹毒的心思！”
　　丹奴微微颔首：“当是如此， 我们先离开这里。”
　　九柘摇了摇头：“我还当那赢还灵有多厉害， 居然想出这么一个蠢办法， 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对于还灵一直有着一种微妙的感觉，一个没多大年纪的小妖怪名传天下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他可是魏国国师之徒，那小妖怪就算是秦国公子又如何？修为有他高吗？
　　可惜他师父压着他不让他出去闯荡， 否则必让天下妖怪知道赢还灵根本不算什么。
　　好在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可对方竟然一直躲躲藏藏， 甚至还胆小地把凡人给派出来， 真是让他失望。
　　九柘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 一直被他无视的那些凡人忽然动了起来。
　　丹奴护在他身前面色凝重说道：“不对，这些凡人……有问题。”
　　就在这些凡人动起来的时候， 丹奴竟然隐隐觉得自己的妖力运转出现了凝滞。
　　不仅是他， 九柘此时此刻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立刻转头想要找金家兄弟质问，结果却发现身边早就没了金家兄弟的影子。
　　丹奴警惕说道：“少主小心， 金家兄弟可能早就投靠了秦妖。”
　　九柘怒道：“他们竟敢骗我， 待我抓到他们必然将他们碎尸万段！”
　　躲在一旁军阵里的金家兄弟瞬间瑟瑟发抖，金阵拽着身边的军侯问道：“我们不会被他们抓回去吧？”
　　军侯拍着胸膛说道：“放心，只要俺活着就不会让你们出事！”
　　金阵十分没出息地松了口气， 他跟金镜对视一眼，都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还要依靠凡人来保护。
　　不过，目前来看这些凡人好像也不简单啊。
　　身处阵中的九柘和丹奴都体会到了这些凡人的不简单，丹奴更加敏锐一些，他说道：“秦国公子教了这些凡人妖法军阵！”
　　九柘立刻问道：“妖法军阵？那不是上古时期妖族跟巫族大战时的吗？不是说早已失传？”
　　丹奴沉声说道：“虽然不知那秦国公子到底如何得到这种阵法，但能以凡人之躯困住少主，除妖法军阵之外再无其他。”
　　九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他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么珍贵的阵法居然教给凡人，简直是妖怪界的耻辱！
　　丹奴现在顾不得关注还灵是不是耻辱，他低声说道：“这些凡人练习军阵绝非一日两日，最主要的是就算赢还灵不在，他也有办法操控这支军队，如今我们想要脱身只怕千难万难。”
　　九柘面色十分不好看，他的战斗经验其实并不少，但问题是这种上古军阵有几个人遇到过？就连他的师父都未必见过！
　　丹奴抽出长刀说道：“少主跟在我身后，不要动手！”
　　九柘立刻问道：“你要做什么？这些都是凡人，真动手你的修行之路就断了！”
　　这些凡人至少有个两三百，杀一两个对于军阵而言根本不会有什么大影响，但天道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丹奴面色决绝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能让少主困死在这里。”
　　九柘深吸口气说道：“那就一起，师父肯定有办法帮我们的。”
　　一只妖杀十个人跟两只妖分别杀五个，后果是不一样的。
　　丹奴长刀刺出说道：“少主莫要优柔寡断！”
　　九柘闭了闭眼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他自以为已经足够关注赢还灵，结果发现根本不了解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
　　现在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丹奴为他杀人。
　　不过……为什么没有闻到血腥气？
　　还没等九柘反应过来就听到丹奴说道：“是幻术！”
　　九柘顿时精神一振，赢还灵擅长幻术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铃往外一抛，铜铃在半空飞速旋转，越转越大，同时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九柘眼前的场景如水一样晃动了一下，渐渐消失不见。
　　这时他才发现原本以为距离他们很近的秦国士兵其实远在五里之外。
　　九柘有些疑惑：“这个幻术有什么作用？”
　　他体内的妖力依旧凝滞，秦国士兵是近是远似乎都不影响什么。
　　丹奴眼睛一亮说道：“这些士兵必然是不知道妖族的存在，赢还灵显然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九柘立刻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跟他谈！”
　　远处的还灵没有听到这主仆二人的讨论，就算听到了估计也只是笑笑。
　　他都把人放出来了，难道还怕他们知道吗？
　　就算知道又如何？不过一二百人而已，情势还是能控制的。
　　还灵在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很多种可能性，当然不惧怕这一点。
　　他现在正看着那个铃铛眼馋：“这东西还真不错。”
　　虽然是他自己的幻术被破，但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个幻术本来也不是为了对付九柘和丹奴，而是为了遮掩他们的身形。
　　梦林立刻说道：“我去为师父取来。”
　　还灵拦住他说道：“你急什么？再等等，把九柘抓起来，到时候他的东西不都是我的了吗？”
　　没必要为了一个铜铃提前下场。
　　他现在主要是想看阵法对于九柘和丹奴到底有多少作用。
　　目前来看好像还不错，等到丹奴又一次扬起长刀的时候，还灵便说道：“梦林，让弟子们入阵吧。”
　　还灵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一直让凡人对付这两只妖怪。
　　妖怪不能杀人是为了以后修炼着想，但是如果遇到了危险谁还管得了以后？
　　还灵手下的小妖怪对于阵法更加熟练一些，毕竟是妖法军阵，很多变阵人族并不能使用，还灵让人教给军侯他们的都是改良过之后适合凡人的。
　　而这次出征的路上他甚至还突发奇想让小妖怪们跟士兵一起训练，将妖怪能用但凡人不能用的军阵融合进去形成了复合军阵。
　　训练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问题，后来虽然磨合好了，但到现在还灵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正好这一次试试，如果不行就干脆让士兵们都撤下，换妖怪在场上就行。
　　保守起见，还灵亲自拿过了军旗准备指挥。
　　他需要保证每一次丹奴出手的时候都是妖怪在抵御，尽量减少士兵伤亡。
　　丹奴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留手，他一开始还想找薄弱的地方破阵，但后来发现这种事情不适合他。
　　他也没有接触过军阵，压根不知道哪里是薄弱点，只能瞄准一个方向突围。
　　反正凡人在他面前犹如草木一样脆弱，无论他选择哪里都一样。
　　不过等他一刀劈下的时候就发现，好像不太一样——面前这个凡人居然挡住了他的刀？
　　“这阵中有别的妖！”九柘立刻反应过来。
　　丹奴一听顿时打算瞄准刚刚交手过的妖怪，谁知道对方十分狡猾，挡住他一刀之后迅速退后，随着阵形变换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九柘拎着鞭子咬牙切齿说道：“赢还灵好不讲究，怎么能让人和妖合用军阵？”
　　丹奴倒是冷静，知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讲究不讲究的，妖怪什么时候会讲究那么多了？
　　他拿着刀说道：“无论对方是人是妖，我都不会再留手。”
　　杀了妖是他运气好，杀了人也没什么遗憾，反正他已经豁出去了。
　　还灵变换了几种阵型，搭配着幻术险之又险地让士兵和弟子们躲开了丹奴以及九柘的攻击之后叹了口气：“差不多了。”
　　他将军旗丢给梦林说道：“你继续，我也该去会会他们了。”
　　从出了咸阳到现在，虽然一路上大大小小事情遇到了不少，但他一直没有动过手，也是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了。
　　梦林十分紧张地拿着军旗说道：“是。”
　　还灵一脚踏出，正好看到丹奴的刀对着军侯劈了下去，他轻轻抬手招出一只焰雀撞在了丹奴的刀上将丹奴逼退。
　　丹奴顿时谨慎不少说道：“少主小心，赢还灵来了。”
　　九柘早就憋屈得不行，他都已经豁出去不在乎杀人了，结果半天下来最多也就是抽伤了几个凡人，还都是轻伤。
　　人没死，军阵自然也没被破坏，而且随着妖怪的加入，军阵的气势越来越强，他体内的妖力凝滞感越来越明显。
　　他听到还灵来了的消息立刻长啸一声：“赢还灵，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吗？来来来，与爷爷大战几回合。”
　　还灵出现在阵中还没说话，九柘就直接冲了过来。
　　丹奴当即喊道：“少主小心！”
　　他一边喊一边想要过来跟在九柘身边，在这种时候，分开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只可惜他虽然反应不慢但还是晚了，半空中出现了一座火焰勾勒的建筑物，建筑物轰然落下将九柘困在了里面。
　　还灵懒洋洋说道：“京城西直门地铁站欢迎光临，本站只有一个出口正确哦。”
　　战不战的，你先从里面出来再说吧！


第167章 
　　丹奴在看到那座陌生建筑的时候顿时心头一紧， 这法术简直是闻所未闻。
　　国师府也有记载青丘狐族的竹简，九柘在来之前带着他去看了一眼，只是……上面从来没记载过狐族的火焰还能勾勒出房屋啊。
　　丹奴想要冲进去却在靠近的瞬间发现这火焰看起来不热烈， 但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被燃烧一样。
　　更何况还灵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去救九柘。
　　他就是担心这主仆二人默契太足，加在一起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才把九柘先罩了进去准备解决丹奴再说。
　　还灵拔出长剑挡住丹奴说道：“急什么？让他自己先在里面玩一会。”
　　丹奴也不废话，转头对着他就一刀劈下。
　　还灵十分灵活地运用缩地成寸躲避。
　　没办法， 他的剑法还是跟着赵高学了那么两下。
　　是的， 赵高不仅书法好， 精通秦律，剑术也不错。
　　越是接触这个人越是能明白为什么他能在嬴政身边混得如鱼得水。
　　毕竟在露出真面目之前，此人的确是个能文能武的大好青年， 尤其是长得还不错。
　　还灵跟他学剑术也是心血来潮， 毕竟他的所有法术都是远程施法， 感觉就跟网游里的读条法师一样， 站在原地读条就行，一旦被人近身就需要先拉开距离找个安全地点继续读条。
　　虽然他也不嫌弃这种方式， 但不能被人近身的确是最大的缺点，他好歹也得有点防护啊。
　　正巧他学会了铭刻， 弄一把长剑在上面铭刻一些阵法法术， 就算被人近身也不怕什么。
　　不过既然有了长剑， 怎么也要会一招半式才好看一些。
　　以上才是他学剑法的真相。
　　丹奴显然是在刀法上下过苦功的，而且他的战斗经验很足， 这一刀出去对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往哪里去躲避，这些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包括还灵用缩地成寸避开他也猜到过，这种法术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失传， 至少比军阵要熟悉一些。
　　更何况对手只要不是一心逃跑，就算用缩地成寸能去的方位就那么几个，所以这一刀招式未老，他已经变换招式准备封住还灵的去路，就是要逼迫还灵跟他近身交手。
　　还灵也不慌，抬手铺开大片的焰花，焰雀也自天上俯冲下来进行干扰。
　　他这两样法术早就被丹奴熟知，或者说是被魏国国师的情报网熟知，丹奴也不慌张，左手轻抚刀身，瞬间整把刀就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紧接着他以自身为圆心，转了一圈之后，身周的焰花和焰雀全部被冻成了冰，继而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还灵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让他的焰花和焰雀凝成冰。
　　水能灭火谁都知道，但这么久以来只有丹奴真的用水灭掉了他的火。
　　虽然对方用的是冰，但还灵可以肯定对方的那个法术级别必然不比太阳精火差。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铺焰花和焰雀，丹奴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妖力能够这样浪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建筑物本身就极其消耗妖力，而现在还灵用的术法每一个都不简单，对妖力的消耗更大。
　　若不是他着急将九柘救出来，完全可以拖，一直拖到还灵妖力用尽，到时候自然能抓到对方。
　　还灵看着丹奴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对我有了解，但是不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出了瑶台镜漂浮在自己头顶，一旦他妖力不足，月华就会倾斜而下为他补足。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想要攒着月华酿制帝流浆的希望又破灭了，哎，算了，等大秦一统天下之后或许他才会有那个机会。
　　丹奴表情一变，看着瑶台镜心中郁闷至极。
　　这难道就是上古妖族的底蕴？
　　当他以为对方底牌尽出的时候，人家总能拿出藏得更深的东西。
　　丹奴深吸口气，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奇怪的火焰建筑。
　　他家少主自从被关进去之后就再无声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对，应该是活着的，要不然那小狐狸肯定会把这东西收起来，不会任由他消耗自己的妖力，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少主有没有受伤。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打败那只小狐狸把少主救出来！
　　于是还灵发现丹奴几乎是开启了不要命的打法，他会判断还灵的攻击力度多大，只要不是致命伤害都硬顶着不管，闷头往还灵身边冲。
　　不多时他的身上就出现了许多伤口。
　　虽然丹奴看上去鲜血淋漓，但实际上这些伤口都不致命，而对方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他显然是觉得他没有自保能力。
　　还灵叹了口气，在丹奴靠近的一瞬间，长剑递出。
　　他这一剑平平无奇，宛若幼童刚学会刺剑时的动作。
　　在真正的剑术大家眼里应当是破绽百出的那种，正常情况下丹奴自然不会躲不开。
　　可是就在丹奴准备硬接这一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变得很慢，慢到了根本难以招架对方的招式。
　　丹奴在察觉的一瞬就果断挪动了一下身体，让避开要害，让长剑刺入了他的肩头，但他却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向前冲刺。
　　他的意图十分清晰明了，宁可硬顶着伤害也要近身。
　　还灵心中十分疑惑，以金镜和金阵对丹奴的形容，对方不应该就这么点本事，也不该是这么鲁莽的妖怪。
　　事出反常肯定有问题，还灵想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迅速后退拉开距离，这应该也是丹奴的意图。
　　既然如此，他干脆也就不退了！
　　不得不说，丹奴大概是他遇到过的敌人里最厉害的一个，他居然在短时间内适应了妖力凝滞的感觉，一招一式衔接都变得十分顺畅。
　　哦，白衍流不算在他的敌人里面，白衍流压根就没认真跟他打过，都是单方面的碾压，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资格当白衍流的敌人。
　　话说回来，丹奴这个反应能力也的确是超凡卓绝，哪怕还灵对刀法了解不多也能看得出来对方刀术造诣炉火纯青，一招接一招，刀势如江河般连绵不绝。
　　还灵十分有耐心地抵挡着他的进攻，说实话，他的招式完全不如对方，但因为阵法之中是他的主场，所以勉强还能应对。
　　在这种情况下，还灵忽然不想那么快结束战斗了。
　　之前白衍流就说过，他的战斗经验十分匮乏，可战斗经验也要跟别的妖怪交手才能得到，他每天关心的都是耕田、水利、粮食产量和人口增长，上哪儿找战斗经验去？
　　如今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要多尝试一下才行。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还是谨慎的，身周铺满了焰花，哪怕丹奴能够冻结焰花焰雀他也不停在招。
　　焰花和焰雀此时的作用已经不是攻击而是警戒，一旦焰花和焰雀消失他就知道对方会从哪里出现。
　　毕竟哪怕他一直在跟丹奴过招，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公子小心！”
　　还灵听到了金镜和金阵的声音，眼角余光飘到他们正看着自己的身后。
　　他立刻结束跟丹奴的纠缠往旁边移动，而他的身后果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丹奴。
　　这个丹奴偷袭不成倒也没有气馁，而是转头冲着“地铁站”冲了过去。
　　还灵惊讶地发现突然冒出来的新丹奴无论是身形还是法术都用得十分顺畅，似乎压根就没有被他的阵法影响。
　　他当机立断操控着“地铁站”换了个位置，同时挡住了之前丹奴的攻击。
　　丹奴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救少主，如今眼看不行，转头就冲着还灵过来。
　　金阵和金镜两兄弟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也或许是担心还灵会死在这，连忙上来打算阻拦。
　　可惜他们两个的修为无论如何都不是丹奴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丹奴掀翻丢了出去。
　　阵中其他妖怪都很紧张，他们看得出来自家师父的剑术也就是初学入门的水平，就算他们再无脑吹也说不出个好字。
　　原本应付一个被削弱了的丹奴都有些困难，如今两个丹奴一起攻击，其中一个不知为何竟然不受阵法影响。
　　还灵虽然不知道丹奴做了什么，但他觉得刚才对方一直在隐忍可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两个丹奴他招架起来的确不容易，所以他只好遗憾地放弃了继续磨炼自己的想法，直接招出了不周风。
　　虽然平日里他用不周风的时候跟普通的风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对待敌人的时候，不周风凸显出了它的凶性——两个丹奴身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周风单独使用的时候虽然可以伤害到敌人，但是想要致命并不容易，敌人也不傻，也会护住自己的要害。
　　丹奴被不周风伤害之后，除了护住自己的要害之外并没有躲避，而是趁着这个机会继续靠近还灵。
　　他看得出对方想用不周风护身，一旦那位秦国公子在周身布下不周风，他想要取对方性命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他有一个身外化身不受阵法影响，终于抓到对方一个破绽冲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动手就看到凭空出现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下一刻，他就被这条尾巴抽上了天。


第168章 
　　还灵抽飞了那个行动灵活的丹奴之后也没放过另外一个。
　　他忍不住叹气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出身青丘狐族， 难道就没想过我还有尾巴吗？”
　　他不仅有尾巴，还有三条尾巴，狐尾击算是他早期会的攻击手段之一。
　　但是就跟狐媚术一样， 有点登不上台面。
　　无论是狐焰系列还是不周风都比狐尾击好用得多，他渐渐也就不怎么用这一招， 甚至连他的徒弟们都不知道他的尾巴还能这么厉害。
　　这一次也算是丹奴“运气好”，要不然他都不会露出自己的尾巴。
　　三条尾巴将两个丹奴抽走之后， 还灵就已经能够用不周风将自己护住。
　　而丹奴被抽飞之后， 迅速彼此靠近， 两个丹奴合二为一，瞬间连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还灵看了之后沉思半晌说道：“你想救他？那也进去吧。”
　　说完他就直接用“地铁站”将丹奴也给罩了进去，丹奴也没反抗， 甚至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只不过进了地铁站之后， 丹奴就站在原地一时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每个出口的墙上都有着火焰形成的牌子， 上面写着他根本不认识的字。
　　丹奴试探性地往左边走了过去，左边是一条路没有分岔口， 只是当他站在楼梯前的时候，警惕心到了最高峰——为什么这个楼梯会动？这又是什么新法术？站上去会发生什么？
　　就在丹奴犹豫的时候， 火焰形成的还灵忽然出现在了楼梯的尽头对着他招了招手：“不上来吗？九柘就在前面哦。”
　　纵然丹奴知道前面可能是陷阱，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上去。
　　在踏上楼梯之后， 丹奴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十分警惕地盯着周围。
　　火焰还灵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而这个楼梯缓缓上升， 带着他到了另外一层地面，然后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丹奴在离开楼梯之后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楼梯……居然没有攻击他？那它为什么会是动的？
　　如果还灵知道他的疑惑就会告诉他，因为那是电梯。
　　哦， 因为这座地铁站还没完全“搭建”完成的缘故，所以整座地铁站都没有楼梯，全都是电梯。
　　丹奴为了救九柘勇往直前，根本不在乎这会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敢直接上去，就算是陷阱他也有自保的能力。
　　相较而言，没有那么多经验的九柘看着眼前的电梯简直要吐了。
　　他从一开始的防备到最后的疲惫也不过就是经历了三十次上上下下的电梯罢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电梯本身没有什么威力，只是赢还灵搞的心理战术罢了。
　　毕竟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鬼打墙这东西只有凡人才会遇到，像是他们妖怪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有没有问题。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偏偏就是走不出去！
　　他依稀记得赢还灵说只有一个出口是正确的，在一开始发现这个房屋很复杂的时候，他还想着大不了一个个试，结果万万没想到别说正确的出口，他现在连一个出口都没找到！
　　赢还灵坏事做尽！
　　九柘也曾经尝试用破坏的方式一路前行，破坏倒是破坏了，但问题是破坏墙壁也不过是让他从一个通道到另外一个通道。
　　破坏地板的话就会让他从这一层掉到下一层，他一路往下破坏，都不记得自己掉了多少层，深深怀疑这样下去他是不是能直通冥界。
　　到最后他也不敢再继续破坏，结果就是又一层一层用那个会动的楼梯把自己传送上来。
　　还灵抽空看了一眼九柘，这一看差点没笑出声——这货绕来绕去愣是从进去到现在活动范围都没超过直径五百米的圆圈！
　　哦，或者说九柘的活动空间是立体圆柱形，反正就是那么大一个地铁站，他探索范围仅限进去那一点。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丹奴，如果将这两个人比喻成玩家的话，丹奴大概就是那种硬核玩家，他的空间感明显比九柘强太多了，哪怕在地铁站里没有任何指引，建筑看起来也都差不多，可丹奴居然就能记住其中那么一星半点的不同。
　　丹奴也在绕路，也被围困其中，但他走过的地方最多会重复三次，走过三次之后这个地方他就不可能再重复过来。
　　还灵看着他们有些遗憾，要是他有随时改变建筑的能力就好了，说不定真的能将丹奴和九柘困死在里面。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利用地铁站消耗两个人的妖力。
　　其实这还是他法术没有修炼到位的缘故，焰城这个法术是直接用火焰构建一座城池，他现在别说城池了只构建出了一个地铁站，最多也就算是个入门罢了。
　　还灵看着丹奴一路走一路破坏，不多时就找到了九柘。
　　九柘在看到丹奴的一瞬间眼睛一亮，继而有些担心：“你怎么也进来了？”
　　丹奴松了口气：“我救少主出去。”
　　九柘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说道：“赢还灵他是不是有病？”
　　谁家好人搞这么复杂的楼啊？这种楼是真的存在于世的吗？
　　丹奴淡定许多，他开口说道：“想来他是得到了上古传承，不过即便是上古传承也未必适应当下，还是先出去再说。”
　　还灵一边勤勤恳恳在地铁站周围布置幻术遮掩焰花和焰雀，一边听着他们谈论，心说是不是上古传承不知道，但这东西它是新旧结合啊。
　　九柘头痛说道：“怎么出去？这里面的火霸道得很，轻易不能触碰。”
　　丹奴安慰他说道：“毕竟是太阳精火，不过倒也无妨。”
　　他一抬手就将自己和九柘脚下那一片火焰地板全部冻成了冰，再用手里的刀一划，瞬间地板破碎，两个人直接落入了下一层。
　　他就这么带着九柘一路下落，信誓旦旦说道：“我们不需要管这栋楼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要去到最下面一层必然能够找到出口。”
　　要不是不知道这栋楼到底多大，丹奴恨不得把整个建筑都给冻成冰，可惜他不确定自己的妖力能支撑多久。
　　进来之后他就知道这栋房屋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还灵在外面守株待兔，听了丹奴的话忍不住嘿嘿笑了笑，恨不得告诉他一句这你就错了啊。
　　地铁站的出口，是在最上面的。
　　反正他设置的是在最上面，你们这样一路破坏到了下面，我看到时候你们怎么上来。
　　丹奴和九柘一路落到了最下面一层，当他发现这一层的火焰地板无论他如何破坏也只是在原地破碎之后，他就知道已经没有下一层了。
　　九柘顿时精神一振：“走，我们去找出口！”
　　然而在绕了两圈之后，九柘十分茫然问道：“这……怎么连个门都没有？”
　　丹奴沉默半晌说道：“或许……出口不在这一层。”
　　他们就不该用正常思维模式去揣测那位秦国公子，他心一横说道：“走。”
　　他决定直接一路横冲直撞出去，这时候已经不需要想着怎么节约妖力了。
　　丹奴郑重看着九柘说道：“这里面错综复杂，我的妖力或许只能保证能将少主送出去，出去之后您一定要小心。”
　　九柘慌忙拿出一个药葫芦说道：“我这里有师父给的丹药，你……”
　　丹奴立刻按住他说道：“少主留着给自己用，那秦国公子手段层出不穷，我说，你听。”
　　九柘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丹奴带着他往前走，遇到墙就直接冰冻破坏，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跟九柘讲还灵的手段。
　　九柘听得一愣一愣，沉默半晌才叹气说道：“这就是青丘狐族后裔吗？”
　　他自以为身为国师之徒，无论法术还是宝物都不是别的妖怪能比的，现在才发现，古族后裔能获得的东西也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丹奴沉声说道：“出去之后，少主千万不能留手，无论是宝物还是丹药，能用就用。”
　　九柘涩声说道：“可我一旦动用，师父必然知晓，他……他老人家叮嘱过我不能轻易迎敌。”
　　丹奴有些着急：“便是让国师知晓也不过是惩罚一二罢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九柘似乎有些畏惧，但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小命比较重要，最后点头，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忽然间那种炙烤的感觉突然消失不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丹奴笑道：“等的就是你！”
　　他一手拽着九柘冲出去，一柄刀耍得密不透风，划过之处似乎连空气都能冻伤一层冰，沿途的不周风被他切断，焰花和焰雀也都因为被冰冻而破碎。
　　等到焰花和焰雀都消失不见之后，丹奴沉声说道：“少主，那厮在东北方位，我们一起上。”
　　九柘被困在地铁站里许久，早就已经怒火中烧，此时听了之后立刻跟着丹奴一同往上冲。
　　只不过他们还没走两步，丹奴就忽然说道：“不对！”
　　他抬手拽着九柘迅速后撤，他虽然反应迅速，但还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硫黄的刺鼻味道。


第169章 
　　丹奴和九柘倒是没有因此被炸死， 但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巨大的震动让两只妖都吐了一口血。
　　丹奴捂着胸口喘息说道：“不可能。”
　　明明焰花和焰雀都被他破坏，这又是哪儿来的？
　　还灵抬手用不周风将烟尘吹散，慢条斯理说道：“谁告诉你只有法术才能爆炸了？”
　　都说了如果玄学搞不定， 他还会一点科学。
　　真以为他刚刚只是站在外面围观这两只妖怎么破坏焰城吗？他当然要布置一下等这两个人出来好收拾啊。
　　他说完那句话也没等丹奴和九柘反应过来，便一挥手说道：“拿下他。”
　　此时已经赶到他身边的梦林立刻带着其他弟子去围困丹奴。
　　虽然丹奴修为肯定比九柘高， 但他会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被还灵摸透了。
　　除了刀法就是那道能让万物结冰的法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 不过， 以丹奴对九柘的忠心， 不可能在九柘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还隐藏实力。
　　最主要的是丹奴不仅手段少，他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外物能借力，丹药宝物之类的应该都没有。
　　但凡有一样， 刚才就不会跟九柘一起被困在里面。
　　九柘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看起来菜菜的， 但谁也不知道魏国国师到底给了他多少好东西。
　　丹奴自然是想要护在九柘身边的， 然而还灵的幻术终究还是让他晃神了一下，就这一下， 九柘就已经被还灵用尾巴逼到了另外一边。
　　金镜和金阵兄弟二人连忙也跟着冲了上来：“我们也来帮忙！”
　　反正他们两个已经背叛，现在自然是更希望秦国赢， 否则他们两个就算想要离开魏国去浪迹天涯都不可能——国师府上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还灵看了一眼金阵和金镜， 要不怎么说叛徒才是最可怕的呢？敌人可能只是想你死， 但叛徒会想让原来的主人永世不得超脱。
　　这些妖怪修为比不上丹奴，但好在数量多， 把丹奴限制在那里是可以的， 而且他还有凡人的军阵配合。
　　九柘躲开一朵焰花，也不再废话，直接掏出了铃铛。
　　结果他刚把铃铛丢出去就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过来一卷， 将铃铛给抢走了。
　　九柘一惊，还灵在用尾巴揍丹奴的时候，他还被困在地铁站里，压根就没想到对方的尾巴这么灵活。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抢走就是你的了？这可是认过主的宝物！”
　　呦，还能认主？那可的确是了不得的宝贝了。
　　还灵顺手将铃铛扔到了空间里，一边铺焰花一边笑着问道：“有本事你把它招回去啊？”
　　九柘当然是要把铃铛招回来，然而无论他怎么掐法诀都犹如石沉大海，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动静，他甚至感受不到铃铛到了什么地方。
　　好在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立刻面色一变问道：“空间宝物？”
　　还灵微微一笑：“你猜？”
　　嘴上说着让对方猜，实际上却是招出了一堆焰雀飞了过去。
　　九柘挥舞着手里的褐色九节鞭抵挡，焰雀和焰花接连爆炸虽然没伤到九柘，但逼得他不得不连连后退，离丹奴更远了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九柘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嗡嗡作响，从出来开始就在听爆炸声，一直听到现在，别说听力敏感的妖怪，就算是普通人也受不了啊。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树枝，树枝迎风便长，竟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柳树。
　　九柘被柳树的枝条笼络其中说道：“现在该我出手了。”
　　还灵操纵狐火撞击柳树，发现那棵柳树居然不怕火，别说被烧，甚至连叶子都没掉一片。
　　九柘一鞭子抽过来冷声说道：“便是你有太阳精火也无用！”
　　嗯，看出来是好东西了。
　　他笑着说道：“你这不就是画地为牢？”
　　柳树是扎根在土里的，它虽然能够庇护九柘，但九柘同样也就成了靶子。
　　烧不了就不烧了，还灵也不在乎，直接丢了一张符咒让焰雀叼过去贴在了树上。
　　不得不说，幸亏符咒已经不是普通的黄纸，否则想要让焰雀叼过去还真不容易。
　　至于为什么自己不过去……看看那柳树疯狂抽打的枝条就知道他过去也是被抽着跑的份儿。
　　想一下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他的手下弟子都在这里，他不要面子的吗？
　　九柘没见过符咒，当然也不知道焰雀叼过去的是什么，不过他也不傻，无论还灵做出什么样不可理解的举动他都会防备。
　　只是……刚刚那只鸟去哪儿了？
　　还灵有瑶台镜的帮忙，根本不怕浪费妖力，漫天焰雀一只没了补一只，刚刚那只焰雀叼起符咒之后没有直接冲向柳树，而是在还灵的指挥下跟自己的同伴混在了一起，几百只的焰雀一起冲过去，过去的时候还不停变换位置。
　　九柘就算眼力再好也有些分不清，他干脆也不再找那只焰雀。
　　既然焰雀有问题，全部灭掉就好了。
　　他手一扬扔出了一堆东西，落到地上之后迅速发芽成长，在极短的时间内长成了一人高的蒿草。
　　九柘控制着这些蒿草去攻击焰雀，虽然焰雀飞的高度更高，但除非它们不落下来，只要落下来必然会被攻击。
　　而落不下来的焰雀自然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因为这一片蒿草，还灵甚至只能隐隐看到那棵柳树，根本看不到九柘的身影。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也不知道是种子特殊还是九柘擅长的术法是这个，要是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好了。
　　这可是先天种地圣体，抓回去用来改良粮种肯定好用。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还灵就有些蠢蠢欲动。
　　他本来就想活捉九柘，只不过这个想法不那么强烈，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打死得了。
　　现在看来活捉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正在种草的九柘只觉得身上一冷，瞬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还灵说他是画地为牢也没什么错，而他擅长的也是这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了刚刚的蒿草之外，他还种了许多其他种类的草，里面不乏攻击性很强以及带毒的草。
　　一旦他的草场铺开，只要修为不超出他很多的妖怪一旦进来都要去一层皮。
　　就算那些焰雀在他头上盘旋飞舞他也无所谓，反正一旦落下不是被柳树抽散就是被蒿草戳碎。
　　不过那些焰雀也没有什么神志，直接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
　　九柘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些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些焰雀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它们依旧在攻击，是为了什么？
　　虽然他已经很警惕，但之前叼着符咒的焰雀隐藏在大部队里面他也依旧没有注意到。
　　焰雀被戳碎的时候也会形成小范围的爆炸，这个爆炸更是干扰了他的视线。
　　于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张符咒飘飘忽忽落在了柳树上。
　　符咒接触柳树的一瞬间，柳树立刻疯狂晃动起来。
　　九柘猝不及防也被抽了两下，他转头看着仿佛已经疯了的柳树心头危机感更重了一些，他抽空看了一眼还灵，发现对方远远站着根本没有进入他的草场一步。
　　按照丹奴所说，这只狐狸就这些手段，没有其他，应该伤害不到他。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猛地抬头看向天空就看到乌云在他头顶凝聚。
　　九柘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这种程度的乌云他曾经在他师父渡劫的时候看到过。
　　劫云跟普通乌云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如今是冬天，基本上不存在打雷的情况。
　　可他修为低微，怎么也到不了需要渡劫的程度！
　　九柘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直接选了一个远离还灵的方向疯狂跑，一边跑一边把自己身上的护身宝物都拿了出来，嘴里还惨叫了一声：“师父，救命啊！”
　　他喊完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劫云竟然并没有跟随他而来，只是聚集在柳树上方并且没有什么酝酿过程，直接一道雷劈了下来。
　　柳树瞬间变成焦黑模样，枝条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刚才那声势浩大的劫云在劈了一道雷之后居然就消散无踪了。
　　九柘缓缓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已经被劈死的柳树，一时之间总觉得这劫云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抬头发现头顶有无数只焰雀正在他头顶上方。
　　九柘冷笑了一声，他虽然跑得迅速，但也还没出自己的草场呢。
　　柳树没了也没什么关系，他的草场一样能够在保护他的同时戳碎这些焰雀。
　　就在他指挥着各种草迎击焰雀的时候，突然看到天上飘落了一些黄色长条状物品。
　　九柘十分谨慎地没有去碰触，而是让身旁的蒿草卷了一个过来。
　　他打量着那个黄色物体，只看到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了他不认识的字，质地看起来也奇奇怪怪的，似布非布。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下一秒这个东西突然凭空消失，然后他的头上就多了一道阴影。
　　九柘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头顶居然多了一座山！


第170章 
　　九柘在跑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座山到底是哪儿来的。
　　魏国地处中原， 大部分国土都是平原，至少大梁城周围不可能有山。
　　更何况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能够把山给搬过来。
　　确切说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妖怪，基本上没有这个能力。
　　等等……这狐狸是上古妖族之后， 他身上的传承也是古妖传承，身后说不定真的有古妖保护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不过， 他师父曾经说过上古妖族都已经离开了这片大陆，应该没有古妖保护， 可能是其他宝物。
　　九柘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疯狂逃窜， 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山压死。
　　结果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一个巨大的水泡，他甚至来不及停下就一头撞进了水泡之中。
　　九柘在里面疯狂挣扎，然而水泡里面全是水， 哪怕是妖怪没有足够的氧气也是要死的。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剑， 驱动之后瞬间出现了多把剑直接刺破了水泡。
　　就在九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发现外面居然还有一个大水泡！
　　还灵一边往外掏符咒一边说道：“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好宝贝。”
　　反正只要不是一次性的， 到最后都会变成他的！
　　只不过就这身上最多的可能就是这种小剑， 很可能是魏国国师弄来给他护身的。
　　看起来威力并不算小，如果当面用的话， 还灵觉得自己也就只剩下了逃跑的份儿。
　　只可惜现在只能用来刺破水泡，可是比起护身用的法剑， 还灵的符咒可以称得上是便宜量大。
　　九柘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水泡到底是怎么来的， 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干脆一咬牙将所有的小剑都掏出来在身边摆了一圈，为的就是在刺破水泡的同时将那些前仆后继过来的符咒也给破坏。
　　还灵一看， 直接翻出了一张天雷符扔了过去。
　　嗯， 水能导电，那些小剑应该是金属所制也能导电。
　　希望九柘皮糙肉厚一点，别被劈死。
　　九柘这边刚要驱动小剑就隐隐听到了雷声， 一抬头发现果然有一道雷劈了下来。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一瞬间第一反应就是变回原形。
　　妖怪在人形的时候修炼会更容易，但相对也更脆弱一些，而且原形态的时候皮毛本身也能保护他们。
　　天雷在将水泡劈破之后，九柘身上的水就成了最好的导电体，他身边的小剑也被雷劈得抖动不已，最后变成黑色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正好砸在趴在地上的九柘身上。
　　还灵在没看到九柘身影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应该已经化为原形，他瞬间松了口气。
　　妖怪动起手来如果有一方化为原形，那么胜负也就分得差不多了。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将焰雀和焰花铺了过去，在确定焰雀和焰花都没有受到攻击之后，他才慢慢走了过去。
　　等过去之后，他就看到此时地上躺着一只半边身体焦黑的小熊猫。
　　是小熊猫，不是小的大熊猫，也就是被称之为九节狼的那种小动物。
　　还灵观察了一下，确定对方真的晕过去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绳子将九柘的四只爪子绑了起来，然后找了一根木棍穿上提了起来。
　　大概局的这样还是不保险，他还给九柘脑门上贴了一张定身符，然后将地上已经被劈黑的小剑都收起来扔进了空间。
　　虽然这小剑大概率已经失去了作用，但他还是很好奇魏国国师到底将自己的剑意封存在里面的。
　　他回去的时候，梦林等人还在跟丹奴打得热火朝天。
　　不过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梦林他们已经落入下风，也就是靠着妖多势众这才勉强能够支撑，就算这样基本上也都是妖妖带伤，再这样下去估计要阵亡一两个。
　　还灵提了提手里的木棍说道：“停手吧。”
　　丹奴一眼就看到了还灵手里的九柘，作为奴仆对主人的原型自然也很熟悉。
　　他有些不甘心地收了手，然后被不甘心的竹精跳起来戳了两剑。
　　梦林及时拎着竹精的领子把他拽回来嫌弃说道：“别给师父丢人。”
　　竹精咕哝了一句：“师父又不是人。”
　　梦林顿时攥紧了拳头，竹精立刻挣脱他的钳制跑到了还灵身后。
　　丹奴此时身上全是血，看上去感觉仿佛活不了多久了一样。
　　还灵也没跟他废话，扬了扬下巴说道：“把他绑起来。”
　　虽然他很想让丹奴回去给魏国国师报信，但一想这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他带来这么多妖里，除了他估计没有妖怪是丹奴的对手，真放回去就是给敌人送回去一员大将啊。
　　这种事情可不能做，反正魏国国师在他的宝贝徒弟身上放了那么多法宝，现在这些护身法宝应该都用得差不多了，魏国国师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这种情况都不能让他出关的话，就算把丹奴放回去也一样。
　　丹奴眼睛紧紧盯着九柘，在确认他的身体还有呼吸起伏之后这才束手就擒。
　　还灵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去收队，顺便让下面的士兵嘴巴严一点。”
　　虽然整个打斗过程中还灵一直试图用幻术遮蔽，但谁让九柘手上有那个能够破坏幻术的铃铛呢？就算他及时补上幻术也未必能够全部遮掩，说不定那些士兵就看到了什么。
　　不过还灵也不怕，知道就知道嘛，大不了他把这些人带走。
　　反正当初选出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家中的顶梁柱，甚至大部分都还未婚，孩子更是没有，就算带走也没那么兴师动众。
　　这些是还灵早就想好的，也跟梦林交代过，所以现在处理起来也不算难。
　　还灵带着人一路慢慢悠悠回到了营地，之前跟着他出去的那些士兵全部单独安置，接下来就是考察期，在考察期之内真正做到守口如瓶的到时候就会给他们一个亲卫头衔。
　　反正他到现在也没有个亲卫，扶苏倒是曾经提醒过他，不过还灵拒绝了。
　　他并不需要亲卫，亲卫能够处理的事情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而他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亲卫也只能去送死。
　　非要搞一堆亲卫在府邸里回头还要养着他们。
　　就算是现在还灵都已经在琢磨建设兵团的事情了，训练耕种两不误！
　　不过建亲卫队还是要上报的，还灵干脆给嬴政写了一封信，把到了魏国之后遇到的事情都写了一遍。
　　写完之后他捏着厚厚的信封感慨幸好把纸给搞了出来，要不然全写在竹简上鸟妖也未必能带回去，写在布帛上他又心疼。
　　这封信送到的时候，嬴政正在跟扶苏说起还灵，自从出征之后，还灵就跟消失了一样，除了跟王贲见面传回了消息之外，压根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哦，那一星半点的消息还是王贲传回来的，并且这货的家书上还写了公子还灵那里的腌菜一绝。
　　嬴政只觉得每次把儿子放出去就跟猛兽出笼一样，一眨眼就没了踪影也没了消息。
　　扶苏也有些牵挂，但还是安慰父亲说道：“没有消息也不算坏事，应该是没有遇到很厉害的敌人。”
　　嬴政还未说什么就看到一只鹦鹉从外面飞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封信。
　　扶苏一看便惊喜说道：“是阿灵写信回来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因为全天下也只有他弟弟会让鹦鹉传话送信。
　　鹦鹉将信放到嬴政的书案上之后，微微低头行礼叽叽喳喳说道：“公子一切安好，还请王上放心。”
　　嬴政微微一笑道：“赏。”
　　这个赏当然不是给点小米果蔬之类就打发的，而是会给几片金叶子作为奖赏。
　　小鹦鹉快快乐乐地去拿自己的赏赐，自从混入凡人社会之后，大部分妖怪都意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所以许多妖怪对于能够跑腿拿赏赐的鹦鹉都很羡慕。
　　哎，谁让他们没长翅膀不会说人话不适合送信呢？
　　嬴政一摸信封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他在外面也没少遇到事情。”
　　其实遇到的事情不多，只不过还灵说的事无巨细而已，包括他怎么设计收买金家兄弟、怎么引九柘只身出战、怎么利用士兵让九柘和丹奴投鼠忌器等等都写了一遍。
　　嬴政看得十分认真，看到一半不由得失笑说道：“他的鬼点子倒是真不少。”
　　扶苏看着他的父亲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也很想知道弟弟都做了什么，可惜那封信是写给他父王的，他也不好要求观看。
　　嬴政看完之后将一部分信递给了扶苏，这一部分都是还灵的经历，剩下一部分就是对父亲的问候，顺便还说了一下路上的风土人情以及魏国一些村镇现状。
　　这些东西对于大秦之后接手魏国也还有点用，当然最主要的是还灵表示他高了许多土特产准备带回去。
　　另外一边扶苏看完信之后松了口气说道：“还好，没吃亏。”
　　说完他又笑道：“之前一直听闻魏国国师不弱，唯一的弟子也是天纵奇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主仆二人一起上也不是他弟弟的对手，至于他弟弟带了很多人和妖这件事情，他直接无视，反正那些妖怪和士兵也没起到很大的作用嘛。
　　嬴政听后用食指点了点书案说道：“立刻传信给灵儿，让他即刻动身回咸阳。”


第171章 
　　扶苏听后着实一愣， 他看着嬴政有些疑惑问道：“现在让他回咸阳吗？”
　　嬴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扶苏一脸的若有所思问道：“阿灵继续留在那里是不是会有危险？”
　　嬴政轻描淡写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国师吧。”
　　国师弟子都已经被俘虏，魏国国师府上下未必还有其他妖能是还灵的对手， 魏国国师不出关也要出关。
　　一旦魏国国师出关，小狐狸会很危险。
　　所以嬴政让还灵先回来， 之前派他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魏王跟国师已经离心。
　　接下来魏王交给王贲，国师就交给白衍流好了。
　　他不可能让儿子真的去涉险。
　　扶苏立刻起身让小鹦鹉去传话。
　　嬴政的命令传到的时候， 还灵正在审问丹奴， 当然也不是什么正式审问， 而是一边吃烤串一边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沉默一天，我就砍九柘一只爪子， 别说， 我还没尝过九节狼的味道呢， 不知道是烤还是炖比较好吃。”
　　“你！”丹奴怒目圆睁， 可惜他身上有定身符，全身都不能动， 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如果眼神能够化刀，那还灵身上肯定已经千疮百孔。
　　还灵也不在意， 吃完最后一串烤串就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还懒洋洋说道：“去把九柘的爪子剁一只下来， 记得把毛拔干净，然后用酱油给腌制起来， 明天好烤来吃。”
　　梦林立刻应道：“是。”
　　丹奴依旧没说话， 只是冷冷地说道：“你不敢。”
　　还灵转头对他笑了笑：“你猜我敢不敢。”
　　丹奴大声说道：“你若伤害少主，国师不会放过你的。”
　　还灵慢悠悠往前走，嘴里还说道：“可你嘴里的国师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九柘被抓来两三天了， 魏国国师依旧没有现身。
　　还灵就觉得要么这位国师压根就不怎么在乎九柘，要么就是魏国国师要做的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哪怕弟子有危险也暂时顾不上。
　　无论哪一种都让还灵松口气之余还有点遗憾，松口气是因为不用太早跟魏国国师对上，遗憾则是之前计划用九柘来威胁对方的想法直接破灭。
　　丹奴后来又说了什么，还灵并没有认真去听，因为他看到了传信鹦鹉回来了。
　　小鹦鹉落到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才传达了嬴政的意思。
　　还灵听后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他能明白嬴政的意思，之前也想过这一点，但连对方影子都没见到就退兵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他本来计划直奔国师府，打乱魏国国师的计划。
　　梦林也想让师父早点回去，他们这些弟子平日里看起来修为都不错，但真打起来一个个都帮不上什么忙，真遇到危险还是要让师父自己上，那还不如先回去，让他们继续磨炼一下，好歹以后能帮忙再出来。
　　他看还灵不说话，就知道师父是不太想回去的，不由得小声问道：“师父，抗旨不好。”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这算什么旨意？只是父王随口一句话而已。”
　　梦林无奈：“这是王上口谕。”
　　还灵看着外面说道：“不是有句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梦林心说坏了，他师父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在一旁着急，最后说道：“魏国国师到现在都没出现，万一他就等着师父您上门呢？”
　　还灵斩钉截铁说道：“不可能。”
　　梦林还想说什么，还灵转头看着他说道：“你记住一句话，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也幸好他把纸给搞了出来，要不然还要给纸老虎换个说法。
　　一旁的竹精若有所思：“以魏国国师的实力，真要追究肯定早就过来了，根本不需要在国师府等着。”
　　被人打上门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就算要设陷阱，除非逼不得已，又有谁会在自己家里设陷阱的？
　　就算赢了也会有损失，真有实力是不会这么做的。
　　还灵对着竹精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梦林叹了口气：“王上会不高兴的。”
　　还灵说道：“只要破坏了魏国国师的计划，活捉魏王假还是能将功折罪的。”
　　梦林顿时哭笑不得，明明是大功，为什么非要沦落到将功折罪的地步呢？
　　不过他到底也没说什么，既然师父做决定，那他就跟着一起呗。
　　反正大不了师父这个秦国公子不做了，他们回南山或者区别的地方。
　　天下之大还能没有他们师徒的容身之地吗？正好他曾听闻南边很不错，倒也可以去看看。
　　还灵还不知道他的大徒弟已经脑补到他们被驱逐出国了，若是知道肯定会哭笑不得。
　　这也不算什么大罪，最多就是让他爹罚抄秦律，或者是闭门思过，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还灵转头问道：“丹奴还是不肯招？”
　　梦林面色一沉：“他必然是心存侥幸，不如让弟子去砍了九柘一条腿再说。”
　　还灵轻咳一声：“倒也没必要那么血腥，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嘛。”
　　什么办法呢？仿制！
　　骨头好找，随便一根乳猪的骨头处理一下都能冒充，肉嘛……还灵直接选择了面。
　　是的，就是后世被人玩出花来的花馍。
　　梦林跟竹精两只妖看着还灵指挥厨子和面发面，竹精有些疑惑问道：“这样真的行吗？”
　　梦林一脸淡定：“闭嘴，别那么多话。”
　　虽然他也觉得师父就是在玩而已，但有些事情还是看破不说破得好。
　　竹精立刻闭上了嘴巴，然后眼睁睁看着被做成爪子形状的馒头上锅蒸。
　　哦，这个馒头还被染色过，染的就是九节狼剃毛之后的颜色。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什么颜色的，嗯，现在九柘在关押他的笼子里骂得可脏了，就因为他四条腿有一条腿的“毛裤”被剃了个精光。
　　染色的东西当然就是酱油啦。
　　竹精一边闻着锅里逐渐飘出的馒头香味，一边看了看旁边摆了一堆的熊爪馒头有些疑惑：“九柘一共就四条腿，为什么搞这么多啊？”
　　还灵听到之后说了一句：“因为蒸出来的颜色跟没蒸之前是不一样的，万一有色差还要重新调的。”
　　竹精和梦林第一次听到色差这个词，顿时肃然起敬。
　　他们师父好像不是在玩，而是认真的！
　　其实还灵就是在玩，真要迷惑丹奴，他可以随便找个别的动物爪子然后用幻术遮掩一下也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折腾。
　　搞这玩意他也的确是心血来潮，甚至还想着回头小狐食肆可以搞一些特殊的馒头，然后去宰那些狗大户。
　　比如说寿宴馒头、生辰馒头、喜事馒头、白事馒头，甜的咸的辣的都可以搞！
　　就在他脑子想着怎么赚钱的时候，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他身旁的梦林和竹精不约而同地仰头吸了吸鼻子说道：“好香啊，怎么会这么香？好像还有点肉香。”
　　厨子一边指挥手下的徒弟将蒸锅拿起来一边搓搓手不好意思说道：“公子不是说要带一点肉香嘛，我就在和面的时候放了点肉汤。”
　　肉汤和面出来的味道可不就是带着点肉香？更何况这馒头里面还有真正的骨头，味道也的确是足以以假乱真了。
　　还灵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蒸出来的熊爪馒头点点头说道：“不错，颜色也到位了。”
　　当然为了更加鲜亮一点，他甚至还让人在表面涂了一层蜂蜜，然后他就将熊爪馒头递给梦林说道：“去吧，当着丹奴的面啃。”
　　还灵说着还有些可惜，他好歹是大秦公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给大秦丢人，否则这种事情他应该亲自出马啊！
　　竹精跃跃欲试说道：“我也去！”
　　还灵叮嘱说道：“小心点，别离丹奴太近。”
　　馒头就是馒头，外表再像内里想要做出跟肉一样的纹理也不容易，离太近就容易被看穿。
　　两个徒弟答应得好好的，端着熊爪馒头就快乐地走了。
　　丹奴是被关在一个木笼子里面，外面没有任何遮挡，天冷就冷吧，反正他是妖怪也冻不死他。
　　他此时全身上下唯一能够操控的就只有眼皮，在闻到些许肉香的时候，丹奴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他还是稳了稳心神，没有慌张，他总觉得秦国公子不可能在国师出现之前伤害少主，那样除了激怒国师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当梦林和竹精端着一只完整甚至还带着指甲的爪子在他面前晃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那熊爪看上去的确是很像少主的爪子。
　　丹奴很想告诉自己是秦国公子弄了猫爪或者狗爪来冒充，但九节狼的爪子跟这些动物爪子都不同，指甲也不一样，几乎没有动物能够冒充九节狼的爪子，更不要提那爪子上还依稀带着属于九柘的气味。
　　梦林跟竹精两个人坐在不远处开始分食那只爪子的时候，丹奴终于有些忍受不了。
　　因为他听到了属于九柘的惨叫声。
　　梦林一边扒拉着里面的骨头一边漫不经心说道：“那只瘸腿狼醒了吧？”
　　“应该是吧。”竹精坐在他身边一脸馋样：“师父还是太温柔了，还把他打晕了砍爪子，就应该在他清醒的时候砍嘛。”
　　丹奴听后瞬间气急攻心，还不等他说什么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172章 
　　梦林跟竹精两个一直在关注着丹奴， 眼看他晕过去，竹精忍不住说道：“他怎么这么脆弱？好歹等我们吃得差不多再晕啊。”
　　梦林将熊爪馒头塞给他说道：“我去跟师父说一声，这东西师父准备了许多， 你想吃有的是。”
　　这东西里最珍贵的就是那点肉汤，面粉又不值什么钱。
　　梦林找到还灵的时候， 还灵正在让人拿着一根干草挠九柘的脚心。
　　此时的九柘身上跟丹奴一样贴着一张定身符，所以别说躲避了， 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只能带着哭腔：“滚开！”
　　还灵蹲在笼子前面看着他委屈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嗯，幸好他没有良心。
　　虽然小熊猫是很可爱，但他不会因为可爱就手下留情的。
　　梦林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只是说道：“师父， 丹奴晕过去了。”
　　还灵转头看向梦林：“嗯？你们干啥了把他气晕了？”
　　梦林一脸无辜：“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就说应该让九柘清醒的时候砍他爪子。”
　　正在又哭又笑的九柘听到这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还……还要砍爪子？
　　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开始思索如果他缺了一只爪子师父能不能再帮他长出来？
　　不对， 落到这个恶妖手里，他还能不能见到师父都不知道！
　　九柘悲从中来顿时放声大哭。
　　还灵被他哭得头疼， 直接在他嘴上贴了个静音符，瞬间世界都清静了不少。
　　他起身说道：“想办法把丹奴弄醒， 如果这样都不能撬开他的嘴的话， 那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梦林应了一声就走， 还灵转头看着趴在那里的九柘，此时的九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
　　还灵蹲下来点了点他的圆脑壳说道：“你最好祈祷丹奴嘴别那么严， 要不然到时候我可就真要对你动手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你放心，一开始肯定不是砍爪子，我们会用别的方式， 比如说绝育啦。”
　　九柘瞪着眼睛看着还灵，很想问一句什么是绝育，但又觉得真问出口了气势就落入了下风。
　　好在还灵十分好心说道：“哦，你可能不知道绝育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给骟了。”
　　九柘：？？？？
　　你们秦国人，不是，秦国妖怪是不是有病？
　　还灵在他惊恐的眼神之中大笑而去，感觉就好像是文学作品中的反派一样。
　　嗯，别说，当坏人有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竹精刚刚没有跟着梦林过去而是围观了他师父怎么吓唬那只九节狼，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还灵问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丹奴的口供？让九柘自己说不行吗？”
　　还灵说道：“因为丹奴有弱点，他是以九柘的安危为重，在不清楚九柘是否安全的情况下，只要他开口说出来的都是真话，反而九柘未必那么在乎丹奴，当然如果他在乎自然是最好的，到时候我们可以拿两份口供进行对照。”
　　还灵想要知道的是魏国国师的具体下落以及他到底在做什么，还有国师府的布局以及周边有没有什么阵法之类的防御措施。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这也是为什么丹奴明明担心九柘也不敢轻易开口的原因。
　　真要开口，恐怕就没有回头路了。
　　竹精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那不如让金阵和金镜也去劝劝，他们两个也是投降过来的，说不定能让丹奴松口呢？”
　　还灵倒是无所谓说道：“可以试试，但别真给他气死啊。”
　　金阵和金镜两只妖在丹奴眼里那就是叛徒，要是他的话恐怕什么都不做首先就想搞死那两个叛徒。
　　要不是这俩叛徒，他们也不至于会被抓。
　　还灵猜得还真不错，梦林过去审问的时候丹奴只是一言不发，但从眼神中也能看出他偶尔也有些犹豫。
　　等金镜和金阵过去了，丹奴瞬间眼神都不一样了，看那个架势似乎很想当场啃死这兄弟俩。
　　金镜和金阵两个人对上丹奴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丹奴在魏国妖怪群体中也算是积威甚重，金阵和金镜两只妖怪以前想要见他一面都很难，自然对他也有畏惧之心。
　　梦林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不必担心，公子用了特殊手段，他现在动都不能动，最多也就是骂人。”
　　金镜和金阵对还灵还是信任的，不管还灵用了什么手段，他把九柘跟丹奴都给俘虏了才是真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还灵比这两个人修为都高啊。
　　在秦国军营之中，就算丹奴能够行动也伤害不到他们。
　　金阵走到丹奴面前蹲下来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这样硬抗。”
　　丹奴冷笑：“你们最好能够永远躲在赢还灵的羽翼之下。”
　　金镜也走过来慢条斯理说道：“现在该担心的是你，其实公子很讲道理也很心软，到现在都没怎么样你们。”
　　丹奴愤怒说道：“少主的手臂都被砍了下来！”
　　金阵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也不在乎，只是说道：“你要是配合，九郎不就不会受伤了？”
　　丹奴还要说什么，金镜压低声音说道：“你跟在国师身边那么久，不会不知道国师是什么样的人吧？”
　　丹奴抿了抿嘴没说话，金镜说道：“九郎暂且不提，你被俘虏这么多天，就算侥幸能够回去，你觉得国师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说吗？”
　　丹奴垂眸不语，他无所谓国师信不信他，只要国师相信少主就好。
　　金阵有些着急转头看向金镜，金镜若有所思说道：“你那少主或许不怕死，但他应该不舍得你去死，你不说我们就去问他好了，公子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丹奴沉默半晌最后叹气说道：“我只是一介奴仆，知晓的并不多，我愿说出一切只求少主平安。”
　　梦林适时说道：“放心，公子不是残忍嗜杀之妖，你若配合必定不会要你们性命。”
　　丹奴闭了闭眼说道：“我要见少主。”
　　梦林摇头：“你把该说的说了会让你见的，现在不是你能谈条件的时候。”
　　丹奴立刻说道：“我要确认少主还活着，否则我何必说？”
　　梦林转头对竹精说了两句话，竹精转身就走，过不多时远处就传来了九柘又哭又笑的声音。
　　丹奴瞬间心都提了起来，梦林慢条斯理问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丹奴十分焦急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梦林安抚说道：“放心，不要命，但是你再拖下去就说不好了。”
　　丹奴沉默半晌，这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国师并没有在国师府闭关，而是去了一处上古秘境。”
　　梦林立刻掏出了纸笔开始记录。
　　丹奴说他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至少还灵想知道的他都知道一些。
　　梦林记录完之后将口供递过去问道：“确认这上面都是实话？”
　　丹奴看后一愣：“我不识字。”
　　一旁的竹精顿时一脸鄙视：“国师府少主的贴身妖奴居然不识字。”
　　丹奴有些莫名其妙，作为妖怪不会人类的字有什么问题吗？
　　梦林没让竹精继续说而是开始念他记录下来的东西，丹奴平静说道：“就是这些，其他我也不知晓。”
　　梦林点头说道：“好，我去安排一下，会尽快让你们见面。”
　　他转身离开之后没有急着去找还灵而是去见了九柘。
　　九柘此时看到他们就觉得脚底痒，崩溃说道：“你们干脆杀了我得了。”
　　梦林笑道：“那可不行，我们答应了丹奴留你一条命。”
　　九柘也不傻，一听这个便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竹精挑眉说道：“真是主仆情深，放心吧，我们没做什么，只是他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
　　九柘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后悔了，不，早在被凡人军阵围困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
　　竹精蹲在他面前说道：“他都已经说了，你再死咬着不开口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也招了吧，你说了我就留他一条性命。”
　　九柘看向他：“他都说了你们也不肯留他一条性命？”
　　梦林笑道：“他招的前提是让你活着，我们答应了，但是没答应让他活，他的性命如今在你手上。”
　　九柘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差点被他气笑，却也说不出不管丹奴的话。
　　最后他才颓唐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梦林立刻掏出纸笔说道：“我们当然是想知道国师府的一切消息。”
　　九柘看着他冷笑问道：“你们想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竹精叉腰说道：“对，所以你快快说出来，还有国师府的情况，我们就饶丹奴一命。”
　　梦林没说话，已经开始准备核对丹奴跟九柘的口供了。
　　在没有串供机会的情况下，得到的口供会更准确一些。
　　九柘呵了一声：“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还没等梦林说什么，他紧接着就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
　　梦林：？？？？


第173章 
　　竹精有些疑惑地看向九柘：“你觉得这种话我们会信？”
　　九柘坦然：“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的确不知道师父去了什么地方。”
　　梦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丹奴的口供，开始怀疑这两只妖到底谁是魏国国师真正的徒弟。
　　丹奴知道的事情九柘居然不知道？
　　梦林也没纠缠只是说道：“那就说说你知道的事吧。”
　　实际上九柘知道的事情还真的不多，他在国师府地位超然， 年纪也不大，国师府的琐事有专门的妖怪处理， 劳动不到他。
　　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修炼，只需要修炼其他事情都不关心。
　　但是他身边的丹奴除了保护他之外还要负责很多事情， 所以丹奴比他知道得多多了。
　　等问得差不多， 梦林便说道：“就这样吧， 你安排他们见面，我去找师父。”
　　竹精立刻起身，这也没什么不好安排的， 反正两只妖都被关在笼子里， 只要把两个笼子放到一起就行了。
　　反正他们两个身上都有定身符， 也不怕他们聚在一起搞事情。
　　等这两妖见面之后， 丹奴大吃一惊：“少主，你的手臂……没被他们砍掉？”
　　九柘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说道：“没有， 他们骗你了？”
　　可是丹奴又不傻，怎么会轻易相信？
　　丹奴……丹奴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时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分明从形状到颜色都很像， 难道是幻术？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竹精给他们一妖一只熊爪馒头。
　　九柘在看到的时候忍不住想要缩爪子，虽然没砍他的， 但还是感觉很痛的样子。
　　竹精嘿嘿笑着扒开了其中一只， 丹奴在看到之后忍不住闭了闭眼—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
　　而刚刚他是却是真的被这玩意给骗了。
　　九柘看了半天一脸的欲言又止，竹精注意到却跟没看到一样直接走了。
　　九柘到最后都在纳闷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丹奴显然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九柘说道：“少主不该开口。”
　　九柘低声说道：“我不开口你就要死了。”
　　丹奴平静说道：“如此一来正好可以将所有罪责归于我身。”
　　九柘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你放心吧，我本来也不知道什么，就算师父要罚我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他师父对他溺爱得很，同样的事情放到别的妖怪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是在他身上，可能只是不痛不痒地闭门思过。
　　所以九柘早就想好了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
　　丹奴低声说道：“少主切不可如此，此次与以往不同，国师知晓必然大发雷霆，少主还是先保全己身才是。”
　　九柘还是那句话：“师父不会杀我。”
　　只要不死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被多关一段日子。
　　丹奴还想再说什么，九柘立刻说道：“好了，别废话，养养精神吧，那些都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还能不能回去。”
　　丹奴闭上了嘴，秦国公子会如何行事的确不好预测，现在只希望他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前去寻找国师。
　　是的，丹奴那么痛快地交代除国师的下落为的就是让还灵直接去找他。
　　丹奴很清楚上古秘境对妖怪的吸引力。
　　当初这秘境还未曾现世，只一点关于它的消息就引得无数大小妖怪厮杀惨烈。
　　现世之后更是腥风血雨，许多其他国家的妖怪都前来一探。
　　不过现在想来，当时试图染指上古秘境的大妖之中的确没有秦国国师。
　　也不知是看不上还是没敢来。
　　后来魏国国师诛杀无数妖怪才将秘境所在隐瞒下来，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
　　这些年来除了他没人进过那一处秘境，丹奴只知道里面非常危险，就算是魏国国师也曾因伤不得不退出。
　　如果秦国公子真的过去，只怕还没见到国师就已经死在了秘境里。
　　只要他死了，就算知道再多也没用。
　　只可惜还灵在看到口供之后当机立断说道：“走，回咸阳！”
　　梦林有些意外：“师父怎么改变主意了？”
　　还灵一本正经说道：“这个消息很重要，需要告诉太初阁主才行。”
　　简单来说就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对现在的妖族了解都不多，更别说什么上古秘境了，一无所知的过去是要送死吗？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白衍流吧，他有黑白羽树一个外挂都足够研究很久了，再多也没精力去研究。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要做一件事情—去见魏王假。
　　毕竟出来一趟，他总要给手下人捞点军功才行。
　　俘虏九柘的确是大功，但是能分到这份军功的太少，更何况还不能通报全军。
　　还灵一边让鹦鹉联系王贲一边准备兵发大梁。
　　只是鹦鹉刚放出去就又跌跌撞撞回来说道：“公子，公子，不好啦，外面全是大雾，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灵听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起身说道：“所有弟子护好营地，留在原地不要动！”
　　梦林和竹精一同护在他身前紧张说道：“师父，这雾有些不对。”
　　还灵虽然心里很慌，但还是故作镇定说道：“先看看再说。”
　　他带着梦林和竹精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大雾弥漫，浓重到他甚至看不清十米之外的营帐。
　　还灵想了想先是从空间拿出了那个能够勘破幻术的铃铛。
　　这东西虽然之前已经认主，但还灵把它扔进空间之后就直接挂在了黑白羽树上。
　　铃铛除了一开始蹦跶着要出去之外就很老实—被黑白羽树抽的。
　　没办法，还灵把铃铛挂上去就跑了，生怕自己挨抽，黑白羽树找不到发怒的对象自然是要转移到铃铛身上。
　　被抽过的铃铛十分老实，似乎也被抹除了之前的认主。
　　还灵来不及让它认主就晃了晃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传得很远，一入耳便觉得神志为之一清。
　　然而眼前的浓雾却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这浓雾不是幻术，还灵有些遗憾地收起铃铛说道：“走，去找九柘。”
　　九柘和丹奴可以说是这里的地头蛇，出现这种意外他们两个理应有所提醒。
　　除非……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灵私心里更希望是那两只妖留了一手，至少他还能从对方嘴里问出一些什么。
　　已知的东西总比未知更令人安心。
　　竹精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当时是他将九柘和丹奴放到一起的，自然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可是雾实在太大，竹精按照记忆走了半晌也没找到，一时之间整只鸟都有些茫然。
　　还灵叹气说道：“别走了，我们现在应当已经不在军营之内了。”
　　梦林也跟着说道：“这一路行来的确没有看到营帐。”
　　竹精小心翼翼挪到了还灵身边，害怕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在哪啊。”
　　还灵心说我哪知道？
　　虽然知道可能没用，但还灵还是招出了不周风试图吹散雾气。
　　不周风的确对雾气有用，但问题是刚吹散不久雾气就又涌过来恢复了原样，让还灵深深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无用功。
　　不周风不行，狐焰也不行。
　　还灵伸手触摸了一下雾气忽然觉得这雾气好像有些特别。
　　他歪头想了想转头问道：“你们觉不觉得这雾气蕴含的灵气很足？”
　　梦林小心抓了一把感受一番之后有些诧异：“真的很足，就好像幻月轩引下来的月华一样。”
　　还灵摆手说道：“幻月轩的阵法可比不上这雾气，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可能也就传说中帝流浆也就这样了。”
　　梦林坚持说道：“师父酿制出来的帝流浆肯定比这个好千百倍。”
　　还灵：……
　　这种盲目崇拜搞的人压力怪大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掏出了三个蒲团。
　　竹精一脸茫然问道：“师父，这是要干什么呀？”
　　“修炼呀。”还灵一脸理所当然说道：“这么浓重的灵气不修炼也太可惜了。”
　　梦林和竹精对视一眼，顿时都有些不安，竹精蹲在还灵身边问道：“师父，这……这真的行吗？”
　　还灵摊手：“你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该去哪，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实待在这里别到处乱走。”
　　梦林反射性问道：“我们等人来救？”
　　问完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好像也没人能救。
　　果然还灵翻了个白眼：“其他人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来救我们吗？”
　　“那……那我们等什么？”竹精有些不理解地挠挠脑袋。
　　还灵叹口气说道：“等我们修为高了自己想办法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去救别人。”
　　还灵说完就比较担心，妖怪还好，他带出来的妖怪修为都不算低，每一个都能化为人形，别的不说起码寿命比较长。
　　相较而言那些凡人士兵就非常危险，他要是在这里困个几十年，恐怕到时候只能给那些人收尸。
　　更何况真要困那么久等他出去大秦都要亡了，他就是捶死赵高和胡亥也没用了啊！


第174章 
　　还灵掐指算了算大秦的寿命之后忽然有了危机感， 立刻说道：“修炼修炼，赶紧修炼。”
　　他都这么说了，梦林跟竹精自然也只好听命行事。
　　不过还灵也没那么莽， 直接就用雾气进行修炼。
　　就算他没问题，梦林和竹精也未必扛得住啊。
　　于是他招出了瑶台镜， 利用瑶台镜吸取雾气。
　　本来他也只是尝试一下，结果没想到瑶台镜在吸取雾气的时候十分迅速， 甚至比吸取月华还要快速， 都没等还灵反应过来周围的雾气居然被瑶台镜吸收一空。
　　还灵：？？？
　　早知道这镜子这么好用他还纠结半天干什么啊？
　　最离谱的是这破镜子吸收了那么多雾气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
　　还灵看了看瑶台镜心说幸好他没执着地想要酿造帝流浆。
　　否则真是猴年马月才能成功啊？
　　不过这也说明这次梦林是说对了， 这雾气虽然灵气四溢，但还是比不上帝流浆。
　　还灵将瑶台镜收起来看了一眼四周。
　　梦林开口说道：“这里……有点眼熟。”
　　还灵说道：“就是我们扎营的地方，但应该不是一个空间。”
　　就算这个雾气能吞人也应该会留下一些扎营的痕迹。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原本的村镇都无影无踪。
　　竹精忽然问道：“师父， 这会不会就是那只蠢熊说的上古秘境？”
　　还灵哪知道啊。
　　他看了竹精一眼慢慢说道：“你最好祈祷不是。”
　　哪怕魏国国师亲自过来都没有上古秘境的威胁来得大。
　　竹精立刻缩了缩脖子， 梦林在一旁问道：“师父， 我们现在去哪？”
　　还灵环视一周想了想说道：“去大梁城方向！”
　　他就很好奇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再不确定时间点的时候， 去熟悉的城市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其他妖怪或者士兵，还灵倒也很想找到他们， 可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只能先放在一边。
　　还灵带着梦林和竹精慢慢往大梁方向走。
　　梦林低声说道：“师父， 要不您先走吧。”
　　他们两个的速度实在是太拖后腿了，如果是他师父独个完全可以用缩地成寸前往大梁。
　　还灵敲了一下梦林的脑袋说道：“别乱出主意了， 在陌生的地方分开等于找死知道吗？更何况这个地方奇奇怪怪， 你让我用缩地成寸我都不敢。”
　　万一一个不小心一步到了敌人老窝，他冤不冤。
　　梦林捂着脑袋没敢再说什么，一路上跟还灵一起记录周围情况。
　　当然他们走着走着就又看到了淡淡的雾气， 那些雾气似乎又在试图卷土重来一样。
　　每次看到雾气，还灵都淡定地掏出瑶台镜，瑶台镜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雾气就都吸收进来。
　　还灵看着存储量还有多一半的瑶台镜，几乎怀疑自己的感觉出错了，明明雾气灵气更浓郁，为什么还比不上月华？
　　是瑶台镜的问题还是这个空间有问题？
　　还灵将瑶台镜收了起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片海。
　　真的是一片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
　　还灵在看到那片海的时候整只狐狸都恍惚了。
　　他们刚刚一路走来都是平原，压根就没见到海，也没有听到海浪的声音。
　　这片海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就在还灵纳闷的时候，梦林和竹精十分小声问道：“这就是海吗？”
　　还灵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徒弟都是内陆长大的小妖怪，还没有看过海。
　　他想起自己之前跟白衍流一起跑到海边吃香喝辣还有点心虚。
　　他拍了拍两个徒弟说道：“想看海等出去了我带你们去，现在都提高警惕吧，这片海不对劲。”
　　魏国大梁在什么地方？那是后世河南开封附近，纯粹的内陆！
　　这地方出现海那真跟见鬼没什么区别。
　　梦林和竹精立刻提高了警惕，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竹精有些疑惑问道：“这海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
　　还灵缓缓靠近海边，一低头就看到海水之中居然有许多条锁链！
　　那些锁链都牢牢钉在地上，紧绷的状态昭示着它们正在捆绑着什么东西。
　　还灵看着海水冲刷着那些锁链，很好奇到底什么东西值得这么捆着。
　　梦林过来问道：“师父，要去看看吗？”
　　还灵缓缓看着他：“你打算怎么过去？”
　　但凡他有能在海里长时间自由游泳的能力，当初就不可能跑去找白衍流帮忙！
　　梦林顿时反应过来，一把揪着竹精的衣领说道：“让师弟去看看。”
　　反正竹精会飞！
　　还灵无语地把竹精解救下来说道：“你们可真是亲师兄弟。”
　　这俩货怎么这么久了还跟这相爱相杀呢？
　　竹精倒是没跟梦林计较，甚至还看着还灵问道；“师父，让我去看看吧！”
　　还灵还没说话，师徒三人就仿佛身上有线牵引一般不受控制地飞入海里。
　　那一瞬间还灵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被淹死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入海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呼吸障碍。
　　或者说他也顾不上还能不能呼吸，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一旁的竹精震惊问道：“这……这是龙吗？”
　　还灵喃喃说道：“对，这是龙。”
　　那是一条黑色巨龙，他们在海里只能看到龙头和一部分龙身盘旋在石柱之上。
　　只这部分就至少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这条龙究竟有多大以肉眼来看竟然无法判断！
　　这条龙龙头搭在石柱顶端，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条龙身上紧紧缠着许多黑色锁链，只不过因为它本身也是黑色，所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
　　那些密密麻麻的锁链将巨龙捆绑在了石柱之上。
　　还灵想起岸边的那些黑色锁链忍不住心想这龙被这么捆着是触犯天条了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那条龙忽然睁开了眼睛。
　　毫不夸张地说，在跟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还灵已经连自己埋在哪都想好了。
　　哦，好像也不用他想。
　　如果遗体能回去，那他肯定是陪葬始皇陵的。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万一他死后变回原形会不会被放到奇珍异兽坑。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身体不自觉地想要远离这条龙。
　　因为那双眼睛看上去实在是冰冷无情，仿佛随时都会捏死他们一样。
　　只不过他身上仿佛有着看不见的束缚，想后退都不行。
　　黑龙盯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实力如此低微，也敢觊觎我的龙珠？”
　　一旁的梦林和竹精听后颇有几分愤愤不平，他们师父哪里实力低微了？
　　之所以确定黑龙是在说还灵，主要是因为那条龙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他们两个。
　　仿佛他们就是海里的小鱼小虾一样不值一提。
　　还灵给他们打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对于黑龙所说的实力低微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黑龙看起来就算是九尾天狐来了都不一定是对手。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我们是无意间误入此地，并非有意打扰前辈，并不敢觊觎前辈龙珠。”
　　黑龙缓缓眨了眨眼：“狐族狡诈，此言我不信。”
　　还灵：……
　　不信就不信，怎么还带地图炮的呢？
　　还不等他分辨什么忽然眼前一花，等再次看清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满是骸骨的山洞之中。
　　山洞内一把长剑将黑龙龙尾钉在了地上。
　　黑龙的声音朦胧传来：“把剑拔出来。”
　　还灵仔细打量一番，发现那柄长剑的剑身之上铭刻着看不懂的文字。
　　想来这柄长剑才是把黑龙困在这里的重要道具。
　　他没急着去动长剑，而是缓缓说道：“小狐实力低微，怕是难以拔动这柄长剑。”
　　黑龙冰冷的声音传来：“拔不出就留在这里。”
　　还灵看了一眼这一地的骸骨，估计这都是那条黑龙找来拔剑的。
　　只是能将这黑龙钉在这里的长剑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拔出来的？
　　竹精凑过去说道：“我先来试试。”
　　还不等还灵阻止竹精就伸手去触摸剑柄，结果还没碰到那柄剑，他就被直接弹了出去。
　　被迫化为原形的竹精张开翅膀躺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
　　梦林走过去把他捡起来无奈说道：“你就不能先听师父吩咐？”
　　竹精小肚子一起一伏，半晌才哼哼唧唧说道：“有事弟子打头阵有什么不对？”
　　还灵叹了口气，用不周风清理出一块地方说道：“先休息一下，我来想想办法。”
　　不得不说，自从见过燕喜的人头装修寝宫，还灵对于见到白骨这种事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不仅清理出了地方，甚至还掏出了帐篷和一堆生活用品。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总不能活得像个野人吧？
　　梦林及时接手了那些琐碎的工作，很快就搭建好了三顶帐篷，把里面也给收拾好之后顺便还搭了一个灶台。
　　还灵进去之后让他们自由活动，然后就坐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空间。
　　之前跟九柘和丹奴也算是大打一场，黑白羽树总得给点表示吧？


第175章 
　　还灵进入空间之后就看到一根白羽毛飘了下来。
　　还灵：？？？
　　他跟人打了一架不掉黑羽毛掉白羽毛？
　　这树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他努力看了看黑白羽树的金线， 发现白色居然涨得比黑色多。
　　这是什么情况？他把那两个人揍了一顿还算是救了他们？
　　可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攻击法术不是辅助法术啊！
　　还灵有些莫名其妙地接住了那根白色羽毛。
　　等他查看完白色羽毛的法术之后瞬间双眼放光。
　　新的法术居然是剪纸成兵之术。
　　也就是说他手上的黄纸不仅能够画符咒用，甚至还能用来剪纸人。
　　虽然说是纸人，但实际上只要还灵想， 他可以剪出任何动植物，甚至还能将自己的神识覆盖到上面。
　　这是个好东西啊。
　　还灵盘算了一下， 现在在黑龙这里他们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黑龙不停地绑架所有路过的人或者妖怪帮他拔剑，拔不出不放走， 只是把人或妖困到死， 倒也没有别的手段。
　　这样看来他们在这里， 然后放纸人出去探索周围但是很合适。
　　还灵睁开眼就开始把空间里的黄纸掏了出来，然后发现一件事情：他没有剪刀。
　　还灵想了想直接用不周风。
　　哎，好好一个生杀之风啥都干过就是没怎么杀伤过敌人。
　　还灵在裁剪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们现在在海底想要探查周围最合适的是海洋动物。
　　海里的话当然要选海洋霸主。
　　不对不对， 这个世界的海洋霸主应该是龙， 这个选择可不太好， 万一让黑龙误以为他在挑衅就不好了。
　　除了龙之外，最好还是比较厉害， 但是又不至于引起妖怪警惕的动物。
　　还灵一边想一边剪出了一只虎鲸。
　　很好，海洋街溜子， 不用担心被别的海洋动物欺负。
　　体型庞大就算遇到其他妖怪也不会没事非要干掉它。
　　不过还灵记得虎鲸都是群居， 所以他直接又剪出了大中小不一的几头虎鲸。
　　还灵试探地放出去了一只。
　　然后就无了。
　　黑龙的声音隐隐传来：“不用想着求救， 我不会让你把任何消息带出去的。”
　　还灵淡定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愿意让我多喊一些人来。”
　　他说完还不等黑龙反应过来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怕我喊来靠山你打不过？看来你也就这样嘛，只敢欺负弱小。”
　　梦林和竹精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 非常怀疑他们师父这张嘴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现在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 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让他们意外的是黑龙好像真的不在意这点小小的语言挑衅，甚至都没出手给个教训。
　　哦，用黑龙的话说就是担心一不小心就戳死他们三个。
　　这意思就是说他们三个在黑龙眼里比蚂蚁也好不了多少呗。
　　还灵为此愤愤不平， 他坐在那除了拿出一点吃的让梦林和竹精稍微加工一下，剩下时间都在剪黄纸。
　　放出去一只被黑龙搞死一只，放出去一只搞死一只。
　　到最后黑龙都有点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那些虎鲸。
　　毕竟经过这么多次的试探他也发现那些虎鲸没有任何妖力就只是单纯的动物体。
　　他干脆也懒得管，反正虎鲸上不了岸，就算能上岸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黑龙虽然被禁锢在这片海域，但相应地这片海域都是他的地盘，这些虎鲸如果不老实他也随时能够破坏。
　　还灵中午放出去了一群虎鲸，顿时将神识覆盖到了领头最大的那一头虎鲸身上。
　　透过虎鲸的双眼总算是看清楚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石柱的最底端，同时也可能是海里唯一没有海水并且还有氧气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单独有这么个地方，但是他也不准备去研究。
　　毕竟不能在有妖怪的世界讲科学。
　　透过虎鲸的视角，这片海洋看上去跟普通海洋也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物产好像很丰富。
　　还灵看着海里的螃蟹、皮皮虾、扇贝、鱿鱼等等馋得不行。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想要来一顿海鲜大餐。
　　只是哪怕虎鲸是符纸幻化，放在它嘴里肚子里也有些奇怪。
　　还灵想了想干脆又剪了一只小虎鲸叼着渔网出去寻找大部队。
　　黑龙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群奇怪黑白胖鱼的行动轨迹，结果观察着观察着就察觉到了不对—这群鱼怎么开始抓扇贝螃蟹了？
　　不确定，再看看。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这群虎鲸满载而归。
　　虎鲸回来的时候，梦林跟竹精都愣住了，他们看向还灵一脸茫然。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海里就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吃吧，我这里最多的就是粮食，但也不能让你们干吃饭啊，好在海里还是能弄到一点海鲜吃吃的。”
　　梦林顿时惭愧说道：“我跟师弟不仅没帮上师父，还要师父为我们费心，真是太没用了。”
　　还灵心虚地将虎鲸变回了符纸，他总不能说侦查到一半被肥美的海鲜诱惑了吧？
　　他轻咳一声说道：“那两只龙虾留着。”
　　这东西比较稀有，之前他跟白衍流都没见到过，准备留着回去给他爹尝尝。
　　唔，顺便也给白衍流一只吧。
　　这年头妖怪想要在外面混得好一点，还是需要有靠山的。
　　吃了他的龙虾，下次他摇人白衍流可就得出马了！
　　还灵暗戳戳计划着，找了个青铜箱装上水把龙虾放进去扔进了空间。
　　梦林和竹精两只妖已经开始分工了，一个负责清洗，一个负责开始搭烤架。
　　还灵掏出了各种酱。
　　自从吃过烧烤之后，他就开始用有限的调料研究各种烧烤酱。
　　蒜蓉酱是一定要有的，海鲜辣酱也有，黄豆粉他都带了。
　　黑龙自从虎鲸回来之后就在睡觉，结果睡着睡着忽然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他一瞬间有点恍惚，这个味道怎么好像……着火了？
　　作为水生生物，龙对火并不喜欢。
　　他立刻看了一眼石柱底部的石洞，然后就看到之前关进去的几只小妖怪居然正在玩火？
　　不对，他们好像在烤贝壳？
　　黑龙看着还灵往各种海货上面涂涂抹抹，香味顿时传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等反应过来之后就沉默了。
　　他盯着还灵他们半晌，最后终于是在大黄鱼被烤熟的时候忍不住出手了。
　　还灵正等着吃鱼呢就一个转身拿烤扇贝的空，再转身那么大一条黄花鱼就这么没了。
　　还灵：……
　　竹精刚要帮忙剔除鱼刺，手都抬起来了，鱼没了。
　　他一脸惊悚问道：“烤熟的鱼还……还能跑？”
　　梦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鱼又没长腿怎么可能自己跑！”
　　还灵叹了口气：“前辈若是喜欢说一声便是，何必不问自取，有失前辈风范。”
　　黑龙舔了舔嘴懒洋洋说道：“小狐狸念叨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还灵：MD，文盲！
　　他深吸口气说道：“不问自取是为贼，前辈应该不太想被当贼吧？而且还是偷晚辈的东西。”
　　黑龙语带笑意说道：“这里又没有别妖，谁会知道？”
　　还灵顿时沉默，最后没再说什么。
　　结果就是黑龙把他们烤好的所有海鲜全都抢走。
　　黑龙吧唧吧唧嘴说道：“那贝壳又硬肉又少，不好吃。”
　　梦林跟竹精气得不行。
　　还灵翻了个白眼，最烦白吃白喝还挑挑拣拣的玩意。
　　他想了想直接掏出了一桶酒，这酒是目前为止度数最高的了。
　　再高估计就是酒精了，这东西本来是还灵打算用来做菜的。
　　这时代酒量再高喝一口这个也够呛，就是不知道妖怪会怎么样。
　　还灵故意说道：“没事，还有材料，正好刚才我忘记拿酒了，有烧烤怎么能没酒。”
　　他这话刚说完，手上的酒桶就没了。
　　还灵扯了扯嘴角，过了一会才问道：“前辈？前辈？”
　　黑龙再没有应答，还灵冷笑了一声，对着梦林和竹精说道：“咱们继续。”
　　一直到他们吃完，黑龙都没再捣乱。
　　还灵一觉睡醒之后刚出帐篷就听到黑龙问道：“小狐狸，昨天那酒是什么酒，可还有？”
　　还灵有些不解：“你这还喝上瘾了？”
　　黑龙感慨说道：“我已许久没睡过这么好了。”
　　还灵：……
　　合着你把这玩意当安眠药用啊？
　　不过他也挺能理解的，不知道黑龙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如果时间长，日复一日地在这地方待着，给他他也睡不着。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可不会因此同情。
　　看看山洞那些白骨就知道这条龙没少杀妖。
　　还灵慢慢说道：“那酒极其珍贵，晚辈手里也就那么一坛。”
　　“不信。”黑龙回答得十分痛快。
　　还灵哼了一声说道：“有也不给你，抢我东西还指望我主动给吗？”
　　黑龙问道：“你不怕死？”
　　还灵往嘴里丢了一块小蛋糕含糊说道：“你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黑龙没说话，就在还灵纳闷他是不是放弃了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海腥味，没等他反应过来，兜头就是一堆鱿鱼螃蟹等海鲜砸了下来。


第176章 
　　还灵把头上的鱿鱼摘下来扔到一边满脑子都是：弄死他！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还灵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黑龙决一死战！
　　他没冲出去的原因是梦林跟竹精帮他把身上的海鲜处理干净之后差点就冲出去先黑龙拼命。
　　还灵只好一边一个拉住他们， 努力平心静气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黑龙懒洋洋说了句：“跟你换酒。”
　　还灵冷笑一声：“然后等我们弄熟你再都拿走？”
　　黑龙直接说道：“这么多我也吃不下，给我一半就好。”
　　还灵呵了一声，想要他的酒还想把他当厨子， 想得美！
　　还灵直接从空间拿出了浴桶，放好水之后说道：“我就算不吃也不做！”
　　说着他就泡进了浴桶努力清洗身上的海腥味， 结果洗了半天也没觉得减轻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在海底。
　　黑龙有些不耐烦， 偏偏还真的不好杀这只小狐狸， 便威胁说道：“你不管这两个徒弟了？”
　　梦林和竹精异口同声说道：“有本事你把我们弄死好了。”
　　黑龙：……
　　这群小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莽撞， 都不知道害怕的吗？
　　他想了想送过来一颗足有还灵脸那么大的夜明珠说道：“这个可否换酒？”
　　还灵哪怕心中有气，看到这颗夜明珠的瞬间也惊了—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夜明珠。
　　不过他也就是微微瞪大了眼睛，忍住了没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
　　在看了两眼以后， 他还是努力移开了眼睛说道：“不换！”
　　刚扔了他一头海鲜呢， 不能就这么算了！
　　黑龙用爪子轻轻挠了挠石柱， 那个声音听得还灵头皮发麻， 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堆海鲜。
　　这一次数量比之前少，但让还灵眼前一亮。
　　蓝龙虾、鹅颈藤壶， 甚至里面还有帝王蟹，都是哪怕在后世都价值高昂的美食。
　　不过问题来了， 这些品种栖息地差着十万八千里， 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这片海域到底在哪啊？
　　哪怕再怎么提醒自己别跟妖怪讲科学也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还灵这才平心静气说道：“那就勉为其难换给你一坛吧。”
　　黑龙立刻将夜明珠丢给他，还灵抱着夜明珠都有点恍惚了， 感觉……在这多待两天也不是不行， 说不定还能从黑龙这里得到很多宝物。
　　虽然高度酒不多，但是他还带了不少酒精，本来是为了给受伤士兵用的。
　　后勤辎重那里放了一小部分， 大部分都在他这里。
　　毕竟酒精属于易燃易爆物品，还灵担心放在那边容易出事，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反正黑龙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皮糙肉厚，喝点酒精应该也死不了。
　　不对，不能直接给酒精，得兑点水，要不然酒精消耗完了怎么办？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还小小地感叹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买假酒的一天。
　　黑龙拿到那桶酒之后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还灵他们又开始处理加工那些海鲜。
　　想到昨天的味道，黑龙忍不住舔了舔嘴，眼睛一转就先将酒桶收了起来。
　　还灵正在思考做什么吃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他们之中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高马尾，一身黑袍的俊美男子，额头上还有着两根黑色龙角。
　　他有些疑惑：“前辈？”
　　黑龙开口说道：“这是我的身外化身，不必惊讶。”
　　还灵：……
　　他倒也没怎么惊讶，只是觉得这位如果不盯着他们的烤架还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就更好了。
　　梦林跟竹精十分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看那架势甚至连炉子都想端走。
　　黑龙十分随性地盘腿坐在地上说道：“别紧张，我只是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略有些好奇。”
　　还灵慢慢说道：“吃饭那是另外的价钱。”
　　黑龙歪头看着他忽然笑道：“好。”
　　他说完扔过来一块青色的圆形物体，看起来像是一颗蛋。
　　还灵摸了一下发现那颗蛋居然有点冷冷冰冰的，让人怀疑这颗蛋还有没有活着。
　　他缩了缩手问道：“这是什么？”
　　黑龙眼睛直直盯着烤架说道：“青鸾蛋。”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捧住那颗蛋，瞪大眼睛：“青鸾？”
　　黑龙看了他一眼：“青鸾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还灵心说青鸾也是传说中的神鸟啊。
　　竹精虽然不是真的鸟，但却对鸟类有些天然的亲近。
　　听说之后立刻凑过来一脸稀罕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鸾啊？”
　　黑龙耳朵动了动，一脸的若有所思：“传说？青鸾都已经是传说了吗？凤族败了？”
　　还灵将青鸾蛋小心翼翼地放进空间，听到黑龙这句话也开始思考。
　　凤族败了？这黑龙所处的时间难道是龙凤大劫之前？
　　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就在他思索怎么套话的时候，黑龙便问道：“小狐狸，现在外面是哪一族在统治？”
　　还灵没说话，主要是不太确定该怎么回答。
　　黑龙见他不答便皱眉：“不是龙族？难道是麒麟一族？”
　　还灵干脆说道：“都不是，是人族。”
　　黑龙难得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立刻说道：“不可能。”
　　还灵慢条斯理说道：“怎么不可能呢？龙凤大劫没有赢家，龙族永镇大海，凤族永镇不死火山，麒麟一族被关在昆仑山麒麟崖。”
　　黑龙一脸匪夷所思：“即便不是龙凤麒麟三族也该是巫族和妖族，他们呢？”
　　还灵说道：“因为巫族和妖族也打了起来，人族趁机崛起，巫族所剩无几，妖族退居北俱芦洲。”
　　黑龙听完之后半晌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消化这个消息，还是压根就不信。
　　不过还灵已经确定这里的确是上古秘境，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秘境里面的生物是真是假？
　　可否能够出去？
　　算了，最好还是别出去了。
　　这秘境里的妖怪或者人，出去之后对外面的人或妖都算是降维打击。
　　就在还灵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黑龙说道：“哎哎哎，这不还是生的吗？要那个火烤过的。”
　　还灵回过神来发现梦林和竹精是在弄生腌。
　　他便说道：“生的有生的吃法。”
　　不过他也没非让黑龙吃生腌，而是给他了几串铁板鱿鱼。
　　黑龙接过来学着还灵一点点咬着吃。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根竹签居然是不吃的。
　　不得不说没有竹签的确味道好很多。
　　烤生蚝也不吃壳，螃蟹也不吃壳，虾还要扒皮。
　　黑龙一边吃一边感慨：“你们狐族还怪娇气的。”
　　还灵拍了拍肚子说道：“有本事你别吃啊。”
　　一起吃了一顿饭，还灵就越发地放肆起来。
　　他说完就把旁边的竹桶拿了过来，这里面是他煲的海鲜饭。
　　放的全是精华，蟹黄、海胆、扇贝、大黄鱼片。
　　竹桶盖一开，鲜香味道飘出。
　　还灵深吸口气，只是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很幸福了。
　　前提是忽略周边环境。
　　还灵觉得他现在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很强了，居然能无视周围一堆堆白骨正常吃喝。
　　不过还没等他开动，身边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他都没往旁边看，现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有黑龙。
　　黑龙双眼放光地盯着竹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还灵随口说道：“海鲜焖饭。”
　　“饭？”黑龙疑惑了一瞬又看了看桶。
　　还灵随手抓出一把大米问道：“见过吗？”
　　黑龙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直接扔到了嘴里。
　　“哎。”还灵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龙嚼生米。
　　黑龙有些疑惑：“味道也不是很好。”
　　还灵叹气：“要处理过才能吃啊。”
　　黑龙低头看向竹桶。
　　还灵想了想，看在青鸾蛋的份上他就分给黑龙一碗海鲜焖饭。
　　黑龙来者不拒，吃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紧接着二话不说就开始闷头吃。
　　不得不说，黑龙这种食客应该是厨师最喜欢的那种。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表现已经十分明显，让人十分有成就感。
　　大概是因为黑龙吃得太香，还灵忍不住又拿了一小桶竹桶海鲜焖饭一起吃。
　　吃着吃着，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了想之后又拿出了一桶啤酒，还是冰镇的。
　　喝了一口之后畅快的出了口气。
　　黑龙凑过来问道：“是什么东西？”
　　还灵给他倒了一点说道：“你可能不那么喜欢。”
　　然而黑龙连竹签、贝壳都能一起吃，对他而言，还灵拿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他不喜欢的。
　　还灵看着海鲜和啤酒忍不住感慨：好一套痛风套餐。
　　不过谁让他们是妖怪呢？并不怕这些。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又灌了一口酒。
　　黑龙吃过海鲜饭之后对生腌也没那么排斥，甚至发现同样是生吃，这几只小妖怪做的居然味道很好。
　　黑龙吃着吃着忽然说道：“又有妖来了，唔，还有点面熟。”
　　他说完还灵就听到有人说道：“此处十分危险，若是秦国公子落入此处，十死无生，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话音落后山洞里就多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正是九柘和丹奴。


第177章 
　　九柘闻着满山洞的饭香又看着还灵， 一脸震惊：“你还活着？”
　　还灵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又见面了，不介绍一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负手站在那里的绿衣男子。
　　九柘低声凑过去说道：“师父，他就是嬴还灵。”
　　魏国国师却没多看还灵， 只是看着黑龙拱手说道：“见过前辈。”
　　黑龙在干饭的间隙看了他一眼，歪头想了想之后恍然：“哦， 你是那个连阵法都解不开的小桃树。”
　　小……小桃树？
　　难道魏国国师是树妖？
　　魏国国师十分从容拱手说道：“在下桃繁，见过前辈。”
　　黑龙往嘴里扔了一只烤虾说道：“不用装了， 你是为了我的龙珠来的吧。”
　　桃繁十分从容说道：“如果前辈愿意借在下一用自是最好的。”
　　还灵听了差点把嘴里的果酒给喷出来。
　　他忍不住感慨地看了一眼桃繁， 深深觉得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
　　如果是他就做不到这么礼貌淡定地说出让人去死的话。
　　龙珠是一条龙修为凝结， 龙一旦失去龙珠，相当于失去了所有修为，哪怕不会马上死也过不了多久。
　　黑龙开口问道：“你有喝了能一解千愁的酒吗？”
　　桃繁微微一愣， 想了想一挥袖子地上就出现了许多酒壶。
　　黑龙看了一眼便摇头：“你这不够。”
　　桃繁很从容地走过来在距离黑龙不远的地方坐下， 九柘和丹奴站在他的身后。
　　桃繁开口问道：“那前辈要什么样的酒？”
　　黑龙小心翼翼掏出酒打开晃了晃说道：“这样的。”
　　桃繁瞬间沉默， 他在闻到那股浓郁酒香之后就知道自己手上绝对没有这种酒。
　　他又问道：“前辈可还有其他要求？晚辈或可勉力一试。”
　　黑龙便问道：“这些食物你可能做出来？”
　　桃繁看了一眼眼前那巨大食案上的食物， 又沉默了半晌，终于看向了还灵。
　　还灵忍不住内心叹了口气， 真是感谢这条龙孜孜不倦给他拉仇恨。
　　要是能出去今天的事情够他吹一年的牛了。
　　他何德何能跟这两位平起平坐啊。
　　桃繁淡淡说道：“公子还灵果然手段了得。”
　　还灵放下手里的饭桶叹气说道：“不过挣扎求生而已，若是桃国师有办法让本公子离开这里， 本公子可将食谱借于桃国师。”
　　黑龙懒洋洋说了一声：“你指望他不如求求我。”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那算了， 看你这吃相不像是愿意放我走的。”
　　黑龙大笑：“被你看出来了。”
　　还灵叹了口气。
　　一旁的九柘一时之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但是像嘲笑还灵也有今天， 但又有些心理不平衡。
　　他跟还灵算是一辈，结果人家现在跟他师父坐在一起， 还跟另外一位妖力高强的龙族谈笑风生。
　　虽然还灵应该也被禁锢在了这里， 但人家还能吃美食，甚至没大没小地说话，一看就是性命无虞。
　　这跟他和丹奴的待遇天差地别啊。
　　九柘都恨不得跟黑龙说那狐狸不是好妖怪， 快杀了他吧。
　　桃繁叹了口气说道：“食谱我也没有，看来很难跟前辈换龙珠了。”
　　黑龙冷笑一声：“你拿什么都换不了。”
　　桃繁转头看向还灵：“看来我只有先杀了你再说其他。”
　　还灵：……
　　他都没打算问为什么，谁都知道杀了他黑龙也不会把龙珠给桃繁。
　　但是桃繁要杀他，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现在至少还给了他一个理由，也算是给面子了。
　　他放下手里的饭桶，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说道：“请桃国师赐教。”
　　桃繁倒是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求饶。”
　　还灵说道：“如果求饶有用我会求饶，但是无论按你秦魏两国的情况还是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有我求饶的余地，那倒不如痛快战一场，也算是没有堕了我父王威名。”
　　一旁的九柘冷笑了一声说道：“凭你也想跟我师父痛快战一场？”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手下败将没资格说话。”
　　九柘险些气晕过去，他倒是想争辩什么，但又担心还灵又说出别的戳心窝子的话。
　　他倒是无所谓，但怕丢师父的脸。
　　一旁的黑龙忽然问道：“你怎么不求我？”
　　还灵迟疑了一瞬才说道：“他都敢张口跟您要龙珠了，晚辈觉得……嗯……您还是先保重您自己吧。”
　　还灵话说得很是含蓄，但是语气里的不信任表现得十分明显。
　　黑龙怒道：“他算什么？那是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还灵用哄孩子的语气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听上去更不像是相信的啊。
　　桃繁察觉到不对立刻对黑龙说道：“前辈，我与他之间有些恩怨，还请前辈莫要插手。”
　　黑龙十分无赖说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恩怨。道不能在我的地盘打！”
　　桃繁看向还灵：“既然要战就出来吧。”
　　还灵还没说话，黑龙便说道：“不行，他还要给我弄食物。”
　　桃繁：……
　　你直接说要庇护他不就行了吗？
　　桃繁看着还灵说道：“你真的甘心被禁锢于此地？”
　　还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让他选，他早逃之夭夭了，海鲜再多也不行啊。
　　他又不是吃货！
　　黑龙似乎听烦了，便一挥衣袖：“滚蛋，唧唧歪歪半天，耽误我吃饭！”
　　还灵听了差点笑出声，别的不说，这还挺押韵。
　　黑龙说完之后，桃繁立刻消失无踪，倒是九柘和丹奴被留了下来。
　　九柘和丹奴都有些傻眼：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来？
　　他看了看黑龙，发现对方又开始埋头苦吃，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眼。
　　还灵看了一眼九柘和丹奴，“好心”提醒黑龙问道：“前辈把他们留下来可是有用？”
　　黑龙愣了一下，转头看一眼，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惊讶：“这里还有两个？”
　　还灵忍住了没笑出声，被黑龙威胁禁锢算什么？被无视才是真的惨。
　　九柘抿了抿嘴转头看了丹奴一眼，丹奴立刻说道：“如此便不叨扰前辈了。”
　　还灵慢条斯理说道：“别走啊，既然都留下来了，不如来扒螃蟹吧。”
　　他说完转头对黑龙说道：“晚辈有一道食谱，但是需要用到很多蟹黄和蟹肉，只因太过繁琐一直没做过，若是前辈感兴趣，倒是正好可以试试。”
　　黑龙十分随意说道：“那就让他们去吧。”
　　还灵对着九柘和丹奴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气得九柘险些当场跟他拼命。
　　可惜他师父不在，他又打不过还灵，最主要的是还灵还有个“靠山”！
　　哪怕这个靠山只是喜欢还灵做出来的食物，那也足够还灵搅风搅雨了。
　　还灵见九柘仿佛快要气死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火上浇油：“还不快过来？难道还要前辈去平你们吗？”
　　九柘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过去。
　　梦林和竹精十分“友善”地将一整筐螃蟹都递给了他们。
　　一边递给他们一边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了，别客气。”
　　九柘和丹奴可能已经被练出来了，居然能平心静气地收下螃蟹—不收也不行，旁边还有一只黑龙正在虎视眈眈。
　　还灵看着他们的生疏动作便对黑龙说道：“前辈，这美食只怕你明天才能吃上。”
　　黑龙顿时眯起眼睛，九柘不得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黑龙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拎着酒桶说道：“明天吵明天吧，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
　　说完他便晃晃悠悠地走了。
　　他一走九柘立刻跳起来：“单挑！”
　　还灵动都不动：“这山洞可是属于前辈的，你师父都不敢造次，你可要想好！”
　　九柘咬牙说道：“就该让前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妖！”
　　还灵微微一笑：“你错了，我是什么要也不重要。前辈只是想吃美食喝美酒而已，快些动手吧，慢了可能就要挨抽。”
　　九柘没说话，转头就往外走。
　　他想找自己的师父。
　　黑龙喝完酒之后已经睡去，现在就是最好的除掉还灵的时候！
　　只可惜他刚走出去两步，就感觉到眼前一花，等看清楚之后就发现眼前还是那个装螃蟹的破框。
　　竹精慢悠悠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老实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要不然小心小命不保！”
　　九柘冷笑一声：“你们懂什么？我师父才不会坐视不理！”
　　梦林继续补刀：“问题是国师看起来也打不过前辈，前辈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来救你们的机会？”
　　九柘气地在山洞转悠两圈，成功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白骨，他颤抖问道：“这都是什么？”
　　竹精一脸鄙视：“当然是骨头了，这你都认不出来？”
　　九柘麻木坐了回去，还把丹奴也给拽了回去。
　　因为他发现这条黑龙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善良龙，如果他真的不好干或许真的会去跟那堆白骨做伴。
　　他有些疑惑看着还灵：就还灵说话的那个语气神态，凭什么没被杀也没被赶出去？


第178章 
　　还灵看着九柘跟丹奴一脸苦大仇深地扒蟹黄蟹肉， 忽然就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至于桃繁会不会因此记恨他，还灵觉得根本不需要在意，无论从身份还是之前的事情来看， 桃繁都不会放过他。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煮猪皮，然后再调好汤对着丹奴招手说道：“来， 把这锅汤冻上。”
　　丹奴显然比九柘识时务，在九柘怒目而视的时候， 他表情十分平静地走过来按照还灵的要求将肉汤冻上。
　　还灵表示十分满意， 这比他用硝石来得快多了。
　　而在让梦林他们和面的时候， 忽然想起九柘之前用过的法术，便问道：“你那些蒿草是特殊品种吗？”
　　九柘本来不想回答，但又怕这破狐狸搞事情， 只好勉强回答说道：“不是， 就是普通蒿草。”
　　还灵立刻说道：“那就是术法特殊， 这法术什么地方都能用？不是土地也可以？”
　　九柘警惕地看着他：“是又怎么样？你要做什么？”
　　还灵立刻说道：“这术法好， 正好现在有用。”
　　嗯，手里有粮才心中不慌。
　　他手里的粮食不算少， 但不用白不用。
　　九柘听后简直要疯了，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有点阶下囚的意识？”
　　“然后呢？”还灵慢条斯理问道：“阶下囚都应该怎么样？”
　　九柘一噎：“我怎么知道？”
　　还灵点点头：“哦， 我还以为是你比较有经验， 所以想要传授一下。”
　　九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明白还灵这是在嘲讽自己曾经被他抓过，顿时气鼓鼓地跑去一边坐着。
　　丹奴看着九柘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很想提醒少主别跟秦国公子交流太多。
　　说又说不过， 打也打不过， 除了气到自己还能有什么用？
　　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跟国师里应外合夺取黑龙龙珠。
　　好在九柘也不傻，过了一会儿就自己想通了，十分心平气和， 还灵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同时还在观察石洞之内的情况。
　　还灵则是一边奴役他一边思索怎么保住黑龙的命。
　　禁锢黑龙的那柄剑应该也削弱了他的实力，不过还灵也不敢真的尝试拔起来。
　　且不说他能不能拔，就算可以也不能拔，万一拔了黑龙跑了他怎么办？
　　被禁锢在这里的黑龙才是好黑龙。
　　更何况就算修为被压制黑龙收拾桃繁也绰绰有余。
　　还灵一边包包子一边思索这些事情，梦林和竹精则勤勤恳恳在那里收庄稼。
　　包子上锅之后没一会儿就传出了香味。
　　就连九柘和丹奴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还灵还在掐着时间的时候，黑龙的身影突然出现。
　　九柘和丹奴都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退。
　　还灵十分淡定说道：“还没到饭点怎么就来了？”
　　黑龙蹲在灶台前叹气说道：“本来睡得很好，结果被这股香味吵醒了。”
　　还灵看着他问道：“想吃？”
　　黑龙十分上道地丢给他一块石头说道：“这是火石，对你有好处。”
　　还灵看着那块白色的石头，摸了摸石头发现整颗石头居然冰冰凉凉，一点都不像火石。
　　他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火？”
　　给龙紧紧盯着蒸笼说道：“太阴真火。”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东西。
　　还灵觉得在把黑龙掏空之前，就算让他顿顿做美食他也愿意。
　　九柘和丹奴听到太阴真火四个字的时候，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
　　九柘忍不住低声说道：“嬴还灵做的食物有什么特殊？”
　　丹奴没有从那个蒸笼上面感受到任何特殊气息，甚至连点灵气都没感受到。
　　所以那应该的确是普普通通的食物。
　　丹奴缓缓说道：“可能特别好吃吧。”
　　九柘闻着味道虽然心里赞同，但还是表情扭曲说道：“肯定是这条龙以前没吃过好东西，要不然怎么会随便什么吃的都当宝。”
　　丹奴沉默没有说话，秦国公子搞出来的那些别说黑龙没吃过，他们也没吃过啊。
　　更何况就算黑龙对美食没有抵抗力，他们也做不出美食。
　　想到这里，丹奴都忍不住想看看这位秦国公子的气运了。
　　怎么好像嬴还灵永远都能化险为夷？
　　可惜他不会那种术法也没有那个修为，国师倒是可以，但国师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杀嬴还灵这件事。
　　任何对魏国有威胁的人或妖，国师都不会放过。
　　就在丹奴想这些的时候，黑龙忍不住催促说道：“这都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好？”
　　还灵慢悠悠说道：“心急吃不到美食，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他说完递给黑龙一瓶果酒说道：“可以先开开胃。”
　　说是果酒，实际上也就比果汁多了点发酵酒精，口感酸酸甜甜。
　　黑龙喝了一口之后顿时眼睛一亮：“这个真不错。”
　　还灵说道：“喜欢吗？喜欢也没用，这东西都是用陆地上的果子做的，现在没有，我手上也不多，要不是前辈在，我都不会拿出来。”
　　黑龙听后十分珍惜地喝了两口说道：“若我没有被困在这里，你要多少果子都能拿来。”
　　还灵叹气说道：“晚辈就这点修为，那柄剑能把前辈禁锢于此，也不是晚辈能拔出来的。”
　　黑龙看了一眼那柄剑说道：“当初真凰说过，这柄剑不看修为，有缘自会拔出。”
　　要不然黑龙也不可能这么广撒网，还灵这样修为的他都不会搭理，嫌弃浪费时间。
　　还灵没敢接话，生怕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连忙掀开蒸笼说道：“差不多了。”
　　黑龙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还灵给他装了一个包子说到又拿出一根芦苇管说道：“这包子吃法不同，要放凉一点，先喝里面的汤，然后再吃。”
　　“包子？这东西叫包子？”黑龙接过漆盘，十分感兴趣地看了两眼，还用手戳了戳包子。
　　还灵说道：“这是包子中的一种，叫蟹黄灌汤包。”
　　黑龙立刻问道：“还有什么包子？”
　　还灵深吸口气：“咱们先把这顿吃完。”
　　他说着等包子凉了一点之后就给黑龙做了个示范，先用芦苇管戳进去，然后吸取里面的汤汁。
　　黑龙也有样学样，立刻吸了一口，顿时眯起了眼睛：“这味道不错。”
　　还灵说道：“当然不错啦，好多种骨头肉类外加海鲜干货熬制的汤，里面还有蟹黄和蟹肉。”
　　他说完感慨道：“不过也就吃这一顿了，我这里也没带那么多骨头和肉。”
　　其实有是有的，但黑龙真要天天吃那也支撑不了多久。
　　黑龙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说道：“也不是没有。”
　　还灵提醒道：“需要陆地上可以吃的，只有海里的东西味道就会比较单一。”
　　黑龙转头看向九柘说道：“去，让你师父抓点吃的来。”
　　九柘顿时咬牙切齿地看向还灵。
　　还灵挑眉说道：“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要吃的，怎么还带欺软怕硬的呢？”
　　九柘深吸口气转头就要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还灵说道：“等会儿，你别去，让丹奴去。”
　　九柘虽然对丹奴也不错，但万一他就这么跑了呢？桃繁显然没那么在意丹奴的性命。
　　安全起见还是让九柘留下比较好。
　　九柘转头冷笑：“你现在也是阶下囚，凭什么命令我？”
　　还灵转头十分无辜地看着黑龙说道；“前辈，我只是担心他逃跑而已。”
　　黑龙吸了一口汤汁说道：“听他的。”
　　还灵立刻对着九柘摊了摊手。
　　九柘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别冲过去揍那只狐狸。
　　他怀疑自己跟这只狐狸相克，要不然怎么总是被那只狐狸坑？
　　丹奴走过来说道：“少主勿恼，我去去就来。”
　　九柘只好继续坐下背对着还灵。
　　眼不见心不烦！
　　就是那讨厌的蟹黄汤包的香味一直飘过来，搞得他也觉得饿了。
　　还灵看那只小熊猫气到要炸毛的样子，一开心就又切了一盘卤味算是赠送。
　　黑龙吃了一口顿时惊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味道不错。”
　　还灵指着卤味拼盘一个一个介绍，等说完之后黑龙皱眉说道：“都没听过。”
　　还灵十分豁达说道：“听没听过都不要紧，没毒，不耽误吃就行。”
　　黑龙大笑说道：“如此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还灵继续说道：“在我眼里，分为能吃和不能吃，能吃的分为好吃和不好吃。”
　　黑龙听得有意思，倒是喜欢跟他多说两句话。
　　就在还灵随口胡诌的时候丹奴扛着一堆不认识的动物回来了。
　　当那些动物被扔到地上的时候，还灵低头看了一眼迷茫问道：“这都是啥啊？”
　　黑龙看了一眼随口说道：“领胡和鯥。”
　　还灵听后立刻想到了《山海经》。
　　根据《山海经》的记载：领胡，其状如牛而赤尾，其颈，其状如句瞿，食之已狂。
　　鯥：其状如牛，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
　　很好，他也是吃过《山海经》的人了。
　　等会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九尾狐好像也是在《山海经》可食用目录上啊！


第179章 
　　还灵突然觉得没有网络真是太不方便了， 但凡有网络她都要搜一搜未成年九尾狐能不能吃。
　　虽然从年龄上看他已经成年了，但他才三条尾巴，距离九尾还远得很。
　　黑龙见还灵动都不动有些疑惑问道：“怎么？这些都不喜欢？”
　　还灵连忙说道：“没有不喜欢， 就是没吃过不知道怎么吃啊。”
　　可不敢说不喜欢，万一黑龙让桃繁去抓只九尾狐尝尝可怎么办？
　　就算不认识好歹也是同族啊， 真让他吃……还是算了吧。
　　黑龙十分惊讶：“没吃过？你是被族里赶出来的？”
　　还灵迷惑：“这跟我吃没吃过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是无家可归的幼崽，怎么会没吃过这种东西？”
　　还灵沉默半晌问道：“有没有可能， 我们那里已经没有这些了？”
　　黑龙疑惑：“都吃完了？这么不禁吃？”
　　还灵：……
　　你问我， 我哪知道？
　　但他的确对山海经里的生物挺感兴趣的， 果断转移话题问道：“这个怎么吃？”
　　黑龙干脆说道：“你看着办，以前我都直接吃。”
　　还灵看着地上两只带毛的生物，忽然觉得他好像也不用做什么绝世美食。
　　以黑龙这种进食方式， 只要是熟食加了调料吃到黑龙嘴里就已经是绝世美味了。
　　还灵环视一周发现唯一链接这俩东西的只有黑龙， 剩下两个跟他一样只在传说中听过这两个玩意儿。
　　看来到最后还是得他自己来处理。
　　还灵绕着鯥和领胡转了一圈， 一挥手说道：“烧水！”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吃， 但先拔毛肯定是不会错的。
　　先用开水把毛烫下来，然后再拔剩下的细小绒毛。
　　当然一般都是用火将剩下的细小绒毛烧掉， 只是那样会把绒毛根部留在皮里。
　　拔毛就干净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麻烦。
　　但是麻烦又怎样呢？反正他有两个“奴隶”可以指使。
　　被分配到工作的九柘深吸口气， 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
　　黑龙不在这里他都不是还灵的对手， 更不用说在这里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 黑龙的确不会偏心谁，他偏心的是厨子， 然而很遗憾， 无论是他还是丹奴都不会做饭。
　　当然就算他们会做饭，也未必是还灵的对手。
　　还灵做的那些东西他简直闻所未闻。
　　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老老实实去拔毛。
　　不就是拔毛嘛， 总不会比修炼更难了。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九柘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
　　拔毛比修炼难多了！
　　鯥和领胡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细小绒毛？除了细小绒毛之外，还有许多毛根也留在了皮里。
　　九柘清理的有些怀疑猫生，甚至怀疑还灵是在故意折磨他们。
　　尤其是还灵师徒三人时不时问一句：好了没？
　　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还会一脸嫌弃地看他一眼。
　　次数多了，连黑龙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九柘终于是忍耐不住把手里的竹镊子一扔喊道：“你们来试试就知道有多难了！”
　　还灵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就是知道很难才让你们来啊。”
　　九柘：……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跟还灵同归于尽。
　　还灵看了一眼九柘，估算对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便过去看了看，最后说道：“这样就差不多了，开始清理吧。”
　　丹奴拉住差点冲上去的九柘问道：“要怎么清理？”
　　还灵指点说道：“开膛破肚，然后把内脏都清洗干净。”
　　还灵说完之后等着对方质疑自己为什么要清洗内脏。
　　结果没想到九柘和丹奴都没多问，甚至连黑龙都没什么意见的样子。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眼前的石洞内一群活物也就能凑出来半个人—那半个还是他自己。
　　就算成了妖怪，有的时候也会维持着野兽的习性，比如说会食用猎物的内脏。
　　对于野兽而言，猎物的内脏反而是最有营养的部分。
　　不过九柘既然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苦，他在切割分类内脏的时候，看上去简直要晕过去了。
　　丹奴表现得就平淡许多。
　　不过这次还灵没有嘲笑九柘，因为他自己看得也有些生理不适，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内脏是非吃不可吗？
　　心肝脾肺肾也就算了，肠子真的是……呕……
　　九柘看着他一副要吐的表情差点跳起来，嚷嚷着说道：“这东西是不是不能吃？你故意找我麻烦对吧？”
　　还灵捏着鼻子冷笑一声：“你懂个屁，等等做好了有本事你别吃。”
　　黑龙此时也沉默不下去，捏着鼻子说道：“这个味道好像不怎么好吃。”
　　还灵倔脾气上来：“等到你们谁都别吃！”
　　梦林跟竹精弱弱举手：“师父，我们啥都没说。”
　　还灵扇了扇手：“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梦林&竹精：……
　　本来还灵闻着那股味道也有些动摇，不吃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这些人都这么说，还灵就想看看他们后悔的表情。
　　肠子的处理还是很麻烦的，就算清理干净，为了去除味道，还要用面粉、醋、盐洗好多次。
　　等洗完了味道也就不那么臭之后，还灵就开始思索肥肠菜单。
　　他在思索半天之后决定做焦熘肥肠、卤肥肠外加一个烤肥肠。
　　肥肠在清洗的时候留了一点点油脂，能保证肥肠做出来之后肥而不腻。
　　一开始黑龙对大肠着实退避三舍，鯥和领胡全身上下有那么多好吃的地方，没必要盯着整个十分恶心的部位。
　　但是随着还灵开始进行烹饪，香味逐渐出现，黑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要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在盯着还灵的一切动作，此时此刻他都要怀疑那只小狐狸是不是换了食材。
　　明明是那么臭的东西，怎么可能散发出香味？
　　还灵做着做着几乎也忘了之前这个东西有多么臭，他现在这个味道属于肥肠的香味。
　　卤肥肠还在咕嘟咕嘟煮着，焦熘肥肠已经出锅，烤肥肠在他的特殊处理下，表皮十分焦脆。
　　还灵先尝了一口烤肥肠，顿时被焦脆的口感以及脂肪的香味征服。
　　虽然很遗憾没有辣椒、孜然，但是茱萸的存在勉强填补了辣味的空白。
　　综合下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吃了烤肥肠之后，他又尝了一口焦熘肥肠，味道也很不错，适合搭配米饭来吃。
　　还灵立刻给自己装了一碗饭，顺便招呼梦林和竹精说道：“别管那个锅了，让它自己慢慢煮着去，快过来吃饭，很好吃的。”
　　梦林和竹精老老实实过来，一人一碗饭然后尝了两种口味的肥肠，顿时十分惊艳。
　　竹精有些意外：“师父，以前怎么没吃到过这个？”
　　还灵说道：“没办法，这东西很难上贵族的饭桌。”
　　无论是什么东西的下水，都很难上贵族餐桌。
　　毕竟一旦清洗不够干净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要被罚。
　　身份越高，下面人被罚得越狠，这还可能丢了性命。
　　梦林说道：“太可惜了，这东西明明很好吃。”
　　还灵笑道：“那回去咱们自己弄着吃嘛。”
　　他说完想了想说道：“不过还是有区别，猪肠、羊肠、牛肠都没有这鯥和领胡的好吃。”
　　毕竟是能上山海经的食物，自然是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么一想，他都想试试看能不能抓点鯥和领胡回去养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哪怕鯥和领胡在这个时代只有被吃的命，出去之后面对其他生物也是降维打击。
　　当然也可能这两种动物出去之后压根就不能生存。
　　生存环境改变太多，它们未必能够适应。
　　还灵想到这里有些遗憾说道：“实在不行就看能不能多保存一些。”
　　虽然早晚有吃完的时候，但多吃一口是一口。
　　一旁的九柘忍不住嘀咕说道：“你也得能出去。”
　　黑龙立刻一闪身蹲在还灵身边说道：“我倒是有办法可以送你出去。”
　　还灵看了他一眼问道：“条件呢？”
　　黑龙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他，更何况对方的性格还更想把自己扣下来，给他当厨子，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黑龙说道：“你先帮我把剑拔出来，我跟你们一起走。”
　　“不行！”还灵飞速拒绝。
　　鯥和领胡出去对其他动物是降维打击，黑龙出去就是对所有活物的降维打击。
　　虽然根据白衍流的说法，外面的世界海里也是有龙的，但他觉得那些龙修为未必比得上这条黑龙。
　　黑龙问道：“你不想出去？”
　　还灵说道：“想是想，但我更想让我的家人平安。”
　　出去之后没有能够制约黑龙的存在才是最可怕的。
　　黑龙嗤笑一声：“我对碾死蝼蚁没有兴趣。”
　　这时一旁的九柘说道；“前辈若是愿意，晚辈的师父或许可以帮忙。”
　　黑龙挑了挑眉：“他不是想要我的龙珠？”
　　九柘立刻说道：“家师只是知道这么一个办法，但前辈应当有其他解决办法。”
　　黑龙摇头说道：“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哪里有什么办法？”
　　九柘一脸期盼说道：“不知前辈可愿意与家师一谈？”
　　黑龙还没说话，还灵便忍无可忍说道：“前辈，你能不能别偷吃了？这一锅都要没了！”


第180章 
　　还灵也是没想到堂堂真龙居然还会干出偷吃的事儿。
　　最主要的是他一边一本正经地讨论问题， 一边还在偷吃。
　　黑龙被戳穿之后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笑着说了一句：“味道的确不错，我更喜欢烤的那个。”
　　还灵将剩下的都扔进了空间说道：“哪个都不给你吃！”
　　黑龙想了想， 掏出了一根树枝。
　　那树枝显然也并不平常，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上面还有着十分特殊的黑色纹理。
　　黑龙将树枝抛给了还灵。
　　还灵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这么亮号可以拿来照明。
　　黑龙随口说道：“是迷榖。”
　　还灵拿着树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山海经》中记载：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木焉， 其状如榖而黑理， 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 佩之不迷。
　　还灵立刻收了起来，这东西用来照明，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迷榖最大的作用是佩戴之后不会迷路。
　　在这个没有北斗甚至都没有精细地图的世界， 这已经能算是非常强大的外挂了。
　　尤其是出海的话， 有这玩意儿， 他早晚能干到美洲去。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动力的船。
　　不过还灵觉得他在这里多混一段日子， 说不定能找到造船的好材料。
　　《山海经》中记载的很多树木和植物都还是很合适的。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可复制。
　　不过还灵又不是真的要带人占领美洲，现在那个地方还十分原始， 占领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反而增加治理难度。
　　他只不过是想先把辣椒、玉米、土豆这些优质农作物找过来而已。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些东西可能还都是原始株， 也不知道改良需要多长时间。
　　还灵想着这些重新把锅端了出来。
　　九柘和丹奴看着这两妖十分熟练地交易已经没了脾气。
　　不过还灵倒是给他们提供了灵感， 他们或许也能跟黑龙交易。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拿出黑龙感兴趣的东西。
　　九柘想了想问道：“前辈， 我是否可以尝试拔一拔那柄剑？”
　　黑龙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不行。”
　　九柘十分不服气：“为何他能我就不能？”
　　黑龙一边嚼烤肥肠一边说道：“修为不够。”
　　九柘疑惑地看了一眼还灵：“难道他比我强很多吗？”
　　他承认还灵比他强，但是他们俩在交手的时候也没觉得还灵比他厉害很多。
　　黑龙漫不经心说道：“你的种族不行， 太过弱小， 再怎么修炼也就那样，但是这小狐狸一旦长出九条尾巴成为天狐，拔这把剑绰绰有余。”
　　九柘：……
　　出身最让人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东西。
　　他到底没忍住说道：“可他现在也只有三条尾巴， 万一他长不出九条尾巴呢？”
　　黑龙说道：“他长出九条尾巴比你拔出剑的可能性高多了。”
　　九柘又问道：“我不行那我师父总可以吧。”
　　还灵突然开口说道：“桃国师意图夺取龙珠，怎么可能帮忙把剑？”
　　九柘连忙解释说道：“家师需要龙珠乃是因为涴水之中有一封印需要龙珠破解，群前辈能帮忙破解，家师必然感激不尽。”
　　黑龙若有所思：“涴水，你们想要夺取冉遗之骨？”
　　九柘没有说话，不过就算他不说话，还灵也当他已经默认。
　　冉遗……还灵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终于从记忆中扒拉出冉遗的记载。
　　《山海经》中对冉遗的记载不多，只是写了一句：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这个特性显然不是桃繁需要的，更何况他要的还不是冉遗，而是冉遗之骨。
　　还灵好奇地问道：“冉遗之骨有什么用？”
　　黑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得从出生就被叼出窝了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还灵不服气：“我们那里已经没有冉遗了！”
　　黑龙这才说道：“冉遗之骨与冉遗肉相反，能够吸引凶物。”
　　还灵听后有些疑惑，桃繁要这骨头有什么用？
　　之前根据九柘他们的说法，桃繁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对付白衍流，而那样东西能够引出白衍流的心魔。
　　这心魔算凶物吗？
　　据他所知，桃繁修为与白衍流也没有差很多，最大的差别是大秦如今如日中天，能够很好地支撑白衍流。
　　而魏国已经日薄西山，不能为桃繁提供支持，甚至可能还要桃繁反哺。
　　但作为大妖，等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桃繁完全可以直接切断他与魏国的连接，最多不过就是修为受损需要养一段时间。
　　总比他冒险进入上古秘境寻找龙珠来得容易。
　　而且桃繁表现得也太不疾不徐了，除了上来就要龙珠之外，这些天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除了帮忙打猎。
　　但是那些猎物他检查过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他就算不检查也没关系的黑龙又不傻，桃繁如果动过手脚他肯定不会吃。
　　所以桃繁到底什么目的？
　　黑龙给还灵解释完之后便说道：“那阵法是凤族所下，你让你师父找凤族更容易一些。”
　　丹奴忽然说道：“前辈，那处阵法之中除了冉遗之骨还有一节甘木，若是前辈愿意出手帮忙，这节甘木便归前辈所有。”
　　黑龙听后的确来了兴趣：“我都不知凤族在里面放了什么，你们如何得知？”
　　丹奴恭敬说道：“小人物自然也有小人物的办法。”
　　还灵坐在一旁倒是不意外，桃繁霸占这处秘境已经多年，就算这里再怎么危险，他应当也探查了不少地方。
　　黑龙摇了摇头：“他也拔不出这柄剑。”
　　九柘这次倒是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皱眉坐在那里。
　　丹奴看着还灵沉吟半晌问道：“公子难道不想当大秦国师了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想肯定是想的，但这个问题从丹奴嘴里问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我想什么都与你们无关，我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阻拦我父王的计划，所以不管你想开出什么条件都省省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丹奴微微一笑：“凡人的事情交给凡人去解决，国师与白衍流有些恩怨需要解决，绝不会影响秦魏两国的战争结果。”
　　还灵皮笑肉不笑：“你猜我信不信？”
　　还不等丹奴说话，他便又说道：“更何况刚刚前辈也说了，除非我长出九条尾巴，否则很难拔出那把剑，你们若是着急，倒不如去抓一只九尾天狐来。”
　　丹奴沉默不语，九尾天狐有哪里是那么好抓的？
　　黑龙却笑道：“也不是所有九尾天狐都可以。”
　　还灵想起他之前说的有缘人，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黑龙只是说道：“看到就知道了。”
　　其实是还灵出现的时候那柄剑轻微颤动了一下，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还灵没有再问只是叹气说道：“那你这辈子可能等不到我拔剑了。”
　　黑龙疑惑地看着他：“嗯？”
　　还灵指了指头顶：“我修炼要月华，这里哪有。”
　　黑龙一笑抬手说道：“要月亮还不简单吗？”
　　他说完石洞的上方居然真的出现了一轮圆月。
　　还灵没敢自己尝试，而是招出了瑶台镜准备看看能不能用。
　　黑龙有些惊讶：“瑶台镜？天赋法术？”
　　还灵点了点头也很惊讶，瑶台镜居然真的吸收到了月华。
　　这月亮是真的？
　　上古时期的大能都这么厉害吗？
　　早知道黑龙可是被禁锢的状态。
　　为了这一轮月亮，还灵决定下一顿饭不收黑龙的“钱”。
　　正好下一顿可以尝尝鯥和领胡的肉。
　　不得不说，上古时期的食材真的很不错，里面居然蕴含不少灵气，之前的海鲜还不明显。
　　但是鯥和领胡的肉吃进肚子里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流冲刷身体，等这些肉都消化完毕就发现修为也稍微长了一点。
　　不过想一想也是，能上《山海经》食谱的自然不会差，上面记载的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有各种好处，没点特点的都不配被记载下来。
　　还灵吃完之后立刻进入修炼状态，结果刚入定没多久就感觉到地动山摇，他睁开眼睛震惊问道：“什么情况？地震了？”
　　黑龙把锅里最后一块肉吃了才说道：“好像是，这动静还不小。”
　　还灵一边努力稳住身体一边问道：“怎么会突然地震了？”
　　不对，在海里这是海啸啊！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黑龙想了想说道：“可能因为我把月亮摘下来了吧。”
　　还灵：？？？
　　大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月亮是说摘就能摘的吗？快给人家还回去啊！
　　还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东倒西歪，他这都还算好的，其他几个早就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
　　黑龙倒是稳当，甚至还安慰他们说道：“放心，有那柄剑在这里安全得很就是晃了一点。”
　　他刚说完，还灵一个踉跄没有稳住身体直接撞上了那柄剑，连狐带剑一起倒在地上。


第181章 
　　还灵趴在地上转头看着黑龙特别想问问他：你嘴里的话到底有没有准？
　　然而黑龙此时已经狂笑着站了起来， 大喊了一声：“天要助我！”
　　然后就消失不见，紧接着石洞摇晃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几分，无数细小石块开始纷纷下落。
　　还灵不得研究这把剑到底结实还是不结实， 连忙抓着剑柄说道：“走！”
　　竹精有些慌张问道：“可外面是深海啊。”
　　还灵来不及解释拽着他和梦林就往外窜，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空间。
　　现在他们就是进退两难， 外面是深海，可能会被淹死， 但是留在里面可能就会被砸死。
　　更何况石洞破损之后， 海水也会倒灌进来， 反正要被淹，还不如先出去看看。
　　还灵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冲进了海里，原本他最担心的就是深海压力太大，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体质格外强悍， 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还灵顾不得感慨其他， 变回原形四只爪子外加三条尾巴疯狂往上游。
　　游到一半的时候， 忽然感觉到身上一紧。
　　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根锁链缠在了他身上，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被向上拽去。
　　还灵并没有挣扎，等浮出海面之后， 他着实还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桃繁的声音。
　　“恭喜前辈重得自由， 不知在下之前的请求， 前辈可愿同意？”
　　黑龙在海上翻转腾挪，还灵时不时被激起的海浪重新按回海里， 着实有些敢怒不敢言。
　　毕竟现在的黑龙已经不是之前被禁锢的黑龙。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 但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
　　不过，他刚刚离开的时候把那柄剑也一并带了出来，不知道对黑龙还有没有震慑作用。
　　黑龙折腾够了之后便说道：“走吧， 一起去看看凤族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对甘木并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封印里面有甘木这件事不过是桃繁一面之词，他并没有相信。
　　之所以同意也不过因为那是凤族留下的封印。
　　龙凤相争多年，凤族相关他自然要去看看。
　　眼见黑龙同意，桃繁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几分，深深行礼说道：“多谢前辈。”
　　黑龙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四下查看，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样。
　　过不多时他便说道：“小狐狸原来在这里。”
　　正在跟身上锁链较劲的还灵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颗硕大的黑色龙头。
　　黑龙那金黄色的眼睛比灯笼都大，还灵看了一眼险些巨物恐惧症都犯了。
　　还灵抖了抖头上的水说道：“我又跑不了，这锁链就没必要了吧？”
　　黑龙问道：“你怎么不跑？”
　　还灵十分坦然：“我是误入此地，都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还能往哪跑？”
　　黑龙看了他半晌，确认他说的是真话，然后尾巴一卷就带着还灵师徒三妖上了岸。
　　九柘看到还灵之后颇有几分跃跃欲试想要揍他一顿出出气。
　　反正现在黑龙已经重获自由，还灵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
　　还灵正在抖毛上的水的时候忽然感觉脊背一凉，一抬头就看到九柘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还灵立刻变回了人形，当然衣服只能是皮毛幻化的红袍。
　　九柘对黑龙说道：“前辈，这只狐狸此前对您多有不敬，不如让我替您教训教训他。”
　　黑龙还没说话，还灵便掏出了那柄剑说道：“这把剑连黑龙前辈都能禁锢，戳死一只九节狼应该也不难。”
　　黑龙看到那柄剑就不由得后退两步，转头对九柘说道：“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莫要牵连我。”
　　九柘一脸不可置信：“前辈何必如此忌惮？”
　　黑龙冷笑一声：“真是无知无畏，小狐狸手里那把剑除了他谁都碰不得，到时候他想砍谁砍谁，我倒是不怕，你自己掂量吧。”
　　黑龙虽然奈何不了那柄剑，但真打起来还灵也追不上他，所以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这里面唯一危险的就是九柘和丹奴而已。
　　还灵没有看九柘，而是看向桃繁。
　　桃繁叹息说道：“柘儿年少，还灵公子莫要和他计较。”
　　九柘还要说什么，被丹奴拽了回去。
　　还灵看着桃繁说道：“他说什么我不在意，我比较关心你想做什么。”
　　桃繁忌惮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说道：“不如你我做个交易，我保证不会干涉秦魏之战，你也不要干涉我和白衍流之间的恩怨。”
　　还灵挑眉：“就算魏国战败成为大秦的一部分，你也不管？”
　　桃繁微笑说道：“若我此行目的达成，魏国如何与我再不相干。”
　　还灵立刻知道桃繁这是找到了别的修炼方式，不再依靠凡人的国家。
　　他缓缓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希望桃前辈能遵守约定。”
　　桃繁立刻说道：“那是自然。”
　　他们达成协议之后，黑龙便说道：“走吧。”
　　还灵看着他大踏步向前走去，一时有些疑惑：“我们要走过去吗？”
　　在场的两个大妖肯定都会飞，带他们几个小妖怪也不算什么，怎么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前往目的地？
　　黑龙转头看着他：“这一路上有不少食材，味道不错。”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生着吃味道就不错，你再随便烹饪一番，味道或许更好。”
　　还灵：……
　　合着是为了吃啊？
　　他转头看向桃繁。
　　桃繁立刻说道：“就依前辈的意思。”
　　还灵无奈，行吧，反正他又不着急去寻找那个什么封印。
　　接下来的路上还灵以为他应该是最松弛的，结果没想到黑龙和桃繁比他还松弛。
　　每到一个地方这两个大妖还会讨论一下这里是谁的地盘，曾经怎么样，现在怎么样，顺便讨论一下什么动物更好吃。
　　还灵只需要负责把他们打来的猎物变成美味，甚至他只需要出食谱，处理猎物有九柘和丹奴，掌勺有梦林和竹精。
　　他是看上去最轻松的一个，这也是最无法替代的那个。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吃，别说动物，但凡没毒的植物都得尝尝，那些东西还灵以前也没有吃过。
　　但是种花家上五千年下午五千年的菜谱里总能找到差不多的做法。
　　这么过了几天，还灵恍惚间都觉得他是跟着出来旅游的，旅游的主题大概就是“舌尖上的〈山海经〉”。
　　不仅《山海经》里记载过的，就连没记载的都尝了尝。
　　总结下来就是没被记载的都不好吃。
　　祖宗严选，值得信任。
　　好在就这么吃了十天之后，桃繁说道：“到了。”
　　还灵环顾四周有些疑惑，这地方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看起来一点都不特殊。
　　黑龙眯了眯眼说道：“的确有凤族的气息。”
　　桃繁转头看向黑龙说道：“晚辈要开启封印了，还请前辈适当援手。”
　　黑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桃繁手一扬，空中便出现了无数桃叶。
　　桃叶出现的一瞬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突然蹿起了一朵火苗。
　　第一朵火苗出现之后又陆陆续续飘出了很多朵。
　　九柘和丹奴一脸嫌弃地躲避开来，倒是还灵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被蕴含灵气的火苗吸引了视线。
　　那些火苗直奔桃叶而去，桃繁面不改色，手中法诀一掐，空中又开始飘落桃花花瓣。
　　还灵忍不住感慨：别的不说，桃繁的法术是真的很漂亮。
　　当然桃繁能混到今天可不是依靠法术的漂亮，威力也不小。
　　那些桃叶和桃花花瓣不仅无视火焰，甚至还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缝隙。
　　地表出现缝隙之后，桃繁一抬手说道：“起！”
　　紧接着一尊凤凰像从地底缓缓破土而出，凤凰整体是展翅欲飞的造型，整体流光溢彩，材质非金非玉看不出是什么。
　　梦林和竹精异口同声：“好漂亮啊。”
　　凤凰像完全露出之后，桃繁长出口气，似乎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不轻松。
　　他转头对着黑龙说道：“请前辈破阵。”
　　黑龙缓缓抬手，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半透明手掌。
　　那手掌握住凤凰的身体，下一刻便紧攥成拳。
　　整个凤凰像瞬间破碎。
　　还灵没忍住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雕像太可惜了。
　　他这口气还没叹完，一团青色火焰便席卷周围把他们都罩了进去。
　　还灵下意识掏出了符咒，结果没想到那青色火焰一点都不烫。
　　等到火焰褪去，还灵睁眼发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根十分宽阔的树枝上。
　　抬眼望去，只看到宛若火焰形状的树叶，树叶的颜色呈现橘红色，晃动的时候宛若火焰跳动。
　　传说中凤凰是栖息在梧桐之上的，难道这就是梧桐树？
　　就在还灵好奇观察的时候，忽然听到梦林疑惑问道：“这里好像只有我们。”
　　还灵这才环视四周，果然除了他们师徒三妖再没有其他妖怪。
　　他有些遗憾地把剑扔进空间，黑龙不在他就少了一个“保镖”啊。
　　竹精变回原形说道：“师父，我去四周探查一番。”
　　还灵摆手：“不必你去。”
　　他说完掏出了符纸现场裁了几只海东青放了出去。


第182章 
　　海东青一直往上飞， 还灵原本是想让海东青飞到最顶端俯瞰整个地形，结果没想到飞了半天眼前还是茂密的树枝树叶。
　　还灵尝试了一会之后就决定放弃，然后站在树上有些迷茫。
　　无论是桃繁还是黑龙， 他们进来都有自己的目的。
　　唯有还灵是随波逐流，甚至被迫进来。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什么情况。
　　桃繁应该已经研究了很多次这个地方，黑龙对凤族也很了解， 只剩下还灵啥啥都不知道。
　　梦林观察了一下四周， 十分警惕说道：“你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还灵惆怅说道：“谁敢在凤凰的栖息地划地盘啊。”
　　梦林一想也是， 竹精仰头看了看有些疑惑：“那凤凰呢？怎么连凤凰都没有？”
　　还灵心说我哪知道？
　　他想了想说道：“这里只是凤族的一个封印之地，或许也算不上真正的栖息地。”
　　梦林小声问道：“师父，我们要先探查四周吗？”
　　还灵摇了摇头：“算了， 别乱走， 上古时期的秘术我也不懂。”
　　他说完自己都想笑， 故事里的主角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四处探查然后再偶遇个什么世外高人或者上古传承之类的。
　　到他这里就是能不动就不动，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现在这个拖家带口的状态， 为了徒弟们的生命安全他也不能随便乱动。
　　梦林和竹精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不乱走也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还灵想了想问道：“你们肚子饿不饿？”
　　梦林和竹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梦林还没说话， 竹精便说道：“有一点。”
　　还灵一挥手：“开火做饭！”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来这一路上猎到的食材都在他这里， 也只有他手上有粮食。
　　也不知道其他妖找不到食物怎么办。
　　黑龙和桃繁两只妖或许可以短时间内不用进食，九柘和丹奴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两只妖要挨饿， 还灵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因为也没别的什么事情， 还灵决定师徒三人吃火锅算了。
　　火锅这东西可以慢慢吃，不用担心凉，不够吃还能随时加。
　　当然， 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先扎营。
　　幸好这根树枝足够宽大，能放下四顶帐篷，其中一顶是专门用来吃饭的。
　　火锅虽然好吃，但气味很重，不分开帐篷到时候睡觉做梦都是吃火锅。
　　因为这个时代都是分案而食，所以他让匠人打造的就是小火锅。
　　袖珍鸳鸯锅，一边是海鲜锅，一边是酱锅。
　　在吃的时候还灵依旧遗憾没有麻辣锅。
　　不过美食的确能让人快乐，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但吃到好吃的依旧让还灵很开心。
　　在啃螃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来。
　　还灵捏着蟹钳立刻警觉起来。
　　刚才他们在外面待了很久都没有感受到有风，这地方安静得就像是死地一样。
　　突然出现风肯定意味着有意外发生。
　　不过还没等他丢下蟹钳做好准备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或者说多了一只妖，还灵看着身边的黑龙，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黑龙也有他的危险，但比未知安全多了。
　　“这味道真不错，我的锅呢？”黑龙一边伸着脖子看向还灵的锅一边毫不客气地问道。
　　竹精把他抢自家师父的食物，立刻站起来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
　　黑龙对火锅也并不算陌生，毕竟他们之前就已经吃过。
　　还灵看着黑龙熟练的动作疑惑问道：“你刚才在哪？我都没发现你。”
　　他放出去的海东青不少，巡逻的范围也不小，结果压根就没有看到黑龙的身影。
　　黑龙紧紧盯着锅说道：“不远，也就百里之外吧。”
　　还灵：……
　　真是重新定义不远，海东青巡逻范围也不过是五十里之内。
　　黑龙动不动就能穿越百里的话，他没发现也是正常。
　　还灵又问道；“桃繁呢？”
　　黑龙摇头：“不知道，进来就不见了。”
　　还灵顿时幸灾乐祸：“看来你是被他骗了。”
　　黑龙倒是无所谓：“我本来也只是想看凤族到底封印了什么而已。”
　　还灵问道：“那他们封印了什么？”
　　黑龙摇头：“目前还没有找到。”
　　还灵有些好奇：“这里面会有凤凰吗？”
　　现世还能找到龙族的身影，凤凰却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
　　“没有。”黑龙说得十分斩钉截铁。
　　还灵有些遗憾：“真没有吗？”
　　黑龙随口说道：“这梧桐树都死透了，凤族不会继续在这里栖息的。”
　　还灵十分诧异问道：“这棵梧桐树居然已经死了？”
　　黑龙纳闷地看着他：“当然，这树叶都枯黄了，你看不出？”
　　还灵茫然：“我以为梧桐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黑龙一脸小狐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顿了顿说道：“梧桐树活着的时候，树叶也是绿色的。”
　　还灵挠了挠头：“既然它已经死了，树叶怎么还挂在枝头？”
　　“因为凤族通过封印让这里的时间停止了。”他顿了顿说道：“那桃繁的目的肯定不是冉遗之骨。”
　　还灵倒是不意外，凤凰费劲巴力连死去的梧桐都封印了起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藏冉遗之骨。
　　在上古时代，冉遗能够上《山海经》食用目录代表着它也不算什么珍稀物种。
　　活着都不珍贵，死后的遗骸也未必珍贵到哪里去。
　　还灵不打算去探查桃繁的真正目的，毕竟知道得太多是可能会被杀死的。
　　他现在只关心怎么才能够出去。
　　可惜这件事情只能他自己想办法，无论是桃繁还是黑龙都靠不住。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黑龙起身说道：“走了。”
　　说完他就不见了。
　　还灵看了一眼他的食案，嗯，吃得还挺干净，锅里连烫都没了，螃蟹壳都没留下，收拾起来倒不算麻烦。
　　但这也不能抹杀他把自己这里当成食堂还不给钱的行为。
　　还默默地掏出了那把剑戳在了“食堂”外面。
　　他倒要看看黑龙还敢不敢随便进来。
　　吃完东西之后，还灵又放出去几只海东青，顺便还剪了几个纸人。
　　虽然“无人机”在天上监视到的画面更全面，有的时候会看不清地上的细节。
　　纸人就能很好地弥补这一个缺点。
　　还灵在幻化纸人的时候直接都弄成了自己的模样。
　　别说，要不是而且纸人的行为不那么灵活，就连梦林和竹精都未必分得清楚。
　　纸人还是好用，等他修为更高一点，就可以放纸人出去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自己跑一趟。
　　所有符纸生物都放出去之后，还灵就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努力观察周围情况。
　　这一次他放大了巡逻的范围，结果就在一根树枝上看到了桃花花瓣。
　　这是……桃繁来过？
　　还灵精神一振，立刻将神识覆盖到纸人身上往前追踪。
　　他也不怕被桃繁发现，哪怕他的神识覆盖到了纸人身上，纸人也是个死物，跟这棵树和树枝上的树叶没什么区别。
　　一般妖怪根本不会过多专注死物。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无所谓，最多也不过是纸人被毁。
　　纸人顺着地上桃花花瓣的痕迹一路前行，随着花瓣越来越多，还灵越发确定桃繁在这里。
　　果然没多久他就听到了桃繁的声音：“伤我爱徒，找死！”
　　还灵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地凑过去，一眼就看到几只青鸾正围绕着桃繁师徒攻击。
　　青鸾的攻击手段不算少，风系火系轮流使用，看得还灵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毕竟他的空间还有一颗青鸾蛋呢。
　　万一能孵出来，他就多了一个帮手啊。
　　不过那些青鸾似乎并不是真实的，被攻击杀死的青鸾会直接消散在空中，并没有遗体。
　　还灵看着还有点遗憾，这一路行来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物种，青鸾还没尝过呢。
　　青鸾被全部击毙之后，还灵才看清他们面前的应该是梧桐的主干，在主干之上刻着不认识的字符。
　　桃繁伸手按在主干之上嘴里念念有词，九柘和丹奴则四下走动警戒。
　　还灵犹豫一番，在九柘靠近他的藏身之地的时候，立刻变回小纸人的模样跳到了九柘的头上，将自己藏在了他的发冠里。
　　九柘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心中一跳，左右看看又没看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梧桐树主干上出现了一道光圈。
　　桃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转头说道：“柘儿，走了。”
　　九柘立刻跟着进去了光圈。
　　进去之后，还灵偷偷摸摸探头看了一眼，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里面的天空是红色的，地上全是嶙峋的巨大的石块。
　　就算是地面似乎也没多少土，除了石头就是沙子。
　　桃繁转头说道：“小心一些这里的龙卷风，遇到一定要绕开。”
　　他刚说完，远处就有龙卷风刮过，凡是龙卷风路过的地方，巨石在短时间内都成了碎石，小石头则被切割成了沙粒。


第183章 
　　还灵四下观察了半晌，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给我干哪来了？火星吗？
　　还灵依稀记得曾经看过的图片上火星就是这样毫无生机的景象。
　　九柘显然被龙卷风吓了一跳，深吸口气说道：“这风威力居然这么大。”
　　桃繁微微一笑：“看着厉害，其实完全不如小狐狸的不周风。”
　　突然被点名的还灵顾不得观察四周， 直接缩了回去，开始思考桃繁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 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损失一个纸人。
　　使他又重新冒出头，打算看桃繁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还灵不在的时候， 九柘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情绪很稳定。
　　他好奇地问道：“嬴还灵的法术那么厉害？”
　　桃繁点头：“正是， 他那法术乃是生杀之风， 还是最强的那一个。”
　　九柘自然不会质疑自己的师父，他一想到还灵用这么强大的法术切肉顿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忍不住嘀咕说道：“也没觉得有多厉害。”
　　桃繁说道：“自然是因为他修为不高。”
　　九柘这才说道：“等出去了我也要好好修炼，早晚把他抓来烤了！”
　　还灵听后冷冷一笑， 开始把烤小熊猫放到了菜单上。
　　桃繁听后看着他意味深长说道：“这可不容易。”
　　九柘一挺胸膛：“他就是仗着手段多， 修为也没比我高多少！”
　　还灵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 九柘修为其实不低， 奈何自己的法术天生克他。
　　桃繁没说话，带着他们一路往前走。
　　这一路上还灵发现这个地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只是那些野兽外表颜色跟地表的红褐色无比相似，往那一趴根本看不出有活物。
　　只有在突然袭击的时候才能发现有活物在那里。
　　九柘一鞭子抽死一只不知名的生物有些纳闷说道：“师父， 这里的野兽好像有点特殊情况， 我居然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桃繁见怪不怪说道：“它们要是没点本事， 也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对此还灵的评价是有本事但不多。
　　对付同样的野兽或许还行，但凡遇到一只妖怪， 哪怕修为很低， 这些野兽也不是妖怪的对手。
　　九柘看着地上的野兽尸骸突然说道：“要是嬴还灵在这里，可能就要琢磨着怎么吃掉这些野兽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有些纳闷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只狐狸。
　　还灵听后心说：我倒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这些野兽实在是太丑了， 而且也不知道它们身上有没有毒。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很丑的野兽，那些都是黑龙明确表示可以食用之后他才下手的。
　　这里的……还是算了吧。
　　还灵刚想到这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海腥味。
　　他冒头出去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前方是一片海。
　　不对，他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海。
　　是海的话，那看起来也实在是太过风平浪静，或者说压根就没有什么海浪。
　　整片水域都是极其浓重的黑色，看上去仿佛是一颗黑宝石镶嵌在了地上。
　　就在还灵猜测的时候，桃繁忽然说道：“到了。”
　　九柘开口问道：“师父，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水里？”
　　桃繁点头说道：“没错，等吧。”
　　九柘傻乎乎问道：“等什么？”
　　桃繁说道：“自然是等那位黑龙前辈。”
　　九柘看了看前方的水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神不安，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水怎么这么黑？而且连点动静都没有。”
　　桃繁看着前方说道：“因为这是弱水。”
　　还灵听后忍不住继续仔细观察了一番前方。
　　弱水在不同的神话传说中有着不同的作用，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没有任何浮力，连羽毛和芦苇都无法在水上漂浮，水中死气沉沉，却没有任何生物。
　　眼前这片水域看起来倒是跟传说中的弱水十分相似。
　　这样倒也能解释为何桃繁一定要请黑龙出山。
　　天下间除了龙族，恐怕再没有其他仙妖能够在弱水中行动自由。
　　桃繁他们倒也没有等候太久，过不多时天上就出现了一条正在翱翔的巨大黑龙。
　　黑龙化为人形落到地上，他抬头首先看了一眼九柘的发冠。
　　正趴在发冠上的还灵压根就没躲，甚至还十分嚣张地对着黑龙挥了挥手。
　　黑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十分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然而此时九柘心里已经有些慌乱，满脑子都是：他为什么要看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他想对我做什么？
　　然而黑龙已经转过头对桃繁说道：“你真的准备好了？”
　　桃繁十分坚定：“准备好了。”
　　黑龙变点点头说道：“走吧。”
　　还灵本来以为会使黑龙变回原形，带着桃繁他们下海。
　　结果没想到黑龙一抬手就将弱水分开，直接露出了海底，硬生生分出了一条路。
　　这一刻，还灵跟九柘的表情无限相似—我一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黑龙看了一眼九柘，确切说是看了一眼九柘的头顶笑了笑，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去。
　　九柘自然也是迅速跟上。
　　还灵趴在他的发冠上有些不安，想了想又指挥了几个小纸人跟上。
　　这些小纸人不是聚在一起跟着的，而是每隔百米左右就有一只小纸人。
　　这样能够保证，就算出了问题，还灵也能及时将神识转移到其他小纸人身上继续探查情况。
　　就在还灵指挥这些小纸人的时候，忽然听到九柘问道：“前辈，嬴还灵呢？”
　　黑龙漫不经心回答说道：“他啊，进来之后就在吃，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
　　还灵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怎么到了黑龙嘴里就变成吃了睡睡了吃？
　　这是把他当猪了吗？
　　还灵十分确定黑龙肯定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看他不方便反驳。
　　还灵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跟黑龙一般见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已经看见了不远的前方有着一片废弃建筑。
　　能靠近一看就能看到那些废弃建筑大多都是用整块整块的巨大青石所建。
　　有一些建筑已经倒塌地上只剩下石块。
　　所有的石屋和石块上都十分干净，这还能看到上面雕刻着的古朴花纹。
　　看来弱水之中没有生物应当是真的了，否则这些建筑在海水中这么多年，至少会被海藻或者水草之类的生物所覆盖。
　　桃繁说道：“前辈，入口阵法在前面。”
　　黑龙环顾四周问道：“这里这般隐蔽，也难为你能找到，只是，凤族绝对不会把冉遗之骨藏得这么深。”
　　桃繁坦然说道：“是，这里隐藏的并不是冉遗之骨，冉遗之骨只是支撑阵法的原材料之一。”
　　黑龙忽然说道：“凤族传承，这里是不是放置凤族传承的地方？”
　　桃繁原本并不想说，没想到黑龙居然直接猜中了答案。
　　在黑龙面前，他自然也不敢隐瞒，只好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黑龙在确认答案后反而变得兴趣缺缺。
　　作为龙族对凤族的传承自然是不感兴趣的。
　　不过他十分好奇凤族的下落，便也跟着往前走。
　　这次变成了桃繁在前面带路。
　　走着走着还灵就意识到这里的建筑包括倒塌的那些或许都是刻意而为。
　　因为桃繁的行进方式是正经的禹步，这种上古步法本身就是用来应对一些复杂阵法的。
　　就是说当他们踏入这片建筑群的时候，就已经身处阵法内部。
　　要么知道这里怎么走，要么暴力破阵而出。
　　桃繁对这里的了解的确不少，他一路行来十分笃定，而且也真的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等走到一处广场的时候，桃繁转头说道：“这阵法需要三人同时破阵，柘儿和丹奴随我来，还请黑龙前辈帮忙掠阵。”
　　黑龙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去。”
　　九柘跟着桃繁往阵法内部走，在他路过黑龙的时候，黑龙抬了抬手在他头上晃了一下。
　　九柘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多问就进入了阵法。
　　他进去之后黑龙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小纸人问道：“你胆子倒也真大，什么地方都敢跟着去。”
　　还灵不敢用术法，只好费劲巴力地从他手里爬出来跳到地上说道：“反正我本体没有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
　　黑龙盘腿坐下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纸人，只觉得十分奇怪，好像是身外化身，但又没那么像。
　　还灵没理会他的打量，只是看了桃繁师徒三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阵法有些奇怪，尤其是九柘坐的那个位置，总觉得杀气重了一点，有点问题的样子。
　　就在还灵打算询问黑龙的时候，变故陡生。
　　桃繁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动手。”
　　他话音刚落，丹奴就出现在了九柘身后，手里的长刀瞬间刺入九柘的后心。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九柘张嘴吐了口血，继而低头看了看透体而出的刀尖，又抬头看了看桃繁，脸上的表情十分疑惑：“师……师父？”


第184章 
　　还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黑龙嘿了一声说道：“果然。”
　　还灵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黑龙问道：“你早猜到了？”
　　黑龙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还灵虽然不太想承认自己没想到，但他也的确是没猜出来。
　　他还是有些想不通：“看不出来啊。”
　　刚刚桃繁还为了九柘杀了许多青鸾， 明显是大动肝火的模样，怎么转头就痛下杀手？
　　黑龙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之前桃繁明明在这里， 这小妖怪还会被你欺负，难道还不够说明？”
　　还灵张了张嘴， 他没好意思说当时以为桃繁没有救九柘出去是想里应外合。
　　不过想想， 桃繁应该更了解九柘， 想要里应外合干掉黑龙不太容易。
　　所以……当时的桃繁只要确认九柘是活着的，其他都无所谓吗？
　　那么丹奴呢？丹奴之前为了救九柘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会对九柘痛下杀手？
　　还灵的疑惑也是九柘的疑惑， 他捂着胸口看着桃繁和丹奴， 只觉得眼前跟他最亲近的两个妖怪都让他无比陌生。
　　丹奴拔出长刀之后走回到桃繁身后， 这个时候九柘才发现丹奴的眉心跟桃繁一样有着一片桃花形状的印记。
　　他恍惚问道：“丹奴……是你的身外化身？”
　　桃繁摸了摸九柘的头说道：“你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这么多年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九柘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胸口的伤并不致命，但是随着血液流出， 地上的阵法正在源源不断吸取他的妖力，等妖力吸空， 下一步就是他的命。
　　桃繁站在那里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为师本来是想利用秦国公子的， 可惜你实在不争气， 被俘虏不说甚至连对方的底都没探出来，为师对你很失望。”
　　九柘此时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费力气， 听到桃繁提起还灵，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虽然还灵经常指挥他做这做那，但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没想到最后他居然死在了最信任的师父手里。
　　他没说话，桃繁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 在估摸着九柘身上的妖力都被吸取得差不多之后，这才转身看着黑龙说道：“前辈可否一同进去？”
　　黑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于桃繁的行为也没评价。
　　桃繁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在进去之前，还请前辈将那小贼处理掉。”
　　还灵见行踪被戳破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跳下来变成本来模样说道：“桃国师不会连修为低微的我都忌惮吧？”
　　桃繁一抬手无数桃花花瓣冲着还灵射来，他面无表情说道：“还灵公子虽然修为不高，但手段层出不穷，实在不能让桃某放心。”
　　还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纸人就被桃花花瓣切碎，只留下了一地纸屑。
　　桃繁低头看着那些纸屑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凝重，他追溯上古时期妖族传说许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法术，甚至连这个法术使用的媒介都没见过。
　　如今他更是庆幸及时改变了主意，他刚刚倒也不是为了开脱，从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利用还灵来解开这个阵法。
　　只是后来发现还灵虽然修为不高，但手段层出不穷，颇有几分深不见底的意思。
　　桃繁并不畏惧那些没见过的手段，对方修为在这里，就算手段再多也不过是徒劳挣扎而已，他担心的是还灵背后还有上古大妖撑腰。
　　越是接触他就越是笃定，他也不是没有跟青丘狐族接触过，青丘狐族虽然对传承保存得比较完整，但也遗失了不少。
　　还灵会的很多东西压根就不是青丘狐族的传承。
　　桃繁看着破碎的符纸脑补的时候，黑龙已经进入了阵法，他顾不得多想其他，也连忙跟着进入阵法。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还灵才操作着另外一个纸人慢慢走出来。
　　之前他安排了很多纸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保证哪怕被发现也有别的纸人可以用，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还灵化为自己的模样慢慢走过去，此时阵法已经关闭，地上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九柘。
　　因为妖力已经几乎被吸干，他再也无法维持人形，此时的他眼神涣散，毛色黯淡，身体因为妖力和生命力的逐渐流失而蜷缩起来。
　　还灵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尾巴躺在地上的模样，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同情。
　　从小就尊敬爱戴的师父对他却没有半分感情，一直信任的奴仆却是师父的身外化身，什么师徒之情主仆之情都是假的，或许从一开始桃繁收养他就是为了这一天。
　　九柘朦朦胧胧之间看到了还灵，他断断续续说道：“你……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他说完之后不等还灵回答自言自语说道：“的确……挺可笑的。”
　　还灵蹲下来问道：“想活吗？想报仇吗？”
　　九柘眼睛亮了一瞬问道：“你……你要我做什么？”
　　他跟还灵没有交情，所以笃定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救他。
　　还灵说道：“你会的法术对我很有用，我可以尝试救你，如果你能活下来就供我驱使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便是自由之身，如何？”
　　九柘立刻应道：“好。”
　　他也不问还灵让他做什么，终归不会让他去送命，毕竟对方还要用他二十年呢。
　　还灵这才从空间掏出一根灵草塞进了他的嘴里说道：“这东西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药效也很强，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九柘努力将灵草咽了下去，还灵见他求生意志十分强烈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这只小熊猫因为打击太大而不想活了呢。
　　毕竟刚刚发生的事情将他过去的一切全部打碎，就算活过来也是一无所有，很多人会就此一蹶不振。
　　九柘吃了灵草之后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说话也比刚才有力气，他问道：“你为何不与我定下血契？”
　　还灵：……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不会啊！实际上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血契这种东西。
　　然而大秦公子是不会让人知道这一点的，所以还灵十分高冷说道：“没必要，你若敢背叛，也别想活着走出秦国了。”
　　九柘听后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灵顿时一惊，什么情况？不会被他吓死了吧？
　　他试探着伸手在小熊猫的鼻子那里晃了晃而后松了口气，虽然呼吸有些微弱，但的确是还活着。
　　紧接着他又有些纠结，怎么把九柘带回去？
　　他不知道黑龙跟桃繁到底会进去多久，万一一会出来了桃繁再补个刀那不就白浪费一根灵草了吗？
　　就算桃繁短时间内不出来，他也不可能让九柘在这里养伤。
　　至于抱着九柘回去……他有些抗拒。
　　小熊猫是很可爱没错，但九柘是妖啊，他是能化成人形的，一想到他虽然抱着小熊猫，但实际上抱着一个大男人……算了吧，男男授受不亲。
　　还灵从空间翻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个藤编菜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不过大小十分合适，挤一挤还是能放下小熊猫的。
　　他将九柘抱进了篮子，顺便还偷偷抹了一把对方圆滚滚的脑袋，结果发现小熊猫的毛毛偏硬，并不柔软。
　　还灵操纵着纸人拎着篮子一路回去，此时的梦林和竹精正在小心探查周围，见到纸人走来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竹精看了看纸人还灵又看了看正坐在那里盘点物资的还灵，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好在纸人还灵将篮子放下之后就嘭的一声化为小纸人的模样，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还灵身边费劲巴力的爬进了他的袖子。
　　梦林看着篮子问道：“这是九柘？师父你又把他俘虏了？”
　　还灵摆摆手说道：“不是，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他倒也没有瞒着梦林跟竹精，简略叙述一番之后才唏嘘说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可能都不相信桃繁会这么对九柘。”
　　在今天之前，还灵跟九柘比起来都算是寒酸。
　　能够教导引流的妖族长辈没有，哦，白衍流可以算半个，护身的法宝也没有，忠心的仆人……这个倒是没必要有。
　　反正九柘就是标准的妖界高富帅，只是没想到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那些东西桃繁给的容易却早就定好了“利息”。
　　这么一想，还灵觉得还是自己这样比较好，有可以性命相托的弟子和伙伴，也有足够包容的父兄，就算是白衍流也没有对他起过杀心。
　　竹精和梦林显然也十分意外，万万没想到这对师徒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竹精看着九柘眼神都没那么嫌弃了，他叹气说道：“我之前以为秦舞阳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这个更惨。”
　　秦舞阳的家人好歹对他是真的很爱护，到最后也是被凫徯所设计，并不是真的让他去送死。
　　没想到九柘居然比秦舞阳还惨一些。
　　梦林问道：“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灵还没张嘴说话，忽然感觉到地面震动起来。
　　或者说整棵梧桐树都开始振动。


第185章 
　　还灵将东西都收进空间， 如果不是他的空间除了植物任何活物都无法存活，他恨不得把两个徒弟外加九柘也给收回去。
　　他站起来说道：“都小心一些，桃繁和黑龙很可能已经触及封印核心。”
　　以他的影视剧和游戏经验来说， 一般封印的宝物被拿走之后，这个封印要么自毁要么就是因为没有维持运转的关键物品而坍塌。
　　还灵对于凤族封印之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或者说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至少现在这东西不是他有资格拿的。
　　梦林和竹精都没有经历过这些， 他们之前甚至连上古秘境的存在都不知道， 是以此时也只能仅仅护在还灵身后。
　　还灵看了一眼篮子里睡的无知无觉的九柘心说真要遇到危险那可就对不起了。
　　有余力的情况下他肯定愿意救一救， 但如果需要选择，九柘自然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
　　这么一想，这只小熊猫又多了一重可怜。
　　还灵正在想这些的时候， 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
　　他疑惑问道：“你们看前面的树枝， 上面是不是重新长出绿叶了？”
　　梦林和竹精应了一声， 他们自然也看到了。
　　他们所在的这根树枝先是所有死叶全部脱落， 树枝返青的同时也开始萌生出新的叶片。
　　还灵一步一步的往主干方向退。
　　已经死了的树重新发芽可不是什么好事，偏偏放出去的纸人们也没有观察到危险，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他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发现只有他们在的树枝有了这种变化， 更有问题了啊。
　　还灵当机立断说道：“去别的树枝。”
　　不管去哪个， 先离开这个再说。
　　结果他们刚要跳到旁边的枝丫上就感觉到脚下一空， 还灵立刻扔了一把纸人变成了巨鹰用来接住他们。
　　结果纸人刚刚变成巨鹰就不知道从哪儿喷出一股火把所有的纸人都燃烧殆尽。
　　还灵：……
　　谁这么缺德啊！
　　还不等他继续有所动作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再也看不清东西，但人还是清醒的， 能够清醒地感受自己下落。
　　还灵这个时候就体会出了没有翅膀的不方便， 要是有翅膀他就能飞上去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小竹，你先走！”
　　“师父……飞不动啊。”竹精丧气的声音传来，让还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不知多久， 还灵感觉到眼前逐渐有了些许光亮，伴随着下落，眼前的光越来越亮，到最后还灵不得不闭上了双眼，感受自己落在了一处很奇怪的地方，又硬又软。
　　说硬是因为摔在上面还有点疼，说软则是因为他没有被直接摔死。
　　还灵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寻找自己的两个徒弟。
　　他一转头就看到竹精张着翅膀趴在那里，而梦林……梦林抱着装有九柘的篮子仰面躺着。
　　还灵十分欣慰，觉得梦林虽然态度不好，但还是心软的。
　　他起身将竹精拎起来晃了晃，等竹精迷迷糊糊醒过来之后又去找梦林。
　　在他把菜篮子拿下来的时候梦林就醒了，还灵确认他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说道：“没想到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你还能想着九柘。”
　　梦林面无表情说道：“掉下来的时候他直接砸我身上了。”
　　还灵：……
　　感觉这俩的仇恨又多了一层。
　　他将菜篮子放在下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一根根树枝，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墙”好像也是树枝。
　　还灵总觉得这里奇奇怪怪，有些眼熟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哪里。
　　一旁的竹精绕了一圈说道：“怎么感觉咱们好像在鸟窝里？”
　　还灵听到他这句话才恍然，对，这里看起来就像是鸟窝的形状，只不过这个鸟窝比较大。
　　等等……到底是鸟窝大还是他们变小了？
　　还灵掏出纸人刚想放出去探查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小五他们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一直睡着，也不醒也查不出哪里有问题。”
　　还灵竖着耳朵听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顶有一片阴影，一抬头就看到鸟窝上方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鸟头。
　　“啊，凤凰！”竹精趴在还灵的肩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还灵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兴奋。
　　或许鸟类对凤凰都有着特殊的情感，然而此时的还灵想的是如果这两只凤凰攻击他们的话，他能怎么办。
　　想来想去好像除了躺平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这俩凤凰从脑袋上来看块头就不小，翅膀扇一下可能他就不行了，更别说反击。
　　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其中一只凤凰十分惊喜说道：“小五醒了。”
　　另外一只也很高兴：“小六、小七和小八也都醒了，好好好。”
　　还灵一愣，左右看了一圈这窝里好像就他们四个，那两只凤凰说的不会是他们吧？
　　还灵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两只凤凰。
　　然后就听对方说道：“虽然醒了，怎么看着一个个傻乎乎的？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另外抬起翅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还灵的脑袋说道：“坏了，好像真傻了。”
　　他又十分生气说道：“早就说了他们还小，不能这么早就送去祖地，现在好了，都傻了！”
　　竹精趴在还灵肩膀上小声问道：“师父，他们是在说我们吗？”
　　一旁的梦林说道：“应该是，连九柘都被他们算上了。”
　　还灵沉默半晌才惆怅说道：“我觉得傻的应该是他们。”
　　他们四个里面除了竹精还能勉强沾点边，剩下三个连物种都变了啊，这两只凤凰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那两只凤凰接下来又吐槽了一番家里长辈，然后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啊，小家伙们醒来还没吃东西呢，我去找东西给他们吃。”
　　另外一只凤凰也扇了扇翅膀：“我去找点水来。”
　　等他们都走之后，还灵立刻放出了纸人探查周围，通过纸人的视角才发现他们似乎还在之前停留过的树枝上。
　　只是如今的梧桐树跟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树皮上带着丝丝缕缕的红色纹理，树叶是绿色的，但叶脉却是红色的。
　　他时不时还能看到漂亮的鸟类在空中翱翔。
　　他不太确定飞着的是不是凤凰，因为那种鸟通体金黄，尾羽很长，飞的时候还会洒落星星点点的金芒。
　　无论是从体型还是羽毛的颜色看起来都不跟凤凰不太一样。
　　就在他想仔细分辨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比那种鸟巨大许多的鸟类飞过来。
　　还灵记得《山海经》中曾经记载凤凰有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并且羽毛上有着象征美好品德的花纹。
　　那些花纹是不是真的文字目前还看不出来，但凤凰飞翔的时候带来的视觉效果的确很震撼。
　　刚刚他还觉得那金色的鸟十分美丽，可就算是那种鸟在凤凰的衬托下也显得黯淡失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还灵此时此刻是真的怀疑古人是不是真的见过凤凰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他愣了一下才操纵着纸人赶紧回来，一瞬间所有放出去的纸人连滚带爬的逃命，实在逃不掉的干脆趴在树枝的下面试图遮掩自己的身形。
　　等那两只凤凰飞过来之后他才发现就是刚刚在鸟窝上探头的两只凤凰。
　　这两只凤凰爪子上都拎着东西，其中一只飞到鸟窝上方将东西丢了下来。
　　霎时间，还灵拎起装着九柘的篮子就开始抱头鼠窜——那只凤凰居然丢下来了许多人头大的果子！
　　等到果子都落下之后，还灵看着被砸的快要哭出来的竹精和梦林，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但总觉得这鸟窝里的其他凤凰，如果是幼崽的话，性命堪忧啊。
　　他甚至怀疑之前那几只小凤凰昏迷不醒就是被砸的。
　　这时另外一只凤凰飞过来斥责说道：“老三，都说了不要这么丢，小心砸到他们。”
　　“反正又砸不死。”老三振振有词说道：“老大你也别那么小心翼翼，幼崽虽然脆弱，但也没脆弱到那个程度，我们可是凤凰啊。”
　　老大没有理会他，扑扇着翅膀十分轻柔地将石制的水槽放在了窝里，温声说道：“刚醒来想必又饿又渴，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吧。”
　　还灵看了看刚刚被丢下来的果子，这些果子不仅个头大，外表还很鲜艳，每一个果皮都是红彤彤带着一些白色花纹。
　　实不相瞒，他在看到这个果子的时候脑子里直接闪过一句话：“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不过，凤凰应该不会给幼崽吃有毒的食物。
　　但是话又说回来，对凤凰来说没有毒，但不代表对他们而言没有毒啊。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去吃，当然最主要的是也不知道怎么下嘴，于是他转头看着石槽。
　　那石槽看起来有一人多长，整体呈白色，打磨的非常光滑，几乎到了光可鉴人的地步。
　　还灵看着里面清澈的水，想了想水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他不饿也不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果子还有水对他都有着十分大的吸引力。
　　不仅仅是他，身旁的梦林和竹精已经在咽口水了，要不是还灵没有下令他们还能克制自己，早就忍不住去吃去喝了。


第186章 
　　还灵谨慎说道：“这些东西不知道怎么样， 先喝点水试试吧，别多喝。”
　　其实如果不是头顶两只凤凰看他们不吃不喝已经在讨论怎么喂他们，还灵连水都不想喝。
　　越是吸引力大到让人控制不住的东西越是有问题。
　　还灵现在只能希望这俩凤凰不至于坑自己的弟妹。
　　至于他们是怎么连物种都认错这件事情， 还灵已经不想去追究了，自从进了这破上古秘境， 大部分时候他都处在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里到底什么情况的茫然中。
　　算了，凑活活着吧。
　　还灵充满咸鱼气息的先一步过去掏出一只碗来喝水，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他现在倒是希望会被发现呢。
　　他甚至还给梦林和竹精发了碗， 刚发完就感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还灵一低头就看到竹篮里的九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哦豁， 醒来的还挺是时候。
　　还灵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九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十分虚弱说道：“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还灵看着他实在是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发愁。”
　　你都是死过一次的妖了， 能不能出去不重要， 他们能不能出去才重要。
　　九柘没有说话， 用两只爪子扒着竹篮的边缘探出头去， 他死死盯着石槽里的水咽了口口水问道：“我能喝吗？”
　　还灵直接分给了九柘一碗，反正也不是他的， 喝吧，随便喝！
　　眼看着他们四个都喝了水， 头顶的两只凤凰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老大伸出翅膀拍了拍他们， 差点把还灵他们拍进水槽里。
　　老三长出口气说道：“喝水也行， 这就算是活过来了。”
　　还灵很想跟他们交流一下，但很快他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入口冰冰凉凉的水到了身体里之后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团火， 不停地在体内迅速游走， 所过之处的经脉都仿佛要被撑爆一样难受。
　　还灵顿时明白这石槽里的水为什么会对他们吸引力那么大了，因为这里面含有非常浓郁的灵气，偏偏还不容易察觉， 唯有喝下去之后才能感觉到。
　　还灵立刻说道：“想办法将喝下去的水消化掉。”
　　这些灵气要么吐出来要么吸收进体内，放任不管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不太好受而已。
　　说完之后，还灵就盘腿坐下开始继续构建焰城。
　　焰城这个法术因为太过消耗妖力，所以他一直到去燕国也就构建出了一个不完整的地铁站，现在倒是可以再完善一下地铁站顺便再构建周边建筑。
　　地铁站只是个小迷宫，等到整个焰城构建完毕那才是大迷宫。
　　尤其是还灵压根也没打算全部按照后世的城市来，他打算将种花家最复杂的建筑都挪到焰城里面。
　　无论是谁，除非修为比他高很多，否则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还灵一点一点的将地铁站构建完毕之后又开始构建周边商业区，这一次他直接选择了山城的知名景点。
　　一楼出来是道路，二十七楼出来还是道路，有导航都没用的地方就问你怕不怕。
　　不得不说，这一口水是真的厉害，直接让还灵将商业街的整体框架都构建完毕。
　　等他好不容易消化完水里的灵气之后，一睁眼看到其他三个小废柴还在那里努力修炼，脸上的表情都是痛并快乐着。
　　还灵偷笑一声抬头一看发现刚刚那两只凤凰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他也没工夫关心那两只凤凰，他们不在更好，在这里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揭穿。
　　虽然是凤凰先误认，但有实力的妖怪一般不太喜欢讲理。
　　还灵趴在水槽上看了半天没敢下口，这水的确富含灵气，可喝进去之后随时可能爆体的感觉是真的不太好。
　　他小心翼翼的招出了瑶台镜，试探性地想要将水吸收进去。
　　没想到瑶台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晃了晃瑶台镜有些无奈：“怎么还带挑食的？雾气也是水，怎么这个就不行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瑶台镜都没有什么反应。
　　还灵无奈只好放弃这条路，不过他也没着急喝水，而是跑去观察那几个果子。
　　那些艳丽的果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能吃的，也没感受到特别明显的灵气。
　　只是在靠近之后，还灵就觉得那些果子上的白点似乎并不寻常，看上去隐隐像是阵法，只不过还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果子切开，霎时间浓郁的香气伴随着灵气一起飘散了出来。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还灵就感觉到了灵气进入了体内，顿时整只狐狸都有些惊了。
　　他可还没吃这果子，只是闻到了果香就增长修为？
　　连个果子都有这么浓郁的灵气，上古时期的天材地宝得多好？
　　还灵抱着果子猛吸，吃是不敢吃的，这果肉肯定比水中蕴含的灵气还要多，他又没有上古妖兽那样强悍的体魄，真吃了一不小心就得爆体而亡。
　　他一边闻着香气一边看着果肉眼馋，眼看着果肉渗出的果汁即将滴落，他还是没忍住尝了一口。
　　果汁入口带着些许酸甜，味道十分好，只是还灵没有工夫去管果汁的味道。
　　因为就这一滴果汁他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等到这一滴果汁消化完，还灵已经构建完了洪崖洞，开始构建下一处场景。
　　还灵看着只受了皮外伤的果子忽然也不是很想出去了，感觉在这里用不了两天，他的焰城就能构建完毕。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里大概没有地方让他去积攒功德，他也不敢跟凤凰打架，他怕刚动手凤凰就要扑扇着翅膀求他不要死。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将其他几个果子都扔进了自己的空间，他也不知道这些果子到底能不能带出去。
　　目前来看倒是在空间里存活良好，而他切开的那个就留在了外面，就这一个果子估计够他们用好几天了，前提是果子不会腐烂变质。
　　过了好一会，梦林和竹精相继睁开眼睛。
　　梦林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要交代在这里。”
　　灵气充足好是好，但随时可能爆体而亡的感觉太可怕了。
　　竹精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现在我连水都不敢喝，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还灵指了指果子说道：“这东西比水中蕴含的灵气多多了。”
　　梦林和竹精听后恨不得退避三舍，看着果子的表情跟看洪水猛兽也差不多。
　　一口水他们都险些无法消化，这枚果子他们是无福消受了。
　　还灵看着他们脸上的敬畏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头踹了一脚九柘：“别装了。”
　　九柘这才睁开眼忍不住说道：“我才没有装。”
　　还灵冷笑：“呵。”
　　九柘的修为比梦林和竹精高多了，正常来讲他应该跟还灵差不多时间将那些水消化完毕，但是因为他之前受了伤，妖力又被吸收一空，还灵的灵草勉强维持住了他的生命，这水则是将他的身体修补的差不多，所以需要的时间才会长一些，但也不可能长这么多。
　　九柘有些尴尬地用后爪挠了挠耳朵。
　　还灵顿时没了脾气，没办法，谁让九柘现在还是原形状态，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有一种憨态可掬的萌感。
　　对着这样的外形，还灵忍不住就宽容了许多。
　　他将果子切了一点点果肉下来说道：“舔着吃吧，别一口吞了啊，我还不想给你们收尸。”
　　虽然九柘修为更高，但还灵给他的也不多。
　　九柘接过那一点点果肉，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的确有些怪异。
　　他跟在桃繁身边这么多年也没得到过多少能够灵药灵植，要说桃繁是不舍得给他倒也不算。
　　毕竟就算要利用他也要他的修为足够才能利用，妖力不够是无法启动那个阵法的。
　　结果他刚跟着还灵都已经开始“吃香喝辣”了，其中的际遇真是难以言说。
　　九柘感慨了一番就开始伸舌头舔那一点果肉。
　　还灵时不时看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还有同族吗？”
　　九柘一边努力消化灵气一边含糊回答说道：“不记得，我从记事起就跟在……跟在他身边了。”
　　还灵又问道：“那他没说是从哪里捡到的你？”
　　九柘认真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南边吧。”
　　还灵默默将南边加入了旅游计划，要是有机会，他还是想找两只小熊猫来撸一撸。
　　九柘就算了，开启了灵智的妖怪不能当野兽。
　　还灵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听到了清越的鸣叫声，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刚刚那两只凤凰又飞了回来正在下落。
　　他忍不住感慨说道：“凤凰的鸣叫声真好听。”
　　但凡这里不是上古秘境的某处封印，他都动心想要带一只凤凰回去了。
　　当然他也就是想一想罢了，他怕自己养不起凤凰，人家喝得水吃的果子外面都没有。
　　那两只凤凰落下之后，老大欣喜说道：“能吃就好能吃就好。”
　　老三一甩翅膀，两块鲜血淋漓的肉催促说道：“快吃快吃。”
　　还灵抬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那块肉，忍不住凑过去低头看了看，然后招了招手说道：“过来看看，这肉好像有点不认识。”
　　“不会吧？还有我们没吃过的肉？”九柘拖着尾巴一路跑过去。
　　这一路上在黑龙的带领下，只要能吃的他们都尝了一遍，现在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还灵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阵晃动，九柘被吓得直接张开两只前爪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想吓唬谁。
　　老大有些焦急说道：“来不及了，先把他们带过去。”
　　老三扇了扇翅膀：“可他们尚未恢复，能行吗？”
　　老大直接飞起来说道：“行不行也得去，这是祖训。”
　　还灵听他们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紧接着双脚离地，他赶忙将那块肉收进了空间。
　　没吃过的，不能放过。


第187章 
　　还灵他们一行四个分别被两只凤凰放在了背上。
　　只可惜这两只凤凰飞起来的时候实在是有一种不顾乘客死活的美——他们俩直接垂直往上飞啊。
　　还灵只好紧紧抓住凤凰的羽毛才不至于掉下去， 他的两个徒弟也差不多。
　　而九柘……他的爪子虽然也可以进行抓握动作，但终究是不如人类的手指灵活，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紧紧抱着还灵的小腿。
　　还灵也顾不得管他， 因为他们一路上看到了好多只凤凰，而每个凤凰背上都有一只或者两只年幼的小凤凰。
　　不得不说， 虽然成年的凤凰很漂亮，但年幼时期看起来真的很像锦鸡。
　　当然， 人家再像锦鸡也是凤凰， 而他们四个……跟凤凰连点边都沾不上， 丑小鸭好歹是鸟类才能冒充鸭子，他们等等会不会被揭穿？
　　万一不是所有的凤凰都眼瞎怎么办？
　　自从进了上古秘境之后，这是还灵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 之前有黑龙在他没什么好怕的， 后来进了封印所在地方还算安全， 只要不作死乱跑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唯有现在， 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等等会遇到什么。
　　就在还灵紧张的时候， 两只凤凰终于放慢了速度落了下来。
　　他们落下的时候还灵首先看到的就是地面上花纹繁复的图案。
　　那是一个圆形图案，上面雕刻着两只盘旋的凤凰， 在它们的中间是一面镜子。
　　不， 不对， 还灵立刻意识到了反常的地方，这面镜子并不是他穿来之后常见的铜镜， 而是更类似于水银镜。
　　可是上古时期哪儿有什么水银镜？所以应该是比较特殊的法术或者是阵法？
　　就在还灵低头思考的时候， 忽然听到一声：“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还灵刚抬头就听到身旁的凤凰愤怒喊道：“怎么会有龙族混进来？”
　　他看着以原形状态停留在半空的黑龙，又看了看身边已经扑扇翅膀飞起来准备抓捕黑龙的凤凰，身体缩了缩沉默着没有出声。
　　黑龙被多只凤凰围攻也不怕， 大声笑道：“若是俟苍还在倒也配跟我做过一场，你们还差得远。”
　　还灵听着凤凰愤怒的名叫忍不住闭了闭眼，他觉得黑龙被困在海底一点都不冤枉，在人家大本营还敢开嘲讽，这不是作死吗？
　　不过黑龙的确有些本事，在十多只凤凰的围攻下躲避的游刃有余，不过也只是躲避罢了，每一次反击都没有很好的效果。
　　九柘偷偷摸摸凑过来说道：“你不管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半度说道：“现在管先死的就是咱们。”
　　说完他就移开了目光，哎，在九柘变回人形之前，跟他说话就不能看着他。
　　谁让他对小熊猫的外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九柘能够修炼有成就代表他是小熊猫一族的佼佼者，长得就是最好看最可爱的那个。
　　九柘抬头看着天上想了想也是，现在他们出声要么是暴露身份，让凤凰发现他们冒充小凤凰，要么就是被凤族当成叛徒。
　　于是他又默默地趴下来准备看热闹，看着看着还不自觉的伸出了舌头。
　　不过还灵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在看热闹。
　　过去攻击黑龙的凤凰并不多，或者说是极少一部分，地上还留了许多凤凰，其中一个羽毛特别绚丽的凤凰看都没看天上一眼沉声说道：“不必理他，先将孩子们送进去吧。”
　　他说完老大和老三就冲着中间的那块“镜子”飞了过去。
　　还灵有些慌张，什么情况？要把他们送去哪儿？
　　他抬头看向黑龙本来还想实在不行大家一起逃走，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黑龙正在一边呼风唤雨地挑衅凤凰，他直接闭上了嘴。
　　虽然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但凤凰既然把族中的幼崽都送过去，想来也不是特别危险的地方。
　　黑龙的身边那是真的危险，搞不好凤凰一口火他们就全没了。
　　还灵收回目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凤凰族群……好像有点惨啊。
　　算上他们四个要被送进去的小凤凰都不超过十只。
　　等会儿，怎么还有凤凰蛋也要被送进去？
　　就在还灵十分诧异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抖动，紧接着他们四个就从凤凰背上掉了下去，直接掉进了“镜子”里面。
　　在进入“镜子”的时候，还灵眼前光亮大增，并且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阻力，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不过那光亮和阻力都消失的极快，等他感觉到下落速度变慢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洞穴之内，竹精和梦林都不在身边，唯一在身边的就是除了卖萌只会干饭的某只小熊猫。
　　还灵跟九柘对视半晌，九柘忽然紧张起来，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不会要自己跑吧？”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爪子试图拽住还灵的衣角。
　　还灵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只有你在这里。”
　　九柘：……
　　他觉得答案应该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所以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说道：“这里看上去有点奇怪，墙壁凹凸不平，这些凤凰手工活也太差了一点。”
　　还灵警告说道：“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坏话，等等你要是被揍的话我可就真不管你了啊。”
　　别看黑龙在凤凰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的样子，换成他，一只凤凰都够呛，甚至可能对方扇一下翅膀他都得原地转个圈。
　　九柘立刻用两只前爪捂住了嘴。
　　还灵警告完毕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正如九柘所说，这里的墙壁看上去的确很奇怪，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发现手感有些奇怪。
　　很像是被打磨过玉石，但有没有玉石那么冰凉。
　　他凑近看了半天才恍然：“这是玉化的木头啊。”
　　九柘也上窜下跳地观察说道：“木头？谁会在洞穴里用这样的木头修墙啊？”
　　还灵缓缓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在木头的内部。”
　　“啊？”九柘显然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坐在原地半晌才说道：“你是说我们在那棵大梧桐的内部？”
　　还灵认真观察了一遍之后才说道：“很有可能。”
　　最主要的是他们到这里之后除了梧桐树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啊。
　　整个凤凰一族就仿佛完全是在梧桐树上建立家园一样。
　　所以在看到这个洞窟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到了梧桐树内部。
　　九柘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身后，有些疑惑问道：“我们现在往哪边走？”
　　他们掉落下来的地方似乎是洞窟的中间部位，前面是漫长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后面也是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还灵也没办法判断出哪边是正确的。
　　他干脆拿出两个坐垫说道：“哪边都不去。”
　　九柘：？？？
　　这是怕了？不对，这不符合他对还灵的认知啊。
　　就在他想要提出疑问的时候看到还灵拿出两张小纸人，往地上一放，小纸人就变成了幼年凤凰的模样往两边跑去。
　　九柘这才了然十分羡慕说道：“这办法可真好。”
　　还灵扬起下巴：“别上垫子，把你那爪子擦一擦。”
　　九柘刚刚抬起的前爪顿时僵在原地，他看了还灵一眼只好委委屈屈地将爪子擦了一下。
　　等他好不容易把四只爪子都擦干净，还没来得及在垫子上趴下来就忽然看到还灵站了起来。
　　还灵说道：“别歇着了，前面有情况，走。”
　　他一边说还一边把垫子都收了起来，九柘本来有三只爪子都踩在垫子上，还灵直接把他从垫子上掀了下去。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抬头看向还灵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就乖乖跟在还灵身后走。
　　没办法，他现在不仅是吃喝问题，就连小命都在还灵手上攥着呢，不跟着走还能怎么办？
　　还灵的速度很快，九柘在后面跟得多少有些吃力，跟着跟着他就发现眼前的场景正在逐渐变幻。
　　首先是通道越来越宽，其次就是墙壁上开始出现图案，不……不仅仅是墙壁，就连他们踩过的路都开始有图案出现。
　　最主要的是他们路过的地方，这些图案竟然开始一点点变亮。
　　还灵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停在了一栋房屋面前弯腰从地上拾起了小纸人。
　　此时小纸人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形状，刚刚小纸人在靠近这栋房子的时候就直接变回了原形并且直接断联，否则还灵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跑过来。
　　他拿着小纸人抬头打量了半晌，这栋房屋外表看上去很古朴的样子，就是很远古的形制，但它的材料看上去似乎有些特殊——整体是红色带着一点橘色还微微有点透明的样子。
　　看起来就好像是浅红色的水晶制作的房屋一样，外墙雕刻着一些花纹图案，那些花纹是还灵从来没见过的。
　　九柘在还灵脚边挨挨蹭蹭小声问道：“这是哪儿啊。”
　　还灵还没回答，里面就传出一声凤吟：“你们都来扰我清静了，竟然不知这是何处？”


第188章 
　　九柘自然是听不懂凤凰的叫声， 但他知道里面肯定住着一只凤凰，所以他立刻闭上了嘴。
　　还灵立刻将小纸人扔进了空间企图掩藏证据，然后才行礼说道：“晚辈无意中来到此地， 并非有意打扰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无意？”屋子的门慢慢打开， 里面并不是人类房屋常见的景象，而是有一个巨大的……鸟窝。
　　不过鸟窝做得非常漂亮， 应当是梧桐枝叶做成还有各种羽毛作为装饰。
　　以还灵的认知， 这些应该都不是凤凰的羽毛。
　　在鸟窝里面趴着一只很大的凤凰， 比之前他们见到过的都要大一些，只是羽毛的颜色略有些暗淡。
　　对方眼睛半睁半合，看上去略有些虚弱的模样。
　　就算如此， 还灵依旧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妖力波动， 毫不夸张地说这只凤凰可能比外面十只加起来都要强大一些。
　　如果是他跟黑龙对上的话， 黑龙恐怕就得逃之夭夭了。
　　那只凤凰懒洋洋说道：“那群小东西这是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还灵沉默着没有说话， 感觉这句话怎么接都不合适，还是闭嘴吧。
　　九柘坐在他脚边仰头看着， 十分着急地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小腿问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还灵低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做了个口型：“闭嘴。”
　　九柘立刻就明白眼前这情况似乎不那么安全，立刻安静如鸡。
　　里面的凤凰懒洋洋问道：“小狐狸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这个……嗯？这是什么？”
　　凤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九柘， 倒也不是他故意， 主要是九柘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妖力， 对于喜欢用妖力来感应的大妖来说九柘此时跟普通野兽没什么两样。
　　不过能来这里显然也不是普通野兽。
　　凤凰的翅膀微微动了动，下一秒九柘就出现在了凤凰窝里。
　　九柘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还灵， 圆圆的眼睛充满了无助。
　　还灵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前辈， 这是我的朋友，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九柘顿时安心不少，刚刚他甚至怀疑还灵会趁着凤凰研究他的时候直接跑走。
　　凤凰摆弄着九柘说道：“这小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之前从未见过。”
　　九柘任由凤凰摆弄动都不动一下宛若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好在凤凰也只是稍微有些好奇，把九柘全身的毛都折腾乱了之后就把他丢了出来问道：“说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我们无意中找到了一棵梧桐树，因为好奇便上来查看一番，结果不知道触碰了什么就到了这里。”
　　他没敢说什么上古秘境和封印之类的，到现在他都不确认自己到底是身处什么时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无意中误入了凤凰栖息地。
　　保险起见还是别说得好。
　　然而那只凤凰显然也是一只久经历练的大妖，哪怕还灵给的信息再少也能抓到重点：“梧桐？死梧桐？”
　　还灵一愣：“是，您怎么知道？”
　　凤凰没有回答他。
　　除非凤凰灭族，否则活梧桐上必然会有凤凰居住，而只要有凤凰就不可能让别的妖怪随意接近梧桐树。
　　死梧桐树会被凤凰抛弃，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只不过这只小狐狸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凤族的传送阵法在。
　　不能居住的死梧桐树上不可能还有能够使用的阵法，凤凰在离开之前必然会将那些阵法全部破坏掉。
　　凤凰忽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还灵。
　　还灵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被钉在了原地并且还置身火海。
　　好在他本来就更擅长火系法术，对于这些火倒是不怎么畏惧，唯一有些担心的是不知道凤凰在做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缓了过来，就好像三魂七魄都归位一样。
　　凤凰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妖族竟会凋零至此。”
　　还灵听了之后感觉头发都要竖了起来，这只凤凰刚刚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凤凰打量了他半晌才说道：“你能被送来倒也正常，既然如此也便罢了，这凤族传承我可以给你，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但你必须承诺日后若是遇到凤族后人，要将这份传承交予他。”
　　还灵听得一愣一愣，等对方说完立刻问道：“前辈，等一下，什么传承？”
　　凤凰说道：“今天本来是族中幼凤被送来接受传承的日子，现在看来，他们恐怕已经无法前来。”
　　还灵听后小心问道：“您……真的要将凤族传承给我吗？不用我去寻找凤族后裔？”
　　凤凰闭了闭眼：“你不必想太多，凤族传承便是给你，你能学到的也不多，至于寻找后裔……一切便看天意吧。”
　　天道要他凤族灭亡，又岂是一只小狐狸能够改变的？
　　还灵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凤凰……好像豁达的过分了一点，他既然掌握着族中传承难道不该更看重后裔吗？
　　只不过看着凤凰这衰弱的样子他也没有再问。
　　凤凰对着还灵张嘴吐出了一个小火球，九柘当场吓得身上的毛都要竖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跑去。
　　还灵没有注意到他，而是抬手接住了那个火球。
　　当然他在自己的手上也招出了一朵狐焰，为的是不被凤凰火灼伤。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手掌接触到火球的一刹那，那个火球直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脑子里多了许多记忆传承。
　　那一瞬间，还灵觉得自己好像将凤凰一族的历史都看了一遍，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简单的术法，而最核心的区域却是灰色的完全无法触碰，想来那里便是凤凰才能修习的传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凤凰似乎比之前还要虚弱一些，身上的羽毛颜色似乎更黯淡了一点。
　　凤凰看着他略有些惊讶：“你与我族倒也契合。”
　　还灵有些茫然，九柘在他脚边有些着急说道：“你可算醒了。”
　　还灵低头看他问道：“过去多久了？”
　　“都两天了！”九柘有些疲惫地趴在地上。
　　天知道这两天他到底有多焦虑，毕竟还灵出问题的话他可能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灵有些吃惊，完全没想到居然已经过去了两天。
　　凤凰看着他说道：“记住你的承诺，否则必遭反噬。”
　　还灵刚想让他放心就看到眼前的凤凰张开翅膀鸣叫一声，继而从尾羽开始燃烧起了火焰。
　　这是……凤凰涅槃？
　　还灵没有试图去阻止，而是定定看着凤凰一点点燃烧。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凤族传承的缘故，此时此刻他竟然心里有些难过。
　　一旁的九柘躲到他的腿后露出半个脑袋吃惊说道：“怎么一言不合就烧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那个火球又是什么？”
　　还灵说道：“凤凰涅槃。”
　　九柘显然也听过这个故事，立刻恍然：“这就是凤凰涅槃？不过不是说凤凰涅槃会重生，那他……”
　　他还没说完，凤凰火已经熄灭，还灵小心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巨大的鸟窝里只剩下了一枚带着铭文的蛋。
　　还灵呆了一下问道：“凤凰涅槃重生居然还要重新从蛋里孵出来吗？”
　　九柘看了他一眼：“刚刚一直都是你在跟那只凤凰沟通，你现在问谁呢？”
　　还灵沉默了一瞬，虽然他消化凤凰传承用了两天的时间，但显然还不足以让他对凤凰一族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中间还有属于凤凰才能接受的传承，这是他无法触碰的，自然也不知道。
　　九柘费劲巴力的爬到鸟窝边上看着凤凰蛋忽然说了一句：“不知道凤凰蛋什么味道，咱们好像还没吃过。”
　　还灵回过神来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没好气说道：“你还什么都敢吃啊。”
　　在人家的地盘上想吃人家的蛋，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方法。
　　九柘有些遗憾地抖了抖耳朵转头看向还灵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先离开这里吧。”
　　九柘问道：“问题是怎么离开啊。”
　　还灵拎着他的后脖颈就说道：“跟我走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货之前不是挺傲娇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话这么多？
　　九柘问道：“那个……凤凰蛋就不管了啊？”
　　还灵问道：“你想怎么管？”
　　九柘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管，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尝尝凤凰蛋，感觉出去可以吹一辈子牛。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九柘忽然想起他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出去他也不可能再毫无芥蒂地回去国师府，他的那些小跟班小伙伴或许也不会跟他走。
　　还灵拎着他走了一会发现这货没了动静，忍不住提起来晃了晃，又拽了拽他的尾巴问道：“死啦？”
　　九柘垂头丧气说道：“活着呢。”
　　但也活得不太开心就是了。
　　还灵有些无奈：“凤凰蛋真的不能吃，吃了咱们就出不去了。”
　　通过凤凰传承就知道凤凰一族可护崽了，别说吃凤凰蛋，你让凤凰幼鸟掉根羽毛都可能受到许多大凤凰的追杀。
　　为了一口吃的，不值得，不值得啊。
　　更何况那只凤凰刚刚还在跟他交流，那是有灵智的种类，他再馋也下不去那个口。
　　九柘叹气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忽然觉得我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去了。”
　　还灵立刻把他放下来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是我的俘虏啊，除了跟我走还能去哪儿？”
　　九柘：……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立刻转移话题问道：“我们这次出去是彻底离开这处秘境了吗？”
　　还灵说道：“应该是。”
　　九柘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我听说有些封印解开之后维持的时间一过就会坍塌。”
　　还灵脚步一顿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柘轻咳一声：“那个凤凰蛋留在这里还是挺可惜的对吧？我们可以先把它带出去。”
　　还灵忍不住叹气：“你到底为什么对凤凰蛋这么执着啊？”
　　九柘只好小声说道：“我怀疑师……魏国国师就是为了凤凰蛋来的。”


第189章 
　　还灵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低头看向九柘问道：“你确定？”
　　九柘摇了摇头：“不太确定，但他来这里明显就是冲着凤凰一族来的。”
　　还灵挑眉：“你都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九柘苦笑：“他之前跟我说的自然是不同的。”
　　既然桃繁从一开始就打着要他性命的主意，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实话， 从一开始给他透露的信息就有大部分都是敷衍罢了。
　　还灵思索了半晌说道：“他可能也是冲着凤凰传承来的，这样的话， 倒也的确应该把那颗凤凰蛋带走。”
　　虽然他对着凤凰许下承诺的时候除了九柘没有其他人和妖怪，但万一桃繁通过别的手段知道他的承诺呢？
　　对方只要把凤凰蛋带走孵出来， 重生的凤凰若是没有了以前的记忆那也算是凤凰一族的后裔， 他到时候说不得就得将传承交给桃繁。
　　还灵想到这里立刻转头回去将凤凰蛋从窝里抱了出来， 然后送进了空间里，跟那颗青鸾蛋去做伴。
　　虽然不知道这两颗蛋在空间里能不能活，但现在他也没别的办法， 不能活……或许只能等出去之后尝尝味道了。
　　九柘在一旁羡慕说道：“你这法宝真能装啊。”
　　虽然九柘也见识过一些拥有独立空间的法宝， 但大多也就是装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最小的甚至只能装下一贯钱， 而这只狐狸的居然能装下那么多，古族后裔果然深不可测。
　　还灵刚要说什么就忽然感觉到脚下一阵震动， 他立刻抓起九柘开始飞奔：“坏了，要出事情。”
　　以他的经验来说， 一旦空间开始震动， 要么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出现要么就是这片空间要塌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可能是他们要被扔到另外一个地方。
　　不过他们本身就是从上古秘境进入的封印，再从封印进来的这里， 就算是凤族也不能一层一层套成这样吧？又不是俄罗斯套娃！
　　九柘老老实实抱着自己的尾巴有些着急问道：“你不是接受了凤凰传承吗？现在什么情况？”
　　还灵一边恨不得自己身上长翅膀一边说道：“还能是什么情况， 封印要消失了啊。”
　　也幸好他有凤凰传承知道怎么回到那个洞窟，等进入那里就可以通过凤族特有的传送阵法送他们回去。
　　还灵带着九柘从传送阵法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凤凰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黑龙和桃繁。
　　他们出现的时候刚好听到黑龙问道：“你想要凤凰传承？只怕凤族不会同意。”
　　桃繁似乎胸有成竹说道：“晚辈自有晚辈的办法，只希望前辈能够帮我一次，等我拿到凤凰传承必然能够找到甘木所在之处。”
　　黑龙还没回答就注意到了还灵，他本想问还灵去了哪里，却在看到还灵之后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说道：“只怕你忙来忙去都是一场空。”
　　桃繁也转头看向了还灵，顿时面色大变，死死盯着还灵问道：“你去了什么地方？竟然拿走了凤凰传承？”
　　还灵：？？？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桃繁就已经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九柘，九柘立刻说道：“跟我没关系，可能是你额头上的火焰纹出卖了你吧。”
　　还灵：……
　　他自己都不知道脑门上多了个火焰纹啊！
　　怪不得黑龙跟桃繁一眼就能看出来。
　　桃繁在问完之后并没打算等还灵的答案，毕竟无论答案是什么，结果都已经注定。
　　所以他直接一抬手，瞬间半空出现了许多桃花。
　　还灵一看就知道桃繁这是要攻击他，立刻大声说道：“前辈，这个人刚刚是在骗你的，凤族手上压根就没有什么甘木！”
　　桃繁听后正在施法的手一顿，一旁的黑龙似笑非笑地看了还灵一眼慢条斯理说道：“我可以等等再跟他算账。”
　　还灵淡定说道：“可是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里怎么出去，你们没发现凤凰都消失了，但这个封印一直没有动静吗？”
　　桃繁冷笑一声：“将封印打破自然就能出去。”
　　还灵瞬间沉默，九柘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压箱底的赶紧用出来吧，先跑再说啊。”
　　还灵心说这就一个破封印，我跑出去了外面还有一整个上古秘境等着我呢，现在跑有什么用？
　　他将九柘往旁边一丢说道：“自己找个安全地方待着去。”
　　九柘整只小熊猫都惊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还灵在面对比他修为高很多的桃繁的时候居然也敢动手。
　　桃繁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桃花花瓣变得越发多起来，还灵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会这一种法术吗？”
　　他一边说着抬手就将焰城放了出来直接将桃繁扣在了里面。
　　桃繁在焰城扣下来的时候压根就没躲，太阳精火对他的确有克制，但他有足够的能力打破这道术法，是以倒也无所谓躲不躲。
　　只不过这一次还灵并没有留在外面，而是直接进入焰城之内寻找到桃繁的身影，抬手就是一道不周风。
　　风助火势，哪怕是桃繁也不敢让太阳精火沾染到身上，是以转头便打开了一把伞挡住了不周风。
　　那把伞当也是某种法宝，不周风在接触到伞面之后立刻消散无踪。
　　而桃繁将伞挪开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还灵的身影。
　　他挑了挑眉刚要抬手直接打碎困住他的火焰建筑，下一刻身后又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转头便发现是焰雀衔花正冲他飞来。
　　桃繁只用一把伞就将还灵的所有攻击都挡下来，一边挡一边说道：“你如此挣扎最后结果也没什么不同，便是你手段再多，这些东西也对我不会形成丝毫伤害。”
　　还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他笑着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桃繁不再理会他，只是专心破除这栋建筑。
　　当他将困住他的房子破坏之后出来才发现那栋房子只是焰城的一座最普通的房子，外面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和数不清的道路完全是前所未见。
　　便是桃繁也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记得还灵这座焰城之前没这么庞大。
　　虽然他本体没有被困在这里，但身外化身却真的将这座火焰之城了解了一遍。
　　哪怕是在进入封印之前，桃繁都确定还灵的这个术法还没练到这个程度，现在显然是凤凰传承带来的好处。
　　桃繁仰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楼，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然形象，眼中燃烧着对凤凰传承的势在必得。
　　如果还灵跟他修为相近，那么这个术法的确会给他带来麻烦，然而现在他只需要破坏掉就可以。
　　不过他也没有太着急，而是慢慢往前走，他很想知道凤凰传承到底给这个术法带来了什么不同。
　　而与此同时，还灵也躲在焰城之内疯狂翻阅脑海中的凤凰传承。
　　他自己会的法术想要对桃繁造成伤害不太容易，或者说桃繁对他的攻击手段应该已经很了解，根本没办法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至于黑白羽树……哎，他进空间看了一眼，距离下一个攻击法术还有一段距离，显然是指望不上，所以还不如去临时学习凤凰传承。
　　除了翻阅凤凰传承之外，他还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这水还是从凤凰那里带出来的，一口下去不仅弥补了他因为使用法术带来的妖力缺口，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溢出。
　　然而翻了半天，还灵发现他能学习的法术其实很少，怪不得那只凤凰那么轻易地就将传承给了他。
　　实际上不过是付出了一点很小的代价给凤凰传承找了一个寄生体罢了。
　　不过少点就少点吧，总比没有强。
　　他现在最适合学习的也就两道法术，其中一个是真凰火灵，简单来说就是召唤出凤凰的火焰之灵进行攻击。
　　这个看上去跟焰雀有些重叠，然而真凰火灵却不是焰雀能比的。
　　因为真凰火灵有自己的战斗灵智，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不需要主人指挥，它会自动做出最适合的攻击。
　　最主要的是还灵会的火系法术，真凰火灵全部都能用出来。
　　只是这样强大的术法学习起来自然也很难，还灵只能放出小纸人变成自己的模样去干扰桃繁，好拖延时间不让他破城而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灵跟凤族法术真的十分契合，这门法术他学起来十分顺利，哪怕传承之中提到这门法术在初学的时候很容易失败，他还是第一次召唤就成功了。
　　真凰火灵完全是由火焰组成，大小跟真正的凤凰差不多，翅膀展开飞到天上的时候颇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效果。
　　在学会了真凰火灵之后，还灵就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道法术上面，那道法术名为真凰之翼。


第190章 
　　这一道法术的存在让还灵有些疑惑， 真凰之翼的效果很简单就是能够在身后形成火焰翅膀，让施术者能够犹如凤凰一样飞天。
　　可这是凤凰传承，传授的对象也都是凤凰， 哪只凤凰会没有翅膀呢？
　　感觉这道法术对于凤族而言很鸡肋，但是对于其他没有翅膀的妖族却很有用。
　　如果还灵没猜错的话， 他能学习的法术其实就是凤族设定下来给别的种族学习的，为的就是确保凤凰传承不至于绝代， 不管怎么说总能传承下去， 遇到凤族后裔就能解开全部传承， 这些法术对于凤凰后裔自然也没什么作用。
　　真凰之翼比真凰火灵还要容易一些，毕竟只是操控火焰形成翅膀，然后驱动翅膀带自己飞起来。
　　只是还灵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法术真正的难点在于克服心里的畏惧。
　　虽然人总是想象自己能像鸟一样在天空飞， 但真有翅膀能飞的时候， 脚下悬空却又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全感。
　　还灵第一次尝试飞起来， 脚刚离地十几厘米都有些心慌。
　　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慢慢练习慢慢克服， 桃繁已经破坏掉了两栋楼，这还是对方没有用出全力的情况。
　　显然桃繁也在研究他这道法术， 一边不紧不慢地观察一边破坏。
　　还灵深吸口气，扔出了许多纸人全部变成他的模样散布在城内。
　　从个体上来说他肯定不是桃繁的对手， 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靠“人”海战术了。
　　只是这些纸人从修为上来讲肯定是不如他的， 而且每一个纸人最多也就只能复刻他一道法术。
　　之前这些纸人身上带着焰花和焰雀两道法术， 一部分使用焰花的同时另外一部分用焰雀也能配合出焰雀衔花的法术来。
　　不过现在这些纸人全部带着一道法术：真凰火灵。
　　真凰火灵哪怕不用他的法术，自身也非常强大， 至少不会像是焰雀一样一个照面就没了。
　　他一口气放出去二十个纸人， 这就有二十个真凰火灵。
　　还灵深深觉得小纸人真是好法术，他一个人都能搞出一支军队了。
　　纸人分散开之后立刻都变成了他的模样，于是正行走于其间的桃繁发现经常能够看到还灵的影子。
　　只是对方十分灵活， 出现之后就直接召唤出一只火焰凤凰，自己则隐藏在他看不到的角落。
　　桃繁试过将自己的灵识全部铺开，然而哪怕他身上有法宝能够抵消太阳精火对他的克制也做不到完全无视，灵识只能铺开一部分，甚至还没有他目之所及看得远。
　　桃繁看着翱翔在天上的真凰火灵，心中有了些许急切。
　　他只知道这里有凤凰传承，但凤凰传承到底以什么形式存在却不知道，万一还灵学会之后凤凰传承变得残缺不全怎么办？
　　还灵不是凤族，所以能够学习的必然是要求不太苛刻的术法，而这些术法正是他需要的。
　　桃繁抬手扔出了几颗种子。
　　他手中的种子显然比之前九柘手上的更加厉害一些，哪怕是在焰城之中居然也能落地生根发芽。
　　更离谱的是这些种子似乎会受到当前环境的影响，生长出来的藤蔓植物无论是枝条还是叶子上都带着火焰。
　　还灵看得一愣一愣，深深觉得他对桃繁的了解还太少，哪怕学习了凤凰传承中的两道法术他都没把握战胜对方。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地步打不打得赢都得打啊。
　　还灵尝试着让真凰火灵去攻击那些植物，不出意外地发现所有的火系攻击基本上都没什么太好的效果。
　　还灵面无表情地又拿出了一叠小纸人，幸好当初他准备的足够多，当然就算不多他也带着黄纸随时能够剪裁。
　　这一部分小纸人全部都会不周风法术，虽然不周风在他这里十分没有牌面，经常干一些看书切菜裁纸的杂活，但人家生杀之风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至少切割这些植物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还灵也没一上来就让这些小纸人将那些植物都给破坏掉，他不知道桃繁手上到底有多少种子，总要先看看再说。
　　桃繁手中的种子自然不少，只是能够适应焰城环境的似乎只有那种根本认不出的藤蔓。
　　藤蔓长大之后不仅能够进行攻击，甚至还会长出类似蒲公英一样的种子在空中飘散，一旦黏在真凰火灵的身上，就会迅速与真凰火灵融为一体，紧接着还灵就发现根本无法再指挥那些真凰火灵。
　　只不过真凰火灵跟一般的术法自然不同，它没有直接变得听从桃繁指令，而是直接全身燃烧起熊熊大火，等到火焰燃烧完成，还会出现另外一只真凰火灵。
　　这才是真凰火灵最可怕的地方，它跟真正的凤凰一样能够涅槃重生，只不过这种涅槃重生也只有一次机会罢了。
　　桃繁看着真凰火灵颇感兴趣说道：“凤族的法术果然非同一般，可惜明珠暗投。”
　　还灵暗暗翻了个白眼，一棵树成精跑来要人家凤族的传承不是有毛病吗？
　　树木成精大多都怕火系法术，而凤族大部分法术都是火系，也不知道桃繁到底要来有什么用。
　　还灵喝了一小口水，也放出了自己的真凰火灵。
　　同时也放出了最后一个纸人。
　　不得不说桃繁作为大妖的确非同一般，哪怕天空盘旋着许多真凰火灵，他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还灵放出去的那一只。
　　“找到你了。”桃繁抬手，刚刚种下的那些藤蔓立刻朝着还灵的藏身之地抽来。
　　还灵立刻用缩地成寸离开了那里。
　　桃繁笑道：“你能躲多久？维持这座城很耗费妖力吧？何苦挣扎？不如老老实实跟我走，我可以不杀你。”
　　藤蔓抽打过后的地方，火焰形成的房屋尽皆倒塌，这样下去还灵的确躲不了多久。
　　他操控着所有纸人说道：“你连自己的徒弟都能杀，我又岂能相信你？”
　　“徒弟？他只不过是我养来的祭品罢了，那等资质哪里能承我衣钵？倒是你，算是可造之才，若是愿意，我愿倾囊相授。”
　　还灵慢条斯理说道：“我出身青丘，又有凤凰传承，你那点微末术法也敢拿出来贻笑大方？”
　　桃繁：……
　　便是他再自负也不敢说自己的术法能比得过青丘狐族和凤族的传承。
　　他还没说话，还灵又说道：“哦，我懂了，其实你是看上了我身上的两大古族传承吧？啧，想得真美。”
　　桃繁冷哼一声：“我好心劝你，你竟不听，也罢，把你抓回去，我自然有无数手段让你开口。”
　　还灵铺开焰花说道：“怕只怕你今天走不出这座城。”
　　桃繁大笑两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
　　他笑完扔出了更多的种子，这些种子长出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有的迅速成长结出了能够爆炸的果实，有的则是开出了巨大的花朵飘出十分难闻的臭味，还有的植物能够将叶子当飞镖用。
　　还灵直接转移到最高的三十层楼上看着下面，感觉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同时非常想知道九柘到底学了桃繁多少本事，如果他也能种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就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桃繁抬头看向他，所有的植物也都停下了进攻同时瞄准了他。
　　桃繁微笑说道：“找到你了。”
　　还灵颇有几分无语：我现身了你才说找到我了，知道什么叫马后炮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手招出了真凰火灵。
　　不得不说，本体招出来的不是那些小纸人能比的，至少真凰火灵的体积都大上了很多，展翅飞起来的时候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
　　桃繁掐了一道手诀，其中一朵黄色的艳丽花朵瞬间变大将他和其他植物都遮在下面，挡住了真凰火灵所有的进攻。
　　还灵同时操作着纸人也将真凰火灵全部放出来。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打起来场面是真的很混乱，桃繁种下了几十种植物，还灵这边大片的焰花无数焰雀，还有纸人和真凰火灵。
　　两个人甚至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可就算到了这个程度，他们两个也没出现短兵相接的情况，甚至彼此之间的距离还远了一些。
　　还灵一边往外掏黄纸一边嘀咕：“感觉像是法师和召唤师在PK一样。”
　　掏出来黄纸之后他就开始现场裁剪，裁剪的形状跟桃繁种下来的那些几乎一样。
　　等剪好之后，他将符纸交给了纸人，拍了拍小纸人的头说道：“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
　　小纸人抱着符纸点了点头，然后一溜烟跑了下去。
　　还灵一边操控着纸人和真凰火灵一边关注着他，深深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脑子都有点要不够用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小纸人跟做贼一样十分猥琐地抱着符纸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时候，顿时喉头一哽，转移了目光。
　　纸人像做贼的跟他大秦公子有什么关系？


第191章 
　　还灵没有再过多关注纸人，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桃繁的注意力引开不让他发现纸人。
　　好在焰城是他的地盘，给了他不少加成，要不然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桃繁自然也发现了焰城对自己的限制， 所以一直在不停地用他种出来的植物破坏周围的建筑。
　　而还灵则一边攻击他一边修补那些建筑。
　　一开始桃繁还很气定神闲，毕竟还灵修为低， 这样僵持下去最先撑不住的绝对是还灵。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觉得不对， 以那只狐狸的修为， 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就算有瑶台镜又如何？使用瑶台镜本身就需要妖力的支撑， 更何况瑶台镜能够给他补充的妖力也有限。
　　桃繁并不像是就这一样对还灵毫无了解，他毕竟是大妖，而还灵也不可能防备所有动物植物， 所以他会的很多术法并不是秘密。
　　只不过桃繁没有将他知道的这些告知九柘而已， 甚至就连他的身外化身丹奴也知晓这些， 都没有告诉九柘。
　　所以九柘在面对还灵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被动。
　　桃繁仔细观察了许久， 发现还灵虽然放出了瑶台镜，但那似乎只是他的障眼法， 真正让他到现在还能维持焰城的其实是他手里的那个水囊。
　　他不知道水囊里装的是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也是从凤凰一族那里得到的。
　　桃繁一瞬间道心都有些不稳， 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进来， 连养了多年的徒弟都献祭了出来， 结果没有得到凤凰传承不说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
　　之前他曾欺骗黑龙说这里有甘木，等出去之后还要想办法从黑龙手里逃走。
　　当然， 若是他得到凤凰传承， 倒也不是不能跟黑龙一战。
　　这样一想，桃繁的攻势更加猛烈了一些。
　　还灵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破坏了小半个焰城来不及修补，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桃繁，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进。
　　不过，桃繁进攻性变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之前他攻守得当，还灵也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没办法反击，或者说是反击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这样拖下去对还灵相当不利，但现在桃繁自己变了方式，反而露出了些许破绽。
　　而这些破绽是从他种下的那些植物身上找到的。
　　抱着符纸的小纸人在那些植物旁边窜来窜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混入其中，结果桃繁主动给了它机会，它直接抱着符纸打着滚就进去将符纸一扔然后就往地上一躺。
　　还灵喉头一哽，感觉小纸人浑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下班！
　　他的纸人是不是要成精了啊？
　　还灵一边纳闷一边努力调动其他纸人抵挡住桃繁的攻击。
　　桃繁在小纸人进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虽然他的灵识在焰城之内并不能铺开，但他种下去的植物所在之地还是能够监控的。
　　只是他没想到小纸人扔了一地黄纸之后就躺了下去。
　　桃繁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操纵着一根藤蔓将小纸人串了起来准备撕碎。
　　躺在地上的小纸人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转头一边叉腰一边指着桃繁，看上去很像是在骂人。
　　不过它也就只能做出这么一个动作，还没来得及真骂就因为藤蔓的攻击就开始四处奔逃。
　　桃繁直接让那根藤蔓一直追着他走，然后准备将地上的那些黄纸全部撕碎。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句：“师父。”
　　桃繁瞬间晃神，不过他倒也心性坚定，压根就没打算回头。
　　他对那个阵法很有信心，九柘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恢复，就算恢复又如何呢？他难道还不了解九柘的实力吗？
　　桃繁抬头看着还灵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用尽了所有手段吗？”
　　还灵没有说话，故意减弱了所有术法攻击的强度，表现出似乎妖力不济的样子。
　　桃繁见状自然是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他压根就不在乎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反正以刚刚的情况来看，还灵只要退后一步，那么就很难再挽回局面抵挡住他的攻击了。
　　他甚至将许多藤蔓都纠缠在了一起，准备给还灵最后一击。
　　藤蔓的攻击范围很广泛，甚至考虑到了还灵使用缩地成寸可能出现的位置。
　　几乎可以说是封锁了还灵所有的退路。
　　还灵啧了一声，直接抬手在背后幻化出了火焰翅膀带着他飞上了天。
　　哪怕他还飞得不是很稳，哪怕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还有些心慌，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了翅膀的确是更加灵活了一些。
　　桃繁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就算临时指挥藤蔓追击也很难击中还灵。
　　他种下的植物再厉害长度也有限，也做不到无限生长。
　　桃繁立刻又扔出了一枚种子，然后将大部分妖力都凝聚在那枚种子里面，种子瞬间破土而出。
　　还灵在天上眼睁睁看着桃繁种出了一株巨大的蘑菇，那个蘑菇长得很快，等到了最大的时候就开始往外喷孢子。
　　细小的孢子飘散在空中，其中很大一部分黏在了一些小纸人的身上。
　　还灵立刻感受到那些小纸人似乎变得很重，操控它们也需要花费更多的妖力。
　　桃繁站在一群奇奇怪怪的植物中间负手而立，他看着还灵问道：“让我看看你能在天上飞多久。”
　　还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一抬手一座高楼平地起。
　　一栋近百层的楼高瞬间成型，还灵落在了楼顶忍不住就想要感谢桃繁。
　　之前他虽然在凤凰族地之内仗着蕴含灵气的水和果子构建了不少楼房，但熟练度并没有提高多少。
　　毕竟那个时候构建都是想着尽善尽美，反而是跟桃繁打起来之后，他只需要焰城维持规模以及最基本的困人功能，不要其他反而加快了速度。
　　百层楼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当然这栋楼也只有外形，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桃繁操控着手里的植物立刻去攻击那栋楼，他看上去就好像在玩猫抓老鼠游戏一样，戏谑地看着还灵：“这楼你又能变出多少？”
　　还灵立刻飞到另外一栋楼上，同时用出焰雀衔花将飘上来的孢子全部炸掉。
　　一连串的爆炸遮盖了视线，等桃繁将眼前的烟尘驱散干净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九柘。
　　那一瞬间，就算桃繁再怎么冷心冷情也不由得手上一顿，继而他眉目冷沉呵斥了一声：“装神弄鬼。”
　　然后就操控植物试图将眼前的九柘穿心而过。
　　之前他能献祭九柘，现在自然也能杀死对方。
　　眼前的九柘躲开了攻击，一脸伤心地看着桃繁，他分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可惜他面对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桃繁压根就不会产生任何愧疚之心，他只会下更狠的手试图杀死九柘。
　　或者说他更希望九柘死得彻底一点，毕竟只要对方活着就有无限希望，死了才不会出现多年之后来找他复仇的事情。
　　这一刻桃繁对九柘的杀心重到略微忽视了还灵。
　　毕竟为了凤凰传承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还灵，而九柘必须死。
　　哪怕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九柘很可能是还灵的手脚，他也还是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
　　在桃繁全力攻击之下，九柘自然是躲不开的，所以当藤蔓穿胸而过的时候，他也只是很哀伤的喊了一句：“师父。”
　　桃繁听到之后恍惚了一瞬，甚至有了心软的感觉。
　　这是他从小一手养大的徒弟，哪怕他早就决定了九柘的用处，相处之时倒也有过几分真心，这样杀掉似乎的确可惜了一些。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桃繁忽然觉得胸膛一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刚刚攻击九柘的藤蔓此时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而他眼前的九柘也变成了一只小纸人飘飘荡荡的挂在藤蔓上面。
　　桃繁眼神逐渐清明，他捂着胸口问道：“是幻术？”
　　还没等还灵回答，他就否认说道：“不，不是，不是幻术，到底是什么？”
　　桃繁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幻术，等闲幻术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心神松动到忽略攻击。
　　还灵对他笑了笑说道：“你猜。”
　　他嘴上说得轻松，手下却不停。
　　趁他病要他命，谁要跟你在这里废话？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灵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
　　他刚刚的确不仅仅用了幻术，还用了一点狐媚术。
　　这个法术自从他学会之后就用过一次，偏偏那一次效果太好，差点给他搞出心理阴影，所以如果不是这次真的遇到了十分难缠地对手，他甚至不会想起这个法术。
　　不得不说狐媚术的确很厉害，就算是桃繁这样的大妖都会中招。
　　虽然时间短，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灵还搭配了纸人和幻术，纸人变出来的九柘几可乱真，为了不暴露，从头到尾还灵都没让纸人说过几句话，就算是表情也是九柘当初受伤之后脸上呈现过的表情。
　　幻术是为了遮掩袭击的藤蔓，可能是他平日里用幻术比较多，这道法术可以算得上是炉火纯青，再加上焰城之内是他的地盘，让桃繁暂时失去感知也不难。
　　至于那些藤蔓怎么会反戈……那当然这些藤蔓就是刚刚小纸人扔下的符纸变成的。
　　被撕碎的那些符纸只是障眼法，真正用到的其实是贴在小纸人身上的一小张符纸。
　　还灵从一开始桃繁开始扔种子就一步一步地铺垫，他所有的反手和反击都是为了吸引桃繁的注意力，从而给这一击创造机会。
　　桃繁目光阴冷地看着他半晌，一边捏碎了刺入胸膛的藤蔓一边说道：“这点小伤，能奈我何？”


第192章 
　　还灵飞在半空低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当然， 毕竟你不是九柘。”
　　就算是九柘，当时受到的最大创伤其实也是来自心理层面的。
　　桃繁抬手在胸前一抚，伤口瞬间消失无踪， 他抬头看着还灵说道：“你的戏法该结束了。”
　　还灵看着桃繁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妖力充盈，感觉特别好？”
　　桃繁听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体内妖力暴涨， 他面色微微一变：“你做了什么？”
　　还灵依旧笑道：“没什么，请你喝水而已。”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 只是让那根藤蔓将他手里得自凤凰一族的灵泉水全部注入桃繁体内而已。
　　他说完忽然恍然：“或者我该说是浇树？”
　　桃繁此时已经说不出话， 疯狂扔种子开始催生， 一边攻击还灵一边想要将体内多余的妖力放出来。
　　还灵只是喝一口水就差点爆体而亡，桃繁就算比他修为高再多，那些水中蕴含的灵气也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桃繁此时因为妖力逐渐撑破经脉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记得攻击还灵， 到了现在基本上是无差别攻击。
　　还灵一看干脆将焰城撤掉同时喊道：“都离远点， 他要疯了。”
　　只可惜桃繁发泄的速度远比不上灵泉水补充的妖力， 他的双目开始逐渐充血，体表的皮肤也在一寸一寸地开裂， 他无奈将自己的下半身变成桃树的模样深深扎根进土里打算将妖力传递给土壤。
　　还灵在看到他的树根开始往下扎的时候就开始用不周风不停地切割土地，桃繁的树根所过之处土地都会微微隆起， 他只需要将那些最明显的树根切断就能对桃繁造成重创。
　　此时一旁的九柘等妖都看傻了， 幸好梦林听话， 拽着竹精和九柘就开始撒丫子飞奔，努力远离战场。
　　黑龙自然是不屑离开的， 正常状态下桃繁肯定不敢攻击他。
　　可惜此时的桃繁已经没有了神志， 只留下了攻击的本能。
　　他甚至完全化为了本体连自己种下的植物都没放过。
　　黑龙也被他的花瓣攻击了一下，他顿时有些不耐烦看向还灵问道：“你都干了什么？”
　　好好的妖怎么进了一趟焰城出来就疯了？
　　还灵从天上落下来一脸无辜说道：“没干什么啊，请他喝了点水， 结果他就疯了。”
　　黑龙狐疑地看了一眼还灵，深深觉得对方说的水可能也不是什么好水。
　　而就他跟还灵说话的功夫又有一堆花瓣飞过来攻击他，他皱了皱眉说道：“我看这桃树是活不成了，干脆帮你个忙好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杀就杀，跟我没关系，反正就算放着他也早晚都要死的。”
　　黑龙笑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他一边说一边招了招手，一道雷劈在了桃繁身上，刚刚还发疯的桃树瞬间僵直在了那里，一些枝丫甚至化为了粉末。
　　还灵听到雷声就忍不住想要后退，当初那次雷劫是真的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黑龙转头说道：“走吧。”
　　还灵问道：“他真的死了？不会再复活吧？”
　　黑龙嗤笑：“我动手怎么会给他活路？”
　　还灵看着那棵变得焦黑的桃树立刻跑过去仔细观察。
　　黑龙十分不满问道：“你在怀疑我的话？”
　　还灵说道：“前辈莫要生气，只是我这个人喜欢斩草除根，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而已。”
　　黑龙听后挑了挑眉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就走。
　　还灵趁他不注意立刻将整棵桃树都收进了空间。
　　现在这棵桃树应该算是雷击木了，这东西也很值钱很有用的，算是勉强挽回一点损失。
　　哎，他的灵泉水啊，一想到为了干掉桃繁将所有的灵泉水都用了他就觉得心痛。
　　可惜当时的情况那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焰城都被破坏掉一半了，他也真的支撑不了多久。
　　还灵跟上了黑龙的脚步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黑龙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还灵这才看了一眼周围，发现的确回到了他们进入封印之前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瞬，虽然很想知道怎么出这个上古秘境，但……感觉当着黑龙似乎不太好说，万一对方不知道什么秘境不秘境的，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在秘境之内会不会出什么事？
　　思来想去他还是对黑龙拱手说道：“此间事了，我们也当与前辈分道扬镳，前辈保重。”
　　还是他自己研究怎么出去吧，更何况就算桃繁再怎么防备九柘，应该也透露了一些消息，毕竟他还要把九柘骗进来，什么消息都不透露那不明摆着有问题？
　　黑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就要走？这里不好吗？是不好吃还是不好玩？”
　　还灵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条黑龙好像话里有话。
　　他当成听不懂的样子随口说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黑龙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带着这两个小废物也不安全，跟我走吧。”
　　还灵立刻拒绝：“不必……”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黑龙打断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还灵：……
　　才出龙潭又如虎穴？
　　哦，不对，现在这状况看起来他是又要跳进龙潭了。
　　他沉默看着黑龙半晌说道：“我要说不呢？”
　　黑龙对他和善地笑了笑：“你说了不算。”
　　还灵已经开始思索怎么干掉这条黑龙了。
　　可惜黑龙不是桃繁，桃繁是在外面修炼起来的，虽然是大妖，但实力有限，还灵利用这上古秘境里的东西倒也有办法，黑龙压根就生活在这里，实力强大到根本无法预估。
　　感觉他的那些手段在黑龙眼里可能比三岁小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有些疑惑问道：“前辈何必强留？”
　　黑龙负手正色说道：“因为你拿到了凤凰传承，但你又是青丘后裔，我又不能杀，那就只好把你留下来了。”
　　还灵：……
　　这凤凰传承真是个祸害，他继承了凤凰传承，也继承了龙凤之间的恩怨。
　　黑龙若是得知后世人有一个吉祥词叫龙凤呈祥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黑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你那点小把戏就不必拿出来了，走吧。”
　　还灵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前辈要将他带到哪里？”
　　还灵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盘旋在天上的白色水虺。
　　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白衍流怎么进来的？
　　黑龙抬头看了一眼白衍流有些漫不经心说道：“你要拦我？”
　　白衍流落到地上化为人形说道：“小狐狸与我颇有渊源，还请前辈放他同我离开。”
　　黑龙说道：“不过是即将化蛟的小小水蛇，胆子倒是不小，念在你修行不易，快快离去。”
　　白衍流似乎并不害怕，沉吟半晌说道：“若是前辈不嫌弃，倒也可以与我们一同出去。”
　　还灵耳朵动了动，白衍流说的是出去，不知道黑龙到底有没有注意到。
　　黑龙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颇感兴趣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白衍流说道：“前辈若是感兴趣不如一同去看看，以前辈的实力倒也不必担心我会设什么陷阱。”
　　还灵听了之后顿时有些紧张，以黑龙的实力，出去之后那不就是有了毁天灭地的能力吗？到时候谁能拦住他啊。
　　要是因为自己把这么一个大杀器放出去，还灵倒是宁愿不出去了。
　　反正在这里他也可以修炼，里面无论是水还是食物都蕴含很丰富的灵气，总有一天他的修为能超过黑龙——毕竟他身上还有外挂呢。
　　可惜当着黑龙的面他不能跟白衍流说，倒是白衍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还灵闭上了嘴看着黑龙，黑龙似乎对白衍流的提议很感兴趣。
　　毕竟就连他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黑龙从海中出来之后就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尤其是在进入凤凰一族的封印之后，更是让他心有疑惑。
　　凤凰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把传承留在封印之中？
　　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是整个族群遭到了灭顶之灾，并且还是无法避开的那种危险，只好用这种方式留下传承，然后努力留下后裔等待将来复兴。
　　凤族如此，龙族呢？
　　黑龙一路行来，哪怕遇到了海也没有见到龙族的身影，心头越发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所以他在见到白衍流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安慰，若是以往，纯血龙族是看不起这些由蛇修炼而来的龙的。
　　黑龙沉思半晌说道：“那便走吧。”
　　还灵看了他一眼心中叹了口气，有实力就是任性，无论哪里都敢去，根本不需要在乎别的。
　　他一溜烟地跑到白衍流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说道：“王上接到你失踪多日的消息派人通知我的。”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自求多福。”


第193章 
　　还灵觉得自己回去怕是又要不好过， 忍不住嘀咕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都怪桃繁，他把我带进来的。”
　　白衍流忽然问道：“那枚鳞片呢？”
　　还灵下意识地掏出来说道：“在这呢， 在这呢。”
　　白衍流顿时冷笑一声，慢条斯理说道：“收好。”
　　还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又被套路了。
　　如果他真的是被迫进来， 那么意味着在面对桃繁的时候有着生命危险，这种时候他最该做的就是拿出鳞片召唤白衍流。
　　既然他没有这么选， 也就是说压根就没有生存压力。
　　还灵心虚地将鳞片收了起来， 低声问道：“我父王很生气吗？”
　　“很担心， 等你回去之后就该生气了。”
　　还灵低头思索半晌抬头看向白衍流认真说道：“我拿到了凤凰传承，感觉回去之后需要闭关修炼一番。”
　　白衍流问道：“所以呢？”
　　还灵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还请国师帮忙做证。”
　　白衍流挑眉：“那我有什么好处？”
　　还灵歪了歪头：“我请你喝酒？唔，我这里还有许多好吃的！”
　　白衍流只是问道：“就这？”
　　还灵用手臂碰了碰他说道：“保证是好酒， 真的。”
　　白衍流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小算盘：“闭关之前还是要挨揍的， 别想了。”
　　还灵：……
　　这人真讨厌！
　　黑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这才知晓还灵的父亲还在世。
　　而一旁的九柘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说道：“早就听闻秦王凶名在外， 果然如此。”
　　还灵立刻不乐意说道：“什么凶名在外，我父王很和气的。”
　　九柘一脸不信， 天下间所有的国王都可能和气，唯有秦王嬴政不可能。
　　一旁的白衍流低头看了一眼走在地上的九柘问道：“这什么东西？”
　　九柘愤愤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敢说， 哎， 狼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灵说道：“他之前是桃繁的弟子。”
　　白衍流了然：“是他？怎么回事？”
　　桃繁弟子怎么都跟在了还灵身边？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被俘虏， 倒更像是自愿，或者说是生怕还灵不要他一样， 一路上贴得很紧， 紧到梦林跟竹精都看不顺眼，时不时趁着还灵不注意悄悄把九柘赶到一边。
　　然而九柘十分灵活，绕来绕去到最后还是会跟在还灵脚边。
　　还灵低声说道：“桃繁心存不轨， 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九柘打开凤凰一族的封印。”
　　白衍流听后倒是没什么想法，妖怪和妖怪之间无非是弱肉强食，别说桃繁还教养了九柘那么多年，就算他跟九柘素昧平生，他要抓九柘去解开封印也不算什么。
　　九柘唯一的错处就在于太过弱小。
　　他随口问道：“所以你就把他带走了？”
　　还灵说道：“嗯，他也有些用处。”
　　九柘本来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白衍流的态度让他十分紧张，生怕这位让还灵把他扔了。
　　此时听了还灵的话立刻说道：“我什么都可以做的，真的。”
　　一旁的梦林嫌弃说道：“你现在连人形都无法维持，除了白吃白喝还能做什么？”
　　这话九柘还真没办法反驳，在凤凰族地的时候他虽然也喝了水吃了一点点的果子，但那点妖力最多也就是修复他受损的身体，想要恢复到之前还需要一段时间。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九柘，看着小熊猫仰着头亦步亦趋眼巴巴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心里一软随口说道：“反正就多一口饭的事情。”
　　九柘顿时放心了不少，梦林跟竹精虽然嫌弃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白衍流又问道：“桃繁呢？”
　　还灵立刻说道：“死了，死得透透的，我亲自验尸了。”
　　嗯，尸体还在他的空间放着呢，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白衍流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也恰巧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秘境的边缘。
　　黑龙看着秘境边缘一片混沌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知到底是谁能够将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封印起来，跳出了天道的循环。
　　白衍流看着黑龙问道：“前辈可想好了？”
　　黑龙最后看了一眼秘境说道：“出去吧。”
　　这处上古秘境本身十分脆弱，秘境里的任何一只动物都是支撑秘境的存在。
　　凤凰封印更是重要，如今封印崩塌，这处秘境早晚会消失，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倒不如现在就离开。
　　更何况，真要等到那个时候，若是没有外界妖作为接引，黑龙只能跟这片秘境同生共死。
　　这是秘境之内的规则，他修为再高难道还有制作这个秘境的人高吗？
　　如今正好还灵他们在，白衍流的修为也不算低，错过这一次或许再没有下一次。
　　白衍流说道：“还需前辈知晓，如今外界灵气稀薄，前辈出去之后或许会有不适，还请前辈稍加忍耐。”
　　黑龙对于这一点倒是明白，就看桃繁那样的妖都能成为外界的佼佼者，更何况他也在检查还灵和桃繁的时候知道一些外界的情况。
　　他扬了扬下巴说道：“知道了，走吧。”
　　白衍流抬手捏了一个法诀，前方混沌之处立刻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桥。
　　梦林和竹精都瞪大眼睛看着那座桥，惊叹那座桥的漂亮，唯有还灵问道：“这桥……看上去不是很安全啊。”
　　白衍流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丢上桥没好气说道：“摔不死你。”
　　“这桥连个护栏都没有，你这是偷工减料你知道吗？”
　　白衍流看着还灵在桥上蹦跶着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他二话没说抬手又给桥加上了漂亮的护栏，还灵这才满意说道：“不错不错，都上来吧。”
　　梦林和竹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衍流，就连九柘都忍不住咬了咬爪子——大秦国师看起来好像脾气还不错的样子。
　　要知道就算是之前他也不敢这么跟他师父说话，或者说他也没见过谁在师父面前这么放肆的。
　　其实还灵也是最近才胆肥了些，或者说自从跟白衍流一起出去吃了一顿烧烤之后就没那么忌惮对方了。
　　要不怎么说饭桌和酒桌是拉近感情最佳场合呢。
　　黑龙似乎不屑于参与这样闹腾的场面，一抬脚就踏上了桥。
　　然而他到了桥上之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整个身体似乎也在抵抗着什么一样，妖力被大量调动。
　　还灵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诧异地看向白衍流。
　　白衍流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是秘境的法则在阻止。”
　　当初制造秘境的人似乎想到了这一点，外面的生灵可以通过特殊方式进来，但是里面的生灵却无法出去。
　　还灵听后顿时眼前一亮，这岂不是说黑龙压根就没办法跟着出去？他们可以摆脱黑龙的威胁？
　　他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想到这点了。”
　　白衍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十分难以形容，让还灵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过接下来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蠢。
　　因为上古秘境的法则对黑龙的禁锢效果似乎并不好。
　　黑龙在察觉到阻力之后便冷笑了一声：“你不让我出去，我偏要出去。”
　　于是他步伐缓慢却坚定地一点一点往桥上走。
　　这之中还灵感受到了黑龙跟法则的对抗，一开始他甚至还能揣摩一二，等到后来，法则跟黑龙同时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力让还灵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可就算是这样他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黑龙的真正实力。
　　就在他差点被那股对抗的冲击力推出去的时候，白衍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当他靠近白衍流的时候就发现那股冲击力奇异的变得柔和许多。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白衍流，感觉自己好像也低估了这位大秦国师。
　　原本在干掉桃繁之后，他就觉得大妖其实也不过如此，虽然他最后也是依靠着凤凰一族的遗留才能打败桃繁，甚至最后黑龙还补了一刀，但能够让他用出那些计谋就代表桃繁的实力没有到达碾压他的地步。
　　而白衍流作为桃繁认定的对手，实力应该也不相上下。
　　唯有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似乎并不对，虽然不知道白衍流为什么一直留着桃繁，但以他的实力，桃繁绝对不是对手。
　　或许……桃繁拼命想要拿到凤凰传承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就在还灵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白衍流说道：“恭喜前辈脱离樊笼，重归自由。”
　　黑龙看了一眼白衍流说道：“你不错。”
　　还灵动了动耳朵，黑龙之前对白衍流不算客气，此时却说了这么句话，难道白衍流刚刚还帮忙了？
　　他有些疑惑，黑龙留在这里不是更好？
　　把这货带出去跟给自己找个活爹有什么区别？


第194章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纠结白衍流的想法， 因为他还得去捞自己的徒弟们。
　　毕竟刚刚他被白衍流拽在了身边护住了，可他的徒弟们却被那股冲击力弄得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好再往前走一段之后，还灵就看到了他们三个抱着护栏的身影。
　　梦林和竹精不必说， 已经是手脚并用，九柘甚至连尾巴都卷在了栏杆上。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对白衍流说道：“看吧， 都说护栏很重要了。”
　　白衍流不置可否，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整座金桥其实并不长，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能够见到外面的景色。
　　还灵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这是……幻月轩？”
　　白衍流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就算他说话， 此时的还灵肯定也是听不进去的。
　　在看到幻月轩的一刹那， 还灵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想家的，虽然这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难事他都没有灰心丧气过，但真的是只有走这一趟才明白在家的日子有多舒服。
　　哪怕庄古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但是那些民生琐事正是岁月静好的体现。
　　还灵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神激荡， 要不是身边还有黑龙和他的徒弟们在， 差点就没忍住眼泪。
　　最后生生憋了回去， 并且担心自己声音不对甚至没敢开口说话。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定了情绪说道：“走走走，今晚我们吃大餐！”
　　黑龙当然是不能理解还灵的感情的， 不过他在听到吃大餐三个字之后顿时来了精神：“是什么？可有些新鲜玩意？”
　　还灵说道：“那可多了，吃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完的那种。”
　　黑龙听后顿时比还灵还积极， 迅速走了出去。
　　还灵看了一眼白衍流很想问他真的就让黑龙这么留在秦国吗？
　　结果还没等他来得及问就听到黑龙惊叫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 发现黑龙身上居然出现了几条黑色的锁链将他紧紧捆住， 黑色锁链在捆住他之后甚至还在继续缩紧。
　　黑龙用尽手段挣扎半天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锁链一点点缩紧。
　　还灵惊悚地看着黑龙问道：“这是什么？”
　　白衍流没有回答他， 而是慢慢走过去看着黑龙说道：“忘记告知前辈， 此间外面乃是灵气枯竭之地，想来天道是不允许前辈这等大妖出现在外界的。”
　　黑龙眼神沉沉地看向他，忍痛问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等这一刻？”
　　白衍流摇了摇头：“晚辈自然也是希望前辈能够出去的， 毕竟前辈身负龙族传承，于晚辈而言十分重要，可惜前辈都无法抗衡天道，晚辈自然更加奈何不得。”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上古秘境，此时的秘境之内已经完全不同，变得赤地千里黄沙漫天甚至还能看到天空一块块掉落形成黑色的空洞。
　　还灵下意识说道：“秘境要塌了？”
　　白衍流皱眉说道：“前辈无法出来，如今却也回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还灵听着他这不紧不慢的语调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虽然不知道白衍流有什么后手，但他很清楚黑龙绝对是被白衍流坑了一把，而且坑的还不轻，是那种随时可能丢命的情况。
　　黑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向白衍流问道：“你想要龙族传承？”
　　白衍流十分坦然：“当然，蛇修又有哪个不想得到龙族传承呢？”
　　黑龙嗤笑说道：“你如今连蛟都不是，便是将龙族传承交给你，你也驾驭不了。”
　　还灵下意识说道：“不可能凤族传承我都能领悟，他怎么就不能驾驭龙族传承？”
　　黑龙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
　　还灵悄咪咪往白衍流身后躲了躲，虽然知道那黑色的锁链是天道的惩罚，黑龙再厉害也挣脱不了天道，但那个眼神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白衍流上前一步挡住黑龙的目光说道：“能否驾驭那便是晚辈的事情，前辈倒也不必担心。”
　　黑龙的表情痛苦又挣扎，他不想接受白衍流的威胁，却也做不到心甘情愿的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一直以自己的龙族身份为傲，龙族传承非纯血龙族不传，像是白衍流这种，哪怕他真的修成龙身，在龙族也是地位低下的存在，只能给龙族打杂，学一些比较简单的法术，真正的龙族核心术法是绝对无法接触的。
　　如今他却被这样一条连蛟都不是的水虺威胁，他怎么甘心？
　　白衍流似乎知道黑龙的不甘，轻声说道：“如今四海之内的龙族借由蛇妖修炼而成，您这样的正统龙族出去便是四海之主，但真正龙族也只剩下您一个了，您难道要带着龙族的传承入土吗？”
　　再是大妖也有死的那一天，比起把龙族的传承交给这些低下龙族，总比龙族传承断在他手上好一些。
　　还灵在一旁嘀咕说道：“凤族传承都能给我了，这都跨物种了啊。”
　　黑龙听后一想也是，凤族传承连个后代都找不到，只能留在同样修习火法的还灵身上，寄希望于他将来能够遇到凤凰后裔将凤族传承流传下去。
　　比较起来，至少白衍流一只脚已经迈进龙族的门槛，继续修炼下去很有希望化龙。
　　黑龙深吸口气问道：“可你又怎么能抗衡天道？”
　　白衍流说道：“前辈到时无须担心，毕竟晚辈十分需要龙族传承，自然不会骗您。”
　　黑龙沉默半晌才应道：“好，我答应你。”
　　白衍流顿了顿转头看向还灵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灵顿时受宠若惊：“我……我也可以吗？”
　　黑龙十分愤怒：“你竟如此贪得无厌！”
　　白衍流轻声说道：“因为如今只有我能救前辈。”
　　还灵看着他很想问一句你现在这是往死里得罪这条黑龙啊，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过看白衍流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灵觉得他应该心里有数，便想了想说道：“我希望前辈能够帮大秦镇守四海。”
　　黑龙此时已经不得不缩小自己的身形才能轻松一些，然而他的身形缩小，那黑色的铁链也跟着缩小，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摆脱天道的禁锢。
　　此时别说还灵只是想让他帮忙镇守四海，就是让他把海里所有的龙都抓来他都会同意。
　　反正又不是真龙后裔，他也不在乎那些龙族的寿命。
　　在他答应之后，还灵转头看向白衍流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白衍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原本以为还灵会趁机要求黑龙拿出些更好的东西，比如说灵丹妙药或者是法术，没想到他居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还灵一开始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黑龙之前被囚禁在海底那么多年，他身上估计也没什么之前的东西。
　　至于术法……黑龙敢给他也不敢学啊，万一黑龙在里面做了手脚他又没看出来，到时候练完走火入魔怎么办？
　　就算要求黑龙镇守四海，他都没指望对方真的会遵守约定。
　　黑龙忍着痛苦问道：“我已经同意，你也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脱离天道了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白衍流不能解决问题，那他就带着所有妖一起死，让这些小妖怪给他陪葬！
　　实际上他也没抱什么希望，若是能够超脱天道，白衍流又何必讨要龙族传承？
　　还灵也有些好奇地看向白衍流。
　　白衍流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蛋说道：“此物便能为前辈分忧。”
　　还灵认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这个……好像是个空壳？”
　　黑龙立刻明白了白衍流的意思，他低声说道：“你是说让我化归幼体？”
　　白衍流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天道只是不允许超脱这个世间的大妖存在，只要前辈的实力维持在天道许可的范围内，一切便迎刃而解。”
　　当然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简单，天道又不傻，你化为幼年体但实力还有的，不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白衍流准备了这一枚空壳蛋，外面的蛋壳能够蒙蔽天机。
　　是以眼看黑龙有些抗拒，他便叹气说道：“前辈若是不同意，那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东西还是我用了许多珍贵之物才做出，而且这天地间也就只能做出这一个了。”
　　只能做出一个……还灵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白衍流手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黑龙迟疑之间铁链再一次收缩，眼看继续下去他真的要死在这里，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化为一条小龙，在白衍流的帮忙下进入那个蛋壳。
　　再进去之后黑龙便咦了一声说道：“这里倒也不算小。
　　白衍流托着蛋说道：“晚辈怎敢怠慢前辈？”
　　说完他就先一步踏出了金桥，来到了幻月轩。
　　正在幻月轩上巡逻的小妖在看到他之后顿时吓了一跳，当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还灵之后顿时都松了口气，纷纷行礼。
　　还灵对着他们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都该干嘛干吗去吧。”
　　说完之后他对白衍流说道：“这位如今变成了这样，还能镇守海域吗？”
　　白衍流还没回答，黑龙在里面气得撞了撞蛋壳说道：“只凭我的血统，其他海妖都要给我让路！”


第195章 
　　还灵抬头看着白衍流， 在见到白衍流点头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找个时间，我们把前辈送到海里吧。”
　　黑龙立刻说道：“等等，说好的大餐呢？我还没吃到。”
　　还灵：你还记得呐？
　　他有些哭笑不得问道：“前辈如今这样还能吃吗？”
　　他话音刚落， 蛋的最顶端就冒出来一颗迷你龙头说道：“怎么不能？”
　　不得不说，任何生物一旦变得迷你就会显得十分可爱， 还灵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龙头。
　　倒不是因为黑龙可爱，主要是看着黑龙的鳞片亮晶晶地想要摸一摸手感。
　　好在他克制住了自己说道：“那便请前辈在这里多留两日。”
　　黑龙这才满意的钻回了蛋里， 白衍流顺手喊来了白雀让他将蛋带回了太初阁。
　　还灵看着白雀飞走的背影有些担心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不必担心， 他敢有不轨之心自然有天道要惩罚他。”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 连忙说道：“我这里也有两颗蛋。”
　　白衍流着实一愣：“什么？”
　　还灵带着他进入幻月轩的偏厅，小心翼翼拿出那两颗蛋说道：“这个是凤凰蛋，这个是青鸾蛋， 你看看他们还活着吗？”
　　白衍流实在没想到还灵手上还有这样两颗蛋， 他没有着急去看这两颗蛋， 而是抬头看了看天。
　　虽然在屋子里是看不到天空的， 但他本来也只是在感应天道而已。
　　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白衍流这才说道：“还好， 看来天道没有排斥他们。”
　　还灵这才想起来无论是凤凰还是青鸾都是上古大妖，哪怕是他们的蛋都可能比现在的大部分妖怪强大， 一个不小心天道估计又要动手。
　　他颇有些后怕地挠了挠头问道：“那……是不是说明这两颗蛋已经死了？”
　　他说着便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凤凰蛋， 凤凰蛋上的文字时不时还有一道流光闪过，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死了的。
　　白衍流认真看了半晌问道：“这两枚蛋从哪儿来的？”
　　还灵解释说道：“青鸾蛋是黑龙给我的，这一枚凤凰蛋是一只大凤凰涅槃之后留下的。”
　　既然说到了凤凰蛋那就不得不说他们在上古秘境的际遇， 提到上古秘境自然也不能不提桃繁。
　　白衍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十分安静地听着，在听到还灵打赢桃繁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看来你在里面收获颇丰。”
　　还灵十分累心说道：“这种事情还是少来一点吧。”
　　虽然有了凤凰传承，但他觉得好像也没有特别重要， 毕竟他的黑白羽树也不差什么。
　　更何况凤凰传承还抠抠搜搜，真正核心的部分根本触碰不到不说他还要承担风险。
　　现在他都恨不得赶紧找一只凤凰出来，把凤凰传承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白衍流轻笑一声点着青鸾蛋说道：“这个想要孵出来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灵气，孵出来想养也不容易。”
　　还灵听后略有些遗憾问道：“那这个要怎么处理？”
　　“吃了。”
　　“嗯？”还灵震惊看向白衍流，结果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正经。
　　“吃……吃了？”
　　白衍流点头说道：“你不吃，等这只凤凰出来之后，他也不会放过这枚青鸾蛋的。”
　　还灵立刻说道：“我可以把它藏起来。”
　　白衍流似乎有些遗憾：“也可以，只是曾经听闻青鸾蛋味道还不错。”
　　还灵立刻将青鸾蛋收到了空间里，然后说道：“蛋的本质没什么区别，回头可以去问问黑龙还有没有，我就这么一枚青鸾蛋，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他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等等，你说凤凰出来……是说这只凤凰蛋能孵出来吗？那岂不是比青鸾还不好养？”
　　“不一样。”白衍流摇头说道：“青鸾蛋本质是从无到有，而凤凰是涅槃重生，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他破壳出世的时候会不会引来天道的惩罚。”
　　还灵摸了摸凤凰蛋说道：“最好赶紧孵出来，我好把凤凰传承给他。”
　　白衍流问道：“你不要？”
　　还灵摇了摇头：“算了吧，太麻烦了，万一又有什么大妖想要凤凰传承说不定就要来找我麻烦了。”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你不乱跑他们就不敢。”
　　秦国好歹是他的地盘，还灵也不是普通的狐妖，真的一声招呼不打就来找还灵麻烦，对方恐怕也真是活腻了。
　　还灵立刻说道：“这跟我没关系啊，又不是我愿意出去的。”
　　他这么宅的妖怪怎么可能随便乱跑？
　　白衍流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太相信，还灵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哦，对了，你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还灵说着就将“雷击木”给拖出来。
　　饶是白衍流也一时没有认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过了半晌才疑惑问道：“这是……桃繁？”
　　还灵点头：“对，他在最后即将爆体而亡的时候，黑龙劈了一道雷就把他劈成这样了。”
　　白衍流伸手摸了摸桃树的枝丫，发现整棵桃树不仅已经变成了雷击木，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玉化。
　　他点头说道：“此物倒是难得，是上好的法宝材料，也是很好的药材。”
　　法宝材料？还灵一听将桃树往前一推说道：“那你拿走吧。”
　　白衍流问道：“你舍得？”
　　还灵摆手：“没啥舍不得的。”
　　反正他也不会炼制法宝，他现在连炼丹都没搞明白呢！
　　最主要的是炼丹都炸了那么多房子，等回头炼制法宝的时候，整个公子府只怕都危险。
　　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算了吧。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一想到这是桃繁的尸体，哪怕知道对方原本就是一棵树，也还是觉得怪怪的。
　　当时拿走主要是不想浪费，实际上他也没想过怎么用。
　　正好白衍流都觉得这个材料不错，那就交给他好了，也算是感谢他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一命。
　　要不然黑龙要把他强留在那里，他除了忍辱负重努力修行争取早日出来之外，也没别办法。
　　到了那个地步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来，万一出来的时候大秦都亡了怎么办？
　　白衍流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没说什么就直接将雷击木收了起来。
　　还灵精神松弛下来，瞬间觉得有些困倦。
　　按照道理来说，他这个修为的妖怪已经很少会感觉到困倦了，此时会这样说明这一趟旅途对他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摧残身心。
　　他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说道：“好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想睡觉了。”
　　自从去楚国，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睡自己那结实柔软的大床了！
　　白衍流起身说道：“先别急着睡觉，记得先去见大王。”
　　还灵听后顿时一个激灵，真是什么困意都没了——白衍流这句话跟让他先去挨打没什么区别。
　　哎，反正早晚都要挨打，去就去吧。
　　不对……等会儿，他回来了，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小妖怪和士兵们怎么办啊？
　　刚刚光顾着什么黑龙凤凰，差点把他的兵都给忘了。
　　还灵犹豫了一下，开始思考是安排小鹦鹉去给他爹传个信，然后直奔楚国把自己的手下带回来比较好，还是先去见他爹再打申请比较好。
　　在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还灵觉得还是先去见嬴政比较重要。
　　万一白衍流跟嬴政说一声，结果他又跑了，嬴政的怒气值只怕会直接到顶。
　　还灵换了一身衣服直奔咸阳宫，咸阳宫的守卫对于神出鬼没的公子还灵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们一丝不苟的验完腰牌之后，黑米就到了宫门口。
　　还灵有些诧异问道：“内官怎么来了？”
　　黑米微微躬身说道：“王上听闻公子回宫，便让小人在此等候。”
　　宫门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王上爱子就是不一般，除了这位公子也没见还有哪位会让王上身边的内官亲自来接的。
　　还灵跟着黑米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询问嬴政近况。
　　不过他也很有分寸，问的都是身体健康方面的事情，朝政一概不问。
　　黑米回答的当然也有分寸，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委婉转移话题。
　　他们一路到了书房，黑米先进去通传一声这才让还灵入内。
　　还灵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进去之后便是大礼参拜：“儿臣拜见父王。”
　　“起来吧。”嬴政将手里的毛笔放下，仔细打量了还灵一番说道：“寡人听闻此行十分危险，幸好你无恙而归。”
　　还灵立刻说道：“是儿臣经验不足被楚国国师蒙骗，否则也不至于身陷险境，还劳烦国师前去解救。”
　　嬴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至少没有直接让黑米去拿鞭子棍子的。
　　他扬了扬下巴说道：“坐。”
　　还灵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既然让坐下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过去。
　　他这口气刚松到一半便看到小宦官搬来了一张书案放在他面前，然后嬴政便说道：“先把《大学》抄三遍。”


第196章 
　　还灵虽然不明白这次的事情跟抄书有什么关系， 但他一个字都没敢问，老老实实开始抄书。
　　好在《大学》也不过一千多字，也幸好嬴政没丧心病狂地直接让他抄《礼记》， 毕竟如今《大学》还是《礼记》中的一篇，并没有独立成篇。
　　仔细想一想， 他爹没让他抄法家巨著已经好呢温和了，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抄到猴年马月。
　　三遍《大学》让还灵直接抄了半天， 主要是抄写的过程中还要注意字迹工整， 万一写成狂草， 说不定就三遍变六遍了。
　　等到抄完之后，嬴政手中的奏疏也处理得差不多，他看了一眼还灵抄写的结果问道：“明白了吗？”
　　还灵立刻回答说道：“明白了。”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 但是没关系， 如果嬴政问起来那就是他没理解到位！
　　好在嬴政倒也没有追问， 只是问道：“这次出行到底遭遇何事， 且细细说来。”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老老实实把这一段经历说了一遍，甚至都没敢用春秋笔法， 而是直接说道：“在接到父王谕令的时候， 儿臣犹豫了一下， 因为当时楚国国师桃繁的情况很奇怪。”
　　说闭关是为了对付白衍流，可问题是他这么闭关难道不怕白衍流直接打上门吗？
　　嬴政对此倒是没有说什么，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别说还灵，就算是王贲出兵之后也不是事事听朝廷的。
　　他只是说道：“当时你不该自己去，而是应当通知国师。”
　　大妖的事情交给大妖， 你一个小妖怪凑什么热闹？
　　说到这里，还灵倒也有几分心虚，他对白衍流自始至终都带着几分不信任，不是其他，而是觉得白衍流不会为了秦国拼命。
　　在魏国国师有克制他的手段的前提下，白衍流万一不来呢？
　　当然事实证明，白衍流还是回来的，秦国对于他也很重要。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是儿臣托大。”
　　嬴政问道：“后来又如何？”
　　后来的经历就十分离奇了，离奇到嬴政都听得放下了手中的奏疏。
　　当他听到桃繁算是死在还灵手上的时候，嬴政微微一笑：“此行不虚。”
　　虽然小狐狸崽子自作主张不说还遇到了危险，但好在他运气不错，实力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脑子够聪明，连桃繁这样的大妖都着了道。
　　还灵也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只是如果可以，儿臣也不希望再来一次了。”
　　嬴政点头说道：“接下来你老老实实待着就好。”
　　还灵连忙说道：“父王，国师将我带了回来，但儿臣的手下还都在楚国，不如让儿臣亲自去一趟，也算是正式班师回京。”
　　虽然大秦高层很多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啊。
　　明面上他去了楚国驰援，结果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咸阳，最主要的是根本查不到他怎么回来的，这不就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以大秦的户籍行政系统，他一路回来肯定都要有记录的，没有记录还没被抓起来层层禀报，问题就太大了。
　　嬴政也想到了这一点，便警告说道：“只许带兵回来，无需多做其他。”
　　还灵觉得自己在亲爹那里的信誉值正在下降，连忙点头说道：“是。”
　　说完还灵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咸阳宫，在他走后嬴政直接下令封锁关于还灵出现在咸阳宫的消息，哪怕三公也不能知晓。
　　还灵这一次没带梦林和竹精，直接一路缩地成寸到了营地。
　　好在还有军侯等中级军官在，不至于让整个营地群龙无首的状态。
　　在见到还灵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还灵直接说道：“魏国国师已死，其弟子被俘虏，本公子已让梦林和竹精将他押解至咸阳，明日我们便班师回朝，待战事稍歇再论功行赏。”
　　一瞬间整个营地都欢声雷动，论功行赏自然是值得兴奋的，但最让人开心的永远都是能够平安回家。
　　还灵特地招来之前带出去的那些士兵私下问他们愿不愿意搬迁去庄古县。
　　这些士兵多少已经知道情况，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面散播消息。
　　当然只要朝廷采取不承认不辟谣政策，这些最多也就是留言。
　　所以如果有人不愿意去的话，还灵也不勉强。
　　让他意外的是居然大部分人都愿意跟着搬迁去庄古县，还灵提醒说道：“你们想好，换个地方土地要重新分，房屋也要重新计划，你们甚至未必适应当地的生活。”
　　军侯憨笑说道：“俺们都知道，俺们早就想去庄古县，不止俺们，许多乡亲都想去哩。”
　　还灵着实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外人对于庄古县的评价是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他要么蹲在庄古县搞粮种或者基建，要么就是跑到“国外”去搞事情，对于周边关心并不多。
　　哪怕建立了商队也放手让秦舞阳去折腾，只要不赔钱就行，所以对于外界的看法还真没怎么了解过。
　　当然就算了解了他也比较无所谓，如今大秦还处在小农经济时期，地域封闭性很强，再加上庄古县的特殊，其他地方的人评价是好是坏也影响不到太多。
　　所以还灵在听下面人说的时候就当是在听故事。
　　只不过这个故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在外人的口中，庄古县似乎就是世外桃源一样。
　　虽然以前遭遇过几次大灾死了不少人，但是近些年来风调雨顺，粮食收成多了起来，县令还会想办法带大家致富，老百姓一辈子图的就是个吃饱穿暖再给后代留下一点家产。
　　这些自然都是他们向往的。
　　还灵听后笑了笑，风调雨顺这个……好像是跟他有关系，毕竟好歹是瑞兽，以他的本领镇守一国有点难，但镇守一个县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其他……其实还灵做得也不算多，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现在庄古县境内的路刚修了个七七八八，通往别的县城的路还是以前的模样，就算他想要通商都做不到。
　　要不然也不可能就秦舞阳他们这一个商队，那个商队里都是妖怪，身体素质比较强，走南闯北都没什么问题，换成普通人可能一口不干净的水都能要命。
　　是以还灵只是笑了笑说道：“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好，想让黔首平安过日子也不容易。”
　　这些人收到的信息都是片面的，他们会根据这些片面的信息脑补出更多美好的事物，实际上庄古县也就是比周边的一些县城强上一点，远不能让还灵满意，偏偏事关民生又不能着急。
　　军侯小声说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税收，俺们听说庄古县的税低。”
　　这倒是真的，除了国家定死了的税率他不能改，庄古县一切苛捐杂税都没有，能免就免，县衙账上不够的话还灵还会自己贴补。
　　这些都是别的县令做不到的，有的时候不是县令想要收税，而是不收税很多事情做不了。
　　比如说挖水渠之类的，就算利用徭役并且让黔首自带干粮，你总要准备工具吧？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支出。
　　还灵这里不仅他自己掏钱，时不时还让小妖怪们去干活，这些小妖怪比人类效率高多了。
　　可不能因为他能做到就要求所有的县令都这么做，他自己不缺钱，而且就算钱再多对他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修炼又不用钱。
　　普通人吃喝拉撒还要养着一家人，更何况千里做官只为吃穿。
　　还灵也不能断了人家的后路，所以只是说道：“那是因为之前庄古县遭灾太重，所以近些年在免而已，以后步上正轨该怎么收还要怎么收的。”
　　他说完又问了一句每年普通黔首还能剩下多少粮食。
　　虽然各地的税收不太一样，但每个县令都有一条线在那里，超过了一旦被朝廷知晓就等着掉脑袋吧。
　　正好他手下的兵哪怕都是咸阳附近的也来自不同郡县，能够对比分析一下外面的情况。
　　让还灵意外的是大部分家庭交完税之后留下的粮食最多也就是能糊口罢了，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这也是军侯等人听闻还灵想要把他们全家迁到庄古县还欢欣鼓舞的理由，实在是各种传闻中庄古县的人日子都过得很好。
　　明明这些人以前大部分都是难民，甚至还有很多是赵国难民，凭什么他们反而比大秦子民过得还好？
　　还灵又问了一句他们的税收，一开始他还怀疑有县令中饱私囊，虽然有律法悬在头上，但钱帛动人心，有的时候明知道是犯法也会忍不住去做的。
　　好在咸阳附近的这些官员无论是郡守还是县令，胆子都没那么大，或者说他们的前途比一时的金钱重要，所以倒也还算老实，可这样还留不下多少粮食就很有问题了。
　　还灵只好又问他们的收成，这才确认是粮种的问题。
　　他有些疑惑问道：“你们没有开始种新粮种吗？”
　　虽然大豆改良还没见成效，但是小麦和水稻都已经改良了许久，这么多年也没推行出去吗？他依稀记得这件事情是扶苏负责的，所以他大哥在做什么？
　　军侯听后先是茫然了一瞬，继而了然：“您说的是麦子吧？可那东西种来做什么呢？”
　　还灵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你们平日里吃的就是它，你说它能做什么？”
　　军侯十分诧异，他作为基层军官需要做的就是听命令和指挥，对于粮草只要知道够下面士兵吃就行了，压根就没去管到底有什么。
　　哪怕之前吃到了新奇的食物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对于食物的原材料也不感兴趣。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带兵和上阵杀敌上，是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吃的居然就是麦子做的。
　　别说他，还有许多士兵也是第一次知道。
　　还灵对此也有些无奈，他本来以为有了新的食谱能够将小麦推广开，如今看来会对新食物感兴趣的从来都不是耕地人，这些人挣扎在温饱线上，对很多东西都漠不关心。
　　想来这也是扶苏推广新粮种不太顺利的原因之一，看来还要想其他办法才行。


第197章 
　　就在还灵思索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让黔首接受新粮种的时候， 迅羽飞进来说道：“公子，公子，有王将军传信。”
　　还灵问道：“王将军传信？”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出来之后还没关心过前线战事。
　　王贲这次传信也只是想知道还灵到底有没有回来。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对于大梁城也不敢全力进攻， 他已经决定如果一个月之内还没有还灵的消息，或者说是还灵也没有其他办法的话， 他就要依照原来的计划水淹大梁城了。
　　好了在接到信息之后灵机一动说道：“你去跟王将军说让他再等等， 最多半个月， 如果半个月魏国还不开门投降，那就按照他的方法来。”
　　半个月，几乎已经是卡着时间线来了， 毕竟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等到河水上冻， 就算是想要水淹大梁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王贲本来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不算闲着，但打来打去只不过是将大梁周边的小城镇给拿了下来， 虽然也算军功，但对于他而言， 拿不下大梁就是失败。
　　不过他也愿意给还灵一个面子， 更别说还灵还送来了不少好吃的。
　　半个月而已， 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半个月也不算什么。
　　还灵将粮种的事情暂且放下， 直接剪了一个小纸人变成了九柘的模样。
　　然后他就操纵着纸人九柘一路去了魏国王宫。
　　本来还灵还在担心九柘出入魏王宫比较麻烦， 结果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迎了进去。
　　过来迎接他的小宦官十分激动说道：“九郎可算回来了，不知国师如今身在何处？大王已经等不及了。”
　　还灵透过纸人九柘的视角一边观察魏王宫一边随口说道：“等见到大王再说吧。”
　　唔，魏国虽然强盛一时， 但这王宫之中的守卫好像不怎么森严啊。
　　不仅防卫没那么严密，最主要的是宫卫一个个看上去都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如果让秦王宫的宫卫来，说不定能一个打三个。
　　实际上别说宫卫，便是魏王假如今也有些精神不济，在看到九柘之后立刻起身一脸期盼说道：“怎么样？国师那里如何？”
　　纸人九柘沉默了一瞬，脸上摆出十分悲痛地表情甚至连眼圈都红了，他声音沙哑说道：“师父，师父失败了，在上古秘境之中被秦国国师一道雷劈中，连……连尸首都被取走。”
　　他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魏王假听了之后表情呆滞，缓缓坐下靠在凭几上说道：“难道真是天要亡寡人？”
　　魏王假说完之后忽然抬头看向九柘问道：“不，国师既已陷落，你又如何逃出？”
　　纸人九柘擦了擦眼泪说道：“那秦国国师……从头到尾都未曾正眼看我，想来是不屑于动手。”
　　他低头说道：“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又能如何？秦魏之战……结果已定。”
　　魏王假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说道：“不，还没结束，就算是秦国国师也不能轻易插手凡人的争斗，只要寡人不开城门，以大梁城的坚固，便是秦军也莫可奈何！”
　　他说这话倒也不算自欺欺人，毕竟秦魏已经这么对峙很久了。
　　九柘低声说道：“我在回来之前曾经潜入秦军营地，听闻他们打算引水淹大梁，到时只怕大王不降也要降。”
　　魏王假猛地站起来：“九郎此言不虚？”
　　九柘苦笑说道：“事到如今我还骗大王做什么？”
　　魏王假狐疑地看着他，他觉得九柘看上去跟之前相差很大，只是对方的师父刚死，遭逢大变之下性情有所改变倒也正常，但国师死的蹊跷，魏王假总觉得有些怀疑。
　　纸人九柘看魏王假不说话便叹息说道：“师父已死，我也要离开了，大王多保重。”
　　他说完就要走，魏王假连忙问道：“九郎要去哪里？”
　　纸人九柘十分坚定说道：“闭关修炼，将来为我师父报仇！”
　　魏王假此时倒是相信了几分，但他还是说道：“九郎莫忙，且等一等。”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身旁的宦官，宦官立刻领命退了下去。
　　纸人九柘转头看向他：“大王还有何事？”
　　魏王假询问了一番桃繁到底如何失败，他并不关心桃繁到底怎么死，这么问也不过是想要确认眼前的九柘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妖怪的手段千奇百怪，变成九柘来蒙骗他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还灵是真的跟桃繁交手过的，哪怕胡编乱造也能说出桃繁标志性的手段。
　　魏王假多少知道一些，听闻之后倒是信了不少，不多时那宦官立刻过来在魏王假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妖怪的听觉都很灵敏，还灵透过纸人九柘听到宦官说国师府的那些束灵妖怪都已经四散奔逃，国师府也被他们抢夺大半。
　　魏王假听后面色灰败：“国师，竟然真的败了。”
　　还灵觉得所谓束灵妖怪应该是桃繁束缚手下妖怪的一种方式，他死了之后束缚消失，那些妖怪自然而然地就会跑路。
　　纸人九柘淡定说道：“大王既已证实，那在下便告辞了。”
　　“九郎且慢。”
　　魏王假立刻蹿出来拉住了纸人九柘的衣袖，他有些慌乱问道：“你若走，寡人该怎么办？”
　　纸人九柘沉默半晌说道：“投降吧，拖下去，拖到秦军水淹大梁也是一个道理。”
　　魏王假立刻摇头说道：“不……不可，寡人绝不投降。”
　　还灵眼神一冷，为了自己的王位弃几十万人的性命于不顾，要不是妖怪不能轻易杀人，他现在都要干掉魏王假了。
　　紧接着魏王假便说道：“若寡人投降，寡人必死无疑，赵政绝不会放过寡人！”
　　纸人九柘说道：“既然主动投降，自然能保住性命。”
　　魏王假闭了闭眼说道：“以往败于秦国的国君都死了。”
　　没投降的被杀了，投降的被流放也死了，有什么区别？
　　还灵听后哑然，这个……好像还真没办法反驳。
　　站在嬴政的角度，杀掉这些王族是有道理的，毕竟杀了还有一些亡国旧臣不停地反叛，甚至还会找不知是真是假的王族血脉拥护，如果不杀麻烦更大一些。
　　在魏王假的角度来看，那的确是投不投降都一样。
　　他想了想说道：“若是大王担心，倒也还有别的办法。”
　　魏王假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纸人九柘说道：“留下守城卫兵造成死守的假象，带着亲卫趁夜离开大梁往北走，找个安全地方落脚再图谋其他。”
　　魏王假一时有些迟疑：“这……燕王喜和代王嘉亦曾如此，他们不也……”
　　“不。”纸人就这摇头说道：“他们的问题在于停留的地方距离秦国太近，你若是跑到方城之外，便是秦国恐怕也无力追击，他们如今最重要的目标还是楚国和齐国。”
　　魏王假听后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方城之外便是匈奴的地盘，当然对于中原人而言，其实匈奴也没那么可怕，至少在这个时代，匈奴不算十分强盛。
　　基本上跟匈奴接壤的几个国家经常是觉得缺钱了就去劫掠一把，方城并不完全用来抵御匈奴，更多的是监视匈奴动向。
　　魏王假更担心的是那边的生活环境恶劣。
　　他沉吟说道：“寡人要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抬头看着纸人九柘问道：“九郎可会帮寡人？”
　　纸人九柘有些犹豫：“妖族不得插手凡人纷争，我又如何能帮大王？”
　　魏王假立刻说道：“无须九郎出手，只要九郎能保护寡人就好。”
　　纸人九柘沉吟半晌说道：“我可以试试，但若是天道不许，便是我也只能放弃。”
　　魏王假听后着实放心不少，他从未接触过天道，只是在桃繁的口中听到过，对于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也没什么感觉。
　　他虽然是国王但也是凡人，怎么也惊动不到天道吧？
　　而在纸人九柘承诺会保护他之后，魏王假这才说道：“好，我们找时间离开，不过还请九郎等几日，待寡人安排妥当再说。”
　　纸人九柘干脆说道：“那我便多留几日。”
　　魏王假听后更加安心了几分，立刻让人给纸人九柘安排宫殿居住。
　　纸人九柘到了住所之后立刻将所有的侍从都赶了出去，装作要修炼的样子，实际上是还灵暂时放开了操控。
　　他看着魏国的方向有些犹豫。
　　魏王假答应得太痛快了一些，让他怀疑有诈。
　　当然就算是有诈也肯定伤害不到他，甚至损伤不到纸人九柘，他唯一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王贲。
　　从一开始他引诱魏王假出逃就是打着告诉王贲埋伏的主意，只要能俘虏魏王假，必然能对魏军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到时候也无需水淹大梁，这样的方式至少要柔和得多。
　　只是在还灵的计划中，哪怕纸人九柘承诺可以保护魏王假，对方应该也会多犹豫一段日子，他甚至都做好跟王贲配合，给魏王假施压的准备。
　　如今魏王假答应得痛快，他反而疑心起来。
　　思虑再三，还灵果断决定告诉王贲，至于去不去，那就看王贲的判断。
　　作为跟魏国纠缠了这么久的将领，王贲对魏国的了解应该比他要多得多。


第198章 
　　王贲是在巡营的时候见到的鹦鹉。
　　在这寒冬即将来临的时候， 天地间一切都是萧瑟枯黄的，色彩艳丽的鹦鹉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王贲一看到鹦鹉便心中一动，猜测那位五公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动作。
　　他带着鹦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遣散所有人之后才开始询问鹦鹉。
　　鹦鹉传递来的消息让王贲着实有些意外。
　　公子还灵居然安排人游说了魏王假？
　　就连他都着实有些惊讶。
　　国与国之间彼此安排细作是常有的事情，便是如今秦国说不定也有许多魏国的细作正在想办法救自己的国家， 但就算再怎么安排细作想要混到高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要提还能游说魏王假。
　　如果魏王假真的暗中出逃，那么此战也的确可以轻松结束。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公子还灵也不确定魏王假同意是真的要出逃还是设下了陷阱。
　　王贲几乎没有思索的就让鹦鹉传信， 希望还灵能够让那位暗探在确定是魏王假出逃之后传递消息。
　　当然在这之前他肯定会在路上埋伏， 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魏王假真的出逃， 那么埋伏会发动，如果是陷阱，那埋伏在那里的精兵会撤退。
　　还灵收到讯息之后了然， 王贲的意思就是魏王假就算设陷阱也不可能真身犯险， 所以如果是陷阱， 他肯定不会自己出逃。
　　不过还需要考虑的就是魏王假可能安排相似的替身造成自己出逃的假象， 这一点就需要在魏王假身边的那位暗探前去分辨，而且传递来的消息不能有误。
　　这对于暗探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因为只有在魏王假行动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出逃的到底是不是真身。
　　而在这个时候暗探跟在魏王假身边肯定是受到监视的，想要将消息传递出来极难。
　　王贲知道这些， 所以他将决定权交给了还灵。
　　如果是他的话， 放弃一枚暗子换取大战迅速结束， 他是能够接受的。
　　但公子还灵年纪还小，听说极其心软， 王贲又不能命令他， 最多也只能是在回复的时候陈明利弊，让他自己去选择保全一个人的性命还是保全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而对于还灵来说，这还用选吗？
　　他要不是为了想减少牺牲， 早就已经回到咸阳了。
　　王贲觉得暗探必死无疑，实际上纸人九柘根本没有生命危险，就算魏王假真的藏了什么秘密就如同当年的燕喜，那也不过就是损失一个纸人而已。
　　哪怕对方能够顺着纸人来找他，那他就摇人好了。
　　上次白衍流对于他遭遇危险的时候不知道摇人都有些不满意，再三强调他是大秦公子，没必要冒险，该喊人喊人，他是大秦国师，本来对大秦子民就有庇护的职责，更不要提大秦王族。
　　还灵十分轻松地让纸人九柘监视着魏王宫的一举一动。
　　然后发现魏王假的确十分狡猾，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将国库里的金银财宝装车，然后又将这些东西分成了三份，想来等到时候出逃肯定是要兵分三路作为障眼法。
　　他应该也是担心消息泄露会引来王贲的追杀。
　　同时他也准备了两个跟自己身形十分相似的人，而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弟弟！
　　魏王假在通知这两个人的时候说辞也十分有诱惑力，他直接说道：“魏国如今大势已去，寡人不能坐困愁城，是以寡人决定前往方城之外的草原上为报仇积蓄力量，只是如今大梁城之内必然有秦国细作监视王宫，寡人出宫说不得便会引起注意，寡人思虑再三决定将钱财一分为三，我们兄弟三人各领一份，但凡有一人能够出逃，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便能报仇！”
　　他的两个弟弟也不傻，第一反应就是魏王假想要利用他们形成障眼法。
　　只不过魏王假的确分给了他们许多钱财，甚至连账目都给他们过目表示自己没有私心，并且说道：“寡人能够出逃的可能性很小，也可能一出城就被王贲盯上，所以你们两个才是最主要的，寡人这里有三条路线，你们两个先选。”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魏王假似乎真的是为了魏国的未来将自己给赌上，也在他们身上赌了希望。
　　他的两个弟弟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然而事实上，所谓的三条线路没有一条是魏王假自己会走的。
　　魏王宫本身便有地下暗道，这是历代国君才知晓的秘密。
　　等到两个弟弟选择完之后，魏王假微微一笑转头对宦官说道：“走吧。”
　　魏王宫的地下暗道四通八达，第一任国君上任的时候只修了一条，然而每一任魏王都会修葺扩建一番，到现在地下的复杂程度比地上还要高一些。
　　魏王决定先一步躲进去，然后等他的两个弟弟出城之后立刻离开暗道。
　　至于外界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他的替身来迷惑众人，那替身是他一直培养的死士，对他绝对忠诚，根本不会背叛。
　　魏王假在躲进地宫的时候甚至没有通知纸人九柘，因为他对纸人九柘也并不完全放心。
　　可惜这一切都在纸人九柘的探查之下，毕竟小纸人可大可小，随时能够窜出去探听情报。
　　这些时日纸人九柘表面上说是闭关修炼，实际上一直在外面，至于宫殿内部，自然是用幻术来迷惑宫人，让魏王假相信他一直没有离开。
　　在跟随魏王假进入地宫之后，还灵忍不住啧了一声。
　　魏王假还真是心狠，不仅让两个弟弟去吸引王贲的注意力，他在安排逃跑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将自己的妻儿安排进去。
　　从头到尾他都打算一个人逃跑，后妃孩子都留在王宫，就为了制造更逼真的假象，让细作不知道他要逃跑这件事情，他甚至还让替身对王宫进行清洗。
　　但凡来历不明或者身上有可疑之处，全部杀掉，为的就是进一步缩减消息透露的风险。
　　这些时日以来，魏王宫几乎要被鲜血染红，大量宫人被处死，甚至还有后宫甚至是公子公主被处死。
　　还灵看着这些只觉得他爹被冠上暴君的名声真是太冤枉了，嬴政无论再怎么严苛对待重臣和子女还是很温和的。
　　尤其是对待子女，宽容大度地简直不像是一国之君。
　　还灵忽然有些庆幸，如果让他遇到魏王假这样的爹，大概除了造反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给王贲发了消息，在魏王假躲避进地宫之后，还灵就操纵着纸人将地宫全部都搜寻一遍，确定一共有八个出口。
　　如今魏王假所在的地方在这八个出口中间，就算是还灵也不知道他会从哪个出去。
　　不过没关系，只要王贲在外面埋伏好就可以了。
　　如果魏王假选择跟他的两个弟弟一起从城门出去或许还会有些麻烦。
　　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确定魏王假到底怎么走，还灵能够迅速通知王贲，但是王贲不可能迅速通知下属。
　　而这种行动也不可能让王贲亲自出手，他还需要守在城外以防有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网打尽，有一点难度。
　　但现在的话……难度跟打地鼠也没什么区别，如果王贲连这个都搞不定，那他还是直接解甲归田吧。
　　还灵将消息送过去之后就放下心来，接下来就是等，等魏王动。
　　而王贲收到消息之后十分激动，立刻调兵遣将准备亲自前去。
　　是的，在还灵的想法中，王贲这样的将领不会亲自去埋伏，可对王贲而言，这是活捉魏王的大功，他就算不亲自擒拿也必须在现场方才痛快。
　　尤其是跟魏国打了这么久，眼看就要了结，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当然魏王假要捉，他的那两个弟弟也不能放过，这个功劳自然是要分给别人的。
　　王贲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如果真的能活捉魏王假，那么最大的功臣就是公子还灵，这件事情他肯定要写在战报上，但对于将领而言，为了能够让下面的士兵安心追随，还需要其他军功分给自己的属下。
　　或许，他应该跟还灵公子手下的士兵联合。
　　还灵在接到王贲消息的时候立刻一口回绝，他的属下想要过得好有很多办法，军功只是其中一条路，没必要再去跟王贲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来之前答应嬴政绝对不节外生枝，接到人就走的。
　　现在他已经耽误了几天，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从魏国到秦国路途遥远，一路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手下还有那么多凡人，耽误一些时日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一旦参与活捉魏王假的行动，那不就说明他又搞事情了吗？功劳或许有，但回去之后只怕要挨骂，还是别节外生枝吧。
　　魏王假还不知道针对他的埋伏都已经安排好，他最近一直在观察纸人九柘，出逃计划的安排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这位九郎说。
　　而九郎似乎也没有问的打算，好像只是要完成承诺一样。
　　哪怕在最后两天被请进地宫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魏王假忍不住感慨国师的死对这位来说的确打击很大。
　　至于对魏国的打击，虽然也大，但并没有那么夸张，所以魏王假只是短暂的心灰意冷之后就开始积极想脱困的办法。
　　等到最后一日，魏王假带着护卫和忠心的宦官启程上路，还灵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货再不走，他就得先走了。
　　再拖下去，他都不好找借口了！


第199章 
　　还灵本来已经都打算提前离开， 但终究有些不放心，总担心魏王假憋个大的。
　　小纸人虽然也能发挥他的一部分实力，但终究差一点， 还灵如果离得远的话，到时候救援不及时也麻烦。
　　如今正好， 他还在这里，王贲也已经就位， 就等着魏王假冒头打地鼠了。
　　魏王假一路出逃， 在离开地宫之前还停留了一会， 他身边一名武士聆听了一会说道：“大王，听声音，两位公子已经出城。”
　　还灵着实有些惊讶， 原来是在听地面的声音吗？魏王假选择的出口跟那两位魏国公子出逃的城门并不近。
　　距离这么远还能听到马蹄踏在地上的震动声， 这人的耳力强悍得有些过分了。
　　不过， 历史长河中总有一些奇人， 他虽然惊奇但也没过多关注。
　　魏王假点了点头，那武士又听了一会之后才说道：“秦军应当是已经发现他们， 开始追击。”
　　魏王假当机立断说道：“走！”
　　说完他就命人打开了通道门，这一道门是隐藏在山腹之中， 他们出去之后也身处峡谷。
　　这座山中地形复杂， 如果没有舆图或者向导指引很容易迷失在山中。
　　不过王贲不需要担心这些， 他只需要抓到魏王假就可以，其他事情都有还灵帮忙解决。
　　反正指引人类走出山林又不算插手人类战争。
　　还灵这些天一直在观察天道， 发现天道安安静静， 他也没感受到什么威压，所以或许只要最后的结果差不多，天道压根就不在意是怎么达成的， 这让他更加放心了不少。
　　他操控着纸人九柘跟着魏王假出去，外面埋伏的人很有耐心，至少等到所有人都出来之后才动手。
　　魏王假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向纸人九柘：“你……你师父惨死秦国国师之手，你竟然为虎作伥！”
　　还灵操控着纸人九柘变成了黑龙的模样大笑说道：“桃繁？他也配做我师父？”
　　嗯，哪怕已经确定魏王假根本没藏有后手，但还灵还是小心行事，为的是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有大妖要找他麻烦，只会寻找黑龙。
　　然而黑龙现在只是一颗蛋，随便他们找！
　　魏王假一看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蒙骗，惊惶失措说道：“妖族不能插手凡人争斗，你不怕天道惩罚？”
　　纸人九柘抬手指了指天：“天道没有惩罚，那就说明你注定是要死在这里的。”
　　魏王假还想说什么，还灵已经不想给他机会，直接操控纸人离开，同时传讯王贲让他不用留手，暗探已经脱身。
　　王贲本来倒也没打算留手，只是因为想抓活的所以进攻比较温柔。
　　不过他接到消息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些诧异：这样也能脱身？
　　那一瞬间，王贲对这个暗探十分心动，如果能见面，他甚至都想游说对方来给自己做事情了。
　　虽然撬人墙角有些不厚道，尤其是还灵公子刚给他送来一份大功，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做这种事情，但这个暗探的本领着实让他有些心痒。
　　更何况留在公子手里着实有些明珠暗投，公子还灵并非杀将，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庄古县搞内政，这样的暗探在他手里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多，但如果在王贲手里能够起到的作用就很大了。
　　毕竟哪怕打败了魏国，他们还有楚国和齐国两个对手。
　　可惜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到那名暗探的真身，也只能暂时作罢。
　　还灵操控着小纸人躲到了一旁，在看到王贲带着属下押解魏王假跟大部队会合之后这才让小纸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既然魏王假已经被捉拿，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担心，王贲会搞定的。
　　他也可以带人回咸阳了。
　　他稍微算了一下，虽然耽误了几天，但是只要加紧赶路还是能在预计时间内回去的。
　　至于手下的士兵会不会疲惫，倒也不用担心，他手里的草药随便拿出一片叶子扔到汤里都能让这些士兵的身体素质提升不少。
　　现在唯一希望的大概就是路上别再节外生枝。
　　这一次还灵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他带着人平安回到了咸阳，按照正常流程住在了驿馆里等待第二天前往咸阳宫觐见秦王。
　　只是军侯正在跟还灵报告将士们都已经安顿好了的时候，就有宦官过来传令说道：“公子，王上召见。”
　　还灵有些意外，嬴政现在就要召见他？怎么会这么着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疑惑，也不敢耽搁，叮嘱军侯两句之后立刻跟着小宦官离开。
　　等他到咸阳宫的时候都已经华灯初上，还灵被一路带到了书房。
　　他进去行礼之后十分自然问道：“父王紧急召见可是有要事吩咐？”
　　嬴政此时正拿着一块布帛看，还灵一看那块布帛就知道那是军报。
　　虽然纸坊现在的产量已经不低，但也做不到全国普及，而且现在的纸张还是有些粗糙脆弱，不适合用来传递紧急情报，所以很多重要文字信息还是需要布帛或者竹简来传递。
　　嬴政放下布帛之后看着还灵说道：“这次你又立一大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还灵听后一缩脖子：“是王将军说的吗？”
　　嬴政应了一声：“大捷露布至咸阳，如今全咸阳都快知晓。”
　　还灵：……
　　他之前还叮嘱王贲不需要说细节，最好不要提到他，王贲是一点都没听啊。
　　虽然嬴政说是问什么赏赐，但听在还灵耳朵里就好像问他选竹板还是鞭子一样。
　　好在他仔细观察了半晌发现嬴政好像并没有真的生气，是以他便大着胆子说道：“儿臣没什么想要的，就是……下次再有什么大战让国师去吧，儿臣想留在庄古县。”
　　嬴政有些意外，要说还灵贪生怕死他是不信的，或者说在跟白衍流沟通之后，他便知道这世上能威胁到还灵的并不多。
　　桃繁已经算是实力不错的大妖，作为国师，国家越是强盛国师的实力就越强，魏国就算近些年走下坡路，但整体实力并不差，还灵能够打败桃繁已经说明他跟桃繁差距不大。
　　别管他借用了什么外力，能跟把桃繁拖到入局已经不简单。
　　他若有所思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还灵嘿嘿笑道：“这次我带回来了一只九节狼妖，他曾是桃繁的徒弟，擅长催发种子，儿臣想试试能不能加快育种速度。”
　　嬴政听后果断应道：“好。”
　　培养更加优良的种子是还灵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做的，可惜就算有空间在进度也不快。
　　空间只是加快了时间，但加快速度也有限，最主要的是从空间出来的种子并不是都能在外界很好成长。
　　就算能活也可能出现其他问题，比如说更容易患病之类的，相较之下，九柘这种就更安全了一些。
　　还灵见这一关过去便又说道：“父王，儿臣此次出去不得已动用麾下士兵，他们有很多看到了桃繁施法，儿臣想把他们连同家人迁居到庄古县。”
　　嬴政自无不可，只是说道：“此事你去与柱下御史交涉，不必再上奏疏。”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口气算是松早了。
　　嬴政只是同意了，让他去跟柱下御史交涉，但是没跟他说迁移人口这么复杂啊。
　　柱下御史那里倒是还好，知道他的身份不难说话，而且他只是中央掌管户籍工作的官员，人口迁移对他而言只是重新登记一下户籍而已，只是说来轻巧，想要改变这些士兵的户籍还要跟他们原本的县令和郡守交涉。
　　或者说这些士兵的户籍很容易解决，他们家人的户籍很不好解决。
　　这些士兵人数不算很多，一共还剩下不到三千，但问题是他们每个人的直系家属人数都不少，除非是已经分家的，家里人口会简单一些，剩下的刨除出嫁的姐妹，大部分家里最少的五六口人，最多的有十几口，总不能把家人都拆开吧。
　　这一下子至少要从周边的郡县带走四万多人。
　　在这人口就是政绩的年代，很难处理。
　　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兵还不全是一个郡的，河东郡、汉中郡甚至北地郡都有，还灵首先要做的就是跟这些郡守县令交涉。
　　梦林看着他皱眉头疼的模样有些疑惑：“王上不是已经下令？他们还敢抗令不成？”
　　还灵摇了摇头：“话虽这么说，但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毕竟是迁移人口，这些人本来分配的土地房屋之类的都要重新规划，那边的县令就硬拖着不给走，你能怎么办？要说就是手续还没办好。
　　还灵也不能让他爹天天盯着这件事啊，所以还是要他去处理。
　　更甚至现在很多人都在看还灵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手段如何，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么朝中对他的评价也会更低一些。
　　哪怕还灵不太在意朝中评价，但事关他之前的承诺，若是做不到要让手下的士兵怎么看？县里的百姓又要怎么看？
　　还灵试探性地给这三个郡的郡守写了信，然而得到的回复都极其敷衍。


第200章 
　　梦林在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帮还灵分类一些文书， 将重要的事情先给他处理，这样能够加快还灵处理事务的效率。
　　那些郡守的回信也是他先看的，北地郡的郡守是第一个回信的， 梦林看完之后皱了皱眉说道：“师父，这封信……您看看吧。”
　　还灵拿过来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真够狡猾的。”
　　本来他想评价老狐狸一只， 但是一想自己现在的情况，这句话好像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干脆就换了个说法。
　　梦林连忙说道：“弟子也觉得这封信有些华而不实。”
　　北地郡守的回信就是纯粹的官腔， 表面上好好好， 一定配合，但就是没有实际行动。
　　还灵可是一直派鹦鹉关注各个郡县的情况，结果发现涉及的郡县没有一个行动的。
　　他将信放下说道：“其他郡守估计也差不多。”
　　这些郡守不可能明面上拒绝他， 毕竟秦王下令， 他们也不可能往死里得罪他， 但估计也没多看重他。
　　所谓秦王爱子这么个身份也就是在咸阳比较有名， 再往外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嬴政又不是会因为爱子被欺负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国君， 能够在咸阳周边郡县当官的不是有背景就是自身能力极其强悍，他们是真的有恃无恐。
　　如果还灵是下一任秦王， 他们或许还会多考虑一下， 可惜现在秦国上下一致认为下一任秦王基本上就是公子扶苏， 既然如此就更不用理会这位公子了。
　　秦国公子在兄弟上位之后很少手中会有实权，尤其是之前有成蟜作为前车之鉴， 扶苏就算再怎么重感情也要防备兄弟。
　　他不防备， 朝中重臣和其他官员也会想办法替他防备。
　　总而言之，还灵哪怕贵为公子，在这些人那里也没什么重要性， 甚至可能比不上大家族的子弟，毕竟那些大家族子弟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朝廷中坚力量。
　　还灵将三封信摆在案几上看着赵高问道：“县丞怎么看？”
　　赵高甚至都没看这几封信便说道：“只依靠王上的命令想要尽早将人口迁移过来只怕十分困难。”
　　还灵点头：“我也知道，所以才打算集思广益。”
　　当然现在集思广益的范围只在县令、县尉和县丞之间。
　　如今的县尉是王守，这只熊要论智谋那是一点都没有的，唯有一把子力气。
　　他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也不开口，只是转头看着赵高。
　　赵高脊背挺直沉吟说道：“想要让他们配合，除非能让他们得到比这些人口更多的利益。”
　　其实去掉这些人口，三个郡也不会从上等变成中等，但最重要的问题是税收。
　　每个郡一下子少一万多人，这税收就不是小数目。
　　还灵皱眉：“这恐怕并不容易。”
　　税收是持续的，哪怕还灵一口气能拿出很多钱来弥补这部分税收也不可能每年都弥补，以后呢？
　　大秦对于官员任职的年限还没有明文规定，全看上司记不记得你，如果被记得，自身能力又不错的话，很可能很快就调走，但也有一些比较平庸的在郡守就是极限，一坐就是一辈子。
　　这才是最难缠的。
　　赵高微微一笑说道：“税收是给国家的，但钱是可以给自己的。”
　　还灵耳朵一动，立刻明白了赵高的意思。
　　不过，他觉得单纯的金银财宝未必能够打动这几位郡守。
　　这几位有两位是大家族子弟，年纪不小，基本上没有了上升的空间，很难再进入中枢，所以他们对金钱可能更看重一些，倒也还好解决。
　　而剩下一个今年不过四十岁，正当壮年。
　　虽然都说古代平均寿命低，那是因为九成的人都是底层老百姓，底层人民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过得最艰难的那一批，寿命自然也短。
　　真正翻看史书会发现长寿者比比皆是，因为他们有更好的居住环境，吃更好的食物也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对于郡守这个位置来讲，尤其这位还是河东郡的郡守，四十岁已经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简单的钱财未必能够打动他，所以还要花费一些心思才行。
　　赵高倒是想到了一些办法，不过，县令没有开口询问，他是不可能主动开口说的。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很清楚，只有在上峰需要你表现得时候再表现才是最稳妥的。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调离大秦的核心，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锋芒太过，如今的确是需要韬光养晦。
　　还灵很清楚赵高应该有点办法，刚才说那些话其实也有一定的引导作用，就等自己拿不定主意，他就可以询问。
　　不过，还灵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看了看外面说道：“天色不早，县丞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赵高顿时眼睛一亮，公子府的膳食可以说是在整个大秦都算得上顶级的，最顶级的当然是王上的膳食。
　　毕竟公子还灵每次有更好的食谱都会送到宫里，但也就王上能吃到那些，就连公子扶苏都要看王上的心情，唯有还灵的公子府才不受限制。
　　吃完之后，还灵轻描淡写说道：“此事不急，县丞先回去休息吧。”
　　现在已经入冬，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过冬的物资，就算那些郡守同意，也不能大冬天的让人上路吧？万一冻死人怎么办？
　　最好就是在天气稍微转暖但还没有开始耕地的时候开始缓慢迁移。
　　不过就算如此想要完全不耽误耕种也是不可能的。
　　还灵想了想直接让赵高去把后续工作计划都写好，最主要的就是这些人到了之后安排在哪里，要怎么分土地。
　　这些琐事他现在不怎么插手，最多也就是看一下文书，只要不过分就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这些人打散安排。
　　人到了陌生地方都会下意识的跟熟人抱团，哪怕没有熟人只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都会聚在一起。
　　乡亲两个字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而还灵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出现乡党的。
　　乡党的危害跟宗族其实也不相上下，在宗族势力还没起来以前，乡党也很可怕。
　　打散安排之后，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生活习惯也不同，唯一的纽带就是那些士兵，自然而然不可能形成乡党。
　　赵高在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还有些纳闷，这就开始准备后续事宜了？县令竟然如此有信心？
　　不是他说，除了北地郡守之外，另外两个郡守是真的老狐狸，就算是公子扶苏对上他们都未必能讨好。
　　或者说现在秦王的儿子能够跟这几位周旋还占便宜的几乎没有。
　　赵高很好奇自家上司到底要用什么办法。
　　在赵高走后，还灵立刻喊来了秦舞阳。
　　时近年关，秦舞阳的商队也停了下来，虽然妖怪本来没什么过节的习惯，他们也不知道节日是什么，但是出山之后跟人类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他们渐渐地也学习了人类的生活习惯。
　　当然最主要的是过年了，所有人都回乡，年货大家也都准备好，是一年中国最不缺东西的时候，他带着商队去也未必卖多少东西，还不如放假。
　　秦舞阳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带着一根羊腿。
　　还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羊腿，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哪怕知道变成妖之后跟原本的族群已经不算一个物种，但秦舞阳啃羊腿给他的感觉跟人类吃猴子吃猩猩也没什么区别。
　　哦，人类的确是会吃猴子和猩猩的，虽然他不吃，但架不住总有人不介意这些。
　　那没事了。
　　秦舞阳拎着羊腿骨问道：“轩主这么着急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问一边有些跃跃欲试，走南闯北习惯了，骤然放松下来还觉得有些无聊，哪怕进山也没什么好玩的。
　　还灵问道：“商队现在规模如何？”
　　说到正事，秦舞阳正色说道：“如今商队大约有一百多只妖，商品种类也增加到了几十种。”
　　他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了一本册子，这上面记录了商队的人员或者说妖员情况，还有每个季度的收支记录。
　　当然季度这个概念还是还灵提出来的，让他三个月一小总结，六个月和一年的时候都是要大总结，每年年终总结之后下一年就开始新的纪录。
　　这一方面秦舞阳做得还行，一开始第一年的时候账目一塌糊涂，然后还灵就趁着过年把他丢给乌咚，让乌咚教他。
　　于是别人过年，秦舞阳学习记账，好在终于是出师了，如今账目也算清晰。
　　还灵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之后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了，过完年你先别着急带着商队走，我有别的计划。”
　　秦舞阳顿时眼睛发亮问道：“是不是要扩大商队了？还是要增加商品？我们能不能去更远的地方？”
　　还灵却一个字都没透露微笑着把他轰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秦舞阳走了之后，还灵这才对梦林说道：“一时的金钱不能打动，但细水长流的钱财绝对会让人心动。”
　　梦林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灵问道：“师父要做什么？”
　　还灵看着文书说道：“建商会！”


第201章 
　　梦林眨了眨眼：“商会是什么？”
　　还灵斟酌说道：“所谓商会就是商人们聚集到一起的组织， 能够互益的同时保护成员的利益。”
　　其实商会说白了就是商人抱团，无论什么圈子太过抱团都不好，但也不能完全没有。
　　还灵想要组织商会就是发现商队这两年发展的已经很不错， 不过规模也就这样了。
　　就算增加再多的小妖怪，走得再远， 利益也维持在这个区间。
　　这些都跟他们所去地区的税收政策有关系，同时走得越远， 能够携带的商品种类也越少， 尤其是庄古县的特产大多都是一些保质期比较短的食物， 一旦没有了这些，竞争力下降，商队获得的利益自然不多。
　　如果是以前， 还灵倒也不在乎商队能赚多少钱， 他自己不缺钱， 维持商队更多是为了让庄古县多一份税收。
　　不过， 如今商队也算是有了其他作用。
　　还灵将商队的账目都拿出来交给梦林说道：“将这些账目都总结到一起，到时候我有用。”
　　而他则开始查看之前收集到的资料。
　　在如今的大秦是没有禁止官员经商的。
　　是， 严苛的秦法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或者说大部分法律约束的都是普通百姓，特权阶级从来都不需要去考虑那些。
　　哪怕商鞅搞出了各司其职的新秦法， 但官员不经商， 他的家里人可以经商啊， 他的仆从可以经商啊。
　　真正调查之后就会发现整个秦国九成的财富是掌握在贵族手里。
　　对于这三个郡守家里人经商这件事情还灵倒也不意外。
　　只不过这三位郡守因为自身原因，手下经商也都是在自己的辖区之内。
　　具体赚多少钱不清楚， 但根据还灵的估算未必有商队多。
　　还灵的想法很简单， 合作，他可以提供更多的商品和更好的方案，大家一起赚钱， 当然在商会之中他占据的股份可以少一些，毕竟是为了暗中交换嘛。
　　商会是为了针对那两个年纪大的郡守，至于那位还有野心想要往中枢去的郡守，自然就是另外一种策略。
　　还灵计划得很好，唯一的麻烦就在于这三个地方虽然都是咸阳周边，但距离还挺远的，他固然可以用缩地成寸，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要不然这三个郡守一通气，怕不是要吓死他们。
　　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等到过年，郡守入咸阳述职的时候再见见他们。
　　郡守述职的日子都大差不差，尤其是这些距离咸阳近的，还灵在接到扶苏给他的消息之后，立刻回到了咸阳，同时给三位郡守下了帖子。
　　这两位郡守本身也是大姓，一个姓苏，一个姓王。
　　这三位虽然家族不小，但并不是咸阳人，是以在咸阳也没有宅子，都住在驿馆。
　　请帖送来的时候，两个人心思各异，但不得不说当看到请帖的时候，他们都眼前一亮。
　　还灵设计请帖也是耗费了心思的，因为现在纸坊供应朝中用纸都有点勉强，自然也没有更多余力开发别的纸，也就是把原来的草纸改进了一下，让纸面变得更加细腻。
　　所以后世使用的贺卡用纸这年头是肯定没有的，至于什么铜版纸那就更不用提。
　　还灵为了请帖足够好看，直接用了很薄的竹板为底往上面贴纸，甚至连纸都贴了三层。
　　不过为了不显得太难看，每一层纸都会绘制一些简单图案，三层叠起来就有了一种立体朦胧立体的效果，最上层则是按照时下的格式写了请柬的封面。
　　内里自然是还灵让赵高帮忙捉刀写的内容，毕竟他读书都是以实用为主，让他写的辞藻华丽也不是写不出来，但需要很长时间，远不如赵高信手拈来。
　　他需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郡守们打开请柬之后先是眼前一亮，北地郡守不由得称赞道：“公子还灵这一手小篆已算是初见风范。”
　　河东郡守消息更加灵通一些：“听闻这位公子刚入宫之时，王上便吩咐赵郎中教导，这一笔字想来也是跟赵郎中所学。”
　　汉中郡守似乎在书法上也颇有几分造诣，他看了半晌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位公子并不完全是跟赵郎中所学，风格多少有些不同，更何况那位赵郎中擅长大篆，小篆倒未曾听说多么突出。”
　　北地郡守轻轻嗅了嗅请柬说道：“这股香味倒也有几分特别，不知是什么香料。”
　　河东郡守笑道：“若是喜欢，等到时候问问五公子便是。”
　　北地郡守微微一笑没说话，他虽然觉得这香味特别但也不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以他们如今跟这位公子的关系，询问跟索要有什么区别？他不要面子的吗？
　　哦，或许在这两位眼里，他也的确没什么面子。
　　虽然在还灵那里觉得这三位都是大家族出身，但实际上北地郡守的出身稍微差一点，他们家从发迹到他这里一共才三代，算是新兴贵族，无论从底蕴还是势力来讲都不如另外两位郡守。
　　再加上这两位郡守年纪都大了一些，哪怕他们官位相当地位平等，无形之中这两位也经常倚老卖老，试图压制他。
　　平日里也就算了，北地郡只跟河东郡有交界，每年也就入京述职的时候才见上一面，他忍一忍也就过去。
　　然而现在这两位越发变本加厉，甚至还是不是暗中嘲讽他出身，北地郡守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憋着一股火。
　　要不是很想知道公子还灵到底要做什么，这宴席真是不去也罢。
　　不过去了，他也没有后悔就是。
　　还灵设宴的地点是在小狐食肆，如今的小狐食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以往咸阳最大的食肆也无法跟小狐食肆比。
　　随着小狐食肆的热门，扶苏直接安排人把两边的商铺全都给买了下来，成为咸阳第一大食肆。
　　他在这里宴请倒也算不上失礼。
　　在见到三位郡守的时候，还灵也十分客气说道：“本公子在咸阳并无府邸，是以只能在这里宴请，还请三位见谅。”
　　郡守们当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更何况他们如今所在的雅间平日里从来不会开放，无论再有钱再有势也不行，还灵在这里接待他们倒也不算失礼。
　　尤其是当酒菜上来之后，三位郡守显然有些意外——这里面的菜色有许多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来咸阳已经有一段日子，小狐食肆这么有名的地方肯定是要来的，基本上菜单上有的菜式都已经尝遍，如今这些却是闻所未闻。
　　还有酒，酒壶打开之后就飘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似是果香但还夹杂着酒味，十分诱人。
　　还灵举起酒杯敬了一轮酒之后就招呼三位郡守吃东西。
　　郡守们本来是打算一边吃一边观察还灵，然后再想怎么跟他打交道的。
　　结果菜品一入嘴就有些顾不上别的了。
　　世上很少有人不喜欢美食，更何况对美食的鉴赏也是贵族必备技能之一。
　　还灵看着这几位有吃有喝都很开心的样子，着实放心了不少。
　　他并没有上来就谈事情主要就是想观察一下这三位郡守对他的态度。
　　如果对他有敌意，或者说是完全不想配合，哪怕菜色再特殊，再怎么好吃，他们或许也不会太过沉浸，甚至还会警惕一二。
　　如今一个个看着都吃得不错，想来并没有想要跟他过不去的意思。
　　想来也是，嬴政都下了令，他们要是表现得太明显，还灵要告他们一个抗旨也不是不行。
　　等到酒过三巡，不仅吃得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了。
　　还灵一直坐在上首劝酒，他这次带来的果酒虽然入口绵软，好像不醉人的样子，但后劲其实很足。
　　他估摸着差不多之后就让人不要再上酒，他是喊人过来谈事情的，微醺状态能够让那两位郡守脑子稍微迟钝一点，但也不能真的让人喝醉了，真喝醉了不就是白请了一顿饭吗？
　　至于北地郡守……这位从头到尾都十分克制，看起来他也很喜欢果酒，更喜欢今天的菜品，但他并没有吃太多，反而是最能保持清醒的一个。
　　还灵倒也无所谓，在来咸阳之后他先见了扶苏又见了李信。
　　这俩人对几位郡守的评价都十分一致——北地郡守跟另外两位郡守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还灵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一起宴请，但又觉得分开容易让这三人有所猜忌。
　　他需要迅速解决事情而不是让这几位郡守勾心斗角。
　　眼看差不多，他抬手让乐师和舞姬退下说道：“几位郡守既已酒足饭饱，我们也该谈一谈正事了。”
　　北地郡守抬头看向他，眼神十分清明，另外两位的酒似乎也醒了不少。
　　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想看这位公子到底要怎么做，若是不过分，他们也不是不能配合。
　　毕竟回来之后，公子扶苏也分别见过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传达到了。
　　这也让三位郡守转变了一些态度，不能继承王位的公子的确不需要在意，但是同时得到现任秦王和未来秦王喜爱的公子，就值得他们重视了。
　　还灵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问道：“几位，要不要跟本公子一同做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第202章 
　　三位郡守听后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要谈人口的事情吗？怎么说起生意了？
　　河东郡守年纪最大， 斟酌说道：“家中生意下官并不插手，是以知晓不多。”
　　像是家里的生意其实一般都是交给夫人和孩子去打理的，他们作为郡守只需要做出政绩就可以， 自然就能成为家中生意的保护伞。
　　还灵却说道：“我这门生意跟以往不同，而是想要跟几位甚至几位的家族组成一个商会。”
　　“商会？”北地郡守有些意外地看向还灵：“商会又是何物？”
　　还灵解释了一遍商会， 不过，在他这里， 商会跟后世的商会还是不太一样。
　　更像是一个品牌， 在各地都有加盟商， 加盟商赚多赚少都无所谓，只不过货品需要在总部进而已。
　　郡守们哪里接触过这样的概念，听得一愣一愣的。
　　河东郡守有些莫名：“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汉中郡守也一摊手：“正是， 此等事情便是公子一人就能处理， 又哪里还需要我们？”
　　北地郡守没说话， 但也觉得这件事情看上去更像是还灵变着方法给他们送钱。
　　这样的话， 他就觉得这位公子似乎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钱财重要也不重要， 总归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财解决。
　　他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两个老头子，又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因为对面那两个看上去就很心动的样子。
　　刚才那两句话也不过是变相客套一番而已。
　　还灵认真说道：“当然是需要几位庇护， 商会诞生之初十分脆弱， 很容易便失败，本公子鞭长莫及， 若是当地无人庇护， 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北地郡守听后心中一动，他总觉得还灵公子似乎对这个商会十分有信心。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他这么想也是这么问的，还灵早就猜测他们会问出口， 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梦林。
　　梦琳立刻拿了三本账册递给了他们，还灵见他们疑惑便说道：“这是本公子手下一支商队最近几年的账目总结，几位可以看一看。”
　　三位郡守被勾起了兴趣，翻开之后就被第一页的数字给镇住了。
　　还灵为了让他们看明白，十分简单粗暴地在第一页就将最近三年的投入和得利全都写了出来。
　　数字对比十分明显，只要读过书稍微懂一点数学的人就肯定能够看明白。
　　那上面不仅有投入，还有纳税数目，除此之外就是商队的活动范围也标注了出来。
　　从商队活动范围来看，说这商队是个聚宝盆也不为过。
　　河东郡守和汉中郡守还在被其中的利润震惊的时候，北地郡守看着纳税的数目眼前一亮。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还灵的意思，不得不暗中叫绝。
　　这个商会如果真的利润如此大的话，那么那些人口缴纳的税收基本上能够被弥补，甚至还能溢出，像是他这样更在乎政绩的官员当然会更看重这方面，但是如果换成另外两个……人口带来的税收是交给朝廷和当地府库的，跟他们没关系。
　　而这一份钱则是实打实落入自己的口袋，怎么选还用说吗？
　　北地郡守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继续翻看，如果说在看到之前的那些数目他还有些怀疑的话，等看到里面的详细账目他就知道这份账册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地方。
　　最吸引他的大概就是里面好多他从未听说过的商品，他立刻明白商队之所以赚钱，也跟这些独特的商品很有关系。
　　还灵等他们看完之后便问道：“如何？”
　　河东郡守跟汉中郡守对视一眼，拿捏着腔调问道：“这支商队的确不同凡响，只是不知这些商品到底都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利润？”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大部分都是食物，几位刚刚也都品尝过。”
　　他一边说一边让梦林将那些豆制品都带了上来。
　　北地郡守对这些豆制品更加感兴趣一些，他之前多少也了解了一点庄古县的情况，知晓庄古县的百姓能够迅速从灾民变成小有积蓄的平民，最主要的就是县府会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东西。
　　只不过北地郡守大部分基业都在北地郡，咸阳这边就算想要打探也不那么容易，是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县府到底收的是什么。
　　如今算是有了答案，他自然感兴趣。
　　他不仅认真观察，甚至还入口尝了尝，味道依稀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刚刚到底哪道菜用了这些东西。
　　北地郡守抬头看向还灵问道：“这些东西下官闻所未闻，不知是何物所制？”
　　“豆，黄豆。”
　　这个答案不仅是北地郡守，就连另外两位郡守都有些诧异。
　　黄豆这种作物十分不起眼，产量也不高，平日里种植黄豆的并不多，更甚至除非实在不能种植其他农作物才会选择种植黄豆。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们黄豆也能赚钱？
　　三位郡守仔细研究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茫然，这些食物每一个形态都不同，如果不是有很浓重的豆味，他们根本没办法跟黄豆联系起来。
　　还灵继续说道：“黄豆不仅能够做出这些，还能榨油。”
　　“啊？”
　　哪怕三位郡守也算是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还灵让人将豆油拿上来，三位郡守看了半天，北地郡守有些疑惑问道：“既然能榨油，为何账目不显？”
　　还灵说道：“因为技术问题，出油率并不是很高，价格自然也是比较高昂的，所以豆油是要走精品路线的。”
　　他说完又想起来这几位大概是不懂什么叫精品路线，于是只好解释了一下。
　　简单来说这东西并不是面向穷人的，穷人买不起豆油，哪怕还灵再怎么压价格这也是注定的。
　　所以豆油针对的群体是小康以上的家庭，换句话说能买得起的至少家中有一个爵位。
　　三位郡守看完之后对还灵所说的商会更感兴趣了几分。
　　还灵基本上直接照搬了后世那些加盟店的办法，略改动了几分，让其更适应时下的律法。
　　河东郡守颇觉新颖，也有些心动便问道：“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加入商会？”
　　还灵说道：“想要加入商会当然是要交会费的，一种是普通会员，每年固定会费，同时每年还会安排联谊一次互通有无，另外一种是高级会员，直接加盟商铺，加盟费自然就是会费了，高级会员比普通会员还要多许多权益。”
　　汉中郡守酒喝得有些多，一时没反应过来：“加盟费是一次交完，这岂不是比每年都要交少很多？”
　　还灵微微一笑没说话，看上去直接加盟好像是少花很多钱，但实际上加盟之后，商铺的商品都是从总部进货，算下来肯定是要比普通会费高的。
　　只不过这个就不用说太明白了，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还灵也不指望他们能赚钱。
　　北地郡守挑眉问道：“就是说我们要加盟这个商会还要交钱？”
　　这次过来不是商谈人口迁移的事情吗？是公子还灵有求于他们，怎么转头就变成了要他们花钱加盟商会了？
　　汉中郡守和河东郡守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他们顿时冷静了不少，看向还灵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差点被这位小公子给绕进去。
　　还灵慢条斯理说道：“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秦以法治天下，我建立商会自然也要定下规则，否则时间一长乱象必出，不过作为第一批会员，无论几位选择哪一种自然都是有额外特权的，若是普通会员则会免除几年的会费，若是高级会员，就只需要找好商铺地点，我可以负责商铺的建造，除此之外，因为一些货物比较脆弱，运输过程中不能太过颠簸，所以我方也可以负责货物运输路线的道路施工。”
　　“等等。”北地郡守立刻问道：“公子说的是修路？”
　　还灵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汉中郡守跟河东郡守直接惊呆了，他们刚才还以为自己听错，结果没想到这位五公子居然真是要帮他们修路的意思。
　　汉中郡守忍不住又确认一番：“此言可真？”
　　他之所以会问是因为庄古县跟汉中郡并不接壤，中间要么从北地郡经过，要么从河东郡经过，当然最近的是横穿咸阳。
　　不过咸阳的道路施工都是有严格规定，并不是他们随便可以动工的。
　　既然不接壤，那么修路的时候造价就更大一些。
　　河东郡守有些怀疑：“公子可知这修路耗费巨资？”
　　还灵点头：“本公子当然知晓，庄古县也没少修路。”
　　北地郡守提醒说道：“县城修路消耗可比不上公子承诺的那些。”
　　还灵笑着说道：“放心放心，本公子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同意，若是你们不信倒也可以订立契书，实在不行还可以让王兄来当证人。”
　　他搬出了扶苏，其他人就信了大半，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位公子手里到底有多少钱？想要修完这些路，怕不是要动用王上私库才有可能。
　　咦？难道五公子此举是因为有王上支持？


第203章 
　　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 河东郡守立刻否定。
　　他们的确不知道王上私库多少钱，但就算王上很有钱应该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哄孩子玩。
　　如果王上真这么做了，他们反而要掂量一下这位五公子的分量。
　　虽然到了咸阳之后他们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什么王上爱子之类的传说， 但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后来认回来， 再喜欢还能比得上从小养大的儿子吗？
　　可如果不是大王出钱，这位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修路？
　　不会是忽悠他们吧？
　　北地郡守问道：“可有期限？”
　　汉中郡守与河东郡守立刻看向还灵。
　　对啊， 这位公子只是答应修路， 可没说什么时候修好， 万一拖个四五十年怎么办？
　　还灵沉吟半晌说道：“这个并不能保证，还要看选址，我能说的就是到北地郡以及河东郡的路最多三年， 到汉中郡五年以内吧。”
　　三位郡守听了眼睛都瞪大了。
　　“三五年就能修完？”汉中郡守有些不可置信：“公子可莫要说笑。”
　　还灵认真说道：“我没必要骗几位， 更何况这条路是修来给商队运货用的， 若是不早修好， 很多货物根本无法运送过去，这不是耽误事情吗？”
　　北地郡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 还请公子容下官回去考虑一番。”
　　还灵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若是哪一位有意可以让人给这间食肆掌柜传句话。”
　　三位郡守立刻想起来这间食肆似乎是扶苏公子跟这位公子合伙开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 还灵还一人送了一份礼盒漫不经心说道：“不是什么之前玩意， 不过是些吃食。”
　　三位郡守上了自己的牛车之后立刻好奇地打开了食盒， 然后发现食盒里面的确都是一些食物，但就算是食物也并不是还灵公子所说的那样不值钱， 因为这些食物他们闻所未闻。
　　原本还以为是咸阳最近流行的食物， 结果派人出去一打听，无论是哪儿都没有这些食物。
　　几位郡守看着食盒里的鸡爪子、鸡翅膀、鸡腿以及鸡蛋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这里面鸡腿和鸡翅膀还好，怎么鸡爪子也给加上了？还有这黑乎乎的鸡蛋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这食盒是还灵送的， 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要毒死他们。
　　换成这位公子的话，应该不至于，再脑残也不可能在咸阳这种地方一口气毒死三位郡守。
　　如果这位公子真是这种性格王上也不可能待见他。
　　几位郡守思前想后觉得没问题就尝了尝。
　　这一吃就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鸡翅和鸡腿十分软烂不说，偏偏鸡皮咬起来是脆的。
　　鸡爪就更不用说了，轻轻一咬就脱骨，口味也很特殊，酸甜咸辣都能吃出来，偏偏平衡的还很好。
　　最年轻的北地郡守味觉也灵敏一些，他甚至吃出了几分果香。
　　这几样美味让郡守们对那个黑乎乎的鸡蛋也多了几分接受度，他们浅浅尝了尝味道着实不错。
　　这时候已经有了腌制的鸡蛋，但平日里腌制的那些大多都只有咸味，这个鸡蛋味道就特殊许多。
　　北地郡守打了个饱嗝儿忍不住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公子还灵便是不开商铺，只开一间食肆应当也能宾客盈门。”
　　侍从闻着味道一边咽口水一边点头说道：“听闻小狐食肆里的食谱好像也跟这位公子有些关系。”
　　北地郡守心说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什么出身，他们打探了许久都不知道公子还灵的母亲是谁。
　　或者说整个咸阳都没人知道，这就很奇怪了。
　　哪怕是出身赵地也不该隐瞒得这么好。
　　不过，能有这样特殊的菜谱，说不定曾经便是哪个国家的贵族小娘子。
　　北地郡守也只是稍微好奇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开始叼着鸡骨头开始思考还灵的提议。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还灵公子这份提议都让他很心动。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兼顾了他们三个人的需求，无论如何修路绝对是很大的政绩。
　　更何况北地郡守虽然更看重政绩但并不代表他不想要钱啊，谁会嫌弃钱多呢？
　　他想另外两个人也同理，又有钱拿又有政绩，这种好事谁都想要。
　　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他们可以信任还灵公子吗？
　　北地郡守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身旁的侍从说道：“公子还灵能够短时间内将庄古县治理得有模有样，应该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吧？”
　　北地郡守看了侍从一眼说道：“若非如此，这个提议我甚至不会考虑。”
　　会犹豫本身就代表着已经相信了几分，之所以相信自然是因为有庄古县这个例子。
　　侍从想了想说道：“听闻庄古县距离咸阳不算远，当初便是王上去庄古县都曾夸赞，若是守君拿不定主意，不如亲自去庄古县看看。”
　　北地郡守听后倒是有几分心动，却也有些犹豫：“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侍从没吭声，他只是随口提议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需要他来帮忙做决定的。
　　北地郡守认真想了想之后觉得或许真的该去看看，听闻当初公子还灵接手庄古县的时候那里已经快成一片废墟，如今才过去四年，倒是可以看看庄古县修建的怎么样，判断一下他说的话是否可信。
　　当然要去也不能自己去，总要带上另外两位才好。
　　河东郡守听后笑着说道：“你倒是谨慎，此事即便是答应也没什么损失，信他一次又如何？”
　　他没说出口的是难不成你还敢抗旨？
　　北地郡守当然是没打算抗旨的，他还想往上爬呢。
　　是以他只是说道：“难道几位就不好奇被王上夸赞的庄古县如今什么样？”
　　汉中郡守跟河东郡守听后倒也有几分心动，对视一眼便说道：“不过是耽误几天而已，去便去了。”
　　虽然说郡守不能擅离职守，但他们这是为了公事，便是到了王上面前也不怕。
　　还灵也没想到这几位郡守居然还想去庄古县看看，不过他倒也不怕，他敢说整个大秦只看县城建筑的话，没有一个县城能比得上庄古县。
　　当然规模上庄古县还是小，毕竟人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还灵笑着对他们说道：“倒也可以，不过还要等正旦之后再说，王贲王将军出征归来，正在叙功。”
　　汉中郡守听了之后还有些莫名，王贲王将军叙功跟还灵公子有什么关系？
　　幸好有脑子比较快的北地郡守立刻说道：“公子军功卓著，下官等一等也好。”
　　汉中郡守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公子可是在这次攻打魏国的过程中有大功勋的。
　　他可是联合王贲将军活捉了魏王，因为这件事情，占领大梁比之前攻打魏国其他郡城还要容易一些。
　　河东郡守也拱手恭喜，还灵摆摆手笑道：“我倒是无所谓，不外乎就是赏赐一些钱财罢了，倒是我手下士兵的军功需要好好清点，最近正在忙这些。”
　　汉中郡守这次不用别人提醒就反应过来，这位公子是在提醒他们别亏待那些士兵。
　　那些暂时无法迁移的将士就算这次军功计算完毕爵位也不会太高，至少郡守还是管得了他们的。
　　三位郡守心照不宣，他们当然不会为难这些人，毕竟还指望着利用这些人跟这位公子做交易呢。
　　还灵说完又匆忙离开，他今天出宫就是为了去太尉府将计算军功的军册送过去。
　　他离开之后，汉中郡守忍不住唏嘘说道：“这位公子还真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
　　如果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么这样的儿子给他们，他们也喜欢啊。
　　这么一想，五公子王上爱子这个成分又足了一些。
　　等到正旦大宴的时候，三位郡守在大殿的人群之中再一次确认传言并没有错，王上对这个儿子好像是挺喜欢的。
　　毕竟正旦大宴这样的场合，出席的公子就两位，一位是大公子扶苏，另外一位就是五公子还灵。
　　或许这并不能说明五公子比大公子更受宠，可也能说明他们在王上心里的分量是差不多的。
　　照理来说公子扶苏和公子还灵之间算得上是竞争关系，结果没想到这两位好像感情还不错的样子，除了一开始祝酒的时候规规矩矩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后来比较放松的时候，两兄弟就凑到一起有说有笑。
　　许多品级不够高的官员很好奇这两位到底在讨论什么，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可惜他们两个的位置十分靠前，再加上说话声音也不大，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实际上还灵跟扶苏讨论的话题十分接地气的，他们在讨论等大宴结束之后去哪里吃夜宵。
　　还灵嘀嘀咕咕说道：“宫宴结束之后有点晚了，出去的话赶不回来，要不然就去我那吃烤肉吧。”
　　扶苏听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要是有海鲜就好了，可惜了。”
　　还灵耳朵动了动，偷偷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要不你帮我打个掩护，我去抓点海鲜回来？”


第204章 
　　扶苏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这么晚， 黑灯瞎火你要怎么去？”
　　还灵看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我还能怕黑吗？”
　　就算再黑，他招两只焰雀或者是真凰火灵也能照明了啊。
　　这怎么可能难倒他。
　　扶苏略一犹豫：“可……距离宫宴结束也没多久，来得及吗？”
　　还灵说道：“来得及， 这次不搞那些不太好抓的就弄一点螃蟹虾扇贝之类的过来好了。”
　　扶苏一咬牙说道：“好，你去， 我给你打掩护。”
　　“好嘞。”还灵立刻起身装模作样说道：“我去更衣，兄长稍待。”
　　扶苏忍笑对着他扇了扇手让他赶紧去。
　　还灵转头还真去了宫偃， 只不过是前脚进去， 后脚又出来， 同时用幻术遮挡自己的身影不让人发现，然后迅速用缩地成寸到了郊外，等彻底没人之后就幻化出了火焰翅膀往海边飞。
　　不得不说， 大晚上真的很难辨认方向， 亏了这年头污染少， 今天又是晴天， 他可以用月亮星星来判断方位。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绕了不少路， 幸亏是飞在天上可以走直线，要不然他还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回来。
　　还灵到了海边之后直接下去， 虽然他不能像是白衍流那样给自己一个呼吸球， 但他可以长时间闭气， 等受不了再上浮就行。
　　反正今天需要的海鲜也不算很多，不需要往深海去。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在海底用火焰照明停留的时间比较短， 但也够了， 反正也没指望吃海鲜吃到饱，这东西本来就是吃个鲜味，吃多了也就感受不到那份特殊了。
　　虽然如此， 还灵还是捞了不少螃蟹海贝顺便还捞了两条看上去没有毒的鱼，鱿鱼也捞了几条，反正被他碰到的能吃的那些海货是一个都没放过。
　　等都抓完之后他就上岸换了一套衣服，正好他刚刚找的借口是去更衣，换一套衣服也能掩盖一二。
　　他回去的时候宫宴还没散，扶苏见到他之后着实松了口气，低声说道：“都弄好了？”
　　还灵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说道：“放心，管够。”
　　扶苏脸上露出了笑容，感慨地说道：“宫宴真是看上去光鲜亮丽，这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还灵心有戚戚焉：“谁说不是呢，他们就不能换换菜色？”
　　扶苏摇头：“都是祖辈定好的，怎么能轻易更改？”
　　还灵看了他一眼：“规矩是人定的，怎么就不能改了？如今的宫宴也是一代一代完善下来的，始祖当年的大宴菜单肯定不是这样。”
　　律法都能改，宫宴有什么不能改的？
　　扶苏看了他一眼：“有的能改有的就不能改。”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他们俩说了又不算。
　　还灵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摇头说道：“不换菜色就算了，烹饪手法换一换啊，虽然黄豆酱和酱油产量有限，但供应宫里还是做得到的。”
　　“他们哪儿敢啊。”扶苏说道：“好了，不喜欢就略尝一尝，等等再吃吧。”
　　还灵只好苦着脸将那些不太好吃的菜色都尝了一遍，没办法，真的难吃。
　　这里面素菜还好，但凡荤菜基本上都保留了食材的原味。
　　所谓的食材原味是什么呢？那就是羊肉的膻味，牛肉的酸味，猪肉的腥臭味，有些菜色还是混合在一起的，那味道简直了，吃一口简直感觉人生都没了奔头。
　　还灵简直怀疑当初制作出这些菜色的人是不是想搞个什么忆苦思甜之类的。
　　好不容易等到宫宴结束，还灵跟扶苏两个人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就跑去了他的瑞月宫。
　　还灵一回去就开始往外掏烤架等东西，顺便将所有宫人都指挥起来开始切肉，处理海鲜。
　　梦林这次也跟着他回来，理所当然的接手了处理海鲜这种事情，毕竟宫里的那些宫人别说处理这些东西，他们看着张牙舞爪的大螃蟹都害怕地后退。
　　还灵看着螃蟹说道：“烤螃蟹味道一般，直接盐烧吧，再来一个抄蟹好了。”
　　扶苏看着他问道：“你动手？”
　　还灵应了一声：“嗯，顺便也把其他海鲜炒一份。”
　　可惜现在天气太冷，要不然做个捞汁海鲜味道应该也不错。
　　还灵说着就提着几只稍小的螃蟹往小厨房走去，梦林立刻跟在他身后。
　　扶苏则是挽起袖子等着宫人将炭火点燃之后放上了烤架。
　　以前他一直觉得亲自动手做饭这种事情有违身份，结果尝试两次之后他发现自己动手的确还是比较有乐趣的，尤其是烧烤，自己烤出来的味道都跟别人的不一样。
　　扶苏正在给烤架上的猪牛羊肉刷油刷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他原本以为是还灵便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又过来了？让你徒弟接手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一声轻哼。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这声音……像是他父王。
　　扶苏一抬头，果然看到嬴政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十分不善。
　　他立刻站起来行礼喊了一声：“父王。”
　　嬴政看着满院子的食材挑眉说道：“难怪宫宴结束之后跑得这么快，却原来是私下有宴。”
　　还灵拎着食盒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嬴政，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一旁老实得像只鹌鹑的扶苏，心里说了一声不好。
　　刚刚光想着回来续摊，结果忘了通知他爹了。
　　在嬴政看过来的时候，还灵立刻笑着过去行礼说道：“父王怎么亲自来了？儿臣刚做了两份小炒，正要让梦林送去呢。”
　　他一边说一边抬了抬手上的食盒。
　　扶苏心说当着父王的面撒谎，他弟弟胆子是真大，不过这种谎话也太容易被戳穿了一些。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结果没想到还灵跟梦林两个人居然真的拎着三个食盒，还灵手里一份，梦林手里两份。
　　扶苏看后顿时十分惭愧，他弟弟都还惦记着父王，他这个当大哥的居然没记得。
　　实际上，还灵多做出来的这一份原本想让人给白衍流送去来着。
　　毕竟之前他还答应请白衍流喝酒，酒暂时没时间做，但可以先付一点利息。
　　如今看来……还是先安抚一下他爹吧。
　　嬴政看到那三个食盒倒也没有怀疑，毕竟还灵的信誉实在很好，无论做出什么新鲜的食物，只要味道不错第一时间都会往宫里送，所以他都没想过另外一个食盒可能不是他的。
　　扶苏眼见嬴政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刻安排人赶紧多加了食案和坐具。
　　还灵让人将小炒放在食案上说道：“先吃这个，烤肉就慢慢烤。”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让其他宫人都退下。
　　毕竟最复杂的切洗工作都已经做完，剩下他跟扶苏来就行，更何况还有梦林在这里。
　　其实让宫人离开是因为还灵要用法术来取暖。
　　毕竟他们是烧烤，这里又不是幻月轩，没有在室内烧烤的条件，只能在室外，保暖就成了问题。
　　如果只是他跟扶苏还好，他不怕冷，扶苏忙着烤肉玩得不亦乐乎，在炭炉前面也不会冷，唯有嬴政不可能亲自动手烤，肯定会觉得冷。
　　室外就算安排再多的炭盆也没用，反而是一种浪费。
　　等宫人都走了之后，还灵立刻找出了真凰火灵绕着他们飞，同时还布下幻术让别人看不到。
　　嬴政抬头看着飞在天上的火焰凤凰问道：“这便是凤凰？”
　　还灵解释说道：“形态差不多，但是颜色差很多，真正的凤凰很好看的，语言完全形容不出来。”
　　扶苏有些遗憾说道：“可惜看不到。”
　　龙还有可能，哪怕那些龙是蛇修炼而来，但似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鸟类最后能修炼成凤凰的。
　　凤凰似乎已经真的在这片天地间绝迹了。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我手里有一颗凤凰蛋，但是国师说孵化出来很容易被天道锁定，而且也很难孵化，现在我还没时间去处理，恐怕要等以后才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帮嬴政把螃蟹和虾都处理好，嬴政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一边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人口迁移的事情？”
　　还灵应了一声：“对，儿臣打算跟北地、汉中、河东三位郡守合作一下。”
　　扶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要合作什么？”
　　还灵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扶苏立刻担心问道：“这……你帮他们修商铺就是，何必还要修路？”
　　嬴政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并没有说话。
　　还灵偷偷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修路是为了方便我自己，我手下的商队因为道路原因根本走不远，他们是妖怪尚且如此，普通人更难，我这也算是开辟一条商路，如果能够造福百姓那也很好。”
　　扶苏还是有些不赞同：“花费太多，庄古县一年税收才多少？”
　　还灵嘿嘿笑道：“我手下的建筑队不要钱啊，修路也就要个建材钱嘛。”
　　扶苏这才想起来还灵手底下的建筑队不是普通人，他想了想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对你有所求，实际上你还是付出了什么。”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那点付出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回报更大一些，有名有利何乐不为？”


第205章 
　　他虽然修路但也没打算当无名英雄， 自然是要广泛宣传的，到时候大量的功德涌入，黑白羽树会进一步升级不说， 他的修为也会增长。
　　他如今有三条尾巴，但是越到后来修炼就越难， 哪怕是青丘族中，三尾比比皆是， 四尾数量也不少， 到了五尾就开始数量骤减， 六尾寥寥无几，七尾也就有那么五六个，八尾零星一二， 九尾更是只有一个。
　　青丘如今还是最适合九尾天狐修炼的地方尚且如此， 他不想办法这辈子估计都很难修炼出九尾。
　　扶苏听闻他是为了修炼也没有再多劝， 只是说道：“最好是你选定地方， 不要让他们选，到时候他们为了让你修路， 肯定要选最绕的地方。”
　　还灵笑了笑：“没关系，多修一点就多修一点， 再多还能多哪儿去呢？更何况我听治粟内史说父王要出门巡游， 到时候说不定会走这段路， 也方便一些。”
　　一直没说话的嬴政却笑道：“你这些路五年才能修好，怕是赶不上寡人出巡。”
　　还灵立刻说道：“我跟他们说五年是保守估计， 自然是用不了那么久的。”
　　嬴政听后不由得挑眉问道：“哦？那需要多长时间？”
　　还灵接过扶苏递过来的肉串摇头说道：“还不知道他们怎么选呢， 不过只要他们不会让我绕着圈修，两年时间应该够了，当然前提是修路用的东西足够。”
　　嬴政很清楚庄古县的情况， 略一思索便说道：“莫要夸大其词，便是日夜不停，你手下那些小妖怪三年都未必能修完。”
　　还灵嘿嘿笑道：“父王，之前我手下妖怪少，当然修得慢，现在多了啊，而且过一段时间我还会把魏国的那些妖怪也收拢过来。”
　　扶苏有些诧异问道：“魏国那些妖怪会听你的？”
　　魏国国师府可以说是当初所有国家里面最贴近人类的那个，这个贴近人类是指当初桃繁在管理国师府的时候借鉴了魏王宫和魏国的管理办法。
　　所以国师府内有不少妖怪对其十分忠心，如今他死了，还是死在还灵手里，严格来说他们跟还灵算是有仇，会那么容易臣服吗？
　　别回头表面臣服，实际上却暗中筹谋报复。
　　还灵对他眨了眨眼：“他们不听我的没关系，反正还有九柘在，就是桃繁的徒弟。”
　　扶苏一听就立刻明白了过来，桃繁跟九柘反目都是在秘境内发生的事情，外面的妖怪压根就不知道，所以只要九柘出面那些妖怪不说全部都会跟着他，应该也有大部分会跟随他。
　　那些妖怪听九柘的，九柘听还灵的，这也还是一样。
　　更何况桃繁跟还灵的仇也是在秘境之内发生，九柘这个当徒弟的要是做证并不是还灵杀了桃繁，而是秘境之内的上古大妖动手，那也没什么。
　　严格来说，其实还灵也的确不是杀死桃繁的罪魁祸首，当时桃繁可是被黑龙一道雷给劈死的，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黑龙啊。
　　扶苏见他心里有数便也不多说什么，嬴政也只是说道：“先试试看。”
　　他是觉得儿子对这几位郡守太过温和了一些，御下之道也不能一味怀柔。
　　不过考虑到三位郡守也不是还灵的属下，他们肯跟还灵合作就不错了，换成其他公子说不定就会敷衍过去。
　　官员们敬畏的是嬴政，甚至不仅仅因为他的君王身份，换一个软弱一些的君王，这些大臣甚至会欺压君主，公子们想要得到官员的尊敬还要看自己的本事，要不然也就是礼节性的尊敬。
　　嬴政决定不着急教还灵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这种事情只靠说没用，总要等他吃亏了才会懂。
　　反正有他在还灵也吃不了大亏，正好，他所有的孩子都曾经跟他诉苦告状，唯有这小狐狸，好像在他那里就没有难事一样，倒也很想让人看看他苦恼的模样。
　　还灵压根就不知道他爹还等着他被欺负好找爹告状，还在兴致勃勃说道：“父王，这次我们在秘境里面见到了许多上古时期的妖兽，我还带出来了几只，要不要看看？”
　　嬴政来了兴趣：“活的？”
　　还灵遗憾摇头：“我的空间放不了活的，都是死的。”
　　他能给那些妖兽留一个全尸就不错了，要不是想让父兄见见新鲜玩意，他早就把肉都处理好放着了。
　　扶苏立刻说道：“先看看先看看。”
　　虽然不是活的有些遗憾，但死的也很珍贵啊。
　　还灵立刻找了一大片空地将空间里的几只妖兽给拿出来放在了地上。
　　扶苏看到那些躺在地上都还显得无比巨大的妖兽愣了一下：“没有小一点的吗？”
　　还灵摇头：“这已经是比较小的了。”
　　扶苏忍不住咋舌：“上古时期也太可怕了一点。”
　　那个时候的人类生活得多辛苦啊，妖兽一个个都这么巨大，人类恐怕只有被吃的命。
　　嬴政倒是很喜欢这些妖兽，绕着看了半晌才说道：“《山海经》中的记载竟如此真实。”
　　他说完之后扶苏低头一看然后回想了一下《山海经》的记载，不由得瞪大眼睛：“还真是。”
　　不得不说，《山海经》里记载的那些结合实物看就会觉得都是写实，但如果没有实物也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觉得里面的记载很夸张。
　　还灵笑着说道：“这些妖兽的肉滋味很不错的，只不过里面含有很浓的灵气，只能给你们尝一点。”
　　嬴政听后有些遗憾说道：“可惜无法保存。”
　　这要是能留下来摆在宫中也很好看，当然最主要的是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恐怕是天下间独一份，上古秘境已经崩塌，还有没有第二个谁也不知道，很可能已经没有其他上古秘境，相当于这些东西都是孤品啊。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爹这么早就开始成为手办达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妖兽的确很珍贵，毕竟已经灭绝了相当于是生物界的化石啊，要是能保留下来应该也很有用。
　　他看着地上的妖兽想了想说道：“想要留下来也可以，皮剥下来硝制，骨架保存下来经过特殊处理，然后中间填充一些别的东西应该……可以吧？”
　　实话实说这东西真的是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他最多也就是知道一点这东西怎么做。
　　扶苏立刻问道：“真能留下来？”
　　还灵一挥手：“先试试，不能的话再说。”
　　嬴政满意点头便说道：“那也不急着吃。”
　　还灵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库存说道：“吃还是可以吃的，我们遇到的那些妖兽每样我都带了两只回来。”
　　要不是空间有限，他可能还想多带一点，之前没有想过还可以做个手办流传下去，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
　　扶苏顿时双眼放光：“阿弟，灵儿，别忘了你大哥。”
　　还灵：……
　　行吧，他哥哥也想要的话那就先不动这些完整的，他直接掏出了两块肉说道：“这些是之前已经处理过的，虽然时间不短，但还挺新鲜的。”
　　毕竟他的空间里仿佛时间停止一样，肉拿出来跟刚放进去没什么两样，就连那些妖兽也保持着刚死的状态。
　　还灵片了几片最嫩口味最好的地方烤来吃，嬴政吃完之后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十分放松，扶苏……扶苏直接就红光满面，深吸口气说道：“这肉简直就是上好的补药啊。”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烤盘，他父亲跟哥哥两个人加起来吃了不到十口就这样了，看来还是要悠着一点。
　　他将肉收起来说道：“那就先留着，回头我让人每天送一点到宫里。”
　　每天少吃一点，对身体应该有好处。
　　扶苏见他把肉收起来有些意外：“你不吃？”
　　还灵摇头：“这些肉对我而言没什么用，最多也就是满足口腹之欲。”
　　可是对普通人而言这肉可能就是改善身体的好东西，自然要留着。
　　嬴政起身说道：“夜深风急，你们也早些睡吧。”
　　还灵和扶苏立刻起身送走嬴政，等嬴政走后，扶苏啃掉了最后一口肉串喝了一口果酒说道：“我也走了，好弟弟，别忘了我的那只妖兽。”
　　还灵无奈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还灵这才撤了幻术让宫人来收拾，同时开始去空间研究妖兽标本怎么做。
　　不过进了空间之后他发现他带出来的妖兽种类还不少，足足有十种之多，每一种都有两只，这做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别的不说，想要把这些妖兽的皮完整剥下来都不容易。
　　他倒是可以找专业的皮匠，但那些皮匠没见过这些妖兽，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也不好。
　　更何况皮匠熟练是因为熟悉那些动物，不熟悉的妖兽他们也未必能做得多好，甚至可能还不如他用不周风来得容易。
　　还灵蹲在空间将妖兽皮剥除，紧接着还要剔除妖兽的肉，在剔除的同时还要记住各个骨头的形状和位置，更深入一点就还要记住肌肉形状和筋膜走势。
　　一开始他还试图用大脑记，后来他发现这种事情对于非医学专业的人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只好一边解剖一边画。
　　为了方便，他直接弄了许多大块泥板，充分利用不周风，一边切割一边在旁边画出解剖图。
　　当然所谓的解剖图也不专业，可能也就他自己能看明白，换一个人来看都未必看得懂。
　　等还灵将所有的妖兽都解剖过一遍之后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把三位郡守晾在一边好多天了。


第206章 
　　还灵想到这件事情之后立刻将空间收拾一下跑了出去， 反正想要做标本还要有别的工序，解剖只是第一步，还是人口迁移的事情更加重要一点。
　　在他露面之后， 三位郡守着实松了口气，本来大宴之后他们这些郡守都要开始准备回去了。
　　不过因为他们三个跟还灵有约定， 所以一直在等。
　　结果越等越是心慌，怎么就不见人了？
　　打探了半天也没打探出什么消息， 最后还是公子扶苏的手下说王上安排了事情让公子还灵去做。
　　这一下三位郡守更没底了， 这得是多重要多秘密的事情， 见不到人不说，连点风声都没透露，甚至还灵都没给他们传递一个消息。
　　本来这三位都准备再等十天半个月如果还不见人就打道回府， 好在还灵终于是出来了。
　　还灵依旧是在小狐食肆见了他们， 入座之后便举杯说道：“让几位久等， 实在惭愧。”
　　郡守们争先恐后说道：“哪里， 王上之吩咐自然是更重要。”
　　还灵在来之前还不知道扶苏帮他传了消息，此时听到郡守们这么说多少心里也有了一点谱。
　　他放下酒杯说道：“父王交代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若是郡守们准备好倒是可以随我前往庄古县看一看。”
　　郡守们当然是准备好了，毕竟要是还灵再不出来他们可能都已经回家了。
　　双方约定之后准备第二天就启程。
　　还灵一边让梦林去准备马车之类的零零碎碎， 一边觉得无意中晾了这三个人几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别的不说， 至少这几个人从态度上跟之前不太一样。
　　河东郡守转变得多一些， 汉中郡守看起来是跟着河东郡守有样学样，北地郡守倒是没那么夸张， 但也更加客气了几分。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 还灵让人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用地送了过去。
　　等食盒送到这三位手上的时候，他们就迫不及待打开了。
　　食盒里面没什么正经食物，大部分都是零食或者一些小咸菜用来搭配饼或者馒头吃。
　　零食就不说了， 肉干味道很特别，他们从来就没吃过，还有甜甜的糖果，跟麦芽糖以及蜂蜜味道都不同，让人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些腌制的小菜，又脆又下饭，味道着实不错。
　　因为吃到的新鲜东西很多，庄古县在郡守们的眼里更加神秘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们进入庄古县境内，官路从夯土路变成水泥路的时候，饶是再怎么沉稳也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看，甚至还在中途停车的时候下来认真观察。
　　北地郡守更是蹲在地上摸了摸地面，在发现手感坚硬之后忍不住问道：“这路似乎有些特别。”
　　还灵解释说道：“是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建成，不仅如此，庄古县大部分建筑也用了这东西。”
　　河东郡守凑过来问道：“敢问公子，届时修路也是这种路？”
　　还灵顿了顿说道：“要看情况，这种路需要的材料是经过加工的，现在唯有庄古县有工坊能够加工，到时候运输如果太过困难，恐怕还是夯土路更加合适一些。”
　　当然所谓的不好运输都是借口，他手下很多牛妖马妖，甚至连鸟妖都能进行运输，根本不存在运输不容易的事情。
　　他不过是想要提醒这三位郡守别为了薅羊毛把路线设计得太逆天，最好是经过各个城镇村镇，否则特别荒芜的地方肯定是不好运输的。
　　三位郡守也不傻，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一个个变得若有所思。
　　到底是选择以前的夯土路来薅羊毛，还是选择一个比较合理的路线来修建水泥路，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抉择。
　　还灵给出这个信息之后就转移话题说道：“其实水泥路也并不是很好。”
　　北地郡守有些好奇：“哦？此话怎讲？”
　　还灵指着马匹说道：“因为地面太硬的缘故，对马掌十分不好，走多了，马掌容易开裂，到时候一匹马就废了。”
　　河东郡守和汉中郡守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也都是爱马之人，当然明白道路太过坚硬对马掌的坏处。
　　北地郡守不动声色问道：“哦？这倒也是个问题，不过，下官这一路看来发现进了庄古县之后所有的道路都是水泥路，不知公子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
　　河东郡守和汉中郡守都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庄古县的马匹可能并不多。
　　人不多，马匹不多，当然不用担心损耗。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几位过来看看吧。”
　　他带着几个人走到自己马车旁边，示意车夫将马腿抬起来。
　　这一抬起来其他人就发现了这匹马的玄妙，或者说是马掌上的玄妙。
　　那马掌上竟然多了一圈奇怪的东西，似铜似铁，看上去坚硬无比。
　　北地郡守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马掌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说道：“这是几年前我为了保护马掌弄出来的马蹄铁，将马蹄铁钉在马掌上面能够保护马掌，就算走在坚硬的路上磨的也是马蹄铁，时间长了只要将马蹄铁更换成新的就可以。”
　　北地郡守立刻反应过来：“下官的确曾经听闻有新的马具，莫非便是此物？”
　　还灵说道：“不仅是这个，还有马鞍。”
　　这些东西他已经做出来许多，当年还曾经担心会被外族学去给己方造成威胁，现在他也不担心了。
　　想在秦国推广开来都这么不容易，或者说马具的更新淘汰不那么迫切。
　　中原腹地的争斗更多是步兵或者车兵，用到骑兵的时候很少，也就是打匈奴的时候才可能用到。
　　只不过如今秦国还没工夫跟匈奴开战，所以马具自然也就不急着更换。
　　唯有一些贵族发现用新马具骑马比较舒服才会更换。
　　其实还灵也不着急全军都换上，毕竟无论马具还是马蹄铁都需要用到很多材料，那是非常大的一笔钱，大秦现在连年征战，国库其实并不丰盈。
　　他现在也不是为了推广马蹄铁，只是先提醒这几位而已。
　　水泥路的确很好，但其实对于走路或者骑马而言，还是夯土路更适合。
　　三位郡守沉思着上了车，他们一开始也有些摇摆不定。
　　只是随着行进，他们发现水泥路实在是太平稳了，夯土路一路行来黄土覆面不说，路上还经常有坑坑洼洼和石子，坐车时间长了感觉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一样。
　　这水泥路就没有这个问题，最主要的是还很好看。
　　还灵将后世的绿化都给搬了过来，不过资金有限，路边只是种了树，还有一些草和野花。
　　虽然他很想弄个好看一点，但第一养花需要的人力物力很多，金钱也很多，第二除了养花匠，他还要专门安排人来进行道路两旁绿化带的养护。
　　庄古县才多少人啊，到时候“公务员”比黔首多像话吗？最主要的是那些岗位工资都是靠着县府的府库发钱，府库的钱来源于税收。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放弃了，种点书随便长点野花就行了。
　　如今刚开春，树木刚刚抽芽，下面的绿化带也刚有一点绿意，其实算不上最好看的时候，但谁让这几位郡守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东西呢？
　　北地郡守攒了一肚子疑问，等到中间休息的时候立刻问道：“这中间的花坛旁边的小路是什么？”
　　还灵看了一眼说道：“哦，那是人行道，我们现在走的路只能车走，那两边小路就是给行人行走的，比较安全。”
　　北地郡守微微一愣，居然还给行人留出了道路？
　　汉中郡守指着路口的白线问道：“那又是什么？”
　　“哦，还是人行横道，就是给行人横穿行走用的，看到旁边的旗子了吗？行人如果要横穿的话就将旗子换成红色，只要旗子换色，那么无论是什么车都要停在人行横道前面的白线之内，等行人过去之后才能继续行走。”
　　还灵说完之后补充道：“当然这是仅针对平民用车而言的。”
　　虽然他很想一视同仁，让贵族官员也遵守交通法，但封建社会本来就没有什么一视同仁可言，贵族和官员就是处处都有特权，就算还灵想要改变也不行，只能在规则范围内想办法。
　　河东郡守有些意外：“为何要这般做？”
　　还灵解释说道：“现在人少看不出什么，若是人多的话，街道拥挤就很容易出现各种事故，这样比较安全一点。”
　　其实就算他怎么解释，这三位郡守可能都不太明白，好在庄古县县城还是很热闹的。
　　或者说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县城，尤其是最近过年，走亲访友的更多，小小的县城充满了年味。
　　等进入县城之后，三位郡守就明白了这条规则到底是怎么应用的。
　　他们的车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是以行人哪怕拉了旗子也要等他们车过去之后才能走。
　　庄古县的黔首们对还灵的车架并不陌生，一看马匹头上的当卢就知道是县令回来了，立刻挥手打招呼：“公子过年好。”
　　还灵敞开车窗也对他们挥手，看得三位郡守十分诧异。
　　除此之外，最让他们惊讶的大概就是庄古县城的模样。


第207章 
　　庄古县的规模并不大， 只看城墙和城门就能知道。
　　但进来之后就能发现里面可以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别的不说，道路两旁的商铺就十分与众不同——居然全都是两层建筑。
　　这种景象一般只有在寸土寸金的咸阳才能看得见，毕竟建两层跟建一层需要花费的心思可完全不同， 最主要的是十分依靠匠人地经验。
　　庄古县这里人本来就少，还能建成这么多两层房屋， 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等到了县衙，他们才发现县衙竟然有三层， 县令的值房在最上层， 一整层都是还灵的地盘， 除此之外下面就是各个值房。
　　还灵给他们介绍完之后就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邸主建筑是两层，当然不是不能盖，而是他觉得在自己家里还要爬三四层楼十分有病。
　　哪怕他可以飞上飞下， 但府邸之内的仆人奴隶都是普通人， 这一天天地爬楼梯也怪累人的。
　　当然主建筑不高不代表没有高层， 他用来放置各种奇珍异物以及藏书的地方就是一座塔。
　　还灵带着三位郡守玩了几天， 自然也带他们去塔内看了看。
　　三位郡守一路看下来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塔内许多珍宝是他们见都未曾见过的。
　　还灵随口说道：“这边都是父王赏赐的， 这边是王兄送我的。”
　　他爹跟他哥之前总觉得他缺钱，致力于给他送钱， 后来等他府邸建成之后又担心他住的寒酸， 各种陈设都往这里送。
　　还灵的府邸再大也放不下啊， 干脆就都摆到这里来了，几年下来愣是搞出了珍宝馆的架势。
　　除此之外书更是不少， 里面有很多甚至是孤品， 不过因为一些作者现在还名声不显，所以没什么人收藏，也就还灵会让人搜罗这些。
　　扶苏知晓之后就给他送来了好几车， 如今他的藏书阁规模已经算是不小了，当然距离他放满墙的愿望还差得远。
　　等看完这座塔之后，北地郡守只觉得自己大开眼界，心里越发觉得这位公子可能是除了大公子之外最受宠的一个。
　　或者说是跟大公子不相上下。
　　毕竟他也是做父亲的，很清楚不是喜欢的孩子是不会这么上心送东西的，每天要忙的公务都忙不过来，哪儿想得起那么多？他都这样更不要提王上那么繁忙还会关心这些生活上的细节。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见识到了还灵的财力，这样的财力说修路修房子好像也不算吹牛。
　　河东郡守出来之后看了一圈稀奇说道：“公子竟然没有安排人在这里值守？”
　　汉中郡守也说道：“这座塔内的东西可算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不安排重兵把守不怕出事？”
　　还灵神神秘秘说道：“当然不怕，有人惦记也可以试试。”
　　他这里有一座放满了珍奇宝物的塔也不算什么秘密，咸阳有不少人知道，当然也有人打过主意。
　　比如说之前赵地逃难过来的一些人，他们因为没有户籍，所以只能等落户之后才能分田过上正常生活，没有落户的人都是被集中在一起看管不让他们随便走的。
　　只是就算落户肯定也不会给这些人很好的田地，还有些直接分配到了荒地上。
　　有些赵人以前家中富足是后来才落魄的，自然不甘心，偷抢拐骗什么都用上，也有一些厉害地摸到了庄古县想来偷他的钱。
　　只能说那些人比较倒霉，正好撞上来了，这座塔的确没有人值守，但有小妖怪在里面啊。
　　那些赵人被抓之后就被还灵扔去开荒修路，反正什么苦活累活都给他们干，算是劳动改造，等到惩罚完了之后才会给他们落户。
　　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狱”的。
　　三位郡守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别的秘密，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他们该离开了。
　　还灵看着他们问道：“这就走了吗？不多玩两天？”
　　北地郡守遗憾说道：“下次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来玩一趟。”
　　这几天他们算是真的长了见识，还灵公子十分大气，不仅带着他们在县城里面玩，还带着他们去了专门的工业区。
　　在第一天到庄古县的时候他们就有些意外，街面上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两家修理用的作坊，根本看不到别的工坊，那庄古县日常使用的青铜器和铁器从哪里来？
　　他们往外贩卖的商品又从哪里来？尤其是纸作坊，这是他们最好奇的。
　　经过几年的推广，郡守这一级别已经开始用上了纸来处理公务，对于纸的出现这些人是交口称赞的，又轻便又好写，虽然存放不易，但也没那么脆弱。
　　很多人都知道纸是公子还灵所制，整个大秦只有庄古县的纸作坊是做好的。
　　还灵虽然没有对造纸技术保密，但无奈他手下的作坊在造纸技艺方面进步的太快，别的地方纸作坊刚建起来没多久，最多也就是生产最普通的纸，庄古县的纸已经进化到了光滑如缎白如雪的程度，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工坊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各种工坊建筑宛若一个小城，里面的道路规划十分整齐，甚至还引进来了水源。
　　毕竟无论造纸还是打铁都需要用到水，靠人力去打水也不现实，自来水就更不现实，还不如引水入城，河流穿城而过，还能形成一道景色。
　　整个工业区分轻工业和重工业，中间用一个街心公园作为隔断，里面有大量的绿化以及一个活水湖。
　　这几位也算是大开眼界，而还灵也很大方，除了锻铁工坊不能让这些人看之外，基本上都带他们看了一遍，甚至连造纸工坊都看了。
　　北地郡守越看越是欣赏还灵，他是个实干官员，对于还灵这样闷头搞建设的官员自然会有好感。
　　他忍不住提醒还灵说道：“公子，这些应是秘方吧？”
　　你就这么把秘方给我们看了不怕我们偷走吗？
　　河东郡守跟汉中郡守心中不悦，他们可都是看过还灵那个账本的，别的不说，纸和豆制品是最赚钱的两样，他们若是能把配方搞到手那钱不就是自己赚了吗？到时候说不定也不需要加什么商会。
　　反正这是还灵自己带他们看的，又不是他们偷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也的确没那么厚道，只以为是还灵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也没打算提醒。
　　现在北地郡守主动提醒他们自然不愿意。
　　还灵反而爽朗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你们学去了也没关系，别的不说，纸这东西完全指望庄古县是不可能的，但是朝廷现在对纸的需求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庄古县供应不上，有别的纸坊分担压力也挺好，至于别的东西……也都不复杂，学去就学去了。”
　　还灵是真的不在意，纸就不说了，本来也不是他发明的，他霸占着配方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他霸占来干什么？赚钱吗？他又不缺那个钱。
　　更何况有竞争才有动力，越是敝帚自珍发展就越慢，一旦有别人突破技术封锁，到时候纸的发展进步绝对是突飞猛进级别的，而庄古县的纸坊安逸惯了，未必能够适应得了这样的转变，只能渐渐没落。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有竞争对手，想要维持自身的地位，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得努力研究更好的纸。
　　这方面还灵帮不了什么，毕竟他只知道最基础的制纸配方，该怎么改进完全不清楚，只能交给富有智慧的劳动人民来动手。
　　豆制品就更不用说，豆制品的出现是能够丰富普通人饭桌的，在这个时代，肉是极其奢侈的食物，豆类就是最好的蛋白质来源，但是因为以往食用方法单一，所以豆子种植面积并不大，如果能够改进食用方式从而扩大种植面积也不错。
　　毕竟他已经要着手大豆品种改良，到时候种豆子的人多了都要来他这里买豆种，不也一样赚钱吗？
　　至于豆种改良快慢……嗯，九柘那小熊猫崽子最近看起来生龙活虎，应该可以拉来干活了。
　　如今庄古县会接定制弓和定制马具，这些就相当于是战国时期的奢侈品，他以后更想往这方面努力。
　　北地郡守看了一眼另外两位郡守称赞说道：“公子当真慷慨。”
　　另外两位郡守虽然没想到还灵压根就不在意他们学这些，但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都是混到郡守级别的人物，没有几个脸皮薄的，甚至汉中郡守还摸了摸胡子顺坡下驴：“既然五公子不介意，下官便好生学习一番。”
　　还灵手一挥：“随便学。”
　　虽然汉中郡守是这么说，但也不是他亲自来学，自然是让身旁聪明伶俐的侍从跟着学跟着看。
　　河东郡守本来还在嘀咕着五公子怎么一会聪明一会傻的，他们如果真的学会了，这商会可未必能办地下去了啊。
　　结果等到了工坊之后他才知道，他们就算想让身边的人认真看认真学也只能学习一部分，大部分工序都不是一天能搞定的。
　　还灵这里倒是搞了流水线模式，他们不需要等那么久就能看到下一个工序，但只是这样泛泛而谈，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未必能学会。
　　等都参观完之后，还灵指着另外一边说道：“那边是重工业区，这就不能带你们去看了，不过倒是可以带你们看看展览馆。”
　　几位郡守听到展览馆三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等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就是另外一个珍宝塔，不同的是这里面展览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马具和弓。
　　这些东西没有别的特点，突出一个花里胡哨的漂亮，当然是符合时下审美的那种。
　　在看到郡守们眼睛都放光的时候，还灵忍不住心里偷笑：又要来订单了。


第208章 
　　三位郡守临走的时候的确跟还灵下了不少订单， 尤其是弓。
　　本来他们还想多定制几张弓，还灵却摇头说道：“这不行，马具和弓除非有父王手书， 否则定制数量是有上限的，还请三位见谅。”
　　北地郡守立刻说道：“自当如此。”
　　然后他就卡着顶格的线下了订单， 还灵状似无意说道：“这个造型的弓还有其他不同颜色，只不过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所以没有展览出来， 其中有一种黑金色是限定配色， 只卖五十把， 如今就剩下十个名额，上面还会有防伪刻印，几位要看看吗？”
　　那当然是要看的， 无论什么时候限量这两个字对人都是有吸引力的。
　　河东郡守比较财大气粗直接问道：“有没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形状色泽的长弓？”
　　还灵笑着说道：“有， 在我父王手里， 王兄都没有。”
　　他这话一出河东郡守就不敢说话了， 倒也是，在秦国的地盘上， 最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当然都是要献给秦王的。
　　还灵让人记录完他们的需求之后就拍了拍巴掌说道：“好了，等一下我安排人来量一下你们的臂展， 还有几位的坐骑也牵来吧。”
　　他这里的限量可不是那种一个模子做出来的限量， 都是根据每个人的使用习惯之类的专门定制的。
　　价钱嘛当然也是很昂贵的， 不过还灵有一个本事就是哪怕再贵也会让人有一种物超所值的感觉。
　　等把三位郡守送走之后，他看了一眼订单嘿嘿笑了笑：“开门红。”
　　毕竟年假刚过， 工坊也是前两天才恢复生产秩序， 去年的订单都结算了，今年的订单还没接，但不管怎么说一开年就有这样的大订单的确是个好兆头。
　　不过最主要的也是三位郡守都有意向要修水泥路。
　　虽然还灵说了对马蹄不好， 但他也给出了解决方案嘛。
　　他们停留的这两天，手底下常用的马匹全都钉上了马蹄铁，并且还灵也说了以后商铺开张也会售卖马蹄铁。
　　当然这东西不是随便卖的，想要买也要有资格才行，还不能大批量买。
　　哪怕有人愿意一只一只运出去给匈奴，匈奴想要把所有的马匹都配上马蹄铁没个百八十年也不行。
　　至于他们拿到样品学会制作马蹄铁……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匈奴连青铜都冶炼不明白，更不要说铁制品。
　　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要修建漂亮的道路才行，越是与众不同越是能突出他们的政绩嘛。
　　接下来的时间，还灵需要做的就是等着这三位郡守将商铺的地点定下来，然后再规划路线。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没闲着，把秦舞阳招过来说道：“以后咱们在河东、汉中以及北地都算有了据点，商队的范围也可以更广一些。”
　　是的，虽然有了固定商铺，但还灵也没打算取消商队，他甚至想让商队走得更远一点，然后查看哪里适合建商铺，再给他报上来，还灵觉得可以就让人去忽悠当地官员加盟商会。
　　说着说着，还灵自己都忍不住咂了咂嘴，怎么好好的正经生意愣是让他搞出了一股官商勾结的味儿呢？
　　不过这种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做，而且这个商会早晚都是要上交的。
　　等到天下大定，那才是百废俱兴的时候，需要的钱更多。
　　很多人都觉得打仗耗钱，的确，打仗是耗钱的，但在打仗的过程中也会有收入，比如说将当地的府库一抢而空之类的。
　　只是当时抢得爽快，等到后来这块地方成了自己的治下，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府库，那就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再加上大秦统一六国之后军功爵制度就会变得十分累赘，要是维持原本的制度，那就要不停地征战。
　　可中原统一之后，周边不是能打的就是南边和北边，一个全是山林布满瘴气，一个地广人稀钻到草原里都可能找不到人影。
　　打这两个地方只能是赔钱，对于朝廷财政压力实在是太大。
　　可就算要更改军功爵制度也要一样一样来，不可能第一天觉得不行第二天就直接变了。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需要有钱财维持运转，要不然就只能不停征战，征战又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然后就只能压榨农民，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还灵现在想做的就是把经济稍微盘活一点，简单来说就是拉动内需带动经济增长，手上的商会到时候也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的商会，源源不断供应钱财。
　　到时候还灵就负责去开辟丝绸之路，嗯，开辟之前，先搞一搞匈奴。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美好理想，现在还只停留在第一步。
　　想要拉动内需就得让产品循环起来才行，幸好他手下有妖怪商队，效率更高，如果只依靠人力，那只怕真是有生之年。
　　秦舞阳知道之后着实兴奋了不少：“也就是说我能去更远的地方？”
　　带商队带多了，秦舞阳越发安静不下来，只喜欢走南闯北去各种不同的地方，让他在同一个地方留一个月他都浑身难受。
　　要不是惦记着还灵的恩情，他可能连过年都不想回来。
　　之前听说还灵要搞商会他还有些遗憾，以为商队也会取消，他都开始琢磨到时候要用什么借口才能出门了。
　　结果没想到商队不仅不会取消，甚至听那意思还要给他多加一些人手。
　　还灵笑着点头说道：“当然了，你去得越远越好，咱们的生意也就做得越来越大。”
　　你要是有本事把生意做到大洋彼岸，算了，这有点难为妖，毕竟大洋彼岸现在还处在原始人社会，做不了生意啊。
　　秦舞阳听后更是精神抖擞雄心万丈说道：“你放心，我肯定努力。”
　　还灵又问道：“你带商队这么久，有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我要再组建一个商队。”
　　秦舞阳顿时有了危机感：“怎么还要商队？难道一支商队不够吗？”
　　还灵点头说道：“的确不够，我的想法是两支商队，一支往南一支往北。”
　　往南的那一支就去开辟茶马古道，往北的那一支就去凿穿丝绸之路。
　　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海上丝绸之路也要加入计划，只不过现在是没那个条件了。
　　现在他当然不能说是开辟商路，只打算有人问起来就说去摸一摸匈奴的老底。
　　秦舞阳听后这才不问，他虽然是妖怪也不可能同时带两支商队，更何况这两支商队是真正的南辕北辙，除非他修炼到身外化身的地步。
　　只可惜他沉迷走南闯北，见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修炼上，修出身外化身那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只好认真思考说道：“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不错。”
　　还灵听后有些恍惚，石家兄弟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随着他手下的妖怪越来越多，最开始认识的那些小妖怪渐渐地也都没什么太多往来。
　　毕竟他是真的忙，在庄古县停留的时间都不多，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他甚至都不知道石家兄弟居然在秦舞阳的商队之中。
　　这可不行啊，之前秦岭的那些小妖怪才是他的基础班底，还是要好好关心一下才行。
　　不过既然秦舞阳这么说，想必这对兄弟在行商方面肯定有特殊之处。
　　还灵立刻说道：“回头让他们来见我，我重新组一支商队。”
　　他说完之后忽然觉得他手下的小妖怪们也该重新划分一下。
　　没道理商会搞起来了，县衙官员走上正轨，到了他手下的小妖怪就界限十分模糊。
　　至少要把每个小妖怪的职责给定下来。
　　当然一直以来都没定是因为以前妖怪少，一个当两个用，一只小妖怪可能今天在干工程，明天就去种地了，后天就跟着出去行商，等回来就跟着出征。
　　现在随着他手下的妖怪越来越多，倒也可以固定职位了。
　　不过想要固定职位，首先就是要摸清楚小妖怪们的情况。
　　还灵直接喊来梦林说道：“你去将门下弟子之外的那些小妖怪修为都统计一下，然后顺便问一问他们都想做什么。”
　　现在小妖怪能做的事情也就那么几样，最重要的是搞工程以及行商。
　　搞工程涵盖的方方面面很多，行商反而是最简单的，毕竟一支商队需要的妖也不多，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甚至只需要两三个小妖就行。
　　还灵想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妖怪收编的事情，他自从回来之后就忙活那些士兵及其家人的迁移情况，也就是现在刚腾出手来了解。
　　结果这一看发现竹精居然还搞得有模有样的，就是颇有几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对于小妖怪的收容十分严格，并且还灵怀疑他不够公正，因为收下的妖怪里面鸟妖居多。
　　还灵皱着眉头将竹精喊了过来，竹精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鸟妖多好啊，能在天上飞，比只会在地上跑的那些强多了。
　　只不过眼看还灵表情严肃，他就怂了，尤其是当他听到要就将事情交给别的妖怪的时候，竹精立刻说道：“弟子知错，弟子一定改。”
　　还灵倒也没因为这件事情非要罚竹精，只是敲打他说道：“无论如何，以后大家都是自己妖，你地位高了格局也要大，不要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更何况你也不是鸟妖啊。”
　　竹精老老实实地去干活，还灵想了想还是给他找了个辅助——一只喜鹊，他虽然也是鸟类，但是鸦科天生就比较高冷，再加上智商比较高，看别的鸟都跟看傻子一样，压根就不用担心。
　　等把这件事情搞定，还灵就开始准备梳理一下手底下的小妖怪。
　　他铺开纸落笔直接写了四个大字：妖怪联盟。


第209章 
　　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 还灵还忍不住笑了一下，只看名字感觉还挺有江湖气的。
　　只不过这妖怪联盟干的都是接地气的事情，首先目前妖怪联盟只有两个部门， 一个是商业部一个是工程部。
　　商业部下面比较可怜，就两支商队， 其中一支还是刚刚组建的，工程部就比较复杂了， 需要好多个工程队组合。
　　这些工程队还要分内外， 所谓内就是只在庄古县内干工程， 外自然就是接外活。
　　现在他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外部工程可以做，但是没关系，只要等给那三个郡的路都修好之后， 自然而然会有订单的。
　　除此之外工程队还分了职责， 修路、盖房子、布置园林还有材料运输这些都是不同的部门。
　　以前虽然都是混用， 但不得不说， 术业有专攻，还是让那些小妖怪专门往一个方向研究更好一些。
　　这两个部门都写了一个大体章程之后， 还灵忽然想起了九柘，然后又添加了一个农业部。
　　这个部门专门负责各种食物的品种改良， 现在只研究粮食， 不过等以后妖怪多了， 肯定也要分出来的，
　　除了部门安排之外， 还灵还定了修为门槛， 修为不到一定程度的进不了妖怪联盟。
　　毕竟妖怪联盟的工程量是真的很大，修为低的扛不住这样的工作量。
　　除此之外，进入妖怪联盟之后就要订立契约， 进来之后如果干的不开心也可以辞职，同样如果干得不好，联盟也会辞退不怎么样的小妖怪。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规章制度，首先就是不能偷“工资”，小妖怪们的工资基本上是金钱外加一些草药水的组成形式，为此还灵还准备让人烧一些陶罐每个月供应。
　　不过这些东西肯定都是由负责管理的后勤部门来发放，为了避免这些发放人员中饱私囊，当然要有规定，惩罚肯定还要比较严格。
　　写着写着，还灵发现好像还要再建立一个稽查部门，而稽查部门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保持公平公正，这一部分倒是可以让幻月轩的弟子轮流担任。
　　毕竟他给不能拜师的小妖怪都安排了工作，但幻月轩的弟子好像还真不知道让他们做什么。
　　他们最大的工作似乎就是努力修炼维持门派正常运转，到了一定修为可以出门游历，正常门派会选择给弟子发放一些任务。
　　然而幻月轩建立时间太短，也没什么任务可做。
　　现在倒是有一个，可以让他们轮流过来担任稽查队。
　　幻月轩的弟子跟这些小妖怪联系应该不算多，然后再维持亲友回避原则，也就是有亲友在妖怪联盟工作的弟子不能参与稽查队应该也差不多。
　　至于受贿问题倒也不必担心，还灵给弟子们的待遇肯定是比小妖怪们好的，那点草药水他们也看不上，更好的东西小妖怪们也未必能够得到。
　　哦，这么看来或许还能加上一条，允许小妖怪参与幻月轩考核，若是通过就能成为幻月轩弟子。
　　这么一看倒也形成了一个循环，修为不够不能拜入幻月轩的小妖怪，可以先来妖怪联盟一边干活一边换取增加修为的物品，甚至还能修习一些简单入门的功法，等到修为足够就进入幻月轩修习更高深的功法。
　　本来还灵还以为写这个并不难，毕竟妖怪不多嘛。
　　结果万万没想到只是初步框架就写了厚厚一摞，可就算是这样也还不够完善，甚至他都不确定现在写完的这些适不适应当下的妖怪体系。
　　毕竟这东西是根据他在后世的经验写出来的，就算进行了一些本土化的更改也未必完善。
　　谁让他对妖怪了解实在不多呢，他对大部分妖怪的了解都是随着秦国征战脚步递进的，到现在楚国和齐国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还灵倒是想要找人商量一下，只是嬴政本身就忙，拿这点小事去劳烦不合适，更何况嬴政跟白衍流就好像有君子协定一样。
　　白衍流约束着妖怪不要为祸世人，嬴政不干涉白衍流怎么管理妖怪。
　　哪怕他的存在模糊了这种界限，双方似乎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就由着他随便折腾。
　　这件事情拿到嬴政那里可能也只会得到一句：你看着办。
　　倒不如去找他哥，当然这就不是请教，而是两个人商量了，顺便让他哥多了解一下妖怪现在的情况。
　　等到他哥上位，到时候直接把妖怪联盟纳入囊中，当然也可能嬴政在位就会进行到这一步，反正不管怎么说，扶苏多了解一点也没坏处。
　　只不过当还灵见到扶苏的时候，扶苏第一句话就是问道：“是为了商会的事情吗？”
　　还灵微微一愣：“啊？”
　　他反映了一下才想起商会这件事情，三位郡守回去之后还要一段时间商讨，所以他就暂时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没想到扶苏会提出来。
　　扶苏看到他的反应也有些纳闷：“不是为了商会又是为什么？”
　　还灵十分放松地坐在他对面喝了口水说道：“是为了别的事情，商会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扶苏斟酌说道：“商会可大可小，到时候不如把小狐食肆也给囊括进去。”
　　还灵听后一愣：“你也要加商会吗？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扶苏说道：“你年纪小，容易挨欺负。”
　　还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也就比他大一岁而已，对内对外守规矩他喊一声兄长，放到不那么讲究的人家说不定就直呼其名了。
　　一岁的差距，年纪越大越不明显。
　　扶苏摇头：“不一样，与年龄无关。”
　　扶苏是没比还灵大多少，但他在朝中的能量可不是还灵能比的。
　　还灵天天窝在庄古县搞事情，从不与任何朝臣接触，没什么可威胁到那三位郡守的地方，自然容易被为难，等以后商会扩大，自然还有更多麻烦。
　　扶苏对商会的运作不感兴趣，也不在乎商会赚的那点钱，他只是想在商会内坐镇，想要欺负他弟弟的都掂量一下，看扛不扛得住两位公子的报复。
　　还灵明白了扶苏的意思，也没有拒绝，扶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哪怕他这位长公子对偏远一些的地方威慑力一般，那也是扶苏的一片好意。
　　他想了想说道：“商会的形式不太一样，小狐食肆不适合，不如再搞一个杂货坊。”
　　扶苏手一挥：“你看着办吧，要多少钱跟我说。”
　　反正他弟弟赚钱的本事一流，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灵有些无奈：“那回头你安排人吧，杂货坊也要有人经营啊。”
　　扶苏点点头，他手下不可能缺人，或者说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来他手下做事呢。
　　他看着还灵问道：“你既然不是为了商会来的那又是为什么而来？”
　　还灵将书册从空间拿出来往案几上一拍说道：“看看这个。”
　　扶苏一低头就看到了妖怪联盟四个大字，一时之间还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急着问，只是将册子拿起来认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掩卷沉思半晌才说道：“你这个……有点意思啊。”
　　这个组织构成让扶苏很是觉得耳目一新，看上去好像是跟朝廷构架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很多，扶苏盘算了一下，觉得有些遗憾，这个不能拿到官员体系中用，不过有一些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将册子放下之后问道：“他们真的能听话吗？”
　　还灵胸有成竹说道：“当然，做官做官只为吃穿，想要将人束缚在规则内要用名利，其实对妖怪也一样，只是以往朝中没有手段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做事情。”
　　扶苏微微挑眉：“国师也不行？”
　　还灵一挥手：“他也不行，他最多也就是用实力镇压下面的小妖怪，但想让小妖怪心甘情愿地做事情是没用的。”
　　恐吓或许能让小妖怪听话，但让他们做事情他们故意磨磨蹭蹭不认真也没办法，除非动不动就杀。
　　可妖怪才有多少，杀来杀去等到最后变成光杆司令，所以白衍流一直以来走的都是无为而治的路子，只要不违反他定下来的规则，随便这些小妖怪在南山怎么折腾。
　　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就算是白衍流也在摸索将来的修行路要怎么走，哪里能教小妖怪？更何况他的路别的小妖怪也走不了，由蛇化龙是自称体系的。
　　还灵手里握着所有妖怪都通用的修炼方法那就是个大杀器，无论多么桀骜不驯的妖怪都得乖乖给他打工，除非比他厉害很多，各种手段威逼利诱。
　　扶苏也想到了这里，有些担心问道：“若是有大妖来抢夺呢？”
　　不是扶苏不相信还灵，而是还灵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妖怪比他修为高，有妖怪入世就有妖怪出世，总有一些隐居起来的，那些隐居的若是知道，万一来抢夺呢？
　　如果真遇到生命危险，还灵也不会为了一套修炼法把自己命搭上。
　　还灵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拍案几说道：“简单啊，我让白衍流来当盟主！”
　　扶苏：啊？


第210章 
　　扶苏听后皱眉：“这……你好不容易弄了个妖怪联盟还让他来， 岂不是白费力气？”
　　他多少也看得出来还灵这么做是在削弱白衍流对妖怪们的影响力，好不容易折腾地想点样子，怎么还要把人请进来呢？那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还灵却说道：“也不算白费力气， 别管妖怪联盟发展到什么样，只要太初阁立在那里就是一种威慑， 除非有一天我比白衍流的修为更高，他打不过我。”
　　白衍流人家不玩手段， 全凭实力镇压大小妖怪。
　　他这里折腾再热闹， 若是白衍流觉得看不过眼， 要针对妖怪联盟，说不定到时候妖怪联盟直接就解散了。
　　当然以白衍流只对修炼上心，万事不管的态度， 也不会轻易针对妖怪联盟。
　　倒不如将人也给拉进来， 到时候小妖怪们做事情也更放心， 要不然还要天天担心国师会不会不高兴。
　　扶苏还是有些不愿意：“这妖怪联盟是你费心费力搭建起来， 自然该是你来当盟主。”
　　还灵摆摆手：“都是虚名罢了，他这个盟主估计也就是个名头， 真正实权还在我手上，反而是我可以打着他的名头做很多事情。”
　　他算是发现了， 白衍流虽然不常出去走动， 但在外面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
　　听到他名字的那些妖怪大多又敬又怕， 这应该都是打出来的名气，拿来当个招牌也是好用的。
　　还灵从来不在乎什么盟主不盟主的， 虚名而已， 真要争的话他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盟主，是帝位不香吗？
　　扶苏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他弟弟委屈。
　　还灵看他皱眉的模样便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 人家还未必愿意呢。”
　　扶苏嘴角一抽，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叹气说道：“算了，你自己看着办，这份条陈不错，不过你记得写一份奏疏禀报父王。”
　　嬴政就算再怎么不管妖怪的事情，他也是大秦之主，就算是白衍流要做什么都要走个过场来询问一下，还灵作为公子自然也不好一声不吭就做。
　　还灵应了一声：“我知道，就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不行的话就暂停，也没必要让父王费心。”
　　扶苏将册子递给他说道：“我倒是觉得很不错。”
　　还灵笑着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哦，对了，回头我把杂货坊的商品目录给你，你记得选好人。”
　　杂货坊他就不打算插手了，算是扶苏自己的小金库。
　　扶苏应了一声，开始琢磨着杂货坊开在什么地方，最好是在食肆旁边，也叫小狐，这样哪怕小狐食肆不算商会体系内，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是一家的。
　　还灵离开之后没有着急回庄古县，而是跑到瑞月宫开始写奏疏。
　　扶苏都觉得不错，那就趁热打铁好了。
　　只要嬴政一同意，他就可以直接去找白衍流然后开始行动了。
　　嬴政看到奏疏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颇有几分莫名：“他不是在宫中？写什么奏疏？来人，把公子还灵喊来。”
　　还灵奏疏刚送上去还没多久，正在瑞月宫思索到时候怎么去说服白衍流，结果就得到了来自父亲的召唤。
　　在他来的时候，嬴政将奏疏看了一遍，还灵在上面写得十分简略，只是说要筹备妖怪联盟更好地约束妖怪，不让他们太过肆意，但因为他们也是大秦一分子所以也需要为大秦建设添砖加瓦云云。
　　嬴政看了一遍就放到了一边，等人来之后便说道：“条陈呈上来。”
　　他都没问还灵有没有条陈，这几年下来他也算是摸透了还灵的行事风格，一般他开始行动的时候就说明所有几乎已经捋顺，很少有头脑一热冲动行事的时候。
　　现在他既然奏疏都送了上来，必然已经有了成熟的章程，所以他也就不废话了，
　　还灵立刻老老实实把条陈送上去，然后坐在下面不说话。
　　嬴政看完之后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妖怪联盟若是成立并且走上正轨的话，大大小小的妖怪就算都在还灵的掌控之中了。
　　哪怕白衍流来当这个盟主都没用，毕竟给那些小妖怪的好处是还灵出的，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小妖怪们本身不清楚，还灵身边的那几个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
　　嬴政看完之后问道：“国师如何说？”
　　还灵有些不好意思：“儿臣思虑不够周全，还没去问国师，等回去再问问。”
　　嬴政点头没说话，只是说道：“那就听国师的。”
　　白衍流不傻就能看出来这妖怪联盟基本上就是把他架空了，虽然这是嬴政乐于见到的局面，但现在的还灵还不够格跟白衍流打擂台。
　　真的起了冲突，即便他是秦王也未必保得住还灵。
　　还灵听后立刻点头：“是，儿臣明白了。”
　　嬴政又问道：“你这些日子跟北地、河东以及汉中三位郡守走得很近？”
　　还灵听后立刻说道：“是，儿臣想跟他们一起组个商会。”
　　嬴政颇感兴趣：“什么商会？”
　　还灵将商会的构成以及各种规定都说了一遍，他从头到尾都没说是跟人口迁移有关，不过他觉得就算自己不说他爹也是很清楚的。
　　嬴政听后沉思半晌。
　　他总觉得还灵现在搞这个商会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他这个儿子唯有在县库不够用的时候才会想办法赚钱，当初商队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庄古县不说县库很富裕，也不算缺钱，还到不了让他下大力气搞一个商会的程度。
　　至于那三位郡守不肯配合的事情，嬴政觉得这小狐崽子肯定有更简单省力气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以还灵的脾气，谁跟他过不去，他就让谁活不下去，怎么可能在被为难了之后还送钱给对方？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嬴政看着还灵问道：“你费心费力弄这个商会究竟何意？”
　　还灵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王。”
　　他说完正色说道：“父王，虽然现在楚国与齐国尚未收入囊中，但儿臣觉得需要未雨绸缪。”
　　嬴政靠在凭几上问道：“未雨绸缪？说来听听。”
　　还灵想了想说道：“如今大秦依旧遵循商鞅定下的二十军公爵制，这一制度的确是激励了老秦人敢打敢拼，但若以后没有战事呢？这制度就进行不下去了呀。”
　　嬴政微微眯眼：“你要变法？”
　　还灵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说道：“变法是早晚的事情，以武打天下但不能以武治天下，等楚国和齐国也成为大秦疆土之后，无论是南还是北，打他们都很不划算，付出是比收获多，最主要的是哪里有那么多田赏出去呢？这些田出去之后将来未必还在那些低等爵位的人手里。”
　　嬴政看向他问道：“你觉得有人会抢他们的地？”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明抢也能暗着来，那些低等爵位的人除了有房有奴隶有土地之外也没比普通黔首强到哪儿去，有的甚至生活依旧困苦，真遇到点什么事情需要钱的时候，说不定这土地就变成别人的了。”
　　嬴政略皱了皱眉：“你这是把秦法全忘了？国法定死土地不能买卖。”
　　还灵轻咳一声：“这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能卖但是能租啊，更甚者直接放高利贷，就算土地在低等爵自己手里，这一年下来收成也都是别人的，反正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而且……谁敢保证土地一直不能买卖呢？”
　　嬴政立刻明白了还灵的意思，秦国是经历过变法的，法既然能变将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变。
　　下面的贵族有为国着想的心，但更多的时候会为了家族谋利，一旦他们觉得不满足，王位上坐着的那个又压制不住他们，这法自然也就变了。
　　嬴政心里清楚却也没点明白，只是说道：“你扯来扯去，又跟商会有什么关系？”
　　还灵说道：“儿臣建商会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带动内需，若是商业足够发达，那么大家总有出路，到时候就算是变法遇到的阻力也会小一点。”
　　当然他还要给嬴政解释一下什么叫内需。
　　嬴政摇头：“胡闹，人都去经商谁来种田？”
　　士农工商，这四个体现职业地位的字基本上贯穿整个封建社会。
　　还灵刚刚所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换一个人在他面前说，嬴政都要让人拖出去定罪了。
　　当然，还灵也是知道嬴政最多也就是罚他抄写或者揍他两下，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他低声说道：“父王，若是粮食产量上去，不需要那么多人种粮食呢？要怎么安排他们？”
　　嬴政看着还灵：“你有信心？”
　　还灵想了想说道：“儿臣不敢保证多长时间能做到，但总是能做到的。”
　　不得不说，培育粮种这种事情有的时候也挺看运气的，尤其是科技水平比较低的时候，能用的大概也就是穷举法，如果他是普通人，打死他都不敢在嬴政面前夸海口。
　　嬴政看着还灵问道：“还有呢？商会跟变法又有什么关系？”
　　还灵恍然，哦，对扯来扯去没扯到重点。
　　他敲了敲脑门说道：“其实主要是商会能赚钱，只要有钱了，父王可以边战边改。”
　　仗可能还是要打的，至少北边那边不安稳，南边……看着地图里面没有那片地方总觉得怪怪的，所以最好也收回来。
　　嬴政听完之后便印证了心中所想，这商会果然是给朝廷准备的。


第211章 
　　嬴政拿起一枚果子丢给还灵说道：“年纪不大， 思虑不少，这些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还灵接住果子咬了一口含糊说道：“总要有人做的嘛，而且越早着手越好， 等到时候再办可能就来不及了。”
　　商会的发展是需要时间的，还灵就算是妖怪也只能等待， 因为这些会涉及许多普通人，想着急也急不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如今生产力低下， 这个生产力不仅仅是指粮食产量， 还有产品产量、道路运输之类的。
　　尤其是道路运输， 大部分地方官道都破破烂烂，想要快速运输也做不到，只能一点点来。
　　还灵就算有心给全国修路也要找理由啊， 他有钱是没错， 但这些事情在朝廷都有专门人员管辖的。
　　就算他肯出钱出力人家说不定都要不高兴， 这是在抢他们饭碗啊。
　　万一他修路修多了， 朝廷把这个部门直接给裁了呢？
　　这也是还灵让秦舞阳每到一个地方都先跟当地官员勾结，啊呸， 打好关系的缘故。
　　只要当地官员同意就能直接上报朝廷，朝廷当然不管你用什么钱修路， 反正只要按时纳税， 修路的路线不过分， 基本上都能同意。
　　这种正规流程最安全。
　　嬴政却摇头说道：“这种事情全让你来处理，那还要治粟内史做什么？”
　　还灵咽下了嘴里的果子说道：“治粟内史需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更何况本来他也不会赚钱啊。”
　　现在的国库都是依靠税收来维持的， 或者说整个封建社会大部分时间都是依靠税收，一直到了明清时期商业才算发展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一直强调农民重要的缘故，农民耕种就会纳税， 纳了税国库才有钱啊。
　　在还灵看来这方法实在是太落后了，总这样下去国库想要充盈那得多不容易。
　　必须靠别的手段赚钱才能摆脱对农业税的依赖，等有一天来钱的地方多了，农业税占据很小比例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取消农业税了。
　　再有钱一点甚至还能补贴农民，当然现在想这些有点早了，不过也没什么，只要大秦不走弯路早晚能实现。
　　活得久什么都能看到，恰巧他是妖怪，没别的本事就是能活。
　　嬴政看着他半晌忽然一笑说道：“既然你对此事如此上心，倒不如去朝中挂职专门处理此事吧。”
　　还灵差点被嘴里的果子给呛死：“啊？我吗？”
　　他现在是县令，是地方官啊，怎么去朝中挂职？
　　嬴政看他一脸震惊便说道：“庄古县如今一切步入正轨，难不成你还要一辈子都窝在那里？”
　　还灵迟疑了一瞬说道：“可是儿臣的目标还没完成呢。”
　　庄古县如今才哪儿到哪儿啊，真正好一点的就一个县城，下面连正经乡镇都没有，都是一个个小村。
　　他的目标是把庄古县发展成大秦第一经济体。
　　哪怕庄古县地理位置一般，但是有他在，强捧也能捧上去，更何况庄古县也不差，距离咸阳不远，到时候就是环京城经济带中的领头羊。
　　更何况庄古县还有他的育苗实验室，这些东西他都是按照十年二十年去规划的，现在突然让他走，他连个接手的人选都没有，换一个人上去如果把他的计划都推翻，他能气成河豚。
　　嬴政见还灵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只是说道：“所以寡人只是说挂职。”
　　所谓挂职就是有这么一个职位，但可以不去坐班照样领工资。
　　到了还灵这里就是可以不坐班，可以不领工资，但是活要干。
　　还灵一听立刻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也就是说商会可以办，如果不成气候那就不管，但如果真的达到了还灵的预期，那么到时候就可以丝滑转成朝廷的一部分。
　　到时候还灵身上有这么一个官职也算是名正言顺，如果没有……贸然将商会交给朝廷打理也不合适，朝中未必有人能接手，商会那里也未必能接受。
　　还灵明白之后便问道：“那儿臣做什么。”
　　嬴政十分随意说道：“你在庄古县不是折腾出许多新的官职吗？干脆朝中也加一个，你就挂户部尚书的职位，好了，退下吧。”
　　啊？
　　还灵一脸迷糊地被轰了出来，他揣着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沉思。
　　他这个职位算是新加的，嬴政也早就知道后世一些王朝的官员构成，现在突然新加官职，是不是意味着嬴政也想改一改朝廷官制了？
　　如果要改的话，这户部尚书直接给他不合适吧？还不如先来个户部侍郎之类的。
　　还灵感觉有点想不明白，但也没有去问扶苏，他觉得扶苏也未必明白。
　　他晃了晃脑袋回到了瑞月宫，开始思索等他入朝是不是需要先顶住压力，毕竟是一个新官职，搞不好就会被人认为是嬴政为了安排自己儿子搞出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好像没人有什么异议，他就这么顶着户部尚书的头衔在治粟内史手底下干活。
　　他去找治粟内史报道的第一天，治粟内史便笑着递给他一份竹简说道：“尚书刚入朝，且先看看这些吧。”
　　还灵立刻接过来而后问道：“还有其他需要看的吗？我一起带走看。”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给他安排值房，看来治粟内史心里有数，他干脆也不藏着掖着，过来报个到就准备溜走。
　　治粟内史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说道：“听闻尚书于术数一道十分精通？”
　　还灵点头说道：“还行。”
　　不是他自大，在这个时代他的确算得上是术数十分精通，并且没人能比得上他。
　　治粟内史立刻喜笑颜开说道：“如此便劳烦尚书帮忙将这些账务核算一番。”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抬出来了一个箱子。
　　还灵一看那箱子并不大便问道：“这是……”
　　治粟内史说道：“是去年的商税数目。”
　　还灵听后一阵无语，去年的税收居然现在还没算完，这要是放到后世年底不能结算是要出大事情的。
　　他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都是纸质的册子，应当是治粟内史安排人誊抄过。
　　还灵翻了一眼感觉不算很多，干脆让跟着的梦林和竹精将竹简都放下说道：“劳烦内史给我找个地方，我算完再走。”
　　治粟内史微微一愣：“这……一时怕是腾不出值房。”
　　还灵摆手：“不用值房，反正用不了多久，随便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放两张书案就行。”
　　治粟内史心说这谁敢啊。
　　就算还灵公子不介意，他也要担心王上介意，万一王上觉得他虐待了公子怎么办？
　　他看了一圈干脆说道：“我这里地方也算不小，不如公子就在我这里吧。”
　　还灵倒是无所谓他看着治粟内史笑道：“我这里可能有点吵，内史别嫌弃。”
　　治粟内史心说你再吵还能把房子给掀了？
　　然后就让人去安排了三张书案，书案安排好之后，还灵直接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将账册按照地域划分。
　　还灵主抓的是南边，咸阳周边以及北边都交给了梦林跟竹精。
　　正好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查看一下南边税收情况，通过税收多少能够判断出南方商业如何。
　　治粟内史也没管他们，反正这位公子在自己手下就是挂个名，以后怎么个去向也说不定，他还是别多管得好。
　　结果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抬头就发现还灵公子正带着他两个侍从拨弄着什么，那个声音……的确是很吵了。
　　还灵现在用的就是珠算，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随着商队的生意越来越大，再加上要建商会，他就干脆让下面的匠人做了一些这东西。
　　只不过珠算也是需要学习的，目前他手下会这个的也就是梦林、竹精外加一个秦舞阳。
　　本来他还在想着怎么把珠算推广开，这东西还是挺好用的，在计算器出来之前这玩意才是真正的神器，更甚至就算是在电子设备无比发达的后世，国家都一直在培养珠算和心算高手，为的就是应对电子设备全部失灵的情况。
　　这一次也算是正好，让治粟内史看看珠算的威力。
　　治粟内史也的确是惊呆了，主要是那三个人扒拉得太有节奏，他就算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做不到，忍不住就去看看他们。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还灵手边那一摞账册越来越少，记录数据的册子越翻越快，他就知道这肯定是用来算账的。
　　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轻手轻脚地溜到了还灵身边。
　　正好还灵将手里的账册都粗略地算了一遍，治粟内史一到他身边他就察觉到了，还灵也没在意，继续噼里啪啦的算账，有问题的就记录下来，没问题的就放到一边。
　　治粟内史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乖乖，就他看得这么一会，五公子算完了两页啊。


第212章 
　　还灵本来以为治粟内史看一会就要回去的， 大家手里都有活要干，哪儿有那么多摸鱼的时间。
　　嬴政这个老板不摸鱼带着下面的官员也都没别想摸鱼。
　　结果没想到治粟内史站在旁边居然看了半天，还灵看了一眼沙漏， 一算大概有一刻钟，他不由得停下手抬头看着治粟内史无奈问道：“内史这是怎么了？”
　　治粟内史回过神来问道：“公子用的这是什么？”
　　“这东西？算盘， 之前我做来专门算账用的。”
　　治粟内史有些急切问道：“这要怎么用？”
　　还灵说道：“内史喜欢？不过这东西需要搭配口诀，并且对术数有一定了解才行。”
　　治粟内史轻咳一声说道：“我不仅是喜欢， 只是觉得这算盘很有用。”
　　刚才他站在这里也不仅仅是在看还灵， 还看了他身后两个侍从。
　　那两个侍从算得稍微慢一点， 但也比他手下那些专门核算这些的要快很多。
　　要是他手下都会这东西，别的不说，每年核算税收都要容易许多， 也不至于前一年的税收还留一部分到第二年再算。
　　还灵点头说道：“这东西的确很有用， 只不过要学习一段时间， 想要熟练掌握也要勤加练习才行。”
　　治粟内史听后沉吟半晌眼睛瞄着梦林和竹精说道：“如此， 我见这两位小郎君也很是不错，不知公子可否割爱？”
　　还灵看了一眼梦林和竹精笑道：“他们两个可不是宫人也不是奴仆， 而是我的弟子，你要留下他们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
　　还不等治粟内史问， 梦林和竹精异口同声说道：“不愿意。”
　　治粟内史微微一愣，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会拒绝他的人， 以前但凡他发出邀请，很少会有人拒绝。
　　倒不是他本身有多么厉害， 主要是他身处中枢， 但凡重用某个人，对方就相当于少走了好几十年的弯路，要不然想要进入大秦官场是一道门槛， 进入之后可能会被安排到地方，想要从地方回来那自然是千难万难。
　　治粟内史只以为梦林跟竹精年轻不懂事，笑着说道：“小郎君莫要着急回复，两位若是肯来，我便上疏奏请，让两位担任治粟佐。”
　　还灵听后挑了挑眉，这份承诺可不小，治粟佐是隶属于治粟内史的官员，专门负责核算财务之类的工作。
　　当然治粟内史手下不可能只有一个治粟佐，但它的品级不低，从毫无品级的侍从到治粟佐的确算是一步登天。
　　梦林摇头说道：“多谢内史好意，我只想追溯师父。”
　　竹精连忙跟着说道：“我也是。”
　　治粟内史认真观察半晌发现这两位好像是真的不心动，当然也有可能是五公子在场他们才这么说。
　　不过，治粟内史也不可能专门挑还灵不在的时候去挖墙角，他是为了朝廷做事又不是为自己，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实在不行就上疏王上，王上若是下令，别说这两位侍从，就算是公子还灵也得同意。
　　还灵看着治粟内史说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得力助手，也的确不能割爱，若是内史有心想用，倒也可以安排人过来学习，等学好了就可以为治粟内史分忧了。”
　　治粟内史微微一愣：“这……下面官吏都忙，又哪里有时间去学这些？”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找不忙地来，谁会用谁就是。”
　　治粟内史听了之后一脸的若有所思，还灵见他明白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只说可以让人过来学习，至于让谁来学习那就是治粟内史说了算的，他要是愿意全部安排自己的子侄过来学习也没什么。
　　虽然珠算是个新东西，但治粟内史身在其位肯定看得出这东西的好，只要学会了完全可以拥有特权直接进入中枢。
　　当然官宦子弟本身就已经很有特权了，但特权跟特权也不一样，哪怕是三公家族子弟也要按部就班才能在合适的时候进入中枢，如果资质不好，可能一辈子都进不来。
　　如今还灵算是搞了一个特殊的入场券来。
　　治粟内史对他笑得十分和气：“如此那便多谢公子，只是不知何时能够前去学习？”
　　还灵说道：“人少的话随时都能来，若是人多就要讲一讲规矩，不过此事暂且不急，内史完全可以慢慢挑选合适的人才，丑话说在前，太笨的本公子可是会赶回来的。”
　　治粟内史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点头说道：“应当如此，公子放心。”
　　还灵的确放心不少，同时心里也开始盘算，他的学堂或许还可以扩展一下。
　　以往他都是打定主意不想掺和朝中事宜的，他在后世虽然学习不错，但政治水平怎么样也不好说，贸然插手容易出事情。
　　尤其是在嬴政知晓他来自后世，也知晓历史上秦国的结局，很容易会被他影响。
　　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猫在一个地方努力发展地方经济就行了，如果地方实行得好，适合全国推广那就拿去中枢。
　　不过现在既然他已经开始接触朝政，那就自然要努力一下。
　　还灵带着梦林和竹精迅速将账目厘清之后交给了治粟内史，忍不住感慨说道：“这假账也太多了一些。”
　　他一直以为秦法严苛所以无论是官员还是黔首都不敢随便触犯律法，结果万万没想到总有胆子大的。
　　问题是你胆子大一些好歹手脚也干净一点啊，做账都不会做，三加三等于五这种低级错误也能出现。
　　不过不得不说，如果只用现在的记账方法去算，哪怕是低级错误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还灵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他用了后世财务的运算方法，反正又不需要他来誊抄，他只要算出这个账目对不对就行了。
　　治粟内史也没想到有问题的账目这么多，他有些怀疑问道：“这……真的没问题？”
　　还灵好脾气说道：“我也不敢保证，不如内史再招几个人多算一算，重点将那些有问题的账目算算就行了。”
　　他当然敢保证肯定没问题，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治粟内史什么事，万一人家要从中捞点好处怎么办？
　　贪腐这种行为从古到今是杜绝不了的，还灵哪怕是公子也没有上来就拿治粟内史开刀的道理。
　　治粟内史让他算账，他算了，算出来不对的地方如果对方说没问题，那就是他算错了。
　　当然还灵也是有底线的，如果治粟内史手伸得太长，那就……哦，那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记上一笔，等他摸清朝内的情况之后再收拾。
　　如果治粟内史是个心里有数的那就算了，要不然换一个更贪地上来怎么办？
　　治粟内史好歹在中枢混了这么久，当然明白了还灵的意思，他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然算不上什么清官，但作为掌管全国财务和农务的人来说，也没必要在税收方面动手脚，他若真的动了手脚当王上看不出吗？
　　还灵也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就走了，等回去之后认真看了一下治粟内史给他的那些竹简。
　　他手里的这份竹简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却十分有意义，因为上面记录了大秦大部分官员的职位名称以及他们每年的俸禄。
　　治粟内史毕竟是管理财务的，官员的工资当然也是他来发。
　　如果是一般人到治粟内史手下干活，他肯定不会上来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过去，不过还灵公子……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更何况王上这么安排意味着还灵公子肯定是要逐步接触政务，既然如此他就帮一把，也能落个好。
　　还灵将竹简认真看了一遍之后发现这上面记载的官职跟后世的考古结论有很大出入，从里面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嬴政应该也已经开始逐步调整官员结构。
　　不过官制的更改肯定不是一蹴而就，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全部大改，那样的话不用等到秦二世，现在秦国就可以亡了。
　　嬴政一开始调整是从郡这个级别调整的，而且是从下郡开始调整。
　　这个级别很重要同时下郡的人口还少，能够将官员结构的改变影响降到最低。
　　从下郡一点点到中等郡然后再到上等郡，并且是从外到内，同样是上郡，离咸阳越远改的就越早，离得越近改的就越晚。
　　如今中下郡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上郡也在逐步调整。
　　还灵看完之后长出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他爹既然知道了现在的官员构架分工不那么明确，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没有目标当然是要一点点摸索着来，但现在有了目标就不用担心了。
　　还灵将竹简放到一边之后，想了想就将赵高喊了过来。
　　他看着赵高说道：“父王让我在治粟内史手下挂了职，以后县里的事情你多多上心，小事我就不管了。”
　　他得想办法赶紧让商会赚钱，至少要在楚国和齐国都拿下之前盈利，然后到时候正好趁着开国调整将商会交给中枢。


第213章 
　　赵高听后着实愣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王上让公子入朝？”
　　还灵想了想点头说道：“算是吧。”
　　赵高立刻拱手说道：“恭喜公子。”
　　还灵摆手：“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又多了。”
　　赵高看着还灵不以为意地样子心说公子还是天真。
　　如今大秦公子里面能够正经接触朝政的只有大公子扶苏和五公子还灵，这代表着王上对他们的认可。
　　如果以后不出现别的公子后来居上， 基本上可以判定未来的太子肯定是在这两位公子之中选出来了。
　　从赵高的角度来讲他当然更希望还灵当太子。
　　只是大公子入朝时间长，再加上他占了一个长字， 朝中支持他的人很多，还灵公子身边人太少了， 都帮不上。
　　再仔细算算， 结交的也都是李信、王贲这样的武将。
　　倒不是说武将不好， 而是武将的作用只有到争位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才用得上他们。
　　赵高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县丞。
　　县丞这个位置可无法左右太子的归属， 无论是从感情上讲还是从利益上讲， 他总要想办法助还灵公子一臂之力才行。
　　还灵还不知道赵高已经把目标放到了自己身上， 他又叮嘱了两句并且说道：“城西那处房子没有安排吧？”
　　赵高十分上道：“公子要用属下立刻让人收拾出来。”
　　还灵说道：“接下来治粟内史要送一些人过来学习珠算， 哦，这东西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学一学， 不过不用跟着他们一起，我找人教你。”
　　赵高当然不会拒绝， 他现在正是有事业心的时候， 多学点东西就多一分资本。
　　只不过治粟内史送来的人？赵高一脸若有所思问道：“内史要送什么人过来？”
　　还灵一脸不在意：“不知道， 他没跟我说，我只是让他随便安排。”
　　赵高听后也没有再多问， 等人来了他再研究对方身份也不迟， 合适的就多来往一些。
　　不过如果对方出身不错但地位不高的话，也不需要公子亲自出马，还是他来比较好。
　　赵高想得很简单， 还灵公子既然入朝，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总要拉拢一些人壮一壮声势，总不能被大公子一直压制。
　　更何况在他眼中，还灵比大公子有才华的多。
　　大公子扶苏是王上手把手教出来的，优秀是应该，五公子可没被王上带在身边教导过便将庄古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换扶苏公子来或许根本做不到如今这样。
　　还灵也没想到只是在治粟内史那里挂个名就让赵高这么激动，已经开始想方设法为他培养势力。
　　他叮嘱完赵高之后转头就去了太初阁，商会要筹办，妖怪联盟也要走上正轨啊。
　　还灵直接用焰翼飞过去，缩地成寸固然好用，但遇到山之类的还是要让路的，飞行就不用担心了，他可以直接走直线，顺便还能欣赏一下秦岭风光。
　　不得不说，飞在天上俯瞰秦岭真的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秦岭的最外围已经开始返青，嫩绿的枝条树叶和各种野花十分漂亮，越往里面越是停留在冬日的萧条，在山峰甚至还有积雪没有化开。
　　要不是手上有事情，他还真想绕着秦岭飞一圈。
　　还灵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站在房檐上的白雀眼睛都瞪直了：“你……你……你怎么长翅膀啦？”
　　还灵没有把焰翼收回去，反而对着白雀扇了扇说道：“好不好看？”
　　白雀绕着他飞了一圈，不过没敢太靠近，毕竟还灵身后的翅膀是火焰组成的，还是太阳精火，对于妖怪来说还挺可怕的。
　　白雀稀奇说道：“火也能做翅膀啊。”
　　还灵说道：“嗯，因为有秘法。”
　　白雀稀奇地看了两眼就进去通报了。
　　还灵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认识白雀也好几年了，这些年身边的大小妖怪都在改变，唯有白雀好像一直都这副模样，也不见他有化为人形的意思。
　　不过虽然好奇，他也没打算询问白雀，说不得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在这里询问那不是戳人家心肝嘛。
　　白雀很快飞出来说道：“阁主有请。”
　　还灵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才走了进去。
　　等进去之后他惊讶地发现白衍流居然正在看竹简，而且还是很正经的跽坐在那里，一点看不出平日的懒散。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天，这太阳是从哪儿出来了？
　　白衍流头都不抬便说道：“今日一早我就察觉到眼皮在跳，果然你就来了。”
　　还灵立刻回嘴说道：“那看来是左眼皮跳了。”
　　白衍流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说是左眼？”
　　还灵走过去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他对面说道：“左眼跳有好事啊。”
　　白衍流面不改色说道：“哦，那我是右眼跳。”
　　还灵：……
　　啧，幼稚。
　　白衍流把竹简往旁边一放问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还灵看了一眼竹简又看了一眼白衍流说道：“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这里没那么着急。”
　　白衍流说道：“说重要也重要，不过没那么着急，只是整理了一下上古时期的隐秘以及术法。”
　　还灵听后当场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啊，吓死我了。”
　　白衍流有些疑惑：“你怕什么？”
　　还灵看了他一眼：“你太正经我有点不习惯，怕出大事。”
　　白衍流没忍住伸手敲了敲还灵的脑壳，没好气说道：“要不要让你看看大事是什么样？”
　　还灵立刻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就是个小妖怪，大事就别找我了。”他说完立刻将册子递过去说道：“你要是有时间就先看看这个。”
　　白衍流对还灵搞出来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他立刻拿过来仔仔细细看完之后才说道：“你这是用管理凡人的办法来管理妖怪？”
　　还灵说道：“也是也不是，就算是凡人现在也没这样的联盟。”
　　就算是商会也没有这么详细的组织构架，还灵甚至没有给商会设定太多束缚，毕竟就算他定下来了参与商会的那些人也未必认同，不认同就不会按照他说的做，还不如到时候等遇到问题了再一起商量。
　　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提出几个解决办法就行，更何况等到天下一统之后这些还要交给朝廷，到时候朝廷肯定也要进行改革，他搞再好也没用。
　　妖怪联盟就不一样了，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他一言堂，只有白衍流的意见需要考虑，别人都不用管。
　　白衍流没有评价，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时好时坏，从眼下来看有利益吸引，再加上还灵的声望日益渐隆应该没问题，当然最主要的是还灵的修为算是镇压得住。
　　他看着还灵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打算好，找我做什么？”
　　还灵十分乖巧说道：“你是国师，大秦所有的妖怪都是你的属下，这妖怪联盟的盟主也只能是你，当然要来请示你的意见了。”
　　白衍流并没有被还灵那双真诚的琥珀色眼睛打动，他挑挑眉看着还灵：“盟主让我来？为什么你自己不当？”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妖怪联盟需要一个镇山太岁，万一有厉害的外敌怎么办？”
　　白衍流啧了一声：“所以名义上我是盟主，实际上我就是个打手？”
　　“当然不是。”还灵连忙摆手：“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对你的认可啊。”
　　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白衍流放下册子说道：“整个联盟除了我之外都能得到好处，我作为盟主又有什么好处？”
　　哦豁，这个问题……还灵好像还真的没认真想过。
　　他歪头想了想问道：“我之前听桃繁说你现在修炼已经到了瓶颈，并且还有心魔？”
　　白衍流摇头说道：“心魔一事你管不了，也不需要管。”
　　还灵立刻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那就不提心魔，只说修炼，就算黑龙前辈给你修炼方式，那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未必适合现在，你要不要参考一下我的秘籍？”
　　“嗯？”白衍流有些诧异：“你要给我看？”
　　他当然知道还灵手里有一套特殊的修炼秘籍，而且似乎自成体系，他之前也不是不好奇。
　　不过作为大秦国师，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哪怕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他也没必要去抢夺别人的修炼方式。
　　更不要提到了他这个程度，别人的修炼方式未必适合自己。
　　还灵点了点头：“对啊，你可以用这一套秘籍印证所学，哪怕对你没用至少也可以让你知道将来的路怎么走。”
　　他手里这套秘籍可是直指成仙成神的，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肯定能给白衍流启蒙。
　　白衍流仔细看了他半晌才说道：“你就不怕修为追不上我，一辈子都当不了国师？”
　　对于还灵总是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这件事情，白衍流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在意罢了。
　　还灵叹气说道：“我没办法全心投入到修炼之中，想要比得过你太难了，还不如让你早日成仙，到时候国师之位还是我的。”


第214章 
　　还灵想要当国师主要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别人不安心， 尤其是嬴政跟白衍流两个人似敌似友，关系奇奇怪怪，但不管怎么说嬴政对白衍流肯定是有诸多防备的。
　　如果他来当国师应该能让嬴政放心一些。
　　天下大事已经很消耗精神了， 能让嬴政少操心一点是一点。
　　一开始还灵跟白衍流还算有“仇”，不过这么久过去了， 白衍流都不止一次救他，那点仇自然也没必要计较， 甚至他还执意想要干掉对方的话也都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还灵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思来想去， 不如把白衍流送走，只要国师的位置对白衍流来说帮助不再那么大，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留恋这里。
　　白衍流听后失笑：“成仙成神哪儿那么容易？”
　　还灵立刻说道：“那化龙总应该有把握的吧？等你化龙之后自然是要去找一片广阔的海域当龙王， 还在这里窝着干什么？”
　　实不相瞒， 还灵甚至连白衍流日后镇守的海域都想好了——太平洋。
　　这片海域足够宽广而且也是做个铺垫， 万一还灵以后想要前往大洋彼岸好歹也算是有一份安全保障。
　　当然现在还不能说， 要不然白衍流说不定要不高兴，人家自己都还没决定呢， 你就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不是找抽吗？
　　白衍流不置可否， 只是说道：“所以我这个盟主除了需要帮你干掉你搞不定的妖怪， 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还灵点头说道：“对， 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埋头苦修。”
　　他对白衍流也着实有些佩服，天天的就窝在太初阁修炼， 不出大事就不出关， 这要是他……恐怕真的忍不住。
　　白衍流装模作样说道：“那我考虑一下。”
　　还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不当我当啊，不就是揍妖怪吗？我可擅长了。”
　　还灵转头看去就看到一颗跟鸵鸟蛋差不多大小的白蛋从远处蹦跶了过来。
　　在那颗蛋跳过来的时候， 还灵伸手按住圆润的蛋壳面无表情说道：“不必了，您这盟主有点见不得人。”
　　难道到时候介绍联盟盟主的时候他要跟大家说他们的盟主是一颗蛋？
　　这也太不靠谱了一些。
　　黑龙十分气愤地蹦跶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可是龙，就算变成蛋也是龙蛋！龙蛋！”
　　还灵拍了拍他说道：“就算你是龙蛋也是不能随意动手的，你敢动手，天道就敢劈死你。”
　　黑龙顿时有些萎靡不振，叹气说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秘境之中。”
　　白衍流说道：“前辈莫要心急，晚辈已经在寻找办法，争取早日将你解救出来。”
　　还灵有些好奇问道：“有什么办法让他出来？”
　　黑龙如果能出来，那大秦的底气就更足了一些，他们好歹也有点交情的。
　　白衍流说道：“只要将黑龙前辈的修为限定在天道所能容忍的最高，应该就可以出来了，又或者……将来我成仙带他去仙界。”
　　只不过到底有没有仙界谁也不知道，现在唯一知道的反而是妖族都在北俱芦洲。
　　可就算是北俱芦洲如今也在天道的监管之下，黑龙哪怕到了那里也一样不能出来。
　　黑龙丧气说道：“这还要等多久？”
　　白衍流哪里知道需要多久？
　　他只好说道：“晚辈最近除了探索修炼之途也在试图创造这种秘法，如今已经有些眉目，百年之内想必应该能够成功。”
　　还灵顿时肃然起敬，白衍流可能真的是个修炼天才，要知道这可是自创术法。
　　他现在按部就班地照着秘籍修炼都还没修炼明白，人家都已经开始自创了，在这末法时代真的不容易。
　　黑龙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然后他转了个方向对着还灵说道：“那……当不成盟主，我可以当个副盟主吧？你手下要是有小蛇之类的妖怪，我也可以教导。”
　　还灵有些意外：“龙族不是一向看不起这样的小妖怪吗？”
　　黑龙叹了口气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什么？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的蛇妖都能化为龙，能化龙的蛇妖身上必然有龙族血脉并且是已经觉醒的。”
　　龙性本淫，只要能看上的都要试一试，所以留下了大量的“混血”妖怪，这些妖怪血脉稀薄自然不被龙族承认。
　　只不过龙族大概也没想到世事无常，到如今反而是因为这稀薄的血脉才让龙族不至于如同凤族一样完全消失。
　　他就算再讲究也要看情况，更何况只要龙族多了，在内部繁衍生出小龙，这也算是纯血，也算是复兴龙族。
　　还灵看了一眼白衍流，白衍流立刻会意说道：“前辈，前些时日我已经将一片海域清理出来，若是前辈喜欢倒是可以先去那里待一段日子。
　　黑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对于龙族而言，虽然在陆地上生存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时间长了还是难免想要回到海里。
　　尤其是自从他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大海，此时听到着实有些激动，也顾不得什么盟主副盟主的，立刻问道：“什么时候去？”
　　白衍流看了还灵一眼说道：“您要是准备好，我们现在就去。”
　　还灵会意立刻起身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说完他就迅速溜了，速度之快仿佛有狗在后面追一样。
　　守在门口的白雀只感觉到一阵红色的风从自己身边闪过，然后自己怀里就多了一本册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还灵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是给国师的。”
　　白雀一脸茫然地看着还灵远去的背影，哦，不对，这位还灵公子出去之后直接张开翅膀飞走，他现在连背影基本上都看不到了。
　　这是怎么了？没谈妥？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自家阁主十分有耐心地哄骗那颗蛋。
　　还灵飞回幻月轩之后长长出了口气，幸好白衍流岔开了话题也幸好他跑得快，要不然一个副盟主的位置就要给出去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副盟主的位置，只不过妖怪联盟刚建立，他头顶上有个白衍流已经是他忍耐的最大限度了。
　　白衍流好歹是国师，下面的小妖怪都很清楚他的实力，让他当盟主大家也不会觉得意外。
　　但黑龙当副盟主就不行了，大部分小妖怪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副盟主还是一颗蛋？
　　不仅有损妖怪联盟的形象，甚至还会打击他的权威。
　　更何况将来要是黑龙想插手联盟内的事务怎么办？还灵搞这个联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领导的！
　　梦林此时也在幻月轩，见自家师父回来的匆忙不由得小心问道：“师父，国师没同意吗？”
　　还灵摆摆手：“同意了，接下来就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去做吧。”
　　虽然妖怪联盟是新建的，但实际上也没太大改变，只不过是对一些小妖怪归属部门划分更加清晰一点。
　　还灵转头问梦林：“对了，九柘呢？”
　　梦林低头说道：“他好像是出去找野果吃了。”
　　还灵失笑：“刚开春哪儿来的野果？他这日子过得倒是悠闲，通知他过来见我。”
　　九柘回来的倒是不慢，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居然还真捧着一堆野果回来了。
　　不过那些野果都很小，最大的也就是拇指大小。
　　他如今依旧是原形，努力捧着一堆小野果往还灵面前送说道：“尝尝，这个味道还可以哦。”
　　还灵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样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无奈说道：“你自己吃吧，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还不能化形？”
　　不应该啊，九柘到这里之后还灵也给了他不少草药，别的小妖怪都是喝稀释了的药水，唯有九柘是直接吃草药。
　　当然这也是他的身体能够承受才可以直接吃草药，几棵草药下去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有问题了。
　　还灵忍不住眯眼说道：“你不会是故意不想化形的吧？”
　　九柘收回野果有些心虚地说道：“当然不是，这两天就可以了，真的。”
　　其实他早就能化形，只不过还灵自从回来之后就忙得不行，他基本上见不到还灵也就没着急。
　　主要是他的身份比较敏感，梦林跟竹精都不太待见他，连带着幻月轩其他弟子也不待见他，别的小妖怪对他也没有多么热络，颇有几分敬而远之的意思。
　　九柘靠着这副软萌的外表好歹也算是交了几个朋友，可一旦化形这几个朋友估计也没了——那些朋友都不能化形。
　　妖怪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能化形和不能化形就是一道分水岭，哪怕以前是朋友，等到其中一方化形之后，如果另外一方长时间不能化形，慢慢也就渐行渐远了。
　　妖怪没有什么社会属性，也不需要群居，只是九柘掂量了一下，在这里如果不低调行事，真有麻烦他肯定打不过梦林竹精他们，所以还不如一直不化形，那两位也不会没事儿闲地找他麻烦。
　　还灵不知道他的想法也懒得去追究只是问道：“你确定可以？”
　　九柘立刻站直身体挥了挥爪子说道：“可以的，可以的。”
　　还灵说道：“那好，我安排给一个任务，你化形之后去一趟魏地将之前桃繁手下的那些妖怪都拉拢过来，还有那些没有归顺他的山野妖怪，也要拉拢过来，我不管你怎么做，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妖怪都必须迁往南山，不能遗漏任何一只。”


第215章 
　　九柘听后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可……他们怎么会愿意来呢？那些妖怪对师父还是很忠心的。”
　　还灵看着他说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过来？他们又没有进入秘境怎么知道桃繁是怎么死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你跟桃繁之间的恩怨， 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九柘小声说道：“可是他们知道师父跟白……白国师不对付啊。”
　　还灵问道：“桃繁跟白衍流有生死大仇吗？”
　　九柘立刻摇头：“这倒没有。”
　　桃繁跟白衍流之间的矛盾说白了其实就是秦国和魏国之间的矛盾，当初有点远见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两个国家迟早有一战，也势必会分出胜负。
　　对桃繁和白衍流而言， 各自的国家都不能失败，一旦败了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毕竟自身的修炼之路已经跟国运都绑定在了一起。
　　还灵便说道：“这就是了， 你不会编个故事吗？就说在秘境里面白衍流救了桃繁，他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没想到秘境里面危险重重， 桃繁还是没逃过， 只好把你托付给白衍流，让他把你带出来。”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回去，当然是因为九柘也身受重伤养了很久， 现在才有能力过去啊。
　　还灵编的这些真真假假难以求证， 但只要九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
　　反正桃繁已经死无对证， 还不是任由九柘去编造。
　　其他都是假的， 可九柘的伤是真的，那么也证明之前他说的也都是真的。
　　毕竟桃繁在进入秘境之前可是还没有露出真面目， 更甚至刚进入秘境的时候他还在表演，到了需要利用九柘的时候他才露出了真面目。
　　九柘被还灵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忍不住抱着尾巴说道：“你让我想想。”
　　还灵说得轻松， 但如果真的想要瞒过那些妖怪就必须有更多的细节。
　　不过还灵也算是给了他启发， 桃繁在里面的经历他可以说真话，只不过导致他死亡的便是凤族和龙族——反正凤族也是擅长火系法术， 他甚至都不用编造太多， 只要把还灵标志性的法术给抹去就行了。
　　九柘想明白之后顿时精神一振说道：“好，我明白了，你放心， 我一定把他们都带回来。”
　　还灵递给他一个哨子说道：“你遇到不能解决的困难就吹响这个，可以用鹦鹉传话，平日里这鹦鹉是不在你身边的。”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最后一句，意思是并没有安排别的妖怪监视他。
　　然而九柘压根就不在意，监视就监视呗，反正他也没想耍花样。
　　他只是问道：“我能不能问问这些妖怪过来之后会怎么样？”
　　他答应归答应，那是为了自己，可那些妖怪里也不乏对他多有照顾的，哪怕是看在桃繁的面子上。
　　不过论迹不论心，如果还灵真要对付那些跟他关系不错的妖怪的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说说情。
　　还灵随口说道：“哦，也没什么，就是大秦最近要弄一个妖怪联盟，这是简章你可以看看，联盟的盟主就是国师。”
　　九柘接过一本册子认真看了看，这本册子只是很简单地介绍了妖怪联盟是什么，需要做什么，能够获得什么好处。
　　至于里面的构架之类的都没有写得太详细，还灵只是说道：“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盟主和副盟主，剩下的职务都还没有确定，到时候还是看修为和能力。”
　　还灵说什么九柘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他看到了那个修炼法忍不住急切问道：“你……你真的要将秘法传授给别的妖怪吗？”
　　还灵点头说道：“当然，我说话算话，你若不信就去问问这里其他的小妖怪。”
　　九柘当然是相信的，这些日子他跟那些不能化形的小妖怪凑在一起，时不时就会听那些小妖怪称赞还灵。
　　虽然他们见还灵的次数也不多，但语气中对还灵十分崇拜，可以说还灵给了他们这些小妖怪一条路。
　　以前小妖怪们想要修炼都要经过漫长时间的摸索，运气好的能化形，但大部分都会卡在这一步，最后以开启过灵智的动物之身死去。
　　现在小妖怪们只要努力干活，化形已经不算太大的门槛，这对于小妖怪们而言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九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不明白，这等秘法十分珍贵，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拿出来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秘法再珍贵，没人学也只会失传，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用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九柘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懂。”
　　还灵摆摆手：“你不懂是因为你的修炼方式不一样 ，等你把那些妖怪带回来，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修炼新功法，到时候你就懂了。”
　　九柘没再说话，带着这个册子就离开了。
　　梦林正好走过来遇到了他问了两句，进来的时候便低声问道：“师父，真的不用找人监视他吗？”
　　还灵摇了摇头：“他又不傻，就算能化形，他的修为也没有完全恢复，要想快速恢复只有回来。”
　　梦林还没说什么，竹精便迅速跑进来说道：“师父，那三位郡守来信了。”
　　还灵有些诧异：“一起来的？”
　　竹精点点头：“对，差不多一起来的。”
　　还灵忍不住心里嘀咕，这几位别是商量好了吧？
　　想一想好像也不太可能，这么点时间还不够他们来往通信的呢，除非他们也有鹦鹉帮忙传话。
　　还灵一边将信拿来看一边问道：“信使都安排好了？”
　　竹精眼睛滴溜溜地转：“都安排好了，分别安排在了不同的地方。”
　　庄古县目前为止是没有驿馆的，毕竟县城太小，安排驿馆除了需要多几个小吏多发几份工钱之外根本没什么大用。
　　现在这个时代驿馆一般都是一些交通要道上的城镇才会建造。
　　之前还灵也在想要不要搞一个，现在发现没有也有没有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那几个被派过来的使者会串联。
　　还灵挨个看完了信，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他已经选了地方，邀请还灵派人过去查看之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泥路触动了这几位郡守，反正安排的都是在郡城，倒是没有往偏僻地方安排。
　　还灵转头对竹精说道：“去把秦舞阳喊来。”
　　秦舞阳过来的时候一脸兴奋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吗？”
　　还灵顿了顿看着他：“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秦舞阳叹气说道：“最近一直窝在县里也太憋得慌了。”
　　还灵鄙视地看着他：“你三天两头往山里跑，一跑就是几百里还敢说憋得慌？”
　　秦舞阳连忙摇头：“那不一样，山里又没人。”
　　还灵顿了顿，他发现就算是妖怪也要看成长环境，秦舞阳从小在人类社会长大就是不一样，见不到人难受，居住的地方不够热闹也难受。
　　他直接说道：“行吧，正好你去三个地方看看。”
　　秦舞阳接过纸问道：“呦，这三个地方离得还挺远，都是干嘛的？”
　　还灵解释了一下，秦舞阳立刻说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看，如果位置不够好我立刻安排小妖过来告诉你。”
　　还灵摇头说道：“不用，他们选了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好了。”
　　秦舞阳皱了皱眉：“就算是郡城也有偏僻的地方，万一地方太偏也不适合开铺子。”
　　还灵傲然说道：“你说的那是普通商铺，我的商铺开在哪儿，哪儿就是闹市！”
　　秦舞阳本来还想反驳，但是仔细想想还灵的战绩……好像也没办法反驳。
　　他有些疑惑：“既然无所谓，那还看什么？直接安排人过去盖楼不就行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叹气：“你这脑子……我让你看的不是地理位置，而是周围居民情况。”
　　他要开的商铺比较类似于后世的综合商场，想要赚钱得卖东西，首先要做的就是有针对性的铺货。
　　还灵有信心打造商业中心，但也不是盲目地随便搞。
　　秦舞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收了纸说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看。”
　　还灵叮嘱说道：“你去的时候注意收着点，别太快。”
　　秦舞阳有些没明白：“什么？”
　　还灵只好解释说道：“这三位郡守也是会有书信往来的，太快的话容易起疑。”
　　秦舞阳他们快起来最少一天就能从北地郡到汉中郡打个来回，这还是拉着货物，如果没有货物估计更快，这可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真让人发现肯定要出事情。
　　秦舞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放心。”
　　秦舞阳嘴上说着放心，办事情真的不太能让人放心，因为还灵第二天就收到了鹦鹉传回来的消息——北地郡的郡守选在了闹市区。
　　还灵看了看还停留在这里没走的北地信使，一时之间颇为头痛，都说了让你慢点，这慢哪儿去了？
　　早知道就让秦舞阳等两天再跟他们一起走，他就不信当着人类的面秦舞阳也能撒欢跑！


第216章 
　　还灵干脆准备将这些信使多留两天， 用他的话说就是：“正好有信要诸位带过去，只是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稍等两天。”
　　信使当然不敢说不行， 更何况庄古县这边招待得很好，睡得好吃得好， 风土人情也很不一样，他们现在算是公款旅游， 能多留两天当然是愿意的。
　　还灵直接将之前准备的图纸塞进了信封里。
　　这个图纸就是他即将建的商铺图， 当然不是那种十分细致地建筑图， 而是概念图。
　　主要是想让这三位郡守看看建成之后的模样，他们可以提意见，但听不听是还灵自己的事情。
　　梦林有些疑惑：“师父， 这三张图都是一样的啊。”
　　还灵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 就是要建一样的， 这叫打造品牌。”
　　梦林十分茫然地看着他， 还灵干脆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要让以后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商铺就想到高端和品质，哪怕以后这个商会变成“国企”， 但大概率还是要在他手里。
　　毕竟除了他估计没人能玩得转大型商场这样的东西，怎么发展他们都搞不清楚。
　　这也是还灵故意的， 为的是不让别人能轻易插手， 这东西没成气候的时候没人在意， 一旦赚钱了就可能有人要来摘桃子了。
　　还灵想要将商会交给朝廷是他心甘情愿，想让大秦延续下去， 但并不代表愿意将自己的成果拱手相让， 所以从现在开始，商会就必须留下他的风格烙印。
　　反正其他几个郡守也不知道怎么搞，只要他能说服对方并且让对方看到真金白银， 那都不是问题。
　　还灵将信交给信使之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信使走的那天正好秦舞阳回来，还灵看着他直想叹气，最后只是问道：“郡守们可有什么说法？”
　　秦舞阳愤愤说道：“哪儿有什么说法？他们压根都没见我，郡守府的人听说我是商队领头就直接随便找个人带我去看了。”
　　还灵也理解他为什么不高兴，秦舞阳好歹出身贵族，现在又在还灵手下做事情，在庄古县也是被小妖怪们捧着，当了商队领头走南闯北，遇到的人很多，但是这么不给面子的还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谁让你心急的？行了，反正目的达到了，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以后我给你出气。”
　　几个郡守而已，还灵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虽然他也没被郡守们放在眼里。
　　秦舞阳想了想说道：“北地郡守还行。”
　　虽然也没有亲自出面，但人家安排的是自己亲儿子来接待，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还灵嘴皮子十分不留情：“他还想往上爬呢，跟那两个混吃等死的不一样，当然要事事小心。”
　　想要混官场还是要圆滑一点，除非出身特别好，底气特别足，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要小心有限的那几个就行。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人也就年少时期会表现得眼高于顶，一旦到了地方就明白什么叫小鬼难缠。
　　秦舞阳跟还灵细细说了三个地方，简单来说是三个郡守都不算坑他，只不过汉中跟河东两个郡安排的地方稍微偏一点，据说郡城内最热门的地段铺子都有主，就算是郡守也不能把人轰走。
　　不过根据秦舞阳的观察，那些铺子表面上各有主人，实际上那些商人大多都跟郡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般都是他的姻亲或者是心腹的姻亲。
　　倒是北地郡守给出来的地方是最繁华的地带。
　　还灵对于这三个郡守的选择都能理解，也不挑剔，直接把刁青喊了过来。
　　刁青现在被委任为工程部的部长，在搞工程方面也的确有一手，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能压制得住下面的小妖怪。
　　毕竟已经化形，而且还是最早跟着还灵的那一批妖怪。
　　还灵将秦舞阳画的地形图交给刁青问道：“三个地方同时开工做得到吗？”
　　刁青作为工程部长当然是知道接下来最大的工程是什么的，他也摩拳擦掌了很久，就等着还灵一声令下。
　　只是他也没想到还灵一上来就要三处开工。
　　刁青有些为难说道：“轩主，妖手不够啊。”
　　还灵微微皱了皱眉：“这三套商铺都不算复杂，也不需要太多妖，这都不够吗？其他妖怪在做什么？”
　　刁青立刻说道：“盖商铺倒是够，但不是还要修路吗？”
　　还灵这才说道：“那个你不用担心，这两项工程并不需要同时推进。”
　　刁青这才放心说道：“那没问题，如果日夜开工的话，最多一个月就可以。”
　　还灵说道：“那就安排人去吧，别的我不管，这铺子一定要盖的结实。”
　　刁青自然是拍胸脯保证，但他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那修路什么时候安排？”
　　还灵说道：“等九柘回来，那一批妖怪会安排一些到你手下。”
　　新来的妖怪第一次接触工程最好先去修路，现在修路不需要往地下挖很深，就算修得不太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盖房子就不一样了，万一出了点差错那就是人命关天。
　　刁青见轩主有所安排也不多问，立刻充满干劲地走了，他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做。
　　这不仅仅是他的事业，更是他修炼的阶梯啊，没有成绩怎么换下一阶段的修炼法？
　　还灵把他打发走之后转头看秦舞阳问道：“石家兄弟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舞阳说道：“我把我手下一半小妖分给了他，然后招了一些新手，如果只是在附近走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往西走……也说不好。”
　　最主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草原上面有没有别的大妖。
　　还灵倒是不在意点头说道：“准备好就出发吧，对了，这些你们带上，也算是个护卫吧。”
　　他说着一招手就出来了许多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大有小。
　　秦舞阳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低头看着那几个也就四五岁大小的孩子沉默半晌问道：“你确定是让他们来保护我？”
　　还灵一脸促狭地看着他故意说道：“真的可以，不信你试试。”
　　秦舞阳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伸手想要拍拍小娘子的肩膀，结果他刚伸手就被小娘子握住了手腕，小娘子对他甜甜一笑，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扔了出去。
　　好在秦舞阳也不是一般人，不会摔倒地上，他站定之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小娘子。
　　四五岁的小娘子，把他扔了出去？
　　还灵看着秦舞阳一脸迷茫的模样忍不住拍案大笑。
　　秦舞阳整理了一下衣服没好气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灵拿出一张小纸人随手一扔，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男子。
　　秦舞阳眨了眨眼，他之前依稀好像听说过这件事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纸人，他绕着纸人转了两圈，跟每一个纸人都说了两句话，让他意外的是这些纸人表现的就好像是真人一样，居然对答如流。
　　他看着还灵惊奇说道：“有了这些，你还收编那些小妖怪做什么？”
　　还灵摆摆手：“纸人终究是纸人，更何况这些纸人每一个都需要耗费很多妖力的。”
　　纸人好用归好用，但也不能完全依靠纸人，假的终归是假的。
　　更不要提这些纸人怕水怕火，也是个麻烦。
　　秦舞阳倒是不介意，直接说道：“有他们倒是更安全了一些。”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纸人进了他的商队之后，还灵对商队的掌控会更加深入，了解也会更多。
　　不过他也不介意，毕竟他也没想过贪污之类的，商队给他带来的好处不在于金钱。
　　还灵叮嘱说道：“你要是觉得麻烦，这些纸人平日里可以放起来，遇到危险再扔出来就是，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遇到水火，他们只能坚持一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们长时间接触水或者火。”
　　秦舞阳连忙点头，收好还灵给他的纸人屁颠屁颠地走了，回去就开始研究。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些纸人看上去就是普通黄纸裁剪而成，能够感受到一点妖力却也不多，上面更是没有阵法之类的东西，所以……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还灵把纸人交出去就不怕他们研究，黑白羽树的独门法术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秦舞阳走后，他就把石家兄弟喊来。
　　他看着石家兄弟说道：“阿阳已经跟你们说过新商队的路线了吧？”
　　石人一有些紧张地点头说道：“已经说过了，我们这一次要往北再往西。”
　　还灵点头说道：“你们不用太过紧张，新商队不需要赚取太多钱财，你们有别的任务。”
　　石家兄弟听了之后更紧张了几分，石人五鼓起勇气问道：“轩主要我们做什么？”
　　还灵一脸高深莫测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出我口，入你们耳，不作其他人想，若是泄露了消息，我唯你们是问。”
　　石人一和石人五对视一眼，紧张中又带了点兴奋。
　　越是机密的任务越重要，越是重要的任务他们完成之后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还灵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往北走过了方城就去寻找匈奴，我要知道他们的聚集地都是哪里，每年迁徙的路线是什么，人口有多少，除了草原，往西走你们也要记录下来那边有多少个国家，每个国家大概的地理位置以及人口情况。”


第217章 
　　石人一和石人五都听呆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任务。
　　这任务对妖怪而言倒也算不上危险，只是比较复杂而已。
　　石人一认真思考半晌说道：“轩主，这些事情不难， 不过第一次行商只怕难以全部完成，毕竟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当然不能暴露身份也是还灵规定的， 如果还灵给他们解禁，那就没有任何难度。
　　还灵重新坐直身体说道：“不用着急， 五年， 五年之内你们能将我吩咐的任务全部完成就可以。”
　　他现在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如今的大秦不可能跑去跟匈奴打仗，怎么也要把楚国和齐国干掉之后再说。
　　历史上灭楚到灭齐一共用了三四年的时间，这中间还夹杂着燕国， 如今燕国早早就已经成了燕地， 所以时间上来讲可能会更短一些。
　　等到一统天下之后再来两三年休养生息， 到时候再干掉匈奴就可以了。
　　反正匈奴是一定要干掉的， 除了匈奴之外，西域那里所有的小国都必须拿下。
　　丝绸之路西域是咽喉要道， 还灵绝对不可能将这片地方拱手让人，就算茶马古道和海上丝绸之路也都开辟出来， 西域也是重中之重。
　　毕竟交易的国家和方向都不一样。
　　石人一和石人五听后顿时放松许多， 都不用五年的时间， 只要有一年他们就能搞得差不多了。
　　石人五十分放松问道：“轩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还灵想了想说道：“你们往西走的话，如果遇到中原没有的食物， 最好能带一些回来， 最重要的是种子。”
　　还灵没有给他们规定要带什么，毕竟他也不确定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东西现在有没有，也不确定张骞是不是带回来了更多， 只不过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之中有些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石人一和石人五听了吩咐就离开了，还灵照旧给他们了一些纸人，这些纸人是为了保护他们顺便摇人用的。
　　等都安排好了之后，九柘从魏地回来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气色有些不太好，这一趟是不是很累？”
　　九柘喝了口蜂蜜水，叹气说道：“累心，你教给我的那些话我都说了，可是还有很多妖怪怀疑，后来我劝说了好久他们才肯过来。”
　　还灵问道：“都来了？”
　　九柘轻描淡写说道：“愿意来的都来了，不愿意来的我都杀了。”
　　还灵：啊？
　　他震惊地看着九柘，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小熊猫还挺心狠手辣。
　　九柘见还灵不说话还担心他有意见，只好解释说道：“那些妖怪都是榆木脑袋，什么都不听，你又不让那里留有妖怪，他们又不肯走，不杀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还灵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那些跟你过来的小妖怪正好可以安排到集体宿舍去，你把这个给他们。”
　　他说着递过去薄薄几张纸，九柘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震惊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修炼之法？现在就给他们？”
　　还灵扬了扬下巴：“你再仔细看看，这里只是总纲，算是对秘法的一种介绍，就算看了也不可能学会。”
　　九柘这才松了口气，认真看完之后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公子大才，如此一来修炼一途更加清晰明了。”
　　同样的对于还灵手里的修炼秘法也更加渴望和依赖，以后所有妖怪想要成仙，只怕都要指望这秘法才行，除非天纵奇才到白衍流那样，否则一个化形就能难死多少小妖怪。
　　不过这些话他也没说出口，反正现在他也投诚了，还灵手里的东西越多越好对他也越有利。
　　当然首先他也要努力拿到这些东西才行。
　　还灵说道：“这些妖怪其中一部分我会分到别的部门，还有一部分会留给你，成为你的手下，而你以后就是纪检部门的部长。”
　　九柘听后略微一愣：“我也是部长？”
　　妖怪联盟的构架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当个小头目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当部长吗？
　　还灵点点头说道：“对，纪检部跟别的部门不一样，你就相当于廷尉，部门就相当于廷尉府，只不过你们没有规定纪律的权力。”
　　九柘听后忍不住有些激动，在以法治国的大秦，廷尉府的重要性有目共睹，现在还灵公子居然让他当纪检部的部长，这得是多大的信任？
　　一瞬间心底的忐忑被一扫而空，心里对还灵自然十分感激。
　　说肝脑涂地或许有些过，但他以后肯定是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对方的。
　　还灵说道：“你回去之后除了这些就要带着他们背熟规定的所有纪律，纪检部门的要求十分严格，每年都要有考试，考不过是会被调走的。”
　　开除是不会开除的，现在的妖怪联盟跟后世的一些国字号企业差不多，进来了基本上就是铁饭碗。
　　九柘立刻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达标的。”
　　还灵提醒说道：“还有，纪检部门必须秉公办理，最好别出现因私废公的事情，无论什么案件到最后都是要上报到我这里的，若是让我查到……后果自负。”
　　纪检部门自然也有纪律约束，不过还灵还是提醒了一遍。
　　九柘连连点头，捧着那份总纲美滋滋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一直没说话的梦林才嘀咕说道：“师父，我看他不靠谱。”
　　还灵看了一眼梦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让他管纪检部门吗？”
　　梦林迟疑了一瞬谨慎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外来妖怪？”
　　还灵点头说道：“没错，他们都是魏地来的，跟其他小妖都不熟悉，也不会偏袒谁。”
　　梦林问道：“那若是他们趁机报复呢？”
　　毕竟魏地的妖怪人家过得好好的，结果国师死了，国也灭了，哪怕他们颠倒黑白说桃繁不是死在白衍流手上，但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秦魏两国的争端。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纪检也有自己的纪律，当然不能随便处罚。”
　　还灵敢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是所有的案件先到九柘那里，最后会到他这里。
　　别的不说，九柘肯定不会偏向魏地的妖怪，毕竟还灵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他要是敢乱来，到时候还灵直接将真相公布出来，九柘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更何况所谓的纪检也不是一直不变的，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
　　还灵想了许多办法来杜绝，当然他也很清楚，实际上徇私舞弊这种事情没办法杜绝，只要做得不是特别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妖怪联盟初创，正好用三郡的工程来检验一下。
　　这一次甚至连路线都不是他设计的，而是交给了下面的小妖怪，等小妖怪将设计图纸送上来之后他再做最后的把关。
　　妖怪联盟的升迁制度和奖励制度都很完善，完成任务会给积分，任务分为集体任务和个人任务，像是图纸设计这种就算是个人任务，每个任务的积分不同。
　　积分奖励自然就是各种草药还有秘法，还灵手里还捏着几十个凤族法术，这些都是他不太适合学习的，正好可以用来奖励。
　　至于修炼秘籍也分开作为奖励，每一部分需要的积分都不一样，越到最后需要的条件越苛刻，职级和积分缺一不可。
　　这样一来能够让小妖怪们有更清晰的目标，所以这一次安排他们出去建商铺也都很卖力。
　　还灵本来还估摸着秋天的时候能建好就不错了，结果还没入夏已经建的差不多，甚至连牌匾都给搞好了。
　　还灵忍不住震惊问道：“真的没问题？安排人检查过了吗？可不能是豆腐渣工程啊。”
　　嗯，既然豆腐已经出来了，那么豆腐渣这个词也不算是什么新词。
　　刁青十分有底气说道：“副盟主放心，肯定没有问题。”
　　还灵沉默了半晌问道：“那商道修得怎么样了？”
　　刁青解释说道：“这个比盖楼要难一些，中间会经过一些村子，修建的进度就没那么快。”
　　在城内虽然也有很多人，但他们直接用竹子弄成墙将整个建筑工地都围起来，白天凡人都看不到，晚上有宵禁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只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听到声音看到光亮就行。
　　正好小妖怪里面也有会幻术的，当然肯定比不上还灵，但遮掩凡人耳目倒也够用。
　　可是修路就比较难，因为不是一个固定的建筑工地，没办法完全围起来，一段一段的围也麻烦。
　　刁青干脆就让下面的人在有人烟的地方收敛一点，野外的话就没什么顾虑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修路比盖商铺的工程大，急一两天也没用。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虽然盖完了，但接下来还有内装，先别撤竹墙，等最后都装好了再说。”
　　刁青领命下去，他一走，还灵立刻跳了起来。
　　坏了，内装他还没设计呢！


第218章 
　　还灵也是低估了小妖怪们的热情， 还是按照以前的进度来计算的。
　　以前小妖怪们也不是不卖力，只是以前跟大锅饭差不多，虽然也尽量维持多劳多得， 但多劳的也没得到太多。
　　最主要的是以前“工资”比较单调，只有草药水和草药， 小妖怪们的修为有限，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所以只要能达标就行了， 大家也没那么卷。
　　现在不一样了， 妖怪联盟的宝库里好东西不少，而且据说以后好东西会越来越多，积分总是有用的。
　　更不要提还有修炼秘籍， 在这之前， 也有小妖怪因为干活卖力被破格收入幻月轩门下， 可那毕竟是少数， 现在只要肯努力积分足够的话，人人都能得到秘法。
　　成仙不敢想， 至少入门的秘法是能拿到的。
　　于是一个比一个卖力，硬生生让效率提高了一倍多， 于是直接打乱了还灵的计划， 让他不得不临时拿出一张纸来开始设计室内。
　　这一次盖的商铺一共有三层， 他准备第一层卖各种奢侈品，第二层卖一些不太常见的生活用品以及衣服， 第三层才是卖各种食物的地方。
　　这种安排方式还是跟后世学的， 据说把单价最贵的东西安排在第一层，再见识了那些价格之后，越往上走越觉得价格便宜， 更容易消费。
　　还灵倒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毕竟他穿来之前很少逛商场，但大部分商场都这么安排的话肯定有道理，所以他也想这么学习。
　　现在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第一层都卖什么？奢侈品也是要看的。
　　还灵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觉得现在最容易制作的奢侈品就是各种饰品，哦，不违法的各种饰品。
　　造型和材质上面必须避开一些敏感的东西，比如说腰带就不能随便做金银玉材质的，这三种材质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还有朱鸟纹也不能随便用，反而龙凤这种可以随便用。
　　这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奢侈品牌，然后打出名气。
　　还灵看着手里的图纸将最明显的地方给划出来，准备把这里留给自己的品牌，至于剩下的东西，就不讲究什么品牌了，从各处收购就行，突出一个倒买倒卖。
　　他画着画着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忘了让石人一和石人五去找沙子了。”
　　他所说的沙子其实是石英石，用来做玻璃的那种石英石。
　　如今琉璃中原地区已经有琉璃制品，其实那也算是玻璃，只不过中原地区的石英石做出来的都是铅钡玻璃，也就是那种带着绿色的玻璃，做不到完全透明。
　　奢侈品嘛，需要有匹配的展示柜才行，不够高大上怎么突出奢侈品的价值？
　　铅钡玻璃自带颜色不是很好的展示柜材料，只有钠钙玻璃才行，而适合的材料只有往西去。
　　不过现在也不是很晚，他立刻安排鹦鹉给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传信，让他们带各种沙子的样本回来，到时候他再来分辨哪些能用。
　　安排传信之后，还灵就叹了口气，开始觉得自己身边高科技的人才有点少了，但凡有个知道玻璃制作过程的人跟着过去，他都不用让石家兄弟每一样沙子都带点了。
　　感慨归感慨，还灵自己也知道用这个作为标准要求时下的人才有点过分，他想要的人才只能自己培养。
　　可是这年头但凡识字的人基本上都能捞个官做做，以后一统天下之后对于识字的人才需求量更多，谁要跟他来搞科研啊。
　　培养妖怪也没用，妖怪在他手下做事为的是修炼，很少会有妖怪对科研感兴趣。
　　尤其是在搞科研之前还要学数理化，别的不说，数学这个门槛都足够拦住一堆人了。
　　世间万物都会背叛，但数学不会，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还灵认真想了想，转头找来了樊城说道：“你安排人去市场选一些聪明点的奴隶，身体好不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聪明，如果识字就更好，年纪别太大，尽量控制在十五岁以下。”
　　没办法，从头培养吧。
　　之前赵高还在的时候买来的那些奴隶倒也不错，只是不够多，等回头开学堂之后一起捞过来培养一下，不行的放出去继续干活，可以的就继续。
　　虽然知道奴隶制不好，但不得不说，捏着这些人的卖身契的确不用担心他们背叛。
　　还灵也想好了，等到这些人学成之后就规定他们给自己打五年工，五年之后就让他们恢复黔首身份。
　　这样的条件对于奴隶而言应该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毕竟这些人学习的时候也是还灵在养着他们，等于说他出钱出力把人培养出来就为了让人给他打五年工。
　　打完工之后就能恢复自由身，现在这个年代想要从奴隶变回平民难如登天。
　　至于那些不够聪明的，那就没办法，还灵想放良也是要借口的，否则就算他是公子也没用，这是在损害大部分人的利益，到时候别说官员，就算平民可能都不会站在他这边——对于平民而言，买一个奴隶并不比买一头驴更贵，更不要说奴隶比驴好用许多。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感慨，然后就接到了消息——治粟内史派来学习的人过来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治粟内史还真是不着急，他原本以为对方隔几天就会送人过来，结果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个月。
　　还灵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结果治粟内史安排人过来了。
　　他也不问许多，只是问道：“都问清楚是什么身份了吗？”
　　梦林立刻将名单递了过来说道：“师父，都在这里了。”
　　还灵接过来一看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一眼梦林，后勤工作做得不错。
　　这份名单上都快把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出来了，其中一个人引起了还灵的注意。
　　此人名为熊毅，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并无记载，会让还灵注意是因为他有一个鼎鼎有名的祖父——昌平君。
　　昌平君此人的历史记载并不是很多，他这一生做过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两件，第一是跟昌文君一起平定嫪毐之乱，第二就是在郢陈自立为王反秦，因为郢陈在后方，他的反叛导致当时正在跟楚国争霸的秦军粮路被截断使得秦军被项燕大败。
　　但凡看了此人生平都会有一个疑问——他对嬴政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
　　在还灵看来，这个人其实算是个墙头草，他觉得秦国强大就来依附秦国，虽然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觉得自己能打败秦国，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字典里或许从来没有过忠诚二字。
　　只要他觉得能够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还灵点了点熊毅的名字问道：“他的祖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梦林微微一愣，仔细回想一番才说道：“在郢陈任职。”
　　还灵点点头，这倒是跟他的记忆合上了。
　　历史上记载昌平君最高官至相邦也就是右丞相，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安排到郢陈去安抚楚人，不知道是他犯了什么错还是跟他楚国出身有关。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安排对他而言算得上是贬官。
　　还灵转头对梦林说道：“安排两个小妖小心接近熊毅，最好能套出他家里的情况。”
　　梦林也没问为什么应了一声说道：“好。”
　　在安排完之后，还灵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一趟王宫。
　　黑米在引着他去见嬴政的时候笑着说道：“王上本来正在处理政务，听闻公子前来立刻就让小人来迎接公子。”
　　他说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感慨，哪怕朝中重臣想要见王上有的时候也要等，更不要说公子们了，也就还灵公子比较特殊，每次回来都会第一时间接见。
　　还灵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喊道：“等一下。”
　　他一转头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位小郎君冲着他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依稀有些熟悉，似乎是当初在他面前蹦跶过的赢思，至于另外一个……就有些陌生了。
　　黑米站定微微躬身说道：“见过公子思，见过公子胡亥。”
　　哦呦，居然是胡亥。
　　还灵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之中胡亥还是个小婴孩，没想到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心里迅速算了一下，现在的胡亥应该是六岁左右。
　　这样算来，他穿来也有六年了。
　　不得不说，要不是见到了胡亥，他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六年过去，但嬴政的外表变化并不大，只不过是比之前更深沉威严了几分。
　　扶苏有些变化，但他们相熟，也不明显。
　　剩下他身边的人和妖就更不用说了，妖怪几乎没变化，人的变化也不是很大。
　　唯有看到赢思和胡亥，一个从少年长大成人一个从婴孩变成小正太，昭示着时光的流逝。
　　还灵想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赢思看了他一眼努力收敛着自己的语气问道：“黑内官，父王不是正在忙没时间见我们吗？五公子难道不该跟我们一起等？”
　　黑米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意思，淡定说道：“王上吩咐小人带五公子进去。”
　　赢思表情顿时有些难看却又不敢说什么，他自然不敢抱怨嬴政，所以他只是看着还灵说道：“五哥当真是与众不同。”
　　还灵平静说道：“好说，如果你也能处理政务，自然也能跟我一样去见父王。”
　　他一边说一边感慨，他最近这些年越来越心平气和了，哪怕赢思当面阴阳怪气他都没想动手。


第219章 
　　赢思表情更加不好看没忍住说道：“除了大哥五哥， 其他哥哥都没能接触朝政，我可不敢想。”
　　还灵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赢思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头对黑米说道：“还请内官带路， 不好让父王久等。”
　　黑米立刻躬身对着赢思行礼，然后带着还灵走了。
　　赢思站在后面只能无能狂怒， 半晌才低声说道：“十八弟，你看到了吧？在他眼里除了大哥， 其他人都不是兄弟。”
　　胡亥虽然年纪还小， 但此时正是对人类情绪十分敏感的时候， 他自然也感受到还灵对他的不在意。
　　他小声说道：“十一哥，我们走吧，父王今天应该没时间见我们的。”
　　赢思憋气地看着胡亥， 他会选择跟胡亥一起玩耍主要是因为宫内所有的公子里， 胡亥算是比较受宠的那个， 否则他今年都已经快二十岁了， 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有什么共同语言，哪里能玩到一起？
　　要不是年龄差太大， 二十公子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最近父王最宠爱的就是二十公子， 可惜人家刚牙牙学语， 他就算想去找二十公子套近乎都不太容易。
　　赢思为了多在嬴政面前露脸， 只好时不时跟胡亥混在一起，倒也经常遇到过来看胡亥的父亲。
　　只是现在他发现， 哪怕是秦王幼子在还灵面前也要退后。
　　这待遇也太特殊了一点， 偏偏他毫无办法。
　　他也想接触政务，可偏偏父王不松口，更何况前面的兄长都还等着呢， 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此时此刻，赢思竟然还有些羡慕当初还灵被安排出去。
　　那时候他还高兴这么一个对手离开了王宫，如今看来真是高兴早了。
　　赢思带着胡亥不甘心地离去，可惜他的不甘心对还灵没有任何影响，不过他的出现倒是也给还灵提了个醒。
　　他的兄弟很多，倒也不必一个都不亲近。
　　他跟扶苏的关系的确不错，但更多是因为历史光环外加他们两个接触得更多。
　　这么多兄弟都闲着多浪费啊，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帮忙。
　　妖怪联盟的事情不能让这些人知道，但他手里不还有个商会呢嘛。
　　还灵进了书房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先放下，对着嬴政行礼说道：“儿臣拜见父王。”
　　嬴政放下手里的毛笔喝了口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个儿子除了重要节日和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才会往宫里跑，哦，有了新菜谱之类的他也会过来。
　　不过这些年随着手里的事情增多，这只小狐狸已经很久没有研究过食谱了，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个来。
　　还灵听了之后有些心虚，总觉得嬴政这语气仿佛在质问他没事儿就不知道回来看看。
　　他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治粟内史往儿臣那里送了一些人去学珠算，儿臣看到名单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情。”
　　嬴政自然是知道珠算的，治粟内史之前可是说过这件事情，朝堂上许多人都知道还灵公子术数一绝，尤其是新研究出来的工具，更是好用。
　　至于安排人去学习当然也是经过嬴政首肯，别的不说，一天时间就能核算完税收，哪怕只是负责最后的步骤，这个效率着实有些可怕。
　　他看着还灵问道：“什么人？”
　　还灵说道：“昌平君的孙子。”
　　嬴政有些意外：“此人可有问题？”
　　还灵摇头：“有问题的是昌平君。”
　　他说完直接闭嘴没有继续往下说，嬴政转头看了一眼黑米，黑米立刻会意起身说道：“所有人等暂且退下，无传唤不得入内。”
　　等宫人依次退出之后，黑米也躬身一点点后退最后带上了书房大门。
　　他们都走了之后，还灵才低声说道：“昌平君会在郢陈反叛导致我军伐楚失败。”
　　嬴政听后立刻说道：“且细细说来。”
　　其实也没什么细节，毕竟历史上就记载了寥寥几句话。
　　至于李信带兵出征这件事情就算没有史书记载，以如今大秦的局势来看李信就是最有可能领兵的那个。
　　如今的大秦武将最突出的就是王家和蒙家，这两个家族都参与过灭国之战，王翦和蒙恬战功赫赫，家族子弟也遍布军中。
　　这样的局面并不能让嬴政放心，所以他需要一个能跟这两个家族抗衡的新生代武将出来。
　　当然并不是让李信跟这两个家族为敌，而是让这三方彼此制约。
　　众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不过嬴政倒也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李信身上，还培养了其他新生代武将。
　　只是李信跟还灵关系好，早早就拿到了反曲弓再加上攻打燕国跟还灵合作，也算是先于人前。
　　嬴政听了还灵的话也没打算将李信撤回来，他只是平静说道：“好，寡人知晓了。”
　　还灵也没问嬴政要怎么处理昌平君，反正他能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嬴政也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问道：“寡人听闻河东郡商铺已经建好？”
　　还灵顿时来了精神说道：“是，不仅河东郡，汉中郡和北地郡都已经建好，如今已经开始修路。”
　　嬴政又问道：“何时能修好？”
　　还灵有些不确定说道：“至少要半年。”
　　嬴政略挑了挑眉：“不是说至少三年？”
　　还灵嘿嘿笑了笑：“这不是手下的小妖怪又多了一些，进度就上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哪怕还灵原本计划半年修好也不敢真的承诺，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呢？肯定是要说出一些余量来，这样如果完成得早反而是个惊喜。
　　嬴政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来，看看这个。”
　　还灵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卷轴。
　　“这是……道路舆图？”他有些意外问道。
　　嬴政点了点上面被重点画出来的一些线条说道：“这些是打算要修的，若是给你，需要多久能修好？”
　　还灵认真看了看，不得不说，哪怕穿过来这么久他还是不太适应这个年代的舆图，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一些。
　　他能做的就是通过上面标注的咸阳和一些大城镇的位置来判断。
　　在脑子里的高清版地图上画了一遍路线之后，还灵忍不住想挠头：“这……儿臣也说不好。”
　　这些路线几乎涵盖了大部分城镇之间的主要的道路，他有些疑惑问道：“这些地方的官路被毁了吗？为什么突然要修？”
　　嬴政轻描淡写说道：“没被毁也好不到哪儿去，五年之内能修完吗？”
　　还灵有些不确定说道：“如果不遇到意外情况应该是够的，父王若是不急，儿臣这就安排手下的小妖去查看走访一番。”
　　哪怕是妖怪做工程也要实地考察才行，毕竟这不仅涉及人力，还涉及物力，最简单的就是原材料的运输。
　　嬴政应了一声：“去吧。”
　　还灵起身退了出去，心里有些纳闷，他爹怎么突然要大兴土木了？
　　虽然后世都说嬴政是因为修建长城和自己的陵寝才逼得百姓活不下去，实际上长城的确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但陵寝跟他就没关系了。
　　嬴政在世的时候陵寝只能说也就比历代秦王稍微豪华了那么一点，真正大兴土木的是胡亥上台之后。
　　也不知道胡亥是不是心虚，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才是被嬴政选中的儿子。
　　结果就玩脱了，亡国了。
　　嬴政本身做任何事情都会审时度势，如果不适合他是不会动手的。
　　现在天下尚未平稳，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修路是最不着急的事情。
　　还灵带着疑惑回到了庄古县，直接喊来了迅羽让他安排几只鸟妖出去考察。
　　不过鸟妖们肯定不像他一样脑子里有一张大秦地图，他还要将舆图画出来给他们做参考。
　　只是这个时候的舆图十分重要，算是绝密级别的军事资料，所以还灵直接将舆图分开，负责什么地方的鸟妖拿到的就是当地舆图，别的压根没有。
　　在他绘制舆图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这个路线好像是历史上秦始皇北巡和东巡的路线啊。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历史记载嬴政第一次巡游是往西走的，不过也就这么一次往西走，后来几次巡游东南北都去了一个遍，其中东巡就两次。
　　不过，这两次东巡感觉跟寻仙还是挺有关系的，毕竟传闻中海上仙山蓬莱就在东边。
　　想来也是，嬴政巡游肯定不是天下大定之后就匆忙出巡，自然要早早准备好。
　　虽然还没到一统天下的时候，但秦国的国土已经是最大，很多地方都能去得了。
　　还灵将舆图交给鸟妖们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北边，等他爹开始巡游的时候连草原都能去就好了。
　　嗯，能去草原的前提是那里已经是大秦的地盘，也就意味着匈奴要么被灭了要么就是被赶跑。
　　还灵想着这些，转头对梦林说道：“你找一下最近表现好的弟子，让他们去给那些人上珠算课。”
　　虽然他手下会珠算的人类不少，但大多都是庄古县的官吏，一天天公务都忙不过来，哪儿有什么时间去教人。
　　更何况学的最好的都是那些儒家子弟，大秦国风对儒家子弟并不是特别待见，还不如让小妖怪们去好一点。
　　至少表面上这些小妖怪是他的弟子，那些贵族子弟再怎么样也要给自己一点面子。
　　当然为了观察一下这些人，还灵决定第一节课他自己去上。


第220章 
　　还灵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就是想搞个突袭看看这些贵族子弟最真实的模样。
　　结果一进学堂院子就看到一群人正扒着墙头看隔壁。
　　隔壁是妖怪学堂，不过只有化为人形并且没有任何妖怪特征的人才能来这里学习，严格算起来相当于是妖怪学校里的大学， 那些不能化形或者带着一些特征的都在山里的学堂。
　　还灵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看什么，还有些担心地看了梦林一眼。
　　梦林立刻会意低声说道：“那边有二师弟盯着。”
　　还灵顿时放心了不少， 竹精虽然有时像个小智障，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至少他很听还灵的话， 还灵让他注意什么他都会记住， 所以也不用担心隔壁妖怪学堂露馅。
　　他放心之后轻咳了一声，趴在墙头的那些人立刻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的全都往下跳， 有几个还直接趴在了地上。
　　还灵：……
　　幸好学堂的墙并不是很高， 要不然恐怕要摔死几个。
　　过来学习的官宦子弟们正要寻找吓唬他们的罪魁祸首， 一转头就看到一名相貌漂亮的青年正负手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
　　有几个刚要上前说话立刻被身边人拽住， 有一些机灵的立刻认出了还灵的身份，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其他人微微一愣也迟疑着跟着行礼， 心里颇有几分疑惑，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地就是公子还灵？
　　那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也不好解释， 他们没见过还灵， 但是他们曾经随父亲参加过宫宴， 见过秦王。
　　就这个长相必然是公子，在庄古县不也就这么一位公子嘛。
　　还灵迈着四方步走过去问道：“你们刚刚这是……看什么呢？”
　　众人对视一眼， 好几个年轻一点的都面露尴尬， 倒是年龄大一些的更坦然几分说道：“看隔壁上课呢。”
　　还灵听着隔壁念书的声音挑了挑眉：“哦？看出什么来了？”
　　其中一名青年笑道：“也没看出什么，只是感觉与学室有几分不同。”
　　还灵问道：“有哪些不同？”
　　青年回答：“学的东西有些不一样，感觉不像是法家也不像儒家。”
　　庄古县有儒家弟子这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如果学堂有儒家课程出现倒也不算稀奇事情。
　　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对儒家学问也有所涉猎，秦国只是不提倡，但并不是严禁不学，或者说底层学法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官宦贵族的子弟可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疑惑，隔壁讲的那些跟他们学过的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还灵问道：“那有人听得出像什么吗？”
　　大部分人都在摇头，青年略一思索说道：“听起来倒是跟墨家有些关联，但也不完全是。”
　　还灵有些意外：“你对墨家也有所了解？”
　　青年立刻拱手说道：“称不上了解，只是略知一二。”
　　还灵问道：“你叫什么？是谁家子弟？”
　　“在下李由，乃是廷尉之子。”
　　哦豁，他未来姐夫。
　　还灵忍不住打量李由半晌才说道：“原来你便是廷尉长子，久仰大名。”
　　李由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如今年纪还不大，哪怕出仕官职也不高，肯定用不上久仰大名四个字，但是看公子还灵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在嘲讽他，最后便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哪里知道还灵说久仰大名的确是真心的，毕竟李斯那么多儿子，还都娶了公主，到最后留下名字的就这一个。
　　李由大概也是有点才能，能担任郡守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公主当上主婿的缘故。
　　后来他甚至还带过兵，抵抗过陈胜吴广起义，只可惜遇到了刘邦项羽，最终不敌而亡，也算是名留青史。
　　还灵环视一周，忍不住内心感慨了一下——这批学生的年龄跨度还真不小。
　　有一些是李由这样的年轻小郎君，有一些一看就是上了年纪，至少四十往上。
　　而这些年纪大的大部分都是在治粟内史手下干活的，简单来说就是治粟内史可能拿出了一部分名额去卖好，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需要人来干活，所以还是安排了一些官吏来学习。
　　还灵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说道：“今天这节课由我来给大家讲一讲，先打个底子。”
　　李由问道：“那以后呢？”
　　还灵对他笑了笑：“以后会由我的徒弟来讲，不过二三子也无须担心，能来教学的都是已经出师的。”
　　李由心中有些可惜，他并不担心来教学的先生水平如何，公子还灵再傲慢也不可能这么怠慢他们。
　　更何况朝中有关于这位公子的评价很多，但从来没有傲慢这个标签。
　　他只是可惜不能跟还灵套近乎，他作为李斯的长子，除了国家机密，很多事情李斯是不会瞒着他的，他很清楚这位公子手里好东西很多。
　　只是除了王上和大公子之外很少有人能得到，李信算一个，王贲也算一个，其中李信是早就跟后来有了交情，剩下的王贲则是一起出征过。
　　李由并非武将世家出身，自然也不可能去领兵，更何况就算他领兵了，五公子也未必会参与。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套近乎的机会，结果就这么一节课的时间，真是让人遗憾。
　　还灵没有过多关注李由，主要是不太确定这个人的立场。
　　李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押宝任何一位公子，但是还灵可记得历史上他跟赵高狼狈为奸扶持胡亥，现在赵高在他手下当县丞，哪怕知道可能性不高，但他还是担心李由跟赵高搭上，继而李斯跟赵高两个人又混到一起。
　　还是远着一点吧，顺便回头安排一些鸟妖过来监视一下李由。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开始考试。
　　是的，第一节课他打算先考试摸一摸底然后再决定怎么讲。
　　一般不熟悉学生的老师在刚开学的时候都会进行摸底考试，这在后世是非常正常的行为，然而在这个时代就怪异得很突出了。
　　反正下面的学生没有一个经历过刚上学就要考试的，学室虽然也会考核，但那都是毕业考核，考核通过之后就能直接去当官了，现在……这个考试又是为了什么？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既然五公子开口了，他们也不多想，考就考呗。
　　会被安排过来的没有几个是真的刺头，那些官吏就不用说了，心里都清楚只要学会并且熟练应用，未来仕途就是光明的。
　　剩下的贵族子弟也不会没事儿闲地上来就要得罪还灵，他们倒也不怕还灵，只是越出身好反而越不会轻易得罪人，更何况还灵讲课还是挺有意思的，并不像是别的夫子那样一本正经，反而说着说着还会引申一下，讲个小故事什么的。
　　这时代虽然也有口口相传的神话，但毕竟不如后世故事多，更不要说那些脑筋急转弯似的笑话，还灵随便拎出两个来都能让所有学生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样的讲课方式反而让所有学生都印象深刻，那些知识也不知不觉地留在了脑子里面。
　　等到下课的时候，坐在最前面的李由有些遗憾说道：“下一节课公子就不来了啊。”
　　还灵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想来讲课，谁让事情多呢。”
　　比起他忙的那些，给这些人讲课可太有意思了。
　　当然这也是这些学生的素质可以说是整个秦国最高的一批，他们接受过教育，能够听明白还灵的话，要是换个文盲过来，恐怕只是为了让他们理解一些专有名词都要掰开揉碎才行，就这样也可能今天记住了明天就忘了。
　　嗯，当初他教那些小妖怪的时候经常发生这种事情，搞得还灵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
　　现在总算找到一些自信。
　　他离开课堂之前安抚大家说道：“我若是无事也会过来串一两节课，不过你们在这里学习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学会就毕业了。”
　　珠算这东西学起来也不是很难，本来这玩意其实就算是在算筹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只不过计算的方式有所变化而已，真正难的其实是现代数学，那个还是需要专门研究这些的人来学的。
　　还灵回到县城之后就看到樊城走过来说道：“公子，人牙子来了。”
　　他略微愣了一下，继而一拍脑门说道：“差点忘了这件事情，我就不亲自去见了，你去试试，教给那些奴隶几个简单一点的字，记得快的就先记下来，人都留下来吧。”
　　就算剩下的人没那么聪明，还灵也不打算让这些人再被人牙子带回去。
　　他的确是没办法解救天下的奴隶，但既然看见了就顺手把人留下来。
　　这些奴隶想要放良不是很容易，以他的身份地位，偶尔有一个两个还行，多了恐怕会有官员来找他麻烦。
　　还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梦林说道：“你回去跟弟子们说一声，以后师门还会开几门课程，这些课程跟修炼有没有关系不好说，感兴趣的可以学，不想学的也没关系，不强制。”


第221章 
　　人类要培养， 妖怪也要培养，万一真的有研究数学物理化学然后得道飞升的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实际上比起人类，妖怪似乎更适合做科研。
　　毕竟人类做科研的黄金时间太短暂了， 所以必须做好传承，但是妖怪如果足够聪明的话， 那可以研究的时间就很长了。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人类肯定是要培养的。
　　更何况爬科技树也不能只靠他和他手下的小妖怪， 妖怪的数量太过稀少， 说不定几百年都未必出现一个新的， 再加上妖怪之间的恩怨情仇都很简单，没有法律约束，万一研究到一半火并死了怎么办？
　　还灵就想得很简单， 直接两手都抓， 看哪边进度更快， 出成果之后再让双方以这个成果来进行研究。
　　至于奖励之类的都很简单， 人类那边无非就是名利二字，妖怪……那自然就是修炼相关啦。
　　他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思索怎么开始， 数理化教材肯定都是需要的。
　　梦林看着还灵开始忙这个不由得有些担心：“师父，这么多事情， 您忙得过来吗？”
　　还灵看着他笑了笑：“别担心， 这些事情都不是那么着急。”
　　听上去好像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但实际上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需要做的就是分派任务然后把关。
　　比如说修商铺修路， 他只需要确定要在什么地方修， 修成什么样，工期多少，剩下的都有刁青去安排， 他只需要等结果就行。
　　治粟内史那边就更简单了，哪怕他挂着一个户部尚书的职衔，但大秦也不是天天收税，就算有账目也是给下面的人算，除非实在是人手不够才可能让他来。
　　所以还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编写材料，以及盯着九柘的恢复进度。
　　九柘虽然已经能够化成人形，但积攒下来的那点修为能够维持人形已经很不容易，想要做别的事情还得等等。
　　就在还灵编写完一年级的数学课本之后，九柘十分开心地跑来告诉他说道：“还灵还灵，你看，我能让种子发芽啦。”
　　还灵抬起头就看到九柘手心里有一粒黄豆，在九柘用妖力催动的时候，黄豆开始了迅速的变化，长出了根须和嫩芽，然后又迅速长大。
　　他顿时眼睛一亮问道：“你现在一次能够操控多少？”
　　九柘说道：“多了不太行，一百多粒还是可以的。”
　　还灵有些诧异：“恢复得这么快？”
　　九柘解释说道：“你给我的修炼秘法很有用，而且这些只是普通的黄豆而已，没那么难。”
　　还灵立刻起身说道：“走，我给你专门准备了地方，我告诉你怎么研究。”
　　九柘也松了口气，他自从跟着还灵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
　　不仅无所事事，还灵还经常给他熬药喝，甚至从上古秘境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分给他了一点。
　　九柘一边吃喝一边胆战心惊，草药暂且不提，上古秘境带出来的水和肉可都是数量有限并且以后再也寻不到的，吃一点少一点。
　　他吃了这些，将来用什么还啊？卖身都还不起。
　　之前还灵一直没说过要让他做什么，只有在他化为人形之后才让他去收整魏国的妖怪，等他把妖怪们带回来了，那些妖怪被安排到了各个地方，结果他反而无所事事。
　　虽然说是让他当妖怪联盟的纪检部长，但他努力工作了好几天下来发现大部分妖怪都老老实实干活，根本没有几个敢搞事情的。
　　他也曾经好奇过，结果一问才知道曾经那些搞事情的都被收拾了，所以现在大部分妖怪都很老实，真正不老实的反而是魏国的那些妖怪。
　　只是那些妖怪又很听九柘的话，再加上老老实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后，这些妖怪也得到了修炼秘籍的总纲。
　　这一下多么刺头的妖怪都老实了，至于觉得自己不需要修炼秘籍也能修炼的妖怪不是没有。
　　只不过让九柘带着纪检部门直接给镇压了，现在也不敢随便蹦跶，他只觉得自己这个部长当了个寂寞。
　　哎，要不是想报恩，他就觉得这个活还是挺好的。
　　幸好还灵还有别的事情让他做，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催发黄豆，但还灵很重视，那就别说了，挽起袖子干吧。
　　还灵也的确是专门开辟出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里面有一块地，房屋也不少。
　　他们一边往里面走，还灵一边说道：“这里以后就是你专门的办公场所，哦，我是说研究种子的场所。”
　　外面的地是用来种植观察的，研究培养的时候可以在屋子里完成，可是种子终究要交给普通黔首去种植的，所以不管在实验的时候种子多么完美，必须保证在外面种植也能正常生长。
　　九柘绕了一圈，看到有一间屋子里面还有地龙不由得说道：“怎么还准备这个了？不用的，我不怕冷。”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可不是给你准备的，这是暖房，也是为了种植准备的，没看里面都是土地吗？”
　　暖房的作用就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模仿外界环境来让种子发芽生长。
　　毕竟现在所谓的培育改良更多的是用穷举法，真正培育出稳定增产的种子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天气，万一不适合种植就还要等一年。
　　还灵终究年轻，做事情还是容易心急，所以干脆就弄了个暖房，这样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
　　九柘忍不住咋舌，他虽然是妖怪，但跟人类接触不少，尤其是跟王公贵族接触很多。
　　暖房这东西魏国不是没有，能用来种菜吃的也就很少一部分人，毕竟耗费很大不说，就算再怎么模拟也不是真正的天时，想要种好也不容易。
　　九柘跟还灵一路进了房间之后，发现里面有许多小陶罐，每个陶罐就是一颗黄豆的生长地。
　　他需要做的就是同时催发这些陶罐里的黄豆，让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开花结果。
　　九柘一边催发一边说道：“开花倒是没问题，但是怎么让它们结果啊？我记得是需要蜜蜂蝴蝶之类的帮忙吧？”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还知道这个？”
　　九柘一噎，他在还灵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还灵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黄豆不需要蜜蜂蝴蝶，因为它是自花授粉植物。”
　　九柘一脸迷茫地看向他：“什么花什么粉？”
　　还灵：……
　　很好，的确知道，就是知道的不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开始给九柘科普花果跟果实之间的关系。
　　九柘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都是从哪儿学的？他也没听说还灵公子有师父啊？
　　倒是听闻他曾经跟着秦国国师学过一阵子，但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应该也不会教他这些吧？
　　还灵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自有我学习的地方，你如果感兴趣有问题可以问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怎么才能让九柘对农学感兴趣，只要他感兴趣了，以后他自己就会去研究各种各样的种子来培育。
　　正在催发黄豆芽的九柘瞬间只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抖了抖。
　　他这一抖，那些黄豆芽也一起跟着抖了抖。
　　还灵立刻说道：“怎么回事？你冷啊？”
　　九柘有些莫名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还灵心虚的微微偏了偏头说道：“你这预感不太灵吧？在这里谁还能欺负你不成？”
　　九柘本来还有些担心，听了之后也觉得是这样。
　　毕竟还灵在他身边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两个都会在一起培育黄豆，庄古县内不会有人不长眼睛找自己的麻烦，外来的……那就更不用怕了，修为不如还灵的，还灵会搞定，修为比还灵高的，还有国师白衍流。
　　他立刻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努力认真开始催发黄豆。
　　还灵充满希望地看着那些黄豆幼苗，可惜穷举法被称之为笨办法就是因为不可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第一波生产出来的黄豆产量都差不多，没有特别突出的。
　　第二波依旧如此，第三波有一个稍微多一点的，还灵先将种子留存下来却没着急培育。
　　九柘面色有些发白地看着还灵说道：“只是这些种子的话是没问题的，我还可以坚持。”
　　还灵拎着他的衣领直接丢了出去说道：“回去休息，现在就算给你补充妖力也只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慢慢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九柘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主要是我也没什么事干，之前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好好干活多不合适。”
　　还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别的不说，九柘这脾性在人类里都能称得上一句君子，在妖怪里简直就是妖中圣人。
　　也不知道桃繁到底怎么教的，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九柘的脾气不好，怎么可能乖乖听从桃繁的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他拍了拍九柘肩膀说道：“我不做竭泽而渔的事情，你好好养身体，以后可是要天长日久的帮我培育种子，不急于一时。”


第222章 
　　九柘听后又是感动又是安心， 这才老老实实地去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不需要等太久，毕竟还灵特许他去幻月轩休养身体。
　　幻月轩的月华充足，只用了两个晚上就让九柘恢复了元气。
　　九柘好了之后立刻主动去了培育房继续催发种子， 都不需要还灵催。
　　还灵听后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别说，这只小熊猫还挺知恩图报的。”
　　梦林倒不是很满意：“干一天活就要休息两天， 这也太废了一点，师父， 不如换个方法吧。”
　　还灵转头看向他：“什么方法？”
　　梦林眼睛一转说道：“不如让他将修炼之法交出来， 我们培养更多的小妖怪去学这个， 总不能指着他一个人。”
　　还灵听后皱眉问道：“这是有妖怪跟你说过什么还是你自己想的？”
　　梦林一看他这个表情就忍不住脖子一缩，小声说道：“是弟子自己想的。”
　　还灵轻轻看了他一眼说道：“以后不许有这样的想法，天下间修炼之法何其多， 你觉得好就要让人交出来， 无论用什么手段跟强取豪夺都没什么区别， 再这样下去小心走歪路。”
　　梦林垂手老老实实听了之后应道：“是， 弟子记住了。”
　　还灵坐下来说道：“这也怪我，没有对你们进行过这方面的教导。”
　　之前他都是通过人类的文化来对小妖怪们进行潜移默化的教导， 物种不同思想不同，你跟他们说要当个好妖， 要成为君子他们也不会理解， 只能慢慢来。
　　不过一旦涉及修炼可能之前的那些教导也没那么有用， 就算是人类还有碰到利益就面目全非的，怎么能要求妖怪？
　　梦林听还灵这么说立刻跪下说道：“是弟子心术不正， 与师父无关。”
　　还灵摇了摇头：“你不懂， 之前是我太傲慢，没有想到这里。”
　　他一直觉得天下间最好的修炼秘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提防别的妖怪来抢的份儿， 根本不会去觊觎别的修炼法。
　　他的徒弟都是跟他一点点学的，只要能教的他也算是倾囊相授，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幻月轩的弟子也不会对别人的修炼法感兴趣。
　　只是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别人的修炼法比不上他的成体系，但总有可取之处，尤其是大妖传承下来的修炼法，说不定对一些弟子而言就很有吸引力。
　　还灵深深觉得想要教好这些小妖也不容易。
　　他抬手让梦林起来，若有所思说道：“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没用，这样，以后可以用秘法来换取积分，至于能换取多少这个就从稀有程度以及使用范围来定吧。”
　　梦林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妖怪联盟的大部分妖怪都没有一个系统的修炼法，所以现在他拿出来的修炼法让大家趋之若鹜，等以后随着时间发展，小妖怪们恐怕会想要更多的法术。
　　还灵就算握着凤凰传承也未必能够坚持多久，而且妖怪联盟想要流畅运转也不能只他一个人拿东西。
　　就算他拿出东西来能获得积分又怎么样？他要那些积分有什么用？至少现阶段妖怪联盟里面的东西他都不需要。
　　在这种情况下开辟另外的积分兑换通道也不错，只收秘籍和法术，收回来的也可以填充到兑换仓库之中。
　　至于定价自然是越是稀有就越是珍贵，当然前提是这门法术很有用，如果像是狐媚术那样的破法术，稀有是稀有了，有什么用？
　　当然，给别人可能有用，但对还灵而言恨不得忘了自己有这样的法术。
　　梦林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还灵见他如此便说道：“这样，你回去跟你的师弟师妹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定才合适，这个可要慎重，不能随随便便推出，不过有一条必须放在前面，那就是不管是秘籍还是法术，都不能是杀妖越货得来的。”
　　梦林听到这一条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九柘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行？妖族生下来就是要争的，跟天道争，跟人类争，跟妖族争，不争怎么活？”
　　还灵听后忍不住一笑，他觉得九柘就很有意思，你说他不是个好妖吧，人家知恩图报，脑子也很清楚，但是你要说他是个好妖吧，三观明显有些不太正，也不知道桃繁到底是怎么教的。
　　他也没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我不管别的妖怎么想，但妖怪联盟里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最低限度也是不能自相残杀，一旦发现是会被驱逐的。”
　　他搞妖怪联盟就是为了把大部分妖怪联合在一起发展，要是内部都自相残杀的话，他还折腾这个做什么？就为了给自己找事情做吗？
　　九柘也只是有点疑问而已，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大家都安心。”
　　还灵说道：“妖怪联盟不仅不能自相残杀，如果联盟内有妖怪被欺负，并且非常明确责任在对方的话，还要帮忙去讨公道呢。”
　　九柘听后笑道：“那更好了，以后出门都不怕。”
　　妖怪联盟的整体力量也不算小了，至少从修为来看，盟主就不用说了，天下间能比他修为高的应该不多，就算有也都在潜心修炼争取成仙，没几个会出来找小辈麻烦的。
　　副盟主就是还灵自己也不差，大部分妖怪都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妖怪联盟的数量还不少。
　　以前只有秦国所有的妖怪，后来又吸纳了赵国、燕国和魏国的妖怪，如今已经算得上是数量庞大，估计一般没有妖怪敢不长眼地惹他们。
　　九柘想到这里忽然问道：“既然如此，我也把我会的法术教给联盟吧。”
　　还灵立刻说道：“不急，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怎么定积分，这个一开始出台的时候可能没那么完善，总要慢慢来调整的，你可以等一等。”
　　九柘摇头说道：“我不换积分，就……给你。”
　　还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小熊猫可能是想了很久都觉得没什么好报答的方法，现在对方拥有的也就是这一身特殊的本领。
　　他温声说道：“你给联盟还是要换取积分的，这些法术联盟收走之后会放到兑换仓库之中开放给所有联盟成员兑换，明白吗？”
　　妖怪联盟虽然是他建立的却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没有从联盟获得好处，更甚至为了这个联盟他就差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了。
　　九柘隐隐明白了什么，挠了挠头说道：“那就是给你呗。”
　　还灵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就来幻月轩当个客卿，然后看谁顺眼就收弟子来教吧。”
　　九柘十分震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还灵立刻拍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耽误干活！”
　　九柘立刻又去看顾那些大豆苗一边看顾一边还问道：“我收徒弟吗？我……我不会教啊。”
　　还灵十分不负责任说道：“没教过就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教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修为不高啊。”
　　还灵看了他一眼：“我收徒的时候也没比你修为高到哪儿去，实际上现在大部分幻月轩的弟子都还不能化形，能化形已经打败很多妖了。”
　　九柘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还是有些举棋不定：“那……我要是耽误了徒弟怎么办？”
　　还灵想了想说道：“那要看你所谓的耽误是什么标准了，你也不必担心太多，妖怪又不是人类，只要能化形，寿命很长，就算修炼稍微慢一些也没关系。”
　　妖怪比人类的容错率高多了，毕竟寿命摆在那里，中途换成正确的道路也来得及，更何况九柘只是没经验而已。
　　九柘被这么一劝顿时心动不已，他倒不是多想将自己的术法传承下去，毕竟他学的都是桃繁教给他的，对于“师父”传下来的东西他也没什么找个衣钵传人的想法。
　　他就是觉得身后跟着徒弟是很威风的事情，还灵比他还小，除了睡觉修炼，身后至少跟着两个徒弟，遇到事情需要出门打架的话身后还可能跟着一群，妖山妖海得，看上去就很有声势。
　　九柘也没觉得自己能到还灵这个地步，只要有两个徒弟跟在身后就行了，哪怕不需要他们帮忙打架，给他打个下手也好啊。
　　还灵见九柘同意便笑着说道：“那正好，回头你教徒弟的时候还能在这里给他们演示。”
　　九柘有些意外：“你肯让他们来？”
　　还灵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株豆苗说道：“为什么不行？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他们是你的徒弟，你觉得合适就可以啊。”
　　九柘眨了眨眼，一时之间颇有些怪异，听上去……他好像还挺有权力的样子。
　　想当初在魏国国师府的时候，他虽然地位也不低，但手上的妖并不多，除非是师父下令才会有妖怪跟着他去做事情。
　　唯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丹奴，那还是桃繁的身外化身。
　　这样看来，还灵好像是第一个对他这么信任的妖。
　　他要是收徒的话，可得好好教导。
　　就在九柘这么想着的时候，还灵直接起身说道：“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回幻月轩去宣布的，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九柘：啊？


第223章 
　　九柘被还灵拽出去的时候还在回看他的豆苗， 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这……这就不管了吗？”
　　还灵无所谓说道：“没事儿，死不了，早一会晚一会也影响不了什么。”
　　还灵出去之后就让梦林召集门下弟子回归。
　　还好现在幻月轩的弟子活动范围都在秦国之内， 更确切一点说是都在南山之内，一旦召唤很快就都回来了。
　　等幻月轩的弟子都回来之后， 九柘看着广场上座无虚席的模样也颇有些诧异：“这……这得多少妖怪啊？”
　　还灵听后一顿，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
　　幻月轩发展到现在他自己都不太确定有多少小妖怪， 毕竟他的重心都放在了人类那边， 幻月轩这边更多是梦林和竹精两小只在打理。
　　一旁的梦林说道：“如今师父门下弟子已经有三百之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骄傲， 也的确值得骄傲，就连九柘听到了这个数字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哪怕是魏国国师府也没有这么多妖怪，最多的时候好像也就两百， 如今幻月轩就这么多， 还有许多小妖怪没有资格进入幻月轩。
　　还灵却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甚至还有些惭愧。
　　后来入门的小妖怪虽然都在他门下， 实际上教导都是梦林竹精这些第一批入门来的，他一个月也就上四次集体课， 偶尔会回答一下徒弟们的问题。
　　前面的徒弟他还都记得，后面那些还没化形的他甚至连名字可能都不太知道。
　　看来是时候多找几个客卿来教导了， 或者在妖怪联盟里学了他的修炼法有所成的可以直接入门来收弟子。
　　还灵心里想着这些， 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轩主的威严， 略微颔首，转头让梦林将今天召集众妖的原因说一下。
　　梦林看了一眼九柘， 心里十分不乐意。
　　本来他就不怎么喜欢九柘， 结果这位摇身一变就成了幻月轩的客卿，以后就算是他这个首席弟子见到九柘也要客气一些。
　　只是还灵的命令他是不会违背的，所以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出去大声宣布了这件事情。
　　下面的小妖怪一开始还有些紧张， 生怕师门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听说之后就有些疑惑，客卿……那到底算不算幻月轩的弟子？
　　很多小妖怪对拜师多了一个选择这种事情还是挺感兴趣的，他们其中很多一年都见不到还灵几次，虽然说出去自己的师父是大秦五公子，朝中户部尚书，妖怪联盟副盟主，幻月轩轩主，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也只是听起来罢了，他们前面有那么多师兄师姐，想要在师父面前露脸都难。
　　新来的客卿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毕竟他没有徒弟，一旦收了就是大弟子，肯定会好好教导的。
　　只是客卿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他们现在再怎么说也是轩主弟子，能拜别人为师吗？拜师之后他们还是不是幻月轩弟子？
　　还灵早就想到了这些，都不用小妖怪们问就让梦林传达了一遍。
　　他名下的弟子只要能通过九柘的考核，改换门庭也没关系，就算拜九柘为师出去依然是幻月轩弟子。
　　只不过为了区分，不同师父门下的弟子会有不同的表记。
　　至于客卿也很好解释，那就是九柘暂时来幻月轩教导，以后有机会也会正式加入幻月轩，所以客卿长老只是一个暂时性的称呼，只要九柘不离开，他就是幻月轩的长老。
　　当然如果九柘要离开的话，他名下的弟子愿意跟着他的可以跟着他，只不过那就算是脱离幻月轩，以后就不是幻月轩弟子，想要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来，依旧是幻月轩弟子。
　　至于留下来要怎么安排那是以后的事情，反正在还灵这里就没有九柘离开这个选项。
　　除非有一天他即将得道成仙或者是要去寻找自己的道。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九柘可能也已经不带徒弟了，他手下的弟子都不知道已经传多少代。
　　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解决了大部分妖怪的疑问，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九柘要收什么样的徒弟？
　　九柘已经思考了自己收徒的标准，首先要求就是尚未化形的。
　　对此他的解释说是能够更系统地学习，但实际上却是不太想抢还灵门下的厉害弟子。
　　能够化形的妖怪无论放到哪里都算得上是修为不俗，可以说是幻月轩的中流砥柱。
　　还灵也很清楚，他倒是不介意直接说道：“你觉得有灵性的都可以收，无须拘泥。”
　　九柘顿了顿，没想到还灵居然这么大方，大方到了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地步，他心中越发感动，然后看向了梦林。
　　梦林顿时面色一变赶紧说道：“我没有改投他妖门下的想法。”
　　他一边说还一边十分紧张地看向还灵，生怕师父同意让自己拜九柘为师。
　　还灵：……
　　虽然他大方的让九柘挑，但也不是哪个弟子都能挑的啊。
　　梦林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他们两个也算是共患难过来的，算得上亦师亦友，感情不是其他小妖怪能比的。
　　所以他只好轻咳一声说道：“拜师学艺还是要师徒双方都愿意才好。”
　　九柘十分遗憾，看了一眼梦林又看了一眼竹精。
　　竹精忍不住低声问梦林：“他是不是想恶心我们？”
　　梦林没说话，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暗中揍九柘一顿了。
　　他们两个跟九柘一直不对付，现在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客卿长老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收他们为徒，真以为妖怪的师徒关系跟人类一样呢？
　　他们敬爱师父是因为师父的确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这货……如果真成了他师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弑师！
　　九柘被梦林和竹精两只妖怪的眼神吓得抖了抖，他刚才也就是皮了一下而已，他怎么可能收梦林和竹精为徒？
　　虽然认真想一想，竹精或许真的适合，但问题是徒弟跟师父修为差不多这像话吗？
　　还灵在宣布完之后就离开了，他来这里宣布就是为了告诉小妖怪们无论你们怎么选择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也不用担心会被打击报复。
　　当然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给九柘撑腰，让下面的小妖怪知道客卿长老的地位也不低。
　　等到九柘开始选徒弟他就没必要在这里看了。
　　他离开的时候梦林跟竹精也赶紧跟着走了，仿佛身后有什么追着一样。
　　倒不是怕九柘非要收他们为徒，他们是担心一个不小心把客卿长老给揍了，师父会生气的！
　　梦林跟在还灵身后有些不解问道：“师父，就算让他当客卿长老也没必要在如今这些弟子里挑选吧？”
　　这些弟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随着秦国妖怪越来越多，加入幻月轩拜入还灵门下的标准也越来越高。
　　毕竟大部分小妖怪都想找个强有力的靠山，秦国国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现在他们都只知道国师其名没见过其人，想投靠都没办法。
　　更何况就算去投靠人家也未必收，反而是这位大秦公子有着明确的渠道可以收留他们，前仆后继的小妖怪都想来。
　　这些可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敢说各个都能化形，但悟性都不错，很可能可以化形的。
　　更不要提还有一些已经化形，万一被九柘挑走怎么办？
　　梦林跟竹精都不是很理解，刚才他们的师父甚至还暗示九柘可以挑选化形的妖怪，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还灵低声说道：“让他收徒怕什么？反正到最后也是给大秦培养人才，哦，妖才。”
　　他才不怕九柘选的妖怪多呢，化形的更好，能够化形就意味着天赋不差，九柘也不可能选不适合学习木系法术的人，这些人学得快很快就能上手。
　　所谓穷举法其实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样本越多能够发现的概率越高，只有九柘在忙说不定几年都没成果。
　　至于那些没化形的就只能当个储备。
　　梦林跟竹精都似懂非懂，依旧有些担心说道：“那也要小心，万一他心怀不轨呢？”
　　还灵摘下一朵花轻轻嗅了嗅说道：“他不笨，不会这么做，你们难道没发现他现在已经变了很多吗？”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九柘骄傲自大，天不怕地不怕，说话也直来直去冲得很。
　　后来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慢慢地就让人觉得呆萌可爱傻乎乎的，他真的傻吗？怎么可能，好歹是在魏国国师府混出来的，他知道这样对于别的妖怪威胁性最低，不容易被针对。
　　竹精哼了一声说道：“浑身都是心眼子，就知道他不是好妖。”
　　“他是不是好妖没关系，遵守我定下的规矩就行。”
　　还灵说道：“你们两个也别总找他麻烦，要不然原本没打算做什么，天长日久也要生罅隙的。”
　　梦林和竹精对视一眼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还是听师父的话吧，以后见到那只小熊猫就绕着走，要不然还要给他行礼怪烦的。
　　还灵虽然没有留下来看九柘收徒的过程，但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九柘一共收了五个徒弟，两个化形三个未化形。
　　他有些遗憾，九柘要是一口气收几十个才好呢。
　　不过没关系，等九柘的第一批徒弟成长起来就可以让他们继续收徒。
　　唔，这样的话倒不如给妖怪联盟专门开个育种部门好了。


第224章 
　　还灵虽然这么想但也没贸然行动， 而是准备观察一下。
　　毕竟这个部门成立肯定是要让九柘坐镇，可如今九柘还是纪检部的部长，算了， 再等等，等人多了就可以成立部门了。
　　还灵一边计划一边去培育房看了两次， 眼看九柘和徒弟们师徒相得，两个已经化形的学习尤其快便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再过多去看。
　　反正九柘知道他要什么样的种子， 这里就交给他们好了， 他要开始研究怎么打造奢侈品了。
　　首先得起个名字。
　　就在还灵思索叫什么的时候，李信找上门来。
　　“阿灵，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还灵跟他也有一阵子没见， 听闻有些奇怪：“什么新鲜玩意？”
　　李信搓搓手说道：“就是新武器之类的。”
　　还灵摇头：“没有， 谁跟你说我这里有的？”
　　李信有些遗憾说道：“没人说， 我就是想来问问， 这不是快要出征了嘛。”
　　还灵听后立刻问道：“要攻打楚国了？”
　　李信有些兴奋说道：“对，王上钦点我做将军。”
　　果然还是选了他， 不过还灵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后面没有昌平君反水切断粮道， 李信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不过他还是提醒说道：“楚国与魏国不同， 楚国项氏一族能人辈出， 项燕乃是当世名将，你要小心。”
　　李信听后脸上的欣喜也变成了忐忑：“项燕的确厉害， 我也有些担心。”
　　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 在武将这个职业里面算是非常年轻的将领了，在对上那些经年老将的时候自然会有些不自信。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心谨慎就好，我们粮草充足， 你手里还有精锐弓兵，倒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李信还是一副亚历山大的样子，可能是想起当初在燕国的遭遇，忍不住叹气说道：“这时候就又希望能有个人在前面顶着了。”
　　当三军统帅当然是高兴地，那可是天大的荣誉，但相应的压力也不小。
　　还灵没好气说道：“你就算不信自己也要相信父王，他不会随便选人。”
　　李信沉默了半晌最后叹气说道：“可是王上选我是因为我需要的兵少。”
　　还灵问道：“什么？”
　　李信小声说道：“王上询问过王翦老将军，如果攻打楚国需要多少兵马。老将军说要六十万，我……我说二十万就够了。”
　　嗯，这件事情是在历史上记载过的，所以还灵也不意外，他点头说道：“那有什么问题？父王知兵，不可能你说多少就轻信，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李信有些怀疑自己：“可是为什么王老将军咬死了六十万呢？”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王翦自己也不想带兵了。
　　功高震主的武将，对于秦王来说是个不安定因素，对于不想造反的臣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也要小心国王的猜忌。
　　还灵不好说太明白，只是说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王老将军到了这个年纪思虑的就多了，一旦他亲自出征必然是只许胜不许败的，他不仅是大秦的支柱，也是王家的支柱，如果他败了，你想想会怎么样？”
　　李信听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所以……王上的确是相信我能打下楚国？”
　　还灵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在不自信什么？”
　　李信吞吞吐吐说道：“其实这一次还有蒙恬蒙将军跟我一起出征。”
　　他是将军，蒙恬也是将军，两人平起平坐，兵分两路。
　　如果是王翦的话，想必不可能有人跟他同级别，现在他跟蒙恬却要共同领兵，所以他才怀疑是不是王上不那么相信他。
　　还灵：……
　　蒙恬会领兵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事实上，这一次攻楚就李信败的惨，项燕也盯着李信打，这么一看……好像是蒙恬比他更靠谱一些。
　　不过他不能明说只是说道：“别担心，既然朝中上下都同意出兵，那就代表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你只需要拿出自己的真本领就行了。”
　　李信看着他问道：“真的？”
　　还灵都要被他搞烦了，忍不住一瞪眼：“你还是那个天下闻名的李将军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要不我现在去找父王让他重新选人？”
　　李信连忙说道：“别别别，我也不是婆婆妈妈，就是吧……有点小请求。”
　　还灵翻了个白眼：“合着在这等我呢。你要干什么？”
　　真没想到李信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会打感情牌了，铺垫了一堆是怕他不同意？
　　李信小声问道：“要不你这次也领兵去打楚国吧。”
　　还灵缓缓转头看向他：“嗯？”
　　李信见他面色不善连忙说道：“你看前两次虽然你都没去，但到最后还是要你跑一趟，现在打楚国……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还需要你去呢？不如你从一开始就领一支兵算了。”
　　还灵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你的目的是啥？”
　　李信轻咳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一起活捉楚王负刍。”
　　还灵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谁说我要去活捉负刍的？”
　　李信眨眼：“这不是之前都已经抓了两个了。”
　　还灵没好气挥手：“滚滚滚，我没时间。”
　　李信只好遗憾离开，当然离开之前还是从还灵这里捞了许多弓箭走。
　　他走了之后，还灵也忍不住认真思考，虽然李信的请求听上去很不靠谱，但也不算是乱讲。
　　他已经连续两次临时去救火了，这一次也说不好。
　　想到这里，他立刻喊来梦林问道：“小林子，你去问问有没有妖怪对楚国那边比较了解。”
　　不一定去，但必须提前知晓，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也好最快拿出方案来。
　　梦林立刻领命而去。
　　别说，忽然还真找到了来自楚国的妖怪。
　　还灵在吸纳那些小妖怪的时候并没有严格卡国籍，他也没想过会有其他国家的妖怪来投奔。
　　之前没查不知道，这一查发现楚国来的妖怪居然还不少。
　　他有些诧异问道：“还有已经化形的妖怪？这又是为了什么？”
　　梦林的工作做得还不错，立刻回答说道：“据说楚国那边有专门的猎杀妖怪的人，大部分妖怪在楚国都不太容易生存。”
　　还灵皱了皱眉问道：“楚国的国师是谁？”
　　梦林摇头：“他们说楚国没有国师。”
　　没有国师？
　　这就很奇怪了。
　　要知道实力强大一点的国家基本上都有国师存在，王室跟妖怪来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怎么到了楚国就不一样了？
　　还灵立刻让梦林去找几个对楚国了解比较多的妖怪过来。
　　那几个化形的妖怪正好就可以来回话。
　　这几个妖怪大多都是灵长类成精，除了种类不太一样，其他基本差不多。
　　据说是因为他们比较容易修炼，所以才有机会开启灵智并且化形，不过，就算如此在楚国也过得不太好，一个个都经历过被楚国神庙追杀。
　　“神庙？”还灵有些诧异：“供奉神的地方？他们为什么非要追杀妖怪？不对，他们又是如何能够杀妖的？”
　　秦国也会祭神，却不会打压妖怪。
　　当然最主要的是哪怕是朝廷专门培养来祭祀的巫其实也就是灵感稍强的普通人，对上妖怪也是必死无疑。
　　一只黑背猿猴妖立刻回答说道：“神庙之中有神镇守，神坐下的神徒个个非比寻常。”
　　还灵惊了：“竟然真的有神？是什么神？”
　　黑背猿猴说道：“神庙中供奉的是东皇太一，大司命和少司命偶尔会出现。”
　　还灵思考了一下，这几个神都是耳熟能详的，他记得后世的史料记载之中，只有楚国的神话体系记载的还算完整，东皇太一在《九歌》之中就曾经出现过。
　　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些要么是杜撰要么就是离他很远，跟他没什么关系，结果没想到楚国居然还有神存在？
　　他想了想又问道：“除了大司命和少司命之外还有别的神出现吗？比如说云中君、山鬼之类的？”
　　黑背猿猴说道：“别的没有，不过听闻也有妖怪看见过河伯的踪迹。”
　　河伯……传说中黄河之神，还灵还问了两句有关他们实力的。
　　只是这些小妖怪没什么实力，被神庙的神使们追杀的上天入地，连神的衣角都见不到，哪里知道他们实力如何？
　　还灵听后立刻起身说道：“我去一趟太初阁。”
　　这种事情估计还是白衍流知道的更多一些，更甚至如果真的打起来，到时候还要白衍流出场才行，他这细胳膊细腿怎么打得过神？
　　他行动迅速说去就去，结果到那里的时候却被守门的黄雀告知：“阁主带着白雀去王宫了。”
　　还灵立刻反应过来想必跟楚国神庙有关系，按理来说白衍流出动也没有他什么事了，可他还是好奇楚国那边的情况，干脆也去了王宫一趟。
　　到了王宫之后随便问一下门口的卫兵就知道国师一早就来了王宫，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还没出来，除了国师之外没有别的朝臣觐见。
　　秘密奏对吗？还灵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懂点事，别这个时候过去，大不了回头去问他爹。
　　不过来都来了，干脆去看看他哥吧。
　　只是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黑米带人拦住说道：“王上听闻公子入宫，召公子前往兴乐宫。”


第225章 
　　还灵听后立刻脚步一转前往兴乐宫， 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这事儿看来还有点难办。
　　他现在已经能够根据他爹召见的地方判断出事情的重要性，一般在书房的话，说明关系比较亲近同时事情也不是很重要， 但如果是在宫殿之中，那就是重要事情。
　　最近宫中修葺， 他爹召见群臣的地方就变成了兴乐宫。
　　还灵虽然时不时往宫里跑一趟，却很少来这里， 竟然还有几分新鲜。
　　只不过他过去的时候正好又碰到了赢思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 这一次倒是没有胡亥。
　　赢思看了一眼黑米就知道他们的父王又召见了还灵， 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无力之感。
　　他最近已经很努力地读书，也在积极地争取事情做，为此还拉拢了许多弟弟， 可好像无论怎么样都比不上还灵。
　　他自己都有些疑惑到底差在哪儿了？
　　就在赢思想这些的时候， 身旁几个弟弟忍不住不忿的念叨了几句， 他拦着说道：“好了， 不要说那些了，不如自己努力。”
　　“十一郎， 你这是没心气了吗？”
　　赢思平静说道：“我们都在宫里长大，论机会比五哥多多了， 现在五哥有军功在身，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赢思被锤了两次之后也算是想明白了， 想追赶还灵是不太容易了。
　　人家不仅有军功，还是活捉燕王和魏王， 这样的功勋是他们能比的吗？比来比去只会让自己走入死胡同。
　　他能清醒也是之前听故事的时候听到了有关巫蛊的故事， 那一瞬间他都心动了，而心动过后则是一身冷汗。
　　生在王室，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他很清楚， 从那天起他就强迫自己别总盯着还灵，万一真走偏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当然明白归明白，看到还灵又被召见他还是很酸。
　　已经走过去的还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些人以为他们走远了就开始小声念叨，谁也不知道他耳力有多好。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赢思居然转性了，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点化了他。
　　这样的话，他之前想的那个让兄弟来商会联盟帮忙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爹那么多儿子放在一旁闲置有些可惜，只是大秦官场颇有几分能者上庸者下的味道，就算是公子也没多少机会，更甚至因为成蟜的前车之鉴，公子们还要被压制着。
　　反而是臣下的子孙后代有着各种各样的路可走。
　　嬴政不想让儿子们过多接触朝政他也不会对着干，不接触政务那就去赚钱吧，好歹都是读过许多书的，而且嬴政的基因摆在那里，他的孩子应该没有特别笨的，正好拉过来当苦力。
　　还灵想到一半就到了兴乐宫，赶忙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老老实实进去对嬴政行礼。
　　因为白衍流在这里，嬴政没有了平日的随意看上去十分严肃，在看到还灵的时候他面部表情才微微柔和了让小宦官给他搬坐席。
　　还灵也一板一眼地坐下之后看了一眼白衍流并没有开口，嬴政问道：“此时来宫中可有要事？”
　　还灵连忙回答说道：“儿臣自手下小妖那里听闻楚国之事，本想去寻国师询问一二，后听闻国师入宫觐见，儿臣猜测或许国师也因此事而来，便也过来看看。”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嬴政问道：“你听说了什么？”
　　还灵把小妖怪那里得到的信息都说了一遍，嬴政听后看向白衍流说道：“这倒与国师所知略有出入。”
　　白衍流开口说道：“臣亦许久不曾去楚国，对楚国神庙了解不多，有些的确不如那些小妖了解的多，不过……这些小妖也不过是管中窥豹，不见全貌。”
　　还灵听后有些好奇，但是在嬴政面前却忍住了。
　　平日里只有他们父子最多加上一个扶苏随意一点也就算了，在这样的场合，没有秦王允许自然是不能擅自开口的。
　　嬴政微微垂眸说道：“此事不急，既然灵儿也知晓，那国师便与灵儿商议一番吧。”
　　还灵茫然地看了他爹一眼，什么情况啊就让白衍流跟他商量？
　　然而嬴政并没打算跟他解释，说完之后就起身回去处理政事，看那样子似乎这事儿就交给他们来处理了。
　　还灵起身将他爹送走之后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国师去我那里坐坐？”
　　白衍流问道：“去哪儿？”
　　还灵想了想说道：“去瑞月宫吧，免得来回来去折腾。”
　　主要是回去的话他就算在天上飞都未必赶得上白衍流的速度，还是宫里省事儿，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他爹商量呢。
　　白衍流倒也没什么意见，抬脚就跟着还灵走。
　　一入瑞月宫他便不由得看了一眼房顶说道：“此地倒是个风水宝地。”
　　还灵十分随意说道：“我在这里安置了阵法，自然与别处不同。”
　　瑞月宫的地理位置其实比较一般，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但是有了阵法之后，引月华入阵，久而久之这里的风水也比之前好了一些，算是人为改变，但这种改变十分有限。
　　坐下来之后，还灵一边让人去准备点心一边问道：“楚国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会有神留存于世？他们是怎么逃脱天道制裁的？”
　　在这末法时代，妖怪修炼都很难，神仙自然更难，无论是东皇太一、大司命少司命抑或者是河伯，这些都是上古时代就存在的神，天道连黑龙的存在都不允许，怎么允许他们存在？
　　白衍流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才说道：“东皇太一从未现身过暂且不提，至于大司命少司命还有河伯……自然是因为他们假冒仙神之名，天道才会允许他们存在。”
　　还灵听后着实一愣：“假的？”
　　在看到白衍流点头之后，还灵着实松了口气，放松地靠坐在凭几上说道：“还好还好，假的还好。”
　　他有些纳闷说道：“楚国王室知道吗？”
　　白衍流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瞒天过海的。”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不过，楚国王室就算知道肯定也要隐瞒下去。”
　　神权有的时候就是王权的统治工具而已，在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神权凌驾于王权的事情，说不准楚国王室有这个把柄在手里才能更好地控制神庙为自己所用。
　　白衍流没发表意见，他对人类的事情不那么感兴趣。
　　还灵也不在乎楚国神庙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是问道：“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应该有点本事吧？好收拾吗？”
　　白衍流挑眉看向他：“怎么？你要动手？”
　　“看情况。”还灵说道：“如果他们跟楚国王室纠葛太深就早收拾早省心，免得跟之前一样临时让我过去。”
　　以前他那里跟草台班子一样，临时有点什么事情耽误就耽误了，可现在无论是商会还是妖怪联盟都在一点点走上正轨，临时打乱计划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所以尽量避免突发事件。
　　跟楚国一战是早晚的事情，楚国神庙会参与的可能性很大，不如先下手为强。
　　白衍流听后失笑：“难不成你还想打上门？”
　　还灵眼睛一转：“也不是不行啊。”
　　白衍流十分随意地靠着凭几说道：“那你去吧。”
　　还灵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他们实力怎么样？要是打不过我就不去了。”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论整体实力，联盟比不上神庙，但那两个冒充大司命少司命的却也不是你的对手，去吧，你的修为停滞不前许久，也该去历练一番。”
　　还灵想了想自己迟迟没有长出来的第四条尾巴心说我要修炼也不靠跟人打架修炼啊。
　　不过既然白衍流都说可以，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他想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他们实力不强，你又何必跑这一趟？”
　　不是重要事情，白衍流可轻易不来咸阳宫。
　　白衍流却神神秘秘说道：“此事你不必多管。”
　　还灵顿时瞪眼，看了他一眼直接轰人：“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衍流不由得失笑：“刚刚不还说留我吃饭。”
　　还灵哼了一声：“你都是大妖了，吃不吃都行，不给你吃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留白衍流吃了一顿饭。
　　白衍流平日里对口腹之欲也不怎么看重，此时也不由得说道：“你在食之一道上还真是颇有天赋，不如走此道修炼。”
　　还灵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吃完了赶紧走，我要去找父王了。”
　　白衍流起身抬手就敲了他脑袋一下，然后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你可还欠我酒，莫要忘了。”
　　还灵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嘀咕：等回头直接给你工业酒精。
　　这么爱喝酒直接上强度好了，反正以白衍流强悍的体质应该也死不了。
　　念叨完之后他就跑去找了嬴政，也幸好嬴政此时正在休憩，看到还灵过来便问道：“国师怎么说？”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国师说可以让儿臣先去看看。”
　　嬴政垂眸说道：“如此也好，此行记得千万小心。”
　　还灵忍住了没问他爹跟白衍流到底密谋了什么，只是说道：“父王，儿臣那些已经长成的兄弟是不是都还没什么事情做？”
　　嬴政看向他：“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还灵摇了摇头：“倒也不算，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觉得父王偏心。”
　　嬴政只是问道：“寡人偏心又如何？”


第226章 
　　这个时代没什么一碗水端平的想法， 除了特殊情况，一般家家都有很多孩子，偏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孩子们只希望自己是被偏心的那个。
　　还灵眨了眨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说道：“他们都大了，也该学会为父王分忧了。”
　　嬴政颇感兴趣问道：“你待如何？”
　　还灵乖巧说道：“如果父王对他们没什么安排的话， 倒是可以去儿臣的商会锻炼一番。”
　　嬴政听后略一挑眉：“去商会？”
　　还灵认真点头说道：“对，正好让他们去商会锻炼一番， 反正只是行商而已， 不过是赚了赔了， 反而可以趁机让他们对俗务了解更多。”
　　所谓治国更多时候其实处理的就是黔首们的吃喝拉撒，不了解普通百姓生活的是治理不好国家的。
　　嬴政培养扶苏的时候就是让他什么都学一学，只不过除了扶苏， 对别的儿子没有花费那么多心血。
　　此时还灵愿意让他的兄弟们过去历练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如还灵所说， 不过就是赚了赔了， 影响不大。
　　嬴政思及此也不管许多， 只是挥手说道：“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自己折腾去吧。”
　　您不同意谁敢随便折腾啊？万一说我们勾结地方官员怎么办？
　　思及此， 还灵还是提前报备了一声：“父王，商会跟各地郡守县令可能会有往来， 到时候……”
　　嬴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还灵这才放心地走了， 他出了兴乐宫之后站在台阶上想了想， 转头就跑去找扶苏。
　　没道理其他兄弟都带上了，反而把大哥给扔下。
　　只不过扶苏就算加入商会也就是多了一个钱财来源， 不可能跑来处理商会事务。
　　扶苏让人将还灵带到了小花厅那里说道：“刚刚就听内官说你往这边走， 怎么还折返了？”
　　还灵对着扶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说道：“我来之时国师正在觐见，本来以为父王没时间见我便准备先来找你， 结果没想到半路被黑米截住了。”
　　扶苏也没问他见父亲做什么，该他知道的，无论是父王还是还灵都不会隐瞒。
　　他只是问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很忙？”
　　还灵叹气：“那可太忙了，想闲下来都不行。”
　　一边是商会，一边是妖怪联盟，之前还抽空去给那些小郎君们上课，除此之外还盯着九柘改进豆种，这么一盘算他还真是一直都没闲下来过。
　　扶苏听后劝他说道：“虽然你身体与常人不同，也还是注意一些，别太累了。”
　　他弟弟不仅长得最像父王，连行事都很像，也不知道哪儿来得那么多精力，着实让扶苏羡慕不已。
　　还灵无奈说道：“我也不想忙，有的时候就是赶上了。”
　　扶苏却是觉得还灵有点较真，他要是真的懒散，比如说各地郡守不肯把人迁出来，那就不迁，庄古县多那些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就算手底下士兵也没办法说什么，又不是还灵不肯。
　　他要不管不就没这么多事要忙了？
　　可他偏偏费尽心思的兑现承诺，把人都捞了过来。
　　还有妖怪联盟，之前的妖怪虽然都是一盘散沙，但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天生天养，自生自灭，也没什么不好。
　　还灵要是不管他们也没人说什么，白衍流之前不也只是束缚他们不得为祸人间，其他都不管吗？
　　但是不得不说，一个重视亲友重视承诺的人来往起来让人更加放心一些。
　　还灵也就是随口吐槽两句，然后说道：“我来找你也有事情，我搞的那个商会你也安排人进来入一股，还有，兄弟之中有谁还算成器？我刚刚跟父王说了，与其让他们一天天无所事事地瞎晃悠，不如来商会历练一番。”
　　扶苏有些诧异：“你要安排他们进商会？”
　　还灵应了一声：“嗯，免得天天看咱俩的眼神都是羡慕嫉妒恨，时间长了只怕也要对父王有所怨言。”
　　扶苏皱眉说道：“他们敢？”
　　还灵一摊手：“表面上不敢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时间长了总是隐患。”
　　扶苏问道：“父王也同意？”
　　还灵点点头：“我以为父王可能要限制一下，结果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
　　扶苏有些奇怪问道：“限制什么？”
　　还灵说道：“我这商会免不了要跟地方官员打交道，万一到时候有人勾结地方怎么办？”
　　扶苏微微一笑说道：“勾结又能如何？”
　　还灵眨了眨眼：“父王自然是不怕，但你不怕吗？”
　　他说得隐晦，想来扶苏应该也能听懂，这也是他特地来这里找扶苏一趟的原因。
　　他愿意拉扯一把兄弟是看在他们都是嬴政儿子的份上，最主要的也是想给他们积攒一些政治资本，至少如果将来胡亥真的上位，他们也要有点反抗能力才行。
　　虽然还灵觉得有自己在，嬴政也知晓了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胡亥的机会基本上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天道要修正历史怎么办？总要多做几手准备搏一搏。
　　扶苏听明白之后十分淡定说道：“一些地方官而已，怕什么？他们也接触不到郡尉和县尉，又有何可担心？”
　　嗯？
　　还灵想了一下，郡尉和县尉都是掌管地方兵权的，跟郡守县令平起平坐，做生意肯定是跟郡守县令打交道比较多，郡尉和县尉一般关系不到。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扶苏的意思，这就是说只要不染指兵权，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心大的忍不住，不过商会在他手里，监管措施肯定能做到位，到时候直接按死就行了，不用担心太多。
　　还灵放心说道：“那就这样吧，有哪几个靠谱你说一下，回头我下个帖子商量一番。”
　　扶苏看了一眼还灵说道：“有倒是有，不过他们跟你应该也算是有点过节。”
　　虽然公子都是嬴政的孩子，但从能力上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这应该也跟他们的母亲有关系，能够派上用场的并不多，更多是只要他们当个纨绔子弟别乱闯祸就行。
　　还灵十分大气一挥手：“无所谓，只要能用就行。”
　　实际上他跟这些兄弟能有什么过节？矛盾还没有他跟之前那三位郡守来得大。
　　扶苏见他不介意便说道：“阿高、将闾和阿思都还不错。”
　　还灵：……
　　还真是跟他不那么对付的几个，不过想一想也是，他们自身能力不错才能感受到差别对待，其他公子每天吃喝玩乐，哪里会在意这些？
　　他直接说道：“那我找时间下帖子。”
　　扶苏拦住他说道：“你也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让人把他们喊来就是。”
　　人与人之间太客气了也不好，越客气越疏远，还灵平日不在这里，其他人想跟他亲近也不行，好不容易接触一下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怎么亲近得起来嘛。
　　还灵比较无所谓，他干脆说道：“那等晚上去我那吧。”
　　扶苏听后顿时双眼放光：“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还灵看着他忍不住反思了一瞬，他是不是把好好的大秦长公子给带成吃货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是扶苏本来就爱吃，只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他起身说道：“就还是那些东西呗，我这一天天忙的哪儿有什么时间琢磨吃的。”
　　菜谱的确有不少，只不过有很多受到了原材料的限制没办法做。
　　就算如此，他那里的菜谱也是独一份的。
　　晚上的时候，扶苏果然带着赢高、嬴将闾和赢思三个人来了。
　　赢高和嬴将闾还好一些，他们虽然也心理不平衡，但从来没有跟还灵有过明面上的冲突。
　　最多也就是不怎么来往而已，这也不算什么，还灵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宫里，每次入宫也是来去匆匆，在宫里住的时候都少，这也不能怪他们。
　　赢思反而是最别扭的那个，本来他是不太想来的，也担心这一场宴席不那么简单。
　　只不过扶苏两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惑，扶苏十分不客气说道：“是在宫里又不是在别的地方，谁会在这里耍手段？更何况阿灵也没工夫跟你较劲。”
　　赢思说破天也就是在还灵面前说两句酸话，连动手都不敢，要不是看在都是兄弟的份儿上，估计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赢思一想也是，他爹娘都在宫里，还灵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敢对他们下手。
　　尤其是后来知道了赢高和嬴将闾也跟着一起来，还灵迎出去对扶苏行礼喊了一声：“大哥。”
　　嬴高、嬴将闾和赢思也都老老实实对他行礼说道：“五哥。”
　　还灵听后忽然觉得扶苏给他推荐人也不是乱来的，这三个都是他的弟弟，如果做得不好或者有别的什么小心思，他作为兄长可以随便管教。
　　如果是老二老三老四来的话，他反而不太好处理。
　　不过前面三个也都不小，就算没有扶苏和他受重视，应该也有事情做。
　　还灵伸手说道：“进来说话吧。”
　　一进膳塘，跟进来的三兄弟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扶苏顿时眉开眼笑，他闻到了糖醋味，想来有他爱吃的酸甜口菜色。
　　他因为经常蹭饭只是显得高兴一些，剩下三兄弟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还灵作为主家先入座说道：“都坐吧，咱们边吃边说。”
　　酒桌上面好谈事，这是自古以来的文化，虽然他穿的时间已经很古，但这个习俗还是流传下来了。
　　只不过他很快发现，酒桌上面好谈事情，饭桌上可就不太好谈了，尤其是准备了很多美味的时候。
　　他看着三个弟弟心思全在食案上，强忍着好奇时不时看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算了，先吃吧。”


第227章 
　　扶苏大笑说道：“早该如此， 等酒足饭饱再说！”
　　还灵没好气看他一眼说道：“下次跟你谈事情就准备粥和咸菜算了。”
　　扶苏一挑眉：“那也不错，听说王贲对你那里的腌菜很是痴迷，时不时要买一些？”
　　说起这个还灵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之前只是想随便送点小东西表示友好，结果没想到还正对了王贲的口味。
　　他这次送的年货里面就有几坛子腌菜， 据说王将军对别的贵重物品看都没看，十分宝贝那几坛子腌菜， 连他最喜欢的小孙子想摸一下都不行。
　　嗯， 虽然王贲还不到四十， 然而人家已经当爷爷了。
　　赢高听他们两个说话，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于这两个人的熟络。
　　虽然他们跟扶苏认识更长时间， 但平日里扶苏在他们面前总是端着长兄的架子， 往来也很客气， 像是这样放松说笑的时候几乎很少。
　　赢高看了一眼扶苏又看了一眼还灵， 心里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没有母亲在后宫吧。
　　扶苏母亲早逝，还灵……这位兄长的母亲到底是谁压根就不知道。
　　不过， 这位五哥把他们喊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总不能就是为了吃饭吧？
　　赢高想要跟两个弟弟交流一下，结果发现两个弟弟正吃得不亦乐乎。
　　这一餐饭有少一半海鲜， 他们基本上都没吃过。
　　嬴政虽然将新年大宴的菜单给替换了一批， 但替换的那些没有任何海鲜。
　　这还是还灵提醒的， 海鲜这东西内陆人没有吃过的话很容易过敏。
　　万一那些大臣出点什么事情，好好的新年大宴就太晦气了。
　　至于这三兄弟……就算过敏了还灵也能救回来， 让他们尝尝新鲜好了。
　　嬴将闾比其他两个兄弟都放得开， 遇到没吃过的就开口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还灵就给他慢慢介绍，一来一往之间，膳堂内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不少。
　　等到吃完之后， 还灵环视一眼，发现弟弟们看起来都还好，大概因为东西太好吃，他们都没来得及喝酒，也不存在喝高了的情况。
　　饭后水果和果汁一上就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还灵喝了口果汁清了清嗓子问道：“大哥应该跟你们说聚餐的原因了吧？”
　　三个弟弟一起摇头：“没有。”
　　还灵缓缓转头看向扶苏，头顶上打出了个问号。
　　扶苏吃着水果头也不抬说道：“我又不知道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干脆就没说。”
　　还灵忍住了白他一眼的冲动，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弄了一个商会，如今草创，缺少人手，前些日子正好听父王说起你们闲着没事儿，不如过来帮忙好了。”
　　扶苏听后含笑看了还灵一眼，这是让他们父王背锅啊。
　　哦，背锅这个词他还是跟还灵学的，不得不说还挺好用。
　　赢高听得将信将疑问道：“父王让我们去给你帮忙？”
　　还灵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便去禀报父王，父王已经同意，你们若是愿意就可以去。”
　　将闾忍不住问道：“商会是什么？”
　　还灵有些诧异：“你们不知道？”
　　他这个商会虽然没大张旗鼓地搞，但知道的人也不少，像是李信、王贲这些都跟着入股了，他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扶苏擦了擦手说道：“他们整日在宫中又能知道什么？”
　　还灵突然就有些同情这些弟弟了，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想出去玩都困难，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可能早就落后好几步了。
　　这么一看，当公子或许还不如贵族家的小郎君来得自由。
　　还好还好，当初他被安排到了庄古县，虽然辛苦一点，但那是自己的地盘，想做什么做什么。
　　还灵心里想着这些便把商会解释了一番，商会这种模式对于那些经常走南闯北的商人都很新鲜，更不要提这三兄弟了。
　　哪怕是扶苏再一次听到都忍不住觉得他五弟这些奇思妙想是真的有意思。
　　赢高和将闾明显都很感兴趣，赢高立刻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还灵解释说道：“你们之前没做过别的，也不敢让你们担任太重要的职位，我是觉得你们可以先去河东、汉中和北地三郡的商铺学习一段时间，等明白了商铺的运转到时候就自己开商铺，到时候安排人去也好自己去也好，那就你们自己决定。”
　　一直没说话的赢思十分吃惊问道：“你是说让我们出去？”
　　还灵应了一声：“对，一直待在宫里能知道什么？当然是要出去才能学习，可惜咸阳最近没有合适的地方建商铺，庄古县那里人口不多，建不起来，要不然也不必让你们跑那么远。”
　　“挺好的挺好的。”嬴高跟嬴将闾二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们平日里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郊外的庄子，说实话，虽然嬴政对他们并不算严格，他们想出宫也不是不可以，但终归很麻烦。
　　更何况就算出宫也不能跑太远，以往他们对还灵的羡慕嫉妒除了嬴政的看重之外，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足够自由。
　　庄古县虽然不大也是他的地盘，而且燕国魏国都去过，还有了赫赫战功。
　　还灵说道：“这么说你们都同意？有不想去的吗？若是担心人生地不熟也不必勉强。”
　　赢高跟嬴将闾连忙摇头，唯有赢思有些别扭，他之前还跟还灵吵过一架，转头就跑到对方手下做事情……感觉有点抹不开脸。
　　更何况这只是个商会而已。
　　赢思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了不对，他抬头看向还灵问道：“五哥是说父王都同意了？”
　　还灵点点头：“对，若是不信你们也可以去问问父王。”
　　三个弟弟：……
　　他们倒是想呢，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见父王就能见到吗？父王那么忙，他们哪儿敢随意过去。
　　赢思无语半晌之后问道：“五哥，做弟弟的心直口快你多担待，我就想问问这个商会……是不是有内幕？”
　　还灵没忍住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个十一弟脑子居然还挺灵活。
　　他点点头说道：“这商会等到走上正轨之后应当会收归朝廷所有。”
　　扶苏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听闻之后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不自己留着？”
　　还灵一脸无所谓：“我留它做什么？要不是有特殊情况，我都懒得搞这个。”
　　赢高三人听后表情差点没绷住，他们也好想轻描淡写地说出懒得赚钱这种话啊。
　　嫉妒使人面目扭曲！
　　扶苏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那又何必等到以后？”
　　还灵说道：“因为这东西只有我会搞啊，我头顶上再多一个人乱来怎么办？”
　　扶苏想了想也是忽然问道：“之前父王任命你为户部尚书是不是为了做准备？”
　　还灵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这个户部尚书估计也当不了多久，如果真的按照三省六部来调整的话，户部尚书就是户部主官，怎么可能让他来。
　　扶苏也没有多问，反正父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老老实实做什么好了。
　　自从上次魏国之战他跟嬴政有了分歧之后，他总觉得跟父王似乎没有之间那种亲密。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父王的态度没变，也没有收回他手中的权力。
　　赢思听着两位兄长说话，脑子里飞速转动，如果商会真的回归朝廷的话，那么朝中到时候必然会有他们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要过多久？
　　不过好像也不需要太担心，以还灵在嬴政面前的露脸程度，他们跟他合伙做事情的话肯定也能被父王看到，除非还灵故意打压他们，若是那样反而是他们的机会。
　　赢思想到这里，立刻把刚才那点别扭扔到了一边，对着还灵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说道：“那就劳烦五哥以后多教教我们了。”
　　还灵在心里比了个耶，又捞到了几个苦力。
　　这一次宴席也算是宾主尽欢。
　　还灵回去之后立刻找来迅羽说道：“你安排三位信使，我有信要送给三位郡守。”
　　三位郡守收到信之后顿时都皱起了眉头，信上也没写什么，只是写等商铺开始营业之后，除了大掌柜他还会安排自己三个弟弟分别去往三处商铺跟着学习，请几位郡守关照几分云云。
　　当然他写这封信也特地强调弟弟们就是过去长见识的，不是以公子的身份过去监工之类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自己的辖地之内多了个小祖宗谁都难受。
　　事关朝政，他们的确不需要把这些公子放在眼里，但如果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情，王上能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北地郡守为人比较正派，直接叮嘱下面的人说道：“等人来了都小心伺候着，也不用天天过去，但凡有什么吩咐你们赶紧办，如果有为难之处就先应着，然后来问我。”
　　如果他都做不了主，那就可以去找五公子了。
　　至于五公子会找谁，那可就不管了。
　　只是河东郡守以及汉中郡守就没他那么好说话，两个老头暗示下面的人说道：“做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无论哪位公子过来都好好‘招待’着，懂了吗？”


第228章 
　　属下显然有些胆小， 小声问道：“那……若是不小心铺子黄了怎么办？”
　　河东郡守不耐烦说道：“黄就黄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属下有些为难说道：“那……到时候五公子要卖铺子呢？”
　　嗯？
　　河东郡守瞬间双眼放光：“那不更好？等等……”
　　他忽然有些心动，那铺子盖好之后他也过去看了好几次， 每次看着都很心痒，只恨这铺子不是自己的。
　　虽然自己也有入股， 但跟人合伙哪里有独占来的舒爽？
　　现在属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明着不能要， 难道还不能暗中做点手脚吗？
　　至于加入商会跟还灵合作之类的事情倒也不用混为一谈。
　　更何况谁说合作就一定是朋友？
　　河东郡守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怎么为难掌柜的了， 最好是逼得他们干不下去， 然后只能出卖铺子，他只需要让别人出面买下来就行。
　　河东郡守这么想，汉中郡守也不遑多让， 也就北地郡守不在乎那些钱， 更在乎政绩。
　　他更希望商铺能赚更多的钱， 就像咸阳的小狐食肆一样。
　　他甚至有些遗憾五公子没有在他这里盖食肆。
　　不过想想也知道， 小狐食肆的食物不便宜，在咸阳能受追捧那是因为咸阳王公贵族很多， 他的北地郡可比不上。
　　将三封信发出去的还灵此时也在给三位弟弟上课。
　　“记住，你们过去之后需要学习的不是怎么卖东西， 而是怎么跟当地官员打交道， 不被他们坑。”
　　赢高有些疑惑：“坑？当地官员还敢坑我们吗？”
　　那可是他五哥的铺子， 不是别的什么不受宠的公子。
　　还灵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说道：“现在的商会还是小打小闹，不值得父王耗费心神， 更何况咱们也不能事事都找父王来摆平， 难不成要一辈子躲在父王身后吗？”
　　不得不说，嬴政对孩子多少有些宠溺，哪怕跟大部分孩子相处时间并不多， 却也给他们养成了受委屈跟父王告状的习惯。
　　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去告状，直接安排人跟嬴政身边的宦官说一声就可以了，他爹自然会处理。
　　毕竟是小孩子，也涉及不到什么朝中大事，嬴政随口一句吩咐就能解决。
　　无形之间就让所有孩子觉得只要遇到困难就可以去找他们的父亲。
　　这样也有好有坏，好处是兄弟姐妹之间还算是比较和谐的，坏处就是他的兄弟们大多都比较天真，哪怕扶苏历练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如此。
　　还灵跟他们都不一样，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预想最坏的结果。
　　三个傻弟弟对视了一眼，好在他们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五哥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肯定有这个可能。
　　嬴将闾凑过去眨巴着眼睛问道：“五哥你是不是说商会赚钱会让他们起贪念？”
　　还灵满意地对他点点头，还好，这个不傻，哪怕最开始没想明白，一提点也就懂了。
　　赢思有些苦恼：“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赢高有些不以为然：“我们好歹是公子，他们能奈我何？”
　　还灵嗤笑一声：“人家有的是办法让你难受，当面恭恭敬敬让你挑不出错，私底下却各种下绊子的事情也不少。”
　　嬴将闾叹气说道：“若是这样，我们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灵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一点，别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如果真遇到麻烦多想一想，这次安排过去的掌柜也都是有经验之人，你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跟着学习，如果觉得实在搞不定就不要跟他们多来往，别给他们机会。”
　　赢思有些好奇地问道：“五哥手下竟然有这么多厉害掌柜吗？”
　　还灵摇头：“我手里哪儿有什么人啊，都是大哥给安排的。”他说完之后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父王也是知晓的。”
　　三人顿时了然，这个掌柜很可能是嬴政暗示给找的人。
　　这样他们就更积极了一些，父王安排的人，有大事肯定也要向父王禀告的，他们只要努力一点出色一点，到时候父王一定能够看到他们的长处。
　　等把这三个人都打发走之后，还灵摸着下巴说道：“送过去三个镇宅神兽，那三位掌柜真应该给我磕一个。”
　　虽然他嘴上说着哪怕是公子到了人家地盘上也要小心，但身份摆在那里，至少能让那些人收敛一点。
　　更不要提若是真有人不怀好意，还灵还可以借机发难。
　　只是生意上的纠纷，他不好跟当地郡守撕扯得太难看，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吃哑巴亏，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几个傻弟弟过去，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个借口把事情上升一下。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预想，最好是能够平安做生意，他也不想天天跟人钩心斗角。
　　赵高在知晓还灵将三个弟弟送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下子就将竞争对手除掉了三个。
　　虽然那三个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五公子的，但谁知道以后呢？
　　现在被送出去做生意就难以接触到朝政大事，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以后他们想再追赶上来可不容易。
　　不过，在赵高看来威胁最大的还是大公子，偏偏五公子跟大公子关系还不错，看上去似乎没有要争的意思，话里话外也默认了大公子会是太子。
　　赵高忍不住有些着急，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心急，最主要的是他着急也没用，还灵……还灵又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灵在安排完三个弟弟之后，转头就准备出门，之前正在推进的奢侈品计划也只能先放下。
　　他得去楚国看看，先探一探对方的底。
　　梦林立刻说道：“师父，不如让我去看看吧，楚国神庙对妖防范严格，容易有危险。”
　　还灵看着他说道：“那就更不能让你们去了，我去就算打不过还能跑，你们去就真的只能留在那了。”
　　这话梦林还真没办法反驳，最让他郁闷的是他这句话反而提醒了还灵，原本还灵还想带着他们一起去，现在干脆一个都不带了。
　　梦林有些着急：“我们跟着好歹也能帮师父跑跑腿。”
　　还灵摆手：“不必，我随便带两个小侍从就行了。”
　　如今秦国跟楚国尚未完全开战，当然零星的交手有，却没有大动干戈，他完全有机会潜入内部。
　　反正天下间没有比秦国更严格的户籍制度了，楚国那里想要混进去还真不难。
　　为了遮掩身份，他在进入楚国之后就开始用幻术遮掩自己，顺便还把自己的脸改得平平无奇。
　　上次去燕国的时候就大意了，结果差点暴露身份，这次还是小心一些，万一有见过他父王的呢？
　　还灵为了摆脱嫌疑，没有从秦楚两国交界的过去，而是绕道齐国，从齐国往楚国而去。
　　在齐国的时候他顺便还观察了一下，发现齐国内部还算比较安稳，但是齐楚交界就是标准的严进宽出。
　　还灵他们离开的时候，城门徘徊着许多想要从楚国回来要入境的人，结果偏偏过不去，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一队商队，商队领队正在那里愁眉苦脸。
　　他立刻过去问道：“老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堆了这么多人？”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递过去一个竹筒，商队领队有些诧异：“这是……”
　　还灵解释说道：“里面装的是冰镇蜜水。”
　　领队也看到了竹筒上的一层水汽，连忙伸手接过来，冰凉的竹筒让他心头的燥热都降低了几分，眉头舒展，对着还灵笑了笑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蜜水可是贵重东西，这年头凡是带甜味的都是奢侈品，嗯，水果也是，更不要提这种冰镇的蜜水了，一杯就是天价，哪怕他这样的行商也买不起。
　　还灵十分不在乎说道：“无妨，也不是多稀奇的东西。”
　　领队偷偷打量了他一下，发现这位小郎君从头到脚华贵非常，不是那种一眼就看得到的富贵，而是需要仔细观察，虽然小郎君身上没有多少金银，但衣料玉饰可比金银更贵重。
　　领队捧着竹筒十分客气说道：“小郎君是想问城门为何不放人吧？”
　　还灵点头：“对，我是游历到齐国，正想往楚国而去，出来之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出城门之后看你们这么多人停在这里才察觉到不一样。”
　　领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小郎君的口音，难道是燕国人？”
　　还灵沉默半晌，最后叹气说道：“正是，只是如今哪里还有燕国？”
　　嗯，燕国话当然是跟着秦舞阳学习的，反正他学习任何一国的语言都比较容易。
　　只是这一次他学的不是燕国雅言，而是跟雅言十分类似地方言，这样才能让他的身份更加可信一些。
　　现在秦国的仇恨值比较高，往齐楚两地走还是隐藏一下身份比较好。
　　领队也跟着叹气：“如今楚国也是风声鹤唳，齐国最近明令不得收留楚国人，并且还要将国内的楚国人全部赶走，现在停在城门口的，大部分都是楚国人。”


第229章 
　　还灵知道在秦楚大战的时候， 一旁的齐国国君一直都是采取明哲保身的状态。
　　虽然朝臣建议齐王能够援助楚国，谁都看得出来如果楚国战败，秦国下一个目标绝对是齐国， 但齐王却并没有采纳这样的意见，反而是闭起国门。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仅仅是现在才开始的， 齐王建从很早之前就被秦国拉拢，一直没有跟其他国家联合， 同时也没加强过戒备。
　　当初燕赵两国被灭的时候， 齐国也是如此。
　　不过知道归知道， 还灵还是故意问道：“这……怎么好好的就戒严了呢？”
　　领队本来不想讨论这个，但是看在手中那冰镇蜜水的份上，他还是低声说道：“听说秦楚两国要打起来了， 大王必然是不想参与其中。”
　　不过领队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现在的大部分人对于朝中大事并不关心。
　　当然想关心也得不到消息， 压根就没办法关心。
　　还灵听后看着领队问道：“若是已经定居齐国的楚人也要被赶走吗？”
　　领队叹气：“正是如此， 不仅楚人赶走，便是齐人若不能在期限之内赶回齐国， 只怕也难进去。”
　　领队说这些的时候身旁就有许多齐人楚人都在骂，这年头虽然出远门的不多， 但也有齐人定居楚国， 楚人定居齐国。
　　定居时间长的都在当地娶妻生子， 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是非常大的打击。
　　领队也是在楚国经商的齐人， 接到了亲族传信之后带着商队和家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来， 结果齐国提前关闭国门了！
　　还灵也忍不住叹气，当权者随便一句话就能影响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还灵同情问道：“那老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领队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他之前就派人用银钱想要打点贿赂一下守城士兵，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齐国看管十分严格，齐国士兵根本不敢私自放他们进去。
　　最后领队也只好灰心丧气说道：“自然是回楚国。”
　　不仅是他，堵在门口的人无论如何谩骂也进不去，到最后自然都要回楚国。
　　还灵虽然同情他们，但也心中窃喜。
　　这么多人一起去楚国，他隐藏其中更不容易被发现。
　　还灵立刻说道：“正巧我也要前往楚国，若是老兄不嫌弃，不如路上做个伴。”
　　领队有些疑惑：“你要去楚国？不怕危险？”
　　如今秦楚大战一触即发，最近楚国上下都很紧张，能力离开楚国的都去找更安全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要前往楚国吗？
　　还灵无奈摊手说道：“如今我去不了齐国，自然只能去往楚国了。”
　　领队想了想也明白了，燕人跟秦国有着国仇家恨，肯定不会去秦国，齐国如今回不去，如果不去楚国就只能再往南去百越。
　　他立刻说道：“那还是楚国安全一些，百越那边人太生，凶得紧，瘴气也多，容易死人。”
　　嗯？
　　还灵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领队的脑洞大开直接想到百越那里去了。
　　不过……他们宁可往百越那边想都不肯想想秦国啊。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去秦国？”
　　领队立刻摇头说道：“去不得去不得，秦法严苛得紧，行商不好混。”
　　还灵张了张嘴本来想说挺好混的，但是一想他好像也不能代表普通百姓。
　　毕竟他身后有嬴政撑腰，再不济还有扶苏帮忙，换成平民百姓想要经商的确不太容易，秦国的商税很重是真的。
　　领队又跟他吐槽了一些秦国行商的难处，看得出来这位的确是在秦国做过生意的。
　　还灵笑呵呵说道：“老兄走南闯北，也是家大业大啊。”
　　这年头一般的商人能来往两国之间就不错了，能跑这么多国家，这位老兄还真是个人才。
　　领队叹气：“那也是给东家干活，这次回来东家劝我了许久，没想到还是要回去，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我的地方。”
　　还灵心念一动，他手下缺人啊，或者说是缺正经商队。
　　商会那边一开始是秦舞阳他们来负责进货送货，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毕竟不是人类，跟人类打交道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太多了，等商会有了自己的商队就要换下来的。
　　他之前也在寻找适合的商队人才，只不过这年头商队领头可不仅仅是得会做生意，还得识字，甚至还要会一点武功。
　　简单来说就是能文能武，要不然这一路上各种突发状况没办法处理。
　　可人家都能文能武了还不如直接去当官，谁来给你当商队领队啊。
　　除非是奴隶，只是如今平民百姓认识的字都不多，就算识字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平日里用得到的，奴隶识字的就更少了。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人才的确让他很心动。
　　不过他没有贸然开口，他跟对方还不熟悉，就算他愿意对方可能也要怀疑，不如再深入了解一下。
　　还灵这一路上跟领队聊了不少，别说，虽然路途遥远了一些，但也不枯燥。
　　领队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那些风土人情不是读书能够体会得到的，还灵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还灵也知道得很多，至少对商队的运转之类的了解不少，也算是有共同话题，让领队颇有些刮目相看。
　　“小郎君家中也曾经商？”
　　还灵微微扬起下巴说道：“不瞒老兄，小可手里如今还有一支商队在外行商，等到楚国定居之后，还要再组一支商队，如果老兄有认识的人无事可做也可介绍过来。”
　　领队倒是没有着急应承只是点头说道：“小郎君放心，我回去就打探一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他这次回去老东家那里很可能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就算留下来他也不可能继续当领队。
　　毕竟之前闹得不太好看，他这次还把手下信得过的兄弟都带了出来。
　　原本是想自己干的，只是这年头做什么都不保险，行商更是如此，他自己那点家底但凡遇到一点风险估计就要赔得差不多。
　　他也在想着要不要找个新东家，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收他。
　　万一老东家到处宣扬不让亲戚收留，那他原本所在的城镇基本上就没有他容身之地了。
　　甚至整个楚国都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东家。
　　反而是这种从别的国家过来的，没有根基，了解不多，反而有可能雇佣他。
　　不过也不必着急，还是再看看，反正路还长。
　　接下来这一路上，领队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小郎君到底身家多么丰厚。
　　每到一个地方，驿馆的房间里要放冰盆不说，还要买冰来冰镇蜜水和水果，还会去当地最贵的食肆吃东西，补给也都是买各种肉和好米。
　　就连他的老东家出行都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偏偏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就连身边两个小侍从也是给钱都不眨眼。
　　领队手下的几个壮汉看得十分心动，忍不住找到领队说道：“大哥，这小郎君肥得很，不如我们……”
　　虽然他们是商队，但成员有的时候比土匪还要凶残一些，毕竟他们这些行商之人一路上经常会遇到土匪劫道，没点本事活不下来，也正是因为这行当风险高，所以在他们眼里金钱比命还重要，尤其是别人的命。
　　这小郎君在他们眼里就是上等肥羊，有钱带的人少还不是本国人，路上劫杀随便埋个地方也没人知道。
　　领队皱眉看了他们一眼：“别乱来，这小郎君出身不凡，而且他们身上都还带着武器。”
　　“带武器又如何？那赵小郎看上去文弱得很，身边的书童也没多厉害，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
　　领队沉吟半晌说道：“再看看，我是想投靠他当新东家，你也看出来，他对自己的书童很是大方，想必对手下也不错，我们回去之后总要先找份谋生的活计，正巧他想要雇佣商队。”
　　有人着急说道：“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招揽，想必那黄毛小儿没这个心思，更何况他身上可是带着金子，至少有个十多两，咱们干多少年才能赚到这十多两？更不要提他身上那些金银玉饰，那个也可值钱，干完这一票，咱们兄弟退隐都成。”
　　领队环视一周问道：“你们都这么想？”
　　除了刚开始提议的两个人，剩下几个都犹豫了一番才说道：“我们听大哥的。”
　　领队顿时心里有数，基本上只有两个想杀人越货，剩下的都没什么主意都是随大流。
　　不过他这个队伍本来也是这样，那两个兄弟脑子灵活，也敢拼敢干，他一直都很器重这两个兄弟，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还要杀人。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领队都不想杀那位赵小郎，他跟那位小郎君还是很聊得来的，正巧他家中有一女要择婿，哪怕做不了小郎君的正妻，当个妾室也比嫁穷人家强。
　　只是这样的话，他这两个兄弟只怕就不能留了。
　　一边是共事多年的兄弟，另外一边是他认可的新东家兼女婿。
　　领队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第230章 
　　领队认真想了想之后也没有轻易答应那两位兄弟， 只是说道：“这条路线我们没走过，陌生得很，暂时不要动手， 等到了我们熟悉的地方再说。”
　　先拖一拖，路上还有个几天， 也让他慢慢思考做决定。
　　兄弟二人觉得这个说法也有道理，不过他们还是说道：“既然如此， 大哥可不要打草惊蛇， 别让他们知道。”
　　领队立刻说道：“你们还不信我吗？”
　　想来是不信的， 因为接下来领队发现只要他跟赵小郎凑到一起说话，那两位兄弟就肯定会跟过来。
　　领队看了他们的架势就心下一沉，这二人明显是信不过他所以在监视。
　　现在还只是信不过， 等真的动手， 说不定就连他的命也想要了。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剩下的人中有他的心腹， 或者说是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可这兄弟二人是商队之内身手最好的， 等闲人都打不过他们。
　　领队暗中找来自己的心腹说道：“小心盯着老三兄弟二人，他们两个只怕连我们身上的钱财都想要。”
　　这么多人分哪里有兄弟二人分来得好， 整个商队分那点钱财只不过是后半辈子有着落， 但如果是兄弟二人独吞， 他们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富户。
　　一时之间队伍之内的氛围十分古怪，有家眷的都告知了家眷， 让大家都小心一些。
　　还灵自然是知道所有的， 毕竟这些人密谋的时候也都是在房间里。
　　偏巧他耳目灵敏，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坐在自己的房间都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过这一次倒是领队多疑， 那兄弟二人倒也没丧心病狂的连自己人都干掉，他们只是担心会走漏风声而已。
　　只是哪怕他们辩白只怕也没几个人相信，队伍之内顿时分为三波互相防备。
　　一拨是领队和他的心腹，一拨是兄弟二人，另外一拨则是比较中立谁都不跟。
　　还灵忍不住对身边两个小侍从感慨说道：“钱财动人心。”
　　小侍从是他四年前买回来的小奴隶，当时因为年纪小一直安排他们学习，对读书感兴趣的就去读书，对习武感兴趣就去习武。
　　只可惜那些小奴隶里能学出来的很少，不得不说基因这个东西很神奇，父母不聪明，家里孩子若是出个聪明的那绝对是基因突变。
　　还灵手下这些小奴隶基因突变的少，大部分都是认识几个字，再读书就实在是读不下去，脑子不行，记不住，算数也不行，只能安排去做点别的。
　　不过这样也比他们被卖到别的地方当苦力强一些。
　　这次带出来的这两个就是基因突变的那种，文武都能来一点，什么都会干。
　　还灵为了掩盖身份，特地挑出来这两个带在了身边并且赐名朗风和月清。
　　朗风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说道：“郎君不怕，我们保护郎君。”
　　还灵听后不由得失笑，他哪里用得着这两个少年保护？这俩孩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五，比他小好多岁呢。
　　他拍了拍两个人的头说道：“遇到危险别傻傻冲上去，你家郎君我可是上过战场的，难道还怕他们不成？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一个啊。”
　　月清歪头：“可是他们好多人。”
　　还灵不屑地说道：“人再多不一心有什么用？”
　　他们内部自己都已经分裂了，如果还灵再挑拨一下，让他们提前分赃，到时候说不定就直接大打出手了。
　　毕竟后世做梦中彩票分钱都能打起来，他手上可是真的有很多钱，他们只要抢了就一定到手的。
　　月清握着腰间的匕首说道：“无论如何，今晚我和朗风轮流值夜。”
　　还灵本来想劝他们去睡觉，但又没有理由，尤其是他们今天没来得及赶到下一个村镇，也就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在野外露宿。
　　这种情况下对方动手的可能性非常高，已经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不小心一点那也太莽撞了一点。
　　朗风月清又不知道他的底细，要不是现在天已经黑了，这俩可能已经希望他先逃跑了。
　　还灵只好说道：“好，你们小心一点，真有事情记得喊我。”
　　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安排小纸人在外面巡逻，更何况哪怕没有小纸人他也不可能被几个凡人给打劫了。
　　还灵干脆用幻术让两个少年都睡着了，然后自己也躺下睡觉。
　　就算有人动手也有小纸人搞定，他都不用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漏算了。
　　商队没动手，但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山贼却来动手了。
　　因为有小纸人的提醒，还灵早早就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四周，安排好的守夜人正头一点一点似乎要睡着，剩下的人鼾声此起彼伏，根本不知道危险将至。
　　还灵看着星空又闭上了眼睛，来就来吧，正好帮他处理掉那几个心怀不轨的，领队倒是可以保下来。
　　山贼们来得并不快，因为都是靠着双脚跑，白天要躲起来，晚上才能出来打劫。
　　朗风和月清两个小书童在听到声音之后立刻醒了过来，他们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等清醒过来之后才看到了拿着棍棒正在跟商队打到一起的山贼。
　　他们两个迷茫了一瞬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围在还灵身边。
　　虽然还灵很想置身事外，但无奈，他这一身穿着实在是有点招摇，那些山贼直接将他误认为是商队的主人，分了一半人过来招呼他。
　　原本就想要打劫的那两个人见状心中一喜，只盼着那些山贼都去围杀那位小郎君，到时候他们再将山贼一网打尽，不仅能够将那位小郎君手上的钱财全拿到，甚至还能提着山贼的人头去领赏。
　　领队倒是有心想要去帮还灵，但那兄弟二人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去帮忙？他们甚至帮着山贼围攻领队和他的心腹们。
　　还灵看了一眼叹气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啊。”
　　他伸手将朗风月清二人提到身后说道：“老实待着，别捣乱。”
　　这俩孩子虽然身手还不错，但终究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看上去人都已经有点傻了。
　　还灵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十分灵活地游走于山贼之中，一剑一个山贼。
　　哦，他没有直接要那些山贼的性命，而是直接刺伤山贼的腿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没办法，就算是这些山贼主动杀上门，他也不能轻易打杀山贼。
　　天道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不过没关系，他不想杀，总有人会杀的，想必领队不会放过这些山贼。
　　原本想要打劫的兄弟二人和领队都分出了一点心神关心还灵这边。
　　在看到还灵游刃有余的一连废了十几个山贼之后，他们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领队顿时放心不少，甚至还十分欣喜。
　　他们商队人不多，对面的山贼至少有三十多人，哪怕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武器也只是普通的木棍，但他们人多啊，双拳难敌四手，领队他们拿着武器也应对的颇为狼狈，实在是腾不出手去帮助那位小郎君。
　　没想到小郎君不仅不怕山贼或许还能帮他们一把。
　　那些山贼见还灵是块硬骨头也有些退缩，转头就去围攻领队。
　　他们打家劫舍多了也看得出来这两拨人有些奇怪，不像是一个队伍很可能是临时搭伙。
　　领队在欣喜之后骤然之间觉得压力大了许多，他和自己的心腹们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家眷和钱财。
　　就连刚刚还在高兴的兄弟二人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多干掉几个山贼。
　　还灵身边出现空档之后转头看着朗风月清说道：“你们两个小心一些，别冲上去，看着补刀就行，我去救人。”
　　朗风月清虽然很惭愧自己没能保护郎君反而被郎君保护，但他们脑子比较清楚，立刻点头说道：“是。”
　　还灵挽了个剑花高声说道：“樊老兄，我来助你。”
　　领队也高声应道：“这些人凶得紧，小兄弟小心。”
　　还灵过去依旧是一剑一个山贼，不过他故意只帮领队清理周围的山贼，并没有管兄弟二人那边。
　　那些山贼眼见不可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又不甘心空手而回，便往还灵相反的方向杀掠而去。
　　兄弟二人和他们的同伙完全扛不住，没几下就没了声息，那些山贼迅速抢了他们的东西就跑。
　　还灵虽然能将山贼全部留下，但也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不能太夸张，只能表现出逐渐气力不济，喘着气说道：“别……别跑。”
　　“赵小郎。”领队拦住他说道：“别追了，这黑灯瞎火，追不上的。”
　　还灵恨恨说道：“居然让他们跑了。”
　　他转头看向领队，发现领队一只手臂下垂显然是受了伤，不由得关心说道：“老兄受伤了？可有伤药？”
　　领队摇头说道：“小伤，我先看看兄弟们。”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在还灵的干涉之下，领队和他的心腹们最多也就是受点伤，中立的那些伤可能重一些，但是兄弟二人和他们的心腹一个都没活下来。
　　领队带着人收拾残局的时候，看着他们的尸体表情也十分复杂。


第231章 
　　就算商队之前有了分歧， 对方也的确不怀好意，但好歹也一起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年，这次若不是大家都看不到出路， 或许他们也不会起歹心。
　　如今人都没了，领队心里再多的不满此时也只剩下了叹息。
　　他撑着身体说道：“先把人都收敛了吧。”
　　领队的小儿子恨恨地问道：“阿爹， 这些山贼都杀了吧。”
　　他说的是还灵之前废掉的那些山贼。
　　领队一看那些山贼每一个都是双膝有两个血洞立刻就知道是还灵的手笔，抬头看向还灵问道：“赵小郎， 这些山贼你要如何处置？”
　　还灵立刻摇头说道：“不必问我， 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我听说楚国也经常悬赏捉拿这些贼人，你们拿去领赏吧。”
　　领队勉强笑了笑说道：“小郎君心善，只是对这些人倒也不必留情。”
　　还灵心里叹气， 谁想留情呢， 他怕他不留情了， 天道就对他不留情了。
　　所以他也只好笑了笑没说话。
　　领队安排人一边给自己人收尸一边给那些山贼补刀。
　　还灵就坐在旁边听着那些山贼求饶的声音。
　　朗风月清二人听着有些不忍说道：“郎君， 这些都必须杀了吗？把他们送到衙门也是可以的吧？”
　　还灵没有看向那边，他也怕自己心软， 嘴上却说道：“这些人都死有余辜，他们手上都沾染着人命， 不提别的， 商队都要有六七个死在了他们手上， 其中还有个小孩子，没必要同情这些人。”
　　那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小了， 还在襁褓里， 混乱之中，他的母亲被推搡了一下，他就掉在地上摔死了。
　　还灵虽然一直有让小纸人暗中保护老弱妇孺， 但这种意外也没办法。
　　但凡那孩子还有一口气他都能救一救，可惜。
　　朗风月清听后干脆也不去看那边，等过了一会那些山贼都死了之后才安静下来，只剩下低声喊痛和抽泣声。
　　领队拖着伤处理完之后带着家眷来到还灵面前行跪拜大礼。
　　还灵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来说道：“这是做什么？”
　　领队眼眶红红说道：“今日若非赵小郎伸手搭救，只怕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赵小郎但有吩咐樊某无不听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还灵立刻说道：“樊老兄不必如此，今日我也为自保。”
　　领队没多说什么，但是这份恩情他的确记在心里。
　　要知道刚才那些山贼发现这位小郎君不好惹之后可就没几个人往他那边招呼了，那时候赵小郎完全可以自己跑掉不需要管他们。
　　可赵小郎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这怎么能不算恩情？
　　只是报恩也不是嘴上说的，更何况现在商队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就是尸体的处理，山贼就不管了，他们活该曝尸荒野，他们自己人要怎么处理？
　　这年头也讲究一个落叶归根，这些人虽然死了，但他们的家眷还在，家眷自然是希望将尸体带回去埋葬的，可这不太可能。
　　他们没有那么多车来运送尸体不说，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尸体过不了两天就得发臭，除非用冰来掩盖。
　　可问题是就连历史上嬴政死后，赵高和李斯都只能用咸鱼遮盖尸体的臭味，说明冰块也不那么容易获得。
　　至于说不想让人发现才不用冰反而很奇怪，夏天贵族用冰很正常搞一堆咸鱼放在车里才不正常。
　　没有冰块，尸体是肯定运不回去的，但是就埋在这里以后祭拜都不容易，家眷自然也不同意。
　　领队想了半天说道：“要不然回去立衣冠冢吧，反正能受到祭祀就行了。”
　　这个也不行，找不到尸体才会立衣冠冢，尸体就在眼前，立什么衣冠冢？
　　还灵坐在旁边随口说道：“实在不行就烧了，等回去用木头雕刻个人形，把骨灰放里面好了，反正别想着运回去。”
　　当然如果这年头有湘西赶尸倒也不是不行，问题是谁知道有没有呢？就算有也离得太远了。
　　用法术帮忙这种事情就算了，死的算是他的敌人了，之前这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可都是想杀了他抢钱的，他没亲自动手已经不错了。
　　更不要提已经进入楚国境内，他还要小心行事别被神庙发现。
　　领队一听当即拍板说道：“就这么办。”
　　这一下除了死者家眷，剩下的人自然也都同意了，之前他们犹豫主要是觉得埋在荒郊野外不好，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自然而然会带入自己，万一死在外面也被这么埋了……谁愿意啊。
　　虽然烧了没有全尸，但好歹是回去了。
　　领队的小儿子也在旁边说道：“对，到时候请神庙神使来主持法事就是了。”
　　还灵听后心念一动，等他们忙活着砍柴烧尸体的时候凑到领队身边问道：“神庙的神使还会接黔首的法事吗？”
　　领队一边看着燃烧的熊熊大火一边说道：“当然，神使甚至还能治病呢，反正有什么去找神使就对了。”
　　还灵：……
　　这神庙的业务有点广泛啊，怎么感觉像是后世那些邪·教的路子。
　　他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说来，不知楚国神庙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之前未曾了解，既然要到楚国讨生活，还是要小心一些。”
　　领队想了想说道：“要说忌讳也不多，只不过在楚国只能祭拜楚国的神祇，不能拜别的，若被发现还是很严重的。”
　　还灵也不意外，这年头对于祭神还是很有讲究的，官方认可的才是正经祭祀，官方不认可的那都是淫祀，一旦被发现坐牢是没跑的，更严重的可能还会砍头。
　　打击邪·教大概是历朝历代都会做的事情。
　　他又细细询问了有关神庙的事情，不过领队懂得也不多，唯一得到的有效信息就是神庙的神使都是女子。
　　还灵有些诧异：“神使只有小娘子能担任？”
　　领队点头：“正是，还要相貌端正身家清白的小娘子才可以。”
　　在他的嘴里能去神庙当神使是很多穷人家的愿望，这样女儿就由神庙抚养，他们还能得一笔钱财。
　　只不过小娘子若是被送到神庙，那么从此以后就跟这家人没有关系，相当于断了亲缘。
　　还灵听到这里总觉得怪怪的。
　　神庙祭祀的神又不止一个，东皇太一、云中君这种都是男神，哪里就只需要女性神使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将这件事情放下，又问道：“那老兄可见过大司命和少司命。”
　　领队立刻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说道：“大司命和少司命乃是真神在凡，哪里是我等俗人能见到的？”
　　还灵有些疑惑：“若是都没人见到怎么确定她们尚在人间？”
　　领队说道：“大司命和少司命每年都会主持冬至大祭和山川大祭，而且寿春经常有人许愿应验，说是灵得很，可惜大司命和少司命似乎只保佑寿春之人。”
　　还灵立刻问道：“只保佑寿春之人？是定居寿春就可以还是要楚国人才行？”
　　“定居寿春就行。”领队说道：“之前我识得的一名商人原是赵国人，本来已经病入膏肓，后来就被大司命和少司命治好了。”
　　还灵听后笑着说道：“如此，那我便前往寿春定居好了。”
　　领队本来想说想定居寿春不容易，毕竟是都城，再加上有大司命少司命保佑，多少人都想定居，房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不过他很快想到眼前这位小郎君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一时便说道：“如此只怕我等要与小郎君分道扬镳了。”
　　他们并不顺路，甚至方向还有点相反。
　　还灵听后便遗憾说道：“一路行来多受老兄照顾，如今分别在即倒是有几分不舍，不若老兄给个地址，待我定居寿春再遣人去寻老兄，若是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老兄可来寿春寻我。”
　　领队一听顿时有些心动，哪怕这小郎君初来乍到，但人家有钱啊，他之前还想着要将女儿嫁给他，现在分开这想法就落空了，若是能联系上自然最好。
　　他当即给了一个地址，还灵让朗风记下来之后便拱手说道：“已是天光大亮，荒郊野外不甚安全，我便先告辞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领队拱了拱手，他现在还不能走，毕竟尸体还没烧完呢。
　　在还灵临走之前他还问道：“赵小郎不若提几个人头去衙门领赏。”
　　还灵连忙摆手：“不必不必，车上已经放不下，老兄拿去领赏吧。”
　　领队见他真的不在乎这些还有些感慨，果然是锦绣堆长大的小郎君，要知道这种悬赏一般都是按照人头给钱，这么多山贼算下来钱可不少。
　　还灵上车之后，朗风和月清坐在前面一边赶车一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还灵问道：“吓到了？”
　　朗风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就是那人烧着烧着突然坐起来怪吓人的。”
　　月清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是不是就是诈尸？”
　　还灵便解释说道：“尸体在燃烧的过程中会脱水，一脱水收缩但骨头还在，所以容易起来，并不是诈尸。”
　　朗风和月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灵懒洋洋地坐在车里说道：“好了，赶紧找个地方落脚洗漱，这一晚上折腾的，感觉身上都是血腥味。”
　　朗风忽然说道：“郎君，前面好像不太对，怎么会有这么大雾？”


第232章 
　　还灵有些诧异地掀开车帘看去， 发现前面的确很诡异。
　　不仅仅因为有雾，而是因为那雾气形态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挡着雾气一样， 间隔一步外面便是晴天，里面便是浓雾弥漫。
　　还灵忍不住叹了口气， 经过燕国和魏国两次之后，他感觉自己对雾气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
　　尤其是这样看上去就不正常的雾气， 他看了一眼朗风月清说道：“先停一下看看。”
　　他们停下来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但官路上一直有人来往，那些人似乎没有看到雾气一样，毫无防备地走进去， 然后身影骤然消失。
　　朗风有些害怕问道：“郎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灵哪儿知道啊， 他直接跳下车说道：“我去找人打探一番。”
　　月清立刻也跳下来说道：“我去我去， 怎么能劳动郎君？”
　　还灵还没反应过来月清就跑去拦了一个从雾气里走出来的人，那人有些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楚国人， 是从哪来的？”
　　月清解释说道：“我们是燕国人，自齐国而来。”
　　楚人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还灵， 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 心想这小郎君相貌不俗应该不是坏人。
　　是以他便说道：“最近神庙发现了妖物正在追击， 这雾是阻拦妖物的，于人无害， 你们放心进去便是。”
　　月清瞪大眼睛：“妖……妖物？这世上真有妖物？”
　　楚人也有些诧异：“自然， 你们燕国没有？”
　　月清哪儿知道燕国有没有，反正燕国现在已经没了，所以他摇头说道：“只是听说过， 没有亲眼见过。”
　　楚人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妖物不是好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月清连忙让开了路，转头回去跟还灵说了一声。
　　还灵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看不出这雾气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要不要进去。
　　进去的话可能会被发现，但是不进去那就明显有问题了。
　　其实如果就他一个人的话，反而很好操作，直接自己躲起来，操纵小纸人进去就行了。
　　就算小纸人被发现也找不到他。
　　可惜他不能坑朗风月清这两个孩子啊。
　　还灵稳了稳心神，一边丢出一个小纸人一边说道：“既然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进城吧，不过慢点走，先看看，万一刚刚那人说谎呢？”
　　先让小纸人去探探路，万一真的有问题就把朗风月清打晕带走！
　　朗风月清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反正郎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还灵坐在车里心神沉浸在小纸人身上，小纸人个头小也没有人注意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入大雾。
　　透过小纸人的眼睛他发现进去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四周就好像没有雾气一样，或者说那些雾气只是将城池围成了一圈。
　　小纸人躲在人们不注意的地方等了半晌也没发现有谁要来抓他，还灵便操控着小纸人又进入雾气之中，来回试了两三次之后他才确定这个武器勘不破他的幻术。
　　正好这个时候牛车也到了雾气之前，朗风月清显然有些紧张，他们转头看向还灵问道：“郎君，这……真的没事吧？”
　　还灵安抚他们说道：“放心，没事的。”
　　进入雾气之后，朗风月清两个人也发现这雾气并不是弥漫整座城池，一时之间也有些诧异。
　　而这座城池看上去跟他们之前路过的楚国其他城池没什么两样。
　　哦，还是有些问题的，他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前面突然有许多人迅速跑来。
　　朗风说道：“郎君，前面好像在追什么人。”
　　还灵说道：“靠边靠边，把路让出来。”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有人喊道：“神庙捉拿妖物，黔首不得干扰。”
　　他这句话出来，别说干扰，人群几乎是一哄而散，所有人仿佛十分畏惧一样都跑掉了。
　　还灵他们有车在这里，跑是跑不了的，他便将朗风月清喊到车上躲避，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情况。
　　被追击的那个应该是犬科的妖怪，从耳朵上来分辨的话大概率是狼。
　　朗风和月清两个人也凑在车窗前，眼睛都瞪大了，十分震撼地看着狼妖跑过之后才喃喃说道：“居然真的有妖怪。”
　　还灵等所有人都跑过之后才说道：“别看了，我们先去驿馆落脚。”
　　因为街道已经几乎清空，他们去往驿站的路倒是顺利无比。
　　等到了房间之后朗风忍不住低声问道：“郎君，既然楚国有妖怪的话，那……咱们那里是不是也有妖怪？”
　　他倒是小心，没敢说出秦这个字，毕竟怕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到可能会有麻烦。
　　秦楚之战一触即发，听说在楚国的秦人都过的不太好，倒是在秦国的楚人没什么影响。
　　还灵心说当然也有妖怪了，你面前的就是妖怪头子之一啊。
　　可惜他不能说实话，秦国也有妖怪这件事情能不能让广大民众知道还是得他爹说了算，哦，白衍流应该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他摇头说道：“我亦不知，只是听说过一些消息罢了。”
　　实话不能说，先留个引子吧。
　　朗风月清两个人跑到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还灵也没去管，他正操纵着小纸人跟随那些人看情况呢。
　　那只狼妖看上去修为并不高，毕竟连自己耳朵都无法隐藏。
　　让他意外的是那些神庙的神使看上去也没多厉害，这么多人围剿一只狼妖从城东到城西都没抓到，还是后来从西边来了一群神使前后夹击这才抓住那只狼妖。
　　神使抓到狼妖之后也没直接杀死，而是关进笼子带走。
　　还灵直接让小纸人趴在笼子的底部收回了心神。
　　反正他跟小纸人切断了联系，就算被发现了也不用担心会顺藤摸瓜找到他，如果没被发现，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去跟小纸人产生联系到时候正好可以看看狼妖会被怎么处理。
　　朗风和月清讨论了一会之后，有些担心地看向还灵问道：“郎君，楚国有这么多妖怪的话，是不是太危险了？”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谁跟你说楚国妖怪多的？”
　　他们一路过来都没发现几个，在神庙这么围剿的状况下想多也不太容易吧？
　　月清却说道：“大白天都有妖怪在街上跑，还不多吗？”
　　还灵失笑：“在街上跑并不能说明多，应该是因为神庙在追捕的缘故，你们想想，神庙这么抓捕妖怪，不可能多的。”
　　朗风听了之后瞬间松口气：“不多就好。”
　　真的很多的话，他们都想劝还灵回去了。
　　本来以他的身份跑到楚国都很危险，万一被发现就回不去了，更不要提这边还有妖怪。
　　月清忍不住说道：“那些神使好像都很好看。”
　　还灵挑眉：“看了那么两眼就看出来了？”
　　月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大部分都还挺好看的。”
　　的确，那些神使再差也是个清秀，想来神庙在挑选的时候颜值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还灵直接打发他们去隔壁：“好了，累了一天赶紧去休息吧，我刚刚让驿官将饭菜送到房间里，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朗风有些担心问道：“郎君，真不用我们守夜吗？”
　　还灵摆摆手：“去吧，没事的。”
　　要不是为了遮掩身份，他都不喜欢身边跟着人，尤其是普通人，如果是梦林和竹精还好，不过就算这样还灵也没留他们在自己房间过夜过。
　　朗风和月清又担心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他们走掉之后，还灵闭上眼睛尝试着关联了一下小纸人。
　　没想到小纸人居然还在笼子底部，神庙的人都没有发现它。
　　他操控着小纸人出来之后，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观察。
　　这里应该是放置笼子的仓库，除了各种各样的笼子没有其他东西，还灵从刚才那个笼子上沾了一点血嗅了嗅，然后就开始去寻找狼妖所在。
　　小纸人出去之后发现这个建筑十分的……古朴，哪怕从内部看来也是如此，墙壁都是不规则的石块形状，显然是用石头搭建而成，甬道内十分阴暗，两边的墙壁上有着照明用的火把。
　　火苗晃动之间让整个甬道显得越发阴森，小纸人沿着墙壁一路往前走，途中没有遇到任何岔路口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等走到甬道尽头的时候才看到了一道石门。
　　石门看起来非常沉重，估计哪怕是妖怪，修为低一点都不容易推开这扇门，除非用法术打破。
　　不过石门上有着十分神秘的花纹，应该有秘法加持。
　　不知道是不是神庙的秘法跟妖怪的秘法不是一个系统，还灵仔细感受了半天也没感受到上面的能量波动。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要是白衍流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这是什么。
　　就算不知道也还是要过去看看的，在分辨狼妖所在的方向之后，还灵操纵着小纸人一点一点从石门的门缝之中蹭了出去。


第233章 
　　不得不说， 纸人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几乎没有任何地形环境的限制，可大可小可薄可厚。
　　石门看上去已经足够严丝合缝， 结果小纸人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挤了出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石门毫无反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不够兼容，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外来者。
　　还灵一边想一边操纵小纸人往右边走去， 如果没有狼妖的血作为引导， 他可能还真会迷路， 毕竟出了大门之后面前就有一个三岔路口，三条路不知道通往哪里。
　　而狼妖的血指引小纸人往右边走去。
　　右边的甬道看上去跟刚才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里多了一些守卫。
　　而这些守卫就竟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些神使， 而是一只只巨大的蜘蛛。
　　还灵发誓他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 每一只蜘蛛足有半米高， 大大的腹部和八条腿足以让人浑身发毛。
　　还灵没着急操纵小纸人过去， 而是贴在墙上小心观察。
　　这些蜘蛛似乎是被训练过一样，每只蜘蛛都会在固定的区域内巡逻。
　　说是巡逻， 其实也不过就是来回走动，毕竟它们足够大， 甬道也没有很宽。
　　还灵感受了一下， 在这些蜘蛛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妖力波动， 所以这些……真的是普通蜘蛛？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就算是后世的古生物学家也不一定知道这个时候的蜘蛛什么样子， 想要研究古生物也要有遗留下来的化石或者其他记载才行。
　　更何况这个位面的世界连神和妖怪都有了， 普通动物跟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有出入也正常。
　　还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到了一边，然后操纵着小纸人小心翼翼地路过第一只蜘蛛。
　　小纸人贴着墙一步一步往外走，在路过第一只蜘蛛的时候， 正在走动的蜘蛛忽然停了下来，面朝小纸人的方向静静站着。
　　还灵立刻让小纸人停下来并且做好随时收回心神的准备。
　　意外的是那只蜘蛛停下来之后居然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站在那里，站了许久之后才又继续开始走动。
　　还灵观察了半晌得出了个结论——这蜘蛛没有眼睛，或者说它们的眼睛是个摆设。
　　这样的话只要背对着它们走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灵微微松了口气，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路过最后一只蜘蛛的时候，他前脚刚进入蜘蛛的巡逻范围，后脚蜘蛛冲了过来。
　　还灵：？？？
　　什么情况！
　　还灵被吓了一跳，赶忙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希望能够糊弄过去，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蜘蛛并没有因为他的静止而停下来，而是继续往这边冲。
　　在看到蜘蛛特别有目标地冲过来的时候，还灵就知道这只蜘蛛很可能跟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这一只有眼睛，并且能够看到小纸人。
　　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早知道……早知道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他立刻操纵着小纸人用出了幻术，希望能够迷惑那只蜘蛛。
　　让他意外的是那蜘蛛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异之处，竟然不受幻术迷惑，坚定执着地冲他跑来。
　　无奈之下，还灵只能操纵着小纸人直接放出了真凰火灵，刚才他观察了许久，这些蜘蛛不是妖怪也不是妖兽，似乎只是体型大一点的普通蜘蛛，至于它们是怎么被驯养怎么被放到这里作为守卫的，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需要知道这只蜘蛛十分脆皮就够了。
　　也的确如此，一个照面，真凰火灵一口叨下去蜘蛛直接爆体而亡，绿色的血喷了一地。
　　小纸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皱眉恶心的表情，并且往后退了退。
　　幸好他刚刚将战斗范围控制得很小，只杀了这一只蜘蛛，如果把这里的蜘蛛都给清了，那场面……他简直不敢想。
　　他甚至怀疑神庙是不是故意放这种蜘蛛过来就算杀不死入侵者也能恶心死。
　　还灵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那些绿色的血落到地上之后忽然化为一只只小蜘蛛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刚刚沿路走来时那些守卫蜘蛛似乎也被惊动了一样开始迅速往这边跑。
　　还灵顿时头皮发麻，立刻收了真凰火灵操纵着小纸人撒腿就跑——倒不是怕了这些蜘蛛，就算再多也不够真凰火灵一口火的，只是他依稀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以及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要是把神庙的神使都给吸引过来，那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这样一直跑也不行，那些小蜘蛛不知道是不是跟大蜘蛛为同一类，一直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应该是有眼睛能够看到他。
　　那些没有眼睛的蜘蛛直接追随这些小蜘蛛一路往前跑。
　　还灵一边跑一边还感受着狼妖之血，居然还真被他找到了地方却被一道石门给挡住了。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道石门肯定是要放弃的，然而还灵却松了口气，立刻挤进石门与地面的缝隙之中然后就待在那里不动了。
　　那些小蜘蛛追过来之后，最前面的几只直接撞到了石门之上，然后肚皮一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后面的小蜘蛛有前面的先头部队作为缓冲倒是稍微好一些，没有直接撞上来，它们似乎知道还灵在门下，疯狂想要挤进来。
　　然而它们的体型再小也有巴掌大，石门跟地面之间的缝隙非常窄，也就小纸人才能进去，蜘蛛肯定进不去。
　　它们进不去就开始在门口徘徊，后面的大蜘蛛跟过来之后也尝试往里面挤，挤不进来就试图用腿和口器攻击。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在缝隙中十分灵活地躲避，那些蜘蛛根本奈何不了他。
　　就在他以为这些蜘蛛根本拿他没办法的时候，那些蜘蛛身体一转，尾巴对着他就开始吐丝。
　　还灵：？？？
　　这是看打不着他就打算把他封死在这里吗？
　　他干脆弹出黄豆大小的火苗，封住门缝的蛛丝瞬间燃烧并且沿着蛛丝一路烧到了蜘蛛身上。
　　哎，其实这些蛛丝对小纸人肯定是起不到什么威胁的，但问题在于他觉得有点恶心。
　　那些蜘蛛顿时慌作一团，不过很快它们就安静了下来——被惊动的神使终于赶到，抬手灭了蜘蛛身上的火却十分谨慎地没有贸然推开石门。
　　“十三师姐，我们要不要等五师姐来？”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容貌清丽的小娘子手里提着一把刀，十分紧张地盯着石门。
　　“来不及了，贼人已经进去，我们必须先抓到他，就算抓不到也要赶出来，不能让他在里面！”
　　还灵耳朵动了动，看来这里面的确是有秘密。
　　被称为十三师姐的小娘子将师妹护在身后，侧着身体，贴着石门一点一点地推开。
　　还灵扒在石门上一直躲在缝隙之间，两个神使推开之后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犹豫一番这才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防备。
　　还灵听着她们的脚步声判断出这个房间应该不小，甚至还有楼梯。
　　可惜他在门缝里只能看到眼角余光的一部分，就算是小纸人也做不到在门缝里转头，真转头的话，他担心纸人的头可能都要折坏。
　　师姐妹在里面搜罗一番之后有些疑惑地出来。
　　师妹问道：“十三师姐，贼人去哪儿了？怎么什么都不见？”
　　十三师姐语气之中也透露着几分疑惑：“我亦不知，再检查一下石门吧。”
　　石门就是简单的石门，这两扇石门上甚至连神秘花纹都没有，无论她们两个怎么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可是那些蜘蛛却还在绕着石门打转。
　　十三师姐犹豫了一番说道：“这门肯定不对，只是你我修为低微，只怕看不出哪里不对，这样，你去喊五师姐快来，我在这里等着。”
　　师妹似乎有些犹豫：“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
　　十三师姐握紧了手里的剑说道：“放心，那贼人既然会被蜘蛛追着跑，想来也没多厉害。”
　　还灵听了之后一阵沉默，他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虽然已经惊了，但也要争取不要扩大范围，谁害怕那些蜘蛛了？
　　师妹听后却觉得十分有道理，立刻说道：“那师姐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十三师姐应了一声，等师妹走之后她就站在蜘蛛堆里。
　　平日里她也很嫌弃这些丑陋的蜘蛛，然而此时此刻，却偏偏是这些蜘蛛还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还灵看了一眼那些蜘蛛，眼睛一转，直接放出了幻术。
　　这次的幻术不是为了迷惑蜘蛛，反正那些小蜘蛛也跟大蜘蛛一样不受幻术诱惑，他只需要遮蔽那个神使的感官就行。
　　在用出幻术之后，还灵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探出了一只脚。
　　那些蜘蛛立刻冲了上来，而十三师姐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表情略显焦急地时不时看看门又左右看看。
　　还灵立刻从门缝挪出来引着蜘蛛到了室内，然后一把火全部烧光。


第234章 
　　蜘蛛都烧完了之后， 还灵才观察了周围一眼，这里看起来就是一间普普通通什么都没有的石室。
　　如果不是刚刚还灵确定那两位神使绕了一大圈，他可能真的会被石室所迷惑。
　　哦， 也不一定，毕竟狼妖的血还是能指引他找到路的。
　　还灵直接将小纸人幻化变大， 变成了之前想要劫掠他的兄弟二人其中之一。
　　这样就算等等不小心被看到也不用担心，人都死了除非神庙能把人救活拷问， 否则就是无头公案。
　　他操纵着纸人小心在石室内查看一番， 果然看到了一扇十分隐蔽地石门。
　　说隐蔽是因为这扇门的门缝跟石头垒出来的缝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这扇门并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有些奇形怪状，大概就是为了掩盖它的存在。
　　还灵有些疑惑， 这里应该是神庙内部， 怎么还搞得这么隐蔽， 仿佛怕被人知道一样？
　　神庙在楚国地位很高， 就算是王室中人也不是随便能来的，唯有楚王能想来就来， 可就算如此，楚王也不会到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来。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还灵在打开那扇门之前， 想了想直接绕到那位神使身后将她打晕。
　　他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万一超出他的幻术范围怎么办？
　　更何况一直维持着幻术也怪累的，他现在用幻术消耗的是小纸人身上的妖力， 而小纸人身上承载的妖力是他制作只是输入进去的， 跟他本体相差很远，并不能长时间维持。
　　还灵撤了幻术之后立刻推门而入，门后是一道道阶梯一路通往下面， 因为太过黑暗，根本看不出下面到底有多深。
　　那些神使也不见拿着火把，难道他们就不怕看不清路摔下去吗？
　　还灵一边嘀咕一边迅速往下走，在走了大概十几级楼梯之后，他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还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似香似臭。
　　想来应该是浓郁的香粉味道，不过香味太浓的话就容易让人有一种臭味的感觉。
　　还灵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身体是小纸人的身体，别说只是香粉味道，就算这些香粉真的有什么其他用处，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手，主要是太难闻了。
　　越往下走越难闻，除了香味之外，隐隐的还掺杂着一些血腥味以及……类似于石楠花的味道。
　　石楠花……他自从穿过来之后就没见过这东西，所以这种味道很可能是人类的精液。
　　尤其是在听到那些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以后。
　　还灵逐渐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神庙把那些妖怪抓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皱着眉听了半晌，虽然对于现场春宫不太感兴趣，但……来都来了。
　　还灵揉了揉耳朵小心继续往下走，等到下面之后他发现下面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地下洞穴，洞穴里只留下了供人通过的纵横道路，其他地方都摆放着笼子。
　　笼子里面是一个个尚不能完全化形的妖怪以及年龄大小不等的女子。
　　整个地下洞穴的场面极其不堪入目，然而还灵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只觉得十分生气。
　　那些女子一个个衣衫不整，不，或者说她们压根就没有穿着衣服，大部分都半闭眼睛似睡似醒，偶尔从嘴里发出些许声音。
　　而那些妖怪一个个面目扭曲，看上去仿佛毫无神志一样的侵·犯着关在一起的女子。
　　还灵操控着小纸人贴着墙壁，他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尽量理智思考。
　　神庙做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就算想要救这些女子也要小心一些，因为这里有人巡逻。
　　不过那些人巡逻应该不是为了防御外敌而是观察笼子里的情况，还灵隐藏起来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到他们时不时将一些笼子里的女子拖出来换新得进去。
　　除此之外，那些妖怪也会被拖出来，不过拖出来的女子会被放到担架上小心翼翼地抬走，而妖怪则是直接拖走。
　　还灵看了一眼从他面前路过的妖怪，那应该是一只羊妖，头上还有羊角，身体已经有些僵硬，眼睛充血，瞪得大大的，仿佛眼珠都要爆出来一样，整张脸都十分扭曲，属于那种多看两眼晚上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他可以肯定这些妖怪必然是被下药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救人？
　　地下密闭空间，他的术法都是火系，他不确定法术的火焰需不需要氧气，万一也消耗氧气的话，用得多了，这些女子万一缺氧而死怎么办？
　　尤其是这些笼子都是木质，而且摆放十分密集，也容易着火。
　　还灵一边纠结一边用幻术迷惑了那些巡逻者，然后一刀一个。
　　这些人助纣为虐，倒也没必要留他们的性命。
　　巡逻者全被干掉之后，还灵刚要想办法让这些妖怪恢复神志，他就突然看到旁边笼子里正与妖怪交·媾的小娘子将妖怪一推说道：“有人入侵，警戒！”
　　下一刻许多笼子里神志还清醒的小娘子都跳了出来，从笼子下面拔出了长剑就那么赤·身·裸·体的过来攻击还灵。
　　还灵：？？？？
　　他想过将妖怪跟女子分开的阻碍，也想过把这些女子都带出去不容易，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这些女子居然会来攻击他。
　　他没有立刻还手，而是操纵着小纸人上蹿下跳的观察。
　　这些女子看上去神志十分清醒，他恍惚想起刚刚那些场面……这些女子似乎并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就在这些女子围追堵截他的时候，他听到了楼梯那里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还灵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想要出去实在是不容易，干脆就不出去了。
　　他直接找到个墙角，打了个响指招出了一撮小火苗点燃小纸人之后就切断了心神。
　　小纸人制作十分特殊，本身有防火工艺，然而防的却是凡火，他招出来的都是太阳精火，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小纸人燃烧成灰，甚至不用担心会被灭，毕竟普通水是根本无法浇灭太阳精火的。
　　切断与小纸人的心神连接之后，还灵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他惆怅地看了一眼外面，此时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然而今晚……他感觉是睡不着了。
　　一闭眼就想起地下洞穴的画面，简直是精神污染。
　　不过此时此刻他才有时间去思考地下洞穴的情况。
　　别的不说，神庙把妖怪抓过来应该不会那么好心还关注妖怪的生理需求，更甚至那些妖怪似乎不知疲倦一样，一次又一次，哪怕是妖怪也未必能承受得住，所以会有妖怪死亡。
　　那是真的精尽而亡。
　　那么神庙是在人为制造人妖混血？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别的。
　　所以什么怕妖怪伤害黔首之类都是假的，他们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人妖混血有什么用？这种不一般都是很尴尬的存在吗？妖怪不接受，也不容于人类社会。
　　除非神庙有什么特殊需求只有人妖混血才能做到，可惜现在的线索太少，就算还灵怎么推断都想不出神庙的目的。
　　他在思考的时候甚至还发现一个问题，刚刚他见到的都是男妖女人的组合，但问题是妖怪也有性别，并不一定都是男妖，那些女妖去了什么地方？
　　是不需要，或者是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让女妖和男人结合？
　　还灵有些苦恼的挠了挠脑袋，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就得再去探一探神庙，可问题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感觉再多看两眼都要长针眼了，不长针眼也是心理阴影。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原本安静的驿馆忽然热闹了起来，拍门声依次响起。
　　还灵的门也被敲响。
　　神庙大概是开始搜捕嫌犯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开门。
　　虽然外面的神使可能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也不怎么紧张。
　　刚才在神庙闹了一通除了知道一些属于神庙的秘密之外，他还判断出神庙的神使修为不怎么样。
　　或者说这座城镇的神使都不怎么样，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他也有自信能够离开，甚至还能带上朗风月清离开。
　　还灵开门之后就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冷若冰霜的小娘子。
　　小娘子在见到他之后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公事公办说道：“神庙搜捕贼人，立刻去大堂等候。”
　　还灵点头说道：“好，我的两个仆人在隔壁，可否能让他们与我一起？”
　　神使大概没有想过会有人给仆人单独开房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对。
　　朗风月清二人迷迷糊糊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不整齐，急急忙忙跑到还灵身边小声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
　　还灵也装出一脸迷茫的模样摇头说道：“我亦不知，神使说是抓捕贼人。”
　　朗风月清忍不住有些担心，不会是来抓他们的吧？难道神庙知道了他们郎君的身份？
　　还灵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坏了，这俩孩子还不会遮掩真实情绪，这一看就有问题啊。
　　他不得不低声安慰说道：“不怕，应当与我们无关。”
　　朗风月清看上去稍微镇定了一些，然而在接触到大堂那些神使的锐利目光之后，忍不住目光挪开，一副心虚模样。
　　在神使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还灵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觉回去需要再开一个演技班。


第235章 
　　神使过来之后都没问什么， 直接说道：“这三个带走。”
　　朗风月清瞪大双眼，有些慌张地看向还灵。
　　还灵温声问道：“我等初来楚国，可是有哪里做得不对？”
　　神使多看了他两眼， 不仅是这位神使，就连其他神使也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他。
　　还灵忍不住心里感慨， 下次幻化样貌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下，再普通平凡一点比较好。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哪怕是后世， 只要五官端正， 干净整洁的男孩子都不算难看，更不用说这个时代了。
　　哪怕他只是将容貌弄地再平凡也超过九成的普通男人了，更不要提这些年身居高位养出来的气度，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当然， 还灵的幻术只针对不认识的人， 朗风和月清二人看他的时候他还是原本模样， 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人解释。
　　神使见他虽然只是眉目清秀，但自有一派温润气质， 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只是说道：“这二人面露虚色，你们必然犯了事。”
　　朗风月清两个人顿时更加慌张一些， 他们还以为是神使故意找他们麻烦， 没想到是自己露了馅。
　　还灵叹息一声说道：“若说犯事倒也不算， 我们来的路上曾遇到山贼，他二人被第一次见血有些受惊。”
　　神使有些诧异：“贼人？你们又是如何逃脱？”
　　还灵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说道：“与我们同行的商队给我们留的地址应当无误， 神使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检查。”
　　神使微微皱眉， 看向从楼上走下来的几个。
　　还灵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神庙的神使也有等级之分并且衣服颜色不太一样。
　　最普通的着白衣，次一等当是青衣， 再高级是红衣，至于红衣之上还有没有他就不知道了，至少现场没有。
　　红衣神使走下来问道：“发生何事？”
　　刚刚那青衣神使走过去将事情叙述一番，红衣神使转头看向还灵，眸光一闪说道：“此事需要查证，还请小郎君与我们走一趟。”
　　还灵自然不能推脱，便点头说道：“好。”
　　除了他之外，红衣神使还点了几个人要带走查验身份之类的。
　　还灵观察了一下总觉得好像不太对，红衣神使选中的人都是青壮年，除了那些跟随的仆人侍从之外，每一个大概都是二十岁左右，基本不超过三十岁。
　　当然年龄只看面相肯定看不出来，还灵作为妖怪总有点特殊本领，这些神使也能挑选得这么准确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些神使，刚刚就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因为他搞出来的事情，这些神使跑来驿馆抓人就显得很智障。
　　能够无声无息潜入神庙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他们这么大肆搜捕好像在告诉对方赶紧跑一样。
　　如今看来这些神使捉拿贼人是真，趁机想要暗度陈仓也是真。
　　嗯，还灵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完全忘了他就是那个不走寻常路的。
　　再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被带走的除了都很年轻之外，身体也很健康并且气血充足。
　　还灵跟着一群人往外走，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他在神庙的时候没有见到女妖。
　　他判断的是有另外的地方安置女妖，至于跟女妖结合的男人都从哪儿来就不知道了，神庙没有男人，都是女人。
　　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那些男人都是怎么来的。
　　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被带走的人除了年轻、身体健康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不是楚国人。
　　哪怕说着楚国雅言也带着一丝更改不了的口音。
　　可惜路上不能交流，否则还灵还会问一问对方在楚国是否没有什么根基，或者说是第一次来楚国。
　　神庙的神使大概是有什么特殊方法知道他们的底细，这一次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还灵也不担心，倒是朗风月清很担忧地拉着他的衣袖说道：“郎君。”
　　还灵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说道：“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我，我不回来你们不许乱跑，也不用管别的，若是无聊就去玩。”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丢给了朗风月清一袋子钱。
　　其他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怀疑这位小郎君可能不是普通的有钱。
　　他们也算是有些家底，也不会给仆人这么多钱。
　　在周围各色目光之中还灵甚至还看到了有人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来住驿馆的并不都是富贵人家，驿馆也提供柴房之类的地方给一些穷人遮风避雨。
　　这些人眼看朗风月清年纪小，手里还有不少钱，还灵这个主人又要被带走，心生贪念也是正常。
　　还灵倒也不担心，朗风月清也算是能文能武，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小奴隶里选中他们带来。
　　更何况他还留了小纸人保护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被人给抢了。
　　安抚完朗风月清之后，还灵就跟着那些神使一路去往神庙。
　　挺好，光明正大地进去倒也省了他想办法再进去了。
　　楚国神庙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要探索一番的。
　　他们到了神庙之后就被带到了一间密闭的房间之中，房间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子用来换气，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坐席。
　　跟还灵的淡定不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尤其是眼看着自己要被关在房间之后，更是有些焦躁问道：“这……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红衣神使看了他们一眼冷傲回答：“等查清真相之后，若你们真的无辜自然放你们离开，若是被我们发现与贼人有关联，必将严惩，现在若是主动投案，供出贼人所在，说不定还能免除皮肉之苦。”
　　她说完，身旁的青衣神使便适时问道：“可有人投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问道：“不知神使所说贼人是何等样貌，又做了什么事情？说不得曾有人见过。”
　　还灵听后颇有些感兴趣地看着那些神使，很想知道她们要怎么形容。
　　结果没想到红衣神使只是哼了一声说道：“见过又有什么用？老实待着吧。”
　　还灵看她们干脆利落地离开，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些神使并没有见过他幻化后的模样。
　　之前他为了隐藏真实身份幻化成了商队那兄弟二人之一，只是后来还是发现纸人形象更加方便一些，现在看来这些神使连他幻化后的模样都没见到。
　　就算见到了纸人他们也未必能够精准定位。
　　因为楚国现在还没有纸，至少他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见过。
　　秦国的纸已经在慢慢普及，只是还没有普及到普通黔首也能用的程度，所以其他国家的人更是没几个知道的。
　　楚国跟秦国关系紧张许多年，看来这边也不知道。
　　还灵十分安心地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坐席坐下来。
　　在一众忧心忡忡的青年之中，还灵这副淡定模样着实引人瞩目。
　　有人凑过来悄悄问道：“小郎君是不是知晓什么？”
　　还灵摇头：“我刚来楚国没多久，什么都不知道。”
　　又有人问道：“那你就不担心？”
　　还灵理直气壮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什么都没做，等神使们查完自然会放我离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人：……这小郎君莫不是个傻的？
　　他们都到这里了不管有没有罪，能不能出去也就是神庙一句话的事情，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们可能就真出不去了啊。
　　只不过，其他人跟他非亲非故也不想提醒他，只好坐下来开始思索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还灵迎着众人宛若看草包一样的眼神，还有点新奇。
　　其实在他看来，这些人既然已经被带到了神庙，无论他们怎么担心命运都掌握在了神庙手里。
　　他们在那里发愁也没什么用，除非外面能够有人活动找到王公贵族来说情。
　　反正神庙只是借口想要搜罗一批青年而已，多一两个少一两个都不影响什么。
　　不过既然他们都是楚国人又都是第一次过来，那想必是没这个本事的。
　　这么一想，这些人运气还不错。
　　如果神庙一直都是这样搜罗男人的话，之前那些男人只怕已经尸骨无存，而这些人碰巧遇到他，注定是能保住一条性命了。
　　还灵微微闭上眼睛做出拒绝交流的姿态，当然其他人都觉得他太草包也不太想跟他交流。
　　室内有人不停地小声说话，还灵听来听去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意见，基本上就是一群菜鸡抱团发愁。
　　他耳朵动了动干脆也不理会这些人，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房间的外面应该有人把守，不过大概也就两个人，因为他只听到了两道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就在他仔细倾听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有些许动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上方那十分狭小的窗子，窗外除了漆黑夜色看不到其他。
　　外面的声音也十分细微，要不是他耳力出众估计也听不到。
　　还灵紧紧盯着窗子，然后看到浓重夜色之中，一缕青烟从外面飘了进来。


第236章 
　　那青烟的味道跟之前他在地下洞穴闻到的味道很像， 不过比那个要淡很多。
　　还灵抽了抽鼻子皱了皱眉，怀疑这味道可能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立刻听到有人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热？”
　　其他人立刻应道：“对， 是有些热。”
　　这些人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衣摆扇风，只是似乎无济于事， 第一个说热的人咽了口口水说道：“嗓子有点干，好像……有些不对。”
　　还灵看他们的状态就明白这烟应该是为了让这些人起生理反应。
　　在场的人年纪都不小， 以这年头平均结婚年龄来说， 基本上除了还灵都有足够的经验。
　　一开始只是热的时候， 他们还没察觉到什么，渐渐地身体出现反应他们立刻明白了。
　　顿时有人起身有些惊慌说道：“这……这怎么回事？”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此时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对，他们现在这个情况， 哪怕再怎么色·欲·熏·心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灵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些人慌乱的挤到门口去大声叫喊。
　　大门很快打开， 门外站着两位白衣神使。
　　神庙的神使没有男子， 这两位神使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十五六的模样。
　　一群大男人被药物刺激，此时又看到了小娘子， 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倒也有人勉强维持清醒，不过看那样子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
　　白衣神使对这种场面似乎见怪不怪， 在男人们扑过来的时候手里立刻翻出了一根绳子说道：“竟敢冒犯神使， 找死！”
　　这语气……感觉是毫无感情地在念台词一样。
　　还灵躲在角落隐隐明白了神庙的做法。
　　神庙倒也没有无法无天到只要不是楚国人就直接带走， 而是迂回了一下，先是以抓捕贼人的借口将人带走， 然后再给他们按一个冒犯神使的罪名。
　　在楚国， 神使的地位很高，冒犯神使就相当于是冒犯神灵，一旦被安上这个罪名， 无论神庙怎么处置楚国人都不会有异议。
　　那两位白衣神使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念完台词之后手里翻出一根绳子，然后就干脆利落地将那些扑过来的男人都给捆了起来。
　　每个人都捆了双手双脚，然后扔在地上。
　　因为药力的缘故，这些人已经没有了神志，一个个丑态毕露在地上扭动。
　　紧接着来了一帮杂役将这些人运走，还灵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杂役好像也是男人。
　　所以神庙不是没有男人，而是男人全部都是奴仆？
　　就在还灵思考这些的时候，白衣神使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躲在墙角。
　　她们有些疑惑地进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位小郎君眼神清正，看上去十分清醒的模样。
　　两位白衣神使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不解。
　　其中一人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灵眨了眨眼说道：“没有。”
　　另外一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明知故问道：“那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吗？”
　　还灵也装出一脸茫然：“不知道，突然之间他们就变成这样了。”
　　两位白衣神使也觉得有些棘手，想了想说道：“那你先留在这里吧。”
　　还灵一脸忧愁问道：“敢问两位神使，他们这是怎么了？”
　　白衣神使敷衍说道：“可能是得了心疾，你且老实待在这里。”
　　还灵听了之后差点没笑出声，心疾在这时代基本上就等同于精神病，白衣神使这个接口就相当于说那些人都是突然变成精神病并且还发病了一样。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笑，一脸茫然地点头，眼神清澈到有些愚蠢。
　　因为这个眼神，白衣神使们也没怀疑他，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关门，还灵耳朵动了动听到她们在门外商量留下一个人看守，剩下一个人前去禀报。
　　显然还灵没有任何问题这件事情让她们十分意外。
　　还灵闭上眼睛将心神切到小纸人身上。
　　刚刚在那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往外闯的时候，还灵趁机将小纸人藏在了其中几个人的身上。
　　透过小纸人的视角他看到这些人一路也被送往地下，只不过在下去之后跟之前他曾去过的石室方向不同。
　　在另外一间石室，关押着许多化成人形的女妖，那些女妖看上去一个个有气无力，显然也是被药物控制了。
　　接下来……还灵就不打算再看了，他要开始大闹天宫了。
　　毕竟那些男人已经开始被脱衣服，再拖下去，只怕这些男人真的会精尽而亡。
　　还灵直接操纵着小纸人施展出了幻术，然后挨个将那些男人全部打晕，然后一部分小纸人负责将这些人抬走，另外一部分小纸人开始入侵神庙开始四处点火。
　　他不可能用幻术笼罩整个神庙，哪怕那些神使看起来一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万一人家手里有什么秘宝之类的呢？
　　还灵只需要将这里扰乱，然后把人都送出去就行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看这些人命够不够硬了。
　　萍水相逢而已，还灵能救他们一次却未必能救两次三次。
　　更何况如果这些人是必死的结局，救多了他还要小心天道找他麻烦。
　　万一一道雷劈下来，那不就是告诉神庙他在这里吗？
　　还灵在神庙各个地方点火，引子就是小纸人，保证就算神庙灭了火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随着小纸人各就各位，还灵让它们一同燃烧。
　　霎时间原本安静的神庙瞬间嘈杂了起来，四处都是喊着来救火的。
　　门口的白衣神使也被喊走，还灵趁机离开了房间一路往外走。
　　神庙大概是今夜无眠了，他的火焰可是太阳精火，根本不是普通的水能浇灭的。
　　要不是他不想造成太大伤亡，整个神庙都能给烧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将火势局限在一些比较隐蔽的地方。
　　还灵一路用幻术迷惑神使的眼睛，哪怕打个照面对方都仿佛看不见他一样，急急忙忙路过去救火。
　　不得不说，神庙中的神使还不算少，来来往往很是嘈杂，也亏了还灵身形灵活，否则他的幻术能够迷惑那些神使的眼睛却不能让他的身体也变成虚无，万一被碰到肯定会引起怀疑。
　　还灵出了神庙头也不回地直接前往驿站。
　　此时朗风月清正在驿站焦急来回，还灵翻窗而入说道：“放轻手脚，我们先离开这里。”
　　朗风月清看到还灵的一刹那着实被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十分干脆利索地拿上了行李从房间翻了出去。
　　这驿馆不过两层楼，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更何况还灵还在下面看着，真有问题他也可以暗中帮助两个人平安落地。
　　还灵带着他们上了牛车，朗风这才低声问道：“郎君，现在城门关了，我们怎么出去？”
　　还灵十分淡定说道：“放心，神庙出了事情，等等说不定要开城门出去报信。”
　　反正不管神庙开不开，他肯定是要开的，小纸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还灵的幻术迷惑城门的守卫还是没问题的，小纸人将城门推开等他们出城之后又关闭城门，这一切做得毫无痕迹，完全没人发现。
　　或者说如今还醒着的人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神庙吸引了过去。
　　对于楚国人而言，去神庙灭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出城之后，月清十分紧张地往后看了看，等牛车一直跑到看不到城墙的时候，他们才算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边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朗风长出一口气：“居然真的开了城门，吓死我了。”
　　还灵也松了口气，没露馅就好。
　　也幸好朗风月清的注意力都在后面有没有追兵上面，根本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他们到了城门前，那道门就开了。
　　放松下来之后月清有些疑惑：“这头牛今天怎么跑这么快？”
　　正在努力奔跑的牛听到之后身形僵了一下。
　　还能因为什么呢？因为这是跟着还灵一起出来的牛妖啊。
　　还灵糊弄说道：“可能它也感知到了危险吧，毕竟动物比人类敏锐多了。”
　　朗风月清也没想太多，能跑掉就行了。
　　朗风小声问道：“郎君，咱们是不是得回去了？”
　　他们现在应该算是逃跑，之后神庙说不定会派人抓捕他们，无论怎么看都是回去比较稳妥。
　　还灵顺着他说道：“是得回去，不过还要小心一些，我们三个太显眼了，等等到下个城镇，你们留在驿馆，我会传信回去让人来接你们。”
　　月清有些着急问道：“那郎君你呢？”
　　还灵说道：“神庙已经知道我的长相，所以需要伪装一下，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也会有人来接我，只是我跟你们不在一起等待而已。”
　　朗风月清当然不放心，然而还灵拿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法反驳的理由：“我一个人的话，若是遇到事情或打或跑都无所谓，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发现身份，若真如此，楚国人肯定不会轻易伤我性命，但你们就不一样了，若是你们跟着我，我还要保护你们不说，说不得还会被人拿你们的性命来要挟我。”
　　朗风立刻说道：“郎君放心，我们若被拿来要挟你，我们就立刻自尽。”
　　还灵摇头：“那时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了。”
　　朗风月清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有些挫败。
　　原本以为他们已经是所有奴隶里最优秀的，没想到还是帮不上公子。


第237章 
　　还灵安抚他们一二说道：“不必太过担心， 再跑一会，我们便将牛车弃置然后分批进入下一个城镇，这样更不容易被找到。”
　　朗风和月清二人的装束并不是常见的奴隶装束， 看上去跟普通黔首也没什么区别，分批进入也没什么问题。
　　再进入下一个城池之前， 还灵将牛车放到了林子中，然后跟朗风月清分开行进。
　　等进入城池之后， 再分别入住驿馆。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毕竟他们连夜奔逃自然算是快的， 除非神庙有特殊联络方式能够在短时间内通知别的地方的神庙，否则其他地方就算知道有神庙被烧了也要过一段时间。
　　入住驿馆之后，还灵就安排小纸人在城里买了一辆牛车将朗风月清带走， 此时牛妖也已经化为人形在外面等着他们。
　　小纸人将朗风月清交给牛妖之后功成身退， 而牛妖带着朗风月清会一路过城不入， 直到回到秦国地界。
　　如果让朗风月清两个人上路他肯定不敢这么安排， 但有牛妖保护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牛妖会不会被神庙发现身份。
　　不过之前牛妖拉车带着他们在楚国行进了许多天也没被发现，想来楚国神庙并不能分辨化形之后的妖怪， 又或者是小地方的神庙神使修为不够，发现不了。
　　不管怎么说， 朗风月清的安危肯定是有保障的。
　　这两个人走了之后还灵也松了口气。
　　当初带着他们也有一定的探路作用， 现在发现楚国神庙也没那么厉害， 至少这些小城镇神庙不可能发现他的身份之后，就不需要他们再跟着了。
　　要不然他想干点什么事情还要先安排好这两个人， 万一玩脱了要跑路都不容易。
　　让他不管不顾也不可能， 好好地把人带出来总要好好的带回去嘛。
　　至于身边没有了侍从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那也没什么，小纸人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毕竟神庙也没察觉到小纸人的问题， 或者说小纸人更安全一点，出了事情还灵自己跑，留下小纸人断后，十分完美。
　　还灵想着这些用幻术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嗯，之前那张脸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普通一些，但根据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好像并不是特别成功。
　　或者说他身上的衣饰就已经很惹人注目了。
　　没办法，他带着朗风月清总不能装乞丐。
　　现在好了，他给自己捏一个大众脸，身上穿的也是比较朴素的衣服，学着楚国普通人的样子带一些简单的饰品，玉是不能带了。
　　虽然玉的品质有好有坏，但在这个时代能用得起普通玉器的家世都不算一般。
　　金也要少一点，银倒是不用担心，除了银之外就是铜。
　　实际上身上能有这些配饰已经算是家里小有资产的代表了，真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能有衣服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饰品佩戴。
　　还灵给自己重新打扮一番之后离开了驿馆赶往下一个城镇。
　　没有了朗风月清，他直接跑去比较偏僻的地方用缩地成寸。
　　不过这个法术好用归好用，可惜容易迷路，尤其是在没什么人烟的地方，还灵只能保证自己的大方向对，等他到下一个城镇一打探，发现自己已经略过了其中一个城镇。
　　他无语了一瞬也没放心上，反正他是要去寿春的，快慢无所谓，他一路上肯在这些城池停留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多摸一摸神庙的底细。
　　原本他以为之前那是地方神庙私下里做的肮脏勾当，没想到在这里依旧如此，甚至神使来驿馆抓人的借口都一样。
　　还灵忍不住看了一眼驿馆馆长，天天这么抓人的话，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驿馆馆长不仅没有觉得不对，甚至还很配合神使们的行为。
　　还灵想了想觉得不能用他的逻辑去套这种全民信仰一个宗教的国家。
　　虽然楚国算不上宗教建国，但看这样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敢说就算自己揭穿了神庙的行为，这些低级官吏和普通百姓可能也是第一时间想要杀他灭口。
　　这一次还灵倒是没有被选上，主要是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当地方言，并且表示以前就是本地人，只是后来迁走了，最近是回来探亲的。
　　神庙多少还有些底线，他们选的人除了要求年轻和身体健康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是外来的。
　　最好不是楚国人，如果是楚国人也最好是外迁来的，实在不行也不能是本地人。
　　反正他们行事看起来也没那么肆无忌惮。
　　只不过还灵有些怀疑，这年头有这么多青壮年让他们这么抓吗？
　　如今秦楚大战一触即发，青壮年是最主要的兵力来源，楚王到底知不知道神庙在搞这些事情？
　　还灵认真想了想，觉得如果只是个别神庙做这些事情或许还能瞒得住，如果整个楚国大部分神庙都在做这种事情的话，那就说不好了。
　　他为了追寻真相甚至还跑到了比较偏僻的城镇去，这种城镇人很少，相对比较闭塞，但大小司命显然也不会放弃这种地方，所以这里依旧有神庙。
　　让他意外的是这里的神庙也在找人，只是做得没有那么肆无忌惮。
　　还灵故意带了一群小纸人表示自己是路过，当晚神使就上门要将他们都带走，而除了他们之外，神使还去了一趟监狱提出了一些犯人。
　　所以……神庙的办法就是能用外国人就用外国人，不行就用外乡人，来往的外乡人也不多那就用罪犯，实在罪犯都不多的话他们也会抓捕普通人，但也会放出来。
　　只不过那些人似乎被神庙喂过什么东西，压根不记得在神庙之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还灵去了几个城池，救过一些人也险些被发现，最后他在去寿春之前跑到了荒郊野外放出一批小纸人来守护自己，然后心神切到了他留在庄古县的小纸人身上。
　　小纸人睁开眼之后从屋子里走出去，差点把正在巡逻的王守给吓一跳。
　　他瞪大眼睛看着小纸人迟疑问道：“公子？”
　　还灵说道：“此非我真身，不必惊讶，我有事去太初阁。”
　　王守顿时更加惊讶：“公子竟然已经练就身外化身了吗？”
　　还灵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也不算，是别的法术。”
　　小纸人算是他压箱底的手段，知道的人不算太多，王守这种一直留在庄古县“养老”的，已经快要逐渐淡出妖怪的中心圈层，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还灵没工夫跟他解释，直接缩地成寸到了南山之后张开火焰翅膀朝着太初阁飞去。
　　他过去的时候惊动了正在门口守着的白雀，彼时白雀正站在房檐上缩成一团睡觉，在听到声音之后着实吓了一跳，看清还灵之后更加吃惊：“五公子？你不是出远门了吗？”
　　还灵只好再一次解释：“此非我真身，我有要事告知阁主，你……”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白衍流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刚站起来的白雀立刻又蹲了回去，还灵看了他一眼，觉得手有点痒，总觉得这种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可爱就是在邀请他去摸一模一样。
　　不行，得忍住。
　　还灵一脸正经地走进了太初阁，结果进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差点维持不住——此时的白衍流一只手撑在案几上支着额头，一头白发如水一样滑落下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衍流没穿上衣，下半身虽然被案几挡着，但也能看得出似乎只是裹了一块布而已。
　　还灵看着白衍流身上偶尔滑落的水珠脚步一顿说道：“那个……事情也不是那么着急，国师要不要先去穿衣服？”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暗红色的眼睛不若平日里那么清如琉璃，显得有些迷蒙。
　　他眼睛半睁半合说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还灵：……
　　算了，人家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反正白衍流身材还挺好的。
　　还灵含蓄地看了一眼白衍流的胸肌，有些可惜案几挡住了他的身体，要不然就能看到对方到底有几块腹肌了。
　　白衍流不把他当外人，他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说道：“我去楚国发现那边的神庙有些奇怪，他们好像在人为制造人妖混血。”
　　“嗯？”白衍流来了兴趣，不再是刚才那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微微坐直身体问道：“什么？”
　　还灵顿了顿，总觉得有点奇怪。
　　白衍流的身材的确很不错，但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身材好的男人，也没觉得对方多吸引人，怎么这次就感觉……特别想多看两眼？
　　还灵心头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就扔到了一边，详细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白衍流皱眉问道：“你也吸入了他们的药？”
　　还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说道：“对，不过那种普普通通的药对我而言自然是没用的。”
　　白衍流蹙眉说道：“胡闹，你怎知那药对你没有妨碍？过来我看看。”


第238章 
　　还灵听后有些迟疑， 难道那些药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可那是神庙拿来对付普通人的，应该也舍不得用好东西吧？想要放倒妖怪，用的肯定不是普通药。
　　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 但让白衍流看看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还灵立刻凑过去蹲在案几的对面，白衍流啧了一声：“不嫌累吗？过来。”
　　“哦。”
　　还灵这才跑到他身边坐下， 一坐下他就闻到了白衍流身上传来的水香气。
　　是的，是香气而不是记忆中的腥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闻到了黄瓜或者薄荷的味道， 但又不是这两种味道， 更加浓郁一些，比花香要淡一点，很特别。
　　还灵抽了抽鼻子很想问白衍流用的什么香料， 他还怪喜欢这个味道的。
　　不过还没等他问， 白衍流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他就感觉命门处有一丝凉气缓缓钻进他的身体。
　　还灵下意识的抖了抖， 白衍流懒散说道：“忍着。”
　　这股凉气就好像一根十分明显地线在他身体里游走一番。
　　还灵十分诧异，要知道妖怪的妖力很难进入别的妖怪体内， 就算对方同意也会被抵抗，这是本能， 很难改变， 然而白衍流的妖力进来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有些不适， 竟然没有生出多少抵抗的念头，这就有些离谱了。
　　白衍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说道：“你修为低， 也不算什么难事。”
　　还灵：……
　　人身攻击， 想要报警！
　　白衍流检查了一遍之后说道：“他们用的药……”
　　说到这里他还停顿了一下，还灵听后着实有些紧张：“怎么了？这药真的有问题？”
　　白衍流忽然一笑：“没什么问题，最多让你肝火旺一些。”
　　还灵深吸口气， 捏紧了拳头说道：“我现在肝火的确很旺，所以我要打人了。”
　　白衍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掰开说道：“克制一下，最主要的是你打不过我。”
　　实话总是让人破防。
　　还灵气鼓鼓站起来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走了。”
　　说完他就将心神从小纸人身上撤出。
　　白衍流看着从半空飘落下来的小纸人伸手接住，垂眸沉思半晌起身说道：“本座有事外出，此行时间不定，尔等且守好太初阁。”
　　白雀立刻从房檐上跳下来跟在白衍流身后连连点头说道：“是，还请阁主放心。”
　　白衍流抬腿往外走，等他走到门外的时候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出了太初阁直接消失不见。
　　还灵切断小纸人的心神之后往四周看了看，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只不过在林子里只能看到丝丝缕缕的月光。
　　他想了想干脆化为原形跳到了树上。
　　大冬天地睡在地上不舒服，人形在树上也不舒服。
　　保险起见，他甚至只露出了一条尾巴，虽然这一身皮毛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狐狸，但至少也不像妖怪。
　　还灵挑了一根比较粗的树木趴在上面，闭上眼睛开始思考接下来他到底该做什么。
　　继续在这些小城摸神庙的底细好像也没什么用，他只能打探到自己能看到的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看不到。
　　还不如直接去寿春，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大司命和少司命到底有多厉害，会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哦，对，他刚刚去找白衍流不仅仅是通知他消息，还想问问大司命和少司命的实力来着。
　　真是被白衍流气傻了，都忘了问就跑了。
　　就在还灵思索要不要再安排个小纸人过去问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似曾相识的香味。
　　他立刻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面前的白衍流。
　　还灵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尾巴下意识地下垂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白衍流一条腿垂下，另一条腿屈膝踩在树枝上，他抬手弹了一下还灵的脑壳说道：“荒郊野岭也敢睡这么熟？”
　　还灵顾不得分辨自己没有睡着，十分震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衍流随口说道：“话都没说完你就跑了，自然是要来找你。”
　　还灵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从他切断心神到白衍流出现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他折腾了这么多天的路程，白衍流就这么过来了？
　　还灵微微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衍流伸手将他嘴筒子捏上说道：“别一副傻样。”
　　还灵头往后仰没有抽出自己的嘴筒子，不得不抬起前爪扒拉白衍流的手，结果努力了半天也没用，最后只能怒目而视。
　　白衍流大概是玩够了才松了手，不过松手之前还捏了捏小狐狸的腮帮子。
　　还灵被放开之后立刻贴到了树干上化为人形。
　　白衍流要是敢捏他的脸，他……他就回家告诉他爹！
　　好在白衍流没那么手欠，还灵整理了一下衣服生气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白衍流十分感慨：“许久没见你原形了，胖了不少。”
　　小狐狸这些年过得不错，化为原形圆滚滚的，身上的毛毛也很柔软，手感是真的不错。
　　他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只小狐狸的时候，虽然也很圆润，但伸手一摸就知道都是虚胖，实际上小狐狸不说瘦骨嶙峋也是一摸一手骨头。
　　还灵看他的表情怀疑白衍流在说自己原形太圆又找不到借口。
　　判断了一下敌我形式之后，他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所以你这么急急忙忙过来到底有什么话没说完？”
　　白衍流也稍微正经了那么一点，嗯，就一点。
　　他看着还灵说道：“你去的都是小城镇的神庙，真正想要知道真相还是要去寿春才行。”
　　还灵一脸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接下来就是要去寿春啊。”
　　白衍流问道：“然后呢？你打算如何打探？”
　　还灵卡壳了一下老老实实说道：“还没想好，见机行事。”
　　白衍流嗤笑一声，他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答案。
　　这小狐狸要说做事情没有条理也不算，毕竟庄古县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有赵高的帮忙，庄古县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怎么做也都是他定下来的。
　　但是要说他多么深思熟虑好像也不是，每一次都是像现在一样，不知道太多讯息也没关系，全靠到时候随机应变。
　　这也就是他运气足够好，要不然，坟头草都被除了一次又一次了。
　　他也懒得教育还灵，教育也没用，这小狐狸崽子主意正得很。
　　他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如何随机应变，我只知道按照你之前的那种方式肯定不行。”
　　还灵立刻凑过去问道：“是大司命和少司命有什么特殊手段能看出我的身份？”
　　白衍流说道：“那两个伪神不足为虑，但楚国神庙已经延续几百年，当年也的确有神迹出现，神庙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无法发现你的身份又如何？你依靠着小纸人能去的地方有限，未必能够触摸到真正的核心。”
　　还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迟疑问道：“那……要如何做？”
　　白衍流抬头看看天说道：“先睡吧，明日前往寿春。”
　　还灵皱了皱眉，你有办法你倒是说啊。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嗯？你是说你也要去吗？”
　　白衍流应了一声：“反正已经来了，若是能一举铲除神庙倒也省得之后麻烦。”
　　神庙之中的人都是介于修者和凡人之间的存在，他们不是妖怪，所以太初阁也不会在乎他们，而大秦若是战胜也容不下他们，所以这一次白衍流觉得不再放任还灵自己去折腾。
　　还灵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反对，但是又没有反对的底气。
　　不得不说，如果白衍流出手的话，安全系数的确会高很多。
　　可问题是谁愿意跟领导一起出差啊，虽然白衍流严格算起来也不算是他的领导，但他可以告状啊。
　　还灵自由惯了，做事情也时常剑走偏锋，基本上就是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会连累到身边人，多冒险的事情他都敢做。
　　或者说只要不连累别人，就算很危险的事情，只要回报足够他也敢做。
　　现在白衍流在这里，他怎么也要收敛一些，自然会觉得束手束脚。
　　他得想办法把白衍流劝回去，于是他小心问道：“楚国的伪神认识你吗？你这样大摇大摆过去会不会被他们认出来，而且你的头发……”
　　白衍流直接躺在了树枝上，整根树枝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还灵下意识地抱住了树干，然后在对方轻笑声中反应过来他又不是普通人，虽然高了点，但掉下去也摔不死他。
　　他掩饰般地整理了一下又东张西望，然后听到白衍流的声音传来说道：“我自有分寸，你无须担心这许多，休息吧。”
　　然而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既然你都打算亲自出手了，还用得着我吗？”
　　白衍流懒洋洋说道：“怎么用不到，真动起手来难道还要我亲自出手吗？”
　　还灵：？？？
　　合着我堂堂大秦公子在你这里就只能当个打手？


第239章 
　　还灵两辈子都没体会过被人当小弟的滋味， 愤愤地抱着树干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一转头下意识问道：“你谁？”
　　一袭青衫，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的男人转头看他：“在树上睡了一宿就睡傻了？”
　　还灵眨了眨眼说道：“就……刚睡醒没认出来。”
　　主要是白衍流的头发变成了黑发。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平日里看别人都是黑发也没觉得多稀奇，但是在白衍流身上就让他觉得很新鲜。
　　坐在车里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白衍流此时正闭眼修炼， 不过这种环境想来他也没办法全身心沉浸进去，所以能够感受到还灵的目光。
　　最后他忍不住叹气问道：“就这么稀奇？”
　　还灵被抓个现行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说道：“是有一点， 主要是差别有点大。”
　　白发的白衍流看起来带着一股邪气， 这也是为什么还灵之前总对他心怀戒备的缘故。
　　而黑发的白衍流身上完全没有那股邪气，虽然一眼看去也是个浪荡公子哥，但至少看着像个好人。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 原本暗红色的眼睛也变成了黑色， 更减弱了那股邪性。
　　他看着还灵说道：“喜欢就多看看。”
　　还灵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不过也没多往心里去， 只是问道：“虽然发色和瞳色变了，但你相貌没变， 真不会被认出来吗？”
　　白衍流说道：“放心，我与那两个伪神并没有接触过。”
　　或者说是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进行接触。
　　毕竟双方立场有些敌对， 哪怕抛开楚国和秦国之间的关系因素， 一个不停地抓捕妖怪， 一个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妖，关系不说多紧张也不会很好。
　　真要见面了， 神庙到底要不要捉拿白衍流？
　　要知道之前神庙为了全面围剿楚国的妖怪， 宣扬的可是我看见，我消灭之类的口号。
　　如果神庙见到白衍流却不动手，那就是违背了自己的教义， 哪怕他们能够找补也容易产生动荡。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动手，万一白衍流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先动手怎么办？
　　至于为妖怪出头这种事情他们倒是没想过，大妖和那种不能完全化形的小妖怪之间的关系跟人类和蝼蚁差不多。
　　白衍流这样的大妖不会在意那些小妖怪。
　　种种原因之下，双方很默契的不曾碰面，到了现在想要不发生冲突似乎也不太可能。
　　不管怎么说，既然没见过那就安全许多。
　　还灵十分鸡贼地说道：“你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你丢下自己跑。”
　　白衍流手一抬，拎着衣领就把小狐狸给拽了过来问道：“跑一个我看看？”
　　还灵：……
　　他努力挣扎过了，然而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白衍流那只手。
　　还灵十分能屈能伸说道：“你要是真被发现了留着我也只能是拖后腿，咱俩分开跑，让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不就能跑了吗？”
　　白衍流松开手敲了敲他的脑壳：“滑头。”
　　还灵捂着脑袋没说话转移话题说道：“我听说寿春那边有些特色菜味道还不错，我们过去先吃点吧。”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吃一吃当地特色菜也太亏了，之前除了条件不允许的地方，基本上他都尝过。
　　只是他之前路过的都是一些小城镇，菜品只能说是新鲜奇特，毕竟有些食材是秦国没有的，但是要说多好吃……好像也算不上。
　　寿春作为楚国都城，怎么也要比这些小城镇强吧？
　　白衍流失笑：“你竟还惦记着吃。”
　　还灵一脸坦然：“民以食为天，想吃好吃的怎么啦？反正又不着急。”
　　他们又不是到了寿春就能拿到所有情报资料，还不如放松一下，一边吃吃逛逛一边摸底呢。
　　白衍流也没什么意见，秦国和楚国如今都在厉兵秣马，哪怕知道彼此之间必有一战双方也想准备更完全一些。
　　还灵见他没有反对就掏出竹板小桌，摆上笔墨纸砚……哦，只有纸笔，笔还是炭笔。
　　白衍流有些意外：“现在倒是勤奋了，写什么？”
　　还灵摇头说道：“不写什么，画图。”
　　他这一路行来虽然一直在摸神庙的底，却也没有放弃勘探这里的山川河流。
　　无论哪个年代，舆图对于打仗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还灵绘制的舆图十分详细，山川河流官路小路甚至连村庄都有标注。
　　白衍流凑在他身边看了一会说道：“照你这样画，只怕李小将军未必能用得上啊。”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是整个楚国都这么画。”
　　就算他愿意在外面画图，他父王也不可能放任他在外面这么久啊。
　　更何况他还要回去看看黄豆育种怎么样，等到秋天也要看看庄古县的收成如何，怎么可能长时间停留在外面。
　　白衍流问道：“分着画的？其他的呢？”
　　还灵直接从空间掏出来好几张纸说道：“等到时候粘到一起就行了。”
　　太大的纸张不方便在外绘制，而且舆图这么重要的东西，等回去之后估计还是要在牛皮上再画一遍。
　　纸张毕竟太过脆弱不好保存，万一打着打着，烧了湿了看不了图，这不是闹呢嘛。
　　白衍流有些意外地挑眉：“现在倒是不防着我了？”
　　还灵头都没抬：“战争是凡人的事情，你敢插手吗？”
　　白衍流沉默了一瞬，这个还真不敢插手，战争涉及许多凡人的命数，还是有关生死的命数，一旦干涉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天道绝对不会放过他。
　　修为越高，越是要小心谨慎。
　　他看着还灵问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画这个？”
　　还灵抬头说道：“不一样。”
　　白衍流倒是来了兴趣：“怎么不一样？”
　　还灵说道：“我做这些用的是凡人的手段，而不是妖怪的手段，所以天道没有动静。”
　　实际上秦国争霸天下的过程已经跟历史上两模两样，如果真的要追究，天道早就该在他捉拿燕喜的时候就霹雷了。
　　就算这次是妖怪之间的斗争，那么在他阻止王贲水淹大梁，间接救了数十万人性命的时候也该霹雷。
　　然而这两次天道都没有任何动静，还灵就心里有数了。
　　白衍流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怀疑的抖了抖纸：“这也是凡人手段？”
　　凡人如今的舆图可没有这么详细。
　　还灵看着他笑道：“你不是知道我的来历，我们那里舆图比这个详细多了，甚至能够精准定位到道路两旁都有什么样的树木，或者某年某月什么人路过了那里，这些都能记录下来。”
　　白衍流听着倒有几分心生向往：“若是有机会，倒想见见这样的奇物。”
　　还灵转头看向窗外：“理论上是有可能的，实际上……我估计很难。”
　　白衍流看他一丝留恋也没有的样子想起了这小狐狸在那边的遭遇，便也不再提起这些，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去一些地方好了。”
　　他们现在坐车也只不过是为了有通关记录，不至于让神庙起疑心，这也不代表他们不能在路上去其他地方，只要把控好时间就是。
　　还灵想了想说道：“也行，正好可以去再看看那些神庙。”
　　他要看神庙的情况还需要借助小纸人，白衍流就十分光明正大地走进去，那些神使对他恍若未闻。
　　最主要的是白衍流不知用了什么术法，整个人恍若虚无，就好像是影视剧中鬼魂的状态一样，就算有人跟他迎面走来也只是从他身上穿过去，根本不会有任何触碰。
　　还灵十分羡慕，要说障眼法，他的幻术也不遑多让，想让这些神使看不到并不难，难就难在他还要躲避那些人。
　　而神庙越是核心地方也是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不夸张。
　　还灵的小纸人扒在白衍流的腿上一路逛了整个神庙，这些小城镇的神庙无一例外都在搜罗各种青壮年去跟女妖配，跟男妖配的就是那些神使。
　　对于那些神使，还灵不是没想过救她们，只是她们已经被神庙洗脑，甘愿献身，甚至以怀上人妖混血为荣。
　　这种洗脑方式是从她们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思想已经形成，想要把她们引回正路基本不可能，还灵也不打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唯一发愁的就是等楚国打下来，楚人绝对不好统治，也难怪楚人反秦一直那么积极。
　　不过那些也不是现在需要发愁的，还灵暂且不去管，只想救出那些被抓来的青壮年。
　　结果还没等他动手就被白衍流拽回来问道：“你就这么不把天道放在眼里？”
　　幸亏他跟着来，要不然这小狐狸还不知道得肆无忌惮到什么地步。
　　还灵微微一愣，转头用小纸人毫无五官的头发出声音：“可是我之前……也没什么。”
　　白衍流冷笑一声：“你就不怕天道给你攒着？”
　　还灵转头惊悚地看着他：“你别吓唬我啊。”
　　天道不至于这么智能吧？这还带攒着的吗？


第240章 
　　还灵对白衍流的说法将信将疑， 他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天道是不是真的攒着准备把他一波带走，但让他看着那些人一步步走向死亡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白衍流十分强硬地拎着小纸人往外走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你若心里过意不去便怪我就是。”
　　还灵扭了扭小纸人的身体闷声说道：“我才不会。”
　　他当然也没无私到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救那些人， 在仔细思考之后，他转头看向白衍流说道：“反正我们肯定是要找神庙麻烦的， 不如这样，我去放把火， 再让那些人清醒过来， 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 说不定他们本身就命不该绝呢？”
　　白衍流皱眉看了他半晌，最后才叹气说道：“我来吧，神庙之间多少也有些联系， 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未必不知道， 你还用同样的办法很难奏效。”
　　小纸人立刻用两只手抱住白衍流的手腕说道：“别别别， 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怎么能连累你？”
　　万一天道真的还有小本本记上的话，他这不是坑白衍流吗？
　　白衍流可是要化龙的， 至于他……虽然以九尾为目标，但也没那么执念， 能成最好， 不能成也无所谓。
　　作为妖怪寿命已经很长了， 他其实也并不希望等到最后亲友死绝，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感觉这样的长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所以有的时候还灵也能理解白衍流不让妖怪跟人类交流太过， 一方面是担心妖怪没有束缚， 第二就是双方差异太大。
　　白衍流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我早晚都要度天雷，倒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还灵顿时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化龙还要被雷劈吗？”
　　白衍流应了一声却没有详细解释。
　　还灵自己稍微理解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生命跃层， 没有化龙之前白衍流只是普通蛇妖，不过是修为高一点，但普通妖怪的修为有上限。
　　化龙之后就不同了，龙族可不是普通妖族，无论从寿命还是实力上来讲都有很大差别。
　　他没有多问只是坚持说道：“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来。”
　　白衍流的回答是直接将小纸人塞进袖子说道：“老实待着。”
　　还灵完全无法反抗，甚至连袖子都蹦不出来，只能透过袖口摇晃的缝隙看向外面。
　　然后他发现白衍流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他直接摸到了神庙的书库。
　　这里是神庙的核心地带，里面放置的东西十分重要。
　　还灵看到之后立刻揪着白衍流的袖子晃了晃说道：“等会儿，咱们把这些竹简都带走吧。”
　　白衍流环视一周疑惑问道：“这么多，你那里能装下？”
　　还灵拍着他袖子说道：“我又看不到有多少，你放我出去。”
　　白衍流这才把他放出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掌心上看。
　　还灵看了一圈盘算一番之后摇头说道：“装不下。”
　　他仰头看着白衍流说道：“你不是也能带一些嘛。”
　　白衍流略一挑眉：“这些都是凡人之物，带它何用？”
　　还灵说道：“万一有用呢？带上吧，带上吧，等回头我酿点好酒。”
　　白衍流一脸不信任：“你上次也说给我带酒，这都过了多久了？”
　　还灵目光游移：“太忙了嘛，更何况酿酒也要时间啊，你记忆力那么好就先记着，反正天长日久，你急什么。”
　　白衍流立刻应道：“那好，我给你记着。”
　　还灵：……
　　这样下去他要欠多少酒啊。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欠都欠了，慢慢还吧。
　　两个人将书库搜罗一空之后，白衍流重新把还灵揣进袖子，然后他就拿出了火折子。
　　还灵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要放火了，扒着他的袖口探出头说道：“用这个干什么？啥时候能烧起来啊？别回头火还没起来，烟就把人给引过来了，放着我来。”
　　白衍流从善如流地放出了小狐狸。
　　他的术法大多都是水系，放水淹没问题，放火就有些难为他了。
　　只不过放水很难有放火那么快速能将人吸引过来。
　　还灵放了一把火还顺便放了不周风。
　　白衍流看得嘴角一抽，好好的生杀之风被这么用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不得不说，风助火势，有了不周风参与再加上书库都是木质，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还灵放完火十分自然地缩回白衍流的袖子说道：“快快快，我们去救人。”
　　白衍流转身抬脚就到了关押男人和女妖的地方，他们来得太快，神庙还没反应过来。
　　等了好一会这些神使才被调走也跟着去救火。
　　还灵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他们清醒啊？”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嗤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计划好了。”
　　还灵干笑了两声，计划还是有的，但无论什么计划都会有漏洞嘛，他一时没想到也是正常。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手里那么多草药总有一款可以用，只是麻烦不说，那么珍贵的草药用在这些人身上他觉得有些不太值得。
　　要知道自从妖怪联盟成立了之后，这些草药每天的消耗量都十分惊人，要不是草药在空间里长得快，甚至可能赶不上用。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轻易动用这些储备物资。
　　所以他也只能仰头眼巴巴看着白衍流，希望这位能有更好的办法。
　　白衍流的确是有办法，他只是挥了挥衣袖，整个地下石室内就下了一场雪。
　　还灵扒着他的袖子眼睛都看直了：“哇。”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个场景还是挺漂亮的，尤其是白衍流制造出的雪花应该不是单纯的雪花，或许还带着一点冰晶效果，飘落下来的时候偶尔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反射光芒。
　　感觉比自然下雪要漂亮一些，唯一遗憾的就是除了雪花之外其他东西都不好看。
　　要是能找个圆月的夜晚，再来一点漂亮的花，然后下这么一场雪。
　　风花雪月组合在一起一定很好看。
　　白衍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用过术法之后转身就走。
　　还灵好奇问道：“刚刚那道术法能够解开他们身上的药性？”
　　白衍流随口应道：“不能。”
　　还灵顿时一愣：“啊？不能？不能怎么让他们变清醒？”
　　白衍流此时已经带着他回到了驿馆，还灵立刻将心神切断，从旁边的屋子跳了过来。
　　白衍流看着他熟练地跳窗心想这小狐狸在外面好的没学会，翻窗翻墙倒是很熟练。
　　还灵坐下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说道：“先别急着喝水。”
　　白衍流只好放下水盏说道：“那药不过是能让人气血翻腾，模糊神志，他们只需要清醒一段时间跑出去就是，剩下的可以自己找医师。”
　　还灵：……
　　所以白衍流做的是物理降温。
　　的确，在天很冷的状态下，普通人估计很难产生生理冲动。
　　不过这个办法实在是太科学了一些，让他一瞬间有点恍惚，他本来以为会有别的高大上的方法。
　　还灵抓了抓头转念一想，除了白衍流估计也很难有人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么多人迅速降温，就算是他也做不到，他能做到的就是给那些人升温。
　　白衍流站在门口看着神庙越来越大的火，忽然表情微妙问道：“这是你烧的第几座神庙了？”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认真回想了一番说道：“大概……四五个……吧？”
　　白衍流转头看他：“你连自己烧了几个都不记得？”
　　还灵解释说道：“烧跟烧也不一样啊，有的是全都给烧了，有的是就烧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就是烧了两棵树，程度不一总不能都算上吧？”
　　要不然听起来他跟什么纵火狂徒似的，虽然他现在的确是遇事不决就喜欢放火，但他每一次都事出有因，绝对不是随意放火！
　　白衍流听后点头说道：“神庙应该已经发现都是同一人所为了。”
　　神庙再傻发生了这么多次起火事件也会发现不对，更何况神庙反应慢不过是因为消息传递不够快而已。
　　地方神庙与神庙之间不会私下往来，有任何事情都是上报到寿春，然后再由总神庙那里下发指令。
　　就算他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还灵速度快，那两个伪神或许有些修为，但他们手下尤其是地方神庙的神使修为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
　　所以还灵能够连续烧四五个神庙，但接下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
　　还灵认真想了想：“那我们用什么办法？”
　　白衍流深吸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不管他们？”
　　还灵老老实实摇头：“如果没看见也就算了，看见了不管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白衍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一只狐妖讲什么良心？”
　　还灵立刻说道：“可我以前是人啊。”
　　白衍流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赞同，还灵继续劝道：“我也没要救所有人，遇上了就顺手嘛，反正也不妨碍什么。”
　　白衍流什么都没说，只是说道：“明日直接去寿春，你出来已经够久，真放心那些小妖怪？”
　　哪怕知道白衍流是想物理隔绝，还灵还是只有同意的份儿。
　　他也的确有点不太放心妖怪联盟。


第241章 
　　还灵跟着白衍流一路到了寿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的目的都是去寿春看看楚国的神庙到底在做什么，但他总觉得白衍流看上去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一路上看到美景会开心喝酒， 遇到找麻烦的看心情出手，心情好就打个半死， 心情不好就送他们去轮回。
　　最主要的是一路上基本上没有用术法，赶路也是普普通通坐在车上赶路。
　　还灵憋了几天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次到底是来干嘛的？”
　　白衍流之前说他跑得太快， 话都没说完， 可问题是有很多办法给他传话， 他手底下那么多鹦鹉呢，肯定愿意跑这个腿。
　　还灵还以为是楚国神庙有什么重要东西需要他亲自出马，或者说是那两个伪神有什么秘密。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
　　怪怪的。
　　白衍流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看向他问道：“竹简都整理好了？”
　　还灵用手里的竹简敲了敲车板说道：“不要转移话题。”
　　白衍流啧了一声说道：“修炼到了瓶颈， 出来走走。”
　　还灵眨了眨眼：“这个……能随便说吗？”
　　白衍流无语地看着他：“不是你问的？”
　　还灵一噎， 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白衍流两条长腿交叠， 换了个姿势说道：“说出来又如何？就算其他妖怪知道又能如何？”
　　还灵一想也是， 白衍流只是陷入瓶颈，而不是修为倒退， 他的实力摆在这里，打不过他的依旧打不过他。
　　他立刻低头开始继续整理竹简。
　　自从开始前往寿春之后他就着手整理之前偷来的竹简。
　　那个神庙在楚国并不算大， 收藏的竹简也不一定全都有用， 他需要将有用的留下， 没用的剔除。
　　至于什么是有用的，当然是他要知道神庙到底通过什么手段才能让普通人也拥有特殊手段。
　　那些人……算是修士吗？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修炼秘籍， 那么嬴政是不是也可以修炼。
　　还灵在有这个想法之后也觉得有些纠结， 担心嬴政会沉迷于对长生不老的追求而荒废朝政。
　　不过仔细想想，如今的嬴政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长生或许感兴趣但并没有那么沉迷。
　　不管怎么说先整理出来再说。
　　只是……真正上手之后他才发现这些竹简里面能用得太少了， 大部分都是教义之类的，楚国八百年虽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些教义，但积累下来也不少。
　　而且不得不说，宗教总是最会洗脑的，这些东西要是拿回去，他随便改一改给妖怪联盟的小妖怪用上，保准他们能死心塌地。
　　还灵一边想一边将竹简放到一旁。
　　白衍流无聊的时候也会翻一翻，随口问道：“不扔？要用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用。”
　　白衍流有些意外：“这东西应该还算好用。”
　　还灵表情十分平淡：“没必要。”
　　他跟小妖怪们只需要最简单的交易关系，个人崇拜要不得，狂热教徒是把双刃剑，要是能约束自然好用，如果不能约束那是比敌人还可怕的存在。
　　一份顶十黑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灵不需要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自然也不用这些。
　　白衍流的表情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你不用又何必留着它们？”
　　还灵说道：“这都是史料啊，不能扔。”
　　这东西于现在的他而言没什么用，但放到千百年后那就是价值连城的文物。
　　在历史学上，没有文字的文物再精美价值也一般，但带有文字，哪怕只有一个字，那都是国宝级别。
　　还灵不敢保证手上这些竹简能够流传下去，不过他寿命比较长，应该能保存很久，如果这样也留不下来，那就是命数，强求不来。
　　白衍流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颇有些感兴趣：“你们……唔，凡人好像对于历史总是很在意。”
　　他本来想说你们凡人，但还是改了口，无论以前还灵是什么身份，他现在都是妖。
　　就算是还灵自己也没有非要剥离开的意思，甚至他还在用人类的思想和方式去管理妖怪，很有意思。
　　还灵忙着整理竹简没注意到白衍流的改口，他头也不抬就说道：“大概因为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更想在时光长河里留下一些东西，其实妖怪对妖怪的历史也很在意啊。”
　　白衍流听后来了兴趣：“怎么说？”
　　还灵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妖怪喜欢探寻上古秘境，找寻古时妖族的秘辛，不管是为了什么，何尝不是对历史的追溯？”
　　白衍流听后倒也没反对，只是笑着说道：“你这说法倒也有趣。”
　　抛开目的，只看行为本身，倒也算是另一种异曲同工。
　　还灵将手里的竹简放到一旁老气横秋说道：“这是事实，上古妖族可从来没有以化为人形为傲过，但你看现在呢？恐怕很多妖怪都想要上古妖族的那份本事。”
　　化形卡死了多少小妖怪，他们但凡知道一点妖族历史都会向往妖族。
　　白衍流看着还灵为了给竹简腾地方快要缩到角落里的样子，伸手就将那些竹简收了起来，然后说道：“追寻也是徒劳无功，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上古时期灵气充裕，哪怕妖怪不化形也能修炼，然而现在天道偏爱人族，化为人形才能更进一步。
　　还灵倒是信他的话，毕竟白衍流应该已经得到了龙族的传承。
　　人家拿到传承那就是彻底且完整的，不像是他，仿佛一个硬盘一样保存凤族传承，只等有资格开启的凤族才能读取。
　　他微微一笑说道：“历史还是很有用的，千百年的经验足以让人类避免重蹈覆辙。”
　　除了可以避免错误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用处，比如说后世那些所谓的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很多都是他们老祖宗玩剩下的，真正上桌，没有人能玩得过他们。
　　白衍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人和妖有相似之处，但终归不同。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说道：“前面就是寿春了。”
　　还灵听后一转身趴在车窗上往外探头，有些诧异说道：“寿春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往吗？他们人口比咸阳还多？”
　　此时的寿春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虽然是国都，但排队成这样也怪离谱的。
　　咸阳人也很多，如今大秦手握多半个中原，哪怕燕赵魏韩等地的百姓再怎么不服气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如今咸阳就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可就算如此也没排队成这样过。
　　真搞成这样，咸阳令就要被问罪了。
　　白衍流若有所思说道：“是冲我们来的。”
　　还灵微微一愣：“啊？”
　　他刚说完就反应过来：“神庙猜测我们会来寿春？”
　　白衍流应了一声：“大司命和少司命不傻，或者说她们其实很聪明，在接连覆灭了好几座分庙之后，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的。”
　　还灵没说话，而是安排小纸人去询问。
　　小纸人幻化成了黑龙的模样，白衍流不由得侧目。
　　还灵理直气壮说道：“反正又没人见过前辈，这样最安全。”
　　无论幻化成谁都有被认出来的危险，唯有黑龙没有。
　　当初黑龙在踏出秘境的时候就已经躲进了蛋里，而在米经理见过他的都是自己人。
　　白衍流轻笑一声：“倒也有几分谨慎。”
　　小纸人下车之后找了个中年娘子递了两枚钱过去开始询问。
　　本来排队很烦躁的中年娘子见了钱顿时眉开眼笑，十分配合地回答。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询问得很小心并且还是用楚国话问的。
　　中年娘子说着说着抱怨起来，前后左右的人也都跟着抱怨。
　　与此同时过来询问的也不仅仅是小纸人，还有一些其他不明原因者。
　　在确认小纸人没有引起过多怀疑之后，还灵这才让小纸人回来。
　　他转头对着白衍流说道：“的确是神庙起了疑心，他们在排查。”
　　白衍流闭上眼睛说道：“他们主要在排查男人。”
　　还灵缓缓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小纸人问了半天，后面排队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查什么，他还想着要不要让小纸人往前面去探听呢。
　　白衍流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还灵没好气说道：“那下次你倒是先开口啊，免得我做无用功。”
　　白衍流却摇了摇头：“怎么能算无用功？若是我听到的并不准确呢？”
　　行吧，算他有道理。
　　还灵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白衍流微微眯了眯眼：“他们重点检查结伴同行的男人。”
　　还灵微微一愣：“我们不都扫尾了吗？”
　　白衍流说道：“昨日我夜观星象，的确看到你我星图被人探视，当时虽然把那股探视挡了回去，但神庙可能还有其他手段知晓。”
　　还灵顿时谨慎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白衍流一脸无所谓：“那还能怎么办？进去啊，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便是探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还灵问道：“真的？你确定不会发现？”
　　白衍流顿了顿转头看着还灵说道：“如果你实在担心倒也有别的办法。”
　　还灵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白衍流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听闻狐族化形可男可女，你变成小娘子不就行了？”
　　还灵：？？？？


第242章 
　　还灵深吸一口气， 捏着拳头咬牙说道：“你在胡扯什么？”
　　“这怎么是胡扯？”白衍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
　　还灵仔细观察他半晌，发现此时的白衍流看上去还挺震惊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我又没学过。”
　　白衍流问道：“那你们那个世界关于狐妖都有什么传说？”
　　还灵眨了眨眼说道：“传说很多，甚至有一些传说是互斥的， 但我确定肯定没有可男可女这个传说！”
　　他说得斩钉截铁，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心虚。
　　毕竟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这样的传说， 反正……现在只有他知道真相， 他说没有就没有！
　　白衍流笑道：“说谎。”
　　还灵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白衍流懒散说道：“那就看运气好了。”
　　还灵有些不服气问道：“那你怎么不来？我们那里曾经有一个传说， 蛇妖也是可男可女的，你一看就比我经验足，不如你自己来。”
　　白衍流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传说？”
　　还灵下意识说道：“白蛇传， 等会儿， 这不是重点。”
　　白衍流摸着下巴说道：“那找时间你跟我说说那白蛇传好了……你别看我， 我不会这样的法术。”
　　还灵立刻说道：“我也不会啊。”
　　“所以你可以扮， 但我不行。”白衍流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还灵早已成年，只是他骨架纤细， 再加上楚国的衣服比秦国要宽大些许，稍微遮掩一下完全没问题。
　　他那张脸尤其合适， 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又圆又大的琥珀色眼睛， 搭配上精致小巧的五官， 的确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感觉。
　　还灵皱眉看着他又看了看前面的队伍，有些疑惑说道：“可是我们在前面都有留下行迹， 突然男变女， 要怎么说？”
　　白衍流撑着下巴说道：“还能怎么说？自然说都是女扮男装。”
　　好一个倒反天罡！
　　还灵立刻问道：“那他们要是验身呢？”
　　白衍流想了想这倒是有些麻烦，干脆说道：“你的小纸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让小纸人变成小娘子不就行了？
　　还灵：？？？那我呢？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口迎来了一位带着娘子， 怀里还抱着一只狐狸小宠的年轻郎君。
　　负责排查的神使顿时眼睛一亮，特意过来多问了几句，至于那位年轻郎君身边的娘子，她们甚至都没多分一眼去看。
　　这位郎君长得可真妙，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形看起来都完美符合她们的要求，这样的人死了可惜，倒是可以留一条命。
　　还灵趴在白衍流的怀里看着他应付那些神使，又看看神使那一个个面色红润眉眼含情的模样，开始小声嘤嘤嘤：“早知道你这张脸就能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哪里用得着废这个功夫。”
　　虽然他现在是狐狸状态，但小纸人也是他操控的，小纸人的感受就是他的感受。
　　从来没穿过女装的他，感觉怪怪的，还有发型也让他不习惯。
　　白衍流伸手捏住了小狐狸的嘴筒子，跟神使交涉完毕之后就顺利地进了城门。
　　等回到车上他才敲着小狐狸的脑壳说道：“别乱开口，万一他们能听懂呢？”
　　还灵努力挣扎想要从他怀里窜出去，未果，最后气喘吁吁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胳膊上说道：“都是白衣神使，没几个厉害的。”
　　白衍流给他顺了顺毛说道：“刚进城门，说不得就有人在盯着我们，别着急。”
　　还灵抖了抖耳朵，有些怀疑白衍流是在找借口摸他的毛毛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不过白衍流说的也有道理，新进城的这些人说不得就会有人盯着，尤其是那些神使看着白衍流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
　　还灵抬头嘿嘿笑道：“那些神使看上去很喜欢你，你不如施展美男计去套套话啊。”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笑得眯起眼十分不怀好意的模样，伸手捏着狐狸耳朵说道：“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儿肥了。”
　　还灵晃了晃脑袋想要从他手下挣脱出来，未果，只好忽视自己耳朵上那只爪子说道：“你不觉得我这个办法很不错嘛？只是需要国师小小的牺牲一下。”
　　白衍流嗤笑一声：“她们也配？”
　　还灵操控着小纸人用又娇又甜的嗓音说道：“看来咱们国师是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拜托国师了呀。”
　　小纸人说完之后，还灵立刻用两只前爪按了按白衍流的胳膊附和说道：“有劳国师了呀～”
　　白衍流看了看身旁甜美娇笑的小纸人又看了看怀里讨巧卖乖的小狐狸，不由得失笑：“你倒是信我。”
　　还灵睁着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你要是都没办法的话，那天下间就没有其他妖怪能有办法了，咱们尽早打道回府得了。”
　　白衍流勾了勾唇角，凑到小狐狸耳边说道：“我的办法也很简单，刚刚听闻神庙正在选拔神使，不如我把你送去如何？”
　　还灵惊得一双狐狸眼都瞪圆了。
　　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你那么信誓旦旦最后就给我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白衍流眼看着小狐狸都要张嘴咬人了，连忙摸了摸脑袋又挠了挠他的耳朵。
　　还灵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现在总算知道犬科动物为什么会喜欢摸头了，感觉真的很不一样，还挺舒爽得。
　　不过……他是不会让白衍流如此轻易转移话题的！
　　还灵伸出爪子按住他的手腕说道：“少来这套。”
　　白衍流收回手说道：“驿馆到了，进去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车帘，还灵看着车外人来人往，只好恨恨收回爪子，老老实实让他抱下车。
　　白衍流抱着他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他怀里那只皮毛火红不似凡物的小狐狸，再加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美人，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还灵在原形的时候对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十分敏锐，他扫了一眼，努力站起来将下巴搭在白衍流肩膀上对着他耳朵小声嘤嘤嘤：“楚国人是不是对狐狸不太友好？他们看起来好凶。”
　　白衍流没有回答，实际上也不用他回答，因为有人已经过来笑眯眯跟他打招呼，说了两句之后就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郎君豢养的这只狐狸卖不卖？”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你想买？”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这狐狸皮毛鲜艳，与众不同，我家娘子正缺一条围脖。”
　　还灵：？？？？
　　他转头朝着那个人超凶地叫了一声。
　　白衍流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的小狐脾气不好，我也不喜欢听这些话。”
　　那人却依旧纠缠：“只要你肯买，随意开价。”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我不缺钱，再提醒你一遍，我脾气不好。”
　　那人上前一步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还灵抖了抖耳朵，哎，这种桥段也是被他碰到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灵懒得跟他在这里上演什么打脸桥段，暗戳戳安排小纸人在后面点燃了他的衣角。
　　还没等白衍流开口，立刻有人大喊一声：“着火了着火了？”
　　围观众人瞬间散开，刚刚还要以势压人的家伙此时拎着衣角鬼哭狼嚎让人来灭火。
　　他也是带着侍从出来的，然而太阳精火哪里是那么好灭的。
　　还灵想要给他一个教训，等他全身衣物烧着了这才将火缓缓收回。
　　他控制得很好，烧了对方的衣服和头发却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嗯，一点伤都没有也不太可能，要不然到时候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只是他也没到非要打杀对方的地步，稍微有一点烫伤也就算了，反正现在那个人已经浑身赤·裸，脸已经丢大了。
　　白衍流趁机抱着还灵进了驿馆，敲了敲狐狸的小脑壳说道：“小心被人盯上。”
　　还灵扑在床上伸个懒腰打了个滚，缓缓摇晃着尾巴说道：“我们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躲也没用，更何况这件事情跟我们也没关系嘛。”
　　还是那句话，楚国现在连纸都没有，当然不知道小纸人的存在。
　　他刚刚放出去的那个小纸人还特殊的小，也就是拇指指甲盖大小，为的就是做一些掩人耳目的事情。
　　纸人的大小也影响到实力，这样的小纸人除了探听也就放放火，没有别的作用。
　　白衍流站在窗口看着刚才要买狐狸的人被抬走说道：“这人应当来历不凡。”
　　还灵当然知道，在寿春这种地方还敢十分嚣张，这个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懒洋洋说道：“已经让小纸人跟上了。”
　　那人的衣服头发都烧得差不多，但也留下了一点，小纸人就藏在那些破烂衣物之中，总能探听到一些情报的。
　　白衍流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一个小插曲罢了。
　　他刚刚算了一下，这人短时间内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联，是以他说道：“不必太过关注他。”
　　还灵从床上跳到案几上端正坐好冷笑着说道：“那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你那个馊主意吧。”


第243章 
　　白衍流慢条斯理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那个主意难道不好？”
　　还灵生气拍了拍案几：“哪里好了？我还觉得我的主意更好呢。”
　　白衍流解释说道：“便是我肯去， 也未必能够探听到什么消息，更何况要取信于神庙并不容易，她们对男人天生就有防备。”
　　还灵狐疑看着他：“楚国拜的神里也有男神， 她们也防备吗？”
　　白衍流轻笑：“男神又不是凡人，怎么能等同？让我去接近她们探查消息， 还不如咱们直接闯神庙获得的消息多。”
　　还灵顿时吓了一跳：“这可不能随便乱闯啊。”
　　再怎么是伪神，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人拆穿肯定也有两把刷子的。
　　但凡不是有所忌惮， 他跟白衍流还想办法做什么？直接潜入就行了。
　　白衍流立刻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但你若是入选神使进去， 总能拿到更好的消息。”
　　还灵白了他一眼说道：“馊主意，现在进去是白衣神使，想要机密资料还要更高等级， 红衣神使都未必能接触到， 猴年马月啊？”
　　白衍流低声说道：“她们这次不仅是要选神使， 还是要选神女。”
　　“啊？”还灵有些迷糊：“神女又是什么？”
　　白衍流说道：“据说是在找巫山神女。”
　　还灵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立刻化为人形，嗯， 原形太小了，脑壳小当然脑容量不够。
　　他坐下来有些诧异问道：“巫山神女？山鬼？”
　　白衍流有些可惜地收回手点了点头。
　　小狐狸可以随便摸， 但五公子嬴还灵不可以。
　　还灵脑子里开始过相关神话记载， 在楚国的神话体系中， 他们是会祭拜山鬼的，但山鬼到底是男是女却说不清楚。
　　有记载说是窈窕美丽的巫山神女， 也有说是木石成精的男性精怪。
　　不管是男是女， 在楚国的神话中，山鬼是山岳神灵，无论是狩猎还是丰收都会祭祀山鬼。
　　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寻找巫山神女， 总觉得是安抚人心的手段之一。
　　还灵忍不住问道：“他们找巫山神女跟制造人妖混血有什么关系？”
　　白衍流摇了摇头：“有没有关系目前看不出，但楚国神庙在这样关键时刻搞这种事情，肯定别有所图。”
　　还灵有些头痛，他倒是宁愿这两件事情有关系，那样或许就能知道楚国神庙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将混血的事情放到一边，有些疑惑问道：“巫山神女是陨落了吗？怎么还要找？”
　　白衍流摇头：“神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如同他们祭拜东皇太一也不知道东皇太一还在不在，能不能回应一样，选巫山神女也或许是个借口，真正为什么除了高层也没人知道。”
　　还灵下意识问道：“楚国神庙没有细作能探听消息吗？”
　　白衍流十分自然问道：“何必要细作？真出事情打上门就是。”
　　还灵：？？？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白衍流：“那你现在让我去选神使又是为什么？”
　　白衍流认真说道：“不是你想玩吗？”
　　还灵险些气成河豚大声说道：“谁在玩了？我是想将楚国神庙的影响降到最低。”
　　白衍流竖起食指说道：“小点声，不怕被人听到？”
　　他看着还灵气鼓鼓的模样笑着说道：“我也没说你错，但凡人不归我管，妖怪……楚国神庙自有一套辨别方式，修为低的容易被发现，修为高的必然不愿意来，往神庙安排细作比往楚国朝中安排要难许多。”
　　还灵一想也是，不由得问道：“我父王也没安排人吗？”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
　　以他的身份地位，最好就是对人类活动不闻不问，这样才能跟秦王相安无事，否则但凡有一点越界，秦王恐怕就要忍不了了。
　　还灵也不再问他，转头就找出一只剪成鸟类形状的纸鸢，将心神沉入进去，一展翅飞向了咸阳。
　　到了咸阳宫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嬴政，而是转了个弯去找扶苏。
　　扶苏如今对于莫名其妙飞到他院子里的鸟已经见怪不怪，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问道：“今天不是鹦鹉？”
　　不是鹦鹉怎么说话？
　　还灵扑扇着翅膀落在他的笔架上，一边蹦跶一边说道：“大哥，是我是我。”
　　扶苏瞪大了眼睛：“阿灵？你怎么变成鸟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鸟捧在手心上下端详。
　　还灵为了方便用的是麻雀身形，虽然看上去灰扑扑普通的很，但浑身圆滚滚，配上灵动的眼睛还是很可爱的。
　　还灵说道：“这是我用黄纸变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我是有事情要问你。”
　　扶苏一边摸着小鸟脑袋一边听还灵询问，听完之后他摇头说道：“神庙之中没有我们的人。”
　　他说完之后又细细解释：“不是不想，而是很难找到。”
　　楚国神庙洗脑功夫一流，对楚国神祇不够虔诚的根本无法入选，而足够虔诚的怎么可能做秦国的细作？
　　凡人很难想办法对付神庙，至于找白衍流帮忙……情报系统怎么能掌握在他手里呢？再加上秦国需要的情报是关于政事军事方面，神庙虽然厉害却影响不到这些地方，甚至秦国还安排人推波助澜，让更多的人信仰神庙。
　　还灵听到这里恍然：“这是要离间神庙和楚王？”
　　扶苏点了点麻雀的小脑袋说道：“对，只是时日尚短，尚未看出有没有成功。”
　　还灵蹲坐下来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以现在神庙的肆无忌惮来看，也不能说没有成功。”
　　大战在即，青壮是最重要的资源，哪怕不让他们上战场也需要种地，怎么能这么消耗？
　　最主要的是神庙完全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手段，让这些青壮既起到了作用又能留住他们的性命。
　　可现在神庙的做法却是把人往死里用，直接都成了一次性的耗材，只要楚王脑子没问题都不会这么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神庙承诺了什么，所以才让楚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楚王一系的势力只怕已经被神庙压制住，就算不满也掀不起风浪。
　　这怎么能行？楚国真让神庙把持的话，到时候打起来他们多吃亏？
　　还灵站起来拍了拍翅膀说道：“我知道了，我得回去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扶苏听后却有些担心：“楚国神庙十分敌视妖怪，你且小心。”
　　还灵一边飞起来一边说道：“放心吧，国师跟我在一起呢。”
　　“哎……”扶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只圆滚滚的小麻雀就变成了一张黄纸从半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扶苏：……
　　白衍流在那里他更不放心了好吗？
　　可惜他弟弟已经跑掉了，只剩下他对着小鸟形状的符纸叹气，恨不得立刻跑去警告白衍流把他弟弟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还灵睁开眼睛之后就陷入了沉思，白衍流在一旁也不问，似乎并不好奇的模样。
　　过了半晌还灵说道：“得想办法搞到神庙选神女的依据。”
　　白衍流看着他：“改变主意了？”
　　还灵应了一句：“要是普通神使我自然懒得去，但神女不一样。”
　　不管神庙有什么目的，选出来了就要给神女足够的尊重和地位，哪怕她们只想把神女当傀儡也没关系，还灵总有办法让自己不是傀儡的。
　　白衍流撑着下巴说道：“这件事情你无须担心，我会想办法。”
　　还灵也没有怀疑他，堂堂大秦国师有点特殊手段很正常。
　　他也不知道白衍流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带回来的消息并不算好。
　　还灵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你说什么？”
　　白衍流说道：“据说巫山神女转世也会有记忆。”
　　还灵沉默半晌才问道：“是全部记忆还是只要一部分？”
　　白衍流挑眉：“你有办法？”
　　还灵说道：“若是只需要一部分记忆，那还能去试试。”
　　白衍流似乎很是相信他，直接说道：“那就去试试吧。”
　　还灵一听就知道不需要有完整记忆，不过想来也是，真有完整记忆还需要通过选拔来寻找吗？
　　他掏出一叠小纸人说道：“多安排几个，说不定总有一个瞎猫碰上死耗子。”
　　如果是单独选拔，那么每个人的考题或许都不一样，这样他可以收集很多考题，到时候汇集起来总能考过。
　　白衍流伸手按住那些小纸人说道：“这些去选神使可以，参选巫山神女需要注意一下。”
　　还灵抬头看着他发出了疑惑地鼻音。
　　白衍流这才说道：“若是真能骗过他们，到时你最好选个时机换成真身。”
　　还灵问道：“为什么？”
　　白衍流说道：“神庙里面应当藏着上古遗物，具体是什么我亦不知晓，只是稍微靠近便心头警醒，小纸人靠近必然暴露。”
　　还灵皱眉：“这样看来我去也不行，我是妖啊，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白衍流斩钉截铁说道：“你身上也有凡人和大巫的血统，属于妖族的血统只有三成左右，不会被发现。”
　　还灵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确定？”


第244章 
　　白衍流十分坦然说道：“我带了你的毛发过去。”
　　他们妖族， 无论毛发还是血液都能代表本体，毛发不会被发现的话，那么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还灵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薅我毛了？”
　　妖怪可不像是普通狐狸一样会掉毛， 白衍流手上有他的毛发必然是趁他不注意偷的！
　　白衍流轻咳一声：“这不重要。”
　　还灵思索了一下，虽然巫蛊诅咒一类的术法都会用到毛发， 但白衍流真要想弄死他也不需要这么迂回。
　　算了，现在的确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他看着白衍流说道：“所以， 你是让我用小纸人去参选， 然后再换成真身？”
　　白衍流微微颔首， 还灵总觉得白衍流处心积虑想让他穿女装，但他没有证据。
　　他挠了挠头说道：“可是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幻术在里面应该不好用。”
　　白衍流说道：“只要你能进去就不需要担心，巫山神女地位很高， 与大司命少司命是平级， 无人敢冒犯。”
　　还灵点头：“的确， 说这些也没什么大用， 还是要先能混进去再说。”
　　白衍流说道：“放心，到时我会跟你一起进去。”
　　还灵顿时眼睛一亮：“你也要陪我一起去啊？”
　　白衍流应了一声， 还灵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感觉有点想象不出白衍流女装是什么模样。
　　这水虺好看归好看， 但是那种十分男性化的好看， 轮廓硬朗， 穿上女装不一定难看，却也未必像女子。
　　白衍流看着他的表情。
　　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巫山神女是什么模样， 要是能在装扮上贴近一些更好。”
　　白衍流一挥手， 桌子上就多了一套衣服和饰品：“已经打探好了。”
　　还灵看着那一套浅绿色并且十分轻薄地衣服一脸的一言难尽：“你确定需要穿这种吗？”
　　这布料看着就不像凡人的东西啊。
　　白衍流微微一笑：“既然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的巫山神女，有些特殊术法不是很正常？”
　　还灵看了他一眼嘀咕说道：“这衣服未必合适。”
　　他现在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身形已经不是少年时期那种单薄感了， 想要男扮女装要么用法术要么就是用衣服来遮盖。
　　法术肯定是不敢用的，怕被神庙里的东西发现，所以只能从造型上想办法。
　　白衍流说道：“谁说巫山神女就一定是瘦弱女子呢？”
　　还灵：……
　　倒是没人说过，但一提起神女，肯定是美貌无比，体态婀娜的那种。
　　还灵摆弄了一下衣服和饰品之后，迷茫地看着白衍流：“这怎么用啊？”
　　白衍流说道：“无须担心，我会帮你弄好。”
　　还灵忽然意识到白衍流跟着他进去的必要性，但问题是如果白衍流是去参选神使，他们两个也未必能每天见到，到时候要怎么办？
　　白衍流听了还灵的疑问神秘地眨了眨眼说道：“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灵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什么。
　　神庙选神女可以说是大张旗鼓，到了当天，还灵怀疑整个楚国的小娘子都来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毕竟除了寿春的参选者，其他地方小娘子已经被当地神庙筛选过一遍，来的终究是少数。
　　可就是这个少数也足有上万人。
　　还灵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已经被戒严只允许参选者通过的街道，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么多人，竞争很大啊。”
　　白衍流站在他身边说道：“这些人大部分是来参选神使的，她们都走的南门，走东门的才是去选拔神女的。”
　　他说完转头看着还灵说道：“时候不早，换衣饰吧。”
　　还灵倒也没什么抵触心理，反正都决定了，早晚都要穿。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套淡绿色的衣裙略有些暴露，领口大就算了，胸前还是层层叠叠的纱，堪堪遮住皮肤不至于走光。
　　袖子更是从上到下都是一层淡绿色的轻纱，手臂在里面若隐若现。
　　下面的裙子也是层层叠叠的纱，膝盖以上还算严实，膝盖以下……走路的时候隐隐还能看到小腿，然后下面还配了一双靴子。
　　还灵穿好走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皱眉：“这真的能行吗？”
　　虽然这个时代没那么保守，但也没见过谁这么穿。
　　白衍流见到之后却是眼睛一亮，定定地看着半晌才低声赞叹：“非常好。”
　　胸口的轻纱遮住了一半锁骨，胸前露出来的皮肤莹润洁白。
　　属于男性的手臂线条在宽大的纱袖遮掩下并不明显，顺便还模糊了比女子宽一些的肩线，并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男子。
　　还灵那张脸尤其吸引视线，原本跟嬴政十分相似的脸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有了些许区别。
　　比起秦王硬朗的线条，还灵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显得柔和许多，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却没有那么锐利，皮肤更白在绿色衣衫的衬托下简直白的发光，整体气质也更加柔和一些。
　　属于若是跟嬴政站在一起，一眼能看出有血缘关系，但分开却并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秦王的长相。
　　白衍流在准备这套衣服的时候就知道小狐狸穿上会很好看，却也没想到好看到这个地步。
　　这么一对比，小狐狸平日里似乎有点不修边幅了。
　　白衍流温声说道：“我来帮你梳头。”
　　还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梳头就梳头，你夹什么？”
　　虽然不知道还灵在说什么，但白衍流很精准地明白了这只小狐狸的意思。
　　好好的小狐狸长了一张嘴！
　　他伸手按着还灵的肩膀说道：“坐下。”
　　说着他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后悔，这衣领实在是开得有些过分，他随便一搭就触碰到了小狐狸光滑细腻的皮肤。
　　还灵老老实实坐下伸手将自己的发髻散开。
　　白衍流看着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粗鲁的动作叹气说道：“你现在就是形似而神不似。”
　　还灵在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白衍流说道：“那你给我做个示范啊，我又不知道小娘子该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他就跟着白衍流学就是了。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巫山神女本就是山野精怪，直率一些倒也无妨，只是声音。”
　　还灵想了想掐着嗓子说道：“国师，这样如何呢？”
　　白衍流拿着梳子的手一顿，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娇声软语。
　　他半晌才笑道：“很好，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还灵随口说道：“不会啊，随便试试。”
　　只不过是控制声带而已，普通人想要做到肯定需要天赋和长久的练习，但他是妖怪，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甚至不会觉得很难受。
　　白衍流慢慢将他的头发一点点梳起来，一部分在头上盘成发髻，剩下的一半披散下来，两边还编了两条小辫子显得俏皮了许多。
　　还灵眨了眨眼睛十分八卦说道：“没想到国师居然还有这手艺，不知是从哪位小娘子那里学来的？”
　　其实他本来想问的是以前给哪位小娘子梳过发髻，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换了委婉一点的问法。
　　白衍流平淡说道：“活得久了，会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
　　这明显是避而不谈啊，越是避开越是说明有问题，说不定白衍流曾经也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还灵十分想要八卦一下，偏偏又不好问，心里跟有只猫爪挠一样。
　　白衍流装作没看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顺手变出了几支玉簪给他戴上。
　　玉簪色泽温润，跟还灵身上的衣服十分搭配。
　　玉簪戴完之后，白衍流打量了他一番说道：“还差点什么。”
　　还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白衍流又拿出了一串玉珠项链，项链的玉珠并不大，不过下面的水滴形玉坠看上去价值不菲。
　　白玉项链跟温润的皮肤相映生辉，正好填补了胸前的空白。
　　就在还灵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白衍流又拿出了一条银脚链，脚链上有一枚小巧的铃铛晃动起来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也不容易被忽略。
　　还灵：……
　　怎么感觉白衍流对小娘子这些饰品这么了解？
　　在白衍流握住他的脚踝的时候，还灵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说道：“这个……不需要吧？”
　　白衍流随口说道：“很适合。”
　　还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衍流已经十分迅速地将脚链戴上。
　　等弄好之后，他退开两步一脸若有所思：“好像还差一些。”
　　还灵恍惚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个娃娃一样任由他打扮。
　　他轻咳一声：“我觉得可以了。”
　　白衍流摇了摇头说道：“你且等等。”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被关闭的房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对。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一时竟然觉得有些陌生，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不化妆都能男扮女装，难道白衍流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白衍流并没有让还灵等太久，只不过还灵看着他带回来的东西，忍不住捂着耳朵说道：“这个不行！”


第245章 
　　女装归女装， 但是要因此在耳朵上打两个洞，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主要是打耳洞也会痛啊。
　　白衍流不由得挑眉：“怕痛？”
　　还灵捂着耳朵眼睛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他，嘴硬说道：“这跟怕不怕痛有什么关系， 哪里有男人打耳洞的。”
　　白衍流倒也没有逼迫他，只是说道：“不想打就不打， 但耳珰还是要带的。”
　　还灵看着尖锐的耳针狐疑地看向白衍流：“不打怎么带？”
　　白衍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耳朵露出来，然后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捏了一下， 那副白玉耳坠就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看不出任何破绽。
　　还灵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白衍流随口说道：“一种胶而已。”
　　还灵没问是什么胶， 反正只要不给他耳朵戳两个洞就行。
　　耳坠戴上之后，白衍流又给他的腰间配了璎珞美玉。
　　还灵已经放弃挣扎，任由白衍流折腾。
　　不得不说， 白衍流审美还不错， 最主要的是很多细节他也都注意到了。
　　如果让他自己来的话……可能就穿一套裙子， 梳个女式发髻就行了。
　　这样可能乍一看上去没有违和感， 但真仔细看终归是跟真正的小娘子不同的。
　　毕竟哪怕再贫穷的小娘子也还会给自己弄两根好看的头绳，追求美是人类的本能。
　　还灵被白衍流这么一打扮， 看上去就像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娘子。
　　等白衍流说可以的时候，还灵瞬间松了口气。
　　他看着白衍流问道：“现在有个问题， 身份要怎么解决？”
　　他要是穿的普普通通还可以说是平民小娘子， 反正楚国的户籍制度远不如秦国完善， 实在不行他还能说自己是从别的国家，比如说燕国或者赵国人。
　　可现在这个借口恐怕是不行了， 他这一身没有几百两银子都下不来， 用钱买只怕要一车一车地拉才行。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巫山神女乃是山野精怪，何须人类身份？”
　　还灵瞬间悟了，所以他的身份就是天生地养的神女转世， 不需要有人类身份？
　　也行吧。
　　他随口问道：“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自己的呢？”
　　白衍流问道：“我要这些作甚？”
　　还灵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说道：“你不要怎么混进去？”
　　他还真想看看白衍流会怎么装扮自己。
　　白衍流听后却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还灵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就看到白衍流化为了原形，当然不是巨大水虺那种，而是跟竹叶青差不多大小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小一点就会显得没有攻击性，反正变小的白色水虺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还没等还灵开口问，白衍流就爬上了他的手臂然后一动不动地缠绕在上面。
　　水虺冰凉的鳞片接触到手臂内侧的皮肤让还灵忍不住抖了抖，他抬起左手臂问道：“你说的跟我一起混进去就这么进去吗？”
　　白衍流甩了甩尾巴尖说道：“这样我们不就不用分开了？”
　　还灵：……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样就看不到白衍流女装了。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白衍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尾巴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时间差不多，走吧。”
　　还灵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街道依旧十分热闹，因为人多，车根本无法进入，许多小娘子纷纷结伴步行前往，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分析自己的对手。
　　还灵从走出驿馆大门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本就长得好看，再被白衍流精心打扮一番，走在阳光下甚至有了一种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感觉。
　　本来会被各地神庙送来参选的小娘子皆相貌不俗，可在还灵走出来之后硬生生成了背景。
　　男人女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
　　许多小郎君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却又被人群挡住。
　　还灵一路走，一路有看呆的路人。
　　他本来是在队伍中间，结果走着走着就成了领头的——那些同样来参选的小娘子也都忍不住看他。
　　有一些会自惭形秽，有一些则是把他当成了对手。
　　还灵走过的地方会飘散一阵草木清香，闻起来颇有几分沁人心脾的感觉。
　　嗯，这也是白衍流的手笔，说他身上不需要用普通的香粉，这样的草木清香才更符合凡人对巫山神女的想象。
　　别说，在路过的时候，他还真听到有人小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巫山神女吧？”
　　还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的都是赞叹声，心里着实安稳了不少。
　　不得不说，白衍流的审美还是在线的，至少在塑造巫山神女的形象上面很符合凡人的想象。
　　这样他就更不能掉链子了。
　　还灵很小心地维持步伐，不敢走太大步甚至还要维持肩颈足够稳当，走路的时候头上的发簪只有轻微晃动才算是仪态合格。
　　维持这样的仪态倒也不算很难，唯一难点大概就在于他不敢走太快。
　　还灵在靠近神庙的时候，心神联通了几个小纸人。
　　这些小纸人虽然是去凑数的，但还灵还是在她们的外形上用了点心思，发型衣物饰品都安排妥当。
　　嗯，现学现卖，都是跟白衍流学的，反正小纸人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用术法幻化出来，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还灵控制着小纸人零散分布在队伍之中，时不时还探听一些消息。
　　不过让他一看的是真正来参与巫山神女选拔的小娘子并不多，算上她一共不过十个人，剩下的都是来参与神使选拔。
　　还灵想了想，干脆准备让其中几个小纸人去参与神使选拔，说不定也能听到更多的消息。
　　这个就不用跟白衍流商量了，毕竟现在身边都是人，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跟手臂上的白蛇说话。
　　在到达神庙之后，小娘子们便渐渐分开，还灵带着两个小纸人跟剩下七位小娘子进入内院。
　　而另外三个小纸人则在外院参与第一关选拔。
　　还灵踏入内院之后就看到了一位黑衣神使坐在上首，两边站着一溜的紫衣神使，而在地方神庙已经十分有地位的红衣神使在这里则只能守门。
　　黑衣神使眉眼间颇有几分凌厉，扫视了一眼之后慢条斯理说道：“尔等想必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我便也不多废话，开始吧。”
　　刚刚还很高傲的小娘子此时显得颇有几分惴惴不安，在接触到黑衣神使的目光之后纷纷低下了头。
　　还灵也跟她们学习装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哦，不用装，他现在的确还挺忐忑的，有一种深入龙潭虎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露馅的刺激感。
　　黑衣神使起身进入后面的正堂，而他们这些参选者则站在外面等候。
　　因为还灵并不是地方神庙送上来而是自己来参选，所以被安排在了后面跟他三个小纸人一起。
　　还灵一看这样不太行，万一他在小纸人前面的话，那还怎么得到有效信息？
　　于是他故意往后退两步让小纸人排在他前面。
　　院内如今只剩下了红衣神使，这些红衣神使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却也并不干涉参选者之间的交流。
　　不过，来参选的小娘子也没心情说话就是了。
　　这种紧张的氛围在第一位小娘子红着眼眶出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还灵一看就知道这是落选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
　　他原以为这样重要的选拔，怎么也要过两日才会出结果，没想到居然当场就能出？
　　黑衣神使的地位居然这么高吗？
　　他有心想要打探消息，结果没想到那落选的小娘子出来之后就被一位红衣神使带了出去，根本不给他们探寻的机会。
　　剩下几位小娘子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犯愁。
　　还灵动了动手指，操纵着之前丢在外面的小纸人一路跟了上去。
　　也幸亏他的排位比较靠后，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操纵这么多小纸人着实有些吃力，一个弄不好只怕就要露馅。
　　小纸人悄悄贴到了落选者的鞋子上听着他们说话。
　　红衣神使十分温和地说道：“你虽不是神女重生，却也能成为侍奉神祇的神使。”
　　还灵听到这里不由得耳朵一动，认真听红衣神使介绍，却原来哪怕参选神女的小娘子没选上也能直接成为绿衣神使。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灵着实松了口气，甚至觉得哪怕不能选上神女也无所谓，只要能留在神庙就行了。
　　虽然白衍流说神庙之中有秘密，但目前为止他还算隐藏得不错，似乎也不是那么危险的样子。
　　就在还灵想这些的时候，前面六位小娘子全都出来，并且看模样没有一个选上的。
　　等小纸人进去之后，还灵顿时来了精神。
　　通过纸人的眼睛，他看到正厅之内有一块绿色的石头飘浮在空中，同时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石头大概半人高，形状十分不规则，两头尖中间粗并且有许多切面，而那些切面也并不是光滑的，上面长着还灵都不认识的花草。
　　小纸人进去之后便听到一位紫衣神使说道：“将手放到瑶石之上，凝神静气。”


第246章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将右手按在了石头上面并且闭上眼睛放空心神。
　　在小纸人的手放到石头上的一刹那， 石头的绿光猛然增亮了一瞬。
　　原本漫不经心的黑衣神使立刻挺直脊背，然而那道绿光消失的实在太快，她盯了许久都不见绿光再次闪亮， 不由得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还灵听到叹气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紫衣神使对他说道：“好了， 可以出去了。”
　　啊？
　　这就行了？
　　还灵站在外面忍住了没让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时之间特别想戳一戳白衍流问他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
　　不过想一想就算他们两个能交谈， 白衍流也没见到石头什么模样， 估计也给不出什么答案。
　　还灵仔细回忆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那块石头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可以看出来只要能让石头的绿光增强，才有可能是巫山神女。
　　小纸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能让绿光闪烁？
　　还灵操纵着第二个小纸人进去， 思索要不要做点手脚， 反正就算被发现了， 也不过就是损失一个小纸人罢了。
　　他手里有一沓， 不带怕的！
　　唯一需要小心的大概就是别让那些神使发现他跟小纸人之间的关联。
　　不过他这一路行来那些神使别说看出他跟小纸人的关联，甚至连小纸人不是真人都没发现， 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让小纸人触碰到那块石头的时候，稍微往里面输送了一点妖力。
　　妖力不多， 主要是怕被发现并且在输送进去的一刹那就直接切断了跟那股妖力的关联。
　　妖力在进入石头之后， 石头的绿光比刚刚还要亮， 并且亮的时间长了许多。
　　黑衣神使顿时眼睛一亮，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 那股绿光又消失不见。
　　一瞬间， 就连还灵都听到了黑衣神使发出来的叹息声。
　　还灵忍不住偷偷看了旁边那些红衣神使，心中颇觉古怪。
　　这个石头……居然是能够感应妖力，并且妖力越强光芒越亮。
　　从黑衣神使的表现来看， 亮光是他们要的结果。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知道这块石头真正的秘密吗？
　　疯狂制造人妖混血难道也是在人为制造巫山神女降生？
　　如果是这样以楚国神庙多年以来对妖族的追杀，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很久，然而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成功，时不时还要寄希望于民间。
　　可是如果神庙不是追杀妖怪而是豢养妖怪，说不定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还灵脑子里有许多疑问，而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等等他进去，到底是要让石头亮还是不让石头亮？
　　稳妥起见，其实应该让石头悄无声息，但还灵从来也不是那样求稳的性格。
　　既然摸到了一点脉络，还不如尝试一下，就算不行，大不了让白衍流带着他逃跑。
　　堂堂大秦国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还灵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缠绕在他手上，老实安静的仿佛臂环的白蛇。
　　虽然没有交流，但白衍流多少能猜到还灵的想法。
　　这小狐狸天生有一颗爱冒险的心，指望他深思熟虑成熟稳重是别想了。
　　白衍流闭着眼睛用尾巴在还灵的手臂上点了点，算是凭着默契完成了交流。
　　还灵顿时信心大增，抬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还有几道目光在他胸前转了一圈。
　　还灵顿时收了收，虽然穿着女装，但他和白衍流都没有在身材上做更多的遮掩。
　　平胸……女孩子不也有平胸的嘛，他平一点怎么了？
　　更何况也不是很平，至少他还有肌肉。
　　还灵当成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抬手按在了那块石头上。
　　在触碰到石头的一瞬间，还不等他输送妖力就看到石头那微弱的绿光缓缓变亮。
　　还灵心中一惊差点将手松开。
　　他身旁紫衣神使似乎看出了什么，立刻过来按着他的手严肃说道：“别乱动。”
　　还灵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被紫衣神使这么按着，他立刻打消了输入妖力的想法。
　　只是哪怕他没有往里面输入妖力，石头也还是亮着的。
　　黑衣神使一开始倒还镇定，毕竟有前两个打底，石头亮也不能让她多么激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头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就连那些长在上面的花草都笼罩上了莹莹绿光。
　　黑衣神使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到后面甚至直接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块石头。
　　还灵此时顾不得看那些神使，也在盯着石头，心中十分震惊。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妖力，这块石头为什么会亮？
　　不仅亮，到后来甚至从石头的裂缝之中飘出了些许金绿色的文字。
　　应该是文字吧，看上去很像，但还灵一个都看不懂。
　　还没等他仔细分辨，那些字就又回到了石头里面，然后又冒出来。
　　还灵看了半天最后确定，他不认识。
　　不是吧？
　　居然有他不认识的字？难道是甲骨文？
　　就在他有些疑惑的时候，紫衣神使的手已经松开。
　　黑衣神使站起来走到还灵面前仔细打量半晌，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白蛇温声说道：“还请娘子随我来。”
　　还灵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着她问道：“我这算是可以了吗？我们要去哪里？”
　　黑衣神使看着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心中更是柔软几分，面部表情也跟着柔和下来：“时辰已晚，你暂且先去休息，等明日会出结果的。”
　　虽然说是明天出结果，但还灵很清楚结果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没被选中的都被请了出去，就算当神使也要去学习。
　　还灵没有多说，虽然能控制声带尾音，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声音，万一话说多了漏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他跟着黑衣神使一路往里走，神庙整体建筑群呈圆形分布，最中间的部位就是神庙核心建筑，选拔的地方则是在最外围。
　　如今黑衣神使带着他从外围往里面走，走的过程中，还灵还看到了一些男人。
　　这些男人身体健壮，不过应该也是神庙的奴隶，干的都是粗活累活不说，身后还有白衣神使看管。
　　在还灵路过的时候，许多男奴都忍不住偷偷看他，有好多甚至看直了眼睛连手里的活都忘了做，导致身后的白衣神使拿着鞭子重重抽他们，一边抽一边喝道：“乱看什么？”
　　抽完之后，那些白衣神使也会转过头来看一眼还灵，偶尔视线对上的时候，还灵还会对那些小娘子笑一笑。
　　结果有好几个小娘子脸颊红润的转过头去，似是不好意思，然后又在还灵移开目光之后又看一眼。
　　还灵看到她们脸红就觉得有些不太对，缓缓收敛了笑容。
　　看来不能随便笑，有些小娘子看上去不太直啊，他可不想当个卧底还惹风流债，更何况他又不是女孩子。
　　他跟着黑衣神使过了三道守卫来到了一处院落，黑衣神使转头说道：“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的起居，有什么都可以跟她们说。”
　　虽然黑衣神使说是她来安排，但实际上来安排的却是下面的人。
　　过来照顾还灵起居的人则是两个白衣神使，还是年纪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的那种。
　　还灵哪里敢让人照顾他的起居，怕不是分分钟要露馅。
　　在黑衣神使带着紫衣神使离开之后，他转头看着那两个白衣神使问道：“如何称呼二位？”
　　“回娘子话，我名镜花。”
　　“我名水月。”
　　还灵听后有些意外：“这名倒是特殊，你二人可是姐妹？”
　　镜花低头说道：“不是，这是入神庙之后，师父赐的名。”
　　还灵这才知道女子入了神庙之后，以前的名字就不能用了，代表着尘缘已尽，以后只有一个身份：神使。
　　对于这种罔顾人伦的宗教规定，他十分不认同，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笑着问道：“不知这里可有沐浴之所？奔波一天，身上着实有些不爽利。”
　　镜花应道：“还请娘子随我来。”
　　另外一旁水月也行礼说道：“我去为娘子准备衣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还灵，第一个想法就是：娘子好高啊，第二个想法：她真好看。
　　寿春作为楚国的都城有不少美人，镜花水月作为神使也见过不少，以往觉得那些美人都名不虚传，如今却又觉得那些美人若是跟眼前这位娘子比起来，又要逊色不少。
　　不过想一想，神女不是普通女子，当然与众不同。
　　还灵看着水月满面含羞地退下，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后世有专家研究过说人的性向并不固定，有许多人天生就是双，喜欢什么性别只看喜欢的人是什么性别。
　　神庙这里阴盛阳衰，弯的比例……万一很高怎么办？
　　要知道无论男女，一旦因爱生恨可能做出十分不理智的事情，他的卧底行动可不能毁在这上面。
　　可如果不想出差错，难道还要哄着不成？
　　还灵想得头都大了，决定趁着沐浴的机会跟白衍流交流一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镜花水月二人坚持要服侍他沐浴。


第247章 
　　还灵温声说道：“我在山野之间一个人习惯， 并不需要人服侍，你们去休息吧。”
　　水月眼泪汪汪看着他说道：“娘子可是嫌弃我们粗手笨脚？”
　　还灵：不，我是担心一脱衣服， 这卧底之路也就戛然而止了。
　　镜花跟水月不是一个风格，她温温柔柔说道：“娘子总是要习惯的， 正好从我二人开始。”
　　镜花跟水月倒不是一路人，她比水月理智许多。
　　虽然黑衣神使没说什么， 但能让这位娘子住在神庙之内就已经说明这位很可能是巫山神女。
　　一旦身份确定， 巫山神女身边肯定要有神侍， 她们两个若是服侍得好，到时候说不定能直接升为彩衣神使，那就是一步登天。
　　就算不能， 给巫山神女留下一个好印象对以后也有好处。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下次， 下次你们再来， 今日就算了。”
　　水月还想说什么， 镜花察言观色发现神女真的不愿意便拉住水月说道：“娘子初来乍到难免会陌生，如此我们便守在门外， 若娘子有事便喊我们一声。”
　　还灵连忙点头，眼看着她们走出去带上门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到屏风后面扔了几个小纸人出去查看四周， 在确认没人暗中观察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装有热水铺满花瓣的浴桶， 沉默了半晌， 一时之间颇觉不习惯。
　　太香了有点熏鼻子。
　　他抬手解开腰带开始跟衣服较劲，同时小声抱怨说道：“你这弄的什么衣服， 穿脱都不方便。”
　　白蛇从他手臂上游走下来， 光滑的鳞片摩擦过手臂内侧，让还灵忍不住抖了抖，解衣带的手抖顿了一下。
　　白衍流离开他的手臂变回人形， 伸手帮他解衣带，还灵顿时吓了一跳，握住他的手，做贼一样偷偷张望了一下，确认没被发现之后才低声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白衍流微微一笑：“她们发现不了。”
　　还灵见他胸有成竹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白衍流不会乱来。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声说道：“我要沐浴，你变回来难道想和我一起洗？”
　　白衍流面不改色说道：“好啊。”
　　还灵：……
　　浪过头了。
　　这可不兴好啊。
　　他转头看看浴桶说道：“这浴桶太小了，看来不太行。”
　　白衍流嗤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说道：“邀请我共浴的是你，说不行的也是你，什么时候公子还灵也学会出尔反尔了？”
　　还灵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老实一点，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巫山神女。”
　　白衍流帮他将最后一层纱衣的衣带解开说道：“上凹下凸的神女？”
　　还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顿时怒目而视：“粗俗，下流！”
　　白衍流轻笑一声，抬手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按进了浴桶。
　　这一下声音有些大，外面传来镜花的声音：“娘子，可有不便？”
　　还灵抹了一下脸说道：“无事，是我在玩水。”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白衍流变变回原形滑入水中。
　　冰凉光滑的鳞片触碰到还灵的小腿，让他忍不住将腿收回来了一点。
　　白色水虺将头搭在浴桶边沿，一双暗红的眼睛半睁半闭，看上去竟还有几分享受的模样。
　　还灵：……
　　行吧，虽然也是共浴，但只要白衍流不是人形他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要不然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浴桶之内坦诚相对，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还灵也将胳膊搭在桶沿上，懒洋洋地趴着问道：“你说神庙接下来会怎么做？”
　　白衍流看上去懒洋洋，声音倒是清醒得很他开口说道：“黑衣神使应当已经去上报大司命和少司命，明日你应该就能见到她们了。”
　　还灵换了个姿势靠在浴桶上仰头望天：“居然能直接见到大司命和少司命吗？有点紧张啊。”
　　白衍流说道：“根据楚国记载，巫山神女跟大司命和少司命应当是平级的神，只是她们要怎么安排你还要看。”
　　还灵低声问道：“今天那些神使什么都没问，感觉怪怪的。”
　　白衍流一直缠在他的手臂上，以今天那件衣服的透明度来看，很轻易就能发现白衍流的存在。
　　可是除了同行的小娘子们表示过好奇之外，那些神使竟然什么都没问过。
　　还灵越想越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今天用了法术？”
　　白衍流摇了摇头：“我说过，进入神庙之后尽量不要用术法。”
　　所以……为什么没人问？还是说这种情况在巫山神女而言很正常？
　　还灵一边疑惑一边起身，泡的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他担心镜花水月两个人进来，那就很尴尬了。
　　在踏出浴桶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多了一套皮毛幻化而成的红色衣袍。
　　白衍流也跟着从浴桶里游出来说道：“别穿她们的衣服。”
　　还灵刚要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来，他十分警惕问道：“怎么？这衣服有问题？”
　　“对于巫山神女而言没有问题，但对你来说很有问题。”他说着甩了甩尾巴，案几上就多了一套衣服。
　　还灵看看衣服又看了看白衍流疑惑问道：“你不说尽量不要用法术吗？”
　　白衍流说道：“我说的尽量，而不是不能，现在不就很有必要？”
　　还灵想了想说道：“你还准备了什么不如直接交给我，我自己来保管好了。”
　　他的空间严格来算应该不能归类于法术。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什么，直接尾巴一甩，地上就多了一个大箱子。
　　还灵整个人都震惊了：“你这都准备了多少？”
　　白衍流说道：“这里都是衣衫，还有鞋袜配饰。”
　　于是还灵的空间里就多了两大箱子，他只好将箱子收了起来，然后开始换衣服。
　　也不知道是白衍流的审美问题还是他印象中的巫山神女就该是那个样子，所有的衣服都是轻纱制成，层层叠叠，最里面一层是细腻的丝绸保证了穿着的舒适感。
　　他现在穿的这套衣服更离谱了一点，里面的贴身布料只有胸口和下半身膝盖以上有，中间肚子那里的薄纱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皮肤。
　　还灵：……
　　他是不是该谢谢白衍流没给他整一套露脐装出来？
　　等他穿好出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扯一扯身上的衣服。
　　白衍流开口说道：“别扯了，小心衣领。”
　　还灵皱眉说道：“你这都从哪儿搞的衣服，怪不习惯的。”
　　白色水虺暗红色的眼睛十分欣赏地看着他，发出了嘶嘶声：“我看倒是很合适，又没真的露太多，更何况你一个男妖怕什么？”
　　还灵认真说道：“不是露不露的问题，主要是肚子晾在外面总觉得要着凉。”
　　作为夏天最热的时候睡觉都要用夏凉被盖住肚子的人，是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白衍流也是没想到他的理由如此朴素，忍不住叹息：“妖怪不会着凉。”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小狐狸怎么还没适应他的身份？
　　还灵揉了揉自己的肚皮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白衍流，就这么看着他。
　　白衍流有些疑惑：“你看我做什么？”
　　还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就让我这么披头散发出去吗？”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门外那两个是摆设吗？让她们来，你要是什么都不让她们插手反而容易起疑心。”
　　还灵一想也是，让白衍流化为人形来给他梳头也有些危险。
　　他直接喊道：“镜花水月，帮我挽发。”
　　浴室门被推开，镜花水月立刻进来应道：“是。”
　　还灵从她们的语气中听出了放松的意思，不得不说，白衍流对人心的把握的确不一般。
　　他走到外间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心虚。
　　没有用法术遮掩的后果就是他这张脸仔细看其实也有些偏男性化，比如说轮廓更加分明一些。
　　只是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也可能是没想到有人敢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吧？
　　还灵将妆奁放到妆台上说道：“用这些吧。”
　　镜花和水月同时惊呼一声十分诧异问道：“娘子，这是哪儿来的？”
　　她们娘子在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最主要的是刚刚过来的时候手里也没拿东西，怎么手往妆台上一放就多了一个妆奁？
　　还灵微微一笑并未回答，看上去神秘至极。
　　镜花水月对视一眼也没敢再多问，但还灵敢肯定只要离开他的视线，这姐妹两个肯定是要将这件事情上报的。
　　他也不担心，或者说是故意让神庙上层知道。
　　巫山神女，占了一个神字就该有些不一样，有一些凡人闻所未闻的手段不是正常的吗？
　　镜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妆奁，立刻被里面的首饰吸引住了目光。
　　别说她，就连水月都小心地往那边瞄。
　　很少有女孩子能够抵挡住漂亮首饰的吸引力，白衍流的审美的确不错。
　　这次白衍流给他准备的是一套枫叶红的纱裙，配的也都是红宝石、白玉首饰，甚至还有一些珊瑚制品，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
　　水月欣赏半天之后才小心问道：“娘子，这妆奁里为何没有胭脂水粉？”
　　还灵垂眸说道：“不需要那些。”


第248章 
　　镜花水月也不知道是年纪小活泼还是被叮嘱了来摸他的底细， 反正话还是挺多的。
　　一边梳头一边叽叽喳喳问了许多问题。
　　还灵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不少，说实话，卧底的事情做多了， 很多应对都是信手拈来，只要把自己的来历人设都给设定好， 千万别崩人设，那就没什么问题。
　　这一次尤其简单， 巫山神女的来历本来就可以神秘一点， 他不好解释不好说的完全可以闭口不言。
　　当然是面对这些低级神使的时候， 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如果面对更高级别的神使，还是要透露一些的。
　　镜花水月虽然话多， 但手艺的确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安排她们来服侍巫山神女。
　　只不过还灵现在的发型比起之前要端庄一些， 他在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很有神女范儿。
　　还灵起身对着白衍流招了招手说道：“走了。”
　　白衍流十分乖巧地从他的指尖一路缠到她的手臂上。
　　镜花水月似乎有些怕蛇， 十分畏惧地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再说什么，还灵总算清静了不少。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说道：“我要修炼了， 你们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镜花直接问道：“娘子竟然也有修炼之法？”
　　水月歪着头说道：“不知是哪一种？”
　　还灵面色一沉说道：“出去，这不是你们该听的。”
　　或许是他之前一直都表现得很温和的缘故， 镜花水月越来越大胆， 说话都有些不客气， 打探消息更是明目张胆。
　　还灵骤然变脸着实让她们有些诧异，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竟然什么都没说。
　　但凡她们认错，还灵或许也就意思意思地过去了，她们不说话也不给个台阶下， 也很愁人。
　　还灵只好心里叹气，一挥袖子说道：“出去吧。”
　　镜花水月只觉眼前一花，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里面，房门也关上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似乎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自己过来服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巫山神女。
　　别的不说，就这一手甚至比神庙里的一些黑衣神使还要厉害几分。
　　镜花水月犹豫了半晌还是没着急去上报，而是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希望神女能消消气。
　　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悔，明明是想跟在神女身边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什么都说什么都问了呢？
　　实际上她们虽然觉得跟在神女身边更好，却也没那么死心塌地，甚至还有些两头下注的意思，也想探听情报递上去换取功劳。
　　把她们轰出去之后，还灵这才松了口气，盘腿坐在床上说道：“刚刚应该就是必要使用法术的场景，你觉得呢？”
　　还没等白衍流回答，他就说道：“我觉得是。”
　　白衍流失笑，你自己都回答了还问我做什么？
　　还灵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凝神静气。
　　虽然说是修炼，但他也不敢真的修炼。
　　首先在屋子里能够接收的月华很少，尤其是这屋子窗子用的是布都不是窗纱，晚上能漏进来的月华更少。
　　没有阵法的加持下，想要修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次就算能修炼他也不敢，他修炼起来动静太大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都光亮如昼，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他也不知道巫山神女靠什么修炼，只能努力回忆后世记载的巫山神女相关。
　　对于巫山神女的身份记载后世有很多说法，如果将时间限定在战国时期，只有一种说法适合这个时候，那就是巫山神女是天帝的女儿，未婚而亡，被葬在巫山之南，精魂化为瑶草，后来变成了云雨之神，楚国人祭祀巫山神女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够风调雨顺。
　　还灵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巫山神女精魂化为瑶草，那这不就意味着神女是瑶草成精，也是妖怪？
　　虽然这个信息没什么大用，但还灵还是觉得有些意思。
　　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别的信息了，就连白衍流知道的都不多。
　　或许他可以改一改人设，变成山野长大，所以什么都不懂，正好也能解释他突然出现。
　　至于为什么来……自然是因为他的脑子里残存这一些属于巫山神女的记忆，在听闻人们提起巫山神女的时候自然会好奇地过来看看。
　　很好，完美。
　　还灵将自己的人设逻辑捋顺之后着实松了口气，在这个基础上到时候他就随机应变好了，要不然没有这个逻辑，他总是有些提心吊胆。
　　不过再怎么放心这一晚上他也没敢睡，然后在半夜就听到了些许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来的是谁，听声音并不是他见过的，至于交流的内容当然是有关他的。
　　可惜镜花水月跟他接触不是很多，知道的也不多，唯一能够提供的大概就是这位神女身价不菲。
　　还灵听了之后心说哪儿是我身价不菲，那是白衍流身价不菲。
　　那些衣服也就算了，妆奁里的首饰有许多一看就是古董，尤其是玉器，色泽温润，品质上乘，感觉每一个都能跟传说中的和氏璧拜拜腕子。
　　这些东西别说他手里，就算是秦王的私库里估计也没多少，要不然完璧归赵的故事也不至于流传那么广。
　　第二天一早，还灵起来就直接打开了房门，镜花水月连忙行礼说道：“娘子起身这般早，不再休息一下吗？可是缺了什么有哪里不习惯？”
　　还灵面色平淡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夜里杂声太大，有些睡不安稳罢了。”
　　镜花水月面色一白，她们聪明伶俐自然听得明白还灵在暗示什么。
　　最主要的是会说出口代表着神女已经很不满意，她们还能留下来吗？
　　她们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毕竟就算神女也只是暗示，并没有说得太明白，她们总不能主动承认，若是被昨晚过来的那位红衣神使知道，肯定会记恨她们。
　　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好好表现，别让神女再心生不满。
　　还灵看着镜花水月战战兢兢的模样，也在心里叹气。
　　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两位小娘子，可他不可能在身边留两个陌生人，尤其是这种贴身侍女的角色，太容易露馅。
　　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在这两个小娘子被惩罚的时候帮个忙。
　　不让她们受罚是不可能的，但凡他表现出一点心软，这两个人都会被强硬地塞给他。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膳。
　　不得不说，神庙的早饭十分不合他胃口，实在是太清淡了一些，而且是清淡无味的那种。
　　还灵以前也吃过清淡口的，但一般都会十分鲜甜或者吃食材本身的味道，像是这种寡淡无味的也只有在学校食堂才吃到过。
　　尤其是神庙的食物好像没有肉类，还灵维持着自己的人设随口问道：“你们吃饭没有荤腥吗？”
　　镜花连忙说道：“回娘子，唯有保持身心洁净才能侍奉神祇，我们自然是不能吃的，不过娘子身分贵重，许会有特例。”
　　虽然神庙还没正式承认眼前这位娘子就是巫山神女，但目前来看应该是没人比这位娘子更有竞争力了。
　　神使不能吃肉，神可没有这方面的束缚。
　　还灵没想到这还有区别，他想了想问道：“做饭的还是同一个厨子。”
　　镜花水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位娘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小心回答说道：“是。”
　　还灵现在吃的是素菜没错，但给他做饭的厨子的确是专门给大司命少司命做饭的。
　　只不过还灵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这厨子手艺太差劲了，就算有肉也未必做得好吃。
　　食材再好手艺不好也是白搭啊。
　　还灵刚吃完，黑衣神使就找上门十分恭敬说道：“娘子，大司命和少司命召见。”
　　“召见？”还灵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问道：“她们以什么身份召见我？”
　　黑衣神使心中一凛，总觉得这位娘子似乎跟昨天有些不一样，不由得看向了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立刻低下了头，黑衣神使自然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惹恼了巫山神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凭借着经验不卑不亢说道：“娘子身份尚且存疑，更何况娘子刚醒来不久，大司命与少司命也算是娘子的前辈。”
　　还灵慢条斯理地起身说道：“当年还只论实力，如今却要论资排辈，也罢，且等一等，我要更衣。”
　　黑衣神使微微皱眉，刚要说什么，还灵便似笑非笑说道：“毕竟要见大司命和少司命，为表尊重，当然要好好梳洗一番。”
　　黑衣神使果断闭嘴，反正这位也不是要沐浴，只是更衣而已，耗费不了太多时间。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来服侍娘子。”
　　还灵也没拒绝，带着她们进去之后直接施展幻术，并且将幻术的范围只限定在更衣的屏风之后。
　　幻术是最基本的法术，也是小法术，没有什么攻击性，应该不会被神庙发现。
　　果然，外面的黑衣神使压根就没察觉到什么，还灵直接换了一套红白配色的裙子，样式跟昨天穿的那套枫叶红的衣服几乎一样。
　　对于白衍流的审美，还灵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第249章 
　　衣服穿好之后， 他就撤掉了幻术，此时镜花水月还以为是自己服侍巫山神女更衣完毕，便开口说道：“我们为娘子挽发。”
　　还灵这次就任由她们发挥了， 不过可能镜花水月在有意讨好他，梳出来的发髻跟之前的差不多， 同神使们完全不一样。
　　等配饰都戴好之后，还灵才起身说道：“走吧。”
　　黑衣神使看到大门打开着实松了口气， 还好， 巫山神女并没想刻意为难她， 等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在还灵走出来的时候，黑衣神使着实眼前一亮。
　　她这是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美人是任何颜色都能驾驭的，这位神女来到神庙之后已经换了好几套衣服， 每一套颜色都不一样， 之前颜色都比较鲜艳， 唯有这一套略为素净。
　　黑衣神使忍不住多看两眼， 漂亮衣服谁都喜欢，然而作为神使， 衣服颜色代表着她们的地位和权势，她就算再喜欢这些衣服也不可能穿。
　　做神真好啊， 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黑衣神使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继而又被自己吓到， 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确定没人发现她大逆不道的想法之后才松了口气。
　　结果这一口气松到一半， 她就对上了巫山神女的目光。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黑衣神使顿时心中一紧，立刻低下头来。
　　还灵慢慢说道：“带路吧。”
　　黑衣神使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转头在前面带路。
　　她不说话，还灵可要问话了，不过她的问题毫无逻辑，似乎想到哪里问哪里。
　　之前还在问神庙里有没有花园，下一个问题就在问她们有没有休沐日。
　　黑衣神使回答问题十分谨慎，但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些问题有什么陷阱，便也没有藏着掖着：“神庙之中没有花园，唯有一处花房四季敞开，我等身为神使，自然不同于凡人，没有休沐日。”
　　还灵有些惊讶：“没有休沐日？难道每天都要处理那些琐事吗？那你们如何修炼？”
　　黑衣神使小心回答说道：“每日下值之后会有修炼的时间。”
　　实际上也是等级低的神使越没有修炼的时间，只能通过各种各样的事务积攒功劳升职，等升职之后需要处理的琐事会越来越少，属于自己的时间自然也会变多。
　　还灵略有些发愁说道：“可我会给属下放假，让他们有时间修炼，怕是一时难以习惯神庙的规矩。”
　　黑衣神使听后心念一动问道：“娘子有追随者？”
　　还灵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些人都是流民，我见他们可怜多有照顾，便追随于我。”
　　至于流民都在哪儿……多简单啊，他手里还那么多小纸人呢。
　　流民这种不在户籍之内的存在还不是随便他编。
　　黑衣神使听后了然：“原来如此，那他们修为如何？”
　　还灵说道：“倒也还行，不过堪堪到炼气罢了。”
　　黑衣神使听后十分诧异：“炼气又是什么？”
　　还灵疑惑：“你不知道？这是境界划分名称，刚入门便是炼气，你们的修炼之法没有说过吗？”
　　黑衣神使听后心跳略微加快，她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非常厉害的东西，能够让她一步登天的东西。
　　她目光热切地看了一眼还灵，老老实实摇头说道：“不曾，神使修炼也没有什么境界可言。”
　　还灵故意装出很纳闷的模样说道：“那你们又是凭什么选出更高级别的神使？”
　　黑衣神使含糊说道：“会看实力，但也要看办事的能力。”
　　还灵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水很深，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大司命和少司命的居所到了。
　　他看着眼前大部分材料为石头的复古的房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大司命和少司命的住所居然这么的……朴素，看上去感觉跟石器时代的产物似的，他甚至能看到石头上生长的青苔。
　　黑衣神使低着头走了进去通报，还灵站在门外听了一下，感觉大司命和少司命应该都是很年轻的女孩子。
　　不过既然都是神了，想要判断年龄好像也不太容易。
　　哪怕白衍流说她们是伪神，但也肯定有长生之法。
　　咦，等等……长生之法，嬴政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会想要吗？
　　还灵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就把神庙一锅端，反正白衍流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现在他忽然有些犹豫，如果这两个伪神真的有长生之法，他或许真的会留下他们。
　　他爹就是想多活一些年又怎么了？
　　如果能够长生就意味着嬴政永远不会老，他会定格在最年轻力壮并且富有开拓精神的时期。
　　还灵任由脑子里的思绪飞奔，过了一会黑衣神使出来十分恭敬说道：“大司命和少司命请娘子进去。”
　　还灵微微点头，进去的时候还在想大司命和少司命这两个伪神到底是真的感情好还是在互相监督？
　　毕竟都已经是神了，还住在一起看上去什么事情也都一起处理，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进入正厅之后，还灵忍不住暗中打量了一番。
　　或许因为屋子是石头制成，根本没有开窗的地方，屋子内全靠火盆来照明。
　　地上铺着虎皮制成的地毯，在前面挂着一幅竹帘遮盖住了大司命和少司命的身形。
　　还灵忍不住越发觉得古怪，如果不是白衍流还在他手臂上没有任何异样，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石器时代。
　　毕竟就算是商周时期也已经有了木头盖的房子。
　　在地毯的两旁，站着一溜的彩衣女子，还灵猜测这应该是比黑衣神使地位还要高一些的，黑衣神使除了刚刚通报，这一次甚至都没有机会跟着进来，所以这些……应该是彩衣神使。
　　所谓彩衣，其实也不过就是红色衣服搭配上绿色的绲边，虽然很多人都觉得红配绿很俗，但其实饱和度不那么高的话也还好，至少这些彩衣神使的衣服看上去没那么俗气。
　　还灵走过去的时候，这些彩衣神使不动不摇地站着，目光追随着他，如果没什么底气的人的确容易心生怯意。
　　不过还灵一点也不怕，这些彩衣神使在他看来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大司命和少司命。
　　他感受不到大司命和少司命的修为，当然也不用太担心，反正白衍流还在他手臂上缠着呢。
　　还灵走上前微微低头说道：“见过大司命，见过少司命。”
　　“神女不必多礼，请坐。”
　　里面传出了一道声音，不，这样说或许并不确切，因为听在耳中应该是两个人一同在说话。
　　还灵心中越发觉得古怪，转头坐在了旁边。
　　坐下来之后他抬头看了看竹帘，透过竹帘的缝隙，他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的一些场景。
　　有些问题。
　　还灵心想，大司命和少司命两个人的坐姿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按照正常的思维，这两个人应该是并排坐在一起，而如今她们好像是背对背坐在台子上。
　　可惜在大司命和少司命这里他不好用小纸人，否则高低要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就在还灵思索的时候，两个人又同时开口问道：“神女自何处而来？”
　　还灵努力掐着嗓子说道：“自然是自巫山而来。”
　　“听闻神女法力高强，此前为何声名不显？”
　　还灵微微垂眸说道：“此前我一直是一株瑶草，近些时日才化形，后来听闻楚国繁华，便想前来见识一番。”
　　至于正好赶上神女选拔，那只能说凑巧了。
　　大司命和少司命听后问道：“听闻神女手中有特殊修炼之法？”
　　还灵轻声说道：“修炼之法的确有，但特不特殊我也不知道，自我有神识那天起，就已经知晓这修炼之法。”
　　大司命和少司命似乎很是感兴趣，问了许多。
　　还灵一脸天真懵懂地忽悠着她们，回答了不少，但有效信息不多，说白了就是一点干货都没有。
　　他也不介意被大司命和少司命认为有心机，反正巫山神女的前世可是天帝之女。
　　咦，等等，后世的神话记载十分零碎，如果按照楚国如今的神话体系来看，他们尊奉东皇太一为天帝，那巫山神女岂不是东皇太一的女儿？
　　也不知道大司命和少司命到底掌握多少东皇太一的资料，他应该不会露馅吧？
　　从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态度上来看，似乎没怀疑他的身份，直接说道：“既然如此，神女便留下来吧。”
　　还灵故意问道：“我留下来要做什么呢？我只是听闻你们在找巫山神女才来，若是没什么事情，我要继续去游历了。”
　　作为瑶草成精的巫山神女应该是自由散漫的，更何况传说中巫山神女的前世就十分向往凡人的生活，被困在一隅应该不是巫山神女想要的。
　　大司命和少司命却说道：“我等的确有要事请神女相助，还请神女多留一些时日。”
　　还灵立刻问道：“是什么事情？”
　　大司命和少司命没有正面答复，只是说道：“事关天帝，此乃机密，还请神女入内详谈。”
　　她们说完就有神使出来引导还灵从旁边进去而不是打开竹帘。
　　还灵心中疑惑更深，等绕过去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大司命和少司命这般遮遮掩掩。
　　这两人竟然是一对连体姐妹！


第250章 
　　还灵维持住了表情， 只表现出了些许好奇却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
　　这是符合巫山神女人设的，毕竟巫山神女刚从山里出来，她的记忆只有一部分， 所以并不一定能分辨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更何况都已经是神女了，所谓正常不正常也没那么重要。
　　不过眼前所见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大司命和少司命是背对背坐着。
　　因为这二人身体相连的部位并不是很多， 从后背中间开始一直到尾椎那里。
　　仔细分辨的话，除了有一段骨头共用， 其他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器官。
　　想来这也是她们能够活这么久的原因， 要不然就算是后世连体婴都很难活得长， 更不要说现在。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们是伪神有着特殊的办法，所以能活很久。
　　还灵坐下来面对着大司命和少司命的侧脸。
　　看着她们的模样，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后世双面佛的神话。
　　大司命和少司命十分同步地微微侧头看向还灵笑着问道：“可有吓到神女？”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二人身为神祇， 为何不分开？”
　　大司命和少司命笑得十分神秘：“为何要分开？”
　　还灵立刻明白她们相连的身体内肯定有其他秘密， 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觉得不太方便罢了， 不过你们习惯了肯定还好。”
　　他说完立刻转移话题问道：“究竟是何机密？”
　　大司命和少司命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两旁的神使， 神使立刻会意弯腰退了出去，带着站在正厅的其他彩衣神使一路走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还灵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 一瞬间心跳快了两分。
　　现在室内只剩下他和大司命少司命， 大司命少司命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人， 勉强也算是一对一。
　　如果他直接出手把她们两个干掉，楚国神庙会不会自上而下地瓦解？
　　唔， 瓦解或许不太可能， 毕竟楚国神庙已经许多年，高等级的神使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说不定就可能欺骗民众说神回到了天上之类。
　　不过，群龙无首肯定能让楚国神庙元气大伤。
　　还灵虽然想了许多， 但还是勉强按捺住了想法。
　　大司命和少司命这么有恃无恐的单独跟她说话肯定是有后手。
　　这个石头屋子的存在很奇怪，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后手。
　　还是沉住气，顺便看看他们到底所说与东皇太一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大司命和少司命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意图不轨，一同开口说道：“一月之后，天帝伪身便会诞生，唯有神女能够迎接天帝，让天帝附身伪身之上。”
　　还灵听得一愣一愣的：“天帝为何要附身伪身？”
　　大司命和少司命脸上的表情十分狂热，眼睛亮亮说道：“自然是来指导我们修行，天帝虽然在天界，却从来没有忘记我们，只是天道阻拦，让他无法再与我们相聚。”
　　她们两个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还灵问道：“神女难道不想与天帝重逢吗？”
　　那是真的不想。
　　还灵立刻摆出一副十分惊喜的表情说道：“自然是想的，只是此前从未听闻，天帝也未曾予我指引，我真能迎接天帝？”
　　大司命和少司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当然，神女可是天帝侄女，与天帝血脉相连，是迎接天帝的最好人选。”
　　还灵立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们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大司命看向门外说道：“会有人告诉神女该做什么的。”
　　大司命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司命闭上了眼睛，而大司命说完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还灵疑惑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贴身侍奉的神使过来轻声说道：“神女，司命要休息了，还请神女跟我来。”
　　还灵：……
　　说睡就睡啊？
　　他起身跟着神使出门之后，之前带着他过来的黑衣神使立刻上前迎接说道：“请神女移步。”
　　还灵跟在她身后一路往前走，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却又什么都没问。
　　主要是担心黑衣神使不知道太多事情，虽然从外界看来黑衣神使已经地位很高，但感觉在神庙之中，也没那么高，刚刚她甚至连大门都没进去。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察觉到路线不对，不由得问道：“这不是前往之前住所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黑衣神使十分恭敬说道：“神女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司命的认可，自然不能再继续住在那种房子里。”
　　那种房子？那房子挺好的啊，不会他也要去住石头房吧？
　　还灵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结果他还真没有猜错，黑衣神使居然真的带着他到了一处石屋。
　　还灵看着石屋很想说要不我还是住原来那个地方吧。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入乡随俗，反正他也不是来享受的，没有窗子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跑到外面的院子去晒太阳嘛。
　　嗯，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一次他自己拥有一座小院，而之前住的只是普通屋子而已。
　　还灵进去之后，黑衣神使便说道：“寝具等已经都为神女准备好，神女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的？”
　　还灵走了一圈摇头说道：“已经够了。”
　　黑衣神使又问道：“可还需要镜花水月来服侍神女？”
　　还灵面色故意装得十分冷淡说道：“不必，我想自己选侍女。”
　　黑衣神使面色有些为难说道：“这……”
　　还灵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这都不行？”
　　黑衣神使立刻应道：“自然是可以，只是不知神女要选什么样的人？白衣神使人数众多，不好都让她们来叨扰神女，不如让属下先挑选一番。”
　　还灵面色稍霁，想了想说道：“既然人多，就从这一次新选上来的神使中挑吧，这次选了多少人？”
　　黑衣神使微微一愣：“这一次一共选了五十人，只是……这些白衣神使尚未经过训练，只怕会冲撞神女。”
　　还灵却一脸无所谓：“无妨，她们到我这里我自会调教。”
　　黑衣神使听后却是恍然，暗道这位巫山神女却也有几分精明。
　　从新人中选就可以避免白衣神使被其他人收买或者有别的心思，而且新人都是一张白纸，怎么教都行。
　　这也正常，巫山神女刚入驻神庙，总要有自己人才行。
　　黑衣神使想明白这一点也没说什么，只是应道：“好。”
　　五十个人，不算多，也不需要她提前挑选了。
　　还灵看她一脸了然就知道这位黑衣神使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要知道他非要在新人中选才不是要培养自己人什么的，反正他在这里也不会很久，费那个心力做什么？
　　他只是想要两个不需要时时刻刻防备的侍女罢了。
　　新进来的那些白衣神使还有两个是他的小纸人呢。
　　这些天他一边在神庙演戏一边还要操控小纸人，想查的东西还没查到，倒是操控小纸人的熟练度越发的炉火纯青。
　　因为有了目标，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还灵只是意思了一下就直接选中了自己两个小纸人。
　　这俩小纸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一个看上去成熟稳重，一个则是甜美活泼。
　　还灵总算是松了口气，等黑衣神使把人带走之后，才让小纸人在门口守着，他躲进石头屋里说道：“感觉见不见大司命少司命也没什么区别。”
　　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白衍流从他的手臂上落下明目张胆地化为人形说道：“也有收获，比如总算知道神庙疯狂制造人妖混血是为什么了。”
　　还灵一听立刻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你是说，她们所谓的迎接天帝是用人妖混血的身体作为容器？”
　　白衍流点头：“必然如此，否则凡人的身体怎么能承受住神力？”
　　还灵一脸疑惑：“可是她们应该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怎么还在继续？”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她们可以给东皇太一用这样的身体，难道不会给自己用吗？”
　　还灵想起大司命和少司命连在一起的身体，皱了皱眉问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只怕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可见其难度。”
　　白衍流说道：“自然十分困难，修为越高越是如此，若非王上有巫族血统，只怕连你都不会存在。”
　　还灵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说他们会让我做什么？”
　　有关于神和妖的事情他是真的了解不多，让他跟人类打交道或许还能猜测一二。
　　不过大司命和少司命到底算人还是算神他也有些搞不清楚。
　　白衍流垂眸说道：“若我所猜没错，她们应当会让你去选择最适合的容器，再以你的心头血作为引子。”
　　还灵点头点到一半惊悚地看着白衍流问道：“什么？心头血？是我想的那个心头血吗？”
　　白衍流伸手点了点还灵的胸口说道：“开胸取血。”
　　还灵倒抽一口气：“这还有命？”
　　白衍流微微一笑：“若只是取血自然是有命在的，但只怕她们不会让你活着。”


第251章 
　　其实不用白衍流说， 还灵也想到了这一点。
　　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态度实在不像是真的把她当成巫山神女的样子。
　　这样看从头到尾她们只是想要利用巫山神女罢了。
　　巫山神女毕竟是天帝之女，一旦天帝降临，巫山神女的身份地位肯定要压大司命和少司命一头， 她们辛辛苦苦才让天帝降临，怎么可能让巫山神女后来者居上？
　　还灵有些疑惑问道：“她们为何非要迎接天帝？”
　　白衍流垂眸说道：“此事尚且存疑， 天道不会允许天帝真的降临，最多不过是身外化身， 但就算如此也未必能逃脱天道惩罚， 她们应当有更大图谋。”
　　还灵干脆说道：“那就先看看吧。”
　　疑点太多， 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只是还灵没想到的是神庙还没让他做什么，先收到了来自王宫的召唤。
　　“楚……大王要见我？”还灵有些疑惑。
　　黑衣神使躬身说道：“是。”
　　还灵垂眸问道：“大司命和少司命怎么说？”
　　黑衣神使回道：“大司命和少司命说是让神女自己决定，见与不见都可。”
　　还灵果断说道：“那便不见了， 不过是凡间国王而已。”
　　作为巫山神女他自然有资格说这句话，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不太敢去见。
　　楚王负刍未必见过嬴政， 但万一他身边或者是宫内有曾经出使过大秦的人呢？一眼不就认出来了？
　　就他爹那张脸， 感觉见过的人哪怕过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忘。
　　哎，真是不方便， 早知道就研究一下人皮面具了。
　　黑衣神使什么都没说就退了下去。
　　还灵微微松口气问道：“楚王这是担心神庙超出掌控吗？”
　　白衍流盘在一旁的桌子上，暗红色的眼睛半睁半闭说道：“未必。”
　　还灵有些意外：“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白衍流睁开眼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还灵感觉自己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调笑。
　　“等等吧， 还是要见他的。”
　　还灵斩钉截铁说道：“不可能， 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白衍流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但是怎么听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还灵本来没放心上，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不去见楚王， 楚王却要来见他了。
　　还灵整个人都惊了：“大王来了？现于何处？”
　　黑衣神使说道：“正在祭拜天帝，等等便会来见神女。”
　　还灵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来这里见我？”
　　黑衣神使微笑说道：“自然，神女乃是天帝之女， 身份非比寻常。”
　　还灵听后心里忍不住嘀咕，之前楚王要我去见他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让我自己做决定，若是我真的去了这不是跌份吗？
　　不过再一想，或许之前那一次本来就是大司命和少司命给他的下马威。
　　还灵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黑衣神使听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还灵长出口气说道：“我也是出息了，居然让楚王亲自来见。”
　　虽然这个楚王比较废柴，但目前而言他也的确是有资格跟嬴政平起平坐的。
　　楚国作为倒数第二个被收服的国家，还不是因为实力够强，大秦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至于倒数第一那个，主要是大秦压根没把齐国放在眼里，等难啃的骨头都啃完了，再慢慢收拾齐国也来得及。
　　不过这么一想，还灵又觉得楚王负刍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居然会主动前来见神女。
　　以往他只听闻某些神权至上的国家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他没想到楚国居然也会这样。
　　是他对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够多还是楚王的确有问题？
　　对此白衍流的评价一针见血：“他但凡有王上的一半能力都不至于这么快亡国。”
　　还灵听后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一个亡国之君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是很奇怪。
　　吐槽归吐槽，该见还是要见的。
　　还灵坐在石室之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端庄又冷漠。
　　楚王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衣着轻薄的少女坐在石台之上，看过来的目光无悲无喜。
　　负刍的眼睛刹时间亮了一下，在见到巫山神女之前他有诸多揣测，实在是有关神女的消息太少。
　　他现在所知道的都是祖上跟巫山神女的那些传说，而如今巫山神女重新出现之后他安插在神庙内部的人竟然没几个传出来消息的。
　　也是那些神使地位太低，要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以在神女拒绝见面之后他就主动过来要求见面，想要试探一番这位到底是真的神女，还是神庙推出来的傀儡。
　　在见到巫山神女的那一刻，他将所有试探的话都扔到了一边，十分确信这就是他心中的巫山神女。
　　楚王负刍上前两步，微微躬身作揖说道：“见过神女。”
　　还灵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给巫山神女行礼，不由得垂眸说道：“大王请坐。”
　　声音也如黄鹂一般悦耳动听，负刍脸上带着微笑，动作放得很慢，尽量让自己优雅地坐下。
　　只是他年纪已经不小，身材也走样，肚子看上去跟怀了几个月一样，这样的动作不仅没有让他显得风度翩翩反而十分油腻。
　　还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里面，反正他怎么看负刍怎么觉得不顺眼。
　　他懒得跟负刍兜圈子，直接问道：“大王为何执意见我？”
　　负刍笑着说道：“神女与我熊氏一族颇有渊源，负刍追寻先辈足迹，总要见见神女。”
　　还灵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怀了，这是冲我来的。
　　万一负刍询问他跟楚怀王和楚襄王的国王可怎么办？
　　胡编乱造是不行的，虽然后世记载不多，但谁知道楚国王宫里记载了多少？
　　难道要让他祭出失忆大法？
　　这么一想，还灵更是不愿意跟负刍打交道，本来他就担心会露馅，只是本来担心的是有人认识他这张脸，现在则更多了一层担心。
　　还灵垂眸说道：“如今已经见到，大王可以请回了。”
　　负刍却仿佛没有听闻一般说道：“神女瑰姿玮态，世所未见，负刍心仪神女，愿立神女为后，请神女下嫁。”
　　还灵：？？？？
　　好家伙，你们楚国王室是离不开巫山神女吗？但凡巫山神女出现的地方，不是要亲密就是要求娶。
　　还灵面色冷淡说道：“不可，大王请回吧。”
　　负刍有些急切说道：“我愿以最高之礼迎娶神女，只要神女吩咐无不听从，还请神女垂怜。”
　　还灵直接起身说道：“来人，送客。”
　　说完他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负刍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追上，不过还灵将小纸人神使留了下来，她们拦住了楚王的去路并且面色冰冷说道：“还请大王自重。”
　　负刍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走到外面的时候一转头忽然对上了一条白色巨蛇，巨蛇的眼睛是暗红色看上去十分冰冷残忍。
　　负刍惊骇地瞪大眼睛，一边大叫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留在门外的护卫都被吓了一跳，立刻跑过来将负刍扶起来问道：“大王，你怎么了大王？”
　　负刍指着巨蛇说道：“蛇……蛇……”
　　护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蛇在哪儿呢？”
　　另外一个护卫谨慎了一些，在院子里搜查了一番，也有些疑惑地走了回来说道：“启禀大王，此处未曾见到蛇的痕迹。”
　　此时负刍缓过神来发现的确没有那条巨蛇，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稳了稳神，忽然对着石屋躬身作揖说道：“负刍冒犯神女之处还请神女海涵，但负刍求娶之心天地可昭。”
　　他说完便十分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还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果然看不到白衍流的踪迹，等白蛇重新回来的时候他才说道：“你吓唬他干什么？又要我背锅。”
　　白衍流化为人形一脸无所谓说道：“让他知难而退。”
　　还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自从来到楚国之后，白衍流不说袖手旁观，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任由他自己发挥的，了不起偶尔给个指点，亲自出手的时候少之又少，怎么现在突然想要去吓唬楚王了？
　　白衍流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直接转移话题问道：“那楚王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你待如何？”
　　还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着下巴说道：“其实……也不算是坏事。”
　　白衍流微微皱眉：“你想做什么？”
　　还灵说道：“看他到底有多执着吧，如果真的特别执着，倒也不是不可利用。”
　　他说完叹了口气说道：“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我都想直接把人绑了回秦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看到国王就想俘虏。
　　最后阻止他的还是有关楚国神庙的秘密。
　　当然还有一点是楚王负刍没什么本事，就算把他给绑了也很难出现燕国魏国那样的效果。
　　大不了楚国人拥立新王就是。
　　白衍流似乎有些不放心，果断说道：“那就绑了他走，神庙的事情以后再说。”
　　还灵果断摇头：“不行，下次想要这么顺利的混进来可就不容易了。”
　　白衍流十分宽和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还灵眼睛转了转，笑得十分狡黠：“你说我当个祸国妖妃怎么样？”


第252章 
　　白衍流听后咬着后槽牙说道：“不怎么样。”
　　他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 便又说道：“若是被王上知道，只怕你又要挨罚。”
　　还灵听后犹豫了一瞬，想了想说道：“没事儿， 父王最多也就是罚我抄书，更何况只要没有别人知道， 父王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白衍流：……
　　他现在把这只狐狸绑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还灵想要做的事情， 那真是排除千难万难都要做。
　　他的确可以把小狐狸强制带回去， 但回去之后除非他把小狐狸关起来天天看着， 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小狐狸就又跑来继续他的计划了。
　　白衍流颇觉莫可奈何，最后只好说道：“你要怎么做？”
　　还灵微微一笑：“现在什么都不做，看负刍怎么做。”
　　楚王负刍一开始并没什么实际行动， 只是每天都神志恍惚， 嘴里时常念叨着：“晔兮如华， 温乎如莹……茂矣美矣， 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
　　一边念叨着还一边唉声叹气。
　　他身旁的护卫也好， 宫人也好，甚至就连大臣都开始好奇那位神女到底有多么美貌， 竟让楚王如此日思夜想。
　　要知道楚国国土面积不小， 再加上楚国出美人， 楚王后宫或许没有三千佳丽，但三百绝对是有的， 而且各色类型都有。
　　以往楚王流连后宫让大臣们有些发愁， 如今他连后宫都不去了，大臣们又觉得事情有点大了。
　　负刍身边也有一些宠臣，他们的荣华富贵都依赖楚王， 此时见楚王愁眉不展就开始给楚王出主意。
　　宠臣一号说道：“大王如此想念神女，不如召见神女。”
　　负刍一脚踹过去：“蠢材，那是神女，你以为是普通女子？”
　　宠臣二号幸灾乐祸地看了同事一眼，上前说道：“大王若是真心求娶，那就要想办法讨神女欢心才是。”
　　负刍听了之后觉得有些道理，他便问道：“要如何让神女开心？”
　　作为王，以往都是后宫妃嫔讨好他，他开心了妃嫔才有可能成为宠妃，让他讨好女人他也不会啊。
　　宠臣三号趁机说道：“不如送一些珍珠宝石？”
　　楚王回忆了一下之前见面的场景，皱眉说道：“神女身上环佩大多价值不菲。”
　　宠臣二号不甘示弱说道：“那也无妨，大王想想，女子哪里有不喜欢这些的？大不了送一些样式新奇的首饰。”
　　楚王一想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有钱，送也送得起。
　　于是立刻让人赶制一批首饰，要求配得上神女的气质，不能太俗气但也不能太小气。
　　他一边让人赶制一边又从自己的私库中翻出了一些看得上眼的首饰让人送过去。
　　于是还灵一口气收到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楚王送礼也不是乱送的，比如说他看到还灵身上的玉饰价值不菲，他干脆也不送玉饰，送的就是还灵身上没有出现的珍珠和各色宝石。
　　还灵看着满案几的首饰啧啧称奇：“楚王还是挺富裕的嘛。”
　　白衍流嗤笑一声：“这些破东西他也送得出手，你若喜欢，我这里有更多。”
　　他一挥手，案几上就多了十几颗又大又圆润的珍珠，而且每一颗都品质上乘，根本看不到什么生长纹，只有仔细看才有生长孔的那种，还是冷光珍珠，一看就是海珠。
　　还灵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他伸手拿起一颗最大地说道：“这可不小了啊，海水珠长这么大，怕是这海蚌都要成精了吧？”
　　他掂量着感觉重量至少有五克，听上去不是很多，但圆珠本来就珍贵，越大越难以获得，他依稀记得后世最大的一颗圆珠是卡罗塔珍珠，重量四克多一点，已经能够排到世界前十。
　　白衍流这一颗放到后世，那就是珍珠之王。
　　还灵把玩了一会儿就放下来说道：“还给你。”
　　白衍流轻描淡写说道：“送你了。”
　　还灵摇了摇头：“这东西价值连城，我可不能要。”
　　白衍流轻笑一声：“对于凡人而言的确是价值连城，但对我们而言，倒也没那么贵重，这种珍珠也没什么大用。”
　　简单来说就是在妖怪这里，珍珠再漂亮也是美丽废物。
　　还灵说道：“也未必，万一有一天能用上呢？先收起来吧。”
　　白衍流挑眉：“怎么？他的能收我的就不能收？”
　　还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要收了？当然是退回去。”
　　白衍流眉间舒展，但还是问道：“不怕楚王放弃？”
　　还灵摇头：“楚王不会轻易放弃的。”
　　楚王求娶巫山神女未必只是看中美貌，说不定也跟巫山神女本身的传奇色彩有关系，如果再把他想得聪明一些，或许负刍也想通过神女来控制神庙。
　　不管哪一种，负刍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也正如还灵所说，楚王负刍接下来是变着花样地送东西。
　　金银珠宝不喜欢就开始送各种奇珍异物，短短几天他就见到了老虎狮子猞猁等猫科动物，狼也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后世完全没有的动物。
　　在这个时代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至于后世没有……也可能是它们在时光长河之中逐渐灭绝了。
　　还灵虽然很好奇，也很喜欢那些大猫，但还是让人送了回去。
　　白衍流眼看着还灵三番两次的退东西心里那点介意已经消失不见，他十分好奇问道：“你要吊着他到什么时候？”
　　他十分确定还灵就是在吊着楚王，偏偏楚王似乎越来越上瘾，看上去颇有几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还灵提了提裙子说道：“等他送来一个巫山神女完全无法拒绝的东西就可以了。”
　　白衍流问道：“是什么？”
　　还灵摇头：“我也不知道，看看吧。”
　　“如果他一直无法送来这样的东西呢？”
　　还灵听后想了想说道：“那就再找机会。”
　　他说完这句话，楚王负刍安排送东西的人又来了，这一次送来的则是一只赤豹。
　　还灵一拍案几说道：“就是它了。”
　　赤豹虽然名为赤，但实际上是毛色成红色并且带有黑色斑点的豹子，更类似于后世的金钱豹。
　　赤豹的意义不同，它不仅仅是珍奇动物，还是传说中巫山神女的坐骑。
　　于是还灵就开启了他的表演模式，听闻之后立刻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在出门之前，还灵想了想转头问道：“你那里有没有面纱？”
　　白衍流抬手就翻出了一条白色珠帘面纱，外面是珠帘，里面一层白纱，看上去价值不菲。
　　还灵刚要接过来就看到白衍流绕过他的手亲自给他戴上。
　　还灵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还是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门外负责送礼的礼官乃是楚王近臣，这些时日以来，他来的次数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巫山神女，最常见的是神女身边的侍女。
　　本来他们以为今天也是一样，却没想到神女居然真要亲自出来。
　　近臣顿时精神一振，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传说中的神女到底是何样貌。
　　石门打开之后，他看到体态婀娜的少女缓步而出，行走之间环佩轻响，再往上看就看到了被面纱挡住的脸。
　　近臣没能见到神女的真面目颇有几分遗憾，不过，只看那双水波流转灿若寒星的眼睛就知道这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还灵没有理会楚王的臣子，一步一步靠近赤豹。
　　礼官小心上前说道：“神女小心，这豹子生性凶残，莫要被它伤到。”
　　还灵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礼官顿时心中惴惴，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这位神女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十分有气势地样子。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上前一步说道：“这赤豹与神女坐骑十分相似，尔等速速退开。”
　　近臣顿时眼睛一亮，这意思是赤豹很可能被留下？
　　要知道楚王最近为了让神女收下礼物可是开出了巨额悬赏，许多近臣为了能让神女满意已经绞尽脑汁。
　　这赤豹是他查阅了许多竹简才选中的，在捉拿的过程中死了不少手下，不过只要神女肯收下，那就值得。
　　他立刻退开，示意四周的护卫激灵一点，然后说道：“神女请。”
　　还灵走过去，笼子里的赤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复之前对着护卫龇牙咧嘴的样子，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尾巴都夹了起来。
　　如果仔细看甚至能看到它的爪子都在微微颤抖。
　　还灵伸手进笼子摸了摸赤豹的头。
　　近臣在一旁看的心都提了起来，很想靠近又怕冒犯神女，心里开始祈祷神女千万别受伤，否则就算神女不降罪，他也活不了。
　　然而让他诧异的是那只十分凶悍地赤豹在神女伸手的时候，居然主动低头去蹭神女的手掌，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嗲里嗲气的叫声，那叫声说是猫也没什么问题。
　　近臣愣了一会之后立刻说道：“果然是神女坐骑，恭喜神女失而复得。”
　　还灵满意地点点头，这豹子还是很识时务的，等他离开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把它放走。
　　他起身依旧是面若冰霜说道：“你去回禀大王，赤豹我收下了。”


第253章 
　　近臣心花怒放地走了， 走之前说了许多奉承话就差大礼参拜了。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只赤豹，赤豹老老实实地趴在笼子里，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白衍流从屋子里走出来说道：“这赤豹倒是识时务。”
　　他出来之后， 赤豹立刻躲到了笼子的角落里，低低叫了两声， 听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还灵说道：“动物都是有一些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的。”
　　没有这个本能在山野之间很难活下去。
　　还灵让小纸人将笼子的门打开，然而就算打开之后赤豹也一动不动， 甚至跟栏杆贴得更近， 就差伸手抱着栏杆死活不出去了。
　　白衍流伸手搭在还灵肩膀上说道：“随它去， 回去吧。”
　　还灵也觉得有些麻烦：“这赤豹胆子太小，怎么能当坐骑？”
　　这怕的连笼子都不出更别说走路了啊。
　　他原本还想着等楚王想要见他的时候，他就让赤豹跟在身边， 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容易。
　　白衍流看了那只赤豹一眼说道：“这有何难， 你制作小纸人的黄纸给我一张。”
　　还灵立刻掏出了一张给他， 白衍流接过来之后双手灵活地摆弄了几下， 黄纸就被剪裁成了一只豹子的模样。
　　他将纸豹往地上一扔，那张纸在半空就变成了赤豹就地一滚， 站稳之后就立刻跑到还灵身边挨挨蹭蹭。
　　还灵十分震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白衍流摇头说道：“这跟你的小纸人不一样，你的小纸人用心神连接， 但这只豹子是用妖力驱使。”
　　嗯， 潜台词就是哪怕还灵去见楚王， 他也是要跟着的。
　　然而还灵压根没听出来，或者说本来他就默认是要白衍流跟着的。
　　毕竟这可是个强有力的保镖， 如果他一个人在的话， 肯定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长时间。
　　还灵摸了摸赤豹，满意地看着乖巧的赤豹问道：“那只豹子就放生了吧。”
　　白衍流却摇头说道：“不可，万一被人看到， 只怕楚王那边要心生疑虑。”
　　还灵听后有些为难说道：“那要怎么处理？总不能养着吧？若是我要出去，结果带出去一只这里还有一只，那不也是要露馅？”
　　白衍流起身说道：“我把它放到别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还灵认真说道：“别伤它的性命。”
　　在他看来这豹子也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人家在山林里活得好好的，结果就被抓了过来，要是再被宰了也太惨了一些。
　　当然主要是那只豹子看起来的确有点可爱。
　　白衍流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知道了。”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白衍流好像很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的。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扔到一边，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走。
　　想要让楚王死心塌地还是要点手段的，如果正常手段不能用，只怕他的狐媚术要重出江湖。
　　当然能不用就不用，现在他所有的法术，最不熟练的大概就是狐媚术了。
　　这东西用出来万一被神庙的人发现就很麻烦了。
　　所以就算要用也要离开神庙的范围，楚王身边……应该没有神庙的棋子吧？
　　还灵想到这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不得不说神庙对他的防备还是挺重的，关于神庙的一切消息他根本没有掌握多少，也没人跟他说。
　　越是这样越是凸显出白衍流之前说得没错，大司命和少司命的确是想要献祭巫山神女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豹子送来的第二天，楚王的使者再一次前来，表示楚王想要面见巫山神女。
　　秉持着拿人手短的原则，还灵沉默半晌才说道：“可。”
　　当然还有要求，楚王最多带两名宦官前来，否则他是不见的。
　　这样能够最大程度避免被人认出来的风险，宦官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寿春之内，反正不可能离开楚国，所以也不会认识嬴政。
　　本来还灵还以为楚王会不满，结果没想到楚王答应得十分痛快，并且迫不及待的第二天就跑到了神庙来见他。
　　白衍流语意不明地说了句：“他倒是着急。”
　　还灵微微一笑：“或许因为没有被女子拒绝过，觉得新鲜吧。”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化为原形缠在了他的腰上。
　　还灵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问道：“怎么还换地方了？”
　　白衍流轻声说道：“能减少楚王的注意。”
　　还灵一脸疑惑：“难道不会更吸引他注意吗？”
　　白衍流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搭在还灵的左手掌心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还灵也没再询问，因为楚王已经到了门前，就等着进来呢。
　　他让小纸人打开门放楚王进来。
　　在仔细观察之后，还灵发现楚王果然只带了两个宦官来。
　　只不过这两个宦官五大三粗，一看就身手不凡，看来楚王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或者说楚王跟神庙也是貌合神离，他如果真的十分相信神庙，怎么可能还带着“保镖”过来？
　　还灵心中有数却当成没看见一样，开口轻柔地感谢了楚王送来的赤豹。
　　他说的时候赤豹就卧在他身旁。
　　楚王看了一眼赤豹又看了看缠在还灵腰间的白蛇，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羡慕那条蛇。
　　不过没关系，神女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他完全可以再接再厉。
　　接下来的聊天勉强也算得上是愉快，还灵依旧保持着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但又会时不时接上两句话，给楚王一点希望。
　　而负刍这个人，也很难评价。
　　他如果不是国王，只是普通人的话也的确算得上博学多才见识广播。
　　虽然不是出口成章显然也读了许多书的，吃喝玩乐也很在行，而这些对于山野中长大的神女而言，应该会有一点点的吸引力。
　　所以还灵在心里拿捏着程度，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淡，着实有些辛苦。
　　就在他有些烦躁想要送楚王走的时候，忽然听闻楚王说道：“神庙准备何时为神女举办正位大典？”
　　还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何为正位大典？”
　　楚王负刍有些诧异问道：“天神归位，自然要有正位大典，难道大司命和少司命未曾提起？”
　　还灵摇了摇头：“并未听说。”
　　这个他是真的没听过，也真的不需要隐瞒。
　　他的人设是在山野中长大嘛，那么这些东西不了解也是正常。
　　毕竟无论是归位还是正位，那都是人类给神赋予的仪式，否则神就是神，哪里需要仪式来归位正位的？
　　楚王听后竟是眼中一亮，嘴里却十分生气说道：“大司命和少司命昼夜繁忙也便罢了，怎么连下面的神使都敢如此怠慢神女？”
　　还灵漫不经心说道：“有或无，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这怎么行？若是没有正位大典，天下人如何能只神女出世？”
　　天下人若是不知道巫山神女多么高贵，那他迎娶神女的事情怎么被广为传唱？
　　他可是要将这件事情记入史册的！
　　还灵却说道：“大司命和少司命皆无此意，倒也不必勉强。”
　　负刍立刻说道：“若是神女有意，不如让寡人为神女办一场正位大典。”
　　还灵有些意外：“大王也能办？”
　　负刍挺胸笑道：“寡人乃是楚国之王，自然是可以的。”
　　还灵拿捏着巫山神女的人设，漫不经心说道：“那就依大王吧。”
　　楚王顿时心花怒放，不过他多少也会察言观色，一看巫山神女这模样大概就是为了还他送赤豹的情分。
　　虽然正位大典是给巫山神女正位，但这位神女高傲非常，压根就不屑于凡间的供奉，肯同意自然是看在之前送礼的份上。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来有往，那就断不了。
　　楚王甚至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借着举办大典的机会多跟巫山神女接触一番。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楚王想得很好可如今楚国的情势不允许他太过分。
　　举办大典需要许多钱财，而如今秦楚一战蓄势待发，楚国的钱财用来备战都来不及，哪里有大臣肯让他如此浪费？
　　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项燕。
　　还灵知道之后兴奋地拍着白衍流的大腿说道：“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针对项燕，没想到他自己将把柄送来了。”
　　项氏一族是楚国顶尖贵族，而与它名声相匹配的则是子弟的能力。
　　项燕是楚国末期难得的名将，如果没有他，楚国未必能支撑这么久。
　　若是想要让大秦打得更顺畅一些，项燕必须死。
　　其实还灵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想办法让项燕投降，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也不太可能。
　　除非让项氏一族在秦国也有在楚国一样的地位。
　　可问题是嬴政哪里会同意？作为君主，他一直在压制朝中的军功集团，比如说王家和蒙家。
　　为什么伐楚这样的大事嬴政会选择李信这样的年轻将领？还不是王翦父子功劳太大，蒙家也不差多少，再继续下去，这两家子弟遍布军中不是什么好事。
　　再来一个项氏一族会引起更大的乱子，嬴政只是想让手底下的军功集团老实一点，不是想让他们内斗。
　　不过……如果项燕死了，项氏一族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全部死亡，倒也不是不能收拢。


第254章 
　　白衍流看着还灵放在他腿上的手， 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体。
　　他轻咳一声问道：“你要怎么做？”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现在还不到火候，等等吧。”
　　白衍流随口说道：“别投入太多，到时候会麻烦。”
　　投入太多？还灵疑惑了一瞬， 想了想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继而大笑：“你这也太能胡思乱想了， 我怎么可能对负刍那样的人投入？”
　　他可是个颜控，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 身边的人都长得比较好看。
　　虽然上一世的生物学父亲和生物学兄长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公平公正地说他们的脸和身材的确还不错。
　　等穿过来之后就更别说了， 嬴政的基因强悍得很，他的后宫也没有丑女，哦， 据说不太好看的都没能生下一男半女。
　　身边的小妖怪能化形的也没有丑妖， 白衍流这张脸更是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瑕疵。
　　负刍这样的怎么可能入他的眼？
　　更不要提负刍还很废柴， 他没有扶贫的爱好， 要不是因为妖怪不能直接插手战争，他也不用这么迂回。
　　白衍流没说什么， 似乎放松了一些。
　　还灵也没多想，开始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得让楚王有为了巫山神女对抗全世界的念头。
　　于是在楚王继续送了几次礼物， 而还灵又拒绝几次之后， 终于叹息说道：“你们且回去告知大王，如今楚国上下民怨沸腾， 不必再为我破费了。”
　　负刍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谁说民怨沸腾了？大家都很期待能见到巫山神女啊。
　　第二反应则是窃喜：神女居然在关心我， 她心里有我！
　　为此，负刍决定亲自去一趟安抚神女。
　　负刍再三表示正位大典不会受到影响，不过他还是说道：“如今有人反对是因为他们都没见过神女， 若是神女肯现身一见，想必不会有人再反对。”
　　还灵心说你当我是金子人见人爱？就算是金子也有人视之如粪土，怎么可能出面就会得到所有人的爱戴？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正位大典那天我自会出现。”
　　负刍下意识说道：“正位大典在神庙中举行，不是所有人都能来看的。”
　　巫山神女想了想便说道：“那就换个地方好了。”
　　负刍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很好的机会，能够将巫山神女跟大司命和少司命切割开来。
　　这样一想，他也有理由去面对那些反对的朝臣了。
　　毕竟神庙的权力过大，百姓信奉神庙，为了祭拜会花费大量钱财，这些钱财入了神庙又不会交税，也就是说楚国的税收有一部分是流向了神庙。
　　王室早有不满，可惜神庙扎根楚国几百年，难以撼动。
　　现在巫山神女看样子对大司命和少司命也不是那么满意，争取过来不是很好？
　　巫山神女可是掌握风雨的女神，想要风调雨顺粮仓满盈都是拜她的。
　　负刍想到这里更有几分信心，立刻说道：“那就在祭坛那里举办，神女且放心，此事一定能成。”
　　还灵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笑容浅淡到不能称之为笑容，然而负刍却没有忽略这个变化，他顿时更加振奋，最后走的时候都有些依依不舍。
　　等他走了之后，还灵这才伸了个懒腰说道：“哎哟，这装模作样也是怪累的。”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是觉得你玩得挺开心。”
　　还灵嘿嘿笑了笑没说什么，怎么说呢，这种把人玩得团团转的感觉挺好的，尤其是对方注定是你的敌人的时候。
　　不过他也提醒自己，这一次过后大秦天下一统再无阻碍，他也可以老老实实继续研究他的种子去了，不能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否则只怕会成为一个只会阴谋诡计的人，心性都要歪了。
　　当然主要是他担心到时候会有来自父亲爱的捶打。
　　还灵转头对着白衍流说道：“接下来我会一点点拉近跟楚王的距离，如果顺利，最多一个月就可以了。”
　　白衍流从他身上下来说道：“你若是有把握，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还灵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里看？”
　　白衍流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为了神庙来的吗？”
　　还灵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说道：“那你加油。”
　　白衍流应了一声，迅速滑走。
　　还灵靠在凭几上看着白色水虺滑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
　　他觉得白衍流好像没有跟他说实话。
　　如果说一开始过来是因为他没有交代清楚情况，那么最近这段日子陪着他“胡闹”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找不到白衍流的动机，现在看来，或许这座神庙里有白衍流想要追寻的东西。
　　想通这一点之后，还灵倒是松了口气。
　　既然白衍流也有自己的目的，那等他回去嬴政问起来的时候，也有人帮他分担火力了。
　　至于白衍流到底要什么，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必要知道，反正只要白衍流是站在大秦这边的就可以了。
　　还灵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开始一点点地梳理他的计划。
　　接下来负刍应该会想办法接近他，他可以接近但也要推开，不能一味放任。
　　不得不说，还灵这么搞的确是把负刍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每当他以为巫山神女有接受他的意思的时候，对方又变得冷若冰霜。
　　负刍将精力都放在怎么追求巫山神女之上自然忽略国事，一开始大家只是有些微词，到后来变成了许多人都不满意。
　　甚至项燕还暗中表示巫山神女有褒姒之相。
　　这个传言还是还灵安排小纸人出去探听消息的时候知道的，在听到勾栏酒肆许多人都在小声讨论这些的时候，他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还灵一连几次拒绝楚王的求见，甚至连对方送的礼物都退了回去，唯有赤豹留了下来。
　　听着楚王在门外焦急询问，还灵充耳不闻不说，还对白衍流低声说道：“这楚国百姓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信仰神庙。”
　　要不然怎么敢这么公开讨论？不怕神女发怒吗？
　　白衍流说道：“这件事……或许与大司命少司命有关。”
　　还灵微微一愣：“哦，对，差点把她们给忘了。”
　　如果是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手笔，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还灵在楚王第三次来请求见面，并且询问自己到底如何得罪神女的时候，还灵才操纵着小纸人出去冷冷看着负刍说道：“大王还请回吧，神女因项燕将她与褒姒相提并论十分震怒并且已经打算回巫山。”
　　楚王听后瞬间面色一变，哪怕不提他对巫山神女的觊觎，巫山神女也是很重要的神，若是真的得罪了她，只怕接下来楚国不会好过。
　　现在他必须将巫山神女留下来。
　　楚王立刻说道：“难怪这些时日寿春笼罩在阴云之中，原来是有人得罪神女，还请神女放心，寡人立刻让项燕前来请罪。”
　　小纸人冷笑一声：“请罪？妄议神女是为渎神，请罪就行了吗？”
　　负刍听闻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然而他也有些犹豫，纵然再怎么昏庸他也不是不知道项燕乃是当世名将，如今秦楚交界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交战。
　　等战事继续扩大之后，项燕的作用无可替代。
　　负刍不说话，小纸人干脆一甩袖子说道：“大王请回吧。”
　　负刍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外面，院门紧闭。
　　不仅如此，接下来几天他愣是连院门都进不去。
　　负刍回去就将项燕以及跟他走得比较近的那些将领喊过来骂了一顿。
　　项燕心中十分不服气说道：“臣又如何说错？大王沉迷女色荒废朝政，与周幽王何异？”
　　负刍听后当即觉得气血上涌，没有哪个君主喜欢被臣下指着鼻子说好色，并且还跟亡国之君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期，楚国如果打不过秦国，那他可能就会成为真正的亡国之君。
　　负刍气得拂袖而去，等回到寝宫之后，身旁的宠臣见他面色不善，便火上浇油说道：“项将军真是无礼。”
　　负刍沉着脸没说话。
　　宠臣二号跟宠臣一号对视一眼，他们这些人其实也不喜欢项燕。
　　作为没什么本事的宠臣，他们也是被项燕那一伙人抨击过的，只可惜他们除了依靠楚王，没有别的能量，项氏一族又根深叶茂，难以撼动。
　　最主要的是负刍之前对项燕十分宽容，看在对方的才干上面，负刍也容忍了他的那些无礼。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宠臣于他而言就是玩物，不可能因为他们而跟项燕起冲突。
　　可是巫山神女分量就不同了。
　　如今楚王身边的宠臣觉得搬到项燕的机会终于来了，十分努力地在负刍身边含蓄地攻击项燕。
　　这些宠臣能够有如今的地位也不傻，他们说话都十分委婉，有了前两个宠臣的铺垫，三号更是再接再厉说道：“项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如今正是需要重用的时候，大王且忍他一忍吧。”
　　宠臣四号却说道：“大王能忍，神女能忍吗？寿春如今这情况，万一神女一怒，降下倾盆大雨又当如何？”
　　负刍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听着听着就由原本的三分不满，变成了十分愤怒，开口说道：“来人，拟诏。”
　　然后负刍就在诏书中将项燕臭骂一顿，并且一再强调神女不可侵犯。
　　结果项燕听后干脆闭门不出，不上朝也不上值，甚至扬言若神女因此降罪寿春，与妖魔何异？
　　负刍听后顿时气了个仰倒。


第255章 
　　还灵听后整个人都迷茫了， 他转头看向白衍流说道：“项燕……也是大司命少司命一伙的吗？”
　　白衍流摇头说道：“不是，大司命少司命固然地位崇高，但也没到能够指使项燕的地步。”
　　还灵有些稀奇：“那他这又是为了什么？一口气把楚王跟巫山神女都得罪， 他真的不怕？难不成这还是个无神论者？”
　　白衍流说道：“因为他被迷惑了。”
　　还灵瞪大了双眼看着白衍流：“被迷惑了？谁干的？”
　　白衍流说得十分轻描淡写：“我。”
　　还灵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想起做这种事情？不怕插手被天道记一笔吗？”
　　白衍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项燕其人有勇有谋，平日里行事虽然不算低调却也有几分谨慎， 你想挑拨他跟楚王的关系，一时半会不容易成功， 必须让他跟楚王站在对立面才行。”
　　还灵点头说道：“我知道， 我只是想问你怎么避开天道？”
　　白衍流摇头：“避不开， 不过天道的惩处也有轻有重，这种程度不必担心。”
　　楚国终归是要灭亡的，只要最后结果一样， 天道对中间的过程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
　　这里面唯一会因此触发天道惩罚的就是项氏一族接下来的命运。
　　还灵看着白衍流缓缓说道：“不对， 你这次怎么比我还激进？”
　　白衍流沉默半晌， 看着还灵说道：“我时间不多了。”
　　还灵顿时十分惊悚地看着他：“什么？你在说什么？”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尾巴都吓出来了不由得笑了笑：“倒也不必那么紧张， 妖都是要经历这一场的。”
　　还灵忍不住微微倾身问道：“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刚刚拿到了龙族传承，龙角也隐隐要长出来了， 未来一片坦途啊。
　　白衍流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这才叹息说道：“也没那么好。”
　　还灵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一拍案几说道：“你倒是说明白点。”
　　白衍流微微垂眸说道：“那就给你看看好了。”
　　他说完背后忽然出现了一条黑蛇虚影， 不， 应该是黑色水虺， 这水虺除了颜色跟白衍流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
　　虽然说是虚影， 但已经无限接近实体。
　　黑色水虺出来之后立刻盘旋而上说道：“白衍流， 我劝你早些将身体让给我，免得神魂受难。”
　　它说完之后才发现了还灵也在，便低下头看着还灵说道：“咦， 小狐狸？这是你给我带来的补品吗？”
　　白衍流抬手一巴掌就把黑色水虺抽到了一边说道：“滚回去。”
　　黑色水虺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就散成一团黑雾，逐渐消失不见。
　　还灵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说了句：“我就说我讨厌雾。”
　　白衍流失笑：“你就想说这个？”
　　还灵立刻问道：“怎么干掉他？”
　　白衍流略有些愕然：“你不问其他？”
　　还灵一摆手：“那些不重要。”
　　既然白衍流都说时间不多了，那么肯定是迫在眉睫，先把黑色水虺干掉，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白衍流忍不住微微凑近问道：“我以为你会乐于知道这件事情。”
　　小狐狸以前可是天天想把他拉下国师之位自己上去的，虽然每一次坑他都没成功呢，但也没放弃过。
　　还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游移说道：“这个……还是不一样的。”
　　他就算真的想要把白衍流拉下来也要凭自己的实力，等对方出事然后再坐上那个位子总有些不甘心。
　　更何况现在大秦还真的需要白衍流坐镇，他穿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但对于妖怪的世界了解没那么多，万一蹦出个更厉害的怎么办？
　　他的修炼方式跟别的妖怪都不一样，不能跟大秦深度绑定，大秦国力再强，他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同样，强大的国师也能反馈给国家，反正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目前为止还做不到，至少要再长出两条尾巴才行。
　　白衍流倒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坐回去说道：“干掉他不难，但是干掉他之后我会受到来自天道的惩罚。”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白衍流，白衍流这才解释说道：“它虽然是水虺的模样，但实际上不是，只不过是模仿我的样子，然后用了黑色而已，实际上它算得上是天地精华形成，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还灵立刻问道：“就好像竹精一样？”
　　白衍流略一点头说道：“差不多，但它比竹精要更加珍贵一些。”
　　正因为珍贵，所以当初白衍流直接把它给吞了，只可惜那个时候他的修为也不是很高，并不能短时间内完全消化，只能任由它在自己的身体里共存。
　　白衍流也曾试图彻底灭杀它，只是每一次它快死的时候，白衍流都会感受到来自天雷的威胁。
　　还灵有些疑惑：“天道不是不管凡间的弱肉强食？”
　　白衍流嗤笑一声：“谁知道呢，我一直怀疑天道并不仅仅是天地法则，或许他有神智也说不定。”
　　还灵听后心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最后还是叹气问道：“你说你时间不多，是不是它已经成长到可以跟你争夺身体了？”
　　白衍流应了一声：“正是如此，我这次来楚国神庙也是因为听闻神庙里有东皇太一留下的东西，或许可以帮我扛过天雷。”
　　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想要杀死体内的黑色水虺并不难，只是接下来的天罚并不容易扛过去、
　　白衍流见过当时的威势，还灵经历过的天罚比起那次来基本上也就是天道随机给的警告。
　　还灵听后立刻说道：“这样的话，那我需要跟大司命和少司命稍微接触一下了。”
　　白衍流温声说道：“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
　　还灵摆手：“正好这些日子也不用见负刍，你都要帮我搞定项燕了，那我帮你搞定大司命和少司命也正常。”
　　也是正好，之前一直没动静的大司命和少司命忽然派人来让还灵去选择能够接受东皇太一的容器。
　　还灵跟着黑衣神使一路去了地下，他一边走一边估算着距离。
　　根据白衍流的说法，放着东皇太一遗留神器的地方是在神庙中心最下方。
　　而放置着那些“容器”的地方也在地下，只是没有那么深罢了。
　　还灵一边跟着黑衣神使走一边随口问道：“这地下一共多少层？看起来竟是深不见底。”
　　黑衣神使一直非常谨慎，很多敏感的问题都不曾回答过，所以当还灵问出口之后，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最后觉得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机密，也就只有最普通的白衣神使不知晓。
　　她回答说道：“一共九层。”
　　还灵算了一下，他现在的位置是第七层。
　　神庙放置的顺序似乎是按照层数来的，越是下面越是贵重。
　　那么……第八层是什么？竟然比东皇太一需要的“容器”还贵重？
　　还灵没多想，跟着黑衣神使进了一处地下石屋，一进去之后他就看到石屋分出了许多房间。
　　黑衣神使带着他走进了第一个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坐着许多有着野兽形态的男孩子。
　　还灵忍住了皱眉的冲动，这些男孩子都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身体的兽态也并不赏心悦目。
　　有些是双臂变成了野兽的爪子，有些是犬牙外露，还有一些则是野兽的躯干长着人类的四肢，还有头上长角等等不一而足。
　　总的而言，一点都不美观，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恐怖。
　　还灵一眼扫过去发现这些孩子或许也保留了属于野兽的性情，一个个看上去眼神锐利，有几个甚至带着肉食动物特有的凶残。
　　他转头看向黑衣神使问道：“这就是你们花费大力气准备的？到时候你们就让天帝使用这样的身体吗？”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愤，虽然生气的原因不一样，但黑衣神使又不会知道。
　　黑衣神使躬身说道：“若是神女不满意，还有更好的，这些可以作为天帝神侍的容器。”
　　还灵：……
　　所以楚国神庙并不仅仅是想让东皇太一降世甚至想让他身边的人都降世？
　　大司命和少司命究竟想做什么？
　　还灵接着跟黑衣神使一路往下走去，接下来的房间里依旧都是男孩子，这些男孩子的年龄逐渐降低，身体上异化的程度也逐渐减少。
　　等到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甚至都只是一些婴儿，而那些婴儿看起来几乎跟正常人类婴儿差不多，唯有眼瞳留着野兽的特征。
　　还灵转头问道：“若是这些都没有合格的，他们会怎么样？”
　　黑衣神使说道：“看他们几人能成为神侍的容器，其他会处理掉。”
　　还灵抿了抿嘴，又问道：“女婴呢？”
　　神庙为了能让人类和妖怪诞下孩子已经竭尽全力，想来她们应该没有干涉性别的本领。
　　现在这里都是男婴，那么女婴都去了哪里？
　　黑衣神使说道：“女婴已经都处理了。”


第256章 
　　还灵握紧拳头深吸口气， 强忍住了直接在神庙大开杀戒的冲动，然后转身说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等我回去找一样东西， 这样更准确一些。”
　　他想了想又说道：“所有男婴都别动，反正距离迎接神降还有时间， 多留他们一段时日也无妨。”
　　黑衣神使躬身说道：“是。”
　　还灵转头特地强调说道：“我已经记住他们的样貌，只要少一个就唯你是问。”
　　黑衣神使微微一笑：“神女心善， 属下知道怎么做。”
　　还灵也不意外黑衣神使能看穿他的目的， 能够在神庙老巢一路爬上来的人哪里是善与之辈。
　　他只需要黑衣神使能真的听命， 剩下的……等他回去跟白衍流商量了之后再说。、
　　白衍流看着还灵沉着脸回来不由得问道：“怎么？”
　　还灵咬牙切齿说道：“这座神庙里的人都该死。”
　　他不知道神庙处理了多少女婴，如果按照正常数据的话，处理掉的女婴跟男婴数量应该相差不多。
　　最主要的是这些男孩子都是幸存者， 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死了多少婴孩又死了多少人。
　　白衍流见他气得脸都红了， 也没多问只是认真说道：“那等咱们离开的时候， 就把她们全杀了。”
　　还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普通人， 怎么杀？”
　　他虽然生气，但脑子还是在的。
　　白衍流却说道：“这些人几乎都已经走上了修炼一途， 早就不是普通人，杀之无妨。”
　　还灵顿时眼睛一亮：“对哦， 唔， 那些白衣神使有些并没有怎么修炼， 只怕界限模糊，我得想想办法。”
　　白衣神使的地位最低， 但脏活累活几乎都是她们干的， 也别说什么被逼无奈了，还灵这一路走来只见到那些白衣神使对神庙的狂热崇拜。
　　白衍流纵容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想办法。”
　　还灵微微一笑：“我要拉拢人。”
　　巫山神女如今在神庙中的定位很是尴尬，地位高归高， 但是没有任何权利也没人听他的。
　　本来还灵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办完事情就走了，哪里有时间跟大司命和少司命钩心斗角？
　　如今却发现争权也可以当作借口的。
　　他之前将小纸人都调到了自己身边，整日也不怎么出院子，自然跟其他一同进来的白衣神使们没什么联系。
　　现在倒是可以放出去看看了。
　　之前也是有白衣神使往小纸人身边凑的，更何况小纸人如今是巫山神女身边的神使。
　　哪怕她们什么都不做自然会有白衣神使过来套近乎。
　　于是巫山神女仿佛善心大发一样，开始让两个神使轮换近身伺候，剩下的时间任由她们去休息。
　　这休息的时间就能做许多事情了。
　　正如他的预料一样，无论认不认识的白衣神使都时不时凑过来打探情报。
　　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交好，又有多少是想要搜罗情报看能不能去巫山神女身边当值的就不知道了。
　　在还灵的刻意所为之下，两个小纸人都分别有了自己的小团体。
　　小团体人数不多，但这样才更方便一些。
　　因为还灵开始让小纸人教这些白衣神使修炼了。
　　白衣神使能够接触到的修炼方式都是入门级别的，她们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稍微强上一点，想要更强就要升级成绿衣神使，然后继续往上爬。
　　这种控制手段几乎是所有组织都会用的。
　　而小纸人却从巫山神女这里接触到了更高阶层的修炼方式，然后教给了跟自己关系好的几位白衣神使。
　　白衍流看着还灵操作不由得失笑：“你是想让她们修为变高然后就能光明正大地杀掉她们？”
　　还灵应了一声，白衍流心说小狐狸这次杀心够重的。
　　一般时候这只小狐狸都是只诛恶首的，现在连下面人都不放过，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他轻描淡写说道：“何必如此劳心？还要给他们修炼方法。”
　　还灵冷笑一声：“谁要给她们真正的修炼法？都是被我更改过的，按照那个方法来练到最后只能走火入魔。”
　　他说完转头看向白衍流：“别为了这些人冒险，你再厉害也要小心天罚，本来就很危险，万一天道真的给积攒起来呢？”
　　白衍流看着他一本正经教育自己的样子没忍住笑着应道：“好。”
　　既然小狐狸有想法，那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大不了真出事情他给兜底就是了。
　　不得不说，修炼法的确很吸引人，短短两天时间就有很多白衣神使过来套近乎。
　　为了能在短时间内扩大影响，小纸人的人设就从高冷变成了内向傻白甜，只要对她们好一点，她们也会掏心掏肺的对待人家。
　　许多白衣神使为了得到修炼法，哪怕装也要装出对她们很和善的样子，甚至还会抢着帮小纸人干活，除此之外送来的东西也不少。
　　还灵直接将那些人送的东西全部收了下来。
　　白衍流有些诧异：“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要它们做什么？”
　　还灵随口说道：“以后用来养那些婴儿用。”
　　本来就是她们造的孽，用这些钱养正好。
　　不过就算用了这些钱财也不能算是这些人的善功，毕竟本来是她们送给小纸人的，小纸人怎么处理那就是小纸人的事情了。
　　白衍流没说话，只是说道：“项燕被下狱了。”
　　这次换成还灵诧异了：“这么快？”
　　他还以为怎么也要等一段日子的，没想到负刍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白衍流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项燕得罪的人不少，负刍身边有一些近臣看他颇为不顺眼，自然要趁机落井下石的。”
　　还灵听后了然，每一个昏君身边肯定少不了奸臣，而这些奸臣最讨厌的就是比他们地位高权力大的权臣，如果这个权臣还能力比较强，不能被拉拢，那就会讨厌的更厉害几分。
　　饶是如此，能这么快就把项燕给抓起来，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显然项燕得罪的人不少，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人落井下石。
　　他看着白衍流问道：“现在楚国朝中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白衍流摇头说道：“还没到那个程度，负刍正在承受很大的压力，应该过不久就会把项燕给放出来。”
　　还灵一拍案几说道：“这怎么行？”
　　他好不容易把项燕给搞进去了，怎么能让他轻易出来？
　　还灵想了想说道：“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安排小纸人进去见他一面。”
　　白衍流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给了还灵答案。
　　他没有问还灵要做什么，只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当天晚上还灵就用小纸人潜入了天牢之中。
　　项燕在天牢中的生活其实还算不错，抛开天牢的环境不谈，他在这里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就算环境不好，等出去之后肯定也会加倍得到补偿的。
　　就在项燕想着这些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一阵风过来，牢中的火盆火焰被压制的仿佛快要熄灭一样。
　　作为多年刀口舔血的人，项燕立刻警觉，起身喊道：“来人！”
　　他知道自己在天牢之中并没有很安全，总有一些人会想要他死在这里，所以他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每次觉得不对就把狱卒喊进来，就算是虚惊一场也比真的出事强。
　　狱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项燕出手大方，他的家人也都打点过。
　　只是这一次，他喊了半天也没人回答。
　　还灵开口说道：“不必喊了，他们听不到的。”
　　项燕面色一变，紧紧盯着眼前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是的，他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来人是个男人，还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项燕沉声说道：“阁下超凡脱俗，何必插手凡人恩怨？”
　　还灵挑了挑眉，不得不说，能够成为当世名将的人都不傻，只是凭借着简单的信息就判断出了他并不是普通人。
　　他开口问道：“项将军果然聪明，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项氏一族为楚国卖命多年，项将军也是战功赫赫，如今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下狱，将军不如投靠大秦，至少王上不会冤枉能臣。”
　　项燕面色一变：“你是秦人？不对，秦国……你是秦国的妖怪。”
　　还灵轻笑一声：“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项将军如何选择。”
　　项燕冷眼看着还灵说道：“我与秦王只会有一种关系，那就是敌人。”
　　还灵问道：“负刍都把你下狱了，难道你就不怕，辅佐一个昏君有什么意义？”
　　项燕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说道：“你走吧，我知道你杀不了我。”
　　对于妖怪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还灵直接扔过去一张纸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将这张纸点燃，对了，为了展现我的诚意，顺便再告诉项将军一声，你这次得罪了神庙，以后只怕整个项氏一族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项燕听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刚想要追问却发现刚刚那个神秘妖怪已经离开了。


第257章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离开天牢之后就找了个地方让小纸人自燃， 风一吹，了无痕迹。
　　白衍流放下手里的竹简问道：“如何？”
　　还灵叹息说道：“还是得杀啊。”
　　本来他还想着如果能通过项燕将项氏一族收服也不错，至少能将项羽管控在他的眼皮底下， 不给这家伙任何机会。
　　虽然刘邦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但项羽对于秦朝建筑之类的破坏才是最大的。
　　他甚至把书都给烧了， 导致很多史料断档，后世只能靠运气一点点的保护性发掘秦朝古墓才能得到更多史料。
　　对于项羽将阿房宫烧了这件事情， 还灵提起来就想皱眉。
　　白衍流问道：“杀了？”
　　还灵摇头：“我不会亲自出手杀他的， 这次就算他出来也好不了。”
　　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明天我要去见大司命和少司命。”
　　大司命和少司命对于还灵要求见面的行为有些不理解， 但还是见了。
　　结果没想到还灵张口就是：“最近这些时日叨扰了，我要回巫山了，特此来向大司命和少司命辞行。”
　　大司命和少司命十分奇怪问道：“为何突然要回巫山？”
　　之前答应得好好要迎接神降， 怎么又要走了？
　　还灵叹息， 愁眉轻蹙说道：“项将军被下狱已经快要出来了， 他如今记恨于我， 若我还在神庙中，只怕他连神庙也要记恨上， 为了不连累神庙，我还是回巫山比较好， 至于我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肯定会做到的， 大司命少司命若有命便派人去巫山寻我就是。”
　　大司命和少司命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既然是神总有一些特殊手段， 哪怕对方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大司命说道：“区区凡人， 神女何必避讳？”
　　还灵沉默半晌说道：“我倒也不是避讳，而是项氏一族在楚国根深叶茂，能与神庙相媲美， 他们若是要动手，恐怕神庙也很难抗衡。”
　　在神庙时间长了就会知道，神庙的神使们就算有修为也只是入门的程度，大司命和少司命不知战力几何，但如果真的打起来，项氏一族凭借手下的士兵就能依靠人数占据优势。
　　少司命冷笑一声：“他敢。”
　　还灵低声说道：“项燕对楚王已经有不臣之心，若是他废了楚王自立，或者推一个傀儡上来呢？”
　　大司命和少司命面色微微一变：“什么？”
　　还灵见大司命和少司命面色不同便知道他试探对了。
　　他一直觉得神庙跟楚国王室之间应该有一些特殊的联系，就如同各国国师跟国运深度绑定一样。
　　换个思路，大司命和少司命虽然不是妖怪，但她们的位置跟各国国师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按照这个逻辑去判断，她们应该很在乎王位上的人也在乎楚国实力。
　　负刍对百姓而言不是个好国君，但对大司命和少司命而言却很不错。
　　因为他足够无能，就算有不满，有异心也无法付诸行动。
　　可如果项燕上位，或者楚国真正的掌权者变成项燕，神庙不说迎来灭顶之灾也必然会被压制。
　　大司命和少司命对此的确重视，却也没完全相信巫山神女，只是含糊说道：“他如今在牢里还没出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还灵叹气说道：“神庙跟项氏一族没有太大过节，若我离开，未必不能和平相处，还请两位三思。”
　　大司命少司命当然不愿意让她走，那巫山是神女的地盘，神女回到巫山，她们还怎么控制？
　　所以她们温声说道：“放心，此事乃是负刍一意孤行，又与你无关，项氏一族倒也不会是非不分。”
　　还灵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离开。
　　等离开之后，他心神切到休假的小纸人身上，过了一天就打探到大司命和少司命在他离开之后就安排神使匆匆出去了。
　　不得不说，之前他安排小纸人只是想要让这些白衣神使脱离普通人范畴，结果没想到还带来了意外之喜——这些白衣神使有一些跟高级神使是有亲戚关系的，所以别看是底层，但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白衣神使都有一个高级神使作为亲戚，消息来源就比较复杂，内容也有真有假，需要仔细辨别才可以。
　　像是这一次还灵就笃定是真的。
　　大司命和少司命看起来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还灵转头对白衍流说道：“我突然觉得这两人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
　　放到大秦，若是王翦或者蒙毅看不惯白衍流，白衍流会立刻安排人去查看吗？别说白衍流，就算是他自己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知道就算再怎么看不惯，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大司命和少司命就算因为身份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可她们手下有很多还没步入修士行列的人，想要干掉项燕还不容易吗？
　　白衍流意味深长说道：“厉害的从来不是她们，而是东皇太一留下来的倚仗。”
　　还灵脑中灵光一闪：“是放在地下的那个神器？”
　　白衍流微微颔首：“我之前曾尝试进去，然而刚到地下第一层的时候就心血来潮，感应到了危险，便离开了那里。”
　　还灵皱眉说道：“如果连你都不是神器的对手，我们想要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也不容易。”
　　他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想要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在第八层？”
　　白衍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无法进入地下确切查看，就算是白衍流也不能确定具体层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的确在那里。
　　还灵说道：“因为她们为东皇太一准备的容器在第七层，而神器在第九层。”
　　白衍流一听便说道：“那便是在第八层了。”
　　还灵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问，不想引起白衍流的疑虑。
　　这样东西如此珍贵，知道的人说不定就会心动。
　　还灵当然不会跟白衍流争抢，只是瓜田李下终究还是避嫌比较好。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我让小纸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小纸人在神庙之内都不会被发现，把它放到项氏一族的地盘更不用担心被发现，项燕那里他也放了一个。
　　只是负刍大概已经被逼出了逆反心理，严禁任何人探视项燕，为的就是不让项燕联合家里人给他施压。
　　项氏一族如今也算得上是群龙无首，项燕不在，他们多少有些慌乱。
　　而神庙安排出去的神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混进了项燕的宅邸做仆人。
　　还灵：……
　　好歹是堂堂神使，怎么还用这种手段呢？
　　不过吐槽之外，他也算是知道了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想法，看来她们也不想明面上插手，都是让神使在搜罗项燕犯罪的证据。
　　只是搜罗来搜罗去，也没搜罗到什么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大不了就是抢占民田或者是杀了什么人。
　　虽然这些在还灵看来都是罪大恶极的罪过，但问题在于项燕是贵族，能直接用钱来赎罪的。
　　是的，哪怕他杀了人，只要杀的不是同阶层的达官贵族，都能用钱赎罪。
　　实际上就是杀了达官贵族，也不是不能用钱赎罪，而是对方家里有能力报复。
　　还灵操纵着小纸人蹲在树上看着这俩神使死心眼的拿不到任何证据，忍不住想要拍大腿，这两个人怎么脑子不转呢？
　　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不就行了吗？
　　还灵想来想去打算直接帮神庙一次，直接连夜在项燕书房墙壁上制造出了一个十分狭窄的夹层。
　　不得不说，贵族的房屋墙体一般都比较厚，如果是民居，还灵就得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放置了。
　　夹层之内放置了许多弓箭，然后他甚至还放了一封信，嗯，用秦国文字写的信。
　　除了弓箭之外，他还让小纸人跑到楚王宫内偷了一套王服，放进了夹层之内。
　　弓箭是管制武器，一旦窝藏弓箭罪同谋犯，再加上王服，基本上这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秦国文字所写的书信……也没办法，他放进去的都是改良后的反曲弓。
　　别的弓箭他也没有，楚国的军械库在哪个位置还不知道，主要是一时半会也不好打探。
　　现在也很好，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个死。
　　至于反曲弓放在楚国会不会出问题，怕什么，反正楚国早晚都是大秦版图之一，短时间内他们必然不可能复制出那么多武器。
　　更何况左右战局的是人，先进的武器遇到精兵强将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但如果遇到的是废柴，也没什么大用。
　　还灵安排好之后本来还担心这俩神使找不到，好在她们也没废柴到那个地步，直接从书房翻出了东西，立刻回报神庙。
　　神庙也反应十分迅速地安排人控制住了项氏一族的所有人。
　　整个过程连半天都没用到，等负刍接到消息的时候神庙已经把项氏一族所有人的宅邸围困了起来，无论是里面的人还是出门的人也都抓了起来。


第258章 
　　负刍接到消息之后面色十分难看， 一方面是因为项燕真的有反心，另外一方面则是对于神庙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行为感到反感。
　　神庙越权了！
　　然而就算负刍派人质问，大司命和少司命也只是回复道：“无意中聆听到神意，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所以直接安排人动手。”
　　接下来神庙等负刍的人接手之后， 她们也十分干脆利索的退场。
　　然而就算神庙的人退场了，又有谁敢忽视呢？
　　这一次甚至没有人敢帮项燕说话。
　　证据确凿， 怎么辩解？
　　更何况神庙也盯上了， 这就意味着项燕肯定是得罪了神庙， 所以神庙这次出手就是提醒所有人，大司命和少司命要让项燕死。
　　这次反而是负刍比较犹豫，他是昏庸无能， 但也有脑子清醒的时候。
　　把项燕关入大牢是为了让他服软， 别影响自己娶巫山神女， 并不是真的要让他死。
　　就算要让项燕死也不能这么匆忙， 至少要等有人能代替项燕为楚国作战才行。
　　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他这一犹豫，反而是有大臣开始劝他赶紧杀了项燕。
　　负刍看着满朝文武， 多一半在沉默，少一半在义愤填膺的攻讦项燕， 仿佛他不立刻下令处死项燕就是昏君一样。
　　负刍看得心惊胆战， 要知道之前大部分大臣对于他把项燕下狱都是持反对态度， 他敢打赌，如果神庙没有出面， 就算是项燕家里查出了谋反证据也会有人为他说情。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神庙的影响力， 可惜就算明白了他也无力对抗。
　　最后只好默许了要处死项燕的决定。
　　散朝之后，负刍终于是坐不住，身体一歪， 支踵倾倒，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以袖掩面，十分悲凉说道：“天要亡我大楚啊。”
　　他身旁的宦官连忙扶起他，安慰说道：“大王莫要忧心，不是还有巫山神女吗？巫山神女若是成为王后，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负刍一想也是，他还能利用巫山神女对抗神庙。
　　他立刻起身前往神庙想要见神女。
　　还灵见到负刍的第一句话就是：“此事我已知晓，大王现在需要查一查到底多少人通敌，万一大楚的消息都被泄露给秦国，那……”
　　负刍顿时惊醒：“对对对，正是如此。”
　　还灵看着他匆匆离去的模样忍不住摇头：“有这样的国王，楚国想要不亡都难。”
　　负刍本人根本没有什么主意，都是听身边的人，亲近的就信，不亲近的就怀疑，谁说不是昏君呢？
　　正巧此时也有一个人跟还灵的想法一样，那就是项燕。
　　项燕在大牢之中自然消息不灵通，但他被提出去押送到环境更差的死牢的时候，自然会察觉到不对。
　　项燕挣扎问道：“大王这是何意？”
　　狱卒对他还算是客气，毕竟收了他那么多好处呢。
　　等狱卒将真相告诉他之后，项燕自然知道不对，他的书房里藏没藏东西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在听到神庙出手之后，项燕了然说道：“是巫山神女，一定是她要杀我！”
　　神庙平日里不会干预政事，这一次突然出手必然是为了巫山神女。
　　他甚至想得更深刻一点——一旦巫山神女成为楚国王后，那楚国以后就是神庙的天下。
　　狱卒叹气说道：“项将军，大王已经下令，别喊了，没有人听的。”
　　项燕沉默着被关进了死牢，他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负刍这次倒是网开一面让人来见他了。
　　只是项氏一族已经大多都被控制了起来，漏网之鱼也不敢来见他，或者说那些边缘人物也没有资格来见他。
　　唯有昔日一些至交好友，冒着危险过来给他传递个消息，免得他蒙在鼓里，更多的也做不到，甚至怕被连累都是匆匆来取。
　　项燕知道真相之后，虎目圆睁怒道：“大王竟然如此不信项燕吗？项燕便有千般不好，对大楚也是忠心耿耿，项氏一族更是不会背叛大楚。”
　　好友沉默半晌说道：“我们原也不信，只是这一次证据确凿，大王似是也不信，但……无奈朝中呼声太大，自然也……”
　　项燕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不用问他都知道是谁在落井下石，可惜他现在没能力反击，就算想要保全自己都不容易。
　　好友说完之后立刻快速说道：“你清楚这些就行了，我……我得走了，你别怪我，我还有一家老小……”
　　项燕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好友迅速离开。
　　他怔怔看着火盆，只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竟然有了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过了一会缓过来之后，他立刻找出了那天那个神秘人交给他的纸，对于秦国的纸，楚国百姓或许不知晓，但他还是用过的，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纸。
　　他拿着纸看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只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要怎么将这张纸点燃？
　　之前他身上还会有火石和匕首之类的，然而在被押到天牢的过程中，他身上所有危险物品都被搜走，根本没办法点燃这张纸。
　　这是不是那个神秘人早就预料到的？
　　不，不对，如果对方不想见他，压根就不需要给这样东西。
　　项燕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挪动到最近的火盆那里，将手里的黄纸用力丢进了火盆。
　　还灵在感应到黄纸被烧掉之后立刻操纵小纸人去了天牢。
　　小纸人依旧戴着兜帽说道：“你想好了？”
　　项燕平静地看着他问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还灵反问道：“我有必要？”
　　项燕缓缓摇头：“不是你，我想不到还有别人能做到。”
　　还灵叹息说道：“为何不能是你的仇人太多了呢？这次翻出这些的可是神庙，如果想要做手脚，他们比我更容易，毕竟我自秦国而来，低调行事还来不及，哪里敢这样大张旗鼓？”
　　项燕只是说道：“可翻出来的东西却是秦国制式。”
　　还灵轻笑一声：“因为只有秦国的兵器才能定你里通外国的罪啊，要不然你项氏一族根深叶茂，就算翻出了弓箭翻出了王服也未必能够置你于死地。”
　　项燕没有说话，到了现在此事扑朔迷离，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做的。
　　他怀疑眼前这个神秘人，但对方说得也有道理，有神庙在，谁敢乱来？
　　对方就连来天牢都这样藏头露尾，看来也是不想让神庙知晓。
　　还灵说道：“其实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追寻真相，而是自救，我还是之前的条件，甚至还能帮你救出你的家人。”
　　项燕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咬牙说道：“好，我跟你去秦国。”
　　还灵摇头说道：“如今想要将你和你的家人都带去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那个条件已经不够了。”
　　项燕心中一沉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楚国的布防图。”还灵问道：“这个不过分吧？”
　　项燕一听就知道对方这是要绝了自己的后路，就算他出尔反尔，天下之大也无处藏身，只能依附秦国。
　　他垂眸说道：“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还灵略一点头：“也行，不过我将你救出去，你就将布防图告知于我，接下来我才会选择去救你的家人。”
　　项燕继续讨价还价：“我可以先给你寿春的布防图。”
　　寿春在腹地，秦国就算开始动手也一时半会打不过来，想要尽快拿下楚国减少伤亡，必须有边境的布防图才行。
　　还灵应了一声：“可以。”
　　他看了看说道：“走吧。”
　　项燕微微一愣：“现在……就可以走了？”
　　还灵轻笑一声：“怎么不能？难道我动手还要等吉日吗？”
　　他轻轻一点一簇火苗从指尖窜出，天牢那精铁制成的锁转瞬便熔化为铁水。
　　项燕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些铁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坑，开始怀疑自己跟对方做交易到底对不对。
　　还灵将门一推说道：“走吧。”
　　项燕深吸口气，抬起手说道：“还有这个。”
　　他作为重刑犯在被押到天牢的时候就已经被戴上了镣铐。
　　还灵说道：“这个啊，那可就不能用刚才的办法了。”
　　他想了想，用妖力进入镣铐的锁眼模仿钥匙将锁打开。
　　项燕将镣铐扔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跟着还灵往外走。
　　他发现对方大摇大摆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发现一样。
　　在跟着还灵走的时候，越是靠近大门项燕的心跳就越快。
　　尤其是在看到狱卒巡逻的身影以及门口守卫的士兵之后。
　　让他意外的是狱卒和守卫似乎压根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走过去的时候眼睛从他们的方位扫过都没有任何反应。
　　项燕心中惊讶，这是何种手段？
　　他作为楚国贵族，跟神庙的接触也不少，但就算是神庙那些神使也没有这样的手段，哪怕是彩衣神使。
　　彩衣神使在神庙地位已经算是超然，眼前这位……在秦国地位或许没那么高，真正身处高位的人何必冒险出来做这种事情？
　　秦国的实力竟然已经如此恐怖？


第259章 
　　项燕越想越是心惊， 哪怕他已经决定依附秦国，可心里对楚国还是有感情的，还是会替楚国担忧。
　　还灵带着项燕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一处民居， 项燕看着这富贵民居有些意外：“在这样显眼的地方落脚，你不怕被发现？”
　　还灵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大隐隐于市。”
　　项燕默念了两句之后才说道：“阁下当真有大智慧。”
　　还灵说道：“好了， 这两日你就先住在这里，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你的家人救出来， 不过这也有先有后， 你先给我一个名单， 最多十个人，然后将寿春的布防图给我，再救十个人， 你将边境的布防图给我。”
　　十个人……人不算多， 但如果只是单纯救家里人， 不管下人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项燕十分果断地给了他一份名单， 还灵应了一声，随口说道：“这房子里有一切生活用品， 但若是吃饭洗漱，只能自己动手， 哦， 对了， 衣服我也给你准备好了，接下来你在宅子里不要出去， 若是被人发现再抓起来， 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项燕平静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看着还灵转身就要离开，立刻上前问道：“敢问小郎君可是秦国国师座下童子？”
　　还灵头都没回直接说道：“不是， 我是秦王麾下。”
　　项燕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听起来，秦国似乎也没那么和谐。
　　不过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笑，无论秦国如何，秦王肯定不会做出将功臣随便下狱的举动。
　　若是他在家中……唉，就算在家中他也防不住神庙要对他下手。
　　他心中对神庙恨极，开始思索如何利用秦国的妖怪来对付神庙。
　　这样一想，唯有秦国占领楚国才有可能，神庙跟妖族是死敌，秦国国师肯定不会放任大司命和少司命活着，秦国想要完全占领楚国就必须消灭神庙。
　　只是……真的要辅助秦国攻灭大楚吗？
　　项燕一时有些犹豫，后来转念一想，他手上还有军队，这些军队都是忠于项氏一族，别人命令不动，等他的家人救出来，完全可以离开楚国去别的地方，齐国或者是百越也不是不行。
　　虽然这么想，但真要下决定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或许更好的办法是等秦国打进来，到时候负刍自顾不暇，他也才能有喘息之机。
　　这样看来布防图还是要交给秦国的。
　　项燕叹了口气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十分生疏地开始煮饭清洗自己，好在他出征在外，基本的生活技能还会。
　　而此时还灵正在跟白衍流商量怎么救人。
　　白衍流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更想杀了他。”
　　还灵想了想说道：“杀人无济于事，项燕活着比他死了有用。”
　　白衍流却说道：“他不像是会依附大秦的人。”
　　还灵笑着说道：“大秦不缺人才，他来不来都无所谓，我只想要布防图而已。”
　　白衍流有些意外：“就算没有布防图，大秦也没理由输，你是不是有意留项燕一命？”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是，因为项燕不该死在这个时候，他真死了我怕出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上面。
　　白衍流立刻会意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该死的人死了和该死的人没死，都容易出问题。
　　还灵掐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再等个七八年吧。”
　　白衍流点了点头，没有再过问，他对还灵还是放心的，反正也闹不出大事情，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一走了之。
　　他只是问道：“你要怎么救？”
　　还灵看着白衍流问道：“我可以用小纸人冒充这些人，但是怎么无声无息把他们带出来也是个考验。”
　　他之前带着项燕出来的时候用的幻术，只是他的幻术有个缺陷，那就是看不见但摸得着。
　　他跟项燕一共两个人，想要避开狱卒和守卫是很容易的事情，项氏一族那么多人……只怕有些难度。
　　白衍流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安排小纸人过去就是，其他不必担心。”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又说道：“还有，这个人到时候你帮我送走，让他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
　　白衍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写着人名的纸，还灵指着的那个人名为项超。
　　他仔细想了想，确认这个项超没什么名声，甚至不如他的两个弟弟，尤其是项梁名声大。
　　“为何独独带走这个人？”
　　还灵说道：“他虽然不起眼，但他将来会有一个厉害儿子，能够颠覆大秦江山。”
　　项羽的父亲死得早，只是历史上没有确切记载他死亡的时间，甚至连关于他的事迹记载的都不多，如果不是有项氏族谱，恐怕连这个名字都很难推测。
　　现在对方还活着，还灵也不敢贸然把他杀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不能随意杀人。
　　这样还不如让项超离开，项羽不能跟着项梁学习，那么将来也未必还能成为那个西楚霸王。
　　白衍流略一挑眉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些，自然会尽量避免，何必如此节外生枝？”
　　还灵揣着手说道：“这不是两手一起抓嘛，万一天道千方百计想要干扰我呢？”
　　白衍流失笑：“天道若是要干扰你，你把他送走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一起带回去，制造一个意外让他死掉就是。”
　　这个意外可以是别人制造，未必需要还灵动手，凡人杀凡人，没什么问题。
　　还灵摇头：“事情只要做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在大秦境内把他杀了，万一项燕知道了，会比较麻烦，让人带他走吧，最好去个穷乡僻壤，告诉他，他家里人以后回去跟他汇合。”
　　白衍流没说什么，既然还灵执意这么做，那就随他，反正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还灵操控着小纸人跑到天牢里将项燕的直系亲属一个个都救了出来，旁系……他可没那个功夫，最重要的是他操控不了那么多小纸人啊。
　　因为这些人并不是单独关押，所以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时候只能让所有人排成一队，尽量不要碰触任何东西以免被发现。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项超作为长子，是单独关押的，所以被带走之后，还灵直接将他交给了白衍流。
　　然后他带着那些人去找项燕。
　　项燕在见到自己家人之后也是十分激动，只是他有些疑惑问道：“大郎呢？为何不见他？”
　　还灵穿着兜帽叹息说道：“我们去晚了一步，项超已经被严刑拷打致死。”
　　项燕听后着实一愣，继而有些不可置信说道：“不可能，他们不拷问我，拷问大郎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旁边问道：“那些狱卒真的去拷问了大郎？”
　　项燕的妻子哭道：“是，在这位仙长去之前，大郎就被带走拷问了。”
　　项燕后退两步，瘫坐在地。
　　还灵看着他的模样一时之间竟还有些于心不忍，那个所谓的拷问也是他做的手脚。
　　他需要项超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死法，至于为什么单独拷问他，还灵不需要知道，项燕想要知道真相就只能去询问负刍，或者说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员。
　　而现在他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唯有大秦才能作为他的依靠，让他亲手报仇。
　　原本还想隔山观虎斗的项燕在巨大的悲恸之后就是滔天的恨意，他咬牙说道：“定是樊思免老儿下令！”
　　樊思免与他是政敌，而他的儿子正好也掌管着天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
　　还灵本来还想不着痕迹地引导他想一想自己的仇人之类的，没想到项燕自己就想到了那个方面。
　　行了，免得他再多嘴，毕竟多说多错，万一从细节中漏出什么线索就坏了。
　　还灵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生活几日，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离开这里，切记，这几日不要外出，生活物资已经都准备好。”
　　项燕迫切问道：“敢问仙长，我能否联系下属？”
　　项燕很清楚，秦国看重他的价值就在于他知道很多楚国的军事机密，但这些并不能让他在大秦站稳脚跟，他需要那些士兵，没有这些士兵他无法领兵，秦国可不会上来就给他将军之位。
　　还灵想了想说道：“等你离开楚国境内再说吧，如今算不得安全，万一被神庙发现，只怕你就无法离开了。”
　　项燕深吸口气，虽然很着急，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着急的时候。
　　还灵出门之后立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小纸人烧成灰。
　　项梁一直躲在门边偷偷看，在那个神秘人士出门他就探头出去，结果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已经不见人影。
　　项梁顿时心中一紧，不敢再偷看，立刻回来。
　　而此时，家里人正在为他大哥的死而悲痛，项梁想起大哥的温厚一时也忍不住掉眼泪。
　　只是如今他们连哭都不敢放声哭，生怕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
　　项燕心中更恨几分，此时此刻的他，竟然开始无比期待秦国进军楚国，唯有如此，才能为他的儿子报仇。


第260章 
　　还灵回去之后开始挠头说道：“哎， 冲动了，把人给搞出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带出去。”
　　白衍流十分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已经都安排好。”
　　还灵尴尬地笑了笑：“那也没有。”
　　他连救项燕都是一时兴起， 原本他是想直接搞死对方的，只是忽然想起对方还有点用， 所以才有了之后这一连串的救人行动。
　　只是救人容易，带人走可不容易啊。
　　幻术的确可以遮掩他们， 可就算是还灵也不能连续几天一直用幻术啊， 尤其是他只能安排小纸人跟着， 万一他这里遇到危险，说不得就得撤掉小纸人。
　　白衍流有些无奈说道：“此事你不必管，且安心吧。”
　　还灵对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国师果然无所不能。”
　　白衍流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心里少骂我两句就行了。”
　　还灵目光游移说道：“我没骂过啊， 我什么时候骂过， 你别乱说。”
　　白衍流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起身出去安排项梁一家的逃跑事宜。
　　项梁的事情告一段落， 还灵就准备开始研究怎么带走神器了。
　　想要带走神器，他得先摸清楚地下的情况才行， 他才不信神庙在那么重要的地方一点都不布置。
　　还灵找借口去了那里几次，说是那些孩童和婴儿因为正在成长过程中， 每一天都可能有变化， 或许之前不适合做容器， 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适合了。
　　他这个借口除了让自己多去下面几次，更多的是想要保住这些孩子的性命， 当时他说选不出也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 只是匆忙之下找的借口并不完美。
　　他以为说暂时找不出来，这些孩子就能活，但是后来想了想， 以神庙的心狠手辣，万一把这些孩子都杀了怎么办？
　　还灵只好找借口，让神庙多养这些孩子一段时间，反正神庙也不缺这个钱。
　　为了确保这些孩子的命，还灵时不时就过去看看，然后用神识小心探查下面两层，顺便留下小纸人。
　　他在探查的时候也很紧张，毕竟神器或者天材地宝这类东西都有灵性是会反击的。
　　让他奇怪的是他的神识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无论是神器还是天材地宝。
　　除非它们被放置在专门的器皿里面不让人探视。
　　看来只能让小纸人试一试了。
　　还灵离开之后倒是没有贸然启用小纸人，只是等白衍流回来之后问道：“你去过神庙地下，有没有什么阵法之类的危险东西？”
　　白衍流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摇头说道：“守卫并不森严，也没有什么特殊防备。”
　　想到这里白衍流也皱起了眉头，他斟酌说道：“我总觉得，或许是我们高估了楚国神庙，或者说高估了大司命和少司命。”
　　还灵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白衍流端起水盏喝了一口蜜水这才说道：“整个神庙还不如你的幻月轩，这件事情很古怪。”
　　还灵不服气道：“我的幻月轩怎么了？”
　　白衍流无奈：“这个不是重点。”
　　还灵当然也知道不是重点，只是说道：“算了，我们猜测也没用，今晚我用小纸人试探一下就行了。”
　　反正只要他跟小纸人切断的够快，神庙就找不到他，再不济他跟白衍流想要跑也还是跑得了的。
　　哪怕大司命和少司命出手只怕也难以留下他们。
　　白衍流没有反对，默许了还灵这个行为，他算是发现了，这小狐狸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做。
　　他想到这里忽然问道：“你想好回去之后怎么跟王上交代了吗？”
　　正在用不周风裁小纸人的还灵手一抖，一沓小纸人立刻全都废了，他没好气地看着白衍流说道：“现在不要讨论这么恐怖的话题好吗？”
　　白衍流挑眉：“我看你玩得开心还以为你不怕。”
　　还灵坐直身体，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父王也不能打死我。”
　　白衍流：……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到那只小狐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说道：“反正到时候我就说为了帮你拿东西才留下来，你先想想怎么跟我父王解释为什么要拐带大秦公子吧。”
　　白衍流听后差点笑出声，他慢条斯理说道：“王上可不会相信你会帮我。”
　　还灵一挥手：“这不重要，你强迫我帮你，我也没办法啊。”
　　行吧，白衍流也是没想到跑这一趟就背了一大口黑锅。
　　不过这个黑锅他背的心甘情愿。
　　还灵重新拿出一沓黄纸警告说道：“别打扰我啊，我带出来的纸都快用完了。”
　　哎，下次还是要多带一些，主要是没想到自己会在楚国停留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九柘那边的种子研究怎么样了。
　　他之前出来的时候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楚国停留这么长时间，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好几个月过去了，再不加快进度，要是冬至都不回去，恐怕真的要挨顿狠的。
　　想到这里还灵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他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冒充地下的那些孩子？”
　　白衍流问道：“你想把他们带走？”
　　还灵点头：“等打起来，神庙若是发现楚国不是大秦的对手，最先解决的就是这些拖累。”
　　至于神降……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猫腻，对方筹谋不是一年两年，可是总觉得有种不紧不慢的意思，好像很着急，但也没那么着急。
　　还灵谨慎起见决定赶紧想办法走，但是他又没办法放任那些孩子不管。
　　白衍流说道：“这倒也不难，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还灵歪头想了想：“也没什么，见机行事吧，反正一定要把你需要的东西带走，这些孩子带走，最后把负刍也带走，神器……就见机行事吧，没有机会就算了。”
　　他对神器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反正他的外挂足够多，也不差这一两个，白衍流看起来对神器也没什么想法的样子。
　　白衍流一听不由得失笑：“负刍你都不放过，还真是……”
　　他想起咸阳那边曾经流传五公子是各国国王的克星这个说法，如今再把负刍俘虏，那可真是坐实了。
　　还灵说道：“负刍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终归是楚王，他一失踪，楚国肯定要乱一乱，那么多都带走了也不差他一个。”
　　白衍流倒是同意他这个说法，只是说道：“什么时候想动手跟我说一声就是。”
　　还灵眨了眨眼：“你就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白衍流继续拿着竹简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说了句：“都听你的。”
　　还灵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思考白衍流到底哪里奇怪，先想办法回去才是真的。
　　还灵操控着小纸人一路往下走，因为小纸人非人非妖，除了身上有还灵的神识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会触发警报的因素，所以下去的时候还挺顺利。
　　他首先去了第七层，关押那些孩子的地方，绕了一圈之后他就发现之前黑衣神使带自己来的时候已经是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了。
　　至少那个时候神使们对待孩子最多也就是冷漠一些，而现在动辄打骂。
　　那些小半妖一个个表情都很麻木，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还灵看了之后心绪倒是没有过多波动，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对孩子太好。
　　在她们眼里，这些孩子早晚都是要死的，被选中了会成为天帝的容器或者其他神的容器，没被选中的则会秘密处理掉。
　　还灵在确定这些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立刻继续往下走。
　　然而在往下走的过程中他察觉到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当然小纸人是没有这种感应的，还灵只能通过神识发现。
　　还灵忍不住心里嘀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冷？白衍流也不提醒他一下，这要是自己过去，要么冻死，要么需要用太阳精火给自己取暖。
　　他到了第八层之后发现这里全都是冰，简直就是个冰窖，也难怪会这么冷。
　　而在冰窖的最中间则有一根粗壮的冰柱，冰柱晶莹剔透，里面有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等会儿……还灵忍不住抬头震惊地看了两眼，白衍流所说的能帮他干掉体内水虺以及躲避天雷的难道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就有点离谱了啊。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男子身上的衣着略有些古朴，头发也是披散的，额头有一太阳形状的金色印记。
　　看上去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刚有这么一个想法立刻想要拍额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
　　不过，对方到底为什么会被冻在这里？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白衍流到底知不知道第八层到底有什么？
　　还灵满脑子问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牢牢记在心理准备回去之后画给白衍流看，免得线索太少不能让他判断出这人的来历。
　　在看完之后，还灵就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结果他刚一转身便听到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冰室之中：“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吗？”


第261章 
　　还灵听到的一瞬间， 感觉浑身汗毛都要炸开了。
　　他当机立断直接操控小纸人自燃，并且切断了跟小纸人之间的联系。
　　等他睁开眼之后，就感觉手腕被人捏着， 一转头看到了白衍流这才松了口气。
　　白衍流难得严肃正经问道：“怎么？遇到了什么？”
　　刚刚第一时间发现了还灵得不对，以往还灵操控小纸人要么本体清醒， 要么本体犹如沉睡一般安静。
　　唯有这次刚过没多久他就发现还灵妖，并且额头有冷汗浸出，最主要的是小狐狸的那三条尾巴都被吓出来了， 每一根尾巴上的毛都根根炸开， 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白衍流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 他握住还灵的手腕准备用妖力顺着他的神识前去小纸人那里解救还灵的神识。
　　只是没想到还灵很快就醒了过来，看上去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此时还灵的意识还有些恍惚， 毕竟切断得有些匆忙， 对他而言多少有些反噬。
　　他呆呆看着白衍流，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白衍流真好看啊。
　　等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跟白衍流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也早就知道对方好看， 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还灵吐出口气说道：“刚刚遇到了点事情，我没办法判断危险不危险。”
　　他将情况叙述一遍之后难得有些羞赧， 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匆匆跑路， 好像是有些胆小了。
　　白衍流却松口气说道：“你做得对。”
　　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并且对方可能实力超出自身许多的时候， 能跑路就赶紧跑，但凡犹豫一息都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白衍流突然十分庆幸还灵能够如此当机立断， 否则……他都不敢想会出什么事情。
　　神识受创比身体受创要严重得多， 最轻也需要休养许多年才能缓过来，其次就是变成痴傻之妖，最严重自然就是丢掉性命。
　　也幸好小狐狸跑得快。
　　在肯定了还灵的当机立断之后， 白衍流微微蹙眉说道：“第八层居然冻着一个人，更甚至这个人居然还有神志，有些奇怪。”
　　还灵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很肯定说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说完又问道：“你不知道第八层关押这一个人？”
　　白衍流摇头：“我只是依靠星象算出第八层有我需要的东西。”
　　还灵顿时有些牙疼：“你这有点不靠谱啊，就不能算准一点吗？”
　　他原本以为第八层是放置着什么天材地宝，本来奔着把东西偷出来的想法去的，结果好好的天材地宝突然变成了个人，这也太惊悚了一些。
　　白衍流倒是没有争辩只是说道：“算天算地不算自己，我能算到这一步已经竭尽所能。”
　　还灵一听好像也是，穿越过来之前他也听过这个说法，就如同医者不自医一样，算命的也不能给自己算，只是他没想到到了白衍流这个程度居然也要遵守这一条。
　　还灵叹了口气：“现在要怎么办？”
　　且不说天材地宝变成人有多离谱，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好像并不能把那个人带出来。
　　一是对方实力可能比自己高，二是那人被冻在冰柱里，想要带走恐怕要花费大力气。
　　白衍流问道：“对方有什么特征？”
　　还灵直接抽出一张纸来说道：“我记下来了，画给你看吧。”
　　他直接用炭笔画了一幅素描出来，只不过在画完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寒冷，忍不住抖了抖。
　　白衍流面色顿时严肃起来说道：“烧掉。”
　　还灵当机立断招出了一簇小火苗，然而在他点燃纸张的一瞬间，画上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金色的瞳孔看向还灵说道：“找到你了。”
　　这句话说完，纸张瞬间付之一炬。
　　还灵被刚刚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有一种想立刻拔腿就跑的冲动。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白衍流就当机立断说道：“走。”
　　还灵微微一愣：“啊？走去哪儿？”
　　白衍流说道：“离开这里，只要进入秦国范围内，他就奈何不了你。”
　　还灵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比如说这个人到底是谁以及他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说道：“好，不过我们先去把负刍带走。”
　　白衍流倒是没有阻拦他，虽然他们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但抓一个负刍回去倒也合适。
　　还灵立刻操纵着小纸人奔向楚国王宫。
　　楚王宫跟咸阳宫的模样完全不同，还灵还没来得及来王宫踩点，好在他的小纸人多，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去考虑会不会发现，反正他的本体已经跟白衍流一起悄悄离开了神庙。
　　小纸人按照中轴线一路寻找过去结果却完全没有看到楚王的身影，不得已只好跑去后宫找。
　　后宫佳丽三千这个数量或许有出入，不过楚王的嫔妃的确不少。
　　哪怕还灵操纵着小纸人此时此刻也觉得有些累了，最后在一位年轻妃嫔那里找到了楚王，而那时楚王正在寻欢作乐，画面简直是不堪入目。
　　还灵直接用幻术迷惑所有人，然后走过去将楚王打晕，随便给他裹了床被子就扛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留下了一个小纸人冒充楚王，拖延被侍卫发现的可能性。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负刍正在做的事情让他有些皱眉，只好先用幻术让所有人都以为楚王已经玩乐完毕，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虽然他不知道寝宫在哪里，但也不需要自己寻找，出去之后直接坐上御车，驾车之人自然会带他去寝宫。
　　等进了寝宫之后过了几个时辰，他就开始装病。
　　装病是目前为止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能够有效避免大家发现他性情大变。
　　毕竟一个喜欢寻欢作乐，整日在后宫厮混的王突然不去了，谁都能想到有问题。
　　还有上朝，哪怕负刍再怎么昏聩，还是要上朝的，那些跟他接触时间长的大臣很容易发现不对。
　　等到被确诊风寒之后，还灵立刻下令只接受王后和几位重臣的探视，其他人一律不许来。
　　虽然要见这几个人，但小纸人完全可以表现出因为风寒而说话困难的模样。
　　反正只要等他跟白衍流离开楚国范围内，也就不用再装了。
　　等搞定了楚王宫，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怎么带负刍出去。
　　白衍流直接用了术法让负刍昏迷三日，然后还灵操纵小纸人骑马带着他一路去秦国，而他和白衍流则直接飞向秦国。
　　一开始他还用真凰之翼跟着白衍流飞，结果发现到了晚上他这火焰翅膀实在是有点显眼，然后就干脆坐在了白衍流身上。
　　只不过白衍流飞得比他高，风大还冷，到了晚上尤其如此，他倒是可以招出太阳精火来取暖，可他本来就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才不自己飞的，招出太阳精火那跟用真凰之翼有什么区别？
　　还灵实在忍受不了，干脆化为原形，蜷缩在白衍流的两根龙角之间。
　　哦，现在说龙角好像有点早，因为那两根角还有点小。
　　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他滑下去的时候能抱着稳住身体就行了。
　　哎，白衍流身上的鳞片实在是太光滑了。
　　白衍流头上新生的龙角其实还比较敏感，被碰一下都会不太舒服，更何况被抱着。
　　只是当他想到头顶上趴着的是毛茸茸的小狐狸时，倒也没有那么反感。
　　更何况也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从楚国回到了秦国，接下来他们则需要在秦楚交界之处等小纸人把负刍带来。
　　虽然身处秦楚交界，跟楚国只有一河之遥，真正的一衣带水，但渡河之前和渡河之后给还灵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秦国这边青山葱郁，草木生机勃勃，甚至连风都是柔和的，楚国那边就感觉萧瑟很多。
　　他都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白衍流知道之后便说道：“这就是国运，你是大秦公子，自然能感受到。”
　　还灵听了之后险些再过河感受一下两边国运的区别。
　　不过他很清楚，不作死就不会死，会让白衍流二话不说急匆匆带着他回来，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万一过去了结果被锁定抓走，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如今到了秦国地盘，他这才开口问道：“之前那个人是谁啊？很危险吗？还有你需要的东西怎么办？还有机会去拿吗？”
　　白衍流说道：“那人便是祝融。”
　　还灵微微一愣：“火神祝融？”
　　白衍流点头说道：“对，不过他应该不是真正的火神祝融，而是神庙之前找的容器将火神祝融的神魂引入其中，但是那个容器明显承受不住祝融的火焰之灵，所以需要冻在冰里来抵消火焰带来的伤害。”
　　还灵有些疑惑：“那我们这么着急跑做什么？”
　　白衍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他想找你做容器，你的修炼之法乃是火属，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第262章 
　　还灵倒抽一口气， 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好在他比较识时务，白衍流说跑就真的跑了， 否则还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那你算得也不对啊，他就算是祝融‘转世’， 也没办法帮你抗天雷，更不用说将你体内的那只水虺剥离出来。”
　　白衍流倒是平静说道：“不， 这恰恰说明我没算错， 能够承受住祝融的身体， 将它引进去没有任何问题，而那具身体本身也没什么法力，水虺进去会受到限制， 至于天雷……其实祝融不仅是火神， 还是雷神。”
　　还灵立刻明白了：“所以就是需要将祝融的神魂剥离出来， 将那只黑色水虺放进去， 然后你再利用祝融神魂抗天雷？”
　　白衍流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还灵有些牙疼说道：“这也太难了。”
　　白衍流看他皱眉的模样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天道怎么可能让我那么轻松的渡过难关？”
　　还灵眼睛上翻看了看白衍流的手，最后看在白衍流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没跟他一般见识， 只是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白衍流看了看远方说道：“负刍快来了，先回咸阳，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还灵却想了想问道：“你跟祝融打起来的话， 有几分胜算？”
　　白衍流淡定地说道：“他打不过我， 但真动起手我未必有余力护住寿春的黔首。”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居然还会在乎那些黔首的性命吗？”
　　这跟他认识的白衍流感觉有点不一样啊。
　　白衍流听后深深看了还灵一眼。
　　他当然不在乎这些人，但他知道小狐狸肯定无法忍受那些无辜的黔首因为他而死亡， 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把人带了回来。
　　虽然白衍流没有回答， 但还灵还是开心说道：“看来是跑对了，既然你打得过祝融，那就我们先留下， 让小纸人带着负刍先去咸阳交给父王，父王怎么用他我们就不管了。”
　　白衍流问道：“你要引祝融出来？”
　　还灵点头：“等小纸人带着负刍走远了，我就过河，只要我在楚国范围之内，祝融肯定能找到我，你在这边准备捞我就好了。”
　　白衍流却摇头说道：“不可，此法太过危险。”
　　就算他有九成把握也绝对无法接受那一成失败的可能。
　　还灵淡定说道：“被他惦记着更危险，等以后楚国并入大秦版图，那么就相当于在大秦境内，他都能找到我，除非在攻破寿春的时候就干掉他，但那样不还是会伤及无辜吗？不如在这里解决他。”
　　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选的荒山野岭，就算打起来最大的伤亡可能就是山上的花草树木以及一些小动物。
　　只可惜还灵也顾不得它们了，在他心里当然是人命更加重要一些。
　　白衍流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还灵问道：“你是担心不能保护我吗？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就算对上祝融，他好歹也能凭着焰城和幻术拖延对方一瞬，更何况他也可以提前埋伏好小纸人，哪怕造不成伤害也能拖延对方。
　　白衍流一时之间颇有些无奈，他就知道小狐狸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他的主意。
　　当然最主要的是白衍流怎么可能承认他保护不了还灵？
　　不过在还灵过河之前，他直接将自己的星盘丢到了河对岸，星盘在接触到土壤的一瞬间就融入土中，仿佛压根不存在一样。
　　除此之外白衍流甚至还在地上画了阵法。
　　还灵说道：“有阵法就够了，刚刚那是你的武器吧？受到伤害会不会让你受伤折损你的修行？”
　　白衍流摇了摇头说道：“阵法再厉害也是死物，万一有点意外，很难依靠阵法打败祝融。”
　　他却是避开了最后的问题，还灵刚要说什么白衍流便说道：“此次太过冒险，自然能准备完全就最好准备万全，更何况最大的得利者是我，我又如何能够冷眼旁观？”
　　还灵这才没说话，白衍流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有这些他也的确安心许多。
　　就算白衍流真的受伤，他手里还有草药，如果草药不起作用的话，他手里还有之前在上古秘境带出来的兽肉和水，这些东西未必能够治伤，但它们充满灵气，吃下去的话至少能让白衍流痊愈得更快一些。
　　他们在这里等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接到了小纸人，此时负刍已经醒来，还灵也没再费力让他昏过去，反正都到了大秦境内，他就算喊破喉咙都没用。
　　不过为了不扰民，还灵还是让小纸人将负刍的嘴给堵上了，除了吃饭一律不摘，至于喝水可以选择将水淋在布上，让负刍自己去吸水吧。
　　白衍流将妖力注入小纸人中负责操控。
　　等等还灵需要全力应对祝融，不可能再分心操控小纸人。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还灵对他点点头说道：“那我过去了，你小心。”
　　白衍流应了一声，竟是站在原地没走，眼睛紧紧盯着还灵，看着他用缩地成寸过了河。
　　还灵过了河之后心头就升起了一种危机感，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衍流。
　　之间他还想劝白衍流先藏起来，结果没想到现在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反而能让他安心。
　　毕竟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脑海里疯狂叫嚣让他赶快过河，全凭大毅力才能留在原地。
　　还灵深吸口气，仔细想了想觉得直挺挺站在这里感觉有些假，万一祝融不上当怎么办？
　　他干脆搞了一个小纸人出来，弄成上古秘境里的野兽模样，然后野兽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造成看到天材地宝要钱不要命的形象。
　　祝融来得很快并且来的时候声势浩大，身上冒出的火焰将天空都染红了。
　　这还是他身体有一半被冰冻住，只有另外一半露出来的结果。
　　正在追逐野兽的还灵似乎才发现一样，顿时惊惶失措地开始往阵法里跑。
　　祝融微笑着看他说道：“你跑不掉。”
　　还灵头都没回，一边跑一边思考祝融到底有什么特殊，为什么他左边那半身体的冰没有融化？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冰肯定不是普通冰，可惜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除了白衍流，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妖怪能有这么高明的水系术法。
　　还灵脑子里乱哄哄的，没办法，他现在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很可能抵抗不住。
　　祝融毕竟是神，哪怕神魂在一个弱小的容器里面给他造成的威压也让他有些抵抗不住。
　　还灵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的威压。
　　等他好不容易跑到了阵法之内以后终于松了口气。
　　身后的祝融戏谑笑道：“真以为区区阵法便能救得了你？”
　　还灵也不理会只是疯狂往对岸跑。
　　祝融自然不会坐视他跑去对岸，所以直接出手一道火墙就在还灵面前出现。
　　还灵立刻招出一朵巨大的焰花试图穿越火墙过去，结果火墙的火虽然没能奈何他，但他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火墙之上。
　　祝融飘在天上，见状便满意说道：“果然是完美的容器。”
　　他随手一指，一道火焰形成的箭矢便冲着还灵飞过来。
　　还灵看着祝融举重若轻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害怕，脑子里全是：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箭矢已经在他面前了。
　　当然，白衍流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在那道火焰箭矢打中还灵之前，阵法被触发，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辰出现，一部分挡住了箭矢，另外一部分则打碎了那道火墙。
　　此时还灵已经能够过河，只是他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配合阵法用出了焰城将祝融困在其中。
　　只可惜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半神，还是火神，所以他的焰城注定无法拖延对方太久。
　　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等白衍流过来就好。
　　白衍流在察觉到祝融的气息之后就已经开始渡河，说来也不过一息的时间，结果白衍流过来的时候，还灵已经被逼得要现原形了。
　　他的焰城只是一瞬间就被破除，哪怕招出来焰花和焰雀也没能撑过多久。
　　还灵本来还企图用不周风配合阵法将祝融的火焰吹走，结果发现不周风也拿对方莫可奈何。
　　也幸好白衍流过来得快，要不然还灵觉得此时此刻他说不定已经是一只烤焦的狐狸了。
　　在白衍流过来的时候，祝融面色竟是一变：“半神？当世竟然能成就半神？”
　　他似乎很是不理解，却还是第一时间转头就跑。
　　本来被压制的十分难受的还灵顿时扬眉吐气：“堂堂火神兼雷神竟然也会不战而逃吗？”
　　然而祝融完全无视他的垃圾话，疯狂逃窜。
　　还灵有些着急地看着不紧不慢的白衍流，忍不住问道：“他要跑了。”
　　白衍流倒是胸有成竹地笑道：“跑不了。”
　　他一抬手身后的河水瞬间化为一道道水箭冲着祝融射去。
　　只不过这些水箭似乎对祝融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是让他稍微花了一些功夫躲避罢了。


第263章 
　　还灵十分着急地蹦跶了两下， 恨不得亲自出手帮白衍流把祝融给抓回来。
　　只不过他自己心里有数，但凡他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刚刚差点被祝融给杀了。
　　白衍流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也就刚刚在渡河的时候才显得稍微焦急了一些， 他又是轻轻一指：“去。”
　　大量的河水瞬间直冲祝融而去，祝融虽然努力跑也没能跑掉， 直接被河水形成的水龙卷给卷了进去。
　　还灵依稀能够看到水龙卷的内部亮起火光，可就算如此祝融也没能出来， 因为白衍流直接让那些水冻成了冰。
　　这样能够将祝融如今的身体完好保存， 同时也让祝融无法出来。
　　还灵看着祝融被冻在冰里， 一双金色的眼眸似乎要喷火的模样，还灵忍不住问道：“这河水结冰居然就能冻住他？”
　　白衍流笑着说道：“水是普通的水，但经过我的妖力加持， 便不是普通的冰了。”
　　还灵问道：“这一路你都要用妖力压制他？”
　　白衍流摇头：“等过河就好了。”
　　祝融的信徒都在楚地， 离开了楚地他也就没有了信仰来源， 神力会大大削弱， 本来这个身体就不能发挥出他的百分百实力，再一削弱， 到时候还灵都能揍他。
　　还灵立刻说道：“走走走，立刻回去。”
　　祝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河对岸， 在过河的一瞬间， 脸色便灰败了下来， 看上去似乎很是难受的模样。
　　白衍流直接收起了那些冰，祝融转身就想跑， 结果却被还灵下意识地用焰花给阻拦了下来。
　　太阳精火伤害不到他的神魂却将这个身体给烧出了伤。
　　还灵立刻收回了焰花有些尴尬地看着白衍流。
　　白衍流似乎并不在意， 只是说道：“皮外伤而已，不必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用细细的水线困住了祝融。
　　祝融转头十分能屈能伸说道：“你们放我走，我可以将传承教给那只小狐狸。”
　　他倒也聪明， 看得出白衍流如今应该是碍于天道才无法化为龙。
　　更何况这蛟龙擅长水系法术，跟他的传承有冲突，所以除非他能提供天材地宝，否则不可能打动白衍流。
　　可问题是但凡他真有天材地宝也不至于只能留在神庙地下。
　　还灵淡定说道：“不需要，我有凤凰传承。”
　　祝融听后却说道：“即便是凤凰传承也未必有我的好。”
　　还灵依旧摇头，他现在谁的传承都不想要，说不定祝融也会跟凤凰一族一样，给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法术，他要那么多法术干什么？真想要法术还不如多打两架或者多来点功德。
　　祝融眼看这两只妖似乎都不心动，便咬牙说道：“我将东皇太一的神器带了出来，你们若是肯放了我……”
　　还灵听到之后瞬间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神器什么模样呢。
　　白衍流见状便说道：“我们无意诛神，但我需要这具身体，将神器留下，你自行离去吧。”
　　祝融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却也没有别的选择，在秦地，这两只妖想要杀他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他们动手，只要他们阻挡他回归楚国的道路，这具身体就会被燃烧成灰烬。
　　他颇觉遗憾，在看到还灵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确定这具身体更适合他。
　　对方修习火法并且还有太阳精火傍身轻易不会被他的火焰烧伤，却没想到如今还要再去寻找身体。
　　祝融抛出一样东西，趁着白衍流伸手接过的时候，神魂立刻离开那具身体转身向楚国逃去。
　　还灵看了一眼，发现祝融的神魂也是火焰燃烧着的人形。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白衍流问道：“就这么放他走吗？”
　　白衍流一脸无所谓说道：“不过是一道神魂而已，不用担心。”
　　还灵问道：“万一他还能找到下一个容器呢？”
　　白衍流不由得失笑：“若是那么容易，他怎么会对你穷追不舍，更何况大司命和少司命可未必还会给他这个机会。”
　　还灵有些茫然：“都是半妖，他为什么冒着危险也要来追我啊？”
　　白衍流一阵无语：“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还有大巫血统？”
　　还灵恍然又追问道：“你说大司命和少司命会对他不利？”
　　等问完了还灵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有点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但他的确有些搞不明白，真奇怪，明明他跟白衍流都在神庙之内，怎么感觉白衍流得到的消息更多一些？
　　难道他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白衍流反问道：“你就没觉得大司命和少司命搞所谓的神降有些奇怪？”
　　还灵一愣：“啊？”
　　“如果真的想要天帝降世，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天材地宝炼制一具新的身体，这样的身体就算不能让天帝发挥十成威力，至少半成也是有的，而那些半妖的身体最多也只能让天帝的神力发挥出三到四成。”
　　还灵点头：“对，我也有些奇怪，甚至他们用妖怪的身体都比半妖强。”
　　白衍流说道：“她们应该是大限将至，这个所谓的神降是给自己续命用的。”
　　还灵恍然：“怪不得，无论是祝融还是东皇太一未来的身体，还不如神器有用。”
　　说到神器，白衍流直接将手里的那块玉一样的东西扔给了他，随口说道：“你拿着防身。”
　　还灵手忙脚乱地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才恍惚说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玉稹啊？”
　　所谓玉稹其实就是压席子的玉，这年头因为是跽坐，一般都用席子铺在地上，然后再用支踵作为坐具。
　　席子轻薄容易移动，玉稹就是用来压着席子的东西。
　　他想过神器的各种形状，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玉稹。
　　白衍流说道：“就是玉稹，不过哪怕它只是玉稹，但也是神用过的，说是神器倒也没什么问题。”
　　还灵抱着玉稹说道：“你不要吗？既然是神器对你总有一点用处的吧？”
　　白衍流摇了摇头：“对我而言没那么有用，这东西没有攻击性，只能用来护身，而我的鳞片就是最好的护身法宝。”
　　目前而言，几乎没有妖怪能够打破他的鳞片，就算是海里的那几条龙也做不到，但白衍流也打不过他们就是了。
　　等白衍流化身为龙，甚至能够压着他们打。
　　毕竟他有一国国运作为后盾，尤其是这个国运还是逐渐壮大的大秦国运。
　　还灵听他这么说倒也没跟他客气，甚至一时之间还有些羡慕白衍流的鳞片。
　　当然让他自己去当一条蛇从头开始修炼，那他也是不愿意的。
　　白衍流说道：“好了，到了大秦境内便安全了许多，我先回太初阁，你去追小纸人吧。”
　　他刚说完，还灵直接扑过来抱着他说道：“先别走！”
　　白衍流身体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还灵，然后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还灵仰头看着他，用最甜的笑容最甜的声音说道：“你出去一趟舟车劳顿，不如跟我一起去见父王，至少也要让父王知道你为大秦做了多少事情嘛。”
　　白衍流沉吟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怕挨揍。”
　　还灵尴尬的哈哈两声说道：“怎么会呢？反正你早晚也要去跟父王汇报一下的嘛。”
　　白衍流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心如止水，小狐狸不知道他做事情其实是无须跟嬴政汇报的。
　　只不过他和嬴政都想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想闹得太僵，所以一人一妖都非常有分寸。
　　他将还灵的手拍下去，画到嘴边就变成了：“那走吧。”
　　还灵立刻将一旁的身体给收了起来说道：“放心，我先收在我这里，保证等你回太初阁的时候尸体还是新鲜的。”
　　白衍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小狐狸是怕他跑路所以捏个“人质”啊。
　　要知道白衍流身上也不缺空间法宝，哪里用得到还灵帮他保管。
　　不过白衍流也没戳穿他，只是说道：“走吧。”
　　他本来还想化为原形带着小狐狸去找小纸人，只是还灵算是有求于他，不敢大摇大摆的骑在白衍流身上，便说道：“我自己飞就好。”
　　反正是白天，就算他展开真凰之翼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毕竟他们飞翔的高度下面的人看他们估计就是一个移动的小黑点。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看到了火焰翅膀，人们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白衍流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飞起来是直接穿越在云层之中，身边会有水雾遮挡，就算被发现也只会把他看成龙形状的云。
　　等到夜晚的时候，如果怕被发现他就可以用缩地成寸，也就比飞慢一点而已，但是比较省妖力，反正都已经到大秦境内了，也就不用那么着急赶路。
　　还灵甚至还想拖延一下时间，让小纸人先回去得了。
　　白衍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说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拖得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
　　还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好苦着脸加快飞行速度。


第264章 
　　在进入咸阳的时候， 还灵没着急让人知道他把负刍给抓了回来，毕竟他总觉得他把负刍抓过来用了许多特殊手段，就算真的传扬出去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当然大秦黔首们相不相信无所谓， 主要是楚国那边若是也不相信，负刍被抓来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直接带着负刍打算秘密入宫， 在这之前，他先是通知了扶苏， 让扶苏来接他。
　　于是宫门守卫就看到大公子站在门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个一个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
　　等到还灵来的时候，宫门护卫忽然又觉得合情合理，尤其是国师还跟在他身边。
　　扶苏看到还灵全须全尾地回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先是跟白衍流互相致礼， 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还灵点点头说道：“进去吧。”
　　他直接上了还灵的车， 上去之后就看到了委顿在车厢一角的中年男子。
　　说实话， 剥离国王身份之后，负刍的个人形象并不怎么样， 虽然楚国出美人，可再漂亮的美人一旦发福颜值也会下降不少， 更不要提负刍年纪已经不小， 是放到黔首家里都要给自己准备寿衣寿材的年纪。
　　扶苏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眼：“这就是负刍？”
　　还灵应了一声， 扶苏心里有很多疑问，很想知道还灵怎么把负刍抓来的， 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把负刍交给李信， 但他还是没开口。
　　白衍流在这里他终究有些放不开，大不了等等跟父王一起听。
　　还灵刚入宫，都还没来得及去扶苏的寝宫就被半路劫走了。
　　过来劫人的还是黑米， 黑米笑眯眯地看着还灵说道：“五公子一路辛苦，还请五公子随奴去见王上。”
　　还灵顿时深吸口气，他看了一眼白衍流心说等等他父王要是想揍孩子，希望国师给点力啊。
　　至于扶苏……算了吧，他就不指望扶苏求情了，毕竟扶苏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果真的求情，可能到时候就是始皇帝一口气揍两个崽。
　　当然，扶苏应该是不害怕的，反正他也不是没顶撞过嬴政。
　　还灵满心忐忑地跟着黑米去见嬴政，他们过去的时候嬴政的书案上甚至没有几份奏疏。
　　他一看这个场面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如果他爹的书案上有其他的奏疏，那就说明事情不严重。
　　嬴政可以一边看奏疏一边处理问题，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很重要或者是他要认真收拾人了。
　　还灵老老实实地下跪行礼，扶苏一看着实愣了一番。
　　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除了正经场合，比如说祭祀或者是朝会，其他时候很少会大礼参拜。
　　不过一想还灵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大礼参拜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原本一直在宫里的扶苏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嬴政看到还灵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手有点痒了，在看到白衍流的时候更是心中冷笑：小狐狸崽子还知道搬救兵了。
　　嬴政心里觉得怪怪的，他跟白衍流之间的关系不好不坏，彼此防备又彼此需要，还灵对白衍流的态度甚至更敌视一些，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样子了？甚至还学会依赖白衍流了？
　　嬴政倒是要看看小狐狸崽子到底凭什么觉得白衍流能救他。
　　当着国师的面，嬴政倒是面无异色，让两个儿子起身落座之后就不再管他们，而是跟白衍流对话。
　　他们对话十分正式也十分客气，还灵在一旁安静如鸡地听着。
　　白衍流倒也没让还灵失望，十分干脆利索地将捉拿负刍的过程整个叙述了一遍，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说法是还灵本来只是去楚国打探一下神庙深浅，半路遇到神庙正在做天人共愤的事情却无法判断楚国神庙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临时就用小纸人来联系他。
　　白衍流恰巧知道一点内幕，更是发现神庙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直接去了楚国，耽误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拿取他需要的物品。
　　当然在叙述的过程中，白衍流甚至还隐瞒了还灵男扮女装的情节。
　　还灵本来还有些提心吊胆，听着听着就挺直了背，心想白衍流果然够意思，不请他吃顿饭都不合适。
　　哦，他好像还欠着好多酒来着，等他回去就想办法！
　　嬴政听后略微有些惊讶：“负刍已经抓来了？”
　　白衍流含笑看了一眼还灵说道：“是，公子扶苏已经接手了。”
　　嬴政往还灵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儿子对自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怎么说呢，这个笑容看起来又软又可爱，然而这个又软又可爱的儿子已经抓了好几个国君了，但凡这片土地上再多一点国君，他怀疑好了能够把那些国君都给抓起来。
　　这么一看，国君克星这个传言倒也不是假的。
　　扶苏在听了白衍流的话之后立刻微微坐直身体说道：“父王，儿臣已经安排人将负刍秘密送往李信将军手中。”
　　嬴政点了点头，他倒是没什么兴趣去见负刍，手下败将而已甚至连真正的战争都还没打起来就被他儿子抓了回来，在他眼里这也是个废物。
　　事情都汇报完毕之后，白衍流趁机表示要告退。
　　嬴政竟是起身说道：“国师此行艰难，若有需要，还请不要客气。”
　　他跟白衍流虽然彼此防范也是因为非我族类的缘故，而这次白衍流是实打实的为大秦攻打楚国减轻了负担，他自然那也是要投桃报李。
　　白衍流也十分客气说道：“谢王上。”
　　两个人客气一番之后，白衍流起身离开，在路过还灵的时候他还看了还灵一眼。
　　结果还没等还灵起身表示告退就听嬴政说道：“灵儿留下，你这一去几个月杳无音信，寡人甚是担心，今日便同寡人一起用膳吧。”
　　还灵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衍流。
　　白衍流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父亲想要儿子留下陪他吃饭，这件事情拿到哪儿都不能阻拦啊。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上首的嬴政微微眯了眯眼。
　　还灵挎着一张小狐狸脸目送白衍流离开，转头就又挂上了笑容。
　　其实如果不是他心虚怕挨揍，也是很想留下来吃饭的。
　　毕竟好几个月没见到父亲和哥哥，也还是怪想念的。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嬴政连扶苏都没留，直接挥手让扶苏去写一道手谕给李信，手谕的内容自然是有关战事布置的。
　　还灵听了之后立刻说道：“对了，父王，楚国的布防图也在儿臣这里，一并给李将军送去吧，而且还需要他安排人将项燕一家接出来。”
　　嬴政看向扶苏，扶苏立刻伸手说道：“给我吧。”
　　还灵将布防图交给他说道：“这里面只有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让李信将军或者随便什么人去问项燕吧。”
　　扶苏有些疑惑：“如果现在就把项燕带出来，他还会老实将布防图拿出来吗？”
　　还灵看了一眼嬴政含糊解释说道：“他一定会的，他大儿子被杀，项燕此时悲痛万分，恨不得起兵造反，不过也要小心，他应该会将麾下将士也带来一些，看住了就行。”
　　项燕手下就算有一部分兵马也不会太多，大秦应该不至于让他泛起浪花。
　　嬴政一看还灵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有其他故事，便吩咐说道：“此事让李信自己做决定。”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嬴政只要选好了主将，除了将战争目标吩咐下去，剩下的都是让主将根据战争情况自己去做决定。
　　扶苏领命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摸了摸还灵的脑袋说道：“这次回来可别乱跑了。”
　　还灵：……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等扶苏走了之后，还灵立刻问道：“父王，今天吃什么？”
　　嬴政没有动的意思慢条斯理说道：“吃什么取决于你老不老实。”
　　还灵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在被留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出事情。
　　毕竟现在还没到中午，一般嬴政留儿子吃饭都是在晚上。
　　自从还灵给他剧透之后，嬴政也开始养生，很少再熬夜批奏疏，至于案子更是重大案件才会插手。
　　这样晚上用膳的时候跟儿子们也能有充分的时间联络感情。
　　午膳那一顿就很难说，毕竟下午嬴政是要处理公务的。
　　还灵老老实实说道：“您要问什么？”
　　他表面上老实，实际上已经开始头脑风暴，开始思索他干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哪个可以避重就轻。
　　嬴政说道：“这次出去都做了什么自己说。”
　　还灵小声说道：“刚刚白衍流不是都说了吗？”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是寡人要听你说呢？”
　　很好，还灵确定嬴政肯定是判断出了他这次留在楚国那么长时间并不是完全为了白衍流。
　　这不对啊，白衍流刚刚说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都没听出任何问题，他爹到底是从哪儿发现白衍流隐瞒的？


第265章 
　　还灵想半天也没想明白， 唯一能明白的是再说谎可能吃到的就是竹笋炒肉了。
　　所以他老老实实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说的时候甚至都没敢看嬴政的脸色。
　　嬴政在看到他混入神庙的时候表情就变得十分微妙。
　　虽然还灵没有直接说他穿了女装，但嬴政怎么可能不知道神庙是什么地方？那里除了仆役不可能出现任何男人， 就算是仆役可能都是阉割过的。
　　而他的宝贝儿子还混到了高层的位置，甚至有权利去挑选东皇太一神降的躯壳。
　　嬴政沉吟半晌才问道：“你用的是什么身份？”
　　还灵：……
　　怎么还刨根问底呢？
　　然而他还是小声回答道：“我们正好赶上了神庙挑选神使以及寻找巫山神女。”
　　原来是巫山神女……嬴政压根就没觉得还灵会去当神使。
　　他看了看儿子那张漂亮的脸蛋， 想象了一下他女装的模样，感觉除了身高比较违和之外， 应该也没人怀疑。
　　一时之间他竟然还有几分想看。
　　做父母的无论孩子多大都会想要玩孩子。
　　毕竟生孩子不玩还不如不生。
　　不过还灵已经长大了， 他也不能开口让还灵换女装， 但凡这小狐狸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都还能说一说。
　　当然嬴政此时对于还灵在神庙里做的事情倒也起了几分兴趣。
　　刚刚白衍流在叙述的时候为了帮还灵遮掩模糊了很多细节。
　　只是白衍流说得比较巧妙，重点都说明白了，那些细节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要是以往嬴政也不会追究， 甚至不会去多想那些细节是怎么回事。
　　可惜他对自己儿子还算是了解， 在白衍流的说法之中还灵除了帮他打探神庙情报， 剩下的就没做什么， 然而那可能吗？
　　以小狐狸崽子的折腾劲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嬴政问道：“说说吧， 你在神庙都做了什么。”
　　反正都已经说出去了，而且看起来他爹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还灵十分放松地将整件事情都说了一遍。
　　嬴政在听到负刍三天两头上门求亲， 并且还灵还利用负刍将楚国朝堂搅的乱七八糟的时候， 表情就变得十分微妙。
　　他沉默半晌才说了句：“你倒是懂得多。”
　　还灵轻咳一声：“穿来之前读过很多史嘛。”
　　这倒是也能解释了，可读过历史跟真正能够利用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嬴政倒是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情只是问道：“项燕的长子真的被负刍杀了？”
　　还灵摇头说道：“没有， 儿臣安排人把他带走送到隐秘的地方去生活了。”
　　嬴政略一挑眉：“只是为了让项燕归心？”
　　还灵解释道：“也不完全因为这个， 您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项羽吗？”
　　嬴政立刻想了起来问道：“他是项羽的父亲？”
　　啊，跟绝顶聪明的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费力气。
　　还灵连连点头：“是，所以儿臣把他送走了， 这样项羽出生成长环境跟以前不同，很多事情都会改变。”
　　嬴政轻描淡写说道：“你这次心慈手软了，直接杀了他便是。”
　　危险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放他离开万一项燕找到了呢？因为这一份担心，项燕就算到了秦国也不可能被重用。
　　一旦他找到自己的长子，意识到之前的一切可能都是还灵的阴谋，那大秦就要担心这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会不会反。
　　不过若是项燕一直得不到重用，说不定也会猜到什么，反正从头到尾都比较麻烦。
　　还灵理直气壮说道：“儿臣不能插手啊，真要杀了他，儿臣就要被雷劈了。”
　　嬴政：……
　　倒是忘了这一点，他干脆问道：“回头你把他的下落告知扶苏。”
　　还灵有些担忧说道：“父王，杀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项羽还没出生啊，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是历史锚点，万一天道要修正怎么办？
　　嬴政倒是很淡定：“那又如何？不过是再出一项羽而已。”
　　还灵恍然，想了想也是，他父王又不像他一样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束手束脚。
　　当初他将历史透露给嬴政天道都没反应，那么杀了项燕也未必会有什么问题，当然他不能亲自出手。
　　还灵应了一声，偷偷看了嬴政一眼，发现他爹的表情好像还挺平和的。
　　就在他松口气觉得这一关终于过去的时候，嬴政开口说道：“接下来一年，你只能在咸阳、庄古县和南山三个地方行动。”
　　还灵微微一愣，这算是……变相禁足？
　　不过嬴政显然还是很宽容的，就算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也没限制太狠，别的公子公主禁足都是在自己的寝宫范围内，连寝宫大门都出不去，还灵还能在这三个地方来回跑。
　　还灵十分快乐地答应了下来：“儿臣遵旨。”
　　反正他不往外跑的时候基本上也就是在这三个地方晃悠，根本不会去别的地方。
　　而楚国灭掉之后就剩下一个齐国，这次根本不用他动手，齐王会自己投降的。
　　正好他可以把重心放到培育和推广粮种上面。
　　嬴政平静地看着他又说道：“除此以外，每个月交上来十页字。”
　　还灵笑容缓缓消失：“那……要写什么啊？”
　　嬴政眸中含笑说道：“随你。”
　　还灵想了想十页字……其实也不是很重的惩罚，只是他现在已经很少需要写字了，什么事情都有下面人去处理，他出去搞事情好几个月也不需要写字。
　　等回去怕是要好好练字才行，要不然他父王到时候恐怕又要收拾他。
　　虽然嬴政没说会怎么罚他，但越是这样留白越是让人觉得恐怖啊。
　　好在嬴政说留他吃饭是真的，让人做的也都是还灵比较喜欢吃的菜色。
　　等吃完饭之后，嬴政就十分无情地把儿子赶跑了。
　　还灵转头就去找了扶苏，让扶苏想办法干掉项超。
　　他本来以为扶苏会持反对意见，实际上他自己也很矛盾，他知道嬴政的命令没有问题，但又觉得项超比较无辜，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恰巧有个名字叫作项羽的儿子而已。
　　如果扶苏也反对的话，或许他们可以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办法留他一命。
　　结果没想到扶苏听后点头说道：“父王说得没错，不过你也不方便对他动手，交给我吧。”
　　还灵：……
　　没想到他大哥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行吧，虽然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有的时候还是会用历史上的评价去看待扶苏。
　　只不过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扶苏或许会跟嬴政有不同政见，但一个连嬴政都不敢反驳的人，怎么可能心性懦弱？
　　还灵说完之后转头就回了庄古县，他这次出去比哪次时间都长，所以等回去之后从上到下都很是欢欣鼓舞。
　　就连赵高都松了口气——这位小祖宗总算回来了。
　　虽然赵高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别说一个小小县城，就算是给他一个郡他也能处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他跟还灵的政见有时候会不相同，而还灵在这方面十分固执，并且每一次最后的结果都能证明他的正确。
　　赵高在还灵手底下不敢随意拿主意，可这一走这么长时间，他不拿主意也不行。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等还灵回来发现他做的许多决定不符合对方的想法，只怕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
　　作为一个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人，赵高在这方面还是非常识时务的。
　　所以还灵刚回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去述职的准备，哪怕不是年底，他也要把最近的事情都详细说一遍好让这位公子心中有数。
　　结果没想到还灵却是摆摆手说道：“此事不急，你直接写一份条陈，将最近比较重要的事情写一写，剩下的事情等年底再说吧。”
　　赵高听后微微一愣，继而心中一喜，还灵对他的态度放缓，也开始没那么紧盯着他，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他已经逐渐开始被信任了，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早晚能出头。
　　赵高立刻应道：“是，那其他人属下也先让他们回去？”
　　还灵点头：“让他们去吧。”
　　赵高恭敬退下，另外一边樊城立刻上前说道：“公子远路归来，不如先沐浴更衣稍事休息？”
　　还灵起身说道：“也好。”
　　说实话，这些日子他在楚国连澡都不敢洗得太频繁，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发现他的真实性别，那恐怕要出事情。
　　哦，现在想想，就连祝融都奈何不了白衍流，或许他们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当时也不知道啊，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
　　就算妖怪能够用法术维持身体的清洁，并不需要频繁沐浴，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现在能够舒舒服服泡在自己的大池子里，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还灵靠在池壁上，一边吃着樊城让人准备的冰镇水果，一边放松身体。
　　不得不说，还是家里好，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之前哪怕已经进入了大秦境内，他还是紧绷着神经，大概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收尾吧。
　　现在收尾的都交给他哥，他也的确可以痛痛快快的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了两天之后，还灵想起他爹布置的作业，忍不住叹口气，苦着脸开始练字。


第266章 
　　还灵练着练着就觉得凭什么他一个人吃苦？
　　干脆把梦林和竹精都喊了来， 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练字。
　　竹精一脸茫然：“师父，为什么要练字啊？”
　　他们是妖怪，字写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只要能认字不就行了。
　　还灵倒也没有隐瞒他们， 虽然身份是师徒，但也只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传给他们修炼方式而已。
　　他随口说道：“父王让我每个月交十张字。”
　　梦林跟竹精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他们师父这是又挨罚了。
　　毕竟每次秦王罚人都是抄书， 这次更简单了点，也不说抄什么， 就让写。
　　竹精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 这次您出去这么久是为什么啊？”
　　梦林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一想克制，从来不会主动打探师父的去向，在他看来还灵想说肯定会主动跟他们说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好奇， 竹精问得恰到好处， 反正师父若是不高兴挨骂的也是竹精。
　　还灵一心二用， 一边练字一边说道：“也没什么， 就是把楚国国君给绑了回来。”
　　梦林和竹精全都抬起头一脸惊诧：“啊？”
　　还灵顿时十分满足，他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搞完事情之后看着周围人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梦林呆呆看着还灵喃喃道：“这都第几个了？”
　　竹精开始认真算， 算完之后倒抽口气：“四个了啊。”
　　好家伙，这片土地上算秦国一共七个国家， 有多一半的国王都被他们师父给捉了， 这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
　　虽然有些惊讶， 但仔细想一想好像也没那么不能理解。
　　竹精十分好奇：“楚国的国君十分难缠吗？”
　　之前他们师父用的时间都不是很多，就连魏国那么棘手也没这次用的时间长， 难道说楚国还有比魏国国师还厉害的人？
　　还灵想了想白衍流当时的说法， 改动了一下告诉了徒弟们。
　　这个改动当然隐瞒他扮女装还把负刍耍得团团转的事情，这可不能让徒弟们知道，要不然他作为师父的威严往哪儿放？
　　还灵说完之后， 竹精心有余悸说道：“他们居然真把祝融引了下来，太可怕了。”
　　作为一直栖息在竹林的天生精怪，竹精有些习性跟竹子是十分相似地，比如说有点怕火。
　　当然这个怕火也要看程度，普通火是不怕的，还灵的火他也不需要怕，他们师父脾气那么好从来没有对他们动过手，他当然不用害怕。
　　可祝融就不一样，传说中这个神天克所有惧火的精怪。
　　梦林的关注点就有些不一样，他有些担心问道：“他们会不会真的把东皇太一迎接到凡间？”
　　神庙既然能成功一次那就能成功第二次，万一对方成功了，那他们这边……怎么打？
　　还灵摇头说道：“不必担心，就算他们真的成功，东皇太一用了那些半妖的身体也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的，若非如此，我们也未必是祝融的对手，哦，也不一定，白衍流的修为到现在都还摸不到底。”
　　还灵说着就有些感慨，自己当年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还想着某一天能够干掉白衍流当国师。
　　现在才知道有时候修为的差距不是有外挂就能弥补的。
　　更何况，白衍流就没有外挂了吗，他的修炼天赋就是最大的外挂啊。
　　梦林这才稍微放心一些，他最担心的就是神庙迎接东皇太一的成功然后来找他师父报仇。
　　还灵倒是没那么担心，因为现在白衍流的仇恨值肯定比他高了。
　　他放心之后，看着还灵一张又一张的练字，以他的眼光看师父已经写得很好了，然而他师父好像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梦林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秦王罚你，你就认罚啊？”
　　在他看来他师父最多也就是打不过白衍流，秦国没有妖怪是他的对手了，而秦王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还灵抬头看着他笑道：“因为尊重啊，发自心底的尊重和敬爱是可以无视武力值的。”
　　他武力值再高又怎么样？有人拿刀逼着他，他也不可能对嬴政挥拳相向。
　　竹精歪头问道：“这是不是人类所说的孝道？”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是，至少对我而言跟孝道没有关系，我敬爱父王是因为他有这个人格魅力。”
　　他要真是个大孝子都不可能到这里来，说不定早就死了。
　　嬴政如果是李靖那种存在，那他可能也要化身哪吒了，当然自杀这种事情是不会做的，大不了同归于尽嘛。
　　还灵也不怕教坏徒弟，反正他的徒弟们都没有父母，竹精不用说了，天生地养，如果非要找他的父母，那也只能是天地。
　　至于梦林……他或许还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但自从他开智，跟家里就不是一个物种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三代以内的亲属估计都没了，也不存在孝顺不孝顺。
　　对于妖怪而言，就算要求他们孝顺最多也就是给父母一点吃的喝的，让它们不至于因为捕猎而丢掉性命，别的也没什么办法。
　　梦林和竹精其实对于人格魅力这个概念还是比较理解的，比如说现在许多小妖怪对还灵也很敬爱，他们师父就很有人格魅力，哦，他们应该叫妖格魅力。
　　还灵跟他们聊天之间，总算是写的满意了，这才松了口气。
　　一口气写完了这个月的十张之后，他没有着急交上去，准备拖到月底再说。
　　现在交得太早万一下个月月初嬴政就催他交作业怎么办？
　　他现在是因为想要休息才有空闲时间，等到下个月就说不好了。
　　毕竟快入冬，很多事情都要准备。
　　不得不说，从楚国回来之后他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在楚国的时候感觉好像一直在夏季，等回来才恍然发现已经快要入冬了。
　　敬爱归敬爱，但作业能拖还是要拖一拖的。
　　还灵趁机捋顺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实重点也就两个，第一是看看种子培育的如何，第二就是请白衍流吃饭。
　　他这条小命可是白衍流救的，而且没有对方的话，自己恐怕很难在神庙的监视下一边陷害项燕再把他一家救出来一边将负刍抓回来。
　　请客这件事情他要好好斟酌一下，菜色肯定不能敷衍，还有酒……他要想想什么酒最容易，哪怕他的空间能够加速酿制速度，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还灵将两件事情都记下来之后，第二天就去找九柘。
　　九柘在看到他过来之后着实松了口气：“见过公子。”
　　还灵环视一周有些诧异问道：“你这里好像多了不少人，倒是热闹。”
　　九柘心一紧连忙说道：“这些都是比较有天赋的，我就跟梦林说了一下把他们带了过来。”
　　这些妖怪都是新入幻月轩的，当时梦林很是不高兴，竹精也百般阻拦，还是他搬出来还灵这座大山才镇压住了这两个人。
　　只不过九柘也还是有些忐忑地，万一那两个家伙告状怎么办？万一还灵对他扯大旗的行为看不惯怎么办？
　　可他也没办法，作为妖怪跟人不同，一开始育种还难一点，因为他没办法理解需要经过什么过程，但是当还灵带着他做了一遍流程并且告诉他要什么样的结果的时候，九柘就觉得一点也不难了。
　　唯一困难的就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进度有点慢，就一个黄豆两个月都没出他想要的成果。
　　为了不让时间花费在那些琐碎的事务上，他的确需要更多的学生来打下手。
　　还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幻月轩的妖怪越来越多，然而他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挨个亲自教导，大多都是下面的徒弟带着入门。
　　可是作为大徒弟的梦林和竹精很少有时间去教导他们，与其让那些小妖怪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师父师兄的面，还不如让九柘来带。
　　还灵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道：“现在怎么样？”
　　九柘顿时松了口气，欣喜说道：“现在产量已经比之前能增加十成。”
　　还灵微微一愣，增加十成什么概念？那就是亩产已经是以前的两倍了。
　　他面色微微严肃起来问道：“你确定？”
　　九柘疯狂点头，立刻带着还灵往其中一块试验田走去。
　　现在并不是大豆成熟的时间，不过九柘用了保温技术，也就是盖了暖房，才能让大豆一年四季都生长。
　　他笑着说道：“正好有一块试验田已经成熟，还请轩主过目。”
　　还灵跟着九柘进去一眼望去就被试验田震惊了。
　　他上辈子从来没见过豆田，虽然也听过黄豆亩产多少多少斤，但是没有实感。
　　这辈子倒是见过了，可惜现在的产量也就比草盛豆苗稀好一些，然而田里没有草，更加显得豆种不行。
　　如今这块试验田一眼望去豆荚真的很多，不好说是不是以前的两倍，但这个数量比他之前看的的确要多很多。
　　一旦这样的豆种推广出去，感觉哪怕是黔首也不会缺蛋白质，甚至餐桌上都能多两样菜色。


第267章 
　　无论什么时候， 丰收总是让人喜悦的。
　　哪怕这块田不是自己种的，还灵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些粮种推广开他到时候得收多少功德啊。
　　因为太过兴奋，还灵甚至亲自在田里绕了一圈。
　　九柘等还灵在田间走了一趟之后， 立刻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说道：“轩主，这是记录下来的数据。”
　　还灵接过来仔细翻看， 发现每一个数据都记载的十分详细。
　　他心里已经信了九分，但还是严肃说道：“这件事情我肯定要上报父王的， 你要是数据作假搞得我在父王面前抬不起头， 到时候我可要翻脸的。”
　　九柘郑重说道：“轩主放心， 若是有假，我以命相抵。”
　　还灵心说这倒也没必要，他也没有残暴到那种程度。
　　更何况九柘又不是没成功， 只是数据稍微有出入倒也不至于要小熊猫的性命。
　　还灵看了看田间说道：“回头我拔一株带走， 这本数据你们有抄录备份吗？这个我也要拿走。”
　　嬴政是个非常“较真”的皇帝， 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不会相信片面之词， 他只会相信事实。
　　当然这个也可能跟他一路走来有许多人欺骗他背叛他有关，哪怕是最亲的人也没有对他留手。
　　还灵倒是觉得只有这样的皇帝才不至于脱离现实。
　　九柘立刻让手下的徒弟挑选出了一棵最漂亮的豆秧并且用法术维持豆秧的新鲜度给还灵送了来， 同时说道：“这份数据有抄录副本，轩主可以拿走。”
　　还灵点点头， 他忽然问道：“现在这些豆子能作为种子使用吗？用它们当粮种还能有这么多收成吗？”
　　九柘想了想说道：“做粮种是可以的， 但是收成可能会比现在低一成左右。”
　　这些粮种毕竟是他用法术干预过的， 跟普通种子不一样，而这些粮种结出来的豆子就是普通豆子了。
　　当然那也比现在的粮种好一些。
　　还灵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也不错， 那个有记录数据吗？也给加到这份条陈上来。”
　　虽然收成会低一些， 但也还行，而这个基因或许能够维持几代才会变得产量低。
　　等九柘都处理好之后，还灵纠结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趟咸阳宫， 但是很鸡贼的没有带作业。
　　作业还是要月底交，现在有好消息，他爹高兴之下或许不会介意他没有着急写作业。
　　他突然又回到咸阳宫求见让嬴政也有些意外，嬴政放下手中的奏疏说道：“让他进来。”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儿子抱着一个花盆走了进来。
　　嬴政挑了挑眉仔细看了看那盆花，还灵送礼经常讲究实用，送花这种事情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更何况这盆花只有绿叶连朵花都没有……不对，除了绿叶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东西，那是……豆荚？
　　嬴政来了兴趣，扬起下巴问道：“你这是拿了一盆豆秧过来？”
　　还灵笑着将花盆递给黑米行礼说道：“父王果然见多识广。”
　　不得不说，嬴政认识豆秧这件事情的确让还灵很意外。
　　只能说不愧是吃过苦的人，比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王室贵族要靠谱很多。
　　嬴政没搭理儿子的彩虹屁，认真打量着豆秧一下子就发现了重点：“这豆秧……结出来的豆荚似乎更多一些？”
　　还灵应了一声：“是，父王可以有空闲的时候看看这份条陈，现在儿臣先口述一番。”
　　他能说的也不多，不过就是介绍一下这个豆子产量能到达多少。
　　不过虽然九柘信誓旦旦，数据也没什么问题，但还灵还是保守了一点，只说产量能增加个七八成，这样如果产量更多自然是惊喜，产量稍微差一些也没人会追究。
　　嬴政听后面色严肃了许多，他二话没说就开始翻看条陈。
　　那份条陈记录了还灵走了之后所有的数据，因为九柘的特殊能力，如今已经是厚厚一本，一时半会估计都看不完。
　　还灵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他爹看完之后的吩咐。
　　嬴政这一看就是近一个时辰，他不说话，还灵也不敢太跳脱，干脆开始闭目冥想决定趁着这个机会修炼一会。
　　只是他这几个月耗神太过也不是一两天就能休息回来的，还没修炼一会儿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嬴政看完之后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豆秧，这东西此时此刻在他眼里跟国宝也没什么区别。
　　还灵想的是功德，想的是能活命许多人，嬴政想的就更多，之前在他这里最难的也不过是吞并七国之后如何才能让养那么多黔首。
　　地盘大了，人也多了。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种地，那些地方也有人，除非放任自流，否则不管肯定是要死人的。
　　最主要的是太史令通过星象和天象两方面总结，今年的冬季只怕不太好过，也不知道还灵那些手下能够收获多少大豆。
　　大豆也是能作为粮食食用的。
　　嬴政放下手里的条陈刚要说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小狐狸崽子已经睡得快趴在坐席上了，身下的支踵也跟着左摇右晃。
　　黑米立刻上前打算叫醒还灵，嬴政却摆摆手，示意来两个人将五公子抬到偏殿去睡。
　　只不过还灵作为妖怪的灵敏度自然不一般，两个小宦官还没到他身边，他就睁开了眼睛。
　　嬴政见他醒了便挥手让人退下，温声说道：“既然累就多休息一段日子，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还灵眨了眨眼说道：“父王放心，儿臣也没那么累，正好快冬至了，给父王送点好消息。”
　　嬴政没有反驳却也知道还灵这是在嘴硬，在敌人的地盘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不累？
　　别的不说，这次连国师都去了，他们还停留了许久，显然神庙比别的国家都要棘手一些。
　　当然楚国本身也比别的国家要棘手，要不然也不会留到最后才打。
　　嬴政问道：“你既然送了过来，想必也准备了许多粮种吧？”
　　还灵应了一声：“对，粮种是十分充裕的。”
　　如果只需要繁育粮种，那么对九柘和他的徒弟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嬴政满意点头说道：“那粮种传布就交给你了。”
　　还灵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诧异问道：“这件事不应该是大哥负责吗？”
　　嬴政却说道：“他手上的事情很多，更何况这是你手下培育出来，你又是治粟内史手下的户部尚书，此事不交给你交给谁？”
　　还灵：……
　　真不好意思，他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户部尚书的职衔呢。
　　他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儿臣也没做过，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嬴政微微一笑：“此事是个水磨工夫，慢慢来，倒也不必着急。”
　　还灵心中疑惑，然而嬴政又开口说道：“庄古县如今已经步上正轨，你回咸阳专门负责此事，庄古县县令就交给赵高吧。”
　　哦豁，还把他的县令给卸了。
　　不过推广粮种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灵的根基在庄古县，就算他走了，小妖怪们也要留在那里。
　　咸阳没有他们的位置，能完全化人的还好，但更多的是身上带着一些野兽特征的，这些都不可能过来。
　　接下来等楚国的那些小半妖到了，也得安排到庄古县。
　　赵高这个人虽然有野心，但好处就是知情识趣，也明白自己的根脚是谁，不会狂妄自大到试图清除他在庄古县的影响。
　　这么一想，他也的确不适合再留在庄古县。
　　庄古县地盘虽然不小，但人太少了，他脑子里很多想法都施展不开。
　　是以他十分痛快说道：“好，不过儿臣还要花一段时间去交接才行。”
　　这个所谓的交接自然是跟赵高交代清楚，他留在那里的一切什么会留给赵高，什么带走以及什么留下但赵高不能窥视，这些都是需要说明白的。
　　嬴政随口说道：“可，寡人顺便写道诏书，过了冬至，他就上任吧。”
　　还灵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反正冬天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做交接。
　　他过来一趟，带来了好消息也带着任务回到了庄古县，当然还顺便带来了秦王使者，哦，这个是宣读诏书的。
　　正经的任命诏书还是要专门的使臣来读，他就算贵为大秦公子也不能代为宣读。
　　还灵难得感受了一下凡人的出行方式，只能说交通工具效率低下的确让路途变得漫长了不少。
　　然而使臣却似乎十分满意，笑吟吟地看着还灵说道：“还是庄古县的道路平稳，缩短了许多时间。”
　　还灵倒是有些好奇：“现在全国的路还没怎么修？”
　　使臣感慨说道：“这些年来国库紧张，哪里能大兴土木。”
　　还灵有些疑惑，国库居然紧张成这样？不应该啊。
　　庄古县这些年税收一直在上涨，更不要提他手下的商会联盟正一点点步上正轨，交税也不少。
　　再加上小麦粮种的推广，怎么也能让大秦松快一点吧？
　　历史上大秦没有他也把七国打下来了并且还不算很勉强，怎么现在反而紧巴起来？


第268章 
　　还灵若有所思说道：“国库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使臣说道：“其实国库尚且还好， 但是修路还是要看各地府库，嘿，有些人可未必愿意拿钱出来修路。”
　　肯为民着想的好官从古至今都有， 然而这些人能够名字流传千古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官员太少了吗？
　　还灵一听就明白了，府库富裕了能做的事情多了， 修路是最不划算的。
　　这东西动辄几年起，甚至五年十年也看不到什么成果， 等官员调任了都还没修好， 那自然无法算成官员的政绩。
　　钱花了， 府库没有盈余，政绩还没有，等到考核的时候难道要跟上面说再宽限几年吗？
　　所以除非中枢下令让修路并且国库出钱， 否则地方没有人愿意修路。
　　还灵心说真是一个时代一个模样， 后世路政是最容易出政绩的， 而且路政里面还有许多猫腻， 所以有些城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修路，甚至修的路都是那么几条不怎么变。
　　如今却完全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生产力强弱地体现了。
　　使臣说完之后也自觉说得太多，将话题拐回到赶路上面来， 据他所说， 以前去过跟庄古县距离差不多的地方， 愣是骑马都用了六天，跟如今一昼夜就能到庄古县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灵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积弊已深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的， 而且他也不能透露出要改的意思，否则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
　　他干脆顺着使臣的话题讨论起各地的风土人情。
　　使臣是专门前往各地宣读诏书或者颁布新法令的官员，大秦各地都有他们的足迹， 虽然不会只让一个人做事，但这位去过的地方的确不少。
　　而还灵对大秦并不熟悉，他甚至对燕地、魏地、楚地这些地方更加熟悉一些。
　　使臣也乐得有人跟他说话，同时感慨这位五公子倒是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还灵倒也不是单纯的聊天，他是通过这些事情来粗略了解一下各地的情况，然后结合一下资料看怎么才能推广粮种。
　　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推广粮种也要看各地情况。
　　两个人聊天倒也不觉得赶路累，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庄古县。
　　还灵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对于赵高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哪怕庄古县从此成为普通县城，他要在郡守手下做事情也没关系。
　　至少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了官员序列，总算有了升迁的希望。
　　特殊待遇什么的，他也不敢想。
　　谁都知道当初王上开特例就是为了护着儿子，不让儿子跟郡守低声下气，到了他这里怎么可能还有这些优待？
　　只要王上还肯让他继续做官就好。
　　与赵高笑容满面相比，许多妖怪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或者说除了梦林和竹精之外，其他妖怪都不是很开心。
　　他们在庄古县时间长了很清楚自己不能离开这里。
　　也不是说不能，而是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他们自己也把这里当成家，可如果庄古县是家的话，那么轩主就是大家长，现在家长要离开，说他们不慌是假的。
　　还灵知道他们想什么，特地安慰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往来庄古县也很容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天就能过来了。”
　　小妖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显得多高兴。
　　如果还灵在庄古县，出点什么事情找轩主是没问题的，但是如今多少有些距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轩主操心，他们也不好意思啊。
　　还灵没有继续安慰而是转移话题说道：“我走之后，你们就要担起责任，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做主，都谨慎一些。”
　　鹦鹉迅羽有些茫然说道：“可……我也不会啊。”
　　还灵倒是无所谓：“一开始我也什么都不会，现在不也这么过来了吗？你们早晚要独当一面的。”
　　迅羽有些慌乱问道：“师父是要把我们逐出师门吗？”
　　还灵听后着实有些啼笑皆非，只好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你们作为我的弟子，等以后幻月轩妖怪越来越多，你们也是要独自领一个山头去教导弟子的，自然要从现在开始锻炼。”
　　迅羽挠了挠头，头顶的漂亮翎羽跟着一晃一晃的。
　　他没有再推辞，虽然他身上还带着一些鸟类的特征，不算完全化形，但也就一步之遥而已。
　　谁不想有弟子跟着前呼后拥呢？多威风啊。
　　不说他们师父了，看看九柘，从一开始的孤家寡人到现在每次身后都跟这样一群小妖怪，更是听说他带着那些徒弟把师父要的东西给弄出来了，估计还会将奖励他。
　　迅羽能想明白的，其他妖怪也能想明白，唯有梦林跟竹精对视一眼，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师父，他们不在乎什么独当一面，也不羡慕九柘。
　　除了这些徒弟们还有妖怪联盟的小妖怪，这些小妖怪虽然不是他的徒弟，但也算是他的手下。
　　比起徒弟们，这些小妖怪更一根筋，只有一个要求，还灵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还灵画大饼都没用，就连王守、胡苗苗和竹新都联合起来抗议。
　　王守眼看着还灵皱眉，知道这位幻月轩主的耐心即将耗尽，他连忙说道：“也不是我们非要跟着走，只是这里距离太初阁太近，若真有什么事情，轩主只怕也赶不回来啊。”
　　还灵失笑：“若是国师真要做什么，我赶回来有什么用？”
　　他又打不过白衍流，真动起手来只会被按在地上揍啊！
　　王守一噎，虽然这是事实，但他也没想到这位轩主就直接承认了，忍不住转头看向胡苗苗。
　　胡苗苗只好接棒说道：“其实太初阁不是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在于赵高，这人实在是太精明，您在这里他还老实一些，您不在的时候他经常试探，虽然大家都没有泄露消息，但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别说，这倒是让还灵听进去了。
　　他不想让妖怪们暴露身份主要是怕民众恐慌，不过若知道的人是赵高的话，那么说不定到时候连妖怪都会被他忽悠。
　　还灵沉思半晌说道：“你们在这里少安毋躁，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妖怪们倒也没有着急让还灵许诺，如果还灵真的打定主意不让他们跟着走肯定不会这么说，现在这就是对方已经在思考怎么安置他们了。
　　竹新有些遗憾，他都想了一肚子的理由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等到这些妖怪走了之后，梦林犹豫了一瞬说道：“师父，如果让他们跟着却不让师弟师妹们跟，只怕师弟师妹们要失望的。”
　　还灵说道：“让他们回幻月轩好好修炼，这一次我从神庙那里拿来了不少修炼之法，等有时间我再仔细研究。”
　　不过就算他原本那份修炼法其实也够小妖怪们用了，唯一麻烦的是修炼法是通用修炼法，适合大多数妖怪，但总有一些妖怪不适合，所以进境缓慢。
　　还灵现在要做的就是搞多一些修炼法，然后给小妖怪们用，争取让小妖怪们都能化形。
　　竹精立刻说道：“师父师父，需要我们帮忙吗？”
　　还灵本来想说没有，竹精的修炼体系自成一系，每次看修炼法都是为了融会贯通看能不能更进一步，但并不需要。
　　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其实还是需要的，因为神庙珍藏的书中有不少对妖怪而言没什么用的东西。
　　是以他改口说道：“你们若是有时间就帮我把有用的竹简挑选出来吧。”
　　他想了想又说道：“找一些修为比较高的弟子一同帮忙好了。”
　　嗯，给他们一点事情做，免得他们不高兴。
　　竹精胸脯一挺说道：“师父，我们就可以了，不用劳烦师弟师妹。”
　　还灵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等看了之后再说吧。”
　　他可是扫荡了好几个神庙分部外加神庙总部的所有竹简，真要让竹精和梦林两个来，累死他们也挑不完啊。
　　还灵专门找了一座院子放置这些竹简，结果这些直接占满了院子里的房屋。
　　梦林跟竹精看到这么多竹简之后嘴巴都张大了。
　　还灵戏谑地看着他们问道：“现在还要全部自己来吗？”
　　梦林稍微远离竹精说道：“二师弟想自己挑就让他来吧，我倒是可以分担一间屋子。”
　　竹精顿时对他怒目而视，转头看着还灵赔笑说道：“弟子……弟子能力有限，还是去找师弟师妹吧。”
　　他本来就不爱读书，这次本来还想在师父面前表现一下，结果……真是不提也罢。
　　还灵畅快地大笑两声转身走了。
　　他把樊城喊来交代他先慢慢收拾东西，妖怪们他可以不带，但樊城作为他的大管家肯定要跟着走，乌咚也要跟着走，手下那些小奴隶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樊城一阵激动，之前从县丞到管家他还是有些失落的。
　　县丞属于正经官员序列，以后还有升职的可能，但公子的管家……一辈子到死也就是这样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跟着公子能见大世面啊！
　　他这辈子都没去过咸阳！


第269章 
　　还灵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县令最近这几年除了把握大方向， 其他事情都没管过，所以交接应该很快。
　　结果没想到拖拖拉拉一直到冬至前几天才算是安排好。
　　其中第一批跟着他走的妖怪也就是梦林、竹精、乌咚以及九柘和他的弟子们。
　　没办法，九柘现在手上掌握的技术太重要， 而九柘和那些小妖怪也不懂什么是保密。
　　他们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有些许戒心，然而论起心机手段， 他们没有一个妖是赵高的对手。
　　其实就算赵高知道了，目前为止他可能也只会为大秦高兴， 还灵只是本能地在防范他。
　　赵高这个人野心太大， 除非让他明白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才能老实下来， 否则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跃跃欲试。
　　九柘看着满院子的试验田以及暖房有些依依不舍：“这……就要换地方？这些作物怎么办？”
　　还灵直接丢给他一瓶灵水说道：“想办法催熟它们，然后带走，尤其是数册一定要带走， 不能留下任何一张纸。”
　　他说完之后还觉得不保险， 干脆说道：“所有实验暂且停止， 把数册给我， 我带走。”
　　九柘麻溜地将数册交给他，还灵看着这一小箱子数册， 深深觉得九柘也不容易。
　　他看着九柘笑道：“等一切都安顿下来，我有奖赏。”
　　九柘瞬间眼睛一亮， 忍住了追问是什么的冲动。
　　实际上就连还灵都没想好奖励什么， 毕竟他也没想到九柘能这么快就出成果。
　　回来之后先是惊喜， 接着发现他没有预案，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痛。
　　后来更是被他爹神来一笔给搞得一直忙忙碌碌， 只好先画个大饼， 给自己留点时间去思考。
　　九柘和他的徒弟们跟着到了咸阳之后就被还灵放在宅子里养了起来，反正在有正经地盘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九柘进了宅子之后有些惊讶说道：“虽然不及国师府大， 但是华丽远胜国师府。”
　　他说完就觉得不妥，他说的国师府当然是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只不过现在提起来好像不太合适。
　　还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笑着说道：“都是我父王和大哥安排人收拾的。”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夸张，虽然没到一看就暴发户的程度，但园子里一步一景是真的，室内陈设价值不菲也是真的。
　　还灵去找扶苏的时候有些无奈说道：“不是说了不用给我送东西，我那里都有吗？”
　　他现在手上的也是父亲和哥哥送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想太张扬，所以只挑了不打眼的一部分摆了起来，剩下的都放在府库。
　　这次到咸阳也让人给带了过来，还想着正好能用，结果没想到一个都没用上。
　　扶苏一脸不在乎说道：“那些东西都多久了，有些已经不中用了，换一换刚好。”
　　还灵：……
　　他知道扶苏的意思是那些都不流行了，但这也太奢侈了。
　　扶苏见他面色无奈便说道：“你若是觉得占地方就赏下去好了。”
　　还灵嘴角一抽，他手底下的普通人都没什么能力，做着最基础的工作，就算赏赐最多也就是金银，哪个能拿这么贵重的赏赐？
　　至于那些妖怪，虽然也会需要一些金钱，但他们也不缺金钱，是想要更多东西的。
　　还灵果断转移话题问道：“之前麦种传布的如何？”
　　扶苏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加起来也没多少户人使用。”
　　还灵有些诧异：“怎么会？”
　　这跟他感受到的不一样啊，他记得之前给他涨了好大一截功德来着。
　　扶苏说道：“黔首大多都比较保守，不敢轻易换种子。”
　　现有的种子能维持温饱的话，大部分人是不敢换的，万一换了之后反而收成不好了怎么办？
　　种地这种事情，粮种有影响，但是工作方式和天时都有影响。
　　还灵斟酌问道：“能让我看看数据吗？”
　　扶苏对他倒也不隐瞒，直接给他一本册子说道：“看吧，这是去年和今年的计簿。”
　　这一份计簿并不厚，还不如九柘那份数册，所以还灵拿起来匆匆浏览了一遍便沉吟不语。
　　扶苏见他思考也没打扰，当然其实刚开始还灵是在脑子换算。
　　现在的计簿用的还是古老的方式，让还灵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他没打算贸然改变，如今朝廷习惯这种计簿方式，甚至从上到下都是这么用的，就算要改也要等等。
　　等楚国拿下齐国投降，大秦彻底统一，在那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改登记方式几乎可以算是小到不起眼的东西却影响深远，到时候要做事情太多，这就是忙中添乱了。
　　还灵换算完之后叹气说道：“竟然只有三万户用了新麦种。”
　　扶苏也想跟着叹气了，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少，但真要说起来也不多，因为大秦如今统计出来的至少有一百万户。
　　刨除贵族富户黔首的数量也绝对不会少，无论任何时代，人类的阶级组成都是金字塔形状。
　　三万户在这接近一百万户的数据之中，基本上可以算沧海一粟。
　　还灵也没太失望，只是问道：“现在的传布鼓励措施都有什么？”
　　扶苏直接拿出了另外一摞文书递给他：“这是这些年用过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办法了。”
　　扶苏在这方面其实也算是尽力了，毕竟这是他弟弟的事情，怎么也要努力达成才行。
　　他多少也清楚用种子的越多，念还灵好得也越多，还灵的修为自然也会增长。
　　可惜，他总觉得自己的努力不到位，可是真要问起来，就算是他的客卿也没什么好办法，甚至治粟内史也就这样了。
　　还灵看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书脸都要绿了，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先看看，好啦，不要不高兴，三万户已经很多了，我的修为都增长了不少呢。”
　　扶苏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已经知道还灵他们在楚国做了什么，所以他一直在想如果整个大秦都用上了新的粮种，那么他弟弟是不是压根就不用和白衍流合作，也不需要在那里当细作每天提心吊胆。
　　还灵安抚了他哥两句就抱着资料走了，回到自己的宅邸开始慢慢看。
　　看着看着他发现其实扶苏用的鼓励措施都算不上错，成果其实也有，唯一的缺点就是手段单一了一些。
　　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可以减税，然而问题来了，减税这个方式可并不一定真的吸引人。
　　第一，新粮种的收成是不是真的那么高谁都不知道，只是宣讲人员在这么说而已，空口无凭，黔首肯定要怀疑。
　　第二，当地官员未必喜欢。
　　大秦的税收是地方逐级上交，县府库交到郡府库，郡府库再交到国库，再这个过程中，县会按照一定比例留下一部分，郡也会留下一部分。
　　真减免税收了他们收上来的税不就少了吗？
　　所以很可能当地官员都会阻拦黔首用新粮种。
　　说实话，按照还灵的方法来的话，推广新粮种其实也可以算到这些官员的政绩之中。
　　只可惜无论扶苏还是他都没有这个权利，除非嬴政开口下令。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跟那些官员约定好，如果产量不够，减免的税收他补上。
　　只是如今大秦的地盘已经很大了，还灵就算有那么多钱也不可能这么撒。
　　更何况到时候不定多少人钻空子，就跟后世一些人骗取国家扶持或者补贴然后不干实事儿一样。
　　还灵仔细看了看这三万户的分布，发现会用新粮种的要么是当地县令有眼光有魄力，要么就是那些县太穷了，因为各种原因收成不好，无论种什么都那样。
　　既然土地已经如此贫瘠，还不如干脆用新粮种，至少还能减免一些税收，县库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还灵摸着下巴灵机一动觉得或许可以跟全国的贫困县做个“生意”，先赊账给他们粮种用，等收获了按照出息再收钱或者粮食。
　　虽然他也可以白送，但大部分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
　　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打着朝廷或者他的名义去做，最好是吩咐下面的人。
　　还灵想了想，他的商会或许可以胜任。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两个弟弟在商会里磨炼呢，也不知道他们磨炼得怎么样了。
　　还灵直接暗中查了一下嬴思和嬴将闾两人去往商会之后的情况。
　　结果比他预想的要稍微好一些，在他看来，嬴思和嬴将闾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被护得太好，没怎么经历过风雨，所以一开始肯定要吃亏的。
　　而且就算吃亏之后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够反击，恐怕要憋屈一阵子才行。
　　现在倒是他小瞧了这两个人，嬴思性格更加强硬一些，一开始吃亏之后很快就开始反击。
　　如今他在的地方已经换了一个郡丞了，新县令吸取了上一个县令的教训，压根不敢跟嬴思对着干。
　　嬴思倒也有意思，只要不惹到他，压根就不管郡里的政务，这让岌岌可危的郡守倒是放心了不少，于是双方如今算是相安无事。
　　嬴将闾比他手段稍微柔和一些，没对郡丞出手，但也还是把郡丞收拾得服服帖帖。


第270章 
　　还灵也没想到这俩也不缺手段， 不过想想也是，好歹是嬴政的儿子，智商再低也有限， 而且后宫生活只怕比外面还要险恶一些，没人敢在嬴政眼皮子底下搞事， 但私下里自然也是斗来斗去的，他们应该也见识过许多手段。
　　这一看， 嬴将闾或许比嬴思更合适一些。
　　这件事情需要跟当地的官员以及黔首打交道， 官员还好一些， 贫困县的官员犹如困兽，一旦有一点希望他们都会紧紧抓住。
　　可是那些黔首尤其是读书不多的，根本没办法讲道理， 换成嬴思那个暴脾气， 万一跟黔首起冲突， 吃亏的肯定是黔首。
　　还灵做了决定之后就让鹦鹉给嬴将闾送去了一封信。
　　为了不吓到他的弟弟们， 他也没敢让鹦鹉说话传信，而是写了一封信。
　　嬴将闾收到信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他这位五哥之前不知道做什么，好长一段时间音讯全无， 他们就连想找人都找不到， 怎么突然给他写信了。
　　嬴将闾第一时间就是怀疑这是不是五哥亲笔所写。
　　他看了一眼鹦鹉， 心里越发怀疑，送信难道不应该派信使来吗？
　　嬴将闾小心的打开新， 第一眼看的是信的末尾， 在看到下面那些钤印里面没有庄古县令印的时候更是怀疑了几分。
　　好在还灵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信的开头就表示现在他已经不是庄古县令，而是成为了户部尚书。
　　嬴将闾看到之后就瞪大了眼睛， 他们还在这里做生意，五哥已经能进入中枢了？
　　一个特殊的职位，还是仅次于治粟内史，这不是摆明了父王将来要让五哥当治粟内史的吗？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非秦王心腹不可任职。
　　所以赢还灵是既有父王宠爱又有父王信任。
　　饶是嬴将闾心性豁达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
　　不过这也让他确认这封信的确是五哥送来的，毕竟官员调任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能打探到。
　　嬴将闾继续往下看，结果就看到还灵想让他过去一起帮忙传布粮种。
　　他瞬间站了起来，心头激动的怦怦直跳。
　　这个任务之前一直是在大公子扶苏手里，而扶苏凭借着让三万多户都换了粮种而得到了父王的嘉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任务到了五哥手里，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能插一手。
　　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他应该能被父王注意了吧？
　　嬴将闾一边让人收拾东西，一边感慨他五哥是真的厉害，就这么硬生生的从大哥手里抢来了这个任务。
　　难归难，但是只要做好了绝对出彩。
　　嬴将闾暗暗有些八卦地想着不知道五哥用了什么手段，他跟大哥的关系还是不是一如往昔？
　　这次是父王亲自指派，大哥会不会不服气？
　　当然八卦归八卦，他很有分寸的没有当着还灵的面说出来。
　　等他迅速回咸阳前往还灵府邸拜见的时候，也没了八卦地心思，再一次羡慕嫉妒——都是父王的儿子，怎么他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府邸？
　　还灵的宅邸不仅漂亮而且很大，可他们这些不太被看重的公子别说大宅子了，甚至连栋独立的宅邸也没有。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精致漂亮的陈设，精雕细琢的连廊，就连地上的砖都有漂亮的花纹图案，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肯定耗费了不少心血。
　　好在嬴将闾也就是那一瞬间觉得有些难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作为嬴政的儿子，虽然父王对大家都很好，但人总是偏心的，而嬴政也不需要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以前除了扶苏地位固定之外，其他孩子都是轮流获得秦王青睐的。
　　哦，现在除了大公子扶苏还多了一位五公子还灵，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表面关系好，私底下也想办法在互掐。
　　嬴将闾阴暗的想了一瞬之后便主动问道：“五哥唤我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还灵笑着说道：“本来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倒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嬴将闾十分坦然说道：“我不想永远当一个商人，我也想入中枢，不入中枢去地方也行。”
　　还灵倒是很欣赏他这份坦诚，有野心不可怕，但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胡作非为才可怕。
　　他点点头说道：“那我也不废话，之前这件事情是大哥在做，只不过我跟他的方法有些不一样，正在继续的那部分暂且不管，我要你去新的地方，不过先提醒你一声，那些地方都很贫穷，环境很不好，甚至连路途可能都不舒适，你娇生惯养长大，未必能适应，可要想好。”
　　将闾从小到大都在宫里，吃穿不愁，最大的苦恼就是怎么让父亲更喜欢自己一些。
　　就算之前去了商会分部吃穿上也没委屈过，甚至就连交通都很顺利——毕竟还灵已经安排小妖怪提前修了路。
　　现在可不一样，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穷山恶水，他甚至还有点担心公子将闾吃不了苦回头跟他爹告状。
　　虽然相信嬴政不是会轻信的人，但是万一被传出去，别人相信，或者是将闾的母族推波助澜就不好说了。
　　其实这种担心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去告诉嬴政，只要嬴政肯相信他，自然没人敢说三道四。
　　可是这一次还灵不想这么着急去找他爹。
　　他身为中枢官员，怎么能动不动就找王上来解决问题？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啊，否则要他做什么？
　　将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说道：“我明白的，我不怕吃苦。”
　　还灵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就算你想告状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将闾微微一愣，之前还灵让他们去商会的时候可没这么再三强调，想来这个任务的确不容易，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坚持，否则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小声问道：“公子高也会去吗？”
　　还灵摇了摇头：“暂时还不需要他，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要一点点来。”
　　将闾顿时精神一震说道：“五哥放心，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灵点头，他觉得将闾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警告，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要去，可见他已经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了。
　　他说道：“现在还有点冷，正好你还需要将手里的事情交接出去，等明年适合的时间我会让你过去的。”
　　将闾却坚持说道：“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去的，交接……只要五哥选好了人，我立刻就可以将手上的事情交出去。”
　　商会那边其实没什么太麻烦的事情，唯一比较让人舍不得的就是他经营出来的人脉。
　　不过跟立功相比，这点人脉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又不是走了就断了关系，等他回咸阳这些人如果还没出事，自然也还是他的人脉。
　　还灵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你这些日子最主要的是先学习一下耕种事宜。”
　　难道非要他说冬小麦早就已经种上，现在去也没用了吗？
　　将闾敏锐的意识到中间可能有什么他不了解的地方，立刻说道：“我明白了。”
　　送走将闾之后，还灵就开始列计划，虽然在下等县推粮种的事情交给将闾，但他也没打算真当甩手掌柜，至少需要给将闾一些提点，也让他知道自己在当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除此之外就是写奏疏给嬴政，之前让将闾去商会不算是正式任命，也不进官员序列，所以他只需要跟嬴政随口一提，但这一次不同嬴将闾还是要有官方身份才行，要不然人家县令凭什么配合？
　　下等县的县令又不是傻子，他们只是读的书没那么多，也没那么硬的背景，或者是性情方面没那么圆融才会一直留在那里。
　　奏疏上去之后，还灵都已经做好了被喊过去交代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嬴政连问都没问，直接回复了一个字：可。
　　至于嬴将闾的官职，嬴政没有直接批复，只是告诉还灵有五个官员任命权限，甚至连名称都可以自己规定。
　　还灵拿着手谕一时之间比较茫然，他爹这是在朝廷上硬生生给他开了一个部门吗？
　　这件事情治粟内史知不知道？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跟治粟内史去通一口气的，且不提好歹在他手下做事情，最主要的是嬴将闾入正经官员序列以后也是要拿俸禄的。
　　哪怕嬴将闾不需要这份俸禄，也要按照法度来，否则朝廷迟早要乱。
　　还灵拿着手谕亲自去拜访治粟内史，治粟内史早就得到了通知，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王上给儿子铺路他能说什么？
　　更何况他年纪已经大了，在这个位置上能够平安致使是他最大的愿望。
　　毕竟越是位高权重越容易不得善终，所以治粟内史干脆也不管难么多，甚至还给了还灵单独支取国库给手下发俸禄的权利。
　　这位五公子可不好沾，严了松了只怕王上都要看他不顺眼，还不如做个甩手掌柜让这位公子自己去折腾。
　　到时候就算折腾出事情来他最多也就是一个御下不严，大不了就是提前致使，至少不会死人。


第271章 
　　还灵也意识到治粟内史不想多沾他们这些公子的想法， 笑了笑说道：“内史既然已经知道，我便放心了。”
　　虽然自己有了权力，但还灵还是在任命完手下官员之后将名单递上去， 让治粟内史心里有数。
　　哪怕大家都清楚这个所谓的户部是嬴政给儿子单开的一个部门，但还灵还是要遵守一下游戏规则， 该做的样子要做出来，至少能安抚一下治粟内史， 并且释放一个他们没想跟大家争权的信号。
　　当然再阴暗一点说就是不能给治粟内史完全甩手的机会， 这样就算真出事情也能拉个人分摊火力。
　　还灵一边写文书一边感慨沾了政治的人心都脏， 他还没真正在朝廷混都已经掌握了精髓。
　　等他写完之后将文书递上去，治粟内史心中那一点点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直接同意了还灵的安排。
　　治粟内史一同意， 他就着手安排一系列事情。
　　嬴将闾是公子， 所以朝服常服之类的都跟着公子的地位走， 没必要跟普通官员一样。
　　他本来就是天潢贵胄，何必拉低身份非要一视同仁？
　　当然还灵会这么想主要是担心到时候嬴政以及其他兄弟不高兴。
　　嬴将闾在得到消息的时候， 代表他身份的官印之类的都是一起送到的。
　　他十分惊讶问道：“我……这是有正经身份了？”
　　这次给他送东西的是梦林，他十分沉稳说道：“是， 尚书任命了一位员外郎， 两位郎中， 届时那两位郎中会配合员外郎传布粮种。”
　　嬴将闾心说别的先不说，怎么跟这两个郎中相处才是大问题， 至少不能让他们起逆反之心， 否则这任务已经很不容易做，再来两个人给他捣乱这不就麻烦了吗？
　　只不过，这两个人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嬴将闾想了想觉得在这位五公子面前还是别搞那些小心思， 容易弄巧成拙，于是他直接去还灵那里叙职，然后顺便问道：“这二人是何身份？”
　　还灵说道：“这两个人是我从庄古县带来的，能力还行，比较老实听话，你可以放心用。”
　　他知道嬴将闾在担心什么，这就是安抚嬴将闾让他别担心。
　　嬴将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多知道一些也能尽快熟悉起来，否则时间紧迫，哪里有慢慢了解的机会？”
　　还灵听后了然，直接说道：“他们本不是大秦人，哦，他们是儒家学子，你注意一点就行了。”
　　嬴将闾微微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有什么厉害背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平民出身还是儒家子弟？
　　他有些犹豫问道：“这……不好吧？之前大哥那里有一些儒家弟子都已经被赶跑了。”
　　嗯，是被他们父王赶跑的，据说还是大哥顶撞父王，父子俩大吵一架之后，那些人就被赶走了。
　　嬴将闾等人对于扶苏是真的羡慕嫉妒，他们在嬴政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热惹父王不高兴，结果扶苏居然都敢跟父王吵架，当然最重要的是哪怕吵架，父王对大哥也还是十分爱护。
　　父子俩之间没有任何隔阂，谁不羡慕呢？
　　在这种情况下，父王对儒家子弟应该没什么好感，还有李斯这个庞然大物更是视为仇雠，这位五公子居然直接用儒家弟子？
　　还灵听懂了嬴将闾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诸子百家，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只看哪一种学说更合适，这些儒家子弟想要在大秦混下去自然懂得夹着尾巴做人，放心吧，他们在我那里已经接受过教育，知道该怎么做。”
　　嬴将闾有些好奇问道：“要是他们有野心呢？”
　　还灵十分洒脱地笑了笑说道：“世上何人没有野心？也要看他们有没有与野心匹配的实力，他们的那份野心能不能实现还是要看父王的，难不成他们还能蒙骗父王？”
　　嬴将闾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还灵光明正大地任用这两个人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便也没多问。
　　同样的问题，扶苏也问了一遍。
　　对于扶苏，还灵的回答就不一样了，除了他跟嬴将闾说的那些，他还耐心说道：“诸子百家能够发扬光大是有道理的，他们掐他们的，我们没必要站队，只要看着他们掐，看哪个更适合那就用哪个好了，就算用了也没说一辈子就绑定了，换一个也行啊。”
　　扶苏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还灵继续再接再厉说道：“所有的学说其实都是一个工具，他们需要依附上位者来传播，而不是上位者非要依靠他们，你要想清楚啊。”
　　还灵觉得自己真是苦口婆心，就是不知道扶苏能够听进去多少。
　　虽然之前嬴政将他身边的那些其他学说的子弟都驱赶了一遍，但堂堂秦国公子身边怎么能没有客卿呢？
　　哦，还灵这样的异类除外，可就算是还灵他身边可用的人也不少，只是人类少妖怪多罢了。
　　所以后来扶苏身边还是围上来了不少人，其中儒家子弟又卷土重来，现在扶苏身边除了法家就是儒家多，只能说这个学说的确很能说服人，尤其是上位者。
　　扶苏了然：“就是多听多想嘛。”
　　还灵点头：“正所谓兼听则明，不过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想明白才行，我能提醒的就这么多了。”
　　扶苏看着窗外半晌忽然摇头失笑说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然还需要还灵来提醒他。
　　倒不是说还灵比他差，主要是还灵是半妖啊，之前那么多年都是生活在妖怪堆里的，在用人这方面他从小跟在父王身边耳濡目染，应该比还灵要懂更多。
　　还灵没说话，只是说道：“好啦，没什么事情我得去忙了，哎，本来一个庄古县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现在要在全国传布，千头万绪脑袋都开始疼了。”
　　扶苏温声安慰：“无妨，你看我，忙了这许多年也不过只传布了三万户，此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现在应该没有官员会盯着你，放心吧。”
　　还灵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刚刚也不过是演的，毕竟忠言逆耳，他说得再有道理也有点指导的意思。
　　万一扶苏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要跟他争位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一点比较好，要不是不忍心父王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大儿子走偏道路，他肯定不会多嘴说这么一句话。
　　还灵听了扶苏的话做出了松口气的样子，起身欢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担心了，哦，对了，将闾我要安排他出去，你要是要用人就让赢思去吧。”
　　扶苏摆摆手：“我用不到他们，更何况那么多兄弟，还能缺人用吗？”
　　扶苏对其他兄弟基本上都是防备状态，或者说从小他们就有资源争斗，他跟还灵关系好主要就是还灵跟他没有资源争斗，毕竟还灵是半妖，肯定是以修炼为主的，做那么多事情也是为了增长修为，未必看得上他手里的三瓜两枣。
　　还灵就是跟扶苏说了一声，毕竟是大哥，而且当初也是扶苏牵线把嬴思和嬴将闾送来的。
　　他离开了扶苏的寝宫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无论什么感情掺杂上利益好像都不那么纯粹了，更何况这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想到这里，还灵甚至没有心情去拜见嬴政，他想了想最近父王应该很忙，一方面是楚国，一方面好像已经在对齐国施压。
　　只要这两个国家都收回来，接下来唯一能够威胁到大秦的就是匈奴。
　　同时双线作战，哪怕是嬴政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多了不少，更何况秦国自从拿韩国开刀之后就开始高歌猛进，接连打下了四个国家，这四个地区占领之后还没好好梳理就一直在打仗，事情更是不少。
　　还灵第一次来了咸阳宫却没有去见父亲。
　　嬴政哪怕是在百忙之中也没有放松对宫中的掌控。
　　在听闻还灵离开扶苏寝宫没有来求见的时候，他抬头问道：“他们吵架了？”
　　黑米立刻说道：“没有，只是五公子劝了大公子两句，只是……”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米一个激灵立刻说道：“只是五公子出来之后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嬴政略一皱眉，还灵的性格他很清楚，哪怕再怎么困难都很少板着脸，表情不好看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他直接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黑米只好找来了手下的小宦官，而这个小宦官恰巧在扶苏和还灵聊天的时候正洒扫窗外。
　　小宦官记忆力不错，战战兢兢全部复述之后嬴政半晌没说话。
　　黑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王，心里有些着急，这两位公子跟他关系都不错，扶苏就不用说了，说是从小看到大的也没毛病。
　　这位大公子对他也还挺温和的，还灵公子更不用说，更是客气几分，在这位公子面前，黑米总觉得他从来没有被当成下人过，而且这位是个手松的，遇到什么喜事都会丢过来一块银角子。
　　这两位无论是谁惹王上不喜，他都不忍心。
　　半晌之后嬴政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说道：“唤李斯来。”


第272章 
　　李斯在前往拜见王上的路上十分意外， 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情，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也没有哪里出错之后才稍稍安心，同时开始疑惑王上为什么突然召见？
　　等他见到嬴政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看上去十分放松， 他的心就放下了另外一半。
　　嬴政见到李斯之后摆摆手：“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虽然嬴政这么说， 但李斯还是一丝不苟地行礼入座。
　　嬴政看着他，一时之间颇觉古怪， 这样一个克己复礼的人， 竟然也有那样大的野心。
　　不过嬴政也不怕李斯有野心， 只要好用就行，当然前提是他的继承人能压制住李斯。
　　嬴政如今年纪已经不算小，他家从祖上开始， 特别长寿的很少， 他一边听着还灵的话养生， 一边又担心历史不可更改。
　　纵然心有不甘他也要将事情都安排好才行， 有了平行世界的前车之鉴，太子还是早立为妙。
　　嬴政这些年一直在观察各个儿子， 扶苏哪怕是他耗费心血一手培养大，但万一呢？
　　李斯坐下之后发现王上看着他神色漠然半晌没说话， 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嬴政与他虽是君臣， 但也是姻亲， 私下里很多时候嬴政对他的态度十分亲近，今天……怎么感觉……
　　还没等他仔细想， 嬴政便开口说道：“爱卿觉得， 寡人这些儿子里面，哪个心性最好？”
　　李斯听后略微顿了顿，聪明的大脑立刻想明白了王上隐藏的含义， 他挺直脊背斟酌说道：“臣与公子们接触不多，许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不敢在王上面前胡言乱语。”
　　嬴政却说道：“无妨，那就说说你听来的吧，不必担忧，寡人不怪罪你便是。”
　　有了他这句话，李斯倒是放心了不少，但他的大脑还是飞速运转起来。
　　他自己的大儿子娶了公主，并且还有其他儿子也已经跟公主订了婚就等吉日完婚。
　　这两位公主都有自己的兄弟，李斯作为姻亲要做的不是为这两位公子说话，反而要小心一些尽量保持中立。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身荣辱都自秦王而来，如今王上壮年，还不是站队的时候。
　　他脑子里想得多，但是开口的时候却说得十分顺畅，生怕思考时间过多反而引起王上怀疑。
　　李斯与这位王上君臣多年，十分清楚当今这位秦王敏感多疑，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不对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当然他对公子们的确了解不多，尤其是这些公子没有正经的官职也不可能到前朝来，反而是各家的小郎君跟他们更熟悉一些。
　　李斯说着说着发现，他唯一能够多说两句的就是扶苏和还灵了。
　　大公子不必说，已经开始处理政务，与他们接触的也多一点，五公子虽然一直跟朝中联系不多，但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不管是把一个即将撤销的下等县硬生生地搞成了中等县还是他搞出来的那些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他每一次出征都能将国君抓回来。
　　这次楚国国君负刍被秘密抓到咸阳，朝中上下也是知晓的。
　　毫不夸张地说，但凡还灵不是公子，或者再大上几岁，这秦国太子之位都有悬念。
　　不对，其实现在也有悬念的。
　　李斯恍然，嬴政可能已经将太子人选定在了这两位之间了，毕竟其他公子目前为止没有特别出彩的，唯有这两个儿子。
　　李斯虽然明白过来，但也没有偏向任何一个。
　　他跟扶苏更熟悉，他的儿子反而跟还灵来往更多一些，这两位无论哪一位上位他们家都不会有问题。
　　更甚至哪怕他跟哪位公子关系都不密切，他也有自信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当然李斯足够聪明，在明白嬴政的意思之后，就从个人看法转变到了朝中对两位公子的看法。
　　简单来说，还灵公子的风评更好一些。
　　毕竟这位公子从来不插手朝中政务，哪怕现在入了中枢也没有干涉内史府门下官员的工作。
　　扶苏公子……毕竟参与朝政，无论怎么做都可能会伤害到别人的利益，反而有人说好有人说坏。
　　嬴政听后却没打算放过李斯，只是问道：“你看呢？”
　　李斯看了王上一眼，小心翼翼说道：“扶苏公子乃是王上一手培养，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储君人选，还灵公子虽然也很出彩，但他毕竟与众不同。”
　　他说得隐晦，嬴政却直白问道：“你是担心他半妖的身份？”
　　李斯斟酌说道：“臣只是担心万一将来还灵公子要去寻仙，怕是要辜负王上期望。”
　　嬴政垂眸说道：“此事你不必担心。”
　　比起李斯，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还灵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寻仙成仙的心思，而且一旦将家国重任放在他身上，哪怕再难他也会尽全力而为。
　　凭着这一点，他就能将还灵留在身边。
　　他本来也不愿将自由自在的小狐狸束缚起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发现扶苏身上有着不足，还灵当然也有，不过以父亲的视角来看的话，并没有完全让他满意的儿子，至少这两个儿子已经超越大多数了。
　　李斯听了嬴政的话心中就有了计较。
　　王上在大公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是知道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到了不得不为之的地步，不可能轻易更换储君人选。
　　沉没成本会让王上不自觉的偏心大公子，但是如果在这种偏心的加持下都让王上犹豫的话，只能说五公子的竞争力更强一些。
　　不过李斯心中有数也没有着急表态，只是劝慰说道：“王上何必如此忧心？如今王上春秋正盛，不如再多看两年，也多看看五公子。”
　　嬴政嗤笑一声：“他们看什么？看哪一位更能给他们谋利吗？”
　　李斯闭嘴不言，作为臣子，肯定希望上位的是跟他们关系更好，或者说是他们投资的公子，这样能保住家族富贵不说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他也不例外，只是不管是他还是随便什么人不敢表露太过明显。
　　王上肯询问他是对他的信任，三公和他都无法左右储君人选。
　　嬴政挥挥手让李斯退下，等李斯离开之后，他忽然问黑米：“你说灵儿何时能够得到消息？”
　　黑米小心说道：“李家大郎君跟五公子是好友，应当很快。”
　　嬴政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实际上还灵知道消息的时间并不早，因为他现在太忙了，带着嬴将闾开始设定各个地方的利率多少。
　　毕竟是贷款购买种子，利率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要不然黔首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地到最后剩不下多少，还不如换回原来的种子。
　　这样一来利率就要根据不同的地方来定制，所以他们还要先了解下等县都有什么地方，最贫苦的是哪些。
　　一下子工作量更多了起来。
　　嬴将闾也算是见识到了他五哥有多厉害，一天到晚连轴转，看上去居然不知道疲惫一样，他有时候都已经累得不行了，结果还灵还精神奕奕然后赶他睡觉，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工作进度已经推进了一大截。
　　在见识了几次之后，嬴将闾肃然起敬，忍不住感慨说道：“尚书这精力是真的跟父王很像。”
　　他们的父王也是精力超群的人，他们这些儿子没有一个及得上的。
　　原本以为大家都一样，结果没想到这里出了个卷王。
　　还灵心说我开挂了能一样吗？
　　可惜不能让嬴将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容易出事。
　　还灵这边的工作刚告一阶段，李由就找了个借口把他喊出来吃饭。
　　虽然是个工作狂，但还灵一般不会拒绝朋友的邀请。
　　他的朋友不多，但是身份都不低，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工作，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李信如今在前线，李由身为主婿，跟后世那些没有实职的驸马不一样，他是受到重用的甚至还能带兵。
　　聚一次也很不容易，所以还灵也好奇他怎么突然想起聚一聚了。
　　李由选择的地方依旧是小狐食肆，这里基本上都快成他们的大本营了。
　　等过去之后，李由见到他便说道：“我已经定了一席，就等你了。”
　　还灵摇头失笑：“花这个钱做什么？在我这里还能让你花钱？”
　　李由摇头说道：“那不一样，本来就说的我请你，不花钱算什么请？”
　　还灵也没再说什么，小狐食肆如今一席难求，价格自然是不低的，但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压力。
　　他早就猜到李由可能不会让自己出钱，所以特地带了上好的果酒过来。
　　李由看到还灵身边的梦林和竹精拿出了漂亮的酒壶就拍案说道：“我就知道你有好酒！”
　　还灵挑眉看他：“原来是馋酒了。”
　　李由笑了笑：“是也不是。”
　　还灵疑惑地看了看他，这是话里有话啊，什么情况？
　　李由也不卖关子，他看了看梦林和竹精说道：“你们暂且退下吧。”
　　他不仅让梦林和竹精退下，自己身边的侍从也要退下。
　　梦林和竹精没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反正以他们的耳力，小狐食肆的隔音再好也没用。
　　李由见他们都退了出去，靠近还灵低声说道：“我听闻王上有意立太子，人选只有两个，公子扶苏和你。”
　　还灵：啊？


第273章 
　　还灵在听到要立太子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爹应该是吸取了平行世界历史的教训。
　　但凡能够早些立储， 大秦可能都不会那么快覆灭。
　　扶苏未必多厉害，但肯定比胡亥强，而且扶苏身为正统， 也不至于在上位之后为了给亲爹修陵寝而让整个天下怨声载道。
　　胡亥会大力修建他父亲的陵寝很难说有没有为了证明自己孝顺的原因，当然还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统， 在修陵寝的时候还能打着嬴政的旗号。
　　只是在听到自己也是人选之一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李由见他发呆有些意外：“怎么？你不知道？”
　　还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会让我知道，不过……储君的人选应该没有我， 也就是说大哥是唯一的人选。”
　　李由却说道：“你别不信， 这消息千真万确。”
　　还灵脑中灵光一闪看了李由一眼， 这个消息很隐秘，朝中都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要么是李由的公主老婆告诉他的， 要么就是李斯说的。
　　想一想秦国的公主其实跟这个时代大多数公主一样， 只是一个联姻工具人， 只不过她们运气稍微好一点， 秦国已经强盛到了一定程度，不需要跟其他国家联姻， 所以她们下嫁的都是秦王心腹重臣，加强君臣之间的联系。
　　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 更何况公主都已经嫁出去了， 消息来源断也只有母亲和兄弟， 偏偏这两个身份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知道。
　　唯有李斯才可能知道，李斯是嬴政心腹， 也是姻亲， 李斯知道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还灵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李斯透出来的消息肯定不是假的，他不可能坑自己的儿子。
　　所以……嬴政应该是真的跟李斯谈过？是正经谈还是随口一说？
　　还灵没有细问， 就算细问李由也未必知道。
　　他想了想说道：“你不用想太多，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太子能且只能是扶苏。”
　　李由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是你？”
　　还灵笑而不语，还能为什么呢？他是半妖啊，谁听说过妖怪当太子的？嬴政会信任他，那些知道他身份的大臣能信任吗？
　　更何况他有着超长寿命，以嬴政的政治智慧应该很清楚国君寿命太长不是什么好事。
　　最主要的是他当了王，到了年老的时候还要想办法维持年老外貌，等到了人类寿命的极限他还要想办法假死脱身。
　　反正比真正的人类当王要麻烦很多。
　　刨除这些因素不讲，只看个人素质，扶苏是跟在嬴政旁边处理过很多政务的，已经都能上手了。
　　他呢？只治理过一个庄古县，剩下最大的本事就是研究种子，研究种地。
　　王需要会这些吗？他只要懂一点就行了，秦国不需要一个只会研究种子的王，也不需要一个只会赚钱的王。
　　还灵想到这里更加安心了几分，他看着李由温声说道：“父王一定有他的考量，不过你不需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是不会成为太子的。”
　　李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坚定，但还是疑惑地点了点头。
　　还灵干脆说道：“好啦，这些都不重要，太子这个位置说白了归属权在我父王，无论是谁当上了太子都只有使用权而已，我父王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现在下注太早了一些，你当个纯臣就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根据他对历史的了解，虽然提前站队赢家能够得到很多，不过仔细看看有的时候那些不偏不倚的反而能得到更多。
　　王或者皇帝这种生物都这样，在上位之前需要拉拢人支持自己，但是等上位之后反而不喜欢这些会提前投资的人，他们更喜欢那些有能力且心性正直，只忠于国家的人。
　　李斯笑道：“这是自然的，不过，真的不可能？”
　　还灵想了想说道：“父王可能是想给大哥一点压力吧，大哥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可是人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等到扶苏登基的时候会面对一个比较混乱的国家，他需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才行。
　　李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回去之后就找到李斯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有些疑惑说道：“阿灵为何如此笃定他不会当太子？”
　　李斯知道真实情况，沉思半晌说道：“或许因为五公子秉性纯良吧。”
　　李由茫然：“啊？”
　　还灵纯良这大概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真应该让那些被他坑得体无完肤的国君们听一听，只怕没人会相信。
　　李斯意味深长说道：“再看看吧。”
　　跟还灵的想法不同，李斯很了解嬴政，嬴政既然提出来那就是一定深思熟虑过，真的把还灵当作储君人选之一。
　　还灵虽然说得漂亮，但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所以还要看看。
　　结果让他意外的是还灵居然真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埋头继续每天拉着嬴将闾在那里研究各种文书，下面的人负责抄录需要的，看不出有任何躁动的迹象。
　　还灵的镇定让李斯都有些意外，他作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面对权势而不心动。
　　李由倒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看起来阿灵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
　　李斯却给出了相反的判断：“不，并不是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他只是足够冷静。”
　　李由微微一愣：“啊？”
　　李斯看了一眼长子说道：“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跟大公子相比，拥有的只有王上的宠爱，可王上就不宠爱大公子了吗？如果让王上选最喜欢的儿子，甚至很可能是大公子。”
　　李由有些不服气，他觉得自己的朋友很受宠，至少王上已经为了还灵破例多次，而且那么多公子，唯有还灵能够出去独领一县，现在更是直接进入中枢，嬴将闾都得给他打下手，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至于大公子，肯定也是受宠的，但他是长子啊，以王上对长子倾注的程度，他没有现在的地位才奇怪。
　　还灵从小就不在王上身边，现在能混到这个地步，当然是还灵比较厉害了。
　　不过他一贯信服自己的父亲，也没有直接开口反驳，只是问道：“那为何要说还灵足够冷静？”
　　李斯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的那点成就也不算什么，唯有如今正在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粮种推行开来，大秦的粮食产量不说增长十成，哪怕只增长五成也足以让天下富足，那才是大功绩。
　　李斯转头对李由说道：“五公子野心不小，也非常聪明，若是他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要吝惜力气。”
　　李由想了想还灵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很怀疑他父亲口中的五公子跟还灵是不是一个人。
　　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儿子明白。”
　　反正不管他爹为什么会这么判断，反正他爹的吩咐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就够了。
　　可惜，还灵就算再怎么托大也不可能真的让李由来给他打下手。
　　那毕竟是他姐夫。
　　是的，他虽然头上只有四个哥哥，但姐姐还有一堆，不熟归不熟，长幼有序还是有的。
　　更何况那是廷尉李斯寄予厚望的长子，父子之情也很深，就连后世都曾经记载李斯被赵高陷害之后还对儿子说希望回到以前父子俩一同打猎的时光。
　　这一年的正旦宫宴，扶苏和还灵成为最受瞩目的人，李斯和李由的嘴足够严，可这世上谁没有亲信亲人呢？
　　更何况秦王也没有严格要求李斯不得泄露消息。
　　李斯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自然就有聪明人能想到这里。
　　被这样看着，扶苏反而有些不高兴，父王如何想是父王的事情，他们兄弟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这些人一脸的小心思是想做什么？现在就要站队了吗？
　　是以大公子难得在宫宴上表情平淡，只是维持着虚假的笑容。
　　比较起来还灵倒是完全没有心事的样子。
　　嬴政坐在高高的王位上看着下面众生态，扫了一眼之后就不关注那些大臣了。
　　反正想着站队的都不是什么重要官员，而那些肱股之臣很聪明地没有参与其中。
　　他的注意力转向自己两个儿子，大儿子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能勉强维持。
　　嗯，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至于小狐狸……嬴政看着小狐狸没心没肺地跟身边人说笑饮酒，一时之间也有些无奈。
　　不过一想起李斯的判断，他又有些想笑。
　　他这个廷尉一向眼光毒辣，看人很准，却没想到这一次却看不准了。
　　他明知道小狐狸的身份却还是惯性地在用自己的思维套在小狐狸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的时间太长，还灵敏锐地感应到了嬴政的目光。
　　此时他已经跟嬴将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放假几天。
　　反正还灵是顶头老大，朝廷那边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还灵同意，就能多放几天假。
　　嬴将闾就是过来求情的，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个月，现在都不能看到麦和豆两个字，看到就想吐！


第274章 
　　还灵跟嬴将闾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异常， 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于是他一抬头就正好跟嬴政的目光对上。
　　嬴政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只有些微的笑意隐藏在眼眸深处。
　　还灵心虚地没敢多看，自然也没注意到。
　　他对着嬴政嘿嘿笑了笑， 立刻正襟危坐。
　　一旁的嬴将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也正好跟父亲对视， 一瞬间慌乱的手一抖， 金樽里的酒就洒了还灵一身。
　　还灵顿时怒目而视， 要不是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高低要拧嬴将闾的耳朵。
　　嬴将闾更是手忙脚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年到头能够见到父亲的时候太少了， 这一次还是靠着还灵才有了参加正旦宫宴的资格， 否则他也只能和以往一样在后宫那里参加另一席宫宴。
　　结果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出丑， 嬴将闾简直要窒息了。
　　还灵看着嬴将闾人都快要昏过去的模样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 起身拎着嬴将闾的衣领把他带离了正厅。
　　嗯，反正他现在比嬴将闾高， 这么多年过去，父母双方的基因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嬴政儿女之中最高的那个， 扶苏都要比他矮一点点！
　　当然那一点点只要鞋底稍微厚一点就不见了， 不过还灵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他在跟父亲奏对的时候只需要微微仰头而不是仰着头还要听着来自头顶的飘忽声音。
　　到了院中，一阵冷风吹过带来幽幽梅花香。
　　还灵微微仰头嗅了嗅香气终于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受了许多。
　　要知道宫宴正堂那里至少有百来人， 这年头无论男人女人都喜欢用香粉， 各种味道的香粉掺在一起充满整个正堂，闻多了甚至都会隐隐感受到有些臭。
　　更何况除了香粉还有酒气和各种饭菜的气息，再加上室内足够温暖， 一屋子大男人喝多了还可能出汗。
　　那个味道对于嗅觉灵敏的还灵来说真的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忍耐。
　　他长出口气，看着身旁被冷风吹得逐渐冷静的嬴将闾问道：“好些了？”
　　嬴将闾垂着头，勉强笑着说道：“好多了。”
　　大过年的，他不能表现出丧气，但……他对自己的确很失望。
　　还灵看他样子忍住了叹气的冲动，正旦嘛，不能叹气，这年头还是挺迷信的。
　　他抬起胳膊搭在嬴将闾的肩膀上说道：“你说你，怕什么啊？那是父王，又不是别人，父王对咱们挺好的呀。”
　　嬴将闾沉默半晌才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给父王丢脸。”
　　还灵立刻明白了，这就是父亲太厉害的坏处了。
　　作为儿子，别说平庸，哪怕不那么优秀都可能被人异样看待，或许还会被说虎父犬子。
　　就连孩子本身也可能无法接受自己如此平庸。
　　还灵苦口婆心说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父子也是如此，父王乃是千古唯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论雄心论政绩论谋略论眼光，无人能及，你非要让自己配得上公子这个称号那不是想累死自己吗？”
　　嬴将闾看着他问道：“你不怕？”
　　还灵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别人想怎么看怎么看，无论他们说什么，那也是我父王也变不成他们的，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呗。”
　　嬴将闾被他轻松的语气说得放松了不少，忍不住笑道：“也是。”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父王本身足够强大，所以他也没有要求儿子也一定要厉害呀，做好你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可以啦。”
　　嬴将闾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看了还灵一眼，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还灵跟所有人来往都不频繁，但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人。
　　别的不说，那些儒家子弟对他都死心塌地。
　　不仅是他足够大方给的钱多，而是在他身边心情就是平和的。
　　还灵并不时常开导人，毕竟他那么忙，天天这么开导人活还干不干了？
　　不过因为他的心性一直都是平和的，哪怕其他人再怎么慌乱，在接触到还灵的目光那一刻，整个人就能平静许多。
　　等还灵再开口用不疾不徐的口气说话，会让人产生一种这点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感觉。
　　很奇怪，许多人都说公子扶苏温润沉稳，但在扶苏身边很难有这种平和的感觉。
　　还灵有些诧异：“啊？平和？你说我吗？”
　　嬴将闾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啊。”
　　还灵被他逗笑了，说道：“我觉得燕喜、赵嘉、魏假、负刍听了可能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你。”
　　这些人估计一点也不觉得他平和，还有被他揍过的那些小妖怪。
　　嬴将闾十分双标说道：“对待敌人那么平和做什么？”
　　将领需要冷静，但也需要狠辣的心肠。
　　还灵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空说道：“下雪了，瑞雪兆丰年。”
　　嬴将闾抬头看向天空眼睛也亮亮的：“希望明年传布粮种也能顺利一些。”
　　还灵微微一笑，眼睛余光往后看了一眼，连廊下面已经空无一人。
　　刚刚在他和嬴将闾说话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是嬴政带着人出来了。
　　不过在走到这边的时候，嬴政远远就停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还灵当时话正说到一半，只能硬着头皮说完，而等他说完的时候发现嬴政转身就走。
　　他想了想也没有把嬴政来过的事情告诉嬴将闾，大过年的，让孩子放松一下吧。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听见了脚步声，他动了动耳朵，这次没着急回头看——那是扶苏的脚步声，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了扶苏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里？”
　　还灵和将闾一起站起来，将闾还在行礼，还灵已经大咧咧说道：“里面味道太冲了，不想待着。”
　　扶苏笑着说了声：“狗鼻子。”
　　还灵也没觉得怎么样，狐狸本来就是犬科，说他狗鼻子也没什么问题。
　　将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外面传言这两位已经势同水火，现在看还真是传言。
　　当然就算说出去可能许多人也会觉得他们只是维持表面平和。
　　毕竟事关王位，兄弟相残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许多公子弑父，竞争者怎么会平和相处？
　　将闾在一旁仔细观察，然后就看到扶苏凑过来小声问道：“你吃饱了吗？”
　　还灵一看他那疯狂暗示的表情，忍笑说道：“还行，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东西吧。”
　　扶苏顿时欣喜问道：“去哪里吃？”
　　还灵说道：“当然是去我那里，我那里人比较少。”
　　如果他做出什么不符合唯物主义价值观的事情影响也小一些。
　　扶苏立刻转身说道：“走走走。”
　　将闾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这……这就走了吗？”
　　宫宴还没结束啊，提前退场没问题吗？
　　还灵想了想：“哦，对，梦林，你去找黑米说一声，看父王要不要来。”
　　上次他跟扶苏偷偷跑回去吃饭，结果被嬴政逮了个正着，后果……他烤的食物基本进了他爹的肚子，至于他自己吃的是梦林和竹精烤的。
　　为了守卫自己的食物，这次他决定提前通知嬴政。
　　将闾瞪大了眼睛，你们自己跑了不算还要问父王要不要来？
　　还灵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模样，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别那么紧张，宫宴也就是一开始的祝酒环节严肃一点，到了现在基本上都是尾声了，父王不走其他官员也不敢离开。”
　　将闾慢慢点了点头，他这是第一次参加前朝宫宴，感觉跟想象中好像很不一样，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他小声问道：“那我也可以回去了？”
　　他说地回去自然是回自己的寝宫，现在所有的公子里面，也就还灵有特权可以住在外面，甚至宅子都是父王亲自选的。
　　其他公子都要住在宫内，寝宫也不是很大，反正比外面的宅子肯定小很多。
　　还灵莫名其妙：“一起去吃东西啊，你吃饱了？”
　　将闾老实摇头，宫宴的菜色也就那样，也就还灵后来添的几个菜能入口。
　　不过这东西本来象征意义就比较大，也没人敢挑剔味道不好。
　　还灵揽着他的脖子说道：“那你走什么，一起去吃吧，咦，要不把嬴思喊上吧，热闹一点。”
　　嬴思虽然没有被他调回来，但他自从接手商场之后做得也是有声有色，营业额这边甚至比嬴将闾还要高一些。
　　可惜性格不适合，要不然还灵也要把他安排下乡去了。
　　这一次宫宴没有他的份儿，所以只能让人去后宫那边叫他。
　　还灵正说这话的时候就听到他父王的脚步声，立刻松开了将闾的脖子转头准备行礼。
　　嬴政慢步踱来摆摆手说道：“免礼。”
　　还灵和扶苏听话地站在那里，已经十分慌乱准备弯腰的将闾迟疑了一下也老老实实站在还灵身后。


第275章 
　　嬴政说道：“走吧。”
　　还灵看了看前后问道：“父王的御辇呢？”
　　嬴政说道：“左右不远， 走过去便是，正好透气。”
　　就算是秦王在正堂的时候也觉得有点受不了，他身边倒是没那么难以忍受， 可这是因为宫人在他周围点燃了许多香炉，没有这些香炉他只怕早就走了。
　　可香炉冒出来的香烟味道也很浓郁， 闻久了都要怀疑自己的嗅觉是不是出了问题，也没好受到哪儿去。
　　这东西可不以身份为转移， 甚至他还要装作没被影响的样子。
　　还灵走在嬴政身边说道：“那怎么行？夜晚风凉， 容易生病。”
　　嬴政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寡人怎会那般弱不禁风。”
　　还灵一听就知道想要让他父王改变主意大概是难上加难， 他想了想偷偷召唤出了两朵焰花围在嬴政身边，太阳精火跟普通火焰不一样，热度更高一些。
　　这样多少能让嬴政身边暖和一些， 不至于被冬风吹病。
　　嬴政好奇地看了一眼焰花， 感受着焰花的温暖笑道：“这个不错。”
　　还灵嘿嘿笑了笑， 然后弄了几朵小一些的焰花分给了众人， 扶苏将闾就不用说了，肯定有份， 就连跟在后面的宦官护卫都有份。
　　不过他用了幻术，只让知情人能看到焰花， 大部分宦官和护卫只感觉到风小了， 比较暖和， 却看不到焰花，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哦， 唯一一个不知情但还能看到焰花的就是将闾。
　　此时将闾看着身边围着他转的小小焰花再看看其他人身边的焰花， 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他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还灵，脑子都已经不转了，只是机械地跟着走。
　　还灵转头看着他偷偷笑了笑， 甚至还露出了狐狸耳朵和一条狐狸尾巴。
　　将闾震惊得眼睛大了三圈，开始怀疑此时此刻的景象是不是他在做梦。
　　他应该还在正堂吧？喝多了睡着了吗？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结果还是一样。
　　还灵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偷笑，甚至还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扶苏。
　　扶苏也回头看了一眼，无声笑了笑。
　　就在他俩相视而笑的时候，一人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嬴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胡闹。”
　　扶苏委屈说道：“胡闹的是阿灵，与我无关，父王怎得不分青红皂白？”
　　还灵不甘示弱说道：“长兄应该帮助阿弟，你怎么能一起跟着笑呢？”
　　扶苏还要说什么，然后又挨了一巴掌，顿时闭上了嘴。
　　还灵也挨了两巴掌，将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小声嘀咕说道：“我还没把尾巴都放出来呢。”
　　嬴政转头看了一眼将闾，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也不太想承认这是自己儿子，干脆转过头去什么都没说。
　　将闾深吸口冷气，脑子清醒了不少开始在一旁猜测。
　　他这五哥好像有些不一般，难道是神仙子弟？
　　这样一想，倒是能理解他父王为什么对他另眼相看了。
　　毕竟父王曾经安排人去寻仙，这样倒也能理解为什么父王对他另眼相待了。
　　等会儿……不对，刚刚他可是看到了耳朵和尾巴的，那……那五弟到底是不是他的五弟？还是被狐妖附身了？
　　父王和大哥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的话……将闾顿时纠结起来，他要怎么才能在不惊动这只狐妖的前提下告知父王和大哥？
　　刚刚那只狐妖毫无顾忌的对他炫耀，是不是说明他有办法能不让人发现？
　　将闾想着这些，在看到瑞月宫的宫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在他看来这瑞月宫跟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区别。
　　嬴将闾看着父亲和哥哥往里面走整个人都非常纠结，他一时觉得这狐妖应该也不是坏的，之前他跟着还灵一起工作的时候，还灵是真的希望高产量的粮种传布更广泛的。
　　可他又担心这是狐妖的阴谋，妖怪神通广大，真想让人类粮食产量高需要这么复杂吗？
　　他偷偷看了看身旁的宫人和护卫，大家都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好像压根没发现一样。
　　难道只有他看到了？真的是他眼花吗？
　　仿佛知道了嬴将闾的纠结，嬴政特地回首说道：“进去再说。”
　　嬴将闾愣了一下，虽然还有些困惑，但也不敢反驳。
　　他父王这意思……是不是知道什么？
　　嬴政一看他的表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儿子有点傻。
　　其实嬴将闾并不傻，只可惜如今在场的抛开宫人和护卫，在场的四个嬴姓人中，他也的确是智商不太高的那个。
　　扶苏也转头说了一句：“别多想。”
　　嬴将闾这才确定父亲和兄长是知道的。
　　等进去之后，竹精就上来说道：“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嬴政挑了挑眉，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还灵嘿嘿笑了两声，这种宫宴他跟扶苏每次都吃不饱，尤其是他，室内空气浑浊还很热闹，对于嗅觉听觉都很灵敏的他来说也挺煎熬的。
　　肯定要给自己开个小灶，只不过一年到头这样的宫宴也不多，所以嬴政都不知道。
　　扶苏颇感兴趣问道：“今天吃什么？”
　　“吃饺子！”还灵笑着说道：“各种馅料的饺子！”
　　过年不吃饺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种食物也并不新奇，嬴政和扶苏都没问。
　　然而还灵直接对着扶苏招手说道：“来，我们来包饺子。”
　　扶苏：？？？？
　　嬴政这才来了兴趣：“你们亲自来？”
　　还灵笑眯眯说道：“饺子其实吃的就是个氛围，大家坐在一起团圆的感觉。”
　　他说着又回想起了当年他跟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一起过年的场景，过去这么多年，很多场景和人脸其实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不过当年那种氛围他还记得。
　　嬴政看着小狐狸脸上的表情变得柔软，便也说道：“那就让寡人看看吧。”
　　将闾看看嬴政又看了看扶苏，他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怎么就要包饺子了？
　　不对，饺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还灵上贡的菜单因为都十分特殊，所以大部分都是秦王专属，他开心了或许会赏赐下去一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份赏赐。
　　外朝的臣子比后宫的妃子以及公子公主得到的要多。
　　所以这么久以来，将闾还没尝过饺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灵早就让人将东西准备好，然后手一挥就让除了黑米之外的宫人都下去了。
　　在宫人都退下去的一瞬间，还灵抬手将面盆招了过来说道：“和面还是有讲究的，你们先弄馅料，让我来和面。”
　　扶苏这些年时不时跟还灵凑到一起开小灶，动手能力没什么问题，唯有将闾有些茫然。
　　他在看到面盆飞在空中的时候，人就已经恍惚了。
　　这简直比他看到五哥头顶长耳朵身后长尾巴还要玄幻。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菜刀，扶苏开口说道：“别发呆了，把肉馅切了。”
　　将闾低头看着手里的菜刀，眼睛都直了，整个人慌得不行。
　　大秦律法规定任何人面见秦王的时候都不能带利器，嗯，这一条是前些年刚加的，在荆轲行刺之后。
　　将闾偷偷看了一眼嬴政，发现嬴政坐在上首，裹着厚厚的皮毛大氅，身边围绕着火焰花朵，正一边喝温好的酒一边看儿子们干活。
　　在嬴政看过来的时候，将闾下意识地拿起刀开始剁肉。
　　他刚开始剁肉，嬴思也被带了过来，将闾在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平衡了不少。
　　他不知道真相，嬴思应该也不知道，他甚至都没见到那些特殊的场景。
　　如果等等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也不知道嬴思能不能承受得住。
　　想到这里，将闾忽然很想看看嬴思被吓到的场面。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他们这些公子说白了也都是竞争者，只是想看弟弟出糗都算不得很过分。
　　嬴思在给嬴政行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父王身边那几朵焰花，愣了半晌之后才忍住了没问。
　　他被安排去挑鱼刺。
　　谁让他来得晚呢，累活自然归他干了。
　　不过实际上真正的累活都是还灵在做，剩下三个兄弟也就是打个下手而已，要不然他怕到时候饺子没煮出来，反而出来一锅面菜汤。
　　要是他们自己也就算了，嬴政也要跟着吃的，可不能乱来。
　　所以擀皮、包饺子这两样最重要的步骤都是他亲自来的。
　　他们准备的馅料比较多，三鲜馅、肉馅、海鲜馅等等，凡是能包的都准备了。
　　还灵包的时候为了不浪费时间，自然也是要用术法的，比如说饺子皮放在一边，包完一个下一个就立刻飞到他的手上，饺子馅也自动团成一团飞到饺子皮里，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将饺子包起来。
　　嬴思在看到这个神奇场面的时候，手里的刀都差点掉下去，人是真的不太好，鱼刺扔到了鱼肉盆里，鱼肉丢到了旁边扶苏正在处理的三鲜馅里。
　　扶苏十分嫌弃地将鱼刺丢到了嬴思头顶：“别走神，刀拿稳了，正旦见血是想挨揍吗？”


第276章 
　　嬴思可不是将闾，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住的性格，他将手里的刀小心放下指着还灵结结巴巴说道：“他……他……他是什么啊？”
　　还灵眉毛一挑，将刚包好的饺子放到一旁的漆盘上， 一个闪身到了嬴思面前将他的手打下去说道：“没大没小，谁教你这么指着哥哥的？”
　　拍完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洗手擦干继续包饺子。
　　嬴思瞪着眼睛站在那里， 半晌没回魂。
　　刚刚他甚至都没看清还灵怎么到他面前的。
　　过了好一会，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跑去绕着还灵走了一圈认真问道：“五哥是被哪路神仙点化了吗？”
　　还灵对着他扯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 就在嬴思都有些晃神的时候， 紧接着就看到他五哥的头顶冒出了一对耳朵， 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啊晃。
　　嬴思瞪圆了眼睛，双眼放光问道：“狐……狐狸？五哥是狐妖？不对，那你还是我五哥吗？”
　　还灵晃了晃尾巴说道：“当然了。”
　　嬴思和将闾立刻转头看向了嬴政。
　　嬴政之前任由还灵乱来就是看他玩得开心， 到了现在也不必隐瞒什么， 只是说道：“灵儿是寡人与青丘狐女之子。”
　　嬴思和将闾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
　　所以他们的五哥是半妖？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半妖吗？
　　关于妖怪的传言， 他们也听过不少， 无论是哪里的传言都有一条：人和妖很难拥有后代。
　　半妖只有在极其特殊的神怪故事里才有，而且每一个半妖日子过得都不太好。
　　他们忍不住上下打量兄长， 感觉……他们五哥日子过得好像还挺好的。
　　还灵对着他们扇了扇手嫌弃说道：“围着我干什么？赶紧干活去，还想不想吃饭了？”
　　嬴思和将闾对视一眼觉得有什么疑问可以等等吃饭的时候再说， 现在先干活吧。
　　他们走了之后扶苏立刻凑过来说道：“阿灵阿灵， 我也想包几个饺子。”
　　还灵倒是无所谓， 直接给他示范了一下问道：“看明白了吗？”
　　扶苏挠了挠头：“慢点慢点，我学一下。”
　　扶苏的学习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跟着学了两次之后就已经搞明白了。
　　只不过没做过饭的人， 动手能力再强前面的饺子也包得不好看。
　　扶苏又多包了几个，选出了最漂亮地对嬴政说道：“父王，这是儿臣献给您的。”
　　剩下三兄弟：？？？？
　　好家伙， 这么卷的吗？
　　还灵转头看了一眼扶苏，这位搁这借花献佛呢？
　　食材他准备的，前面的工作他至少做了一半，结果这就成扶苏进献的了？
　　嬴思和将闾也都反应了过来，立刻围在还灵身边开始学包饺子。
　　还灵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们去学，然后等这几个将进献的饺子送上去之后开始慢悠悠的包花式饺子。
　　元宝形状、白菜形状、花朵形状、兔子形状、狐狸形状……各式各样，扶苏等人看得眼花缭乱。
　　还灵甚至还很卷的用了各种蔬菜水果弄出来的颜色，那一盘饺子看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扶苏三兄弟看着那一盘饺子再看看自己平平无奇的饺子，每一个都陷入了沉默。
　　还灵看着他们冷笑了一声，想卷他？门都没有。
　　好歹饺子还是他带过来的，怎么能被别人抢先？
　　等饺子包的差不多，开始下水煮的时候，还灵又开始卷了。
　　他直接拿着一盘饺子弄了冰花煎饺，淀粉自然是用的小麦淀粉，出来的效果十分漂亮，下面的冰花也脆脆的，口感十分不同。
　　扶苏真是服气了，下次可别想着在厨艺上跟弟弟比了，这谁比得过啊。
　　嬴政一直带着纵容地微笑看着四个儿子跟孩子一样比来比去。
　　吃的时候也觉得味道格外不错，吃完了还觉得身体暖暖的，甚至连身体里的不舒服都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扶苏兄弟还年轻察觉不到，但嬴政却感觉十分明显。
　　随着年岁渐长，这些年他的身体机能也在下降，跟年轻的时候没办法比。
　　他感觉得出来却也莫可奈何，然而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恢复，哪怕恢复不到全盛时期也比之前强许多。
　　嬴政若有所思问道：“这里面你放了什么？”
　　扶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弟弟。
　　还灵竖起了食指，摇了摇头之后又指了指上天。
　　嬴政立刻明白还灵肯定给他吃了一些特殊东西，至少是凡人得不到的，而这种事情是不被天道所允许的。
　　嬴政明白之后颇觉好笑，心想这小狐狸崽子聪明的时候真聪明，但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
　　他吃了东西身体有所变化天道怎么可能感应不到？既然在他吃的时候没什么反应，那就意味着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也没提醒，只是看着儿子傻乎乎地盯着头上，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长出口气。
　　嬴政品尝美食的时候，扶苏等人也在吃，他们包的饺子并没有都给嬴政。
　　毕竟每个人包十个送到嬴政那里就四十个，更何况还灵又不是只包了四十个，那些花样繁多的饺子就好几十个了，父王怎么可能吃得完？
　　最多也就是每样一个罢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吃。
　　一边吃饺子一边喝甜米酒，哪怕是在凉亭之中都不觉得冷。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火盆或者围绕在凉亭周围的焰花的缘故。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不一样，扶苏等人吃着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居然还有种奇特的满足感。
　　等吃完了就连嬴思都有些依依不舍，要是多来几次就好了。
　　实在不行每年一次也可以啊。
　　正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哪怕是公子也是凡人罢了，偶尔也会沉溺在这样的氛围中不愿离开。
　　尤其是嬴思和将闾，他们像是这样跟父王相处的时候太少了。
　　以往都是跟着其他兄弟姐妹一起，现在只有他们四个已经很让人满足。
　　还灵看着已经有些醉了的几位兄弟忍不住无奈说道：“我都准备米酒了怎么还喝醉了？”
　　当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安排梦林和竹精将兄弟们好好送回去，然后亲自送了嬴政回寝宫。
　　等回到瑞月宫的时候，整个寝宫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只留下一的清冷。
　　那一瞬间还灵也忍不住有些寂寥，他想了想转头对刚回来的梦林和竹精说道：“你们去休息吧，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梦林和竹精刚想跟上结果就看到他们师父眨眼间消失不见。
　　两妖对视一眼，沉默半晌只好叹气回去休息。
　　还灵用缩地成寸到了南山之后直接用真凰之翼一路飞到了太初阁。
　　此时白雀正窝在房顶，将脑袋埋在翅膀下面守门。
　　还灵过来的时候，他一瞬间清醒过来，迅速站起来张开了翅膀做出威胁状。
　　在看到还灵之后白雀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问道：“今日正旦，公子怎么过来了？”
　　还灵抬起胳膊示意了一下说道：“给国师送酒来了。”
　　白雀哦了一声，抖了抖羽毛又窝了回去。
　　自从上次阁主回来之后就吩咐他以后公子还灵过来不必通报，直接让他进来就是，是以他也没多此一举，只是说道：“阁主在书房。”
　　还灵点点头走了进去，他对书房还是挺熟悉的，毕竟之前曾经被压着在那里学习了很久。
　　他进了书房之后就看到白衍流长发披散，身上随便披了件衣服，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胸肌和腹肌，偏偏这蛇妖穿得懒散却跽坐在书案前表情严肃地正在看竹简。
　　这种反差还怪吸引人的，还灵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直到白衍流抬头问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还灵笑眯眯地过去说道：“怕打扰你看书啊。”
　　他走过去探头看了看，然后发现竹简上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努力看了半晌他才有些疑惑问道：“这是……甲骨文？”
　　白衍流应了一声，将竹简往旁边一推含笑说道：“我闻到了好酒的味道。”
　　还灵转头看了他一眼：“真怀疑你是属狗的。”
　　他说着就将一份食盒和一坛酒拿了出来说道：“喏，给你的。”
　　白衍流看了一眼酒坛目光就转到了食盒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随口说道：“生饺子，你这里有炉子吗？”
　　白衍流疑惑了一瞬：“生的？”
　　还灵知道他在纳闷什么便说道：“这东西就是刚出锅的才好吃，就算我空间能够保鲜感觉还是差一点，更何况我的空间里什么都有，从里面拿出来的你确定你吃得下？”
　　白衍流倒是神态自然：“有什么吃不下的？”
　　他又不是人类，没有那么讲究。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红泥制作的火炉说道：“给你。”
　　还灵麻溜的开始下饺子，白衍流此时也不好好坐着了，侧着身体一条胳膊放在书案上以手支头问道：“什么做的？怎么还有别的颜色？”
　　通过味道他能分辨出最外面的应该是麦粉制作，但这个颜色着实有些让他疑惑。
　　在大自然里，许多越是颜色鲜艳的植物越是有毒。
　　他仔细想了想最近没有得罪过小狐狸，小狐狸应该不至于要毒死他吧？


第277章 
　　被质疑是不是下毒的还灵正一边观察饺子一边解释说道：“这些用了一些食物的颜色， 这一锅是不是特别漂亮？”
　　白衍流轻轻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强大到无视世间大部分毒物，但他也会担心小狐狸突然翻脸。
　　不是不高兴就好， 要不然他还要思索自己又干了什么。
　　此时他看向锅里那一个个逐渐变得圆胖的饺子，一锅的五颜六色此时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他点头说道：“的确很漂亮。”
　　不是他盲目夸赞， 而是这些颜色很容易让人想起春天。
　　的确，正旦之后， 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他想起这件事情便问道：“即将开始春耕， 你是不是要忙起来了？”
　　还灵一挥手：“大过年的别说丧气话。”
　　白衍流：……
　　他也不明白这怎么算是丧气话了， 这些工作难道不是还灵主动做的吗。
　　还灵的想法也很简单，虽然他也很有事业心，想要做点什么改变当下， 但也不妨碍他不想上班啊。
　　这两个完全不冲突， 要是他睡一觉醒来， 秦国粮食产量就能增加百分之二百就好了。
　　可惜他也就想想， 就算是妖怪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饺子煮好之后书案上已经放好了酒盏。
　　还灵满意地点点头，一拍酒坛开封。
　　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 白衍流微微眯了眯眼睛：“这酒不错。”
　　还灵昂头说道：“当然不错了，这可是窖藏五年的美酒。”
　　五年虽然听起来不多， 但高纯度蒸馏酒一共面世还没多久， 五年基本上已经是市面上窖藏时间最长的了。
　　还灵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道：“别小看这一坛酒， 就算是我手里一共也就十坛而已。”
　　当初蒸馏酒刚出来的时候，还灵不敢大批量藏酒。
　　庄古县的百姓都吃不饱， 他还拿粮食来酿酒， 那不是有病吗？
　　也就是后来庄古县逐渐有了余粮他才开始酿酒窖藏，他手里的就是最早一批的窖藏酒。
　　当时一共也就三十大坛，分散到小坛里面也就五十来坛吧。
　　其中三十坛被他爹捞走了， 五坛给了扶苏，还有五坛今年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了李由等人。
　　他的朋友们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贺礼当然要与众不同。
　　就这样他手里只剩下了十坛，不过没关系，以后他送礼的话除非是给嬴政，否则其他人都是五年窖藏。
　　以后每年都有五年窖藏，他手里的十坛就留着自己慢慢来吧。
　　白衍流听后自然知道这十坛酒的贵重，端起酒盏嗅了嗅，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还灵也端起酒盏跟他碰了碰说道：“干！”
　　说完了他就喝了一小口。
　　白衍流一碗酒下肚看着还灵那还有八分满的酒盏不由得挑眉：“不是说干了？”
　　还灵看着他空了的酒盏理直气壮说道：“你干了我随意啊。”
　　说完还不等白衍流反驳他就痛心疾首说道：“这酒可是喝一口少一口，你就这么给喝了？简直是牛嚼牡丹！”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还灵自己先说干的。
　　不过……算了，随他高兴吧。
　　白衍流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
　　还灵看他也没提自己欠酒的事情顿时松了口气。
　　他把饺子往白衍流面前推推说道：“趁热吃，等等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坨了的意思就是面黏在一起，那样饺子容易破。”
　　白衍流点头表示明白便夹了个饺子吃了，饺子一入口他就品尝到了不一样的香甜——他碰巧吃到了鱼肉馅的。
　　对于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食物的水虺而言，这东西着实有些新奇。
　　还灵吃一口喝一口说道：“在我家……哦，就是那个平行世界有句话，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白衍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
　　还灵笑着说道：“有如现在一样好的日子吧。”
　　这句话传播广泛的时候大部分人只有过年才吃得上一顿饺子，这也算是对美好生活的盼望。
　　白衍流点点头倒也理解，要知道现在的大秦底层黔首就算过年都未必能吃得上这些。
　　吃饱跟吃好还是不一样的。
　　他吃着吃着觉得嘴里似乎有异物，上下牙一用力就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嗯？不太对劲。
　　白衍流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两枚半圆形的小金币。
　　还灵看到金币的时候一拍桌子说道：“你运气真好，明年肯定能心想事成。”
　　“嗯？”白衍流看着他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还灵这才说道：“在平行世界有个习俗，过年包饺子喜欢往里面放一些钱币之类的，一锅饺子里一般也就一个吧，吃到的人就是明年运气旺。”
　　他说完看着那已经断成两半的金币，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沉默。
　　这牙口这咬合力……不愧是蛇妖。
　　那么问题来了，金币都被咬成两半了，这运气还算数吗？
　　不对不对，纯金币本来就软，就算是人类也能咬个牙印在上面，白衍流这牙口咬成两半好像正常？
　　白衍流听了之后笑着招来清水将金币洗干净然后……就藏起来了。
　　紧接着他就问道：“除了我还有谁吃到了？”
　　还灵弄了这么多饺子肯定不是只为了跟他来吃，至少嬴政应该是第一个吃到的。
　　他很好奇嬴政有没有吃到？
　　还灵摇头：“只有你吃到了。”
　　白衍流脸上笑意更深。
　　还灵看了有些心虚，没敢告诉他别人没吃到是因为他压根没有往饺子里面放。
　　毕竟是入口的东西，他也不敢随便乱放，自然是没有人吃到啦。
　　不过真相就不用告诉白衍流了，让他高兴一会儿得了。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地聊，不过更多的是还灵在说，说平行世界的各种神怪故事。
　　白衍流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很多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但也有几分参考价值。
　　还灵说得口干舌燥，最后问道：“所以你的疑惑有答案了吗？”
　　白衍流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还灵看了看写着甲骨文的竹简说道：“记载着过去文字的书籍只有在研究历史的时候才会被翻开，妖怪不是一个会研究历史的群体，大家追求的都是极致的实力，所以你看这些书籍肯定是发现没有前路，想要在断绝的历史中寻找经验。”
　　白衍流听着十分有道理便点头说道：“正是，我在寻找渡过天罚的方法。”
　　天罚啊……还灵想了想问道：“天罚是只有雷吗？还有没有别的？”
　　白衍流缓缓抬头看向他：“有天雷还不够吗？”
　　还想有别的？那妖怪们都别想渡劫了，老老实实当一辈子开灵智的动物好了。
　　还灵放心说道：“只有天雷就好，我就怕还有别的嘛。”
　　他说完又有些好奇问道：“你体内那条水虺转移出去了吗？”
　　白衍流摇头：“没有找到渡过雷劫的方法之前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还灵问道：“世上真有百分百能够渡过雷劫的办法吗？”
　　白衍流失笑：“怎么会，只要有四成把握就足够了。”
　　还灵略有些吃惊：“四成？这也太低了，算了，你别找了，我给你想办法。”
　　虽然妖族传承断绝，但这么多年下来，但凡真有靠谱方法白衍流怎么可能还沦落到去古籍里寻找方法？
　　白衍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有办法？那之前……”
　　还灵摆手：“之前是太突然了，那东西需要好好准备才行，仓促之下做不到的。”
　　白衍流倒也不怀疑他，直接点头说道：“好。”
　　还灵晃了晃脑袋，他觉得自己喝得好像有点多，脑子都不是特别清醒了，还没问清楚真实情况就做了保证，这不对。
　　他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能给我多少时间？”
　　白衍流认真想了想说道：“三……百年？”
　　还灵听到三那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三天或者三个月，顿时紧张起来，听到三百年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拿起一只饺子往白衍流身上一丢说道：“那你等着吧。”
　　说完他就要站起来，结果站起来的一瞬间晃了晃，然后脚又碰到了支踵，整个人欲倒不倒。
　　白衍流立刻站起来扶住还灵，紧接着就被小狐狸一只手按在了胸膛上。
　　刚刚稳住身体的还灵感觉到手感温润柔软，忍不住抓了两把，结果一转头正好看到白衍流披着的外衣掉到了地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抓了什么，沉默半晌才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在见人的时候穿好衣服？我来这几次你一次衣冠整齐的时候都没有！”
　　懂不懂什么叫恪守男德啊！
　　白衍流挑眉，他还没说什么小狐狸倒是先倒打一耙。
　　不过也不等他说话，还灵收回手说道：“走了走了，我去研究怎么帮你渡雷劫了。”
　　说完就脚底抹油跑了甚至还用上了缩地成寸，就差连真凰之翼都用出来，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白衍流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遗憾，刚刚他还想邀请小狐狸今晚留宿的。


第278章 
　　还灵一直到回到瑞月宫才松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忍住拍了两下：怎么就这么手贱呢！
　　万一被白衍流误会他耍流·氓怎么办？
　　梦林和竹精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师父自己打自己，一时之间都无比迷惑：“师父？”
　　还灵立刻将手背在身后， 脸上表情无比正经说道：“不是说让你们去睡吗？怎么还没去？”
　　梦竹心虚地转了转眼睛说道：“师父是不是喝酒了？我去给师父煮醒酒汤。”
　　竹精看着梦竹跑掉的身影忍不住暗骂马屁精，然后抬头对着还灵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还灵看着竹精问道：“我身上有酒气吗？很明显？”
　　竹精一无所知认真说道：“师父脸有点红， 应该喝了不少吧。”
　　还灵眉毛隐隐抽动了一瞬说道：“哦，喝了年份度数都比较高的酒， 你去把梦林喊回来吧， 喝什么醒酒汤， 为师才不需要那玩意，行了，赶紧都去睡觉。”
　　说完他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别说他没喝多少， 就算真的喝多了， 作为妖怪也不存在宿醉这个概念， 至少五年窖藏的五十度酒不至于让他宿醉。
　　醒酒汤的味道真是谁喝谁吐， 还是算了吧。
　　还灵回到房间之后没有修炼，而是坐在窗前开始画图。
　　秦朝时期的正旦还没有守岁的说法， 在宫里就算再放纵也不可能时间太长，倒是宫外有可能热闹到天亮。
　　只不过还灵自己有点睡不着， 干脆开始画图。
　　他所说能够渡过雷劫的方法其实也就是法拉第笼， 这东西能够承受百万伏特的电压。
　　现在他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雷劫的程度， 不过，白衍流也不需要完全依靠法拉第笼抵挡天雷， 就算法拉第笼报废了， 他自己也能抵挡一阵。
　　还灵画着画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忘了问白衍流会不会用原型扛天雷了。
　　如果用原型的话……他看了看手里的图纸，那得用多少材料啊？
　　法拉第笼最好的材料就是铜，当然铜肯定是用得起的， 但是工期可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除非让小妖怪们负责加工。
　　如果小妖怪们负责的话……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啊。
　　还灵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要不要让白衍流付钱。
　　如果只是他自己来弄的话，倒也无所谓。
　　白衍流好歹救过他的命嘛，而且在楚国的时候要不是白衍流帮忙，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楚国回来，更不要提把负刍也带回来了。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向白衍流收取报酬。
　　但是他手下的小妖怪又没得到过好处，这个还是要商量一下的。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画图，反正整个原理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放大。
　　等画完图之后他就觉得法拉第笼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在接地导线上，因为接地导线需要铜线并且外面要包裹绝缘体才行。
　　现在没有橡胶，所以绝缘体只能从陶瓷和木料上想办法。
　　这么一看最简单的应该就是木料了，陶瓷还要烧制，一不小心还可能失败，最主要的是在烧制的时候铜线不能放进去，等出来的时候还要再将铜线穿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保证陶瓷完好，一不小心碰碎了还要重新来，造价有点高。
　　而木材的话就相对简单许多，只需要将木材晒干，然后在中间钻出适合铜线穿过的小孔就可以。
　　还灵将图画完之后终于觉得有些疲乏。
　　就算是妖怪，在大脑高强度亢奋了一整晚之后也会觉得累。
　　更何况还灵就算变成妖怪也没有完全抛弃睡觉的习惯。
　　只不过等他躺下睡觉的时候居然做了梦，梦里宽肩窄腰，胸肌恰好并且还有八块腹肌的男人坐在温泉池里。
　　氤氲的水汽让对方美好的肉·体若隐若现，偶尔还有水珠从上面划过。
　　还灵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性取向，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直，至少这具身体还是挺吸引他的。
　　他缓缓走过去，越是走近，烟雾就越是稀薄，等烟雾彻底散开他看见对面那张脸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惊醒过来。
　　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外面雪花轻盈下落的声音。
　　虽然下雪，但是雪的白色将室内映照得很亮。
　　还灵起身走过去把窗子打开，看着外面银装素裹，感受着冷风拂面，脑子越来越清醒。
　　还好还好，只是做梦而已。
　　不过就算是做梦，梦到白衍流也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惊悚。
　　尤其是……他居然还馋人家身子。
　　这不是要出事情吗？
　　万一白衍流知道了，就怕他躲在宫里，对方都敢杀上门。
　　不对，白衍流都活了那么多年了，经历丰富，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喊打喊杀吧？
　　最大的可能反而是嬴政知道了狠抽他一顿。
　　还灵有些发愁地看着窗外，深深觉得昨天晚上就不该去找白衍流喝酒。
　　哎，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居然跑去了太初阁。
　　还灵正在叹气的时候，窗外冒出了两个毛脑袋——梦林跟竹精两只妖怪居然是原形状态。
　　此时他们头上身上都顶着不少雪花，看来这两小只是跑去玩雪了。
　　梦林难得兴奋说道：“师父，昨天下了好大的雪啊。”
　　还灵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看到了。”
　　竹精叽叽喳喳：“师父，我们一起去玩雪吧！”
　　还灵弹了弹他的脑壳说道：“你们去吧，师父还有事情。”
　　他得把明年的工作计划都写好，然后去搞法拉第笼。
　　虽然白衍流不着急，但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嘛，最主要的是刚开年很多小妖怪可能还没有被安排工作，所以他还能临时拉壮丁，要不然等都安排工作之后想要调动也不那么容易。
　　哎，妖怪联盟现在发展得红红火火，相应的小妖怪都有点不太够用了，好多妖怪都身兼数职。
　　那边天天打他徒弟们的主意，嗯，不仅仅是梦林和竹精，还有幻月轩那些小徒弟。
　　幻月轩是他安身立命的基础，肯定不能随便把他们放进去。
　　他徒弟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炼，等修为高了就去妖怪联盟当客卿作为历练。
　　毕竟修为高没有战斗经验也没用甚至可能打不过低两个等级的。
　　当客卿也有年限，如果合格了就放出去游历。
　　反正那些土地虽然没有亲自教过，但路他都给安排好了，也轮不到别人盯着。
　　还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把嬴将闾喊了过来。
　　大概是刚放完假，将闾身上还带着几分懒散，看到还灵就说道：“五哥，我的好五哥，如今还在假期里，不能动印啊。”
　　朝廷到了新年就会封印，倒不是担心有人在放假期间加班，而是防止有人趁着放假徇私枉法。
　　印都收上去集中锁起来，谁都别想用也就从头杜绝了这种可能性。
　　还灵头都不抬说道：“用不着大印，我就是把明年的事情跟你说说。”
　　将闾有些疑惑：“不是都安排好了？等开春我就走。”
　　开春肯定是赶不上今年的春耕，不过本来传布粮种也不是到了那里就能成的，他还要跟当地的官员打交道，然后再安排贷款等等环节，等到年底播种冬小麦的时候能搞定就不错了。
　　还灵抬头看向他说道：“我只是觉得之前的安排有些不到位，不如多给你配点人，到时候你坐镇郡城，只要能说服郡守就可以，然后当地的一切你自行做决定。”
　　将闾惊讶地看着他：“我做决定？这能行吗？”
　　他没经验啊。
　　还灵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反正就算失败了也影响不到什么。”
　　传布粮种这种事情也没那么着急。
　　将闾也不傻立刻问道：“五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还灵有些心虚，但还是一脸正经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
　　将闾神色一凛果断闭嘴，只是说道：“我还想着等年后再跟五哥商议一下先去哪里，既然五哥着急，不如现在就指点指点弟弟吧。”
　　还灵倒也想过这件事情，他直接说道：“如果你想要稳妥，那就在北地、河东和汉中三个郡来传布，这三个郡的郡守也算是老熟人了。”
　　不仅是他的老熟人，也是将闾的老熟人，毕竟他之前所在的商会就是汉中郡郡守的辖区，应该也能行个方便。
　　将闾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想过。
　　是以他又问道：“那除此之外呢？”
　　“富贵险中求，如果你想要出彩一点，那就去燕地、赵地、魏地这三个地方。”
　　将闾被吓了一跳：“这三个地方至今还有不服王化者，这……”
　　还灵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所以才说这些地方你做成功了才算出彩。”
　　将闾似乎有些难以决断，这三个地方如果说最温和的应该是魏地，燕赵两地全都是刺头，到了现在朝廷已经安排了五位郡守过去，前面两个在上任路上被刺杀，第三位水土不服死了，第四位直接在巡视的时候被黔首围起来用石头砸死了。
　　最离谱的是小吏都是当地人，他们护着自己的乡亲，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进去，更不用说惩处了。
　　第五位如今还活着，但也没啥用，过去之后就躲在郡守府不肯出来，政务也不安排，有郡守跟没有郡守一个样！


第279章 
　　还灵知道将闾的担忧便说道：“放心， 我给你安排护卫。”
　　将闾苦笑：“之前那个郡守身边也有不少护卫。”
　　可还是拦不住那些黔首啊。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安排的可不是一般的护卫。”
　　将闾刚想问忽然想起来他五哥好像不是一般人，哦，他压根就不是人， 所以安排的护卫应该也不是人。
　　将闾顿时放心不少，果断说道：“我去三川郡。”
　　还灵脑子里飞速转了一圈， 哦，三川郡其实就是后世的洛阳， 地理位置很是不错， 其实还有一个比它更合适的地方， 那就是邯郸。
　　不过邯郸距离齐国太近，眼看着大秦在搞定楚国之后就要对齐国动手了。
　　估计将闾也是担心到时候会影响粮种传布。
　　实不相瞒，如果是还灵自己的话， 他肯定要选邯郸的， 这样他可以一边传布粮种一边搞事情。
　　算了， 齐王建很快就会投降， 他也没必要再去搞事。
　　他正在想这个，就听到将闾问道：“五哥， 你还要去齐国吗？”
　　还灵抬头有些疑惑：“我去齐国做什么？”
　　他现在好歹是户部尚书而且有了任务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随便乱跑？
　　将闾嘿嘿笑道：“就是……你不去把齐王建也抓回来吗？”
　　还灵：……
　　你当我集邮呢？
　　他十分嫌弃地扇了扇手：“赶紧干你的事情去。”
　　将闾溜溜达达地走了，虽然任务很重， 但是一想到能够出去看看天宽地广他又觉得无比期待。
　　他走了之后， 还灵立刻转头对梦林说道：“去找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妖怪来， 最好是匠妖，不需要修为太高， 我有事情要他们做。”
　　梦林问道：“师弟师妹们行吗？”
　　还灵摇了摇头：“让他们安心修炼， 去妖怪联盟找，算贡献的。”
　　梦林点点头去了，竹精凑过来问道：“师父， 什么事情啊？我和大师兄做不了吗？”
　　还灵随口说道：“你们两个要忙别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是大事，但是不能透露出去，万一有白衍流的仇妖知道之后要来破坏呢？
　　竹精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梦林找来了一群小妖怪，足有百数之多，还灵也没想到他会找来这么多，有些吃惊问道：“你调来这么多妖，联盟那里没有抗议吗？”
　　梦林一脸理所当然说道：“弟子说您有事吩咐，他们就都来了，那些主管要不是脱不开身，可能也会想来。”
　　梦林甚至都没提出事情做完会有贡献这些小妖怪都来了。
　　他看还灵一脸惊讶的模样忍不住心想：他的师父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在联盟里的号召力。
　　最初的惊讶之后，还灵点点头说道：“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这事情不难是个水磨功夫，问问他们有谁看得懂图纸。”
　　他本来想选一个能看懂图纸的，结果没想到梦林出去一趟带回来了十五个小妖怪。
　　还灵颇有几分意外，这些小妖怪居然都会看图纸，看来也都是努力学习过的。
　　他将图纸递过去说道：“去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吧。”
　　他的图纸除了法拉第笼的完整形态以外还有分解图，甚至确切到了金属网每一个网眼多大都有标注。
　　只要按照图上的制作压根就不会出问题。
　　小妖怪们小心翼翼地拿着图纸，上面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很奇怪，像是鸟笼，但看尺寸比鸟笼要大许多。
　　难道这是为了关鸟妖用的？
　　这些小妖怪里也有一些鸟妖，看到笼子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副盟主。
　　还灵并没有等他们仔细看图纸，这是匠妖私下里该做的事情，他继续吩咐说道：“这个笼子需要用到铜矿，你们安排人去找乌咚交接，我会跟他说一声。”
　　还灵手里有不少铜矿，实在不行还能把钱币融了去做法拉第笼。
　　反正他钱多得用不完，只不过有些奢侈罢了。
　　不过没关系，他付出得越多，白衍流跟大秦绑定的就越深，就算以后白衍流渡劫不再需要大秦提供修炼所用也能落下个人情，至少在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还能开口。
　　还灵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作响，安排好之后，他也没完全盯着这件事情，而是开始写信给北地郡守。
　　北地郡守是他熟悉的郡守里最有上进心的，只不过他还年轻，想要升到中枢功劳还差了那么一点。
　　当然如今的大秦也不那么讲究什么资历年龄之类的，但所有的破例其实都是给人才的。
　　北地郡守本身算不上差，好歹也是做到郡守的人，但要说多么天才也不算，只能老老实实熬着。
　　还灵决定送他一份功劳，让他去传布粮种。
　　之前扶苏并没有选择北地郡，北地郡那里水土并不十分适合麦种生长，要说粮种在那里肯定也比之前收获多。
　　只是扶苏想要一个开门红，北地郡的粮食产量就算是翻倍在全国也不够看。
　　所以他选的都是土壤肥沃的上等郡，可上等郡的郡守怎么敢随便动？万一粮食产量不够，到时候郡守才是那个倒霉的。
　　这才是扶苏推广不开的真相。
　　北地郡守回信很快，他显然也一直在打探新粮种的事情，有心想要自请，只是没有门路搭上大公子。
　　至于公子还灵……他也不敢随意打扰，他只是一个小小郡守，人家是公子，就算有商会牵连也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平起平坐。
　　汉中和河东两郡的郡守尊卑不分，他估计早晚要出事情。
　　不过这样一直干等也让人着急，后来北地郡守一咬牙一跺脚想要联系还灵，结果还灵跑到了楚国去搞事情。
　　现在还没等他写信五公子就来了信，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信，要知道现在传布粮种的任务可是在五公子手上。
　　不过，期望是一回事，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所以他在信里先是表达了欣喜之情，然后就开始询问麦种是否能适应北地气候，能够产量多少。
　　种植了麦种的地方跟北地郡有些距离，他费了好大心思才打探到一二，产量果然不错，只是在人家那里好，不代表他这里好，自然是要问清楚。
　　还灵没有写信，他干脆对着梦林说道：“你去喊九柘来，我有事情让他做。”
　　九柘来了之后没有着急进值房，而是在外面将身上的土都清理干净才进来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还灵看着他脑袋上还挂着两根干稻草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弄得这般狼狈。”
　　好歹是妖怪，保持身上整洁比凡人要容易，九柘这个形象让还灵怀疑他是不是跑到稻草堆里去打滚了。
　　九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没顾上。”
　　如果说之前被还灵安排着培育种子是他需要这个工作让自己留下来，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沉迷其中了。
　　妖怪也是凭借着术法才能让自己保持干净，如果忘了用术法，那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灵说道：“把你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去北地郡一趟，给那里的郡守解释一下新品种的黄豆。”
　　九柘一听有些不乐意说道：“属下手里的粮种还在培育呢。”
　　还灵有些好奇问道：“你现在在培育什么新种？”
　　“黍！”九柘眼睛亮亮说道：“已经有一点眉目了。”
　　黍啊，这东西就是黄黏米，虽然也是粮食之一，但是感觉不如小米适用性广泛。
　　不过还灵也没有打击他，只要肯用心研究就是好的，从黄豆之后他就没给九柘定任务了，他能自己找方向也不错。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那就先让你的徒弟研究一下，我现在需要传布黄豆新种，北地郡守十分积极，但有些东西在信里又说不清楚，现在除你之外呢，也没有其他妖更了解黄豆，自然是你去一趟更合适。”
　　九柘听后心中十分受用，这是在肯定他的贡献啊。
　　虽然他历经大变，性情也变了一些，但来到秦国之后所处环境比较单纯，渐渐又恢复到当年国师府少主的心性。
　　他微微扬头得意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好了。”
　　还灵便点头说道：“速度快一些，不过也别过快，如果北地郡郡守问起你就说自己在庄古县收尾。”
　　庄古县距离北地郡还是比咸阳近的，骑马日夜兼程的话，速度快一些也正常。
　　九柘应了一声说道：“好，那我现在去了？”
　　还灵将刚刚写的信交给他说道：“这封信上有我的钤印，你尽管去就是。”
　　九柘刚要走，还灵立刻说道：“等会儿，你记得别大晚上去拜访人家啊，下午也不行。”
　　九柘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他：“知道，我又不傻。”
　　他好歹也是受正经教育长大的，该有的礼仪还是懂的！
　　还灵对着他微微一笑，等九柘走了之后，他摸着下巴思考，目前看来麦子和黄豆两种植物已经到了培育瓶颈，以后的路可不是穷举法就能搞出来的了，或者说就算是穷举法也要在更高的科技水平上才行。


第280章 
　　高科技的事情放到以后， 现在的大秦不适合发展这些，那是平稳社会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虽然现在也不是不能搞， 但没有合格的科学教育没有相关人才，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反正现在的粮种只要传布出去暂时也够用了， 之后可以往菜种或者是水果方面发展。
　　吃饱的下一步就是吃好，虽然想要让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都吃饱一时半会做不到， 但这些东西可以面对那些有钱人嘛。
　　还灵将九柘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定下来之后， 小妖怪们就过来报告， 法拉第笼已经做好了。
　　还灵倒也不意外，他让小妖怪们做而不是去找匠人就是因为他们速度够快。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制作是在南山， 他起身就直接去了南山。
　　巨大的法拉第笼伫立在山谷之中熠熠生辉， 还灵在见到的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词：金丝鸟笼。
　　没办法， 这笼子实在是金光闪闪漂亮得很， 所以这个时候说的什么赏赐多少金或者获得多少金，其实说的都是秦半两， 哪怕铜的金色跟真正的金子不一样那也是金色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法拉第笼到底行不行。
　　还灵绕了一圈， 这个笼子跟他记忆里那个已经非常相似， 至于好不好用， 那还真不知道，除非测试一下。
　　想到这里， 还灵忽然愣了一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怎么测试？
　　这年头又没有高压电，难道还要等到雷雨天气吗？
　　他转头环视一圈问道：“你们有谁会雷法吗？”
　　这年头法术虽然稀奇古怪但也有许多是按照自然属性来分的，比如说他的风与火还有白衍流的水。
　　不过通过白衍流几次出手来看， 白衍流应该不仅仅会水系术法，应该还会一些更高等级的术法，他招出来的星盘还有星象空间一看就不一般。
　　现在妖怪学习术法没什么固定传承，大部分都是运气好遇到了上古遗留。
　　妖怪联盟里倒的确有遇到这种上古遗留的，对方表情看上去矛盾又忐忑。
　　还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道：“你放心，如果有人敢觊觎你的传承强取豪夺，我必追杀到天涯海角。”
　　在场其他有些小心思的妖怪顿时心中一凛，他们副盟主已经是这片土地上数得着的大妖了，被他追杀跟被宣判死刑也没什么区别。
　　小妖怪看上去还是有些纠结，就算被追杀，那他也被抢了还可能被杀了啊。
　　好在还灵又补充道：“你若是担心可以将传承交给联盟或者给我，联盟会给你相应的贡献值，我的话……也可以给你一些法宝之类的东西，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小妖怪一听这事儿靠谱，立刻说道：“那就交给副盟主了。”
　　他已经暴露了，赶早不赶晚，现在想要交给联盟还要等鉴定和评估，万一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抢了怎么办？
　　不如干脆现场交给副盟主，至于换来什么东西，反正副盟主从来不亏待自己妖。
　　还灵收到传承也有些麻爪，他虽然承诺可以给法宝，但问题是他哪儿有什么法宝啊。
　　之前他承诺也是因为可以去白衍流那里薅羊毛，现在……先欠着吧。
　　他轻咳一声说道：“此事先放一放，这石板先在我这里保管，我这里暂时没有适合雷系的法宝，等我今日去国师那里看看。”
　　反正国师是盟主，他去找国师要东西没有毛病！
　　小妖怪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之后一身轻松，也不在乎，这两位还能欠他东西不成？
　　他摩拳擦掌地想要试一试，只是……他虽然会雷法，但终归修为太低，没办法测试法拉第笼能不能承受天雷。
　　还灵有些遗憾，对着垂头丧气的小妖怪说道：“如今你的术法已经入门，好好修炼吧。”
　　他说着说着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愿不愿意拜入幻月轩？”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小妖怪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我……我吗？”
　　他身旁的朋友立刻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小妖怪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说道：“愿意……愿意的。”
　　这时候他倒是机灵了，直接下跪行大礼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还灵：……
　　本来还想让这小妖怪当幻月轩的第三代的，梦林或者竹精教都行，没想到这小妖怪这么利索。
　　人家礼都行了，他只好答应下来，反正也就是小妖怪辈分高一点，到最后还是梦林他们教，没什么区别。
　　还灵让人将小妖怪带走，竹精看着周围没有了其他妖立刻问道：“师父，他身上有传承我们也收吗？”
　　还灵一脸的理所当然：“有传承怎么了？传承再好，他没有系统修炼的方式也没用，更何况我也不是看上了他的传承，而是想要保护他。”
　　虽然记录着传承的石板给他了，但小妖怪显然已经将这份传承记在了脑子里，真要打主意的妖怪，直接把他抓走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总是能得到的。
　　如果小妖怪进入幻月轩那自然就不一样了，除非冒着得罪还灵的风险，否则没人敢这么干。
　　然而目前除了齐楚两国的妖怪，估计没有其他妖怪敢这么做。
　　楚国……楚国的妖怪已经快被神庙杀绝了，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开启了灵智连化形都无法做到的野兽。
　　齐国不太清楚，不过齐国临海，说不定海里的妖怪更多一点。
　　反正小妖怪拜入幻月轩之后妖身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要不是还灵需要有雷系术法来测试法拉第笼，这个小妖怪可能也不会直接站出来。
　　毕竟看周围妖怪的表情，之前也不知道他有这份传承的。
　　人家站出来，还灵就要保护好，要不然以后谁还敢为他卖命？
　　小妖怪的事情好解决，法拉第笼到底好不好用的事情却有点难。
　　还灵让人将法拉第笼放到幻月轩里，然后拿着那块传承石板离开。
　　他决定自己学一学，看是他先学会还是雨季先来临。
　　反正做两手准备，最差也不过就是等一个雷雨天罢了。
　　没有电……真的是什么都不方便啊。
　　还灵回去之后研究了一下石板，石板上的字很奇怪，歪歪扭扭跟任何人类文字都不一样，但奇怪的是还灵居然还能看明白。
　　还灵摸着那块石板一脸的若有所思，怀疑这传承是从青丘流出来的。
　　要不然他不可能毫无障碍，万物之语虽然能让他听懂各种语言看懂各种文字，但那种懂属于是在脑子里装了一个翻译器，会有一个反应时间，而他看这个文字就跟看母语一样没有任何障碍。
　　如果是青丘术法，那还灵倒是更有信心了几分。
　　毕竟他是狐妖，在这方面应该有优势吧？
　　还灵仔细看了石板上的传承之后发现所谓的传承其实也就是几个术法而已，根本没有修炼方法。
　　而术法的威力显然也跟妖怪本身的实力完全挂钩。
　　至少还灵刚试了一下就比那个小妖怪用出来威力更大。
　　石板上刻了三个术法，基本上都是进阶状态，第一个就是很简单的唤雷，就是召唤雷电劈在目标身上，第二个则是云雷，召唤三个雷球在目标身边并且拥有追踪功能，施法之人能用唤雷为雷球充能，到一定程度直接爆炸。
　　第三个则是风雷，这个属于复合法术，龙卷风内部拥有大量的雷电，只要被卷进去非死即残。
　　这第三个法术虽然厉害，但却不太适合用来做实验，一不小心把法拉第笼给刮跑，他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前两个还行，不过这都是循序渐进的，唤雷练习到一定程度才能学习云雷继而风雷。
　　这个法术练起来动静有点大，于是还灵只能跑到南山去练。
　　他也不藏私，直接带着梦林和竹精一起去练。
　　竹精对于雷系法术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他是天生地养的精气成形，但因为幼年期一直在竹林里附身在竹子上面，习性也无限靠近竹子。
　　花草树木对于雷有几个不害怕的？有雷就意味着火，更不要提妖怪天生对雷就有畏惧之感。
　　竹精看着雷一道一道劈下来，身上的汗毛都是竖着的，要不是他十分信任还灵，只怕此时此刻已经化为原形逃跑了。
　　不过他到底没忍住，还是询问道：“师父，为什么不能让阁主自己去学呢？”
　　反正那笼子也是给他做的，白衍流的修为更高，或许到时候更适合用来实验法拉第笼好不好用。
　　还灵摇了摇头：“国师现在只怕抽不出时间。”
　　上次他跟白衍流喝酒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的实力有所下降，气息也不像以前那么强盛。
　　想来很可能为了将那黑色水虺从身体里剥除而做准备，而自从正旦之后，国师府那边也早早放出了风声要闭关。
　　白衍流应该不希望被其他人发现他的衰弱，在这种情况下，还灵不可能让他分心学习雷法。
　　更何况，他自己的术法也不够用啊，功德树如今越来越难伺候，他上次往楚国走一趟，居然一片黑羽毛都没混上！


第281章 
　　还灵也承认他在楚国的时候动手其实不太多， 而且他出手的时候一般都确定自己能赢，对手也都是比较弱的人类，所以黑色羽毛不给就不给吧。
　　可是白色羽毛如今也没掉， 他到楚国好歹也救了一些人，功德树的金线涨幅跟没涨也没啥区别，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只能说越是到后面越难，还灵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能完全依靠这玩意。
　　正好他手上有唯一一个风法， 火法再加一个雷法， 完全抛弃辅助法术，突出一个要么打死对方，要么对方打死他。
　　不过通过这次学习， 还灵才意识到他在术法方面的天赋好像还挺强的。
　　如今这份传承已经成为幻月轩修习科目之一， 那么多弟子总有一两个天赋出众的， 可就算是天赋再好， 并且也是狐妖的都没有他学得快。
　　还灵这才认识到他在妖怪之中的位置，要不然总靠着外挂让人怪心虚的。
　　在学会雷球之后， 还灵就将法拉第笼让妖怪抬了出来，先是用唤雷试了一下， 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再用云雷测试了一下， 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他想着去跟白衍流说一声， 让他看一眼能不能扛住天雷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暗， 抬头看去发现一片乌云遮住了南山。
　　在还灵愣神的时候， 竹精已经嗷的一声化为原形蹲在他的肩膀上，身上毛都炸了起来。
　　一旁的梦林也有些战战兢兢：“师父……这……这好像是雷劫。”
　　还灵刚有些疑惑，紧接着就看到雷云翻滚最频繁的地方就是太初阁。
　　还灵：……
　　要命了啊， 说好的可以等呢？老兄！
　　他直接将竹精从肩膀上薅下来塞进梦林怀里说道：“回去照看好你师弟师妹，让他们别随便出门，妖怪联盟那里也去信，我先去太初阁。”
　　还灵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祭出真凰之翼，拎着法拉第笼就一路飞过去。
　　不得不说，这笼子是按照白衍流本体一半的高度打造的，那个重量简直了。
　　就算是他到了太初阁的时候也快累死了。
　　此时太初阁的小妖怪们都在广场上，一个个瑟瑟发抖快要吓死了。
　　还灵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是吃惊，他以为太初阁只有白雀一个妖怪，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平日里这些小妖怪也不知道藏在哪儿，他一个都没见过。
　　白雀在见到还灵之后扑扇着翅膀喊了一句：“轩主。”
　　还灵落下来对他点点头说道：“这里危险，你们先去幻月轩躲避，梦林和竹精在那里，到了就说我让去的。”
　　白雀有些担忧问道：“可是……轩主你怎么办？”
　　还灵淡定说道：“我来救他，你们快走吧。”
　　白雀歪头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轩主到底有什么倚仗，但还灵沉着冷静的模样感染了他们，他们也逐渐没那么惊慌。
　　白雀叹了口气说道：“如此，阁主就拜托轩主了，我们走。”
　　最后三个字是对他身后小妖怪们说的，那些小妖显然对白雀十分信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还灵忽然发现其实白衍流身边还是有许多忠于他的妖怪的。
　　虽然这些妖怪在他眼里已经是小妖怪，但放出去其实也都实力不俗。
　　他拖着法拉第笼一路进了太初阁，然后站在大堂喊道：“你在哪儿？”
　　白衍流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你来做什么？快走！”
　　还灵敲了敲法拉第笼说道：“来给你送作弊器了，再不快点可来不及了啊。”
　　白衍流沉默了一瞬说道：“左边第二张坐席下有传送法阵。”
　　还灵立刻拖着法拉第笼过去，等移开坐席之后他发现那传送法阵其实挺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和法拉第笼一起传送过去。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传送法阵一阵光闪过，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光芒微弱的空间，然后……掉进了水里。
　　还灵立刻划动四肢浮上水面，哪怕他是妖怪并不那么畏惧水，但本能使然还是不太喜欢完全泡在水里的感觉。
　　哪怕现在他是人形，皮毛不会被打湿，但他的衣服都湿了啊，也很沉的！
　　只是他浮上水面之后就发现这里是个巨大的石洞，并且还是一个完全没有陆地的石洞。
　　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白衍流的身影，只好叹了口气，将深衣撤掉，只留下中衣然后往水底潜去。
　　少一层衣服就少一层障碍，最主要的是中衣比较贴身，而深衣宽袍大袖，灌满水之后简直了。
　　水下要比水上有些光亮，其中最亮的大概就是水底石台之上。
　　还灵努力往下游，等游下去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石台，而是白衍流化为原形之后盘踞在那里，他认为是石台的地方是对方那巨大的蛇头。
　　已经有蛟龙模样的水虺原本闭着眼睛，此时睁开眼看向还灵。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完全看不到任何感情。
　　饶是还灵知道对方在努力克制自己也忍不住心跳停了一瞬，被白衍流强大的气势逼迫地停下了向他游动的动作。
　　好在白衍流还能保持一部分理智，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倒映着还灵的身影，眼神逐渐柔和说道：“不是说过让你别来。”
　　还灵刚想张嘴说什么就灌了一嘴的水。
　　他立刻闭上了嘴巴，对着白衍流怒目而视，然后游到对方身边拽着龙角示意他上去。
　　嗯，白衍流此时的龙角都至少有一米高，足见对方的本体有多大。
　　白衍流本来想摇脑袋，但是想到小狐狸在自己头上，哪怕他知道在水里不存在跌落这种事情还是说道：“我暂时不能出去。”
　　还灵都快要急死了，心里忍不住骂了功德树两句。
　　怎么就不给他一个密语传音类的术法呢？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水下一个字不敢说！
　　他继续拽着白衍流的龙角往上游，当然以他的力气其实是拽不动白衍流的。
　　只不过白衍流担心他在下面时间长了出事情，便将他顶在头顶上，小心浮出水面。
　　出水之后，还灵立刻将嘴里的一口水吐了出去。
　　他喘气说道：“我不是说了去想办法了吗？外面雷劫都要来了，你躲在这里有什么用？太初阁扛不住雷劫，等上面的房子和土地都被劈碎，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而且水能导电，到时候雷还没劈死你，电都电死你了！”
　　还灵一边说一边气得疯狂踩白衍流的脑袋。
　　不过他没用法术，只是用本身的力气，那点力气都被坚硬的鳞片抵消掉，对白衍流而言可以说得上是不痛不痒。
　　白衍流有些意外问道：“你已经弄好了？怎么之前没听说？”
　　还灵擦了擦脸上的水有些不耐烦说道：“当然是刚弄好的，本来还想先测试一下，看有哪里不对先改进，稳妥一点比较好，谁知道你这里出了意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地动山摇，紧接着巨大的雷声才慢慢传来。
　　还灵心神一颤，差点当场变回原形。
　　他紧紧抱着白衍流的龙角说道：“赶紧先找个地方渡劫吧。”
　　白衍流却说道：“这里就好，白雀他们走了吗？”
　　还灵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说道：“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不是，这里真的能渡劫？”
　　白衍流应了一声：“嗯，放心前几道雷劫还抵挡得住。”
　　还灵听后便明白白衍流也不是毫无准备，太初阁或许就是对方精心选择的渡劫之地。
　　他叹气说道：“那就找个空旷的地方吧。”
　　他说完又强调：“要没有水的地方，没有水，听到没有？”
　　白衍流应了一声：“好。”
　　于是他们就回到了书房，嗯，名为书房，其实跟藏书库差不多。
　　在转移的过程中，还灵又感觉到了大地都在震颤，雷声比上次还要强了一些。
　　他紧张刺激地看着书库说道：“这……这里怎么能行？万一这些书都被劈坏了怎么办？”
　　白衍流一挥手，那些书架都消失不见，不知道隐藏到了什么地方。
　　然后他低头认真看着还灵问道：“现在我要怎么做？”
　　还灵：……
　　他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水虺，深吸口气，忽然觉得许仙看到白娘子原形的时候被吓昏过去也很正常了。
　　他都知道白衍流是蛇妖，可看到对方本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畏惧。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刚才我带了东西过来，不过传送阵没能一起传送来，就在大堂上，你能弄过来吗？”
　　太初阁应该已经被白衍流祭炼为法器，要不然就凭刚才那两道雷，太初阁早灰飞烟灭了。
　　白衍流抬起爪子往空中一捞，法拉第笼就出现在了他的爪子上。
　　跟巨大的白色水虺比起来，法拉第笼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不过……还灵紧紧盯着白衍流的爪子震惊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水虺还是蛟龙啊？”
　　反正肯定不是龙，至少从气息上来讲，白衍流跟黑龙还有一些差距。
　　白衍流说道：“过了这次雷劫就是蛟。”
　　过不去自然就是一切皆无。


第282章 
　　还灵深吸口气， 看了一眼法拉第笼有些迟疑：“这个笼子好像有点小。”
　　白衍流问道：“我要进去？”
　　还灵点头：“这个笼子能把雷电导入地下，但是这种程度行不行我也不知道，试试吧。”
　　他刚说完就看到白衍流身躯变小， 然后十分利索地钻进了笼子。
　　还灵：……
　　这么主动的吗？
　　不过也是，这东西弄好了能救命， 当然要积极一点。
　　还灵想了想为了让这个笼子更加结实一些，干脆在上面贴了几张坚固符还有一些其他符咒， 比如说防火之类的。
　　反正主打一个有什么用什么， 万一瞎猫踩到死耗子呢？
　　等贴完之后， 还灵看着盘踞在里面的初生蛟龙忍不住笑了笑，这场景看着不像是要渡劫，反而像是白衍流被他抓到囚禁了起来。
　　唔， 人家金屋藏娇， 他这是金笼藏蛇？又或者金丝雀？
　　想着想着他差点被自己逗笑， 连忙忍了一下，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笑出来万一白衍流误会怎么办？
　　现在他可真的一点都不盼着白衍流死。
　　还灵将导线引入地下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走啦，接下来你自己加油。”
　　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 谁让他修为低，做不到当初白衍流帮他那样。
　　白色水虺的尾巴尖缓缓动了动， 缩小之后的双眼不再可怕， 反而犹如红宝石一样流光溢彩。
　　他看着还灵说道：“来不及了。”
　　还灵愣了一下：“什么？”
　　白衍流叹息说道：“我让你走的时候还来得及， 现在只怕你出去也会被雷劈，不如留下来， 我还能护你一护。”
　　还灵瞪大双眼：“你怎么不早说？”
　　白衍流无辜地看着他：“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抱着他的龙角用力薅， 这也就是还灵，换一个人一只妖别说抱着他的角了，碰一下都要被他弄死。
　　蛟龙新生的角十分娇嫩敏·感， 他真的是强忍着本能没把还灵掀下去。
　　还灵刚要说什么，又是一道雷劈下，这一次摇晃的更加厉害几分。
　　他立刻化为原形窜进了笼子，心中十分苦涩，刚刚还在心里揶揄白衍流仿佛金丝雀，现在这回旋镖就扎在他身上了。
　　至于为什么变为原形，当然是因为白衍流虽然缩小了身体，但还是将法拉第笼快要占满了，他以人形进去怕是要紧紧贴着笼子才行，容易出意外。
　　还灵的体型相对于白色水虺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娇小玲珑，他进去之后踩着白衍流就拍了两巴掌：“不早说！”
　　白衍流低头看着他，宝石一样的暗红色双眸藏着一丝丝笑意。
　　看着小狐狸坐在他身上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忽然觉得哪怕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好在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好不容易修炼到了这个程度谁愿意死呢？
　　白衍流抬头看了看头顶，实际上有法拉第笼再加上太初阁，他根本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况，更多是用气机去感应。
　　天道已经锁定了他，他自然也能感应到。
　　所谓看也不过就是下意识的习惯罢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狐狸坐在他身上也在仰头看天。
　　在跟白衍流目光接触的时候，还灵将尾巴绕到身前，两只前爪有些不安地踩了踩问道：“渡劫不应该是锁定需要渡劫的人或妖吗？为什么还会连累无辜啊？”
　　白衍流说道：“在雷劫范围之外自然不会牵连，雷劫范围之内……那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尤其是你也是妖。”
　　还灵皱了皱眉：“且不说我，那这山上的花草树木和其他动物呢？”
　　白衍流目光平静：“若是聪明地跑掉自然没有性命之忧。”
　　他没有说别的，那没来得及跑掉的肯定是要死的。
　　还灵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这句话刚说出来一道雷就劈了下来，还灵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抬起两只前爪捂住嘴巴等待这一道雷劫过去。
　　不过，这道雷劈下之后，就不像是刚才那样雷与雷之间有安静的间隔期，而是开始有不停地雷开始往下劈。
　　只不过那些雷都是平日里那种正常天象没那么恐怖。
　　可就算雷击程度再小，这密密麻麻的劈下来对于太初阁也是巨大的损害。
　　还灵将爪子放下来，低声说道：“天道这么小气的吗？说一句都不行？
　　白衍流失笑：“倒也没什么关系，第四道雷要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雷劫开始。”
　　还灵震惊地看着他：“啊？现在才算是开始？那刚刚算什么？”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刚刚啊，可能算是一种警告吧。”
　　警告？警告谁啊？谁快要被天雷劈了还会不知道？这还需要警告吗？
　　或许是看出了还灵眼中的疑惑，白衍流这才说道：“警告周围的其他妖或者动物不要来这里，这附近的也赶紧离开。”
　　还灵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连房子都快要被劈散了的架势只是警告？这简直是谋杀啊。
　　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更大的雷劈了下来。
　　那一瞬间，还灵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他忍不住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耳朵，结果后爪因为鳞片太过光滑而没站稳，一头往下栽。
　　白衍流及时用尾巴尖裹住小狐狸，把他安安稳稳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说道：“别逃避，感受它。”
　　还灵此时的耳朵听不太清声音，但白衍流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对方用的应该就是还灵之前很馋的特殊传音方式。
　　他抖了抖耳朵问道：“我感受它做什么？”
　　白衍流将头放在身体上双眸半阖说道：“你早晚也是要经历的，如今提前感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还灵听后顿时小脸一垮，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九尾狐的尾巴长到后面的时候也是要被雷劈的。
　　蛇化龙有违天道，但狐狸长那么多尾巴也是一样。
　　这么一看，他还真得认真观察，看看这个法拉第笼到底能不能抗住天雷，如果扛不住又有哪里需要改进。
　　还灵想了想从空间掏出两块布将耳朵堵上，虽然可能没那么管用，但聊胜于无。
　　他抬头看看房顶，此时的房顶已经有些裂纹，而刚刚那是第五道雷劫。
　　雷劫过半，这么一看好像太初阁没准能扛住雷劫啊。
　　就在还灵怎么想的时候，第六道雷劈下来的时候，还灵恍惚以为天地都要被劈成两半，从此世界灰飞烟灭了。
　　还灵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那道雷，非要说的话，这道雷不仅是劈在了太初阁上，甚至也劈在了他的灵魂上。
　　那种面对天灾无能为力的感觉十分明显，道心但凡不坚定一些，恐怕都会产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十分渺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反正早晚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这个想法在还灵的脑子内闪过一息，他立刻惊醒过来。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确渺小，但人类的存活也是有用的，甚至能够改变大自然。
　　他甩了甩头，抬头看向房顶，哦，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房顶了，太初阁已经在刚刚那道雷下被劈得灰飞烟灭。
　　还灵叹了口气，亏他还以为太初阁足够结实，看来还是不行啊。
　　白衍流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还不错，居然扛了五道天雷。”
　　还灵趴在他的头顶问道：“你之前预期它能抗几道天雷啊？”
　　白衍流说道：“三道吧，第四道就会消散，然后还会有一半的雷劫力量劈在我身上。”
　　他说着看了一眼头顶的笼子，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还灵的一番好意，反正他还有别的办法，虽然这次天雷来得仓促，但白衍流从多年前开始就在准备渡劫，哪怕被打乱计划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还灵看着天上乌云滚滚，雷电是不是从乌云之中闪现，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缩成一团，捂住耳朵不听不看。
　　不过白衍流说得没错，他早晚也要经历，先观摩一下没什么坏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第六道天雷劈下来。
　　一瞬间，还灵身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把四条尾巴全部放了出来。
　　在雷劈下来的一瞬间，他还忍不住抱住了白衍流的龙角。
　　直到这个时候，还灵才意识到天雷有多可怕。
　　刚刚因为有太初阁的阻挡，虽然能够感受到天雷劈下来时候的地动山摇，但没有直面现场终究还是好一些。
　　如今还灵觉得这一道雷估计能把他劈的魂飞魄散，转世都别想的那种。
　　雷劈下来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劈在了法拉第笼上。
　　法拉第笼原本的金色在接触到雷电之后隐隐变成了带着金属光泽的红色。
　　不过无论笼子变成了什么颜色，法拉第笼都抗住了这道天雷，甚至连笼子上的符箓都没有触发。
　　还灵抱着龙角瑟瑟发抖，虽然知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看着这一道道往下劈的雷，还是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劈死的错觉。


第283章 
　　在第六道天雷劈完之后， 其实世界也没有安静下来，还有接连不断的小雷不停地往法拉第笼上劈。
　　哪怕当初已经再三要求法拉第笼一定要重工制作，为此他险些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可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要是金属网再粗一点就好了，要是导线再多一点就好了。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 竟然也慢慢冷静下来。
　　当然也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周围小雷不断下落的场景。
　　渐渐地他感觉到风逐渐变大，还灵有些意外， 他以为雷劫就是雷劫， 没有其他干扰， 现在怎么还起风了？
　　随着身上的毛发渐渐狂舞，还灵有些不安地低头看向白衍流。
　　本来他想问问题，结果却发现白衍流闭着眼睛在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应该……不至于吧？那么大声地雷， 现在雷劈在法拉第笼上的声音也不小， 这样的场景都能睡着也太神仙了。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 白衍流仿佛知道什么一样问道：“怎么了？”
　　还灵立刻趴在他头顶问道：“刮风了，会下雨吗？”
　　白衍流问道：“你担心下雨？”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雨水能导电， 在下雨的情况下法拉第笼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白衍流眼睛依旧闭着：“不会下雨。”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他此时也有点累了，从发现白衍流的雷劫即将到来开始， 他的神经就开始紧绷， 然后一直维持到第六道天雷， 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
　　感觉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几乎都没怎么遇到过这样长时间身处危险之中。
　　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 还灵已经有点摆烂了。
　　随便吧， 反正白衍流要是能渡过雷劫他肯定也能活着，或者说哪怕对方自己无法渡过雷劫也要保证他的安危。
　　他手下那么多小妖怪呢，就算打不过白衍流也够他喝一壶的。
　　还灵趴在蛟龙的头顶也开始半闭着眼睛， 睡觉是睡不着的，只能暂时这么休息。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就察觉到了不对，他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水汽。
　　他立刻睁开眼，下一刻鼻头就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凉。
　　还灵顿时一惊，坐起来用爪子拍着白衍流的脑袋说道：“不是说不会下雨吗？”
　　白衍流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
　　然后……逐渐变大的雨滴仿佛故意避开法拉第笼一样，落在了周围，再没有一滴落在笼子上。
　　还灵沉默了一瞬，合着你说的不是不会下雨，而是下了雨你可以把它们赶走啊？
　　他有些担心问道：“你这样消耗妖力能行吗？”
　　白衍流语带笑意说道：“你这笼子已经帮我解决了许多麻烦。”
　　如果没有这笼子，刚刚第六道天雷就需要自己去扛，耗费的妖力会更多，哪里会有现在这般轻松？
　　还灵听后放心了不少，忍不住跃跃欲试：“现在这么安静，我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第六道雷跟第七道雷之间间隔已经许久，他应该趁着这时候离开吧？
　　白衍流慢悠悠问道：“怕了？不想观摩了？”
　　还灵轻咳一声：“倒不是怕了，我在这里你还要分心，不能全神贯注渡劫，这不好。”
　　怕是不会怕的，至于观摩……从一开始他也没想观摩啊。
　　就算他将来会渡劫那也早着呢，现在着什么急啊？
　　白衍流说道：“可惜还不行。”
　　还灵皱了皱眉，从他身上滑下来坐在他的尾巴尖上仰头问道：“为什么啊？”
　　白衍流说道：“第七道雷什么时候落下谁也不知道，而且你以为雷劫的范围很小吗？很可能你还没出去就被劈到了，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还灵皱眉：“你这意思……雷劫也瞄准我了？为什么啊？”
　　白衍流慢悠悠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帮我做了这笼子，天道自然也记住你了，他可记仇了。”
　　他说完一道略大一点的雷就劈在了法拉第笼上，力度几乎跟第一道天雷差不多，但无论白衍流还是还灵都知道这肯定不是第七道雷。
　　雷劫永远是越到后面越危险。
　　白衍流展开身体将小狐狸圈起来，将他整个身体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狐狸脑袋然后说道：“放心，就算这笼子扛不住最后的天雷，我这一身鳞片总还有几分作用，你死不了。”
　　还灵一点也没有安心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被捆起来了，他费劲巴力地把两只前爪拔出来，然后和脑袋一起搭在白衍流的身上没精打采说道：“哎，好妖没好报。”
　　白衍流笑了笑，抬头说道：“来了。”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此时天雷尚未落下，但他还是有一种想要缩头用白衍流身体挡住自己的冲动。
　　这道雷……只看在云层里的光亮程度就感觉好像跟后世一些大规模杀伤武器没啥区别了。
　　还灵下意识地用指甲紧紧扣住手底下的鳞片，不敢再抬头看天，只好盯着笼子，希望科学给力一次，最好能战胜玄学。
　　第七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光更亮了几分，这道雷甚至将法拉第笼都笼罩了进去。
　　法拉第笼上的符箓逐渐亮了起来，这是自从雷劫开始之后这些符箓第一次被激活。
　　随着符箓一点点变成灰烬，法拉第笼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次的雷持续时间很长，跟自然雷完全没有了相似之处。
　　等到这一道雷结束的时候，还灵长出口气，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他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敢了。
　　雷劫一结束，还灵就拍着白衍流说道：“放我出去，我再贴几张符箓。”
　　白衍流看了看天上，他觉得符箓可能已经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了。
　　毕竟这已经都到了第八道天雷了，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如果贴符箓能够让小狐狸安心一些，那就让他贴好了。
　　实际上还灵也没贴几张，毕竟现在小雷还不断地在往下劈，法拉第笼其实一直都处在导电状态。
　　还灵第一次把符箓按到金属网上的时候，一身的毛都被电蓬松了。
　　白衍流在他背后笑得不行，就是没敢出声，结果还灵一转头就看到了白色蛟龙眼带笑意的模样。
　　大部分动物脸上都没有过多的面部肌肉来控制表情，可还灵就是觉得对方在笑。
　　他维持着炸毛的模样瞪了白衍流一眼，然后直接用不周风将这些符箓贴到了金属网上面。
　　白衍流看着一瞬间整个笼子的金属网几乎都贴满了符箓，忍不住沉默了半晌。
　　他认得出里面已经不仅是坚固符，甚至还有一些雷符并且数量还不少。
　　等还灵都贴完了他才问道：“你贴雷符是觉得天雷力度不够大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雷符是我的，所以就算跟天雷是同属性，到时候也是两边雷对冲。”
　　哪怕雷符不如天雷厉害，但至少也能消耗一些天雷的威力……吧？
　　其实还灵也不太确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没办法，他手上的符箓就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瞪了一眼白衍流气鼓鼓说道：“都怪你！”
　　白衍流身体都要盘成问号形状了，不过他还是认了下来：“嗯，都怪我。”
　　虽然不知道还灵怪他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别跟炸毛小狐狸对着干比较好，得顺毛捋。
　　还灵顶着他那一身爆炸毛十分自觉地钻回了白衍流身体盘成的“安全屋”，进去之后他就努力将自己的毛往后顺，结果也不知道是笼子上的余电是不是太厉害，反正他顺了半天也没顺下去。
　　他又不想象猫科动物一样舔毛，最后气得又拍了白衍流一掌。
　　白衍流干脆当作不知道，反正小狐狸也没怎么用力气，他的鳞片那么坚硬，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挠痒痒都不够。
　　还灵干脆也不去管，顶着爆炸毛开始等待第八道天雷。
　　第八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跟第七道天雷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第七道天雷那样惊天动地，就小小的一道细光线劈下来。
　　然而这一瞬间，还灵似乎听到了法拉第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原本变成红色的金属网此时变成了黑色。
　　坚固符已经全部灰飞烟灭，雷符则是一张一张亮起。
　　在雷符亮起的时候，符箓上的文字并不是整体发光，而是有一道道流光顺着符箓上的文字流动，逐渐唤醒雷符。
　　还灵看着那些流光的方向总觉得有些眼熟，偏偏一时还想不起。
　　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第八道天雷已经让法拉第笼有些微的变形，还灵甚至怀疑金属网的铜丝已经有部分断裂，只是目前看不出来而已。
　　就在还灵担忧的时候，第八道天雷的雷声才姗姗来迟。
　　还灵捂着耳朵很想等雷声结束之后吐槽，只可惜天道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这边雷声刚结束，第九道雷转瞬而至。


第284章 
　　还灵在看到第九道雷劈下来的时候惨叫一声：“不是说好了中场休息吗？”
　　白衍流：……
　　谁跟你说好了？天道是那么容易打商量的存在吗？
　　他将眼睛完全睁开， 抬起头看着天上说道：“这笼子已经没用了。”
　　说完他就将法拉第笼掀到了一边。
　　还灵依旧被他卷着，顺便还被尾巴尖给盖在了里面。
　　还灵什么都没说，没有坚固符， 法拉第笼又疑似被破坏，继续躲在笼子里很可能就是被劈死的下场。
　　可问题是谁都知道第九道天雷才是最强的， 他努力了半天就是想让白衍流躲过那几道最强的天雷，以目前的情况而言， 他基本上是失败了一半。
　　第九道天雷转瞬即至， 那一瞬间， 还灵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哪怕他在被白衍流保护得很好，雷光也布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状态过了多久，只依稀感觉到自己好像被白衍流的尾巴卷着放到了一个地方。
　　等他终于恢复视力和听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天上了， 此时的天空已经十分清朗， 颇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甚至在天边还挂着两道彩虹。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很清明，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还灵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的高度好像不太对，他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坐在白衍流的头顶， 两侧就是对方的龙角。
　　那对龙角比渡劫之前大了许多，就连鳞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还灵东摸摸西看看， 最后才问道：“白衍流， 你渡劫成功了吗？”
　　他问完就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 如果没成功，他们两个现在大概已经死在太初阁， 怎么可能还在天上翱翔？
　　白衍流心情应该很好， 也不介意还灵说了废话，语气中的笑意十分明显：“对，都是你的功劳。”
　　还灵听后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都是他的功劳肯定不合适，不过他也做出了一点微小贡献吧。
　　白衍流在天上飞够了落了下来，他将还灵好好地放在了地上。
　　还灵下意识地抬头，此时的白衍流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已经完全是蛟龙的模样，身上白色的鳞片流光溢彩，头顶龙角仿佛珍珠又仿佛白玉。
　　白衍流落下来化为人形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用原形，不由得拍了拍白衍流说道：“放我下来。”
　　白衍流轻咳一声说道：“先别急，你身上的毛还没恢复，人形可能不太好看。”
　　原形是炸毛状态，化为人形之后那头毛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还灵听后更是不肯继续用原形，只是说道：“没关系，反正是要挽起来的。”
　　白衍流只好可惜说道：“那我帮你挽发。”
　　说完两人就看了一眼四周，顿时纷纷沉默。
　　他们落下来的时候依旧在太初阁的位置，只是此时的太初阁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漂亮神秘，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太初阁内部空间比它表现出来的大多了。
　　他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太初阁是法器？”
　　白衍流应了一声：“嗯，我当初为了渡劫祭炼的法器。”
　　他说着脸上也有几分可惜之色，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只要能渡劫成功，损失一个法器似乎也不算什么。
　　还灵便说道：“这里先放着吧，去幻月轩。”
　　他说完补充一句：“直接去我房间，别在外面走。”
　　可不能让徒弟们看到他这一副炸毛的模样，轩主的威严还是要维持的。
　　白衍流轻笑一声，脚步一迈，下一秒就到了还灵的房间内。
　　还灵顿时倒吸口气：“这也太厉害了吧？”
　　白衍流顺了顺他的毛说道：“渡过天劫总是有些好处的。”
　　渡劫可不仅仅是逆天而行的惩罚，还是天道认可的条件，一旦得到了天道认可，反馈也来得很迅速。
　　还灵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没真的以打败白衍流为目标，要不然这哪儿追得上啊？
　　他落地化为人形之后就看到自己原本顺直的长发变成了羊毛卷。
　　很好，天雷还有烫头的功能。
　　好在因为头发长，所以并没有炸得太厉害。
　　白衍流拿着梳子很细心地帮他梳理头发，还灵则问道：“太初阁还是要重建的，你想怎么弄？还需要祭炼法器吗？以后还需要渡劫吗？”
　　白衍流随口说道：“不必，以后的劫数不再是天雷，太初阁随便建一建就好。”
　　还灵一脸若有所思：“随便建的话，太初阁就没有当初那么大地方了，你东西放哪儿？”
　　白衍流笑道：“在建的时候多刻几个空间阵法就是。”
　　虽然不能像是原本的法器那样空间大，但也能凑合用。
　　还灵听后瞬间眼睛一亮：“你还会阵法？”
　　白衍流坦然说道：“活得久，什么都会一些。”
　　还灵眼睛转了转说道：“那幻月轩这种阵法你会吗？”
　　白衍流摇了摇头：“这种阵法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极其珍贵，而且随着妖族退居北俱芦洲，这阵法早就已经失传，或许只有青丘狐族这种上古妖族才有保存。”
　　还灵听后心说他这可不是青丘狐族的传承。
　　嗯，希望青丘狐族一直这么封闭下去，要不然他早晚得露馅。
　　他立刻说道：“那我跟你换，用这个阵法换空间阵法怎么样？”
　　空间阵法啊，有了这玩意他或许可以搞出一些带有空间的随身物品。
　　虽然他自己就有空间，但是谁嫌弃好东西多？
　　更何况他的空间以后可以专门用来种东西，推进良种培育的速度，甚至不仅仅是粮食，蔬菜水果都可以尝试，那些杂七杂八不太珍贵的东西就不需要在他的空间里放着了。
　　到时候功德树或许也会开心一些。
　　嗯，他深深觉得功德树不肯给他羽毛就是因为心情不好。
　　白衍流听后随口说道：“那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想要就给你。”
　　还灵轻微摇了摇头：“那不行，不能白要你东西。”
　　白衍流听后心情略有几分微妙，手都停顿了一瞬，不过却也没再拒绝，只是说道：“区区空间阵法可换不来修炼阵法，我再去给你找点别的东西。”
　　还灵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价格几何。
　　他本来觉得阵法换阵法还挺公平的，当然白衍流要送别的他也不会拒绝。
　　等头发挽好之后，还灵就又变回了那个丰神俊秀的大秦公子。
　　他起身说道：“我要去求见父王，你就留在这里巩固一下吧，太初阁那边……你也可以让白雀他们直接去找妖怪联盟。”
　　白衍流看着他问道：“你不在这里休整一番？”
　　虽然还灵不是天道的目标，但天道对还灵也没手软就是了，小狐狸刚才吓得眼睛都要直了，总要等到心神彻底安稳之后才行。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需要巩固修为，这时间可长可短，总要去跟父王说一声才行。”
　　白衍流这才点头说道：“好，那便拜托你了。”
　　还灵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幻月轩，一直到出了南山范围，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他都没敢跟白衍流说，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回南山了。
　　莫问，问就是有心理阴影。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要渡劫，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他的修为不涨也是可以的，这样就永远不需要渡劫。
　　至于厉害的敌人……没关系，他可以跟白衍流打好交道，然后到时候摇人。
　　或者他也可以好好培养弟子，到时候以人数取胜。
　　更何况万一他的徒弟有修炼天才呢？
　　至于徒弟比师父修为高这种事情，他也并不在意，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惜他也就是想一想，别人不想让修为增长直接不修炼就行了，他不行，只要有功德，他的修为就会自动增长。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都算得上大功德，哪怕他放手给别人做，起头的是他肯定也要算在他身上的。
　　还灵愁眉苦脸地跟背后有天雷追着一样一路去了咸阳宫。
　　宫门卫对五公子已经很熟悉了，眼看五公子一个人骑马来到了咸阳宫，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模样他也不敢耽搁，验了腰牌立刻放人进去。
　　还灵进去之后没有着急去找嬴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瑞月宫。
　　到了瑞月宫之后，还灵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里没有幻月轩那么强力的阵法，但此时此刻这样普通的屋子对他来说反而觉得很安全。
　　还灵在瑞月宫连一杯茶都没喝完，黑米手下的小宦官就找上门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跟着小宦官一路去见嬴政。
　　无论他来多少次，嬴政似乎一直都在忙于政务，很少有休闲的时候，或许对他而言，用膳的时候听歌赏舞已经算是放松。
　　还灵几乎每次见到嬴政都会让他放松，然而他爹似乎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如今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大，各种问题也层出不穷，大秦法令的推进遇到了极大阻力，嬴政便是想不忙也不行。
　　看来得想办法给他爹搞一点补药才行。
　　还灵一边想一边行礼，等他直起身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嬴政便放下手中毛笔问道：“南山发生何事？”


第285章 
　　还灵并不意外嬴政会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天道劈下来的雷劫会自动屏蔽普通人， 但也有限，距离雷劫近的地方，人类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声音的。
　　更何况乌云范围比雷劫的范围要广许多， 当时天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狂风大作雷雨倾泻，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又瞬间晴天。
　　变幻莫测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去查看情况， 太史令也算不出什么，只看得出源头在南山。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停止打探。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跟还灵有关系就是跟白衍流有关。
　　如果跟还灵有关的话， 除非事出突然， 否则他儿子肯定要提前说一声。
　　不过就算事出突然，事情结束之后还灵肯定也会打声招呼。
　　若是跟白衍流有关，除非还灵不知道， 否则还是会来说一声。
　　所以嬴政一早就吩咐下面人注意， 一旦五公子入宫立刻请来。
　　还灵立刻回答道：“是国师渡劫， 如今国师已由水虺化为蛟龙， 实力更上一层。”
　　嬴政听到白衍流化为蛟龙的时候停顿了一瞬，他抬头看向窗外似是有些感慨：“国师竟已如愿。”
　　他自然是知道白衍流的目标， 只是当初白衍流也曾经坦白过此事很难，还需要秦王鼎力相助。
　　嬴政跟他两个人各取所需， 至于互相防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对方非吾族类， 一个担心水虺修为太高影响大秦， 一个担心秦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然这个秦王并不是指嬴政，白衍流来到秦国的时候还很早， 已经历经多代秦王， 每一代秦王的脾气秉性都不同，天长日久下来，彼此之间的防备越来越深， 双方都恪守底线，不亲密也不敌对。
　　如今白衍流得偿所愿，嬴政的心情竟也有几分复杂。
　　他转头看向还灵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国师可已选好继任者？”
　　“啊？”还灵愣了一下：“什么继任者？他要走吗？”
　　嬴政略微颔首：“当年他曾与先祖约定一旦化为蛟龙便是离开大秦之时。”
　　还灵有些茫然：“他没说，而且……太初阁坏了，我说重建他也没有反对。”
　　嬴政挑眉，太初阁是白衍流自己建的，算不得大秦国师的固定住所，所以如果白衍流真的在化蛟之后离开也不会重建太初阁，下一任国师要住什么地方肯定要自己做打算。
　　现在太初阁重建……难道他又不走了？
　　嬴政若有所思说道：“国师如今身在何处？”
　　还灵说道：“暂且留住幻月轩巩固修为，估计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行。”
　　实际上也有可能时间更长。
　　嬴政问道：“闭关？”
　　还灵点点头：“差不多，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没能让白衍流完全吸收渡劫之后天道的馈赠，那跟结仇也没什么两样了。
　　嬴政便说道：“既然如此，等国师出关再商议就是。”
　　白衍流闭关也没关系，反正之前他也一动不动就闭关，只要关键时刻能出手就行。
　　更何况比较简单的事情还灵应该就能处理了。
　　还灵想了想问道：“父王希望他离开吗？”
　　嬴政随口回道：“不想。”
　　还灵点点头，看来父王虽然防备白衍流，但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实际上嬴政说不想却也不是信任白衍流，纯粹因为白衍流如果离开，那么国师一位能胜任的可能只有还灵。
　　还灵虽然并不经常动手，但就连白衍流都承认如今大秦的这些妖怪，不算海里那些，除了他之外修为最高的就是还灵。
　　海中神秘莫测，有多少妖怪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些妖怪本身也不会轻易上岸，所以当他们不存在也没什么问题。
　　他儿子都已经大秦第二高手了，不让他来也不合适。
　　可一旦成为国师，还灵当太子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低。
　　嬴政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立谁为太子，但那是因为他想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一下。
　　还灵之前一直在基层做事情，处理政务的水平看不出多高，总要再观察一下。
　　至于扶苏……扶苏的确是他一手培养，却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做父亲的看儿子总会有不足，原本这些不足也至于动摇嬴政的想法，可谁让还灵更突出呢？
　　他还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储备，或许能够帮助大秦度过更多危机。
　　这件事情就算让还灵当权臣都不一定能做得好，因为坐在王位上的那个才是最终决策，万一扶苏做了错误的选择不肯听怎么办？
　　嬴政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饶是一代圣君也要为继承人的事情发愁不已。
　　还灵从一开始就没料到嬴政还有那么复杂的想法，他出了宫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劫渡完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白衍流渡个劫的功夫，九柘都已经从北地回来了，嬴将闾也到了三川郡开始上山下乡，不是，是去田间地头考察。
　　在嬴将闾走之前，还灵特地教了他一些“销售”技巧。
　　想要东西“卖”得快就要找准目标人群，先从有些家底的人开始传布更容易。
　　完全没家底地除非是北地郡郡守那边的贫困人群一样，已经走投无路，换粮种算是博一条出路，要不然也可能会被饿死。
　　那些勉强能吃上饭，但是又没多少余粮的，其实不是特别合适。
　　有些家底的会希望家底更厚一些，而且他们也有抗风险的能力。
　　这样的人最合适。
　　当然，说是这么说，真正实行的时候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嬴将闾对于还灵的话还是很信服的，他五哥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摆着，但凡五哥要做的都做成了，在自己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决定按照五哥说的试一试。
　　这样就需要具体到村里考察，甚至里和亭都要观察到。
　　当地官员的话，有的时候也就只能信一半吧。
　　但凡有七成实话那都算是老实肯干的官员了。
　　嬴将闾在地方官那里拿到了数据，然后又带着这些数据微服私访，结果发现虽然不是完全对不上，但出入也不小。
　　他好歹也算是去过地方，虽然只是当个商场掌柜，但也明白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当场发作，更何况他也不是去查账目的。
　　于是嬴将闾写信给还灵疯狂吐槽表示：他们就不怕我发现吗？这东西居然真敢拿出来。
　　然后更生气地表示：他们居然敢蒙骗父王！
　　还灵挑了挑眉，这傻孩子，难不成真以为他们父王不知道这件事吗？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以还灵对大秦的了解，这些基层官员未必是真的贪污，很可能是他们数学不太好。
　　这个可能性甚至比贪污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朝廷上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灵将信放下准备先去休息，等休息够了再回信。
　　白衍流渡劫的时间不算长，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但的确让人身心俱疲。
　　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懒得维持人形。
　　化为原形之后，还灵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进入深度睡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变成一个个小光球进来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随着光球越来越多，竹精被惊醒，一溜烟上了房顶，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房顶上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时梦林也出现问道：“怎么回事？”
　　竹精有些茫然：“不知道啊。”
　　梦林看着正院有些疑惑，那是他们师父的院落，可是当初在修建府邸的时候，他们师父并没有在正院刻下修炼阵法，他们在这里住了许久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梦林和竹精又是担心又不敢过去，生怕闯进去会给师父带来负面影响。
　　就在他们两个纠结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在正院。
　　梦林有些愕然：“阁主？”
　　白衍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无事，回去吧。”
　　随着白衍流进入还灵的房间，刚刚的异象瞬间消散无踪。
　　不过哪怕肉眼看不出来，实际上月光还是在不停地往房间之内聚集。
　　梦林和竹精双双对视一眼，最后干脆从房顶跳下来，跑到正院门口打坐。
　　他们不敢随意进去，却也睡不着。
　　哪怕这件事情他们插不上手，但万一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白衍流进入房间之后一眼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
　　此时小狐狸毛茸茸的肚子一起一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衍流有些无奈，干脆在外间的坐席上开始打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还灵喊起来，而是给还灵护法，免得小狐狸在长尾巴的时候出现意外。
　　是的，卡在三条尾巴很久的还灵终于要长出第四条尾巴了。
　　唯一不太美妙的就是长尾巴的时候还灵并不是清醒状态。
　　还灵睡着睡着大概觉得尾椎不太舒服，呼吸停顿了一瞬。
　　就在白衍流以为他要醒了的时候就看到小狐狸翻个身，趴在床上接着睡了。
　　白衍流：……
　　这么累的吗？


第286章 
　　还灵翻身之后， 身后四条尾巴便一起露了出来，他甚至还无意识地晃了晃毛茸茸的四条尾巴。
　　而后面那些月光进来之后并没有再继续没入还灵的身体，而是聚集在他的尾椎那里， 渐渐地形成了第四条尾巴。
　　尾巴长出来之后，月光便不再大量进入房间， 整个府邸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白衍流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确认小狐狸没有任何问题之后， 直接闪身出了房间， 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还灵。
　　他出来之后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梦林和竹精。
　　他对着二人点头说道：“已经无事， 你们且回去，不要打扰他。”
　　梦林和竹精立刻低头行礼应了一声，等白衍流走了之后才担忧地看了一眼正院，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 还灵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发现今天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主要是尾椎那里比平日里沉了不少。
　　还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愣在当场。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一二三四……四条尾巴。
　　四条？！
　　还灵震惊地又数了一遍，然后还跳下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甚至还化为人形看了看尾巴，最终确定的确是四条尾巴。
　　那么问题来了， 最新的尾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说来就来， 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还灵回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一个，谁能想到一觉睡醒就多条尾巴呢？
　　不对， 他每次长尾巴都会出现异象， 那么昨晚……
　　还灵心里咯噔了一声，这要是在庄古县还好，就算有些异象也能糊弄过去。
　　可如今他是在咸阳啊， 而且是在咸阳最核心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昨天的异象，想糊弄都不容易糊弄。
　　还灵顾不得其他，立刻穿好衣服，将头发随便束成马尾急匆匆走出了院子。
　　结果一出院子他就看到了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两个徒弟。
　　看到梦林和竹精的时候，还灵就知道昨晚肯定是有些异象的。
　　悬着的心……到底还是死了。
　　他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解释才能糊弄过去，当然他爹是没必要糊弄的，但总有其他人要给个说法。
　　万一引起咸阳百姓人心惶惶怎么办？
　　梦林和竹精看到还灵的一瞬间便眼睛一亮：“师父！”
　　然后两只小妖一同拱手说道：“恭喜师父修为更上一层。”
　　还灵深吸口气问道：“昨晚可曾出现异象？”
　　梦林和竹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还灵心塞问道：“出现的范围可大？”
　　梦林立刻明白了师父在担心什么，便解释说道：“昨晚一出现异象阁主便来了，将异象掩下，等异象消失之后阁主也离开了。”
　　还灵有些意外：“白衍流来了？”
　　竹精连连点头：“是，只是我和师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在里面待了一会就走了。”
　　还灵这才放心，幸好白衍流过来了，要不然他的麻烦恐怕有点大。
　　他看了一眼竹精说道：“不必担心，他不会对我不利。”
　　好歹他昨天也算是帮了白衍流一个忙，哪怕没有法拉第笼白衍流也能渡劫，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简单。
　　还灵松了口气这才说道：“为师需要巩固一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梦林有些担忧问道：“师父……此次事出突然，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还灵笑着说道：“那倒没有，去吧，我心中有数。”
　　梦林和竹精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还灵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幻月轩，毕竟他需要查看自己第四条尾巴的天赋是什么，说不准还想试一试。
　　在咸阳多少有些不合适，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要上门去感谢白衍流。
　　就算他昨天帮了白衍流账也不是这么算的，本来他帮忙就有自己的私心。
　　还灵回到幻月轩之后，迅羽立刻过来说道：“师父，阁主如今在东院闭关。”
　　虽然还灵让白衍流留在他的院子里消化天雷之后的天道反馈，但白衍流显然还是有作客的自觉，直接去了东院。
　　还灵听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你且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迅羽虽然很想跟在师父身边，但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谁让大师兄二师兄常年跟在师父身边也不管幻月轩的杂务，这些事情可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还灵一路到了东院门口站定，没说话也没敲门。
　　反正白衍流如果没有完全闭关，那么肯定会知道他来，如果完全闭关他进去也没用。
　　果然，他刚站稳，院门就被从内打开。
　　白衍流含笑说道：“轩主请。”
　　还灵没忍住斜斜看了他一眼，进了院子之后说道：“昨日多谢你为我护法。”
　　白衍流坐下来十分自然地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你也帮我渡劫，护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严格说起来，还灵帮他渡劫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还是他欠的比较多。
　　还灵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帮你渡劫，我或许也没这么快长出新的尾巴。”
　　在来幻月轩的路上他想了许多，他原本以为是粮种的出现让自己的功德积攒更多，修为也更高。
　　不过转念一想，无论是麦种还是豆种，早就已经出现，如果能让他长尾巴也不会是现在。
　　所以思来想去，很可能是昨天的雷劫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这么一想，这雷挨得也不冤枉。
　　哪怕被劈成卷毛都心甘情愿了。
　　白衍流没有跟他继续客套，他们俩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你来我往之间，账也算不清楚了。
　　他颇感兴趣问道：“这次的天赋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有边界感。
　　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修，新学会的术法或者是天赋肯定是要藏起来的，越是杀手锏藏的就越深。
　　哪怕就是至交好友，甚至是道侣妖侣彼此之间都未必会坦诚。
　　不过他会问就代表着知道还灵会回答。
　　还灵愣了一下：“啊，我还没看。”
　　白衍流平静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查看自己到底有了什么新的法术手段吗？这小狐狸到底在忙什么？
　　还灵被他一提醒这才放出了四条尾巴感受了一下。
　　白衍流看到四条毛茸茸的尾巴，手指微微一动，努力克制住想摸一摸的冲动——看上去真的又漂亮又柔软，手感一绝的样子。
　　还灵本来闭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尾椎骨一紧，连忙睁开了眼四下看看。
　　结果他看到的就是一本正经坐在那等待答案的白衍流，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看了一圈，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看着白衍流说道：“新的天赋是星晷。”
　　星晷？白衍流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词？他知道月晷和日晷，这两个涉及时间流逝，星晷又是什么？
　　他没打算再细问法术的具体作用，结果没想到小狐狸十分大方地说了出来：“这个星晷能替我抵挡九次伤害。”
　　他说着就放出了星晷，所谓星晷其实确切说叫星轨更合适，因为整个模样就是太阳系的行星轨道，上面有不同星球运转，一颗太阳在中间，剩下八颗行星完全就是后世观测到的模样。
　　白衍流在看到之后颇有些意外，他认真看着那些行星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些……倒是与我渡劫后前往宇宙一观时十分相似。”
　　还灵瞪大眼睛：“你还去宇宙了？”
　　白衍流摇头说道：“不算去，只是神识偶然一瞥罢了，看不分明。”
　　还灵想了想说道：“这个的确就是太阳系的模样，哦，太阳系就是我们所身处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这里。”
　　他指着蓝色星球又补充一句：“是不是特别漂亮。”
　　白衍流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星晷，半晌之后他忽然站起来说道：“我要继续闭关。”
　　说完竟然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还灵愣了一下，自从他认识白衍流之后，白衍流就一直都是不紧不慢，十分从容地，倒是很少见他这么急匆匆的模样。
　　还灵看了看自己的星晷，仔细想想觉得很可能是这东西给白衍流了一些启发。
　　毕竟白衍流的术法好像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跟星象有关。
　　他将星晷收起来，准备该干嘛干嘛去。
　　长出了尾巴的确是意外之喜，但这条尾巴又不能让大秦变成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只能说以后他若是出去冒险可以更放心大胆一些。
　　毕竟这次的新法术用网游的话来说就是有了一个减伤技能，而且是八次百分百减伤，容错率高多了。
　　他现在就算跟白衍流打起来，都能骂八次减伤时间，然后再躺平。
　　还灵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等回到咸阳府邸之后，他第一时间给将闾回了一封信。
　　虽然最近颇有几分度日如年的感觉，但实际上从他收到将闾的信到现在，也的确是只过去了三天而已。
　　他现在回信倒也不算晚，而将闾在收到信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
　　毕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身边接触到的都是博学之士，就算数术一般也不可能连税收这点东西都算不好。


第287章 
　　只是他对还灵的信任程度很高， 所以哪怕怀疑他也还是去试探了一下。
　　结果令他大受震撼，这些算税收的人数术水平连他幼弟都不如啊！
　　嗯，他最小的弟弟如今刚五岁。
　　将闾在心中表达出了心中的震撼， 还灵看了之后笑得不行，显然基层官吏连十位数加减乘除都是算不明白的水平极大地震撼了这位在温室中长大的公子。
　　好在将闾也没那么不知世事， 至少他没有问出为什么不选能算明白的。
　　要知道这年头能识字就不错了，大秦算是识字率最高的国家， 平民百姓多少都是认识一些字， 但那些字都是平日里经常使用的， 实际平均下来每个人最多也就是认识十来个字。
　　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小吏想要选出数术好得太难了，或者说真正数术好的也不可能一直在小吏的位置上待着。
　　将闾认清现实之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去传布。
　　还灵将他的信放下，随口问道：“九柘呢？”
　　他需要跟九柘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培育方向。
　　梦林立刻说道：“之前客卿派人送来消息， 他需要在北地郡停留一段时间。”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停留一段时间？为什么？”
　　这次粮种传布是北地郡守主动提出的， 应该不存在不配合的情况， 九柘这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竹精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客卿说北地郡那里适宜种植大豆的地方不多， 他需要在当地考察一下。”
　　还灵听到字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他当初学地理的时候十分明确地看到过宁夏和甘肃都是春大豆种植产地，因为那些地方光照充足， 昼夜温差大，而如今的北地郡则是囊括了甘肃东部、宁夏南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
　　哪里不适合种植大豆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也就一闪而逝， 很快他就想明白， 当年他学的其实是当时的地理。
　　现在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地理条件跟千年之后都不同， 更不要提豆种也有很大区别。
　　大豆经过两千多年的培育驯化，到了后世跟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 现在的豆种虽然在他们的努力下产量上升， 但大小还是不能比的，品种也比较单一。
　　行吧，九柘既然愿意留在那里研究也不是不行， 就算他想专攻豆种的改良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现在九柘收了许多徒弟，总有跟他研究方向不太一样的。
　　还灵想到这里总觉得九柘现在带徒弟跟后世的博导差不多，手里的博士生各有自己的课题。
　　他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让梦林去实验室那边询问有没有对改良蔬菜感兴趣的。
　　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妖怪感兴趣。
　　等那几个小妖过来之后，还灵一看就忍不住想笑——全都是兔妖。
　　食草动物对蔬菜品种改良感兴趣那也的确是很正常，但问题是九柘手下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只兔子是食草动物吧？
　　兔妖们在见到还灵的时候十分紧张，紧张到了耳朵都露出来甚至还收不回去。
　　还灵看着他们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心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哦，兔子好像是在狐狸的食谱上，所以……就算成了妖怪化为人形也不能抵抗天敌带来的压迫吗？
　　还灵在这方面是没有感觉的，毕竟他半路出家本来也不是真的狐狸，所以以前也没想到过。
　　他温声说道：“都别拘谨，坐吧。”
　　还灵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上了一点蜜水和糕点，甜食能够让人心情愉悦，对于放松也有一定作用。
　　果然在战战兢兢喝了一盏蜜水之后，这六只兔妖总算是平稳下来。
　　还灵说道：“你们现在跟着九柘学得怎么样？都有什么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自己的专业强项，兔妖们顿时精神一振，一个个开始阐述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九柘之前主要研究的就是大豆，这些兔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首先在植物催熟方面他们的术法比不上九柘也不太差，而这点差距在蔬菜方面其实也不算什么。
　　粮食的成熟期动不动就一个季度起步，这还是时间短的，但是蔬菜如果种植得当的话，可能一个月都能成熟变成可食用的完全体。
　　还灵并不在意他们的术法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他更介意这些兔子的细心程度。
　　毕竟无论什么品种改良都需要大量数据来寻找想要的性状。
　　询问之后，他对这几只兔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直接说道：“你们分两组，每一组选出一个组长，目前有两个方向，第一个是冬苋菜，第二个是芜菁。”
　　这两种都是如今大秦从上到下最常食用的两种蔬菜，冬苋菜甚至是现在的百菜之王。
　　还灵就算真的本领通天也不可能搞出后世的那些蔬菜，毕竟好多都在千里之外，现在也只能先培育这些现有的，等以后有机会总是要去试试的。
　　哦，不对，不需要他亲自去，他的商队应该可以帮他这个忙。
　　石人兄弟带着商队一直往来于草原和关内，等他们把草原摸透了，或许可以让他们再往西走。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再往西，最麻烦的可能就是语言不通。
　　也不知道石人兄弟万物之语学习得怎么样。
　　当初因为他们算是主要负责进出口贸易的商队，所以还灵一早就将万物之语教给了他们。
　　只不过万物之语毕竟是狐族的法术，其他种族的妖怪学习起来多少有些困难。
　　还灵当时比较忙，教给他们之后也没时间去管。
　　如今才想起他们。
　　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梦林站在门外说道：“师父，李信将军攻破寿春，大捷！”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虽然早就知道楚国一定会输，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站起来说道：“好！提醒我明日入宫恭贺父王！”
　　的确是应该庆贺，楚国基本上算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哪怕还灵将负刍抓来，还策反了项燕，相当于拆了楚国一大半顶梁柱，结果楚国还是坚持了许久才输，足可见难度。
　　楚国被平定之后只剩下了齐国，众所周知，齐国被放在最后并不是因为它实力最强，而是因为齐王建是个鸵鸟。
　　耳朵一捂眼睛不看，试图用“友谊”保全己身。
　　嬴政把他放到最后很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压根就不需要真正出兵，只要做出出兵样子恐吓一下就行了。
　　可以说楚国被战胜的消息传来距离大一统也没多远了。
　　还灵本来是想要等第二日大朝会之后再去给他爹贺喜，结果梦林报喜没多久宫里就派人来传消息让他明日去参加大朝会。
　　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好在第二天穿上全套朝服去大朝会。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朝服，跟礼服不同，朝服的穿戴要稍微简单那么一点，活动性也更好一些。
　　还灵如今已经是成年人身量，穿上朝服之后若是不言不笑竟隐隐还有了几分压迫感。
　　至少扶苏见到他的时候都稍微愣了一下。
　　别说他，还有许多大臣见到之后都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
　　如今扶苏和还灵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认的太子候选人，平日里大家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多，或者说见到扶苏还容易一些，想见还灵可太难了，这位公子颇有几分神出鬼没的意思。
　　连人都不容易见到更不要说两人站在一起。
　　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还有一些人想要看热闹。
　　这两位公子如今可是竞争关系，一言一行都值得大家去反复观察猜测。
　　还灵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立刻对着扶苏行礼。
　　毕竟是在正经场合还是要讲究礼仪的，虽然历史上都记载春秋战国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但越是稳定的国家，礼仪就越是严格。
　　尤其是大家都自诩为大周遗脉的时候。
　　行礼之后，还灵就凑到了扶苏面前小声问道：“今日大朝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扶苏都被还灵问得愣了一下，他努力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论功行赏？”
　　还灵微微一愣：“啊？”
　　扶苏看着他：“你不会还没得到消息吧？李信大胜而还，世上已无楚国。”
　　还灵说道：“这个当然是知道的，不过……”
　　扶苏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行了，别不过了，走吧。”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呢，站在外面被人围观难道很开心吗？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去说。
　　还灵立刻闭嘴，他倒是没什么，反正每次他出现在人前都会被围观，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难道因为他太过深居简出？
　　等进了咸阳宫正殿，他们也没有了私下交流的机会，还灵也只好挨着扶苏站到一起。
　　等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嬴政才慢慢从正门走了进来。
　　在路过还灵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停顿的时间非常短，短到还灵都怀疑嬴政是不是停顿了一下。
　　然而这种情况却被许多朝臣注意到，毕竟许多人天天研究怎么揣测上意，秦王的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表情他们都研究得很透彻，这种意外他们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只是不知道王上到底是为什么停这一下，王上和五公子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第288章 
　　只可惜， 他们对五公子了解甚少，哪怕心里猜了许多可能也没有哪一条是最可信的。
　　治粟内史作为还灵的顶头上司被许多人暗中瞩目，他忍不住暗暗撇嘴， 别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啊。
　　别看这位五公子名义上是他的属下， 实际上人家相当于自己开了个堂口，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传布粮种， 平日里做什么都无需跟他汇报， 只有在取得进展的时候才会知会他。
　　治粟内史也不敢多问， 毕竟户部尚书手底下还有一位公子，而那位公子都已经被打发到三川郡去了。
　　五公子连自己的弟弟都能差遣，王上的态度还用说？
　　治粟内史一边想着这个一边看向了李斯。
　　廷尉作为秦王的心腹兼亲家， 肯定知道内幕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上次王上有意择太子的时候还传出了信， 这次……难道比太子人选还重要？
　　暗中看李斯的人并不少，而李斯则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十分稳重的模样， 搞得所有人都七上八下。
　　嬴政坐下之后没说别的，直接看向了卫尉。
　　卫尉便及时站出来说道：“启禀王上， 李信将军大破寿春， 请王上示下何日班师回朝。”
　　嬴政垂眸说道：“传令李信， 暂且不必回朝，转向北上， 于莒屯兵。”
　　还灵听后耳朵动了动， 莒？他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想到这个地方，此地如今是秦齐交界地，属于秦国。
　　嬴政让李信在这里屯兵……意思就是打完楚国直接去打齐国？
　　这……能行吗？
　　还灵不知道李信攻打楚国的过程， 不过没有了项燕以及他手下那些将领，李信打起来应该不是那么困难，伤亡也不会很高，至少不比历史上难。
　　可再简单也是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月，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已经非常疲惫，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攻打齐国……能行吗？
　　或者……嬴政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他说的是屯兵，就是给齐王建一个陈兵边境的信号。
　　齐王建本人是个怂包，当初邻国都找他求助，并且还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其他国家被灭的话，齐国也保存不了多久。
　　在这种情况下，齐王建居然还是按兵不动，甚至还向嬴政进献各种东西讨好，那么这场仗应该打不起来。
　　还灵想到这里倒是放心了不少，剩下的就是同情李信在外面奔波大半年，眼看还要在那边不知道停留多久，也是不容易。
　　不过再想一想，嬴政这明显是要抬举李信，给他功勋。
　　齐国现在真是谁上谁都行，哦，前提是秦国水平稍微好一些的将领都能去。
　　等齐国彻底投降，李信身上也有灭两国的功勋，以后再没有国战，他就算不能跟王翦这样的人平起平坐也只不过是差在资历上罢了。
　　还灵想明白了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给他的好朋友送点东西过去。
　　武器就算了，衣食倒是可以盘算一下。
　　还灵虽然想明白了，但朝上能想明白这些的很少，大家都纷纷对视一眼，小声互相探讨。
　　因为声音不大，嬴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治粟内史有些坐不住，站出来小心说道：“王上，如今天下只余齐国，齐王胸无大志，能否不急于一时？”
　　嬴政看着治粟内史说道：“爱卿心中忧虑，寡人知晓，此事寡人自有分寸。”
　　治粟内史有些着急：“王上，如今粮种尚未传布完成，粮食收成与以往无异，今年天时也算不得好，国库只怕没那么充盈。”
　　就算是秦国也扛不住短期内连续攻打两个国家啊。
　　虽然看起来秦国自从拿韩国开刀之后就一直在维持高强度战事，但真正的国战其实是有间隔的，一年打底两年不多，为的就是能够让粮草更加充盈一些。
　　现在国库倒也不算很空，可也不能真的把国库所有的钱财粮食都算上啊，其他需要花钱的地方怎么办？
　　扶苏和还灵抬头对视一眼，治粟内史这一下把他们也给牵扯了进去。
　　还灵还好，毕竟刚开始接手，而且三川郡那边将闾的工作开展得还不错，至少有一整个县愿意用新粮种。
　　还有北地郡，郡守带头种黄豆，九柘还在研究更加抗寒的品种，好歹也有交代。
　　扶苏当时推广得显然不是特别顺利，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没在基层工作过，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遇到问题了就找幕僚开会，然后在从中选取最合适的方案。
　　这本来也是上位者应该掌握的能力，王不需要事事知晓，他只需要了解大概，然后能够分析出哪个方案最好就够了。
　　扶苏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还灵更是无所谓，就算治粟内史把他牵扯进来也不能说他有错处。
　　就在兄弟两个准备安静围观的时候，嬴政突然开口说道：“还灵，既然治粟内史说到粮种，那你便说说吧。”
　　还灵：？？？
　　说什么？这让他说什么？
　　还灵迟疑着站出来抬头看向他爹，希望他爹给他一点提示，然而嬴政只是高深莫测的坐在上首，别说提示了，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这时候他才发现，嬴政私底下对待他们这些儿女的时候还是十分温情地。
　　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压根就没端着架子让孩子们猜猜猜。
　　还灵猜不透嬴政的想法，干脆就把自己最近的工作推进情况全部报告一遍。
　　将闾那边需要明年看成果，北地郡也要到明年，倒是蔬菜时间短，但也能看成效。
　　还灵本来还想说如果真的粮草紧缺，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不了给他划一块地，他专门压榨九柘的徒弟们种粮食。
　　如果担心土地肥力不行，那就大豆小麦轮播，然后他再想想办法搞一些有机肥，怎么也能供应得上。
　　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要不然他没办法解释怎么能供应上这么多粮食。
　　还灵交代的事情听上去似乎工作不多，但事情都比较细碎。
　　他要不说，就算是治粟内史都不知道一个粮种传布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也是所有朝臣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公子还灵的工作能力。
　　怎么说呢，就很接地气。
　　不得不说，能将这样琐碎的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并且还能多管齐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本事。
　　李斯尤其看了还灵一眼，他心里的天平也有些倾斜了。
　　此时的李斯还没有那么膨胀的野心，对于太子人选自然考量也不同，他希望能有一个继承秦王志向的君主。
　　而还灵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是狐妖，寿命一定会很漫长。
　　至于其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下来李斯也看得出来，五公子虽然有一半妖族血统，但所思所想更接近人类，他也更亲近人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扶苏……不是不好，主要是他太过亲近儒生。
　　公子还灵身边也有儒生，但他对那些儒生的态度就是有能力就用，面对那些儒生的游说也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并不会轻信。
　　在这方面，公子扶苏反而显得稚嫩几分。
　　李斯作为法家，当然希望法家一家独大，但他也看得出来，秦王就算以法治国也不会允许法家独大，等到一统天下之后，嬴政会想办法平衡。
　　在这个时候，还灵提出哪个学说有用用哪个，甚至细化到了学说哪一方面有用用哪个，对于嬴政而言之前的困难迎刃而解，会更青睐公子还灵倒也不意外。
　　等还灵汇报完之后，嬴政满意点头，虽然不声不响，但的确做了很多事情，进度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些。
　　不仅如此，将闾也算是历练了出来。
　　如今的世道不讲究兄友弟恭，可作为父亲，自然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和平相处。
　　还灵说完之后老老实实归队。
　　治粟内史倒是镇定，听完之后便说道：“公子还灵的确成果斐然，即便是如此粮草也要明年才有一些上升，王上不如让大军先回朝吧。”
　　治粟内史身为全国财政总管自然是有底气的，更何况他说得有道理，秦王一意孤行，那么秦国只怕要乐极生悲。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懒散地将手搭在凭几上，又说道：“还灵，你来说该不该召回？”
　　还灵：……
　　他爹这是要干嘛啊？把他喊过来就是让他在大朝会上表演的吗？
　　不管心中再怎么疑惑，还灵还是老老实实站出来说道：“回父王，召回可，不召回亦可。”
　　就算不召回来，齐王建早晚也是要投降的啦。
　　可能只需要秦国这边放出一点风声就行。
　　治粟内史转头问道：“五公子难道还能变出粮草？”
　　还灵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父王让李将军转道北上并不是要去攻打齐国，而是为了给齐王带去压力，以齐王性情，陈兵边境已经足够，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只是屯兵需要的粮草要少许多，若是内史还担心，那边让士兵停留当地生产建设。”
　　治粟内史略微一愣：“什么……生产建设？”


第289章 
　　还灵没说话，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嬴政。
　　嬴政微微扬了扬下巴：“说。”
　　还灵便开口说道：“士兵在无战事之时聚集在一起十分难以管束，不如让他们在当地垦荒种地，自给自足， 甚至以后卫兵交换驻守的时候都可以在当地种地生产维持军队运转，农忙时种地， 农闲时训练。”
　　还灵说着说着忍不住思考，这个好像是……府兵制的雏形啊。
　　而府兵制盛行的朝代则是唐朝， 虽然唐朝成也府兵制， 败也府兵制， 但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军队体系，一旦时间长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
　　当时的政权能解决这些问题就能为国家续命，不能解决， 那就改朝换代。
　　还灵也不敢说真的能让大秦万世一系， 所以只要能够符合当下， 不会引起动荡的制度都可以使用。
　　治粟内史和卫尉听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别说他们，就连其他大臣也在思索。
　　这个方法似乎真的可行， 那么具体要如何操作，怎么才能平稳调配这些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治粟内史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直接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还灵且去写份条陈呈上。”
　　还灵深吸口气， 开始有些后悔嘴快，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倒不是他不愿意写， 主要是真要写， 他恐怕要挤压睡眠时间来写才行。
　　他手里的事情都很琐碎，更不要提最近他还给自己上了难度——开始培育更优质的蔬菜，并且计划中下一步就是水果。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写府兵制的条陈真的很难为人， 最主要的是这还不是写完了就算的，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肯定要商议许久，也就是说他以后只怕要成为朝会常客，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每天猫在自己的值房处理公务就行。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还灵还是老老实实躬身行礼应道：“是。”
　　还灵退回原来的位置，治粟内史也没有再继续要求撤兵，反正秦王已经铁了心地要让李信带兵北上，他能做的都做了，秦王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这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就是对李信还有士兵的封赏。
　　嬴政很清楚将士们出征许久，原本好不容易打完以为可以回家结果还要北上，此时此刻士气肯定十分低沉。
　　所以他直接没有按照以往的程序走，先将封赏定下，也是提振士气。
　　李信经此一役连升两级，别看似乎级别不高，但要知道虽然大家嘴里都喊着李将军，实际上应该是李校尉。
　　此役之后他才能真正被称为李将军。
　　至于其他士兵的封赏自然不需要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
　　还灵一边为李信高兴一边松了口气，这大朝会终于要结束了，他得赶紧回去写条陈。
　　可惜他高兴得好像有些太早，就在此时嬴政忽然开口说道：“公子还灵，此次俘虏熊负刍为大功劳，此前更是连续俘虏赵迁、燕喜、魏假，功勋卓越，寡人有意封公子还灵为南阳君，且议来。”
　　还灵本来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句话仿佛炸弹一样在耳边炸了一下，顿时被惊醒。
　　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封君了？那他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去封地？哦，不对，秦国好像是封君不列土吧？
　　还灵人都懵了，看了看身边的扶苏，发现扶苏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又不意外的模样。
　　真正意外的不仅是还灵，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很意外。
　　要知道今天可是大朝会，像是封爵这种除了大功于国的，像是宗室封爵很少会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
　　不过真要细究起来，很难说还灵这算是常规宗室封赏还是大功封赏。
　　李斯看都没看其他人，立刻上前一步说道：“谨遵王命。”
　　其他人：？？？
　　王上让我们商议，还没开始商议你就同意了？
　　让很多人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跟还灵“对峙”的治粟内史也上前一步说道：“谨遵王命。”
　　卫尉继续跟进。
　　剩下的人一看干脆也放弃，接着全都谨遵王命了。
　　毕竟王上连封号都想好，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最主要的是五公子的功劳够了啊，别说人家本来就是公子，就算他不是公子，只是普通朝臣，这样的功勋也足够封君了。
　　除了韩王和齐王不是这位俘虏的，剩下的都输在了这位手里。
　　这么一想，其实现在封君都有些晚，甚至可能还受了身份的影响。
　　这是秦王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爵的，意义绝对不同。
　　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早在俘虏赵迁和燕喜之后就应该可以封君了。
　　更何况虽然封爵，但封地一般，当地税收算不上高。
　　这么一想甚至有人还有些可怜还灵，如果不是被身份拖累，他能更进一步。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还灵一直到大朝会散了还有些迷糊，扶苏面对第一个封爵的弟弟，十分从容且有风度的拱手说道：“恭喜五弟。”
　　还灵回过神来刚想跟他说什么，结果身边立刻都是围上来恭喜他的。
　　他只好拽着扶苏的袖子不让扶苏走，然后扬起笑脸应付着那些他都不认识的大臣。
　　他不认识大臣们，大臣们跟他也不熟啊。
　　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很少见到。
　　如今看见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上去像个温和端方的君子，怎么也没办法跟俘虏四国国君的煞神联系起来啊。
　　等把人都应付走了之后，还灵立刻说道：“去你那。”
　　扶苏也没意见，走得慢的一些人看着兄弟两个肩并肩往后宫走，一时表情各异——怎么看起来这兄弟两个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之前兄弟二人表现得十分和睦并没有人真觉得他们感情好。
　　在宫中，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朝臣彼此之间是世仇最多也就是互相不搭理，失礼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更不要提两位公子。
　　不管怎么说，表面和睦还是要维持的。
　　不过下了朝还能凑到一起，那就不是表现而是真的关系好了。
　　奇了怪了，这两位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怎么没那么剑拔弩张呢？
　　要知道这片土地战乱这么多年，所有的国家一旦涉及王位争夺所有有资格的继承人都是往死里打的，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例子不少，甚至弑父也算常见。
　　这两位是真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灵到了扶苏寝宫之后坐下来喝口水缓了缓才有些疑惑问道：“父王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封爵了？”
　　扶苏慢慢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以你的功劳这是迟早的事情，父王压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因为你年岁不大，不想过早给你压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封爵的确代表着风向。
　　最先封爵的肯定是父王最看好的，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人选。
　　还灵沉默半晌说道：“我应该不用去封地吧？”
　　扶苏失笑：“自然不能，封君不裂土，你手上这么多事情，父王怎么可能放你走？”
　　要知道就算去封地，还灵也只能当个吉祥物，当地有郡守，政务民生都不需要他管，他只需要收取税收就行。
　　想来父王也舍不得让他五弟过去当个吉祥物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
　　还灵顿时松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这手里许多事情都刚开头，之后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推进，现在走的话恐怕连个能接手的人都找不到。”
　　“你的宅子……”扶苏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还灵有些意外：“嗯？我的宅子怎么了？”
　　扶苏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算日子看你什么时候开宴比较好。”
　　还灵听后顿时也有些发愁，他与朝臣往来不多，以往乔迁之类的都是请相熟的人，但是这次不行，封爵是大事，派帖子也是有学问的。
　　扶苏见他开始皱眉便安抚说道：“别担心，没人会拒绝你的帖子，不过……你府上的管家的确是应该换一换了。”
　　还灵没说话，樊城他用得还是挺顺手的，有能力还听话，不会过多发散思维也不会有太多小动作，换一个或许能力更强但未必比樊城忠心。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天天盯着一个管家，但他哥说的也有道理，樊城……毕竟出身不够，对于咸阳的人际关系了解不多，之前他往来的人不多樊城还能应对，如今封爵宴请这么大的场面，他可能真的力有未逮。
　　扶苏见他不说话便说道：“这样，我安排个人过去帮你把这次支应过去，之后你自己想办法。”
　　还灵顿时长出口气，笑得眉眼弯弯说道：“那就拜托大哥啦。”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还灵在确定自己不需要去封地之后也就放心，没在扶苏这里停留很久。
　　无论他还是扶苏如今身上都有很多事情，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也就是休沐日或者节假日才有时间聚在一起。
　　还灵刚刚离开，扶苏就去了位于城外的府邸，这里是他专门养门客的地方。
　　他一进府邸就被门客围起来，从他们的表情上扶苏就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也得到了消息。
　　扶苏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于还灵封爵这件事情，他身边的门客比他表现得还要焦急一些。
　　话里话外都是劝他要小心防备这个弟弟，甚至还有人说他弟弟心机深沉，故意示弱却暗中与他争位。
　　意思就是扶苏再不防备，只怕不仅失去太子之位，甚至还可能性命不保。


第290章 
　　扶苏面色不虞说道：“此事我自有定夺， 阿灵人品我自然知晓，你们不必如此慌张。”
　　门客见他不为所动更是搬出了许多例子，春秋时期的例子随便一翻就是血淋淋的手足相残， 而且有不少都是弟弑兄。
　　扶苏微微叹息说道：“此事父王心中已有成算，你们等候消息就是。”
　　门客微微一愣， 扶苏公子这意思是……秦王已经决定了？
　　他们认真思索半晌都没有想明白，这些人虽然没有接触过嬴政， 但因为在扶苏身边得到的消息比别人要灵敏一些， 让他们分析嬴政的想法必然是做不到的， 但通过秦王的行为分析他的想法倒还有几分准。
　　这些人也是凭着这样的本事才能在公子扶苏身边混一混。
　　可是如今他们竟然没有分析出来，这就是失职啊。
　　扶苏见他们不懂便直说：“阿灵的府邸当初修建的时候就已经是按照封爵之后的规模修建的。”
　　其实这件事情他也是刚刚才想到，当初就算觉得还灵府邸有些大， 但是一想到他弟弟那个折腾劲儿就觉得好像也不算很大。
　　毕竟还灵是一言不合就炸房子的存在， 不大一点怎么禁得住他炸？
　　当时就算大家察觉府邸规模大也不过是觉得秦王宠爱儿子， 反正还灵是公子， 地位本来就不同，大一点就大一点吧。
　　如今看来， 只怕当初他的父王早就想好要给还灵封爵了。
　　唯一耐人寻味的就是封爵的时机罢了，从一开始就压着一直压到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封爵就很耐人寻味。
　　扶苏不去思考那么多， 想多了容易陷入魔障。
　　他的父亲显然是不想看到儿子们反目成仇的， 真要把还灵视为仇人那才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还灵有没有争他难道不知道吗？
　　扶苏环视一周说道：“除此之外， 阿灵那里人手有缺，过两日我会派人过去。”
　　他说完就去往主院不让任何人打扰， 只留下一堆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比起扶苏那里， 还灵倒是平静许多，嬴政给什么他都接着就是，至于其他没时间去想。
　　因为他直接跑到了郊区开始查看菜种。
　　别说， 菜种的培育要容易多了，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虫害。
　　如今的科技手段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民间大多是依靠草木灰来完成。
　　只是单单使用草木灰很难达到完全杀虫的目的，最多也就是能够将土壤里的虫卵杀死一部分。
　　还灵摸了摸下巴，这样看来只提高粮种产量也不行，粮食都让虫子吃了，粮种再好也没用啊。
　　他倒是跟九柘的那些小徒弟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跟这些人讨论这玩意纯属浪费时间。
　　这些家伙是妖啊，他们的思维方式很简单，有虫子那就用法术把虫子给除掉好了。
　　法术的确好用，可还灵又不能给每个村镇分派一个妖怪，虽然现在整个国家的妖都在他的手下做事情，那也不够这么用的。
　　这种事情还是要还灵自己来，别人都帮不上忙，人类也不行。
　　要是大家知道有好用的驱虫方法哪儿还用得着他发愁？
　　还灵只好在记忆的角落开始寻找各种科学方法。
　　不得不说，妖怪当久了，脑子里已经没有科学什么事儿了，除非是印象特别深刻的那种。
　　好在当了妖怪之后记忆力很好，哪怕穿过来小十年他也还能依稀记得当初学过的东西。
　　目前杀虫只能用一些不需要过渡加工的东西，比如菖蒲、苦参以及生石灰。
　　菖蒲可以碾碎之后浸泡在水中制作药液再进行喷洒，能够消灭蚜虫和真菌。
　　苦参的根部含有生物碱，碾碎之后浸泡水中制成药液则可以杀灭蚜虫和螨虫。
　　再然后就是草木灰和生石灰混合，洒在田间可以调节土壤酸碱度又能杀灭土壤中的害虫。
　　还灵想了想将第三条给去掉。
　　现在大部分人使用草木灰并不一定是不知道生石灰的作用，而是因为生石灰比较贵。
　　毕竟是天然矿物需要开采，这时候的开采能力全部依靠人力，甚至连好一点的工具都没什么，价格自然也比较昂贵。
　　除非……把开采工具也给改进一下，不过这件事情暂时不那么急，不如先将菖蒲和苦参药液给弄出来试验一下哪个浓度最好用。
　　还灵一边让人去采摘新鲜菖蒲和苦参，一边把兔妖们喊过来给他们了一个新的任务：培育菖蒲和苦参。
　　菖蒲其实本来就是这个时代人们餐桌上的菜品之一，还灵也曾经吃过，只不过味道一般，他不太喜欢就没让兔妖们培育。
　　兔妖们又多了一项任务倒也没什么不满，甚至还有点开心。
　　谁都知道给幻月轩主做事情不会被亏待，更何况能够在这位面前露脸的机会太少了，想要受到重用当然要多做事情才行。
　　其实这里面苦参的培育还好，菖蒲才是问题，因为它只生长在温暖区域，南边更常见，北边几乎没有。
　　现在大秦版图跟后世还不一样再往南巴蜀百越一带还不属于秦国。
　　如果真的要种植只能往楚地去，可是真要将种植地完全放在那边，还灵又担心自己鞭长莫及。
　　跟粮种菜种不同，农药这东西还灵想要攥在自己手里。
　　菖蒲和苦参药液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肯定要想办法研究化学成分的药液，可一旦涉及化学成分大部分都会有毒素，不严格管束被有心之人弄走容易出人命。
　　这东西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一些。
　　所以培育能在北边水域生长的菖蒲还是很重要的，也不知道这些兔妖能不能做到。
　　培育暂且可以放在一边，药液的制作倒是先一步弄出来了。
　　还灵早就让兔妖们留出一块让蔬菜自然生长的地用来实验。
　　当他带着人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菜地就忍不住嘴角一抽——整个菜地也就不到一半的菜叶还是比较完整的。
　　大部分菜叶子都被啃得仿佛蕾丝布一样，有密恐的人只怕看一眼都能当场晕过去。
　　还灵转头对人说道：“将药液撒上去吧。”
　　这个喷洒方式其实也很古老，就是直接将药液放到木桶里面然后用葫芦瓢泼洒。
　　当然这种喷洒方式是不太科学的，泼洒并不能保证能够均匀洒到每一棵菜上，有可能一部分菜撒多了一部分菜有没有接触到药水。
　　还灵只好让妖怪们用法术将药水均匀洒上去，同时将喷洒设备也给纳入规划。
　　药水喷洒之后并不能当场见效，这些菜都是按照自然生长速度，并没有让兔妖们加速它们的生长。
　　因为兔妖们的法术只针对植物，蔬菜们长大但虫子不会跟着长大，所以之前在培育各种粮种和菜种的时候压根就没意识到虫害的问题。
　　还是到后来让培育出来的优良菜种在菜地里自然生长，恐怕还灵也很难意识到虫害的问题。
　　谁让他从小到大除了在阳台上种过那么一点香菜，压根就没做过农活呢。
　　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或许过了一点，但在这方面的确是没什么经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当初设下的两块试验田有了明显的区别。
　　其中一块试验田没有喷洒农药，蔬菜的产量十分低，能够获得的完整植株也就那么几十棵，但是喷洒了药水的那块菜地显然就好许多。
　　还灵眉眼舒展，他知道只是菖蒲和苦参的药水并不能杀灭所有虫害，而且虫子也是会进化的。
　　药水用多了，这些虫子的后代会逐渐产生耐药性，到时候就需要进一步研究其他药水才能保证杀虫。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只要现在管用就行了。
　　还灵顺便还找妖怪联盟的匠妖做了新的喷洒设备。
　　如今只能使用人力喷洒设备，而人力喷洒最主要的大概就是加压装置和喷头。
　　这东西其实科技含量也不是很高，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完全能够做出来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喷洒设备每一次承载的药水并不多，因为还灵是直接用竹子来做的喷洒容器。
　　竹子别的不说，至少密封性还不错，只要寻找足够粗的竹子装的其实也不算少。
　　除了容器之外，最大的麻烦大概就是密封。
　　一开始因为密封问题还灵曾经想过用陶罐，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陶罐的造价也不算低，而且比起竹子更加脆弱一些，若是品质不够好，可能放在地上一不小心就碎了，但品质好的陶罐价格也不是黔首能承担的。
　　竹子胜在方便易得，至于密封……完全可以用水泥来进行密封，至少比陶土要安全一些。
　　中间需要穿孔然后插上连接喷头的细竹枝，这个圆孔的封闭则需要使用蜂蜡在孔周进行密封。
　　加压的活塞部分还灵选择了用木盘包裹动物膀胱，比如说猪膀胱和牛膀胱。
　　还灵指点匠妖做这个的时候，动手的正好是只猪妖。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猪妖忍不住头皮一麻，隐隐感觉身上作痛，忍不住嘀咕：“人类干嘛跟俺们的溲便之腑过不去。”
　　正在思考下一个步骤的还灵听后下意识问道：“什么过不去？”
　　猪妖随口说道：“人类可喜欢用小猪们的溲便之腑做风流袋。”
　　啊？风流袋？
　　还灵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恍然：哦，避·孕·套。


第291章 
　　猪妖见还灵恍然， 十分坦然问道：“公子想来用不到这些的。”
　　还灵虽然是半妖，但也是妖，跟人类很难孕育孩子， 所以用不用都行。
　　还灵面无表情地按着他的脑袋说道：“做你的活！”
　　作为单身狗，哦， 单身狐，他以前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
　　穿过来之前他刚刚成年， 而且好几年都生活在仇恨中， 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那两父子送下去， 哪儿有什么心思想风花雪月。
　　等穿过来之后……他好像也没什么时间思考这些。
　　更何况哪怕他一直将自己当成人，但心里也知道自己是半妖之身，潜意识里就觉得不适合跟人类发展超过友谊的感情。
　　他的兄弟们结婚的结婚， 纳妾的纳妾， 他听过也就算了。
　　就算是嬴政好像都没打算插手过他的终身大事， 似乎是任由他自己折腾的样子， 十分开明了。
　　如今让猪妖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来就算不跟人类发展， 他身边这么多妖怪也是可以选择的。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他也没对谁有特别特殊的想法。
　　还灵抓了抓头， 有些烦恼， 他不介意跟某个人或者某个妖怪发展一下感情。
　　可如果完全没这方面倾向的话……难道他要清心寡欲一辈子吗？
　　听起来好像有点惨。
　　“公子， 盟主，接下来哩？”
　　还灵回过神才想起来猪妖还在做喷洒器。
　　他没好气地看了猪妖一眼， 要不是猪妖随便说了一句话他也不会思维发散得无边无际。
　　他将心神收回来说道：“接下来用蜂蜡和油脂涂抹在尿脬上。”
　　等都弄好之后， 便可以加水测试。
　　为了不在竹筒上开太多口，加水和喷洒的地方是一样，都要从竹管那里注入。
　　其中要留四分之一的空间给空气， 然后按动推拉木杆进行加压，看能不能将药水喷出。
　　实验的结果还是挺不错的，那么下一步就是再加喷头。
　　喷头的制作就更容易了一些，直接在竹管的出水端堵上一圈扎了细孔的薄木板，周围也就用鱼胶和蜂蜡进行封堵。
　　最后的成果虽然喷雾比较小，填充一次能够喷洒的药液也不多，但至少比手动要好一些。
　　还灵拍拍巴掌说道：“挺好，以后商会可以专门开一个农用品专卖。”
　　卖的就是农具和各种蔬菜种子。
　　粮种这东西还是需要掌握在朝廷手里的，毕竟那是一国命脉，只要不是财阀控国的资本主义国家，肯定不可能让个人手里握着这么一件大杀器。
　　蔬菜或者是果木那就无所谓了，毕竟就算影响也不可能动摇根基。
　　至于农用器具就更不用说，官方虽然也卖，但卖得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找乡里的匠人打造。
　　如果这一条商业路线成功，完全可以联盟负责器具制作以及育种，商会负责贩售。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联盟和商会负责对接的人选要选好，尤其是联盟这边，不能露馅，万一让商会那边知道跟他们做生意的是妖怪容易出事情。
　　猪妖不太明白还灵的意思，但也不妨碍他感受到轩主的好心情，于是猪妖也跟着咧嘴笑了。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之后可能还需要很多这玩意，你回头找一些妖，要十个吧，由你领头负责做这些，需要的材料可以去找相关负责妖协调供应。”
　　猪妖顿时眼睛一亮，他原本就是只普通妖怪，甚至都没有完全化形那种，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成为一个小头目。
　　虽然小头目领的人很少，但那也是一大步，不提别的，就连积分都要比以前多很多，积分多了他就能用最短的时间兑换到功法。
　　小猪妖对着还灵感激涕零，还灵摆摆手走了。
　　他刚回到府邸便看到乌咚懒洋洋地走过来说道：“石人兄弟回来了。”
　　还灵脚步一停颇有几分惊喜：“不是说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乌咚摇了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们先回来了。”
　　还灵想了想说道：“通知他们在联盟总部等我。”
　　所谓联盟总部其实就是在荒郊野外建的一系列建筑，一开始那里什么都没有，后来还灵看中那里因为野兽过多人迹罕至，直接选择那个位置建立了联盟总部。
　　顺便还刻画了阵法，让普通人看不出那里有建筑，顺便还让巡逻的小妖们时不时发出吼叫声驱赶人类。
　　当初布阵法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凉，后来还灵也没怎么管，只是偶然才从梦林和竹精那里听闻总部发生了什么变化。
　　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去往建成后的总部。
　　让他没想到的是总部居然建设得很不错，主楼高十层，其他楼一般在五层到六层左右，而且每栋楼上面的脊兽都是各种动物，一排下来都没有重复的形象。
　　在中间还有一个小花园，里面有一片池塘或者应该说是游泳池，反正所有设施一看就是用来放松的。
　　还灵一边走一边笑着对负责接待的王守说道：“你们这里建得不错啊。”
　　自从还灵离开庄古县，王守他们也跟着离开了，苗苗和竹新两只妖结伴去了联盟下属的食肆继续当大厨，王守被调到了联盟这里当纪检部门的部长，也算是专业对口。
　　也幸好王守这样的妖怪对人类的官职不怎么执着，要不然这就相当于从体制内去了私企，而且还是正厅级去了私企。
　　王守得意笑了笑说道：“这都是我过来之后让他们弄的，别的小妖怪都不懂这些。”
　　不得不说，整个联盟总部的绿化十分不错，建筑也各有风格，很多楼的外表一看就知道是小妖怪们自己发挥的。
　　他转头对着王守说道：“幸亏给你们选了一个离咸阳比较远的地方，而且也没别人看到，要不然少不得一个大不敬之罪。”
　　在大秦，王宫就是最高的建筑，所以哪怕只有一层也是建立在高高的夯土台上。
　　后世一些影视作品里正殿前都有长长的楼梯那是真的，因为夯土台太高了，没有楼梯上不去。
　　当然皇帝自己走楼梯就比较扯淡了，走中间的浮雕御路就更离谱。
　　实际上皇帝是坐在轿子上被人抬上去的，轿子悬空在御路之上，轿夫则在两侧楼梯抬轿子。
　　只是夯土台再高也不可能建成十层楼的高度，尤其是还灵之前让小妖怪们建房子的时候层高都至少四五米，十层楼下来就四五十米。
　　王宫地基夯土台如果这么高的话，国王没事儿，但大臣估计要爬死了，真是身体不好的当不了官。
　　王守立刻说道：“我们是妖怪，人类管不到我们。”
　　还灵心说但妖怪头子之一的我还有个人类亲爹啊，并且恰巧我亲爹就是秦王。
　　虽然没打算让联盟总部现世，但回头还是得去跟他爹请罪。
　　心里想着请罪，表面上还灵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
　　如果刚穿过来的时候，还灵可能已经在思索怎么跑路了。
　　想着这些，他一路走到总部门口，看了看高度，直接一个缩地成寸来到了最高层。
　　总部的最高层是一分为二的，一部分属于白衍流，一部分属于还灵。
　　原本真的按照职级划分的话，还灵其实应该在第九层。
　　只是那位太初阁主虽然说是盟主，但压根就没来过，更何况太初阁主除了对他们有所束缚也没做过其他什么事。
　　反倒是副盟主来了之后他们的日子都好过了。
　　所以小妖怪们直接夹带私活将一层分成了两半，甚至还决定哪怕太初阁主问责他们也可以说自己不懂人类那些弯弯道道。
　　还灵也没太在意这些，甚至还跑白衍流那里遛达了一圈。
　　就……怎么说呢，这大平层可真平层啊。
　　虽然只有十层楼的一半，但这一半占地面积也不小，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近两千平。
　　还灵那半部分是分成了各种区域，比如说会客厅，休闲的花厅，卧房等等各种功能都有，除此之外各种陈设都已经摆好了。
　　这些东西还不是从还灵那里拿的，都是小妖怪们按照自己的审美从外面买来摆上去的。
　　虽然论价值可能没有嬴政和扶苏送给他的贵重，但胜在审美多样，每一个房间都有不同的风格，还挺有意思的。
　　而白衍流这里……说是家徒四壁都是夸赞，别说没陈设，甚至分区都没有给做，就是一整个大平层，连墙都没有给刷的那种。
　　还灵转头看向王守，王守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又不知道阁主喜欢什么样的，总要等阁主下令才行。”
　　至于还灵……他们好歹跟着轩主一段日子了，对于轩主的喜好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轩主脾气温和，就算不喜欢最多也就是换一下，不会出现要妖命的情况，甚至可能换都不换，轩主对于不经常使用的东西一向要求不高。
　　那位阁主……谁知道呢？万一阁主不喜欢把他们全都杀了怎么办？
　　还灵听后颇有几分啼笑皆非，深深觉得这些小妖怪们是在暗中报复白衍流。


第292章 
　　对于这些小妖怪们的暗中行为， 还灵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
　　反正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而且白衍流……其实也不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妖。
　　下面的小妖怪可能因为跟白衍流接触不够多，所以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大妖就是冷心无情睚眦必报的性格。
　　实际上的白衍流这个人说他冷漠也好说他懒散也好， 其实他对除了修炼之外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哪怕插手大秦国政都是担心大秦没了，会中断他的修炼， 甚至不仅仅是中断还会让他遭受反噬。
　　不过还灵也没帮白衍流说话，妖怪之间的摩擦只要不出人命他一般都不管的， 更何况白衍流的事情是他能管的吗？
　　溜达了一圈之后还灵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花厅。
　　会客厅比较正式而且一般是招待关系不怎么亲近， 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人， 他跟石家两兄弟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就不需要那些客套。
　　他进了小花厅的时候石人一和石人五早就等在了那里，他一进去兄弟二人就站了起来。
　　还灵对他们摆摆手说道：“不用客套， 坐下吧。”
　　等都入座之后他才问道：“这次出行可是有什么收获？”
　　他这么问自然也有道理， 石人一和石人五兄弟二人往北边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如果只是单纯地走商肯定不会要求见他。
　　石人一小心说道：“是有件事情， 我们兄弟估摸着轩主应该感兴趣。”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拿出了几块羊皮。
　　石人五解释说道：“我跟哥哥去了北边几趟，除了贩货还趁机将北边的地形摸了一下， 这是我们这些年绘制下来的图，只是比较粗糙。”
　　还灵一听立刻精神一振说道：“来给我看看。”
　　石人一拿着几张羊皮过来小心将羊皮拼凑起来， 顺便说道：“我兄弟二人是分别去打探地形和情况的， 所以这些记录都分了开来。”
　　还灵看着舆图， 这幅舆图的确比较粗糙，不过北面的情况本来就没那么复杂， 或者说是地广人稀， 真正难以做到的是辨认方位。
　　有的时候就算是有司南都未必能摸清楚北面的情况。
　　而在这个舆图上面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王庭和其他匈奴部落之间的分布。
　　还灵看了一下问道：“我记得匈奴除了王庭之外其他部落都不是固定的？”
　　石人五解释说道：“的确如此，所以这上面一些线是部落的固定迁徙路线，颜色不同的线代表不同部落。”
　　虽然说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 但实际上这些部落迁徙的地点都是比较固定的。
　　在匈奴王庭的控制下，每个部落被分配的草场也是固定，所以只要记住当地的地形，想要寻找这些部落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灵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把关于这些部落的迁徙情况以及他们的迁徙大概日期都给写一写吧。”
　　两兄弟听了之后顿时面色一僵：“还……还要写啊？”
　　还灵看着他们挑了挑眉：“怎么？我当初不是教过你们文字吗？都忘了？”
　　兄弟二人立刻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们读书不多，写得可能比较浅显。”
　　还灵倒是不介意：“无所谓，我只是要里面的信息。”
　　他说着便又说道：“给你们算积分。”
　　当然这个积分是从他自己这里扣的，作为副盟主，还灵手里有着海量积分。
　　毕竟作为管理层每年都是会按照职级分配积分的，还灵还一直往妖怪联盟的仓库中送好东西，别的不说就一个修炼法都足够他拿海量积分了。
　　目前而言他的这些积分都没什么大用，基本上都是让妖怪联盟的小妖怪给他做事情的时候赏出去了。
　　石家兄弟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之一。”
　　如今妖怪联盟的商队已经不少了，但是每个商队拿到的积分都不如他们多，就因为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而他们多拿的那些积分也是从副盟主那里划出来的，他们自然不能再多要。
　　还灵没有纠结积分问题只是说道：“行了，写出来再交上来，对了，你们将北边已经摸透了，下次出去就往西域走吧，北边那里我会换一支商队过去。”
　　兄弟二人倒是没说什么，对他们而言出去行商比写东西容易多了。
　　还灵则是觉得这兄弟二人来往北边这么多次，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盯上。
　　当然他也不担心这兄弟二人会被欺负，只不过真要打起来很可能暴露身份。
　　最主要的是他们对外的身份是秦人，如果到时候真的起了冲突，大秦跟匈奴是打还是不打啊？
　　大秦刚结束战事没多久，再继续打起来的话，只怕治粟内史要跑到他家里去哭了。
　　所以尽量别让匈奴摸清楚秦人的商队情况，还有一点就是去往西域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商队都是后来联盟组建起来的，还灵跟他们不熟悉，还是交给这兄弟二人比较放心。
　　还灵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也写了一张便笺交给兄弟二人并且说道：“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不过紫花苜蓿尽量找到。”
　　这东西是优质马草，大秦跟匈奴打起来，马匹质量不够容易吃亏。
　　虽然用重甲可以应对对方的启禀，但问题是重甲最多也就是做到减少伤亡，想要反击是很难的，灵活性不够。
　　相应的之类的武器也有这样的问题。
　　最好的办法是培养更好的马匹。
　　不过除了马草之外，马的品种也很重要，汗血宝马的事情交给石家兄弟去寻找了。
　　用正规渠道，大宛肯定不肯将马交给秦国，就算给也不会给有繁殖能力的。
　　所以必须用一些非常手段，妖怪嘛，跟人类讲什么道理呢。
　　大不了多给大宛留些钱财，反正汗血宝马对于他们而言是国宝数量却也没那么珍稀。
　　还灵盘算着这些，等石家兄弟将他们知晓的情况写下来之后，他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转头就重新画了舆图，顺便在旁边进行了标注。
　　这次他用的纸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牛皮纸，纸张更加结实有一定的防水防虫能力，折叠也不容易损坏。
　　等画好之后，还灵就拿着去跟他爹“讨赏”了。
　　嬴政倒是颇觉新奇，他这个儿子很少会跟他要什么东西，哪一次不是他塞过去的。
　　他不由得问道：“怎么想起要地来了？”
　　不仅要地，而且还要大片的土地。
　　嬴政手里的土地当然有很多，国王就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地主，只是他这些年陆陆续续给了还灵许多宅子，用来种地的话还是很够的。
　　还灵掰着手指头说道：“种菜、种草、养马。”
　　嬴政微微一愣：“种草养马？”
　　种菜他倒是知道，之前还灵就在忙活着搞菜种甚至还弄出了杀虫更好用的药水。
　　种草养马又是什么？
　　还灵将舆图往嬴政书案上一放说道：“之前儿臣曾经派遣一支商队往来于大秦和匈奴两地，这些年下来，那支商队已经将匈奴的情况摸得差不多，这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嬴政一看到舆图表情就略微严肃了几许，舆图上的线条不多，看起来比还灵曾经画过的那些都简单很多。
　　不过北边本来就是大片的草原，要说地形结构肯定是不复杂的，唯一的难点在于地形地貌相似度过高，所以才容易让人迷路。
　　而除了地形地貌，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匈奴部落迁徙的路线。
　　可以说只要能够保证在草原上不迷路，有了这个真打起来匈奴部落一个都跑不了。
　　嬴政看了这张图倒是明白：“所以种草养马是要备战匈奴？”
　　他倒也不是很意外，从好几年前开始他儿子似乎就一直将目光放在北边。
　　不夸张地说中原这几个国家加起来都不如他对北边的注意力。
　　好像北边比其他国家更有威胁一样。
　　他不知道在平行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还灵这么警惕，毕竟如今匈奴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是很容易欺负的存在。
　　燕国赵国在大秦面前不堪一击，可就算如此，他们战败之后觉得入不敷出就会去打匈奴。
　　是的，战国时期跟匈奴接壤的国家都比较强大，至少打匈奴是没问题。
　　还灵点点头说道：“对，现在的匈奴或许没什么威胁性，但接下来会出现一个人叫冒顿，此人阴险狡诈能屈能伸，匈奴在他的手里会走向强盛，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将来对大秦肯定会形成威胁。”
　　后面汉朝跟匈奴互相拉扯那么久根本原因都出在冒顿身上，冒顿可以说是难得的枭雄，匈奴在他的手里强盛了许多，一点点成为北方霸主。
　　要知道现在没有冒顿的时候，北方霸主其实是东胡国，只不过这个国家不跟中原这边接壤，所以才相安无事。
　　嬴政听后沉吟半晌才说道：“以大秦如今的马匹和草料，只怕难以比得上匈奴。”
　　不说匈奴养马的本事，就算他们养不好马也可以去驯服野马。
　　草原上的野马比中原多多了，而中原这边的马与草原马也完全不同。
　　还灵嘿嘿笑道：“儿臣已经派人去西域寻找马草和优质马匹了，只要有时间，这方面完全不用为难。”


第293章 
　　牧草的培养其实还好， 但马匹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还灵才会在齐国还没有投降的时候就开始备战。
　　在他的想法之中，等齐国彻底投降，大秦的军功爵制度也该做出更改了。
　　以后不可能再有像之前许多年那样频繁的战争， 军功爵制度形同虚设，但是除此之外， 大秦并没有别的上升渠道，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十分明确地上升渠道。
　　大部分都是被推荐上来， 而能不能被人赏识被推荐那完全是靠运气。
　　这个可不太行， 科举肯定要搞， 然而在纸张还没有完全普及的今天，科举也着实有点费劲。
　　为了防止作弊，除了笔墨之外， 剩下的东西都是要官方来准备。
　　以目前大秦的人口来看， 这得多少竹简才够啊？
　　除此之外， 还要考虑运输和阅卷，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太方便。
　　只是纸张的推广需要时间，尤其是秦国的国土面积在短时间内增大了许多， 这些地方以前都不知道什么是纸，有些地方就算有人推广也可能会排斥。
　　在还灵想来， 无论是对百越还是对匈奴， 不能有大规模战争， 但小规模的还是要有的，为的就是维持军功爵制度到科举的过渡。
　　不过这也只是比较理想的方式， 因为这要看国库支不支持。
　　最重要的就是看嬴政怎么想。
　　不过有“预知”在， 他爹应该已经有成算了，还灵做的这些准备或许用得上或许用不上，这也无所谓， 反正早晚都要做的。
　　嬴政微微一笑：“你倒是走一步看三步。”
　　还灵连忙摆手说道：“倒也没有，不过是提前做些准备罢了，要不然等事到临头也来不及。”
　　只能说幸亏他手下都是一些小妖怪，否则很难完成他布置下去的任务，别的不说，换成凡人来，只是让他们去往北边行商都能要人命，而且一年最多也就走个一两次。
　　这一两次下来要换多少人都不知道。
　　这还只是往北边走，往西边走更是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自保之力以及无法跟本部联系。
　　现在有鹦鹉，妖怪们只要不惹上更大的妖怪对上凡人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嬴政将舆图给他说道：“那你便选一处地方好了。”
　　还灵立刻说道：“咸阳附近肯定没有合适的地方，最好是往北地郡那边选。”
　　嬴政立刻问道：“北地郡土地贫瘠，未必适合牧草生长。”
　　北地郡但凡自然条件好，北地郡守都不会天天发愁人口的事情。
　　还灵说道：“那种牧草本来就是在西北地区种植比较多，父王放心。”
　　嬴政：……
　　他倒也没有特别担心，毕竟还灵做事情都是有章法可言的，或者说他会拿到自己面前来说的事情要么已经有了结果，要么就是基本上十成十能成功。
　　现在的问题在于当爹的手里没有北地郡那边的地啊。
　　作为在这片土地上统治了很久的王室，流传下来的财产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方，要么就是交通便利的地方，反正没有谁会去搞土地贫瘠的地方留给子孙。
　　还灵见嬴政没说话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说道：“儿臣其实也不算是要地，只是希望父王能够给儿臣一道特许，能够跟北地郡守交易土地。”
　　他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去北地郡进行投资，然后贩卖牧草的钱给北地郡交税。
　　马场和牧场都算是他的个人财产，也可以说是妖怪联盟的财产，反正到时候需要一些小妖怪过去做事情。
　　之所以还要请示只不过因为大秦目前的律法严禁土地买卖。
　　他作为公子不好明目张胆的违法犯罪，当然不是所有的公子或者贵族小郎君都那么遵纪守法。
　　只是在他这里，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能走正途他何必偷偷摸摸搞事情。
　　嬴政听后倒是松了口气便应道：“寡人写道手谕给你就是。”
　　还灵应了一声，想了想该禀报的事情都禀报了，这才告退。
　　他走后，嬴政看着那张舆图半晌叹了口气。
　　作为父亲可以偏心，但是作为王，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还是需要一定的公正的。
　　扶苏和还灵都是很优秀的儿子，如果没有还灵，扶苏作为继任者倒也合适。
　　可惜……还灵有着扶苏完全无法比拟的优势，他知道得多，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从历史中寻找答案的。
　　更何况还灵的目光更加长远一些，扶苏如今还在想着怎么平稳国内，还灵已经想到了向外来平稳过渡。
　　嬴政转头对黑米说道：“去府库找几块地给灵儿送去。”
　　虽然还灵本意并不是跟父亲要东西，但儿子好不容易开口一次，做父亲的难道还要拒绝吗？
　　北地郡的土地没有，正好楚地一些肥沃田地最近送上来了一批就赏给他儿子好了。
　　于是还灵前脚刚回到自己的府邸，后脚就收到了他爹送来的一堆地契。
　　还灵捧着地契颇有几分迷茫，这些地都离他太远了，他根本没办法管啊，可就这么放着也怪可惜的。
　　要知道嬴政选出来的土地根本没有不好的，怎么能荒着呢？
　　还灵想了想找来樊城问道：“你愿不愿意替我去楚地看管庄园？”
　　樊城听后微微一愣，这两日他过得其实不太好。
　　还灵如今作为第一位有爵的公子，在人情往来上，他应付起来已经很吃力了。
　　送礼收礼都是有讲究的，不是所有人的礼都能收。
　　别的不说，地位级别不够的人送来的礼物是绝对不能收的。
　　因为他们不配，就算是礼尚往来也是讲究阶层。
　　反正到现在都没摸清楚咸阳的情况，纵然来了许久，可咸阳作为秦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其家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十分复杂。
　　有些家族既是姻亲又是仇人，有些家族表面上来往不多，私下里可能十分亲密。
　　一来二去，樊城发现自己了解的甚至还不如下面的一些奴隶多。
　　毕竟有些奴隶是扶苏送来的，好歹是大公子手下的奴隶，格局眼光不是一般奴隶可比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樊城就知道自己已经跟不上公子的脚步了。
　　可是……如果他做不了管家，那他还能做什么？
　　实在不行，当个副手也行。
　　樊城并不贪恋这个管家之位，他只担心自己无处可去。
　　如今还灵问他这个问题，他就知道这是公子给他找的出路。
　　他顿时眼睛一热说道：“属下何德何能让公子如此费心。”
　　还灵立刻摆手说道：“倒也不算费心，正好父王赏了两个庄子下来，其中一个我有用，剩下那个需要人去看管，我手里也没多少人能胜任，只能派你去。”
　　樊城听后却并没有当真，如果不是南阳君去求王上，王上怎么会好端端地就赏庄子？
　　要知道前一段时间封爵的时候，王上出手大方得吓人，着实让人感受了一下五公子到底受宠到了什么程度。
　　这才过了多久，没听说赏赐还分拨的。
　　樊城却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点头说道：“君子放心，属下一定会看管好的。”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那边跟这边不同，你先过去试试，如果水土不服一定要回来，反正我手上庄子多，总有你的位置。”
　　他几乎是直接将话说开了，樊城留在这里要么降级，要么就是去看管别的庄子。
　　总的来说不如去楚地，那边没人能管他，他就是老大。
　　至于另外一个庄子，还灵是打算安排小妖怪过去培育水稻的，跟樊城那边不会有往来，双方也不会打交道。
　　樊城自觉重任在肩，心里决定就算是水土不服也要努力克服才行，要不然就是辜负了君子。
　　还灵还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只是准备亲自去一趟北地郡，一方面是跟北地郡守商谈买地的事情，一方面正好过去看看九柘那边到底如何，他还要跟九柘借点人前往楚地呢。
　　将手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还灵立刻启程前往北地郡。
　　因为提前给北地郡守去了信，所以还灵这一次没有着急前往北地郡城，而是选择先在外面绕了一圈，考察一下哪里比较合适，最后估摸着按照凡人的速度差不多到了这才入了郡城。
　　入郡城前一天他就安排人送了信过去，本来是担心会让北地郡守措手不及。
　　结果没想到北地郡守直接带着手下的官吏甚至还请来了郡尉一起到城门口迎接他。
　　还灵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热情，刚下车就看到北地郡守和郡尉带着手下的官吏给他行礼，口称：“迎南阳君。”
　　还灵连忙下车将郡守和郡尉给扶了起来说道：“两位折煞我也。”
　　北地郡守十分温和说道：“君子前来使陋室增光，此前君子受封，下官未能前去，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还灵心里叹气，哎，他就说不喜欢跟官员打交道，正事儿没说先客套一番，完全是考验他的典故量和词汇量啊。
　　他直接说道：“咱们也是老熟人，倒也不必如此客套，还是先说正事吧。”
　　一旁的郡尉连忙说道：“末将已经准备接风宴，还请君子赏脸下榻。”
　　还灵当然不会拒绝，吃喝也是谈正事的方式之一，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促成的。


第294章 
　　还灵一边点头一边纳闷， 北地郡守跟着他赚了不少钱，热情一点倒也正常。
　　郡尉为什么这么热情？难道是知道了商会的事情想要插一脚？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要知道在大秦郡守和郡尉是平级， 郡守负责文治，郡尉负责武功。
　　如果连郡尉都拉入伙， 那么以后在北地郡之内所有事情的推进都会容易很多。
　　再加上三教九流都有人脉，简单来说那就是真的黑白两道都有人， 根本不用担心不好搞事业。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郡尉好像并没有要入伙的意思， 至少这一路上的交流他没听出来。
　　除非这个郡尉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 不过根据还灵的初步接触，感觉这个可能性有点低。
　　等一路到了郡守府，还灵才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这个郡尉……好像还挺崇拜他的。
　　不过崇拜的方向是他一路俘虏了那么多国君， 战功赫赫， 跟别的都没关系。
　　这还是郡尉恭维他的时候透露出来的， 还灵不那么确定但也没在意。
　　不得不说， 北地郡的接风宴还是挺上档次的，哪怕放在咸阳也算是不错的席面， 其中有些东西是当地特色，他还是挺喜欢的。
　　只不过在酒席上谈正事的愿望破灭了， 还灵本来有心想要说一说， 但眼看北地郡守都不着急， 他干脆也就放心吃吃喝喝，权当联络感情了。
　　等吃完之后， 郡守和郡尉就开始争夺还灵的下塌地点。
　　还灵本来是想要直接去住驿站的， 结果差点把郡守和郡尉给吓死。
　　这位可是秦王爱子，诸公子之首，他们哪里敢让南阳君去住驿馆那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郡守原本的意思是让还灵去住他家， 然而郡尉也想让还灵住过去。
　　于是这两位就这么水灵灵地吵起来了。
　　郡守以公事为由，觉得南阳君住在他的郡守府更方便，郡尉则觉得郡守府太过简朴，不适合南阳君下榻，他的郡尉府更合适。
　　还灵左右看看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再让这两位吵下去，估计他们俩都要互相揭对方老底了。
　　于是他干脆说道：“我此次前来另有要事与郡守商议，便留在郡守府吧，若还不行，便去驿站。”
　　总结：你们都别吵了，再吵我就去住驿站。
　　双方听后这才偃旗息鼓，当然最主要的是郡尉顿时蔫了下去，瞪了一眼郡守，心中十分不服气。
　　之前接风宴的地点他就没抢过，毕竟郡守说他跟南阳君更熟悉是真的。
　　现在还没抢过，郡尉的心都要碎了。
　　但南阳君已经做了决定，就算他真的心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还灵瞬间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郡守问道：“九柘在贵地可有给郡守添乱？”
　　北地郡守立刻笑容满面说道：“九郎君着实帮了下官许多。”
　　还灵看了看身旁的九柘，刚才接风宴的时候，九柘其实就在场上作为陪客。
　　只是他没有官身，在这样的场合插不上话只能埋头猛吃。
　　现在还灵要去休息，九柘这才跟在他身边一路去了郡守府旁边的院落。
　　那个院落跟郡守府相连却是两家，九柘一边跟在还灵身后一边小声解释说道：“这里是郡守为了轩主特意腾出来的。”
　　原本这座府邸有主人的，主人没有官职却有爵位，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北地郡守特地跟主人借了宅子，让主人一家先住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府邸里的下人直接都换成了郡守府的下人。
　　还灵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跟北地郡守的关系还不错。”
　　九柘挠了挠头说道：“还行，他人挺好的。”
　　北地郡守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用人不疑，九柘说要改良豆种，北地郡守就放手让他去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而且还不会频繁过问，更不会监视，倒是让九柘省心不少，要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怎么糊弄这个凡人。
　　还灵点点头又问道：“那个郡尉怎么回事？”
　　这位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的他都有点吃不消。
　　九柘笑着说道：“郡尉平生一大遗憾便是没能上过战场，是以特别崇拜能征善战的将军。”
　　还灵失笑说道：“我也不是能征善战的将军啊。”
　　九柘却说道：“便是将军又有几人能比得上轩主的功勋？”
　　俘虏国君这件事情有多难，但凡打过仗的都知道。
　　哦，没打过仗的应该也知道。
　　还灵跟官员们接触不多，也不与贵族多往来，所以压根不知道他在那些武将世家人的眼里已经算得上是奇迹。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正儿八经带着大军打过一次大型战役。
　　还灵听后心说别的都好说，这事儿真的不能干。
　　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要说士兵的基础训练他还能带一带，真打仗……恐怕要出事情。
　　别的不说，就说后勤都可以逼疯他，大型战役动不动就数十万人，这么多人的后勤协调，真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还灵果断结束这个话题问道：“黄豆培育得怎么样？”
　　谈到自己的事业，九柘是瞬间双眼放光说道：“非常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能够投产。”
　　还灵点点头也没多问，术业有专攻，虽然一开始是他教九柘怎么育种，但现在九柘的经验很可能已经比他多许多了。
　　所以他只是说道：“你回头再挑几个好苗子带吧，你那里有几只兔妖我要用。”
　　蔬菜的培育还在进行，只不过用不着那么多只兔妖，还灵就打算把其中几只调过来培育牧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兔子好像也很喜欢吃紫花苜蓿，要知道这种草其实连人类都可以吃的。
　　让兔妖过来主要是为了能够使紫花苜蓿更快适应当地环境，然后就是增加产量改善口感，这些都要慢慢来。
　　之前他让兔妖培育蔬菜没跟九柘说主要是因为那些兔妖还在咸阳周围，并没有被调走，如果九柘回来了有需要随时还可以使唤他们。
　　现在调走并且专门负责这方面，不出意外的话，九柘以后大概是调不动这些兔妖了。
　　还灵在说这些的时候难得有些心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别人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就为了将来能帮自己，结果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还没等到用，他就先截和给捞走了。
　　九柘听后也沉默了一瞬，最后叹气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妖手不够。”
　　妖怪联盟那里虽然有很多妖怪，但他们都不是幻月轩的弟子，他倒也可以收，但是没有经过集体选拔，到时候那些妖怪跟幻月轩格格不入，数量少还好，数量多起来就好像他在幻月轩自立山头一样。
　　更甚至还可能让还灵误会他想脱离幻月轩自立门户怎么办？
　　还灵听后也觉得是不太够用，想了想说道：“这样，过段时间幻月轩会进行变革，到时候给你一个独立的堂口，等明天收弟子的时候，你再从选拔出来的那些弟子里挑吧，每个堂口都可以挑选，挑选剩下的就是外门弟子。”
　　九柘听后一愣：“我当堂主？”
　　还灵应道：“对啊，有什么问题？”
　　九柘挠了挠头：“我修为不够吧？”
　　还灵失笑：“在幻月轩里你的修为已经很够了，不要想太多。”
　　实际上九柘的修为绝对不低，桃繁培养他的时候虽然带着目的，但也真的好好教导过。
　　要不是九柘被桃繁坑了一把，元气大伤也不至于沦落到好长一段时间无法化形的地步。
　　现在九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加上频繁使用术法，修为比以前高许多，当个堂主绰绰有余。
　　九柘听他这么说一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安说道：“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必为了我改变幻月轩。”
　　还灵斜了他一眼：“谁为了你改变了？脸怎么那么大呢？本来早就想改了。”
　　当初幻月轩初创就是为了给小妖怪们一条明路，那个时候妖怪不多，所以他也没有认真去思考过幻月轩的构架。
　　反正都是他的徒弟，按照数字排好，遵守门规就行了。
　　可是现在不行，随着大秦的国土面积增大，他门下的妖怪也越来越多了。
　　那些被占领国家的妖怪都跑到了他这里。
　　妖怪跟人不一样，人轻易不会离开故土，但是妖怪没有故土这一说，大部分都是哪里利于修炼去哪里。
　　小妖怪们为了活命过来找庇护，别的不说，只要加入妖怪联盟性命还是能保障的。
　　就算妖怪之间起了冲突也有律法依托，当然还灵也给了他们自由报仇的权利，不过必须上报，在联盟允许之后才行，并且个体之间的仇恨不能波及别的妖怪。
　　对于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这样的地方很吸引小妖怪。
　　大妖怪们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但后来他们听说这里有直通成仙的修炼法则，于是也过来了。
　　在过来之后很多妖怪了解之后就觉得幻月轩是修炼法则正统传授的地方，所以许多妖怪削尖了脑袋也想钻进来。


第295章 
　　来的妖怪越来越多， 幻月轩都快妖满为患了，还灵早就已经教导不过来，基本上都丢给了梦林和竹精他们这一批弟子， 然后定时回去讲一次公开课之类的，遇到他跑出去浪， 连公开课都没有。
　　所以还灵打算开堂口，让梦林竹精和迅羽各带一堂， 外加九柘这一堂， 最后配合内外门制度应该能容纳下那些小妖怪了。
　　除此之外， 他还需要对幻月轩进行修葺，幻月轩是建在月盈山顶上的，虽然月盈山顶的面积已经不小， 但放这么多妖怪还是不太合适， 好多小妖怪都住在山下。
　　还灵决定将山顶改建一下， 内门弟子就在山顶， 外面弟子在白山，顺便通往山顶的楼梯也给修一修。
　　他也没避着九柘， 毕竟之后山顶会有一块属于九柘的地盘。
　　九柘听后脑子有些打结，想了想月盈山顶的情况忍不住问道：“这……要怎么改才能容纳下那么多妖怪？”
　　还灵笑了笑说道：“我在国师那里学来了空间阵法， 正好用到这里。”
　　当初他跟白衍流交换的时候只是想做一些空间装备之类的， 让自己的空间减小压力， 以后专门用来种地之类的。
　　等学会之后就发现这东西有许多用处，不同的阵法能激活不同的空间， 简单来说就是从小到大。
　　白衍流在教给他的时候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还灵当时就觉得可以用来改造幻月轩。
　　只不过手里事情多，还没来得及处理罢了。
　　九柘了然，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那我就努力多教一些弟子。”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最近你的修为应该增长得比过去快了吧？”
　　九柘顿时眼睛一亮说道：“轩主怎么知道？不知为何最近修炼十分顺畅。”
　　还灵低声说道：“因为我那个修炼之法还有隐藏条件。”
　　他将功德这个概念叙述了一遍， 然后说道：“你培育种子也是在积攒功德，人类用得越多，对你称赞的越多，你的修为增长就越快。”
　　九柘听闻之后愣了半晌才苦笑说道：“天道果然偏爱人族。”
　　居然为人类做好事就能增长修为，不是天道偏爱的证据又是什么？
　　还灵没说什么，别说天道偏爱，他也偏爱啊，身为妖怪，天天想着的都是人类的天下大事，一直有许多妖怪看不惯他，觉得他是妖族叛徒。
　　他只是宽慰九柘说道：“也不仅仅这一次了，妖怪还不能随便杀凡人呢，杀人还要担惊受怕，但你帮助人就没有心理负担还能增长修为，何乐而不为呢？”
　　九柘倒也只是感慨一下，到了他这个程度倒也不会心里不平衡，甚至还开心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他看着还灵问道：“这个方式为什么没有告诉其他妖怪呢？”
　　还灵笑着说道：“大家都知道了还得了？”
　　真那样的话，恐怕妖怪们都争先恐后去帮人了，甚至很可能出现妖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情。
　　倒不是说帮人不好，只是妖怪跟人类还是保持界限比较好。
　　万一不小心在接触的过程中露馅把人类吓到怎么办？
　　只是吓一跳也就算了，遇到一些身体不好的直接吓死，别说没有功德，甚至天道还要记一笔。
　　也不是每个妖怪擅长的法术都正好能帮到人类。
　　现在妖族处于发展前期，还没有形成各种流派，等以后大家能够随便选择的时候就可以说了。
　　适合帮助人类的就去帮助人类，不适合的就走自己的路子，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路子，每一条路线都不是捷径，或者说是不会成为捷径，到那个时候才适合大规模的广而告之，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九柘听后想了想便说道：“也是，我刚开始育苗那阵情况也不稳定，如果知道帮助人类有用的话，说不定就去了，到时候一不小心在人类面前变回原形还真很危险。”
　　还联想到九柘的原型——圆圆滚滚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红熊猫，微妙地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就算变回原形，人类倒也不至于被他吓死，反而可能觉得见到个新鲜玩意，然后他就会成为人们嘴里的传说之一。
　　不过这个想法就别跟九柘说了，要不然这只红熊猫会很凶地跳起来要求跟他打一场。
　　九柘现在已经完全打不过他了，真要打起来，他还要思考怎么不着痕迹地放水才能让红熊猫平静下来。
　　毕竟大秦百姓的饭桌上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吃上更好的食物，还是要看这只红熊猫和他的徒弟。
　　还灵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手下的弟子也暂时别告诉，小孩子们嘴巴不严容易出事情。”
　　九柘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还灵嘴里的小孩子大部分都比他年纪大。
　　要不是还灵身上的血统强大，他这个年纪应该还处在不能化形，每天用小狐狸的状态四处闯祸呢。
　　两只妖分别在心里吐槽完对方之后就分开了，大晚上的还灵也不好拉着九柘一直说话，九柘也不想打扰还灵休息。
　　虽然他们两个谁都不需要休息，但在人类社会终归是要跟人类的生物钟保持一致的。
　　第二天一早，还灵就准备跟北地郡守一起去选地，结果没想到郡尉居然也跟了过来。
　　还灵想了一下昨天九柘说的话，也没有赶他走，任由他跟着。
　　一路上郡守在介绍土地情况的时候，郡尉也凑了过来，顺便说了一下那些地方都有什么野兽。
　　无论是种植牧草还是养马都需要很大的场地，肯定不能选在距离人类生活范围太近的地方。
　　像是这样可以说是荒无人烟之地自然是有野兽栖息的。
　　而当地最厉害的野兽就是狼，尤其是成群结队的狼。
　　郡尉咬牙说道：“若是君子选定，我就带人来狩猎这些狼群。”
　　还灵微微一笑：“倒也不必，我手下也有些人，对付狼群不在话下。”
　　北地郡守和郡尉自然知道他那些人就是当初跟着还灵征战魏国的士兵，那些士兵连同家人现在还在庄古县。
　　哪怕南阳君如今不在庄古县，庄古县令赵高对这些人也是善待的。
　　郡尉搓搓手说道：“早就听闻君子手下将士能征善战，只是不知能否一观将士们的风采？”
　　还灵沉默了一瞬，他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能征善战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他手下那些士兵也的确是不错，毕竟他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营养好了身体健壮，拼杀起来应该还不错。
　　但也只是应该，因为后来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就再也没有出去征战过。
　　所以这都是哪儿来的传言啊？
　　哪怕心里吐槽，还灵也还是笑着说道：“看情况，到时马场和牧场都需要人看管，说不定我会把他们调过来。”
　　郡尉顿时眼前一亮说道：“那到时候我可要跟君子手下的老哥们好好交流一下。”
　　还灵心说你堂堂郡尉跟他们交流什么？
　　不过到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纠缠，只是迅速看了地方。
　　这一跑就是一整天，等结束的时候北地郡守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就连作为武将的郡尉也不太好。
　　他们两个看着神采奕奕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南阳君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哪怕南阳君比他们年轻许多，可他们身后也跟着一些年轻的侍卫。
　　这一天下来，就算是骑马赶路，侍卫们也一个个眼神迷离，感觉下一秒就能瘫在地上睡着了一样。
　　偏偏南阳君看上去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体力哪里是他们能比的。
　　不过好在折腾了一天到底有收获，还灵最终选定了一处河边。
　　他决定到时候从河里引水过来，无论是种植牧草还是马场水源都是必需的。
　　远离人烟也就意味着生活会很不方便，水源就是最需要解决的事情。
　　当然河水只能用来灌溉和喂马，到时候还要凿井作为饮用水才行。
　　还灵圈了一大片地方，北地郡守虽然疲惫但也心中欢喜。
　　他小心看着还灵说道：“君子，此处与市集往来不便，物资方面要运输才行，只是道路方面……”
　　还灵立刻说道：“这个你不用管，我会安排人来修路。”
　　北地郡守纵然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下官可以安排徭役……”
　　还灵截住他的话说道：“不必，此事我决定得突然，你也不必为此打乱部署。”
　　其实各地徭役每年做什么都是在开年基本上定好了的，这中间可能会出一些意外，一般意外不是特别麻烦的话也都是在能够处理的范围内。
　　还灵这个突发事件明显就是北地郡无法处理的。
　　别的不说哪怕是从最近的城镇到他选定的草场和马场也要四五十里，真让北地郡当地修，恐怕十年之内都未必修得好。
　　之前他只是听北地郡守哭穷的时候知道北地郡不太行，等来了之后他才知道何止是不太行，简直是非常不行。
　　郡城内最好的路还是他为了商会修的，一路出来的官道就不说了，也就是个能走人罢了。
　　没人没钱，这要怎么修？
　　还灵选好地方之后就准备回去了，并且对北地郡尉说道：“我之后会安排人过来剿狼，他们会拿着我的手信来找你，不过你不用管他们，等剿完狼之后他们会回去的。”
　　北地郡尉一听就知道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一脸纠结地看着还灵。
　　还灵问道：“怎么？可有什么难处？”
　　北地郡尉单膝跪地说道：“末将想要追随君子。”
　　还灵：？？？？


第296章 
　　还灵十分不理解， 北地郡尉是个武将，而他算不上文官干的事情却也跟武将没什么关系，嗯， 至少现在没什么关系。
　　你一个武将跟着我做什么？我也不需要人保护啊。
　　更何况他的护卫都是嬴政安排的，主打一个知根知底， 并且这部分人大部分沉稳冷静沉默寡言，就算遇到一些超出认知的事情也不会随便说出去， 家人都不会说。
　　北地郡尉虽然算不上话痨， 但也算不上安静， 从这点上来看他就不符合安静的要求。
　　还灵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如意？”
　　是不是官场上被打压了？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很常见。
　　被放到北地郡来当郡尉的人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不上不下， 要努力吧可能努力也没结果， 不努力吧， 现在放弃又有些太早。
　　如果他真的为官还可以， 还灵倒也不是不能帮一把。
　　北地郡尉连忙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末将只是仰慕君子， 愿为君子马前卒。”
　　还灵：……
　　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很理解你们古代人。
　　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吗？你了解我吗你就仰慕？
　　还灵十分疑惑但还是说道：“你有官职在身， 怎可自降身份？”
　　郡尉立刻说道：“只要君子同意， 这身官皮末将也可抛却。”
　　还灵闭眼， 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他只好安抚说道：“你若真想为我做事，在这里比跟我回去有用， 马前卒又能做什么？”
　　郡尉听后立刻问道：“君子要末将做什么？”
　　还灵一阵无语， 不是你非要给我做事吗？怎么变成了我要你做什么？
　　不过他急着走，也不想纠缠便说道：“你在这里帮我看好牧场和马场，别让不相干的人去捣乱就是。”
　　保护百姓财产本来也是在郡尉的职责范围之内， 更何况他还有爵位，叮嘱这么一句倒也不算出格。
　　郡尉十分严肃说道：“君子放心，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还灵对着他微笑点头，然后跟郡守告别之后立刻上马离开。
　　郡尉看着还灵骑马飞奔的背影忍不住十分欣赏说道：“君子这马术当真是炉火纯青。”
　　他说完转头看了郡守一眼十分得意说道：“争了半天，现在我已经给君子做事了，你且看着吧。”
　　北地郡守的表情顿时十分一言难尽，他特别想说你难道没看出来君子是在敷衍你吗？
　　什么叫给君子做事，君子的吩咐是你的分内之事啊。
　　你要是做不到都不用惊动王上，廷尉府都能治你的罪。
　　不过看着郡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模样，他决定沉默。
　　南阳君应该看不上这样的人，他也没必要跟郡尉一般见识，平白拉低自己的档次。
　　两人不欢而散。
　　还灵跑到郊外之后直接下马，这次他出行带的侍从都是幻月轩的弟子，所以他也不用遮掩什么，直接迅速回去就行。
　　等回到咸阳之后，就在他给牧场和马场做规划的时候，石家兄弟派了小妖怪回来。
　　还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没想到是石家兄弟提前把草和马给送了来。
　　不仅如此，还带回来了一些西域特有的瓜果以及酒水。
　　还灵问道：“商队呢？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回来送东西的小妖怪说道：“回轩主，商队还在往西走，等货物卖得差不多了才会往回走，回来的时候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领队怕您着急，也怕这两匹汗血宝马跟着商队出问题，所以让我们先送了过来。”
　　还灵点头，商队伪装成人类商队还是要按照正常的商道走的。
　　他起身说道：“走，去看看马。”
　　至于紫花苜蓿，这东西什么时候看都行，他甚至让人直接将紫花苜蓿送去给他选出来的四只小妖怪。
　　这些小妖怪以后是专门去牧场那里种植紫花苜蓿的，他原本还想着等草场全部建好再说，谁知道石家兄弟动作这么迅速，去了就找到了。
　　那干脆让兔妖们先把这些种子和幼苗养起来，等以后再移栽过去就是了。
　　至于气候不同能不能生长这种问题，不是他需要思考的。
　　他只需要下令然后询问能不能做到，既然小妖怪们保证能做到，他就不管别的了。
　　此时马匹已经运到了外面的庄子上。
　　在咸阳，马匹要进来是需要手续的，没有饲养证明和官府许可，普通人很难把马匹牵来。
　　还灵没想到石家兄弟速度这么快，所以也没着急给他们办手续，汗血宝马进不来自然是要在城外待着。
　　他迅速到了庄园马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匹汗血宝马。
　　不是他眼神好，实在是那两匹马太过出众，就好像是在一群一米七的普通男人之中出现了俩一米九的男模帅哥一样，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容易。
　　身高腿长，姿态优雅，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汉武帝会对汗血宝马念念不忘了，给他他也忘不了啊。
　　尤其是这两匹汗血宝马的毛发居然是偏金色的，跑动起来的时候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布灵布灵的，真的像是天马下凡。
　　还灵眼睛都要黏在那两匹马上面了，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两匹马可能是有着小动物的天然直觉，在还灵靠近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安，它们不停地踏着蹄子，鼻子往外喷气，看上去像是慌张又像是警告。
　　那两只小妖怪立刻凑过去安抚，赔笑说道：“轩主莫生气，它们脾气挺好的，只是一时不适应。”
　　石家兄弟办事还是靠谱的，哪怕他们知道汗血宝马伤不到还灵，但还是挑选了两匹脾气最好的马过来。
　　还灵倒是不介意，美人有点脾气怎么啦？现在就算这两匹汗血宝马对着他尥蹶子他都能宽容地说踢得好。
　　他想了想直接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了两颗糖。
　　这两块糖还是他以备不时之需的，此时倒是可以跟漂亮小马套近乎。
　　他没着急凑过去，只是将糖放在掌心一点点递过去。
　　那两匹马大概没有吃过糖，低着头在他的掌心嗅了半天，犹豫了一会这才舌头一卷将糖吃进了嘴里。
　　那一瞬间，还灵明显地看出这两匹马眼睛都亮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温顺，没有了之前的警惕，甚至还要往他身边凑。
　　还灵看着心喜，又喂了两颗糖便不再喂了。
　　吃习惯了以后就显不出特殊了。
　　他伸手摸了摸汗血宝马的脖子，毛发被打理得十分柔顺。
　　他一边跟两匹马互相熟悉一边问道：“这两匹马是公是母？”
　　“一公一母。”小妖怪说道：“而且还是没有骟过的。”
　　哦，还没绝育，也就是说以后能够繁育出纯种的汗血宝马啊。
　　还灵心里高兴但还是问道：“就能买到这两匹马？不能买更多？钱多花一点也没什么。”
　　反正他有钱，仓库里都要被钱堆满了，平日里他用钱的地方也不多。
　　贵族子弟那些奢侈的爱好一个没有，每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提高生产力也算是在变相修炼了。
　　小妖怪立刻说道：“可以的，而且我们之前还发现了一个野马群，领队说等回来的时候把那群马也带来，只是不知道它们受不受得了沿途赶路。”
　　还灵听后奇怪问道：“这两匹都运到了咸阳，那些就不行吗？”
　　小妖怪苦笑说道：“不一样，马匹数量少还照顾得过来，若是多……”
　　主要是他们这一路上为了保住这两匹马也是耗费了无数心力，甚至连在联盟那边兑换的一些草药都给马匹用上了。
　　毕竟是生活环境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人都会水土不服，更不要提本来就娇气不好养的马。
　　要不是那些草药药效好，这两匹也过不来。
　　可是保住两匹容易，数量多了，哪儿来那么多草药啊。
　　小妖怪们兑换草药是为了保命用的，有这东西在身边说是多一条命都不为过。
　　还灵知道之后果断说道：“你们无须担心，到时候药草我会准备好，能带多少回来就带多少。”
　　把大宛买空了也没关系，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了。
　　别说把大宛的汗血宝马都买来，就算买来一般大宛那边应该也已经察觉到，到时候不定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一看，还是石家兄弟的办法稍微靠谱一点。
　　大宛对野马的看管总不会那么严密吧？
　　人类想要驯服野马不容易，但没关系，他们是妖怪，有的是手段和办法，要是石家兄弟不行，他就亲自上阵了。
　　好马谁也不嫌多，汗血宝马的速度快、力量大耐力也强，简直就是马中六边形战士。
　　唯一的缺陷就是数量不够多，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放开了用？总要把数量先搞起来再说。
　　还灵爱惜地摸着两匹马，感受这两匹马的脾气的确温顺便说道：“找辆车来，把它们运到咸阳。”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拿布盖起来。”
　　正好他父王过几日就是生辰，他原本准备好了贺礼，但现在看来，那些贺礼也就普普通通，哪里比得上汗血宝马？
　　他要去给他爹带来一个大惊喜！


第297章 
　　秦王嬴政的四十岁寿辰十分盛大， 毕竟是整数，早在大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地方都在想办法弄珍贵寿礼，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当然也要准备。
　　依旧在商会做事情的嬴思搞来了一尊仙女金像， 远在三川的将闾也提前赶了回来，他献上的则是一本册子。
　　将闾见到还灵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功劳原本该是五哥的， 只是……小弟自私一次，想献于父王。”
　　这本册子是他一年以来传布粮种的结果， 从他去三川到如今， 第一批粮种已经播种了下去， 但还没有到收获的时间。
　　嬴政的寿辰在一月份，将闾有些等不及，立刻将数据统计了上来准备送上去。
　　只是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种子是五哥带人培育出来的， 办法是他五哥想的， 就连地方都是五哥给他选的。
　　他做的事情实在很微不足道， 就这样将功劳占为己有并且还当成寿礼献上，终归有些不厚道。
　　可他这一年来心思都扑在这上面， 的确很难找到合适的寿礼，尤其是他钱还不多。
　　嬴政对孩子们宽容是真的， 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大把大把地塞钱。
　　大部分孩子都有固定的零花钱， 唯有还灵……认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就算一视同仁地给零花钱也没什么家底。
　　后来又早早去庄古县任职，嬴政心里总觉得亏欠了他， 给钱自然也不手软。
　　还灵倒也不会跟将闾争这个， 他看着将闾明显黑了一度的皮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寿礼了， 你们都要被我比下去了，嘿嘿嘿嘿。”
　　将闾听说他已经准备好了礼物顿时有些好奇问道：“是什么？能说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能不能，现在说了万一你说出去怎么办？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到了嬴政寿辰那天，倒也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文武百官一起贺寿。
　　官员的寿礼早就已经送了上来，等到晚宴的时候才会唱名，而公子公主的寿礼则是在后宫送的，也算是家宴。
　　还灵难得这么整齐地见到这一大家子，哦，或者说倒也不算整齐。
　　嬴政妃嫔众多，没点地位的都没资格来贺寿，公子公主也有区别，那些未成年就是过来说了两句吉祥话，送了点自己做的手工之类的就被带了下去。
　　剩下的都是成年公子公主。
　　其中扶苏和还灵可以说是最受瞩目的。
　　“太子之争”已经连后宫都有所听闻，她们若有若无地打量着秦王这两个年长的儿子。
　　当然还灵排行第五也算不上年长，只不过他前面的二三四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那几个因为跟扶苏年龄相近的缘故，从小就是在扶苏的光环下长大的。
　　扶苏比他们长得好，比他们聪明，还是长子，更得秦王喜爱，作为对照组，这三位一开始还想过比一比，后来发现实在是比不过，再加上他们的父亲偏心，只能老老实实过生活。
　　按照道理来说，还灵如今算是扶苏的竞争者，而且还是非常强力的竞争者。
　　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他们应该跟还灵亲近。
　　可惜事实就是他们跟还灵也不亲近，总的来说就是心里不平衡。
　　还灵跟扶苏相差也就一岁而已，可以说他们五个的年龄都十分相近，凭什么父王宠爱长子又宠爱五子，偏偏不理会他们？
　　不仅如此，就连外面提起来他们四个也没什么存在感。
　　既然如此，他们干脆哪边都不站，坐山观虎斗。
　　只不过……为什么这两位看上去真的像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哪怕是在父王面前演戏也不至于这么逼真吧，从家宴开始到现在，小一点的弟弟妹妹贺寿已经完毕，姐姐们的寿礼也送了上来。
　　而还没轮到的这两位一直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所以……他们在说什么？
　　还灵跟扶苏其实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无聊地点评贺礼而已。
　　当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没关系，还灵有办法让别人听不到，所以他们两个随便聊聊也没关系。
　　等到了他们两个该贺寿的时候，两个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然后由扶苏打头带着弟弟们上寿。
　　上寿的祝词都是差不多的，这种场合基本上都规定好了说什么，很少会让人自由发挥。
　　万一有忌讳怎么办？
　　等上寿完毕就是寿礼展览。
　　扶苏送了一副铠甲给嬴政，哪怕嬴政用不到，但穿上也能圆一圆他们父亲征战沙场的梦。
　　还灵前面那三位哥哥送的东西也都中规中矩，到了还灵也不用他说，黑米就对着名单念道：“汗血宝马两匹，鎏金马具两套。”
　　也有些百无聊赖的嬴政听到之后不由得有些意外。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很意外，从一开始到现在，哪怕是后宫妃嫔送的寿礼都是一长串的单子，到了还灵这里两句话就完事，这……难道是掏不出送贺礼的钱？
　　嬴政的关注点当然不是这个，他很好奇那两匹汗血宝马到底是什么，怎么此前没有听到风声？
　　过不多时，梦林和竹精二人牵着汗血宝马走了上来。
　　不得不说，宫中地方是真的大，哪怕是用来贺寿的中宫正堂放下百多号人外加两匹马也绰绰有余。
　　还灵环视一圈，满意地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马身上。
　　不得不说，汗血宝马的外形是真的亮眼。
　　尤其是在室内光线不好，点燃油灯的情况下，那身金光闪闪的皮毛反射出来的光芒耀眼而不刺眼。
　　嬴政身体微微前倾问道：“灵儿，这是哪里来的？”
　　还灵从容起身说道：“启禀父王，此马乃是大宛名驹，又名天马，珍贵无比。”
　　嬴政起身走到了那两匹马身前。
　　还灵早就已经给这两匹马做过脱敏，再加上它们的确是脾气很好，所以就算被嬴政近身也不怕。
　　更何况还灵在旁边坐着，这两匹马更是胆怯小心。
　　嬴政伸手抚摸马匹，发现皮毛如同绸缎一般光滑。
　　他转头问道：“汗血做何意？”
　　还灵说道：“这种马跑起来之后出汗是红色的，故名汗血宝马。”
　　嬴政兴致上来立刻说道：“走，去马场。”
　　还灵：？？？
　　感受着下面弟弟妹妹们哀怨的目光，他连忙阻拦说道：“父王，贺寿尚未完成，不如……”
　　嬴政摆手说道：“无妨。”他转头对其他儿女说道：“你们的心意该人已经知晓，走吧，一起去马场看看这汗血宝马到底如何。”
　　后面的人虽然心中叹气，但也有几分雀跃，像是这样跟父亲一起去“玩”的机会可不多。
　　还灵听后也没有再反对，让他来选，他肯定先照顾嬴政的情绪，至于其他人……不服就不服吧，有本事打死他啊。
　　宫中也有马场，虽然不算很大，但也足够汗血宝马跑开。
　　还灵给这两匹马还配了马具，不过刚刚为了展示汗血宝马的身段，那两套马具并没有被放上来。
　　等嬴政带着妃嫔儿女到了马场之后，那两套马具早就被送了过来。
　　其他人一看到那两套马具就知道五公子南阳君跟穷这个字是不沾边的。
　　那套马具整体都呈金色，不是青铜金，而是纯金的金色。
　　上面有着漂亮的花纹也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精美程度是他们平生仅见。
　　就连嬴政都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还灵：“当真是巧夺天工，你手下的匠人竟有如此手艺？”
　　还灵微微垂头说道：“多谢父王夸奖，这两套马具乃是儿臣亲手打造。”
　　公子公主们听到他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尤其是看到嬴政轻轻拍了拍还灵头顶的时候，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可他们哪儿有这个手艺？
　　将闾更是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还灵工作强度的，他五哥天天忙成这样，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做这些？
　　就算是扶苏知道还灵的真实身份也觉得不容易，别的不说，就雕刻在当卢上那些细致漂亮的花纹基本上整个大秦没有工匠能够做出来。
　　哪怕是妖怪来做恐怕也难，要不然还灵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并不是亲自动手才能显现出孝心。
　　嬴政欣赏了一番马具之后立刻骑上了马，别说，这马具还真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美丽废物，骑上去之后舒适度也不错。
　　还灵看着嬴政满意的模样心说他为了符合人体力学，只是前期设计都废了好几版，这要是不舒适他不白费心血了吗？
　　嬴政先是驾驭马匹从走到小跑尝试了一下，在发现马匹的性情足够温顺之后就加快了速度。
　　不得不说，虽然还灵跟嬴政见面的时候对方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但他爹的马术是真的不错。
　　如果他不用法术外挂的话，马术恐怕连嬴政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汗血宝马在室内的光照之下好看，等到外面有了阳光照射更好看几分，这马静态的时候体态纤长优雅，跑起来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力与美。


第298章 
　　许多人看得眼热， 扶苏都忍不住问还灵：“阿灵，大宛在哪儿？”
　　如果不太远的话，他也想弄两匹了， 实在不行一匹也可以。
　　还灵轻声说道：“大宛距离咸阳大概有一万二千多里。”
　　实际上这个距离是《汉书·西域传》里记载的大宛都城到长安的距离。
　　不过其实也差不了很多，到了这个数字， 误差几十里都不算什么。
　　扶苏听后倒抽一口气：“那么远？”
　　嬴思凑过来好奇问道：“这么远它们也适应吗？”
　　还灵摊手说道：“当然也没那么适应的，所以我让人连同它们常吃的牧草都带了回来， 饶是如此也在路上有些折损。”
　　他倒不是故意骗别人， 主要是说没折损的话恐怕也没人相信。
　　正好也用这种方法打消他们安排人去大宛找马的念头。
　　这要是所有人都安排人过去， 大宛那边肯定会警惕，到时候对汗血宝马的看管会更加严格。
　　他的目标还没达到呢，可不能让大宛发现。
　　就算那边有野马， 可汗血宝马种群本身也不是很多， 野马也没多少啊。
　　在听了还灵的话之后， 的确许多人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哪怕还灵没说花费多少， 但只是安排人前往一万两千多里外的国家这一点就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二公子装作不经意问道：“如此，五弟当初派人父王应当是知晓的吧？”
　　还灵淡定说道：“此等小事哪里用得着劳烦父王？我手中本来就有商队前往西域， 这次不过是走远了一些，倒也不必多一道手续。”
　　二公子听后忍不住紧紧捏着袖子。
　　同样是父王的儿子， 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还灵排行第五， 比他们还小， 手下有商会有商队，如今还有爵位封地。
　　就算这样父王还经常找借口给钱贴补， 他们都已经二十多岁， 不仅连府邸都还没有，更没有零花钱！
　　二公子越想越是心酸，刚要说什么就被旁边的老三戳了一肘子。
　　他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老三朝着嬴政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父王还在呢， 你收敛一点。
　　二公子在闭上嘴的同时更加憋屈了几分，一年到头他们能碰到还灵的次数有限。
　　这位的寝宫比较靠近前朝，而且也不常回来住，他们还没有上朝的资格，想遇到更难。
　　可平日里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就让人看到了彼此间的差距。
　　扶苏也就算了，从小到大都压兄弟们一头，现在又来一个，他是真的很不服气。
　　嬴政对于儿子们暗中的那点争端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打算管。
　　就算是兄弟也未必会完全合得来，只要不闹大，他也懒得去追究。
　　反正小狐狸是不会吃亏的，当年赢思直接找他麻烦被揍了一顿之后就老实了，现在反而还在小狐狸手下做事情。
　　这么一看，小狐狸倒也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还灵也没把这点语言争端放在心上，拥有多子女的父母不可能完全一碗水端平，他作为那个既得利益者也就不需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等贺寿完毕之后，还灵甚至还留了下来。
　　其他公子看了看他脚步都有些沉重，不过再看看他们大哥扶苏也跟着离开，顿时心里也平衡了许多。
　　说不定五公子真的有要事禀报呢。
　　嬴政此时懒洋洋地坐在那里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灵嘿嘿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请父王吃点东西。”
　　他说完哐哐哐就往外掏出了各种瓜果，都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只是葡萄都有两三种。
　　还灵将东西摆在御案上之后便说道：“父王尝尝，看喜欢哪个。”
　　他一边说还一边负责将果肉处理出来。
　　瓜果的香气盈满整个正堂，嬴政嗅了嗅香气倒是颇感兴趣，认真看了之后便拿起一块香瓜尝了尝。
　　还灵十分认真仔细地盯着他，倒是把嬴政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东西有什么不妥？”
　　还灵立刻说道：“不是，就是担心您以前没吃过这些东西会过敏。”
　　他说完又解释说道：“所谓的过敏就是我们那边的一个说法，有些人跟某些食物相克，吃不对付容易生病甚至危害生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几颗药丸说道：“这是儿臣之前炼制的药，正好可以解毒。”
　　过敏也算是中毒表现之一吧，反正还灵只能用这种方法解释。
　　实话实说，要不是他有把握不让嬴政出事，这些东西他肯定不敢给嬴政吃的。
　　哪怕有下人试毒也没用，过敏这东西一人一个表现，每个人过敏原都不同。
　　不过，他送上来的东西，嬴政从来没让人先试毒过，黑米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压根都没要求。
　　嬴政略微点了点头，既然吃不死那也就不用担心了。
　　他吃完一块香瓜之后被还灵要求停一刻钟，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继续下一种。
　　不得不说，嬴政的体质是真的很好，至少石家兄弟让人从西域送来的食物没有让他过敏的。
　　还灵松了口气问道：“父王喜欢吃哪个？等回头我让人去培育。”
　　嬴政问道：“以你的性格难道不是都培育吗？”
　　还灵说道：“有先有后嘛，培育肯定是要都培育的，父王喜欢的就先培育出来献上，剩下的不着急。”
　　他说完之后又掏出酒坛说道：“这坛酒名为葡萄酒，若是能放在水晶杯或者夜光杯中会更好看。”
　　嬴政倒是没问什么是葡萄酒，毕竟还灵每年都会用各种水果和野果酿酒，倒也不算稀奇。
　　只不过他喝了一口之后略有些惊奇：“这跟果酒似是有些不同。”
　　还灵笑着说道：“葡萄酒在我们那里是酒类的一大分支，有着各种不同的品类，这应该是最普通的葡萄酒了，以往那些果酒，说是酒其实也就比果汁多了点酒精，这个还是稍微有些不一样的。”
　　嬴政又喝了一口说道：“味道还不错。”
　　还灵便说道：“儿臣已经让人去培育了，酿造葡萄酒的葡萄跟普通食用葡萄不太一样。”
　　嬴政倒也不管他怎么折腾，只是笑着说道：“你这一身本事天天折腾这些吃喝倒也不觉得无聊。”
　　还灵理所当然说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这才是最不无聊的呢，就算儿臣天下无敌又能怎么样呢？”
　　嬴政问道：“不是要成仙？”
　　还灵摇头说道：“成仙哪里有那么容易，国师修为深不可测，到如今也不过是蛟龙，青丘……也有九尾狐，不还是在人间吗？就算我有九条尾巴也成不了仙。”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嬴政，生怕刺激到他爹，毕竟嬴政从好多年前就想寻仙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要长生不老的想法，不过好奇是肯定的。
　　现在随着年龄增长，想不想增加寿命就不知道了。
　　嬴政听后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
　　还灵见他面色如常倒是安心不少，便说道：“更何况就算让我成仙我也舍不得。”
　　嬴政问道：“舍不得？”
　　还灵应了一声：“对，我的父亲兄长都在这里，我喜欢做的事情刚到一半，我也喜欢这片土地上的凡人，成仙之后可能要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哪里有现在好？”
　　还灵在说到喜欢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白衍流的身影，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心中有些奇怪，难不成他还舍不得白衍流吗？
　　嬴政听后却笑道：“没出息，成仙必然是要斩情，那时你舍不舍得都一样。”
　　还灵却认真说道：“可真要斩情才能成仙的话，这仙人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呢？无情无爱，只剩下长寿，也怪无聊的。”
　　嬴政听后却是拍了拍他的头。
　　小狐狸年纪还小，天真烂漫，还不懂寿命对于人的重要性。
　　不过这倒是让嬴政放心了不少，太子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也有自己支持的人选，唯有风暴中心的父子三人还能稳得住。
　　扶苏是因为了解嬴政，这件事情无论外界做了多少事情，只要他的父王下定决心就不可能更改。
　　还灵是压根就不在意，就像嬴政说的那样，他好像更关心吃吃喝喝的事情，尤其是老百姓的粮仓和菜篮子怎么样。
　　至于嬴政，他还在等，消息放出去就是想看两个儿子表现的，也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选择。
　　目前为止，只能说是不失望也不满意。
　　兄友弟恭固然好，但他两个儿子完全没有为争夺太子之位而用出浑身解数，倒是其他儿子也想争一个名额，比这俩小崽子闹腾多了，烦得嬴政天天想把那些儿子丢出去。
　　还得加把火，嬴政看着还灵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把火要怎么加还要仔细斟酌，否则一不小心这小狐狸崽子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来。
　　正在盘算着怎么培育这些水果的还灵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好像有点冷。
　　不对啊，他是妖怪，而且也算得上是大妖了，怎么可能畏惧寒暑？


第299章 
　　还灵到底没有想太多， 反正只是觉得有点冷，也就是说会有一些麻烦但不大，真要是危及性命的麻烦那就是心血来潮的恐怖了。
　　在嬴政寿辰的第二天， 他就拎着酒坛去找白衍流。
　　白衍流见到他便说道：“这是哪阵风把稀客给吹来了？”
　　还灵在他面前倒是越来越自在，直接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好说话， 少阴阳怪气。”
　　白衍流略一挑眉：“阴阳怪气？我可没有，你不是稀客是什么？”
　　快一年都没踏进太初阁半步， 这还不算稀客吗？
　　还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出了一点哀怨， 忍不住抖了抖， 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将酒坛往案几上一放说道：“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好酒？”白衍流立刻来了精神。
　　不得不说，还灵还是很信守承诺的，但也仅仅是信守承诺， 若是没有这份承诺， 只怕他更不来太初阁了。
　　白衍流虽然在山上避世修炼， 但对秦国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 尤其是还灵最近忙忙叨叨土里那点事情。
　　还灵坐下来说道：“是比较特殊的酒，但合不合你口味就不知道了， 如果合口味那就是好酒，不合口味自然就不是好酒。”
　　白衍流心说合不合口味都是好酒。
　　他倒是想挑剔一些， 这样还灵还会为了他去找酒然后给他送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 强求来的又有什么用？
　　还灵见他拿出酒盏便问道：“有水晶酒盏吗？用那个比较好看。”
　　白衍流手上的好东西可不少， 甚至不比秦国国库少，他直接翻出一整套水晶酒具， 甚至比嬴政手上的透明度还要高一些。
　　还灵看着有些眼馋问道：“这个是哪儿来的？”
　　他爹手上的奇珍异物已经算是天下之最， 就算如此水晶杯的透明度也没那么高，白衍流手上这个就算说是高透玻璃杯他都信啊。
　　白衍流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是在海中生长的白水晶，曾有龙族盘踞其上才有这等颜色。”
　　他看着还灵一脸渴望的模样便说道：“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还灵虽然很喜欢这套水晶酒具， 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用不到这个。”
　　要是普通水晶酒具他也就不客气了，但跟龙族有关，对白衍流而言可能会有好处，他还是别夺人所爱的好。
　　白衍流却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说道：“这东西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用，你拿去喝水用都好。”
　　还灵有些意外：“真的没用？”
　　白衍流摇了摇头：“对我没用，对你或许还有点用处，更何况我也不止这一套。”
　　他送还灵东西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用过地送出去，当然是要重新来一套。
　　于是还灵就看着白衍流拿出了好几套酒具，不过哪怕都是水晶也不太一样，拿出来的三套有淡蓝色、淡黄色以及淡紫色。
　　白衍流说道：“先挑一套吧，有时间我再去想办法弄一套白色的给你。”
　　还灵看了一圈，最后选中了淡紫色，虽然其他两种也很好看，但紫色跟葡萄酒更适配一些，其他两种葡萄酒倒进去会叠加出其他颜色。
　　他听了白衍流的话之后抬头看着对方问道：“这东西好找吗？”
　　白衍流面不改色说道：“当然好找，如今我已是蛟龙，好歹也算同族，怎么也要给些面子，用东西换就是了。”
　　还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声轻嗤，听上去很是不屑的样子。
　　他立刻警惕地问道：“什么声音？你这里有别的妖？”
　　白衍流左手背到身后捏了个手诀然后说道：“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还灵有些疑惑，照理说他不应该听错，但刚才那个声音的确很像有人嘲笑了一声。
　　接下来他跟白衍流说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留意却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他只好放下心来，看着白衍流说道：“接下来你要准备化龙了吗？”
　　白衍流失笑：“哪里那么快？再等等吧，由水虺化为蛟龙只要度过雷劫就可以，但是想要化龙却要等一个机缘。”
　　还灵问道：“什么机缘？”
　　白衍流摇头：“若是能摸清楚那就不叫机缘了，不过说是机缘，其实也是一劫，只怕没那么好过。”
　　还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化龙之后就能成仙了吗？”
　　白衍流沉默半晌才叹息：“不知道，成仙之路已经断绝许久，许多年来无论是人还是妖没有一个能成仙，或许就算成功化龙也未必能成仙。”
　　还灵见他垂眸叹气便安慰说道：“就算是不成仙你的寿命也会延长很多，到时候也没有其他人或者妖是你的对手，也不比仙界差什么。”
　　白衍流看着还灵问道：“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几百上千年，你难道不会觉得无趣？”
　　还灵笑道：“怎么会？更何况凡人的地方可不小，难道你以为这一片小小的中原就是整个天下了吗？”
　　白衍流若有所思：“倒也是，或许我们还能出去寻找北俱芦洲。”
　　还灵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寻找北俱芦洲，只想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寻找一些农作物。”
　　白衍流心念一动：“我可以陪你去，正巧见识一下天下之大。”
　　还灵眼睛一亮，虽然他自己出去也不用太担心妖身安全，但有白衍流跟着，安全系数就又增加不少。
　　他连连点头说道：“可以啊，到时候我带你去四处看看，不过这个时候跟我知道的那个时代也不太一样，说不定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千年时间沧海桑田，很可能他知道的陆地还是海洋，所以也不能完全迷信他的“先知”。
　　白衍流微微一笑：“那也无妨，总归是难不住你的。”
　　还灵听后忍不住挺起胸膛，有些遗憾说道：“可惜我现在还走不开，就算以后出去寻找可能也不会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
　　嬴政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可能离开父亲很远的，刚刚跟白衍流畅享的去外面游玩可能要好久之后。
　　白衍流反而安慰他说道：“无妨，你我的寿命足够长，总会有机会的。”
　　还灵一听倒也开心，喝了杯中酒之后起身说道：“那我要加快步伐了，等完成我的目标到时候我们可以出去看看。”
　　白衍流没问他目标是什么，只是说道：“好。”
　　还灵开开心心地离开，等他一走，白衍流又掐了个手诀之后抬手从虚空中抓出一个人摔到地上冷冷说道：“谁让你出声的？”
　　被摔出去的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索性就躺在地上十分赖皮。
　　他转头看向白衍流，若是还灵在这里肯定会惊讶，因为这人赫然便是祝融。
　　只不过此刻的祝融跟之前已经完全不同，原本祝融分裂下界的神魂已经消散，而此刻这具身体里的神魂则是从白衍流身上剥离的黑色水虺。
　　此时他看着白衍流嗤笑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夸海口的一天，那灵晶哪里是普通水晶？乃是海中蛟龙为自己后代准备的，哪里那么容易得到？你也不怕食言？”
　　白衍流却平静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本座既然承诺就自然会实现。”
　　黑色水虺缓缓坐起来说道：“实现？冒着生命危险只是为了给那只小狐狸取灵晶？你甚至都没跟他说这灵晶到底有多重要，白衍流……”
　　他死死盯着白衍流一个字一个字问道：“那只小狐狸怕是你的劫。”
　　白衍流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并不惊讶一般只是起身说道：“本座说过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好好修炼吧。”
　　他说完转头就要走，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黑色水虺嘲讽的笑声。
　　他停下来说道：“看在你当初也算是帮过本座的份上，本座提醒你一句，若是想要顺利渡过雷劫最好不要招惹阿灵。”
　　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黑色水虺说道：“毕竟能够躲避天雷的那个笼子只有阿灵知道怎么做。”
　　正在幸灾乐祸的黑色水虺顿时整个表情僵在了那里，继而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啊，是吗？”
　　白衍流也没管他什么反应，说完就离开了那里。
　　黑色水虺看着他的背影眼睛一转笑嘻嘻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帮你一把。”
　　他说完转头就离开了太初阁。
　　白雀看到之后立刻拦住他说道：“没有阁主允许，不许离开太初阁。”
　　黑色水虺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白雀，直接一个闪身绕过去。
　　白雀修为不如他，只好跺了跺脚，转头飞去找白衍流告状：“阁主，阁主，那个家伙跑了。”
　　白衍流此时正在水中闭眼修炼，听后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说道：“随他去，不必管。”
　　他新修好的太初阁有能够加快修炼速度的法阵，就凭这一点黑水虺就舍不得太初阁，就算离开也是要回来的。
　　白雀听后只好怏怏不乐地出去了，心里开始盘算着他要不要也去搞一搞修炼法则，修炼会更加快一点，这样也不至于被黑水虺欺负。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用，他因为先天根基受损，修炼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更何况就算能快一些也没用，黑水虺可是曾经跟白衍流一体共生，虽然现在他们阁主更胜一筹，但黑水虺的修为也不是他能追上的，最有希望的大概是幻月轩主。
　　白雀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刚刚黑水虺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奔着轩主去了啊。


第300章 
　　白雀思考了半晌要不要告诉阁主， 不过一想白衍流在修炼，恐怕不想被人打扰。
　　更何况他之前都说了任由黑水虺去，那么应该也不用说。
　　黑水虺应该不敢找轩主的麻烦， 刚刚阁主警告他的话白雀也听到了，说不得那黑水虺就是为了将来能顺利度过雷劫才跑去找轩主的， 所以他应该巴结轩主才对。
　　白雀没有再多想，而此时的还灵也的确是被黑水虺拦住了去路。
　　只是跟白雀想得不同， 黑水虺上来就对还灵说道：“小狐狸， 你我结为妖侣可好？”
　　还灵给他的回答是直接冲着他就扔了焰城过去。
　　经过许多年的构架， 焰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地铁站能够比拟的，出现之后就是一个庞然大物直接将黑水虺罩在了里面。
　　黑水虺是水属，最是讨厌火， 此时便气急败坏一边破坏焰城一边喊道：“我好好跟你商量， 你怎能一言不发就动手？”
　　还灵二话不说在外面铺开了焰花和焰雀， 顺便还将许久不怎么用的不周风都给召唤了出来。
　　他看着黑色水虺慢慢说道：“你我是敌非友， 见面自然是要动手的，何必废话？”
　　黑水虺顿时一噎， 将焰城破坏个七七八八之后才说道：“我不是祝融，你倒也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还灵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 只是说道：“我当然知道。”
　　黑水虺来的方向是太初阁， 还灵一猜就知道他是谁。
　　毕竟当初白衍流也说过， 不解决身上一体共存的黑色水虺他就无法顺利渡劫。
　　后来就算雷劫来得突然也肯定是黑色水虺离开了白衍流身体才可能来雷劫。
　　黑水虺见还灵明明知道还毫不留情地攻击，不由得咬牙说道：“你这样就别怪我动手了。”
　　他的修为跟还灵其实在伯仲之间， 好歹还灵如今也是四尾灵狐， 也算是世间难得的大妖。
　　只不过他的战斗经验比起还灵来还是高出不少。
　　还灵生性懒散，一般不喜欢动手，而且还比较苟， 在不确定自己能赢的情况下轻易不会出击。
　　哪怕当初面对九柘，他虽然没有必赢的把握，但他的身边有帮手啊。
　　一对一或许不行，但是多对一肯定没问题。
　　结果现在就有点吃亏了。
　　黑水虺下手也狠，逼得还灵放出了星晷，在星晷碎了一次之后，黑水虺也轻轻咦了一声。
　　他看着星环问道：“这是什么？”
　　还灵反问道：“我若是问你最擅长的法术是什么你会回答吗？”
　　黑水虺笑了笑：“无妨，只要我抓到你，自然能问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能逼迫还灵给他制造那个能躲避雷劫的笼子。
　　还灵淡定的召唤出第二个星晷，然后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一味攻击。
　　黑水虺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还灵战斗经验的缺乏，本来还想一边打一边教育一下这只小狐狸，修为高也不一定战斗力就强。
　　结果没想到这只小狐狸还有压箱底的本领，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很厉害的法宝？
　　如果是法宝的话……黑水虺很是心动，他虽然得到了身体，但家底是一点也没有，白衍流显然没有好心到连财产都要分他一半。
　　之前他想着擒拿还灵只不过是为了那个能躲避雷劫的笼子，现在则更想要这个法宝。
　　至于对方的身份他才不担心，不过是人类世界的公子而已，就算杀了难道他的父亲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看着那个星晷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已经碎过一次，威力肯定会降，他只希望在他的法宝坏掉之前抓到还灵。
　　只不过第二次他用威力稍微低一点的法术攻击星晷的时候发现星晷并没有破碎。
　　他立刻明白这个法宝的威力并没有降低，顿时更加眼馋。
　　星晷碎了之后，第三个星晷出现，看得黑水虺十分意外，也有些焦虑。
　　还灵有星晷保护，但他也没有完全依赖星晷，他也在不停地攻击黑水虺，而且是完全放弃防守的那种攻击。
　　黑水虺没有这样的法宝还是要躲避的，还灵战斗经验再少也不是连法术都不会用。
　　尤其是对方那个焰城，十分让他烦躁。
　　水属性的妖怪怎么可能喜欢火？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在一点点地减少。
　　他倒是没有特别烦躁，因为还灵跟他修为差不多，他的妖力减少对方的也在减少，就看谁能扛住了。
　　黑水虺经验足够，所以在用法术的时候都计算得非常精确，而还灵打架就很莽，会什么用什么，虽然也有战术，但对于妖力毫不节约。
　　黑水虺观察了半晌确认之后就更加游刃有余，反正到最后肯定是他的妖力更加持久一些。
　　就在他发现还灵的法术威力减弱有些得意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那只小狐狸拿出了一截草药丢在了嘴里。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势再一次拔高。
　　黑水虺：……
　　他现在是真的很讨厌这些出门还带着各种法宝草药的妖怪了。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没有。
　　黑水虺一看耗死对方的希望破灭，立刻加快了攻势，试图快速打破星晷的防御然后将那只狐狸抓起来。
　　只是到最后，他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星晷……又一次冒了出来。
　　此时的他十分恍惚，已经都不太记得打碎了多少星晷了。
　　一二三四五六……他已经打碎了六个了啊，这法宝到底能出多少个？
　　黑水虺脑子里全是这个疑问，不过他也没有想要去探寻的意思，反而转身就想跑。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占上风的话，此时此刻他已经很清楚地判断出不是还灵的对手。
　　还灵见他要跑冷笑了一声：“现在想跑？晚了。”
　　他说着又丢了一座焰城过去。
　　黑水虺被焰城罩住的时候整条蛇都要绝望了。
　　他此时的妖力已经不足以打破焰城，破不掉的话在焰城里面被火烧死的可能性都没有。
　　黑水虺倒也是个妖才，眼见打不过立刻求饶说道：“爷爷饶命，我是奉阁主之命前来磨砺爷爷的。”
　　还灵翻了个白眼：“我听你胡扯。”
　　白衍流想要磨砺他有的是办法，怎么可能让黑水虺来？这一黑一白曾在一个身体里，不说是仇人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他倒也提醒了还灵，白衍流将黑水虺赶出自己的身体之后也没有杀他，可能也有自己的考量，或许还有其他用途也说不定。
　　他现在如果把黑水虺杀了万一破坏了白衍流的计划怎么办？
　　想到此处他就在原地耐心等了会，一直等到黑色水虺被烤成原型，身上的鳞片都因为高温而开始卷曲，这才将焰城收了起来，然后将黑色水虺卷成圈再用一根草绳捆绑住，转头又回了太初阁。
　　白雀看到还灵回来有些惊讶问道：“轩主去而复返可是遗忘了什么？我这就去禀报阁主。”
　　白雀现在也习惯了，只要还灵过来，他也不用问别的直接通报就行。
　　要是换成别的妖怪，少不得要细细盘问对方要做什么然后判断一下值不值得惊动阁主。
　　还灵却说道：“国师此时在修炼吧？不必打扰他，我回来是送个妖。”
　　他说着将黑色水虺往地上一扔，黑水虺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他还是决定装死。
　　毕竟他此时不仅是原型，甚至还缩小到跟小水蛇差不多大小，简直是奇耻大辱！
　　白雀本来还以为是条小蛇，还在想轩主弄条小蛇过来干嘛，再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黑水虺。
　　他顿时仰头发出了清脆的笑声，黑水虺听到笑声之后也顾不得装死，转头对着白雀怒目而视。
　　白雀笑了一会儿就收敛了下来，倒不是害怕黑水虺，主要是还灵还在这里，他不好表现得太猖狂。
　　他十分开心说道：“轩主将他捆回来想必是他冒犯了轩主，我一定会秉明阁主，相信阁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嘿嘿，黑水虺哪怕在太初阁作威作福阁主都未必会在意，但他惹了幻月轩主，阁主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还灵虽然没打算打扰白衍流，但也没想自己吃亏，点头说道：“正是，也不知为什么，他拦住我就要喊打喊杀，还要抢我东西。”
　　他这句话说完，突然感应到了妖力波动，一抬眼正好看到披头散发衣着不整的白衍流出现在门口。
　　白衍流上下打量他半晌问道：“可有伤到？”
　　还灵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只是妖力抽出太多，此时有些不舒服。”
　　白衍流立刻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细探查。
　　他靠近的时候，还灵闻到了一股属于水的清香。
　　很奇怪，日常人们说到水的味道都是水腥味，水应当是无色无味，腥味的来源一般都是水中的生物微生物带来的。
　　而白衍流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香他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想到水香。
　　白衍流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最多是妖力耗费太多带来的疲惫之外便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你不宜回去，不如暂且在太初阁住下。”
　　还灵本来想说他回幻月轩也不远，不过当他抬头看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隐隐在那双眼眸里看出了并不明显的期待。


第301章 
　　白衍流在他答应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他转头看向黑水虺的时候面色眼神都变得冰冷无比。
　　黑水虺目睹他的变化看了看白衍流又看了看还灵，最后目光定在白衍流握着还灵的手上，冷笑一声说道：“小狐狸， 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可不是什么好妖， 他……”
　　尚未说完，黑水虺便没了声音， 还灵只看到那条小蛇的嘴巴一张一张， 蛇信子吐了半天也没出什么声音， 想来是白衍流用了特殊手段。
　　他淡定说道：“你这话说得有意思，妖族又没有律法，好妖坏妖怎么判定？那只妖怪手里没有几条妖命？”
　　就连还灵也不是没杀过妖怪的， 他都已经算是奉公守法的好妖怪了。
　　黑水虺想说的哪里是这些？他不过是想给白衍流添堵， 让他的劫数变得更复杂罢了。
　　可惜他修为不高， 此时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气得在地上打滚。
　　还灵看得津津有味，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捆成一圈的蛇还能打滚的。
　　白衍流对着白雀说道：“把他押到火牢里去，没有本座吩咐不许放他出来。”
　　白雀立刻应了一声， 心说谁要把他放出来。
　　整个太初阁就没人待见他。
　　要不是这只黑水虺，他们阁主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化蛟？
　　白雀飞起来用爪子将黑水虺带走。
　　还灵看着他欢快的背影问道：“火牢？他刚刚被我用焰城烤了一会， 再放到火牢会不会死？”
　　白衍流转头温声说道：“无妨， 说是火牢， 其实并没有真火，是针对神魂的术法。”
　　还灵了然， 心里的那股怒气这才平复了下来。
　　针对神魂的术法更加折磨妖却不会让妖轻易死去。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白衍流一直在握着他的手腕戴着他走。
　　他沉默了半晌， 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白衍流这才发现一般松开手说道：“抱歉。”
　　还灵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白衍流却说道：“现在杀他不划算。”
　　还灵微微一愣：“啊？不划算？”
　　白衍流点头说道：“正是， 他此时修为还低，若是能顺利度过天劫化为蛟龙，他的神魂就能助我更快化龙。”
　　还灵立刻明白，合着白衍流这是在给自己培养“灵药”。
　　白衍流说完之后还仔细看了还灵一眼，在没看到对方脸上有排斥的表情之后才放松下来。
　　他将还灵带到房间之后便说道：“我的房间在隔壁，这里处于阵法中心，效果最好，能让你更快恢复。”
　　还灵倒是无所谓住在哪里，听后便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疲惫说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白衍流只好目送他回房，转头就去了火牢。
　　此时黑水虺已经被挂在了火牢的一根铁链上，因为铁链太大而黑水虺此时的身体太小，所以白雀只好用爪子把它绑在铁链上。
　　黑水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白衍流，咬牙切齿说道：“你是故意的？”
　　白衍流略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黑水虺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痛苦，他咬牙切齿说道：“你故意引导我去找那只狐狸。”
　　白衍流看着他摇了摇头：“本座什么时候引导过你？本座有没有提醒你别去招惹他？真以为你多活几年就是他的对手？”
　　黑水虺挣扎说道：“他能赢不过是因为他有法宝！”
　　白衍流却说道：“你看，你连具体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能赢？阿灵手上从来没有过什么法宝，你遇到的都是他的天赋秘术而已。”
　　黑水虺立刻说道：“仗着血脉强大有什么本事？”
　　白衍流立刻问道：“给你强大的血脉你要不要？”
　　黑水虺立刻说道：“为什么不要？”
　　想要强大血脉跟他不甘心又没有冲突。
　　白衍流抬了抬手，火牢里的火焰更加旺盛了一些。
　　他的身影在火焰之中显得十分缥缈。
　　“可惜，他能有如今的修为却也并非只凭借血脉强大，这一点你永远不懂。”
　　白衍流一边转头离开一边说道：“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修为上不去，为什么其他妖怪都超过了你，既然如此……你就发挥最后的作用吧。”
　　黑水虺面色一变，大喊问道：“你要做什么？你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不会伤我性命！”
　　白衍流声音远远传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狐狸到底还是心慈手软，若是他绝对不会留黑水虺的性命。
　　在妖族，既然已经结仇，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二天，还灵醒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有些疑惑，总觉得白衍流这里的阵法好像比幻月轩效果要好一些，难道是他的错觉？
　　“倒也不是错觉。”白衍流依旧是那副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他看着还灵说道：“太初阁用的材料比幻月轩要好上许多。”
　　他的家底毕竟比还灵要多，用好东西也是正常的。
　　还灵听了之后瞬间松口气：“我还以为是我修为不够刻画的阵法有问题。”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要苦练阵法才行，如果只是材料问题，他反而可以放松一些。
　　白衍流若无其事问道：“你要不要在这里多住两日？好好休整一番。”
　　还灵有些遗憾：“我倒是想，可惜事情太多了。”
　　白衍流却说道：“你要做事情就去，大不了晚上过来，对你而言倒也不算麻烦。”
　　还灵瞬间有些心动，白衍流继续说道：“若是遇到休沐日，还能将黑蛇放出来给你喂招用。”
　　还灵顿时一愣：“啊？喂招？”
　　白衍流应了一声：“对，想必你也发现，在同等修为之下，经验不足也容易失败，星晷固然好用，但你也不能只依靠星晷，黑蛇身上没有好用的法宝，若是他有法宝能将你的星晷次数耗尽，那时又该怎么办？”
　　还灵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的修炼从来都是堆修为，如果战斗经验也划分等级的话，他的经验大概也就是十级，黑蛇应该能在五十级左右，白衍流就不说了。
　　于是他痛快地点头说道：“好。”
　　白衍流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让人将你的房间再好好收拾一下，缺什么你跟我说。”
　　还灵摇了摇头：“不必兴师动众，也没什么缺的。”
　　白衍流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忆还灵在幻月轩的房间，准备按照那个来给还灵布置。
　　这世上只有幻月轩才算是还灵自己的地盘，那里的布置肯定是还灵按照自己心意来的，这才最有参考价值。
　　至于他的府邸和寝宫……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秦王和大公子扶苏赠送，谁知道喜不喜欢。
　　还灵跟白衍流说完就去“上班”了。
　　到了值房之后，他立刻选出了去北地郡的人选，虽然紫花苜蓿的种植需要兔妖，但养马还是人类来比较好。
　　妖族固然养马更加方便，尤其是一些马妖，主要是他们能够跟马匹进行沟通，更能知道马匹是哪里不舒服，喜欢什么口味的马草。
　　可养马是人类需要持续很久的事业，还灵不仅要养马，还要杂交出更好的马，这些都需要记录下来。
　　他总不能一直让马妖去辅助吧？万一有一天马妖修为高了不在那里，但是还没有别的马妖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万一马妖身份暴露又该怎么办？
　　不过有马妖在的确是能够少走许多弯路，还灵想了想决定给马场配一个“兽医”。
　　这个兽医不需要会很多东西，只要能搞明白马哪里不舒服，生了病该吃什么药就行。
　　等写完计划书，还灵就决定去找他爹。
　　嬴政知晓之后问道：“所以你是想安排太仆过去？”
　　还灵立刻说道：“倒也不必劳动太仆亲自出马。”
　　太仆是为嬴政养马的人，他动谁也不敢动这位啊，只要有养马经验就行，最主要还是得识字，到时候马如果生病也要记录下来为什么生病，怎么治好的。
　　嬴政随手将条陈放下说道：“何须如此麻烦？放到寡人的马场养便是。”
　　还灵心说那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不过他也不敢当着嬴政的面这么说，只好委婉说道：“父王，儿臣是想改善军马的。”
　　他费劲巴力地搞汗血宝马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它们来当吉祥物的啊。
　　汗血宝马本身繁殖能力不是很强，所以不可能让汗血宝马上战场，但完全可以用本土马进行培育，混血就没那么珍贵了。
　　万一能够培育出兼具两种马匹优点的优势品种，繁殖能力还强，那不是很好吗？
　　嬴政却说道：“这马娇气得很，用来当军马不合适。”
　　还灵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嬴政却说道：“那两匹马三天两头地生病，太仆只说是水土不服。”
　　难得他也有苦恼的事情，不过还灵倒也理解，嬴政得了宝马正是处在新鲜感旺盛的时期，没准每天都想骑一圈，甚至还可能要计划骑出去春狩的。
　　结果马匹在生病让他不能在文武官员前显摆，的确有些苦恼。
　　还灵立刻说道：“儿臣去看看好了。”
　　他虽然不是马妖，但他有万物之语，多少也能听明白一些。
　　等他到了马场，太仆惴惴不安地过去，结果那两匹原本没精打采的马看到还灵就兴奋了起来，那精神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
　　叫声都很响亮。
　　还灵听到它们的叫声脚步一顿，面色顿时有几分古怪。
　　嬴政问道：“怎么？”
　　还灵嘴角一抽低声说道：“它们要吃糖。”


第302章 
　　嬴政听后有一瞬间的疑惑：“吃糖？”
　　还灵挠了挠脸说道：“就……它们刚到的时候， 儿臣曾顺便喂它们两颗糖。”
　　谁知道这两匹马吃过那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了呢？
　　太仆显然是不可能给马喂糖的。
　　哪怕还灵已经在种植甘蔗，糖的产量也在逐步上升，可终归还是奢侈品， 连后宫的妃嫔能分到的糖都不多，主要食用的还是饴糖， 太仆哪里想得到要给马喂糖？
　　更何况就算是御马的食料预算里也没有这种奢侈品啊。
　　嬴政听后倒是无所谓开口说道：“那以后每匹汗血宝马每日供给一枚糖。”
　　这个糖当然是还灵那个糖果作坊出来的。
　　太仆看向还灵，还灵便说道：“我回头安排一下， 你找人对接吧。”
　　他一边说一边装作从袖子里摸出两块糖， 一匹马一颗。
　　他本来想要去喂马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将糖递给了嬴政说道：“父王要试试吗？”
　　嬴政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没亲自喂过的人，此时倒还真的很感兴趣，他拈起两颗糖放在掌心递过去。
　　一旁的太仆吓得魂都要没了， 战战兢兢说道：“王上， 小心啊。”
　　他还不敢过多劝阻， 只能哀怨地看了一眼还灵。
　　王上要是受伤， 五公子或许没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这些下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要被砍头的。
　　还灵感受到他的哀怨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 让对方别紧张。
　　他在旁边还让嬴政受伤的话，干脆把自己的几条尾巴都砍了当个普通山野小狐算了。
　　不过那两匹马是被石家兄弟训练过的， 本身两匹马吃完糖之后显然心情不错， 被太仆指挥着安装马鞍的时候都十分老实。
　　嬴政直接翻身上马跑了两圈之后才停在还灵身边说道：“上来， 随寡人跑两圈。”
　　还灵：……
　　他那个骑术就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吧？给他好马也没用啊。
　　嬴政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眼中带着笑意说道：“十日之后春狩， 那时你也还是要御马的。”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 之前有几年春狩的时候他都在外面，也算是逃过了一劫，万万没想到现在是逃不了了。
　　好在他的骑术中规中矩， 而且还能作弊——给马注入一点妖力能让它跑得更加轻盈，他自己则用妖力维持平衡，不明真相的人也看不出什么。
　　至少春狩随行官员没看出来，哪怕就是知道真相的扶苏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狩猎的时候还灵也没有参与得太积极，基本上维持在比扶苏少一些猎物的范畴，倒是其他兄弟一个个铆着劲跟他和扶苏比。
　　倒也有一两个差得不多，到底是没超过。
　　不说还灵，扶苏手上那张弓可是限定定制款，整个天下除了嬴政的弓刚好之外，扶苏的弓就是头一份，就连还灵自己的弓都没那么好。
　　嬴将闾和嬴思察觉到之后就围着还灵开始转，嬴高也跟着转。
　　还灵无奈说道：“回头我给你们找两张弓，不过那些都是量产，肯定不如定制的更适合，那也比普通弓强。”
　　真要定制的话，以现在的工期没有个小半年下不来。
　　还灵手下那些匠妖也算是打出名声去了，他们的动作太快也架不住人多啊。
　　不过出货慢的真正原因在于还灵，是他压着不让做太快。
　　做容易，用到的材料却是木材，木材成长多难呢，哪怕还灵调九柘的徒弟过去也未必能够加快多少，越是好的木材生长速度越慢。
　　之前取材一直都是在南山，还灵跑遍了整个南山估算了一下树木的生长进度之后，定了一个数字，每年最多砍伐多少树木，而且砍多少还要补种多少。
　　他可不想若干年后南山变得光秃秃，因为无法保持水土而成为石头山。
　　嬴高和嬴将闾两个人倒是不挑剔，反正他们真的想要定制弓也可以去下订单嘛。
　　以前因为跟还灵的关系不是那么亲近也不好意思去，现在可不一样了。
　　一旁的嬴思犹豫一番小声说道：“五哥，我不是来要弓的。”
　　还灵转头看向他，有些意外地发现嬴思如今看起来倒是踏实许多，再也没有年少时的看谁都不顺眼的劲儿。
　　他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嬴思小声说道：“我也想去传布粮种。”
　　还灵挑眉：“麦子的传布已经交给将闾了。”
　　嬴思立刻说道：“我可以去传布黄豆。”
　　还灵想了想说道：“黄豆的话你跟将闾的活动范围会重合。”
　　因为三川那边的粮种传布还算顺利，嬴将闾已经打算去别的地方继续了，反正他要做的就是等到收获的时候再去看看，留些人在那里继续后续的事情就行，他没必要一直留在那。
　　这一次他选的也都是比较贫瘠的地方，前些日子他还跟还灵商量过觉得这些地方种小麦收成可能不高。
　　还灵当时就说让他去试试传布黄豆，黄豆种植成规模之后还灵还可以安排人过去收，甚至在当地建造豆制品作坊。
　　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忽悠，不是，是用来说服当地官员。
　　嬴思有些失望：“如此那便算了。”
　　还灵见他要走便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别着急啊，我最近准备让人培育水稻，你要是能等，最好等稻种性状稳定之后再去传布。”
　　嬴思眼睛一亮：“那要到什么时候？”
　　还灵掐指一算：“半年之内应该有不错的成果。”
　　嬴思果断说道：“好。”
　　他说完又认真看着还灵说道：“五哥，咱们可说好了，这件事情可一定要交给我。”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放心，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嬴思放下心来，半年而已，他等得起，甚至现在他都可以想办法到时候怎么传布。
　　得到还灵的准信之后他转头继续去狩猎。
　　扶苏看着还灵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改良水稻？”
　　对于大秦而言，米并不算是主要食用粮食，最多也就是偶尔改善一下口味。
　　还灵说道：“楚国已灭，齐国也快要降了，那边地处南方，水系众多，种水稻更合适一些。”
　　南北差异嘛，还是要顺应天时的。
　　扶苏还是有些不理解，楚国和齐国加起来的面积也不是很大，而且到现在楚国还不服王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镇压他们，想要在那边传布粮种可难得很。
　　恐怕嬴思要是知道真相得傻眼。
　　不过他也无所谓，弟弟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想要表现自己，如今天下刚定，大秦事务众多，根本不可能给新手机会，新手只能去打下手而已。
　　可作为公子，给三公九卿打下手也就算了，怎么可能给下面的官员打下手。
　　在这种情况下，给还灵做事情反而更合适一些。
　　弟弟给兄长打下手有问题吗？没问题。
　　最主要的是也容易看出成果。
　　嬴将闾准备的寿礼只不过是一本册子，看上去寒酸至极，结果父王看得却是连连点头，还温声鼓励了一番。
　　可以说所有的寿礼加起来除了还灵的寿礼最得父王欢心之外，就是嬴将闾的寿礼了。
　　当了嬴政这么多年儿子，父王喜欢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只要跟还灵的关系不是那么僵硬的，一个个自然都要想办法凑过来。
　　扶苏不打算去管弟弟们的想法，只是转头看着已经准备回去的还灵问道：“不继续狩猎了？”
　　还灵摆摆手：“不了，我就是过来作个样子而已，你懂得。”
　　扶苏看了看梦林和竹精马匹身后带着的猎物沉默一下才说道：“你……不必如此。”
　　还灵看着他说道：“别问了，不想出风头，真让我发力，整个山头的猎物都得是我的，别人一个都没有。”
　　扶苏听后忍不住笑出声：“好吧，那你回去休息吧。”
　　还灵对着他摆了摆手。
　　他走后，扶苏这才叹了口气，身边的宦官凑上前说道：“公子，五公子似乎无意太子之位。”
　　扶苏苦笑说道：“正是这样我才更加为难。”
　　他倒是想跟还灵好好竞争一下，可还灵偏偏一退再退，让他有劲都没处用，就算赢了也感觉有些胜之不武。
　　宦官安慰他说道：“五公子更看重与您的兄弟之情，这是好事。”
　　扶苏没再说话，其实就算他们兄弟二人相争也不可能真的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简单一点说，还灵真的想要太子之位完全可以杀了他，到时候父王的所有儿子里只有他最出彩。
　　若是父王不满，他也不是没办法。
　　要知道如今连国师都跟他关系不错，再加上国师与他同为妖族，说不定就会帮助还灵。
　　扶苏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了嬴政的方向。
　　他的父王早就带着人去狩猎了，压根没有跟别人一路，他现在自然也看不到嬴政的背影。
　　有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让父王赶紧立太子得了，无论是不是他，他都可以找准自己的定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最主要的是也能让身边的人安静下来，最近他已经处理了很多焦躁到不择手段的人，再这样下去若是压制不住怎么办？
　　“公子扶苏乃是陛下一手教导，必然不会被手下那些人控制。”李斯跟在嬴政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嬴政轻笑一声：“他还是心软，灵儿呢？知道了吗？”
　　李斯摇头：“公子还灵最近一直未曾出现在人前，似乎尚未察觉。”
　　嬴政有些无奈：“他啊，想办法让他知道吧。”
　　李斯低头应了一声。


第303章 
　　随着春狩结束， 排名似乎没什么悬念，第一自然是嬴政，剩下能与他争一争的就是那些武将。
　　当然秦国没有严格的文武之分， 所以文臣的收获也不少。
　　不过就算如此，大家最关注的还是大公子和五公子之争。
　　最后五公子以少了一只兔子惜败。
　　不过在很多人眼里， 差这么一点也不算差。
　　“公子扶苏再厉害也未曾俘虏多位国君，公子还灵此等功劳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公子扶苏温和仁厚， 入朝多年， 处理政务得心应手， 公子还灵只会田间地头种粮食，哪里会这些？这可是选太子而不是选农户。”
　　“公子还灵曾将庄古县从下等县提升到上等县，除人口之外， 样样都是大秦第一， 公子扶苏可曾做到？”
　　“庄古县不过一隅之地， 哪里能与整个大秦相比？公子扶苏每日接触的政务乃是一国之政， 公子还灵万万不如。”
　　还灵路过这群吵架的狂生，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之后才对身边的梦竹和竹精吐槽说道：“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跟大哥谁当太子都影响不到他们啊。”
　　这些狂生在这里指点江山听上去很是厉害， 实际上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些大人物养的客卿罢了。
　　哦，这还是身份地位好一些的， 实际上更多的是一些小吏。
　　梦林笑着说道：“能让他们如此争论， 想来也是认可师父的。”
　　会争论说明已经有了足够的竞争力， 否则何必争论？
　　还灵摇了摇头没去管，本来以为这种事情跟他没关系。
　　结果万万没想到还是牵扯到了他。
　　“你说什么？”还灵看着过来求见的王守有些茫然：“你的朋友被投入大牢？是什么朋友啊？”
　　难道是混迹在人类社会的妖怪？
　　不过就算是官府要抓， 这些小妖怪也有能力逃跑怎么可能被抓入天牢？还是说有其他妖怪帮了人类？
　　王守哭丧着脸说道：“我那朋友是人， 还是个什么……郎中。”
　　还灵听后了然，是人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郎中……这个官职其实比较万金油， 一般有人有点才华，但还没特别突出的话，刚入朝的时候会给个郎中职衔然后扔到合适的地方。
　　等做出点政绩来再往上升，郎中的品级也随着所在部门而不同。
　　还灵没有仔细过问那人身份，反正以他的身份，只要稍微关注一点，大部分人都能救出来。
　　只不过他也没对王守打包票，反而问道：“他的罪名是什么？若是真的触犯律法，便是我也不能徇私。”
　　王守愤愤说道：“是别人诬告，说他贪墨，实际上那些东西都是我送给他的，偏偏还不能把我供出来，免得我暴露身份。”
　　还灵若有所思：“政敌？既然是诬告，难道县衙就没查明吗？”
　　王守垂头丧气：“县衙要让他证明那些物品来源清白，可……”
　　还灵听后皱了皱眉，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律法与后世区别很大，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有接触到这些，说白了就是大部分律法都管不到他，谁让他爹就是制定律法的人呢？
　　只要他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就没有罪，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以往背过的法条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拽了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这件事情好像还真的挺难的，因为他没办法证明对方无辜，除非用一些非常手段。
　　还灵认真思索半晌才问道：“你确定他真的是被污蔑？”
　　王守立刻说道：“真的，他真的是清官，不过因为支持公子，所以被大公子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是，你等会儿。”还灵皱眉看着他：“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的话。”
　　王守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立刻解释了一通。
　　简单来说就是最近大公子党羽和五公子党羽已经势同水火，两边都暗戳戳地给对方下绊子，刚开始还只是口头攻讦，到目前都已经开始栽赃陷害了。
　　还灵顿时有些头痛：“不是，五公子党羽是什么情况？我哪儿来的党羽？”
　　他跟朝臣接触得最多的除了那些朋友之外就是治粟内史，哪怕是治粟内史一个月能见一次面也就不错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有党羽了呢？
　　王守察觉到还灵似乎不知情，也有些茫然，把旧口音都带出来了：“俺，俺也不知道。”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你去吧，我回头看看。”
　　王守期期艾艾问道：“轩主，公子，那我这朋友。”
　　还灵无奈说道：“你放心，若他真是被冤枉的，我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王守听后这才放心不少，立刻退下都没多废话，生怕轩主不高兴就不管了。
　　等王守走了之后，还灵想了想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去查一查，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无辜，为官如何，若他真贪墨，就算是一点也不必再管，若真是清官就想办法让告发的人改口供。”
　　梦林一听就明白了还灵的意思，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改口供，想要贿赂肯定也不容易，首先是不认识，其次对方用贪墨来构陷对手，在短时间内自己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幻术或者狐媚术让他说真话。
　　这两种法术目前用得最好的就是他，尤其是狐媚术是狐族专属。
　　不过梦林决定如果被诬陷的人犯错不是很大的话也把他放出来。
　　这可是主动要投靠他师父的，他师父没有许诺过什么，甚至都不认识对方，对方完全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才成为了“南阳君党羽”，这样的人难能可贵。
　　梦林知道他师父没有争太子之位的想法，但在他看来太子之位非他师父莫属，以前他以为只要秦王点头就行，现在看来也还是要有一些人为他师父摇旗呐喊的。
　　梦林查完那人所有档案之后也算是松了口气，对方是清官那自然更好，于是他动作十分利落地将诬陷的人送进了大牢——当堂翻供是重罪，诬陷官员更是重中之重。
　　按照秦律这个人基本上是出不来了，别说他，他全家可能都要被牵连。
　　“不应该啊，老樊怎么会突然翻供？是被威胁了？”
　　“没有，我安排人盯着他呢，最近他下值就回家，每天都是值房跟家两处地方，更没有陌生人去过他家。”
　　“会不会是游侠儿？”
　　“这里是咸阳，就算有游侠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奇了怪了，不应该啊，一旦翻供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全家都要被贬为隶臣妾，说不通啊。”
　　“也可能是他良心发现了呢？”
　　“怎么可……啊，大公子。”
　　正在讨论的几人转头看到扶苏的时候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大公子听了多久了，反正看对方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扶苏缓缓走过来，环视一圈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构陷朝廷重臣，你们眼里可还有律法？”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扶苏深吸口气说道：“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还有，那些人都是自发拥护阿灵，阿灵与他们从无往来。”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众人对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
　　“唉，大公子真是心软，有些事情可不是南阳君说了能算的啊。”
　　或者说那些人越是自发拥护就代表着南阳君越可怕。
　　他什么都没做都有了这样的声望，只要他动一动，便是大公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如果南阳君真的上下串联，他们反而不会这么着急了。
　　扶苏走出去之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转头对身旁的小宦官说道：“安排人给阿灵送帖子，明日我亲自上门请罪。”
　　“啊？请罪？请什么罪？”还灵看着满脸歉意的扶苏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扶苏说完之后他才恍然：“哦，这件事，嗯，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又跟大哥没关系。”
　　他对扶苏还是信任的，相处多年，扶苏就是传统印象中的君子。
　　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肯定会光明正大地竞争，更何况放任下面人攻讦构陷朝臣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赢了，朝堂风气也坏了。
　　大秦的官员们其实都比较敞亮，真的矛盾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他们很多会直接选择打上门，跟对方来个同归于尽。
　　别说官员了，就算是百姓都喜欢动不动就械斗，要不是律法严苛都管不住他们。
　　扶苏黯然说道：“终归是我御下不严。”
　　自从传出太子之争的风声之后，他手下的人已经闹出了许多事情。
　　还灵或许不知道也或许根本不在意，可这样却体现出了他对手下人的管束不够严格，换句话说是没人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别的不说，还灵手下的小妖怪们可没找过他麻烦，固然妖怪不能杀人，但以妖怪的本事，想要让他退出太子之争难道还需要杀人吗？
　　还灵听后没有安慰扶苏，只是说道：“大哥手段太过温和，所以他们并不惧怕。”
　　因为清楚知道就算被大公子知道也没有什么太大损失，所以才有恃无恐。
　　扶苏皱眉：“我已经赶走许多人，他们怎么还敢做这种事情？”
　　还灵看着扶苏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是我，就不是赶走那么简单。”


第304章 
　　扶苏看着还灵有些迟疑， 不仅是迟疑，他还很怀疑。
　　因为日常中还灵表现出来的脾气很好，似乎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生气的那种。
　　他试探问道：“那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先赶走， 剩下的不听话的就送进去几个，还敢有小动作的就把他们全家都送进去， 实在不行就分为两种，触犯律法的就从重处罚， 没有触犯律法的就想办法让他们假死一次， 人啊， 死过一次就明白名啊利啊都是浮云。”
　　还灵所谓的假死更偏向于南柯一梦那种，只不过结局都是他设定好的，总能让人幡然醒悟。
　　至于杀人， 他是不会杀人的， 他是妖怪啊， 杀人那不是出事情了吗？
　　扶苏听得一愣一愣的， 想了想说道：“那我可能的确是手软了一些。”
　　还灵心说其实我还有很多手段，只不过那些都不够光明正大， 他不想拿出来污染扶苏。
　　扶苏被还灵开导的倒是顺心了几分，自嘲一笑说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灵忽然问道：“听说齐国要递降书了？”
　　说到正事， 扶苏应了一声：“对， 使节已经在路上， 并且带来了齐王建的项上人头。”
　　“嗯？”还灵微微一愣：“啥玩意？他们自己就把齐王建给杀了？”
　　扶苏说道：“齐王建意图勾结海中妖族，被下面人给拦了下来， 齐国……跟海族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齐王建这是自己走上了绝路。”
　　还灵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到时候齐地反而是最容易规整的。”
　　扶苏点头：“对，我最近就在忙这些， 琐事也很多，结果那些人就趁我不注意乱来。”
　　说到这里扶苏也有些生气，想回去就把那些人统统送往大牢。
　　至于还灵说的分辨有没有犯罪……这压根就不用想，他手下那些人一个个都不算清白，都有点小毛病，换句话说，真正的清官也不会投靠某位公子助力其登上王位。
　　扶苏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他刚才说的也不是假话，是真的很忙。
　　等他走之后，还灵看着外面突然叹了口气，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表现得对太子之位没有兴趣，所有的讨论自然而然就会消失，大家也不会再关注这些，只需要以他父王的意志为意志就行了。
　　结果现在发现虽然讨论的人好像没那么多了，但是人家已经开始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了。
　　在大秦贪墨不是个小罪名，以秦法之严苛说不定人就要没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把人往死里搞？
　　还灵看着书案半晌，想了想直接将现有的事情都总结了一下，发现手头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或者说他在咸阳基本上就是想做什么只要吩咐下去就行。
　　他想了想果断去求见嬴政。
　　“你说你要离开咸阳？”嬴政难得有些意外：“为何？”
　　还灵认真说道：“如今齐国已经投降，除了最北边和最南边大秦几乎已经没有了对手，南边烟瘴太多，人口少，也不适宜耕种，而且百越在深山老林大多比较老实，攻打的价值不高，反而是北边，匈奴年年来犯，边关苦寒，儿臣想过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作物能为那里的将士提供更适合的粮草。”
　　嬴政却是没有相信，直接问道：“你打算去多久？”
　　还灵摇头说道：“不知道，可能一年，也可能两年三年。”
　　反正等扶苏被立为太子，他就可以回来了，当然如果嬴政改了主意想要立其他人，他也会回来。
　　只不过到时候他肯定不是来参加册封太子大典的，而是来捣乱的。
　　他不争是不争，但并不意味着真的任由随便一个人上位，尤其是胡亥！
　　嬴政……既然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拿大秦的未来开玩笑吧？
　　嬴政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还灵问道：“退缩了？”
　　还灵本来想装傻充愣，只是一抬头他就看到他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最后只好小声说道：“只是觉得没必要。”
　　嬴政简直被他气笑了：“什么是有必要什么是没必要？”
　　还灵认真看着嬴政说道：“公子扶苏继位本来就是众望所归，便是在平行世界的千百年后大家也会觉得很可惜。”
　　虽然后世在提起扶苏的时候褒贬不一，并且史书中也没记载太多关于扶苏的事情，所以大众总觉得扶苏的能力也一般。
　　然而成者王侯败者贼，胡亥既然上位了怎么可能还会留着那些记载扶苏好的话？
　　扶苏这个名字还能留下都多亏了知道真实历史的一些史学家没死绝。
　　嬴政却是问道：“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是众望所归？”
　　还灵一噎，想了想说道：“大哥从小接受的教育跟我就不一样啊。”
　　嬴政意味深长说道：“的确不一样。”
　　还灵接收到的教育应该更适合，只是这傻孩子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嬴政见他意志坚定，干脆说道：“既然你要去便去吧，只是培育作物这件事情也太过简单，寡人再给你一个任务。”
　　还灵问道：“是什么？”
　　嬴政说道：“修方城。”
　　“啊？”还灵有些疑惑：“为什么还要修方城？”
　　虽然他对匈奴警惕性很高，但也正因为一直警惕匈奴，所以前期他做了很多准备，在这种情况下长城存不存在也并不重要。
　　嬴政问道：“你手下那些小妖怪做不到？”
　　还灵解释说道：“修方城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的材料众多，儿臣手下的小妖怪很多也有自己的事情，不会全部投入进去，若是真要修或许还要动用黔首徭役。”
　　虽然后世一说起来就是长城伟大，甚至在太空中都能看到长城的模样，但身处在这个时代，还灵就不是很想修了。
　　想要弄地标，搞一些鬼斧神工的建筑作为历史遗迹也有很多选择，未必非要修长城嘛。
　　他好不容易弄了高产的种子出来让黔首吃饱，遇到灾年也能活下更多的人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修长城去送死的啊。
　　他可舍不得。
　　嬴政说道：“徭役方面你不必担忧。”
　　还灵只好又回到最初的问题：“父王为何执意修方城？”
　　嬴政看了他一眼：“那个世界的史书上难道就记载了匈奴？匈奴以北还有更强大的国家。”
　　其实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匈奴并不是最需要担心的那个，匈奴更北边的东胡国比匈奴更加强大，才更应该警惕。
　　要不是还灵说匈奴将来会出一位天纵奇才，嬴政都不把匈奴放在眼里。
　　还灵听了之后微微一愣，他想了想说道：“历史应该有记载，不过这些东西一般专门研究历史的才会知道得更多。”
　　像是他这种只是学过历史课顺便做了一点课外扩展的学生，基本上就只知道匈奴。
　　又或者在大众层面东胡国跟匈奴都被统称为匈奴，反正都是蛮人。
　　最主要的是东胡国压根就没活到能对中原产生威胁的时候，冒顿装孙子装了许久最后反手就把东胡国给灭了，已经被灭了的东胡国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不过嬴政防备东胡国也没什么问题，谁知道这个世界历史线会怎么走呢？
　　尤其是还灵肯定要把冒顿掐死在萌芽之中，不可能让他成为匈奴单于。
　　没了冒顿的匈奴肯定不是东胡国的对手，这样看来也的确需要防备东胡国。
　　还灵想了想说道：“父王既然要修方城那便修吧，只是要怎么修？还是要将作监将图纸提供给儿臣的，还有哪里先修哪里后修也要先弄好。”
　　嬴政挥手：“回去等消息吧。”
　　还灵应了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嬴政肯定会不悦也不允许他去北边，结果居然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他直接将梦林和竹精喊过来说道：“建筑队的妖民手头的活多吗？”
　　梦林说道：“弟子也不清楚，恐怕要去查一下才行。”
　　还灵点头：“去查一查，让他们尽快将手中的活干完，之后我要带他们去北边有更大的活等着他们。”
　　梦林表情严肃起来，立刻应了一声。
　　他走后，还灵转头看向竹精说道：“你回幻月轩将能够完全化成人形的弟子都挑选出来，到时候一起带去北边。”
　　只是依靠联盟那些小妖怪修方城是不行的，想要减少徭役人数同时减少徭役的压力，只能让妖怪们承担更多一点。
　　竹精一听立刻应道：“是，这一下师弟师妹们应该会很开心。”
　　虽然幻月轩修炼条件很好，但许多小妖怪已经过惯了没有束缚的日子，骤然被圈在山上不让随意走动也有些难受。
　　如今幻月轩的弟子已经发展到了第二代，第一代弟子自认辈分升了都跃跃欲试想要出去游历。
　　不过如果能跟着师父一起去干活，当然是更好的。
　　还灵安排好之后就找来了如今大秦的完整舆图，准备看看怎么设计。
　　只不过打开之后他又给合上——这舆图参考不了一点。


第305章 
　　还灵觉得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排人去北边绘制舆图， 这样将作监那边也能设计得更准确一些。
　　只不过还没等他安排人过去，将作监已经十分麻利地将舆图和文书都给送了过来。
　　还灵看着送东西的小吏有些意外：“这么快？这是早就开始准备了？”
　　小吏赔笑说道：“是，五年之前， 大王就下令让勘察北边方城的情况，准备时机成熟重修方城。”
　　还灵扬了扬下巴说道：“坐吧， 我先看看。”
　　小吏也没说什么，他过来的任务就是送东西外加给南阳君解释的。
　　还灵打开舆图之后这才舒服了许多， 虽然也还是简陋， 但比他手上的那幅舆图好多了。
　　他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将作监选定了好几种办法， 而这几种办法的区别就是修建的多寡。
　　不用问他就知道这是为了让嬴政拍板决定的，修建的多寡影响到需要用到的材料以及徭役人数。
　　还灵没问他们是怎么定下来的方案，只是问道：“你们可否计算过这几种办法需要用到多少材料？”
　　小吏摇头说道：“正在计算， 尚未计算完全。”
　　还灵想了想说道：“先别计算别的， 把第三种方式计算一下， 然后交到我这里。”
　　小吏迟疑了一瞬说道：“尚书， 第三种方式只怕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这……治粟内史未必会应啊。”
　　其实不仅是治粟内史， 就连他都觉得这一版对于大秦而言压力太大了。
　　还灵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只是想看看需要多少， 到时候也好跟父王交代。”
　　他都搬出王上了， 小吏也只好同意，心中有些担忧南阳君会乱来。
　　不过， 最终还是要王上做决定， 这样一想他又放心了不少。
　　王上虽然有时过于激进，但这些年越来越沉稳，好像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将作监那边算得并不快， 还灵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消息，一时之间甚至怀疑之前那个小吏是不是在敷衍他。
　　结果他派人去问之后才发现的确是算得慢，因为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这年头的计算能力摆在那里。
　　将作监那里的人又不怎么擅长数术，算起来自然更慢了一些。
　　还灵叹了口气对迅羽说道：“去联盟里选几个跟人类打交道比较多，算数还好的送去将作监，跟他们一起算，实在不行就搞明白基础数据，拿回来我算也行。”
　　迅羽立刻说道：“怎么能劳烦师父？弟子这就带人去。”
　　他走了之后，还灵摊开舆图又仔细看了看，然后觉得这东西……就算是他也未必算得出来。
　　毕竟工程预算也是有学问在里面的，怎么可能谁都会算？除非所有的条件公式都给他，让他算一下最后的总数，要不然还灵还真未必能算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心痒痒，想去学一学。
　　说干就干，还灵直接去了将作监，将作监哪里供得起他这尊大佛，只是还灵强烈要求跟着学一学，免得将来出错，将作少府也没办法只能一边向上禀报一边将还灵留下来。
　　还好，这年头的工程预算要求没有那么严格，有个大概也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计算也有前例可依，原本只有大秦的数据，但是随着大秦一统天下，曾经燕赵魏楚国等修建方城的资料都被转移了过来。
　　或者说是关于那些国家的一切数据都已经被运到了咸阳。
　　数据越多，校准就越容易，最后的偏差也就越小。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些数据都是用各国文字记录，哪怕是整个大秦也没有几个精通多国文字的。
　　还灵：这不巧了吗？
　　万物之语并不仅仅让他会说那边的话，而且也让他看得懂文字。
　　将作监本来是准备将还灵当祖宗供起来的，结果没想到这位小祖宗居然效率很高，于是他颇有几分眼馋，很想去上疏王上别让南阳君去北边了，让他来将作监吧。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王上已经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现在朝中都知道南阳君要去修方城了。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到底算是看重还是发配。
　　如果说是看重……北边可是苦寒之地，修方城更是苦中之苦，以前大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维护，修建的时候比较少，就算如此摊上这个任务的官员走的时候也都一个个如丧考妣。
　　可如果说是发配，这也不像啊。
　　没听说南阳君惹怒王上，最主要的是王上最近动不动就赏赐南阳君。
　　若是因为惹怒王上而发配，怎么可能还有赏赐？
　　还灵没有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蹲在将作监忙碌了一个月之后，十分满足地离开了那里，顺便带走了三份数据。
　　虽然他一开始让将作监只做一份就行，但是当小妖怪们加入之后，计算压力骤减，干脆就三份都算了一下，顺便对比一下哪个性价比高。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工作量最大的那些，要知道以后修葺也好维护也好，很可能不是小妖怪们管了。
　　他也不可能在北边待一辈子，没有他统领，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万一被人类发现点什么不能及时遮掩麻烦就大了。
　　实际上需要修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多，因为之前像是燕国之类跟匈奴接壤的国家，一直都在修方城。
　　长城的修建甚至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还灵要做的就是将以前各国独自修建的长城连起来。
　　不过就算如此修建压力也还是很大，长城虽多，但很多都在大秦腹地之内，都是以前各国防备其他国家修建的。
　　如今他们只需要抵御匈奴，简单来说就是将燕国和大秦以前修建的连起来就好。
　　有了预算，他就可以去找治粟内史了。
　　治粟内史看到他就忍不住叹气，虽然南阳君算是他手下的官员，但问题是这位每次来找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根据最近流传的消息来看，这位在将作监蹲了一个月，现在很可能是来找他要钱的。
　　偏偏这个钱还不能不给。
　　治粟内史愁眉苦脸看着还灵问道：“要……要多少啊？”
　　声音都有些哆嗦了，没办法，别人如果来要钱他还能争辩一番或者干脆十分不给面子的不给。
　　然而这位不行啊，这位拿不到钱可能就要去找王上告状了。
　　还灵给他报了一个数字，治粟内史心里一哆嗦，这一下子感觉至少五年的税收都要搭在里面。
　　最主要的是除了钱，还有材料以及人工。
　　治粟内史伸手说道：“君子还是给我看看文书吧。”
　　他不想挨个听了，这是钝刀子拉人啊。
　　还灵直接将文书递给他，治粟内史拿着文书深吸口气，感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才打开了文书。
　　有了之前的铺垫，他在看到数目的时候感觉就还好。
　　只是……他有些疑惑问道：“就需要这么点人吗？”
　　可是人数虽然不多，粮草又需要很多。
　　还灵摆摆手：“其他你别管，反正这个预算肯定没问题。”
　　治粟内史隐隐明白了什么，当初南阳君的府邸修建之时就有些不同。
　　他便开口说道：“这些钱，便是国库的钱财都拿出来也没有这许多。”
　　不是他不想给，而是真的没有啊。
　　还灵摇头说道：“倒也不是让你一口气拿出来，而是分批给，这个我会分为三期工程，只要每一期工程都能及时拨款就行。”
　　从来也没有哪个工程是在开始的时候直接将所有预算都给足了的，大部分都要分期给。
　　治粟内史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分期给那还行，不过……这么大的项目只分三期，南阳君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他想了想说道：“此事需要禀报王上。”
　　还灵点头：“知道。”
　　他过来只不过是让治粟内史心里先有个数，他固然可以直接去找嬴政，但那样很像是把爹搬出来压人。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跟治粟内史打交道，不好把人往死里得罪。
　　他起身说道：“内史先多看看，若是有不妥之处我们再商议。”
　　治粟内史心里舒服许多，能商量就行，反正他不可能同意用这么多钱的，就算分期也不行！
　　等还灵走了之后，治粟内史将那份文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忍不住一脸惊艳，这文书写得可太漂亮了。
　　条理清晰，每一笔预算都有解释用在什么地方，而且结构清晰，看得让人十分舒畅。
　　要不是这份文书还要用来呈给王上看，他恨不得把下面的人都喊来看看人家是怎么写文书的。
　　治粟内史忍不住有些感慨，南阳君有这份本事，哪怕他不是公子早晚也能入朝为官。
　　如果还灵不是嬴政的儿子，他现在大概已经四处遨游，看看北俱芦洲到底是不是存在，昆仑山到底有没有瑶池，西王母有没有住在那里，看看海底有没有龙宫，东海是不是真的有定海神针。
　　不过说到海，还灵就想起了白衍流，或许他应该去跟白衍流道个别。


第306章 
　　“可惜这次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还灵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遗憾。
　　白衍流垂眸说道：“那便等你回来好了。”
　　还灵摇头：“我回来还不知道多久呢， 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
　　白衍流失笑：“怎么会，冬至夏至正旦还有王上寿辰你总要回来的吧？”
　　还灵点头：“那是要回来的， 不过就算回来也待不长，半个月撑死了， 不好耽误你的事情，你还是先去占地盘吧。”
　　白衍流作为蛟龙， 也应该在海里有自己的位置。
　　之前他因为在稳固修为， 所以一直没去， 现在终于准备好，本来想让还灵一起凑个热闹，顺便带他看看海底什么模样， 结果却还是不能成行。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还灵愣了一下：“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又没有海。”
　　白衍流笑了一下：“倒也未必非要是海， 其实去海里只是看看， 我在海中也未必还能争夺一席之地。”
　　海里是有龙的， 其实还不少，只不过这些龙很多都是当初龙族跟其他种族生下来， 不算纯血，法力也没那么高强。
　　很多龙甚至不能离开海中， 所以陆地上的妖怪甚至不知道他们。
　　还灵下意识问道：“如果抢不到怎么办？”
　　白衍流微微叹息：“那就等实力强一点， 或者先找个江河湖之类的。”
　　还灵下意识说道：“那就从海龙王变成了河龙王啊。”
　　白衍流失笑：“我还不是龙呢。”
　　蛟龙能在江河湖里找到地盘就不错了， 这也就是如今妖族凋零，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他？
　　“你等我想想啊。”还灵摸着下巴。
　　其实如果说地球上所有的海都被占上了他是不信的， 四大洋多大呢， 太平洋距离陆地最远的地方甚至没有什么生物。
　　不过，可能是华夏妖神，那些龙也离不开华夏的海。
　　白衍流出去找地盘也不是不行， 但距离大秦太远了，真发生什么事情他再厉害也赶不回来。
　　江河湖的话……还灵忽然灵机一动，他一拍案几说道：“你别说，可能真有很适合你的地方。”
　　白衍流倒是很感兴趣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青海湖啊。”还灵兴奋说道：“这里距离狄道也就八百里左右。”
　　狄道就是将作监设计的长城终点，八百里的距离不算短，但是对于妖怪来说好像也不长，反正很快就能到。
　　而现在的狄道其实就是后世的临洮。
　　白衍流听后却有些茫然：“青海湖……到底是海还是湖？为何我从未听过此名？”
　　还灵稍微冷静下来解释说道：“青海湖如其名，其实是内陆湖，不过因为它是盐水湖并且还很大，对于人类来说一望无际，所以会称湖为海。”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你没听过很可能因为它如今不叫这个名字，啊……不对……”
　　白衍流看向他：“怎么？”
　　还灵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个很大的问题……那里如今还不是大秦管辖的范围。”
　　青海湖地处青海省，如今的青海省还是羌人的地盘，那里地处偏远，还有很多部落，长城修到临洮有一部分是要防范他们的。
　　白衍流倒是无所谓：“在不在大秦的范围内都没关系。”
　　他虽然是大秦的国师，跟大秦有一定程度的绑定关系，但也不是非要在大秦境内才能修炼，如果那个地方真的有还灵说得那么好，他过去也不是不行。
　　白衍流看着还灵笑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想来在平行世界，那里已经是国家舆图范围之内了吧？”
　　还灵点头说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那里，说起来，那里风景还很不错的，一年四季都很美。”
　　只不过冬天太冷了，再加上人迹罕至，没有开发相应的旅游配套设施，所以冬天基本上没人会去那里旅游。
　　不过这个就不用跟白衍流说了，反正白衍流应该也不会畏惧寒暑。
　　白衍流慢条斯理问道：“既然如此，难道你就没想过将其纳入大秦版图？”
　　还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要想办法打下来的，但不是现在。”
　　大秦现在不应该挑起更多战事，还灵之前跟嬴政讨论长城修建的时候就暗示他爹，现在打南边不是很划算。
　　秦兵本身未必是适应那里的自然环境，再加上那边都是山，再远一点的福建简直就是自古以来兵家不争之地。
　　如果不是大力发展航海的时期，那边就算沿海也没什么大用，更何况现在大秦也不是没有海港，而现在海港更多只是短途运输。
　　以现在的造船水平，想要长途运输也难啊。
　　青海比起南边还不如呢，南边耕地再少好歹有个万物都能生长的云南，青海那边的自然条件更加恶劣一些，哪怕到了后世人口都不多，千里迢迢派兵去很可能到时候士兵也会水土不服。
　　白衍流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过来，小狐狸比当初可是沉稳多了。
　　不管怎么说，他跟着还灵一起前往北边倒是板上钉钉。
　　还灵离开太初阁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好好地告别怎么成了组团一起走了？
　　最主要的问题是国师不坐镇咸阳真的没问题吗？
　　还灵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做事情有些不妥，决定去找他爹问问。
　　“国师要与你一同去北边？”嬴政听后漫不经心说道：“无妨。”
　　他对于白衍流在不在咸阳并不关注，如今大秦已经一统天下，他儿子基本上把其他国家的小妖怪都已经给收编了，真正的妖心尽归。
　　哪怕还有妖怪不服气，妖怪联盟也还有许多其他妖怪留在这里，遇到问题挡一挡等他儿子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白衍流的作用已经无限弱化，不过他这个人一贯不喜欢卸磨杀驴，更何况之前那许多年，哪怕彼此防备，白衍流对大秦的帮助也是有目共睹。
　　还灵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父王的表情，隐隐明白了什么，也没再说话，一时之间甚至觉得让白衍流离嬴政远一点更好。
　　正所谓王不见王，白衍流虽然算不上妖族的王，但至少陆地上的妖族中他的修为最高，只是比不上深海龙族罢了。
　　还灵一身轻松地出来之后迎面就撞上了扶苏，扶苏拉住他的手腕说道：“你跟我来。”
　　还灵并不意外，顺着扶苏的力道往前走。
　　不过显然这次扶苏十分耐不住性子，竟然没等到会寝宫就找到一个偏僻地方停下来问道：“你要去北边？”
　　还灵应了一声：“对。”
　　扶苏沉声问道：“是不是我手下的人找你麻烦了？”
　　还灵失笑：“大哥也太看不起我，你手下那些人算得了什么？他们还能给我添堵不成？”
　　哪怕没办法用政治手段收拾他们，也有别的办法啊，就算不能伤人命吓一吓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看有没有罪行，找到证据送进去。
　　如果真的一点罪行都没有的正人君子……那还灵就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里做得不好了。
　　扶苏心头焦躁被稍稍安抚了下来，他又问道：“那你何必跑去那种地方吃苦？”
　　北边气候不好，缺食少穿，人口也少要什么没什么，怎么都比不得咸阳啊。
　　还灵背着双手慢悠悠说道：“我怎么可能吃苦？我可以带很多东西过去啊？而且我想回来也容易得很。”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国师会跟我一同去。”
　　扶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警惕问道：“国师为什么也要去？”
　　难道是觉得他弟弟威胁到了国师的地位，所以想要趁机铲除吗？
　　还灵说道：“去给他找个地方修炼，他化为蛟龙之后在水中修炼才能更进一步。”
　　其实以前在水里修炼也进步更快一些，只不过那时他是水虺，太初阁下面的巨大池塘完全能满足他的需求。
　　可现在不行，蛟龙就该在海中，实在不行也要更大的湖泊。
　　扶苏顿时精神一振问道：“那他以后还回来吗？”
　　还灵迟疑了一瞬：“不知道，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如果白衍流在青海湖呆得开心了，说不定就要在那里安家甚至在那里渡劫。
　　扶苏微微松了口气：“如果能留下自然是最好。”
　　还灵看着扶苏迟疑问道：“他欺负过你？”
　　扶苏连忙摆手：“那倒没有，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把我看在眼里过。”
　　初见白衍流的时候他还年纪小，作为秦王长子，他可是一直被捧着长大的，身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
　　偏偏那位国师哪怕看着他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被对方看在眼中。
　　那次给扶苏的印象很深刻，要说恨倒是不至于，不过长大之后，他也隐隐觉得秦国有这么一位大妖坐镇是运气也是危机。
　　如果大妖愿意，是不是随时能够占领大秦？
　　所谓天道束缚，万一白衍流不想成仙了呢？那还能束缚他吗？
　　扶苏对于白衍流的感情倒也很复杂，总的来说对方肯走还是好的。
　　还灵听后不由得失笑：“可能因为你那时候太小了，他好歹也几百岁了。”
　　扶苏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还灵叮嘱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防备一些。”
　　还灵虽然不认同，但还是乖乖点头。
　　结果没想到最后扶苏还是说道：“不行，你跟他一起去我还是不放心，我去找父王，让他换个人去。”


第307章 
　　还灵立刻拦住了扶苏说道：“别啊， 我之前为了去修长城，蹲在将作监一个月才将预算搞清楚，换一个人可能还要换个方案， 我不白算了吗？”
　　最主要的是他那个计划人类是用不了的，到时候重新做预算， 将作监恐怕得疯。
　　不仅如此需要的人力物力肯定也会增加许多，治粟内史大概也会疯， 这两位都是国之栋梁啊， 重要岗位， 请一天假都可能影响许多进度，疯不得啊。
　　扶苏被他拦住看着他叹了口气。
　　还灵安抚他说道：“你看我们一起在楚国相处那么久不也没事吗？我跟他现在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你不必担心那么多。”
　　扶苏摇头：“那时楚国未灭， 齐国也没有投降， 他当然不会太过放肆。”
　　还灵轻咳一声：“没关系， 这次我给他选定的地方是在羌人的地盘， 大秦若是占领那里他的实力会增长更多，还能拖一拖的。”
　　哎， 人与妖之间互相不信任，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半妖真的很难做。
　　还灵说完之后转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说道：“我走的时候不用来送了。”
　　因为他到时候会直接飞过去先看看情况， 然后再把小妖怪都调过去。
　　扶苏伸手想要把他拦下来然而他哪里有还灵速度快？只能无奈地看着还灵一路跑走。
　　还灵回去之后梦林就来禀报说道：“第一批过去的小妖怪都已经选好， 到时候我会安排他们以原形在夜间赶路。”
　　还灵听了之后深深觉得有些委屈这些小妖怪了，但是真的让他们用人形赶路的话恐怕速度也比真正的人类快不了多少。
　　可惜了……大部分小妖怪是不会飞的。
　　要是有个什么法宝能在天上飞就好了？
　　咦？不知道白衍流有没有这样的法宝。
　　还灵想到这里倒也没着急去找白衍流， 而是准备奏疏， 之前他跟治粟内史商量得再好最后也要上疏嬴政，然后在小朝会或者大朝会上进行上禀并且让群臣商议。
　　嬴政大概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还灵的计划，毕竟只要有点经验的大臣一看就能看出来那计划有些不切实际。
　　最后他只选了三公和九卿来进行商议。
　　三公自然是知道还灵身份的， 而九卿中的李斯和治粟内史也很清楚，其他一些事不关己哪怕有疑问也不多话，唯有几个表达了疑惑，却被嬴政给按了下去。
　　商议到最后，还是按照还灵的想法分为两期，第一期由狄道循洮河向北到北地郡朝那县，再从朝那县向东北经过上郡最后抵达云中郡，第二期则是从阴山山脉西段的狼山向东直插大青山北麓到达上谷、渔阳等郡往东，最后在青川江入海处截止。
　　说实话，还灵第一次知道这个计划的时候看着清川江的方位还有些疑惑，再三对比脑海中后世的舆图之后才确认，清川江其实是在后世北朝鲜的范围内。
　　小朝会确定之后才将这件事情宣布，当说到长城的具体规划时，还灵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蒙恬。
　　这一次长城修建初步规划是用六年时间，而历史上的蒙恬用了四年时间就修建好了长城。
　　还灵本来也想要设定四年，按照历史路线走，只不过等规划做完之后他掐指一算发现……臣妾做不到啊。
　　因为整个修建过程不可能完全依靠妖怪，有些东西还是依靠人类的，比如说石头的开采。
　　大部分修长城的石头都是从最近的矿场运输过去，那些石矿都已经开采了很久，还灵再着急也不能安排小妖怪过去，然后再等长城修建完之后就把妖怪调走。
　　更何况大部分小妖怪也受不了那个气，如今的妖怪世界也还是会有隐形的三六九等划分，没办法，妖怪心中根深蒂固地以实力划分等级很难改变。
　　不过还灵已经依靠律法和纪委来约束大部分妖怪，勉强平等了一些，至于绝对的平等……谁敢说自己手下能有绝对的平等啊。
　　反正还灵自己是做不到的。
　　采石场那边的采石工人大部分都是奴隶，奴隶的日子……说实话可能还没有牛马过得好，小妖怪万一被那里的管事欺负，一生气把人打死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保证四年之内修好。
　　而完全用人力修建而成的长城也的确是壮举。
　　蒙恬在大朝会上被还灵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思考等南阳君长城修建得差不多，是不是就要安排将领去边防了？
　　不对，应该不仅仅是长城修建完之后，刚开始修建的时候更需要防御，若是北边知道肯定会想办法干扰。
　　难道……要让他去？
　　蒙恬十分心动，作为武将，哪怕知道太平盛世更好，但还是期盼能有仗打。
　　南阳君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蒙恬再次看向还灵的时候，发现这位公子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
　　还灵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蒙恬而已，实际上真正该佩服的倒也不是蒙恬，蒙恬又没有亲自去修长城，他只是毫无节制地压榨百姓而已，他做不到那样，所以哪怕有妖怪也要六年才能差不多。
　　等到大朝会结束之后，还灵直接收拾包裹跟白衍流一同离开。
　　原本他没打算让任何人送行，只是没想到他离开的那天扶苏带着嬴思几个人到底还是来送他了，甚至除了扶苏，李由等人也过来。
　　还灵看着扶苏一脸愁容，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由得摆手说道：“行啦，别这样，我还会回来的。”
　　等会儿……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哎，不管了，他一向不太喜欢分别的场面，尤其是过来送行的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说完之后他对着兄弟们摆摆手，转头就跟白衍流上马走了。
　　扶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愁说道：“此去狄道一千多里，他怎么能只骑马呢？身边还只带了两个护卫。”
　　李由也很担心：“这也太大胆了些，北边民风彪悍，他一个人万一吃亏怎么办？”
　　还灵跟白衍流压根就没打算一起走，国师会前往北边的消息也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扶苏很清楚还灵一个人吃不了亏，他恰恰更担心会跟他同行的国师，可惜真相不能让别人知道。
　　嬴思低声说道：“实在不行还是让人在前面的城镇安排马车吧。”
　　骑马一千多里，骨头都要颠散了。
　　扶苏摇头：“算了，阿灵自有他的想法。”
　　他很清楚还灵离开众人视线之后是不可能骑马的，给他安排马车反而是累赘。
　　还灵的坐骑也是小妖怪变成的原型，这次会跟着他和白衍流一同前往狄道。
　　这次扶苏倒是猜错了，还灵跟白衍流都没打算行进太快。
　　他们要去的消息是提前告诉了当地官员，陇西郡守和狄道县令接到消息自然是要接待他的，总不能上午通知下午就到了，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还灵跟白衍流因为走得比较快，也没着急前往狄道。
　　他对白衍流说道：“先去青海湖看看，你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回去。”
　　白衍流点头没有反驳，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就算不满意也不会回去的。
　　他过来并不是为了青海湖，更多是想跟着还灵四处走走看看，顺便感受一下化龙之前最大的劫数到底是什么模样。
　　还灵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更不知道白衍流的劫数已经悄然来临，他还以为白衍流要等到修为圆满那一天才会迎来劫数。
　　只不过他虽然知道青海湖的大致方位却没办法精准找到。
　　哪怕是后世也要依靠导航，现在没有导航那就只能依靠问路。
　　反正青海湖那么大，附近的羌人肯定会知道的。
　　结果还灵好不容易找到放牧的羌人，一问之下那羌人居然摇头说没听过这个地方。
　　还灵还想再问对方已经迅速离开了。
　　他当然可以把人拦下，却因为不想节外生枝而放弃。
　　一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结果连续问了好几个羌人都说没听过这么一个湖。
　　还灵有些茫然：“不对啊，怎么会没有？”
　　白衍流猜测说道：“可能时间久远，现在还不存在那么一个湖泊。”
　　还灵立刻摇头：“不会，历史上记载青海湖的历史很久的，这时候肯定有。”
　　白衍流看着慌张逃窜的羌人说道：“说不定也因为我们的打扮呢？”
　　秦国如今是绝对的强国，羌人对秦国的态度肯定是畏惧敌对，他们两个一身秦人打扮，对方就算知道或许也懒得说。
　　还灵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干脆说道：“那我们打扮成羌人模样好了。”
　　哪怕长相不像，但说着羌人的语言，穿着羌人服饰，当地百姓也只会疑惑，不会怀疑。
　　羌人的服饰都是以粗布和兽皮为主，如今天气不算寒冷，穿兽皮有些热，所以只能换上粗布，头发也要披散下来，只需要在头上戴个额饰就行。
　　还灵一边有些不习惯地将头发往后撩一边疑惑问道：“你手上怎么还会有羌人服饰？”
　　白衍流说道：“我在前往秦国之前曾经走过许多地方，遇到感兴趣的东西都会收藏一些，这些服饰都是中原的商人带过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还灵，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虽然衣饰简单，可越是如此才越突出还灵优越的相貌，颇有几分粗布乱服不掩国色的意思。


第308章 
　　还灵整理好腰带之后一抬头就迎上白衍流毫不掩饰的目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说道：“好了，我们去找人再问问。”
　　这一次遇到的羌人虽然对他的相貌有些疑惑， 但态度却很恭敬——像是他们这种地方，皮肤越是白皙代表着地位越高， 只有那些不会被风吹雨淋的贵族才会拥有白皙皮肤。
　　虽然眼前这位白皙得过分，但说不定是哪个酋豪之子， 不可得罪。
　　只是哪怕毕恭毕敬， 对方的回答依旧是摇头表示：“没有听过此地。”
　　还灵疑惑， 这一次总不能说是因为防备而不肯告诉他们吧？
　　他沉思半晌这才恍然：“可能是名字不一样，等我再问问。”
　　这一次他问得就比较简单，直接问道：“附近最大的湖是什么湖？”
　　这次的确得到了答案， 只是每一个羌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 有说是“卑河羌海”地， 有说是“鲜水海”地， 还有人干脆就说是“仙海”。
　　不过无论名字如何，他们给出的方位都一样。
　　还灵转头对白衍流说道：“可能是不同部族称呼都不一样， 总而言之我们先往那里走。”
　　白衍流点头，这一路上他很少发表意见， 基本上还灵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证明还灵还是很靠谱的， 他就一路问最大的湖或者附近的海， 还真让他找到了。
　　不得不说，这里会被称之为海是很有道理的。
　　站在岸边一望无际， 根本看不到对岸， 这个湖大到超乎想象，古人觉得这就是一片海也很正常。
　　还灵看着清透的湖水伸手点了一下放到舌尖尝了尝，转头看向白衍流：“真是咸的哎。”
　　白衍流仓促收回目光， 脑子里还留着刚刚青年舔舐指尖的画面，一时之间，心绪纷乱。
　　半晌他才说道：“那这里就应该是你要找的地方了，走吧。”
　　还灵有些意外：“走？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要走？你不满意这里吗？”
　　白衍流说道：“满意倒是满意，不过这里的确有十分强大的水族存在，他们此时感应到我们的气息，我们再不走他们就要打上来了。”
　　还灵立刻警惕问道：“打不过吗？”
　　白衍流摇头：“自然不是，只不过我们还是先将你的事情办完再说吧。”
　　还灵却反对说道：“那可不行，长城一修至少四五年，若是中间出点什么问题，五六年也有可能，不如先将你的事情办完。”
　　白衍流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若是他将这里据为己有，那么留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否则他一直留在这里反而会让小狐狸起疑心。
　　至于等长城修完之后怎么办……倒也简单，那时候就说这地方太小，他要去寻找更大的地方。
　　更何况他猜测小狐狸既然来了北边，不把匈奴平定可能不会愿意回去。
　　更甚至……太子之位在归属扶苏之前，他可能都不愿意回去。
　　想明白之后，他对着还灵点头说道：“那你且等我一等。”
　　还灵有些紧张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白衍流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看看就好。”
　　这卑河羌海中水族虽然不少，但修为高地没有几个，他还没落魄到需要小狐狸帮忙才能赢的地步。
　　还灵对他倒也有信心，白衍流说不用他也就没着急帮忙。
　　虽然这凡水灭不了他的太阳精火，可在这湖中还有几分威力就不知道了，别回来没帮上忙不说还拖后腿。
　　白衍流说完之后便化身蛟龙在天上盘旋一圈，引颈长吟，声音浑厚又有力量，哪怕是没被他针对的还灵听了之后都忍不住升起了敬畏之心。
　　看着在天上盘旋的白色蛟龙的时候，只觉得这应该就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物。
　　他近乎惊艳地看着白衍流那身鳞片在阳光之下流光溢彩，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太对，在白衍流一头扎进湖里的时候才想明白——白衍流的龙角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比起之前的精致可爱，如今的龙角颇有几分气势。
　　可见他修行的确不曾懈怠，这么一想，还灵还有点惭愧。
　　他虽然也没闲着，但手里的事情多，自然是很难平衡政事和修炼，修炼进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虽然也在增长，但完全是因为粮种传布在给他源源不绝的反馈。
　　若是没有这个外挂，他可能第四条尾巴都长不出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出第五条尾巴？
　　还灵刚叹完气就感觉地面微微一震，原本平静只有些许微波的湖水竟然隐隐起了浪并且浪越来越大。
　　他很清楚白衍流应该是跟湖中的水族打起来了。
　　还灵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
　　虽然这里地广人稀，但在这个时候，青海湖可能是附近羌人食盐来源最重要的途径之一，万一有人过来抬水回去晒盐呢？
　　又或者有人过来打渔呢？
　　青海湖虽然是咸水湖，但里面也是有水生生物的，要不然哪儿来的水族妖怪？
　　还灵想了想还是顺手在周围布下幻术阵法。
　　凡人若是进来只会迷路，无论怎么走到找不到青海湖，最后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得不说，青海湖真的很大，饶是以还灵如今的修为，想要用幻术将整个青海湖都笼罩起来也十分吃力。
　　只能嘴里叼着一根草药，心里期盼着白衍流早点干掉水族。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湖面突然炸开，在最中心的地方，一条白色蛟龙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条墨绿色水蛇也追了上来。
　　白衍流在天上盘旋一圈直接化为人形，垂眸看着那条水蛇说道：“你的手下都可以投降，若你肯降了本座，本座还能留你性命。”
　　还灵在看到那条墨绿水蛇之后就知道稳了，这条水蛇显然就是这湖里最强大的妖怪。
　　可蛇距离蛟龙有多远呢？看上去似乎只有两个大境界的区别，可蛇类的修炼完全不同，这两个境界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修为也是天差地远。
　　那墨绿水蛇显然不甘心，他吐着信子说道：“投降？你也配？今日爷爷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还灵：？？？？
　　不是，怎么还有蛇面对蛟龙的时候敢大放厥词啊？
　　就算不毕恭毕敬也会自惭形秽吧？
　　就在还灵震惊的时候，白衍流二话不说手一扬，一座冰山凭空出现，缓缓下沉，直接将那绿色水蛇压入湖中，最后落到湖底。
　　白衍流轻描淡写说道：“你还是在下面好好冷静一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还灵。
　　要不是小狐狸在这里，这条墨绿水蛇他绝对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当着小狐狸，他还是温和一些，不能随随便便杀妖。
　　然而还灵看着冰山将墨绿水蛇压到水下的那一刻，诡异地想起了西游记。
　　想当年，孙大圣也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啊。
　　呸，这货怎么跟孙大圣比，连孙大圣的一根毫毛都不如，居然连蛟龙都敢挑衅。
　　还灵看着落在他面前的白衍流笑着说道：“恭喜国师得胜归来。”
　　白衍流摇头：“这湖里的水族没什么实力也没什么见识，收拾起来容易得很。”
　　还灵想起刚才那条墨绿水蛇的叫嚣有些疑惑：“那条蛇……真的不怕蛟龙吗？”
　　白衍流提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那水蛇从来不知龙族。”
　　还灵：“啊？”
　　他都惊了：“不知道？他们也是妖族，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衍流说道：“我刚刚入湖看了一眼，这湖下面除了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有一些废墟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或许这卑河羌海曾经也有过强大的水族，不知是离开了还是死了，只留下了这些遗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我倾向于那些强大水族死在了湖中，如今这些水族才能成精，只不过中间可能经过了漫长岁月，所以这些水族空有妖力却对妖族历史一无所知。”
　　还灵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好奇说道：“下面到底什么模样？”
　　白衍流干脆说道：“我带你下去看看。”
　　他说着化身为蛟龙，硕大的龙头低下。
　　还灵跳到龙头上，拍了拍龙角说道：“我刚刚就发现了，你的龙角长得好快啊。”
　　白衍流身体一僵，继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回答说道：“闭关许久，总要有些进步才是，更何况成功渡劫之后会得到天道的回馈，所以一般那个时候都是修为进境最快之时，以后就会慢下来。”
　　还灵忍不住感慨：“这么看天道倒也不算一毛不拔。”
　　白衍流轻笑一声心说给的那点奖励比起渡劫遇到的危险可差多了，不过是天道给些甜头安抚妖族罢了。
　　这个就不用告诉小狐狸了，若是心存对天道的怨怼，渡劫的时候可能会更困难。
　　他是看透了天道的把戏，哪怕心里清楚也能情绪平稳。
　　小狐狸年纪还小，正是喜怒随心的时候，有关于天道的一切还是要他自己慢慢悟才行。
　　他们说话之间，白衍流已经迅速地游到湖底。
　　越是往下，还灵就越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卑河羌海的湖水十分冰冷，而且水下也很黑暗，再加上水压，让他有一种想要回到光明世界的冲动。


第309章 
　　白衍流或许感受到了还灵的不舒适， 爪子一划，还灵就被一个透明泡泡包裹住，瞬间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还灵有些疑惑说道：“好奇怪， 这里给我的感觉好像比海底还要危险。”
　　白衍流说道：“因为你没有去过真正的深海。”
　　虽然还灵也时不时过去搞点海鲜吃，但实际上他的确是没有前往真正的深海。
　　还灵问道：“真正的深海会比这里还要危险吗？”
　　白衍流尾巴摆动说道：“我亦不知。”
　　他毕竟刚刚成为蛟龙不久， 还没有去探索更远的海域。
　　如今……他也算是作茧自缚，除非还灵想要出去看看， 否则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出去。
　　随着白衍流逐步下潜， 还灵发现自己的视线范围变得越来越狭窄， 哪怕有妖力支持，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白衍流身周五米之内的景象而已。
　　不过不得不说，在这样一片黑暗之中， 身体微微发光的白色蛟龙简直是美不胜收。
　　等到了地方之后， 白衍流直接丢出了许多夜明珠任由它们在水中漂浮。
　　夜明珠的出现照亮了很多地方， 还灵甚至还看到了被吓了一跳， 迅速躲起来的水中生物，也不知道是普通动物还是妖怪。
　　他也没有时间去分辨，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眼前绵延不断的断壁残垣给震撼到了。
　　那些建筑应该都是石头做的，此时大部分都已经坍塌， 随着在水底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上面长满了藻类和其他水生植物。
　　还灵忍不住从白衍流身上下来， 四下认真观察了半晌，然后抬头看着白衍流问道：“你说这些是妖怪建的还是人类建的？”
　　因为用的是石头， 其实谁都无法分辨这些建筑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说不定是远古人类所建造， 只不过后来这里地壳变动形成了咸水湖，这些建筑也就沉入了湖底。
　　白衍流落在他身边说道：“说不好，因为已经无法感受到之前气息， 如今这点妖气都是后来这些小妖怪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看了一眼，许多正探头探脑的小妖怪顿时又被吓了一跳，立刻藏了起来。
　　还灵感慨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被这些遗迹所震撼，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白衍流皱眉说道：“想办法把水底清理干净吧，这些断壁残垣占据了湖底大部分地方。”
　　他来这里是要当霸主的，哪怕不经常留在这里，他的居所肯定也要很大才行。
　　之前墨绿水蛇只是找了一块坍塌不是特别厉害的遗迹住下来，他怎么也不可能住这些上古遗迹。
　　还灵看了一眼沉默半晌说道：“这个清理起来也不容易吧？”
　　主要是他实在没办法想象白衍流一块一块往岸上扔石头的模样。
　　更何况真的要扔到岸上恐怕会引起人类的注意。
　　白衍流说道：“无妨，我会让白雀他们来。”
　　还灵差点呛水，让天上飞的鸟来水里给他捞石头，这什么周扒皮行为？
　　就算是妖怪也不会舒服啊。
　　不过白衍流倒是提醒他了，他立刻说道：“那我让小妖怪们来帮忙，正好这些石头也能用上。”
　　只要没有文字，古董的价值在考古界就没那么高，这片土地上还能缺上古石头吗？
　　只不过如今所有残骸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就算是妖怪也看不出上面有没有字迹，只能捞上去清理干净再说。
　　白衍流颇有些意外：“嗯？你是想利用这些石头来搭长城吗？”
　　还灵随口说道：“有这个想法，不过这些石头看着多，真用起来也不禁用。”
　　如果真是上古妖族用的石头，他们选中的石头说不定比普通石头强很多。
　　白衍流应了一声说道：“也不用调很多，这里也有不少妖怪。”
　　墨绿水蛇被压在水底，如今这些水中的小妖怪自然都是臣服于他的。
　　不臣服也不行啊，打又打不过，跑也没地方跑。
　　卑河羌海再大也不过是个湖，不是真的海。
　　还灵应了一声笑道：“没想到居然还多弄了点材料，不错不错。”
　　白衍流说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还灵到底不是水族，在水中时间长了肯定会不舒服。
　　他们重新上岸之后，还灵看着白衍流说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白衍流一懵，看着还灵沉默半晌说道：“我还是与你一同前往狄道好了。”
　　还灵问道：“你不需要巩固一下吗？万一那些小妖怪趁你不在跑了怎么办？”
　　白衍流嗤笑一声：“他们若是能跑倒也算有些本事，放心吧，这卑河羌海是他们的福地也是他们的牢笼。”
　　还灵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梦林他们马上会带着其他小妖来跟我会合的。”
　　白衍流坚持说道：“不行，王上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护在你左右。”
　　嗯，很好，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其实也不能算是借口，因为在离开之前，秦王的确曾经拜托过他。
　　哪怕他与秦王关系疏离，秦王作为父亲还是亲自派人给他送了一些奇珍异宝，只想让他好好照顾还灵。
　　他当时倒是想将那些东西还回去，就算秦王不说，他自然也会照顾还灵。
　　不过想了想真还回去只怕嬴政还要怀疑他不愿意庇佑还灵，便干脆收下，如今看来是收对了。
　　还灵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听白衍流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暖说道：“那好吧，你准备好我们就走。”
　　白衍流说道：“我在下面布置一套阵法即可。”
　　他转身下水之后，属于蛟龙的两只尖耳朵不由得耷拉下来。
　　虽然搬出嬴政很好用，但他也不能总利用嬴政来达成目的啊，更何况嬴政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小狐狸或许察觉不到，可一旦他回去跟嬴政随口说两句，以秦王的老练哪里会不明白？
　　白衍流倒也不怕他知道，只是在小狐狸心意未定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他哪里会不知小狐狸很在乎那位父亲的想法？
　　白衍流想想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比人族强大很多的妖怪，哪怕是半妖也不是人族可以比拟的，为什么小狐狸会如此在乎一个凡人的想法？
　　更甚至还会惧怕嬴政？
　　这样一想，难不成他将来还要想办法让嬴政点头？
　　越想越是心累，白衍流随便画了个阵法在湖中龙吟长啸，警告了湖中所有的水族之后转头就跟着还灵一路去了狄道。
　　还灵已经提前给陇西郡守去了消息，所以陇西郡守是专门跑到了狄道来迎接还灵。
　　此时他和白衍流已经跟梦林他们会合，梦林和竹精带着第一批小妖怪过来，那些小妖怪全部伪装成护卫，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陇西郡守是个干巴老头，姓王，也是个大姓，不过却跟那些贵族王氏没有任何关系。
　　陇西郡不算很好的地方，至少在这个时期还比较荒凉，这里比北地税收还要少，北地好歹更靠近咸阳一些。
　　王郡守毕恭毕敬说道：“参见南阳君。”
　　还灵打开车窗看了一眼王郡守和狄道县令微微一笑说道：“辛苦二位，先入城再说吧。”
　　王郡守立刻应了一声，还没等还灵再说什么，车窗就被关上了。
　　他转头看向白衍流，白衍流平静说道：“狄道县令眼神不够清正，不要多理会。”
　　这狄道县令也是胆子大，对他而言，南阳君绝对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般县令都未必敢抬头直视还灵，结果他不仅感，甚至还一直盯着还灵的脸看。
　　还灵也注意到了狄道县令的异样，不过他现在主要是跟陇西郡守打招呼，根本不可能越过郡守去搭理狄道县令，所以对于白衍流这行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歪头看着白衍流半晌问道：“你不喜欢？”
　　白衍流不动声色说道：“无礼凡人而已，谈何喜不喜欢。”
　　还灵忽然笑了笑没说什么，此时马车已经缓缓往县城内走。
　　虽然车窗关闭，但还灵这辆马车的车窗用的都是贝窗，也就是贝壳打磨之后镶嵌到窗户上，虽然不能完全透明，但隐隐约约也能看见一些。
　　白衍流透过贝窗看了一眼说道：“这县城破旧得很，看来这狄道县令也不过如此。”
　　还灵忍笑，以往他可没听过白衍流评价人类，在他眼里大部分人类都无须理会。
　　扶苏觉得白衍流没把他看在眼里是真的，真正能让白衍流认真对待的人类大概也就嬴政。
　　越是这样就显得此时的他针对狄道县令有多奇怪。
　　他轻咳一声说道：“北边贫瘠，之前我们一路行来比这个县城还差的都有。”
　　还灵倒是没觉得什么，当初他刚到庄古县的时候，那里比狄道县还可怕。
　　好歹人家狄道县有完整的县城，而庄古县那时候县城都已经破败，凄惨到不行。
　　白衍流没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马车到了县衙之后，王郡守上来小心说道：“下官为君子准备了接风宴，还请君子赏光。”


第310章 
　　还灵对于这种“必要流程”很不感冒， 不过在大环境下，他还是没有拒绝，甚至没说让他们下次不要准备之类的话。
　　他不喜欢， 总有别的官员喜欢，更何况他说出口了没准只会让王郡守以为他对接风宴不满意。
　　白衍流自然是不会参与这样的宴席， 直接回了房间去联系白雀。
　　酒过三巡，狄道县令大着胆子搭话问道：“不知君子修方城需要多少人手？自何处开始？”
　　还灵没回答， 而是看向王郡守， 王郡守立刻说道：“我们已经为君子准备好人手， 只是不知够不够。”
　　还灵随口说道：“不必，我今日来此只是暂时落脚，修建方城一事不会打扰地方， 最多也就是借路而已。”
　　王郡守跟狄道县令微微一愣， 王郡守立刻追问道：“那……君子下榻何处？”
　　还灵笑着说道：“自然是在工地最近的地方搭建住处， 此事你们也不必担忧。”
　　啊这……
　　王郡守有些茫然， 他本来都做好了未来几年全力配合这位君子的准备。
　　之前他得到消息还在疑惑为何没有别的命令，只是让他们做好迎接南阳君的准备， 如今算是真相大白。
　　狄道县令有些着急，若是与他们无关， 那他要怎么才能在南阳君面前表现？之前他还只想着立功把官阶升一升， 如今却觉得跟在南阳君身边也不是不行。
　　只是没料到南阳君压根就没有打算用他们。
　　这是……防备他们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这一次他没敢贸然插话， 只是看向王郡守。
　　只是王郡守跟他想的却不一样，在听闻还灵不会劳动当地百姓之后， 他反而松了口气。
　　陇西郡不算富裕， 人口也不是很多，如果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话，未来几年税收恐怕就没办法看了。
　　一个郡的青壮年就那么多， 大量征发徭役意味着大量的土地只有女人耕种，更甚至连女人都可能会被抓去做些别的事情。
　　到时候好好的土地就荒废了，多可惜啊。
　　他虽然这样想，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说道：“荒野危险，君子不如住在城中。”
　　王郡守也不敢让还灵住到山脚下，这位可是王上近些年最宠爱的公子，未来的太子人选之一，住在那种人迹罕至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别说他这个郡守当到头了，怕是他的项上人头也要不保。
　　后来知道他的想法却也不好解释只是说道：“我意已决，此事父王也知晓，不必担忧。”
　　狄道县令憋不住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下官带人为君子去修建寝宫。”
　　还灵：……
　　他就是想要在那里建个项目工程部，这位可好，张嘴就是修寝宫，这是想让他被弹劾是吧？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最后也只是平静说了句：“我是来修方城，不是来游玩的。”说完就起身走人。
　　正好不太耐烦搞这些场面上的应酬，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溜。
　　王郡守见他起身就准备起来赔罪，结果他刚起来发现南阳君都已经走到外面了。
　　王郡守张着嘴满脑子疑惑：这是人类能走出来的速度吗？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眼看拦不下南阳君忍不住转头看向狄道县令，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怯懦老实训斥道：“蠢货！”
　　狄道县令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先摸清楚这位南阳君脾性再说啊。
　　还灵才不管他们后悔不后悔，刚回到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就看到白衍流坐在月下独酌。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
　　他在外面觥光交错山珍海味，白衍流在这里独自一龙，连个下酒菜都没有，看着怪可怜的。
　　白衍流抬眸看向他问道：“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糟糕，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浓了。
　　还灵迟疑一瞬还是坐在白衍流面前说道：“找个借口退席，除了宫中大宴，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
　　而宫宴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冬至一次，正旦一次，还有嬴政生辰一次，没了。
　　白衍流倒也不意外，只是问道：“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还灵立刻说道：“明天就走。”
　　他说完冷笑了一声：“再不走，他们都要给我修寝宫了。”
　　白衍流有些意外：“哦？怎么说？”
　　还灵将狄道县令的话复述一遍之后吐槽说道：“要不是确信我不认识他，他的背景也跟其他兄弟姐妹没有瓜葛，我都要以为他是谁派来陷害我的了。”
　　白衍流听后眉头微微舒展，嘴上却说道：“无知小官的献媚而已，无须理会，只是明日就走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反正狄道县令也不可能往小狐狸身边凑了，多住两天也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可以留出时间来让小妖怪们将居所盖起来。
　　还灵摇头说道：“不用，我说过不动用当地资源，多留几天还不知道这两位会搞什么事情出来。”
　　他说着有些奇怪问道：“梦林和竹精呢？”
　　白衍流随口说道：“我打发他们去卑河羌海了，你手下的小妖怪已经到了不少，白雀也在赶来的路上，干脆就让他们先去将卑河羌海中的石头打捞出来清理备用。”
　　还灵点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卑河羌海附近虽然人烟稀少，但也不是完全没人，捞石头清理石头这种事情的确是晚上做比较好，要不然让人类看到小妖怪们一个个飞天遁地的，只怕得吓死几个。
　　不过这样的话梦林和竹精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第二日出行他身边少两个人不好说，干脆就用小纸人冒充他们两个。
　　王郡守和狄道县令没想到还灵走得这么匆忙，他们回去本来还商议一番怎么讨好这位南阳君。
　　谁知道南阳君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呢？
　　最后他们也只能匆忙送别，顺便塞一点当地的土特产。
　　因为昨天的事情，他们也没敢准备价值过高的，结果南阳君反而很满意的模样。
　　王郡守看着华丽的马车逐渐离去，忽然感慨说道：“南阳君……好像是不一般。”
　　狄道县令没说话，心里止不住地后悔，现在只希望这位南阳君大人有大量了。
　　而此时还灵已经毫无正形的摘了发冠，躺在了马车里。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哎，没睡醒。”
　　白衍流拍了拍他的头说道：“那就睡一会吧，反正现在又不能用法术。”
　　还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白衍流会嘲讽他妖怪睡什么觉呢。
　　不过别说，这马车晃晃悠悠的，还真的特别催眠。
　　陇西郡这边官路也修得不怎么样，或许是因为没钱维护吧，反正坑坑洼洼的，如果是一般的马车大概能把人给颠吐。
　　不过这问题在还灵这里不存在，因为有白衍流控制着马车的颠簸幅度呢。
　　还灵美美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就是太阳西斜。
　　那一瞬间他恍惚回到了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放假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之后身边空无一人，会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
　　不过也就是一刹那的联想，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属于白衍流的气息。
　　白衍流等他清醒过来便问道：“行了？发髻散了，我来帮你整理一下吧。”
　　还灵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任由白衍流将他的头发散开重新梳好再给他戴上发冠。
　　等到了他们之前选定的地方之后，他发现那里已经堆积了很多石头。
　　梦林见到他立刻过来汇报工作，还灵倒是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清洗好了这么多？”
　　梦林说道：“这些石头只不过是在水中年头过久，上面长满了青苔和贝壳，倒也并不难清洗，只不过其中有一些似乎雕刻着文字，我们看不懂也没敢动。”
　　还灵顿时眼睛一亮：“有文字？走走走，带我们去看看。”
　　之前他还说没有文字的文物价值并不大，尤其这些还只是水中的石头，连金钱价值都不高，所以才会被他拿来修建房子和长城，也算是废物利用。
　　现在听说有的刻有文字，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好在梦林这些年跟着他学了不少，要不然把那些带文字的都给破坏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梦林将那些石头专门放置在了一个地方，甚至还挖了一个坑用来放置，里面装满了从卑河羌海运来的咸水。
　　没办法，不这样处理的话，石头晒干之后最表面那一层肯定会受到破坏。
　　正所谓干千年湿万年，古董在单一的环境下保存的会更好，骤然改变环境或者是不够干也不够湿，反而不容易保存。
　　还灵在靠近那些石头的时候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只是那个力量十分微弱，再仔细感应似乎又感应不到什么。
　　这时机灵的小妖怪跳到水坑里将一块石头抬上来给他看。
　　这些石头只是被清洗了上面的青苔一类，上面还层层叠叠的有着各种螺类和水贝的痕迹以及水藻长期生长而浸润的绿色。
　　还灵蹲下来仔细看了半天才茫然抬头看向白衍流：“这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第311章 
　　石头上面的字有的已经被挡住有的露出来一半， 然而无论是挡住还是露出来的他都看不懂。
　　不认识的字认一半都不好用了啊。
　　不过倒是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中原文字，毕竟中原六国文字他可是都认识的。
　　白衍流看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说道：“这应该不是妖族文字，或许……与匈奴有关。”
　　还灵愣了一下疑惑说道：“匈奴不是没有文字吗？”
　　至少现在应该是没有文字记载的， 这些难道不是文字而只是一些简单的符号？
　　白衍流解释说道：“匈奴没有，但他们崇拜的神灵应该是有的。”
　　还灵恍然， 他就说刚刚过来地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那种力量很陌生， 再仔细却分辨不出来。
　　说不定就是神灵留下的文字。
　　他起身说道：“匈奴没有文字就没有记载， 这要怎么辨认？”
　　白衍流说道：“无需匈奴文字， 神留下的字凡人怎么认得？”
　　还灵一想也是，就算中原那边神留下了什么文字他们作为凡人也不认识。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先留着吧，能不能破译以后再说。”
　　白衍流却说道：“倒也并非无法破译， 这些石头里隐隐还残留着当年的灵性， 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还灵一听顿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白衍流被他眼睛放光的模样逗笑问道：“这么想知道？”
　　还灵十分坦然：“就是好奇。”
　　人类对于陌生事物总有好奇心的， 越是神秘就越是想探究。
　　或者说不仅仅是人类， 动物妖怪也是一样，被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有猫。
　　白衍流只好说道：“那好， 交给我吧。”
　　他转头看向梦林问道：“所有带有文字的石头都在这里？”
　　梦林摇头：“湖中还有许多石头没有挖出来，尚不能确定。”
　　还没等白衍流说， 还灵干脆说道：“那就等石头都挖出来之后再说。”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最主要的其实是让小妖怪们先盖房子。
　　是的， 哪怕材料都没到，小妖怪们也不是没事儿干。
　　既然是项目工程部， 那么住宿的地方要有吧？办公室要有吧？
　　现在选定的山脚什么都没有， 小妖怪们来了只能住在帐篷里。
　　实际上别说小妖怪，就算是他和白衍流也得住在帐篷里，而且还因为妖怪数量众多， 不得不跟白衍流住在一起。
　　他们俩这都已经算是好的，更多的小妖怪甚至好几只都睡一个帐篷。
　　盖房子绝对刻不容缓，好在当初计划的时候还灵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早就出了设计图，只要有合适的地方，直接盖就行。
　　小妖怪们过来也带来了一部分材料，剩下的还在路上运输。
　　还灵看着白雀都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中，忍不住问白衍流：“白雀修为不低了啊，怎么到现在还没能化形？”
　　白衍流说道：“白雀身上有着一丝朱雀血统，跟普通小妖怪不同需要更久的时间。”
　　还灵更加疑惑：“不对吧，有着上古神兽血统不是更容易修炼？”
　　他身体里还有一半是青丘狐族的血统呢，也算是上古妖族传承，没那么难啊。
　　白衍流细细解释说道：“正因为他体内那一丝朱雀血统传承不多，所以才会如此。”
　　还灵隐隐明白了一些，忍不住感慨：“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走吧，趁着石头都没挖上来，你还闲着，我们去看看地。”
　　白衍流有些奇怪：“看地做什么？”
　　还灵说道：“当然是看看能不能垦荒，狄道这边的长城修建完毕之前项目部不可能更换地方，那么多妖怪和人类的吃喝拉撒总不能完全不管。”
　　虽然治粟内史答应要出，但给的那个数目只能勉强让人饿不死而已，压根就不够小妖怪们吃的。
　　更何况哪怕从最近的粮仓运转过来也会有一定的损耗，如果进行垦荒的话，至少能够减少一些朝廷的压力。
　　不过垦荒之后的收成是不可能上税的，也不归属地方，这也是还灵完全不想让陇西郡和狄道插手的原因。
　　真要用了他们的资源，到时候很不好处理。
　　白衍流倒是无所谓，他如今已经过了需要巩固修为的时候，有的是时间陪着还灵四处走走看看。
　　不得不说，这里没有人垦荒是有道理的，第一土地比较干燥水资源少，第二野兽很多。
　　他跟白衍流一路行来已经揍了好几只猫猫狗狗了，嗯，体型很大的猫猫狗狗。
　　真要让普通人过来种地，那真是拼命啊，还没等到收获恐怕就被这些野兽吃了。
　　还灵一开始对那些野兽下手还比较轻，主要是一看到它们就想到保护动物，结果遇到的越来越多，他发现这个时代需要保护的不是这些野兽而是人类。
　　于是他干脆一边跟白衍流寻找合适垦荒的地方一边顺手把这些野兽都收拾了一部分。
　　只不过将附近走了一圈也没找到特别合适的地方，有些地方土壤倒是还凑合，但是距离水源很远，需要先修水利设施。
　　可问题是这里又没有人定居，修水利设施简直是浪费人力物力。
　　白衍流看他越走眉头越皱不由得说道：“没有水也无妨，若有需要，我来布雨就是。”
　　还灵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你现在就会行云布雨了？”
　　行云布雨是龙族特有的能力，白衍流如今算不上龙竟然也会？
　　白衍流微笑说道：“地方不要太大倒也可以，勉强可以覆盖一镇之地。”
　　那也不小了，这时候的镇跟后世的县也差不多。
　　不过还灵还是拒绝了，他摇头说道：“不仅仅是水源问题，这里的种植条件的确不够好，不过也不一定非要种粮食。”
　　根据当地土地环境种植合适的东西贩售再换粮食也不是不行，不仅仅是种植，养殖也可以搞起来嘛。
　　还灵立刻让梦林安排小妖怪去打探当地比较值钱的产业。
　　没办法，在过来之前他还真没意识到这里其实不那么适合种地，就算勉强种了收成不好也没用，反而糟蹋现在的粮种。
　　哦，因为嬴将闾太能干，现在粮种都有点供不应求的意思，他更不好浪费。
　　小妖怪的速度很快，一天之内就问全了，当地种植的粮食是以粟也就是小米为主，但是真正赚钱的却是药材。
　　因为这边的气候偏干旱，适合种植一些耐旱耐寒的药材，现在种植的都是黄芪和甘草，尤其是黄芪，在整个大秦范围内这里的黄芪品质都是最好的。
　　还灵听到药材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这倒也不错，不过为什么只有黄芪和甘草？
　　他记得这里应该也有党参啊，党参的生长条件需要气候温和凉爽，光照充足，昼夜温差较大的山区，这不是完美符合吗？
　　还灵让小妖怪再去打探一番，结果当地的药材铺老板却连党参的名字都没听过。
　　没听过啊……还灵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这时候还没有或者还没开始用，我去看看。”
　　白衍流本来正在看书，他那里有许多上古龟壳之类的东西，记载的都是神明相关，最近为了破译那些石头上的字，他不得不把这些书都翻出来。
　　此时见还灵起身就要往外冲，立刻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去哪儿看？”
　　还灵说道：“去找一找到底有没有党参这种植物。”
　　如果有的话，那可以用的药物又增加了一种。
　　党参无论作为保健品还是作为药品都很不错，补气养血，药性平和。
　　白衍流将手里的书放下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还灵看着那卷竹简问道：“不看书了？”
　　白衍流说道：“一时半晌也找不到出处，本也是不急的事情。”
　　还灵一想也是，他们又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能破译就破译，破译不了就好好保存起来留着以后破译。
　　他将党参的模样用幻术展现出来说道：“我记忆里党参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清楚。”
　　横跨三千年的时间，植物动物本来就会进化改变，更不要提人类还一直在培育，说不定很多性状都已经变了。
　　白衍流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说道：“这东西……我见过。”
　　还灵有些意外：“啊？”
　　白衍流说道：“当年我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曾经用过。”
　　还灵瞪大双眼：“你是说早就知道这种药材？”
　　白衍流失笑说道：“这也正常，野兽在野外比人类更懂得哪些植物有药用价值，而人类跟野兽又不能交流，妖怪也不会主动告知。”
　　而像他这种大妖早就不需要党参之类的药材，一时自然也想不到。
　　如果不是还灵用幻术展现，他可能还不知道对方要找什么。
　　还灵一想也是，他曾经养过一条狗，那条狗聪明得很，身体不舒服就回去草地里找一些杂草来吃，一开始他还以为狗子乱吃东西，后来抱去宠物医院才发现人家吃的可对症了。
　　他立刻松口气说道：“你见过就好说了，我只知道党参的模样，不知道地上的植株什么样，还在发愁怎么找呢。”
　　白衍流也松了口气，好在有了个好借口跟着一起去，要不然倒是显得他行为奇怪。
　　毕竟这两日因为他动不动就跟在小狐狸身边，小狐狸已经察觉出不太对，偶尔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疑惑。


第312章 
　　白衍流和还灵直奔深山， 刚落地白衍流就指着地上一株开着紫红色花朵的植物说道：“这就是了。”
　　还灵微微一愣：“这么容易的吗？”
　　白衍流四下看了一眼说道：“这里的确非常适合上参生长，这里几乎全是。”
　　还灵此时也发现了，钟状花冠的紫红色花朵星星点点满地都是， 几乎占据了这一片小小山谷。
　　他有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找错了？
　　不过白衍流一向可靠，他已经确认这就是党参， 应该不会有错。
　　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而且都是野生纯天然。
　　还灵蹲下身体找了一棵比较大的植株挖了出来， 在看到根部顶上那个明显的球状“狮子盘头”的时候， 他就确认这绝对是党参。
　　他顿时双眼放光说道：“这么一大片， 得多少钱啊。”
　　白衍流听后无奈摇头，这小狐狸手里的钱绝对不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财迷。
　　不过想想还灵是打算让小妖怪们自给自足， 尽量减少财政支出， 倒也能理解。
　　还灵看着这一片野党参都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 药效最好的一部分挖出来炮制给他爹和兄弟们留着， 剩下得太大太小的都留着，小的挖回去移植， 大的留在这里等着采集种子。
　　党参跟人参不同，不是生长时间越久的越好， 一般党参药效最好的是在生长周期两到三年内。
　　再大药效就要下降了。
　　还灵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你能挑出来药效最好的吗？”
　　他对党参的了解只在成品， 两到三年的党参植株什么样他哪儿知道啊。
　　用妖力倒是能够探查出一点来， 不过他最擅长火属性的法术，跟这些植物亲和力不够， 真要寻找太过耗费妖力。
　　如果是白衍流的画， 可能稍微用一点妖力就能感知到，甚至凭借他的经验都能找到。
　　白衍流早就不动声色将附近的山头都感知了一遍，还灵此时问起他便立刻说道：“自然可以， 不过这山中的党参不算少，不如喊那些擅长土法的小妖怪们来挖，更容易一些。”
　　他哪里舍得让还灵亲自挖草药？
　　还灵一听倒也觉得合适，他对于这方面不擅长，动手挖还可能把药挖断，不如让小妖怪来，到时候他多给这些小妖怪算一些积分。
　　嗯，积分他自己掏就行了，毕竟现在挖算是给他打工，那些野党参他是不打算卖的。
　　就算这片山里再多他也能吃得下，不过，吃得下归吃得下，他也不能真的独吞，所以梦林带着小妖怪们过来之后，还灵就将需要采集的范围给画了出来。
　　他特地让小妖怪们记住党参的模样还有需要保留的部分，剩下就让他们自己去发挥，他需要去准备将这些党参趁着新鲜炮制。
　　白衍流看着他兴奋的双眼发亮的模样说道：“我以为你会将山里的药都挖走。”
　　他用过这药材，自然知道这样药性平和能入药也能日常温补的药材对人类而言多好用。
　　以还灵那个有点好事都想着他爹的性格，只画了这么一小片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党参能够培育，但是培育出来地跟野生的药效不同，等以后大家都知道这种药材好用，买的人多了，采药人的收入也会多，都挖走他们怎么办？与民争利不是什么好事。”
　　他划出来的范围其实不大，就在项目部附近的这三四座山。
　　不过，没有经过人类采摘，再加上这里很适合党参的生长，所以哪怕三四座山数量应该也不少，能囤很久了。
　　最主要的是这药材不看年份，药效最好的是两年到三年的生长周期，完全没必要争这点。
　　还灵回去之后就让小妖怪们先搭几个临时的灶台。
　　党参的炮制他打算用最简单的鲜蒸法，就是新鲜党参洗干净之后直接上锅蒸二十分钟左右，然后再将党参切成厚片在六十度的温度下烘干。
　　整个过程之中最困难的大概就是烘干，还灵控火能力的确很强，甚至在他的弟子之中都有不少人控火能力都很强，但是这个温度就很不容易掌控。
　　而烘干的话除非火大到糊了，否则只看外表很难判断药效如何。
　　要是有温度计就好了，可惜石家兄弟还没回来，好用的沙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要不然他就能搞温度计了。
　　没有水银温度计的话，恐怕他只能暂时搞出一个机械式温度计来凑合用。
　　所谓机械式温度计其实就是将不同热度膨胀系数的金属牢固粘合在一起形成复合结构，因为热度膨胀系数不同，当环境温度有所变化的时候两种金属对于热度变化反应也不一样，整个复合结构都会因为这种区别而弯曲。
　　也就是说在温度上升的时候，整个结构就会向膨胀系数小的那一侧弯曲，而下降的时候则是向热度膨胀系数大的那一侧弯曲。
　　这种机械式的温度计简单就简单在只要搞出这个复合结构，然后再将它放到刻度盘上就行了。
　　真正的难点在刻度盘上，因为没有一个标准的刻度盘，就算是还灵也没办法估算出那么精准的温度。
　　好在他也不需要精准，烘干的温度在六十度左右就行，实际上他只需要一个刻度，当指针到那个刻度之后维持火焰就行了。
　　至于怎么判断到没到六十度……那自然要用到一些非科学的手段，比如说用妖力探查党参药效多寡。
　　这种事情连没化形的小妖怪都做得了。
　　白衍流略带好奇地看着还灵搞那两块金属板问道：“何必如此耗费心神？只要第一批成功，小妖们自然会记住需要多大的火。”
　　还灵解释说道：“这药材毕竟是人类用的更多，妖怪做这个最多也就是赚点钱，可问题是无论是我还是小妖们要这个钱都没什么用啊，所以炮制药材这种事情早晚是要交给普通人类的，他们又不会法术也没有法力，必须通过这些东西才能判断出来。”
　　要是没有的话，就只能通过一次次的经验累积，那得浪费多少药啊？
　　那可是野生党参，后世野生药材已经很少，种植地始终药效差一些。
　　白衍流听后倒也算理解，他一边看书一边看还灵摆弄那两个金属片。
　　还灵选择的是最容易获得的铜和铁，不过想要将它们合在一起并且不会分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最好用的办法是后世经常用的滚轧焊接法，这种方法就是利用高压和高温形成的。
　　还灵对着白衍流招了招手说道：“来来来，帮个忙。”
　　他可以维持高温，但是高压还是要白衍流来，因为这个压力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必须正好才行，所以还灵需要一边加热一边观察，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顾着操控压力，实在是有些难。
　　反正白衍流手里的竹简半天都没动一下，可见是没认真看书，不如来给他帮忙。
　　白衍流颇感兴趣地走过来，在听明白还灵的要求之后就将竹简收了起来，然后微微抬手。
　　还灵本来还想问问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比如说石块之类的，结果就发现那两块金属仿佛凭空承受压力一般略微有些变形。
　　他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白衍流解释说道：“不算法术，不过是用妖力进行压制。”
　　还灵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压缩了妖力，让它变得跟石头一样有实体然后再施压？”
　　白衍流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聪明。”
　　还灵一把拍掉他的爪子说道：“别乱摸，头发散了还要重新梳。”
　　白衍流十分顺嘴说道：“无妨，我来帮你就是了。”
　　还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继续用火对两片金属加热。
　　等复合结构的金属指针做好之后，还灵立刻准备去做刻度盘。
　　这种事情就不用白衍流帮忙了，他仔细感受着党参内部药效的变化，在党参药效开始出现下降的时候立刻画了一个刻度，然后又弄了一个区间。
　　蒸党参的温度在这个区间就完全足够，时间就很简单了，二十分钟换算过来就行。
　　为了实验这个机械式温度计的效果，他又让小妖怪蒸了一锅，这一次党参比较多，对比下来刻度还是比较准的。
　　还灵将机械式温度计交给负责蒸制党参的小妖怪说道：“所有的党参都用这种方法，注意控火。”
　　白衍流跟在他后面等出来之后才说道：“这东西若是给人类，人类也的确能够在没有任何妖力法力的情况下蒸制党参，但还有一个问题……”
　　还灵一边思考怎么种植党参一边问道：“什么问题？”
　　白衍流问道：“这个什么温度计，人类怕是做不出来吧？”
　　如果能够通过普通手段做到，还灵肯定不会利用法术。
　　还灵听了之后顿了顿叹气说道：“的确做不出来，所以其实还要做另外一种温度计，只不过短时间内没有材料，而且还要修长城，算了……让下面人多做一点吧。”
　　下面小妖也有会控火的，至于将妖力凝结成实体这件事情不容易但应该也不算特别难，他自己试了一下也是没问题的，这次跟过来的妖怪里面有王守。
　　王守自从加入联盟之后拿到了修炼方法，修为飞速，如今也算是仅次于他的妖怪，让他去多弄几个！
　　至于还灵……他要回去给他爹写药方！


第313章 
　　发现一样新的药材不难， 难的是要怎么用。
　　还灵肯定是要跟他爹打招呼的，顺便让人将炮制好的党参送过去。
　　党参的药方他其实知道的不多，他记得的都是一些什么四君子汤、归脾汤、玉屏风散之类的药方， 都是比较温和属于日常保健用的。
　　至于其他药用……当然是让医师们想办法去研究啦，总不能什么都让他来吧？
　　饶是如此， 嬴政在收到还灵写的信的时候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为了让嬴政知道工程进度，还灵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写了一遍， 就连在卑河羌海的湖底发现了许多以前的神建造的东西也都说了出来。
　　嬴政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心中一动， 他求仙多年， 到了现在与其说是想要长生不老，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执念。
　　这执念之中还有一分是为了还灵，如果世上有仙， 他真的很想问问他的儿子能不能成仙。
　　想让还灵当太子是真的， 但如果孩子能成仙……他也不是不能放人。
　　只是这些年下来， 求仙这件事情越来越虚无缥缈， 找到的许多人都说自己看到了神仙，结果一点证据都没有， 再让他们去寻仙也没有任何证据。
　　倒是还灵这次出去无意中找到了神留下的遗迹，只不过， 那里毕竟是羌人的地盘， 外族的神和他们的神仙未必一样。
　　嬴政想着这些便继续往下看， 就在他以为儿子会顺着这些遗迹去寻找神仙的下落的时候，这小狐狸崽子居然转头去研究什么党参了。
　　还灵将党参的作用写得十分详细， 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这只是儿臣知晓的一部分， 或许还有其他功用也未可知。
　　他毕竟不是学医药的，不可能将药效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党参跟什么相克他都记不太清楚了，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嬴政吩咐医师去研究一下。
　　那些药方自然也是要研究的。
　　不过他很确定党参的确是很不错的药材，所以连开辟药田种植党参，尽量减少朝廷物资压力的事情都写了上来。
　　嬴政看得啼笑皆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骂还灵没出息好还是该夸赞他头脑灵活好。
　　明明都找到了神仙的遗留，结果不想着怎么成仙反而天天忙活这些凡人的事情。
　　他将书信放下，觉得他儿子短时间内应该是成不了仙，因为小狐狸人味太重了。
　　他不知道仙应该是什么样，但根据传说来看，应该不会对凡人用这么多心思。
　　嬴政让人将未曾炮制和炮制好的党参都拿了过来，认真看了一番就让人交给医师去处理。
　　试药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不过那些药方针对什么症状，还灵还是写的很详细的。
　　嬴政挑挑拣拣，准备赐给儿女们一些。
　　他身体强壮，本来的那些暗疾也随着还灵给的药草治得七七八八，暂时还用不到这些。
　　至于药田这件事情，嬴政想了想，干脆下了一道手谕，命令陇西郡守和狄道县令不得插手。
　　那片地就直接划给还灵了。
　　还灵在信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嬴政却已经想到这里面可能引起的纠纷，干脆决定一刀切，让当地官员无法伸手。
　　不过，手谕他是写了，当地官员暗中会不会做手脚，那就要看还灵怎么处理了。
　　嬴政没有提醒还灵那些地方官很多并不像是北地郡守那样有操守，他倒想看看还灵打算怎么处理。
　　还灵开辟药田的事情没有瞒着当地郡守和县令，早在开始种植的时候他就安排人说了一声，当然重点是他已经写信给嬴政了。
　　嗯，不是上疏是写信，那就是家事。
　　不过……身为秦王，便是整个秦国的大家长，秦国的事情都可以算是他的家事嘛。
　　陇西郡守和狄道县令表面上自然是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私底下嘛……肯定是没那么老实的。
　　派了不少人打算混进修建队伍中打算打探消息。
　　可惜还灵的队伍那不是一般队伍，一群妖怪里突然混进来一个人，那明显的大概就跟黑夜里的电灯一样，甚至没有梦林的默许，他们压根就混不进来。
　　下面在报上来的时候，梦林没有着急告诉还灵。
　　这么点小事还用不着他师父亲自出马，他让下面的小妖怪把人给放了进来，准备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发现这些人都是来打探消息的，更有意思的是王郡守和县令两个人派出的人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两人彼此之间也是各怀鬼胎。
　　或许因为不知道根底，所以陇西郡守和狄道县令都没太激进，这些人也不主动询问，只是一边干活一边观察，甚至还偷藏了两根党参，看来是想带回去研究的。
　　“你就这么让他们把药带走了？”竹精愤愤说道：“怎么不打死他们呢？”
　　梦林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师父种这些党参是要卖的，可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党参到底有什么作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研究。”
　　竹精立刻问道：“那若是他们知晓之后派人过来偷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派来打探消息的都能偷两根党参回去，再多安排点人进来就不行了？
　　梦林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竹精被吓了一跳：“你别乱来啊，这些人可不能死。”
　　……
　　“那些人类死不了，放心吧，梦林和竹精都有分寸的。”
　　还灵一边看舆图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白衍流说道：“你倒是信任他们，都不问一句。”
　　还灵懒洋洋说道：“他们都长大啦，也该独当一面，小事情让他们去处理不是挺好的吗？”
　　白衍流听着他这口气不由失笑，小狐狸自己都没多大，偏偏老气横秋地说弟子长大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手下的那些弟子比他年纪小的很有限估计都不超过两位数。
　　他坐下来说道：“他们还是想得浅了一些。”
　　还灵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发愁过党参的推广，这些药他压根就不愁卖。
　　种植的党参至少两三年才会上市，这次他不敢让小妖怪们催发，药物跟粮食不一样，粮食只要结果能吃饱就行，药效的积累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他现在手上只有一些野生党参，给亲朋好友们都送一送，然后针对好朋友们的体质给他们一些滋补药方，等他们察觉好用自然会帮忙做广告。
　　他手上这些还不一定够卖，哪里还需要操心渠道？
　　等两三年之后大批党参上市，那时候根据党参的情况再看需不需要往下继续推就行了。
　　不过对于白衍流的话还灵还是说道：“他们跟人类打交道太少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多感受一下。”
　　还灵穿过来之后虽然跟人类打交道也没那么多，但是在穿过来之前他可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识过了。
　　白衍流没打算对他教徒弟的方式指手画脚，只是问道：“你看图看了半天了，哪里出问题了？”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在看……感觉我跟父王对方城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
　　白衍流倒是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什么不一样？”
　　还灵指着方城说道：“你看这图纸，方城内部有一部分是空的啊，每个烽火台下面都有门，或者说烽火台下面本身就是一个存储空间。”
　　白衍流挑眉问道：“那又如何？不好用？”
　　他对人类的这些建筑了解不多，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不对的。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我一直以为方城是用来抵御匈奴的，它的作用就跟城墙一样让匈奴不能轻易翻过方城南下。”
　　白衍流若有所思说道：“如果只是抵御匈奴，那么内部完全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
　　还灵点头：“对，有空间是正常，需要放一些军械之类的，但是这么大……我感觉除了放军械之外，更多的可能是放置粮食用，方城是城墙也是补给点。”
　　白衍流点头说道：“这也正常，王上可不是一味防御之人。”
　　还灵耸耸肩说道：“只是没想到而已，这样的话，或许还有其他配套设施需要设计一下。”
　　如果只是单纯放置军械，那么完全可以由人力带上去，或者让牛马带上去。
　　可如果要放置粮食，靠人力运输恐怕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还要想想办法看怎么运粮食。
　　不过这些都是方城建造完成之后的事情，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接收运送过来的材料。
　　所有的材料都是离这里最近的矿场送过来的，当面交割，压根没给当地官员任何打探消息的机会。
　　至于党参的事情……目前为止没看到有传播开来的风声，搞得梦林和竹精都很疑惑。
　　还灵偷笑两声，权当不知道，任由两个徒弟在那里挠头。
　　不过很快他也遇到了比较麻烦的问题——就算是有小妖怪来运输材料，想要运到山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妖怪有妖力，天生力气也大是真的，可就算力气再大也是有限制的。
　　还灵又没有把所有的妖怪调过来，这就导致工程进度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快，而且小妖怪们也都累得够呛。
　　他固然可以用草药来煮水给大家喝，可问题是他手上的草药也不可能一直供应六年。
　　还是得想想办法。
　　玄学做不到的事情，就得让科学出马了。


第314章 
　　还灵在开工之前就绕了一圈看了看附近山体， 如今想要弄些趁手的工具，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山体的大致状况。
　　他思索了半天觉得最好用的可能就是绞盘和滑轮。
　　在山顶设置绞盘，然后通过滑轮拉动绳索将石料运送上山。
　　如此别说妖怪， 就连普通人或许都能做到。
　　绞盘和滑轮倒是不难制作，比较困难的大概就是选材。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用坚硬的木头来制作， 但是运送石料这种重型材料，木头未必能够支撑多久， 铁制品或者青铜制品固然好用， 可是锻打和制作都需要更长的时间。
　　还灵一边挥毫泼墨的将绞盘和滑轮画出来， 一边随口说道：“无妨，暂时先用木头制作，同时委托工坊去制作青铜绞盘和滑轮， 做完之后再换就是了。”
　　他将图纸画出来后就交给了匠妖， 匠妖们跟他合作多次， 看他的图纸都看习惯了， 拿到图纸二话不说当天就制作完毕。
　　白衍流有些诧异说道：“他们速度倒是快。”
　　还灵说道：“这个很简单嘛。”
　　绞盘的组成不过是一个转轴一个支架再加上一个手柄就完事了，最多就是在转轴的孔里加入一些金属套管尽量减少摩擦。
　　而滑轮则分为定滑轮和动滑轮， 也是需要滑轮和轮轴。
　　白衍流看过之后便说道：“这两样东西感觉差不多，不过一个竖着一个横着而已。”
　　还灵点头笑道：“的确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用的场景不同。”
　　反正都是通过机械力来带动石料往上运输， 滑轮负责的是将石料吊起来， 而绞盘则负责一截一截地将石料运输上去。
　　是的，绞盘并不仅仅是在山顶安置， 如果只在山顶安置， 除非能够制作一个跟山体一样高的平台将石料吊起来，然后再通过绞盘拉扯到山顶上。
　　然而要是能做到这一点，还灵就能直接将石料吊到山上了， 哪里还需要这么费事？
　　所以只能这样间隔一段建立一个高一点的平台，将石料吊到平台上，再由绞盘拉过去。
　　虽然看起来费事，但弄好之后却间接节省了人力物力。
　　唯一的麻烦就在于平台是木质的，绞盘是木质的，滑轮还是木质，并且就地取材的木头木质并不硬。
　　还灵对于这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决定上玄学，哐哐哐画了一堆坚固符，顺便还教给了梦林和竹精，甚至愿意学的弟子他都可以教。
　　可惜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没有外挂还是没有悟性，画出来的效果并不怎么样，也就勉强能用，而还灵的坚固符一张至少能维持十天半个月。
　　梦林十分惭愧低头说道：“是弟子资质愚钝。”
　　还灵摆手：“这东西也是要练习的，你们刚学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练练，以后会好的，这个符熟练了也就能画别的符了。”
　　其实功德树给他的符法包含了各种符咒，不过大部分都是驱鬼或者攻击的，甚至还有一些跟巫医有那么一点关系。
　　还灵又不当医生又不喜欢打架，用到的反而不多，传下去反而还能让不会太多法术的小弟子们有更多的攻击手段。
　　梦林听后并没有觉得安慰，而是转头看向了白衍流。
　　白衍流也在旁边画符，并且十分行云流水，画一张成一张，成功率基本跟还灵持平。
　　还灵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轻咳一声说道：“国师修炼多年，自然不是你们可比的，行了，回去吧。”
　　梦林跟竹精暗自咬牙，深恨自己悟性不行，要不然就可以帮师父画符顺便把这条臭蛟龙给赶出去了。
　　自从他们到了狄道县之后，这条蛟龙一直跟在师父身边，最近这几天更是日日相对一起画符。
　　梦林跟竹精本能觉得事情不太妙，但又没有理由，只好气鼓鼓地又走了。
　　还灵只当这两个徒弟心气高，重新坐下来对白衍流说道：“他们两个最近这些年太顺了一些，现在遇到一点挫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衍流看了一眼梦林和竹精的背影，正好对上他们的偷偷回头看的目光。
　　梦林和竹精顿时被吓了一跳，迅速转头狼狈逃窜。
　　他看着一无所知的还灵温声说道：“他们一直跟在你身边，万事有你处理，自然不需要操心什么，若是时机恰当，其实应当放他们出去历练一番的，只不过……”
　　还灵一边画符一边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大秦境内的妖怪基本上都被你收了下来，外面还留着的山野精怪大部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让他们出去游历也未必能增长经验，说不得还要往远走一点才是。”
　　还灵耳朵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别的地方有很强大的妖怪？”
　　“人类总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强大妖怪也不奇怪，别的不说，昆仑山中就必然有很强大的存在。”
　　还灵听到昆仑山三个字就信了，他歪头想了想说道：“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传说中，昆仑山是王母娘娘的地盘，只不过那都是后来演变出来的神仙，不知道现在那里是哪位神仙居住。”
　　“未必是神仙，很可能是妖。”
　　白衍流将写好的坚固符递给他说道：“若是有机会，倒也可以去一探究竟。”
　　还灵点头：“你说得对，等手头事情忙得差不多，是该放他们两个出去了。”
　　白衍流却说道：“你总是有事情忙，梦林和竹精在你身边为你打理琐事已经习以为常，怎么可能有放松的时候？倒不如让他们趁这次机会带一带别的弟子，找几个能干的，到时候也能将他们解放出来。”
　　还灵一想也是，他每天忙这个忙那个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长城修完了他还要研究一下怎么运送粮食之类的，哪里离得开梦林和竹精。
　　可他收徒弟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当苦力啦，这也就是梦林和竹精心甘情愿，要不然换个心术不正的只怕都要记恨。
　　于是还灵果断决定重新弄几个徒弟来身边帮忙，正好修方城期间他手头的事情很多，只靠梦林和竹精协调肯定不够。
　　梦林和竹精在听说之后直接晴天霹雳。
　　尤其在知道是白衍流提议之后，简直是气冲云霄，他们还没来得及把那条蛟龙弄走，他们自己就要先被“赶走”了！
　　白衍流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反正双方从身份到段位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
　　若是平日里，他也懒得跟这些小妖怪计较，可现在不一样，小狐狸对这两个徒弟非常信任，万一这两只小妖怪进献谗言小狐狸还信了，那麻烦的就是他。
　　梦林跟竹精两个人跑到僻静处对着叹气。
　　竹精苦着脸说道：“美色惑人啊。”
　　梦林瞪了他一眼：“别瞎说，师父才不是那等贪恋美色的妖。”
　　虽然警惕白衍流，但那条蛟龙的脸的确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也就勉强跟他们师父差不多吧。
　　竹精小声说道：“现在师父都对他言听计从了，这可怎么办？”
　　梦林沉默一瞬才说道：“应该……不是吧？肯定是他说得有道理师父才听。”
　　他师父什么人？主意正得很，想做什么事情就算别人阻拦，哪怕说破嘴皮子都没用，就是要做。
　　他师父跟白衍流的关系也就近些年才缓和了一些，怎么可能真的言听计从？
　　竹精嘟囔说道：“咱们两个出去游历倒也没什么，只是……国师历经风雨，他若是想哄妖，师父哪里是他对手。”
　　他们师父的年纪连那条蛟龙的零头都不到啊。
　　梦林想了想说道：“师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那条蛟龙打的坏主意。”
　　竹精眼睛转了转说道：“那……我们不如趁着现在捅破这层窗纸？”
　　梦林一想也是个办法，他们师父现在应该对那条蛟龙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当作很好的朋友吧？直接告诉他那条蛟龙图谋不轨，以他们师父的个性，不喜欢的肯定会疏远。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条蛟龙会不会求爱不成恼羞成怒。
　　“倒也无需担心，师父乃是大秦公子，气运与大秦相连，他若对师父不利，对他自己也有损害。”
　　梦林和竹精对视一眼，决定去戳穿白衍流道貌岸然之下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只不过，他们作为徒弟，要怎么跟师父提这件事情？最主要的是还得让他们师父重视起来，别当他们是胡编乱造。
　　他们在那里发愁，而还灵则发现他的两个徒弟最近一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小秘密，最主要的是这俩货偷偷交流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偷看他，等他看过去又转移目光。
　　可疑，十分可疑。
　　就在还灵心中疑惑的时候，梦林和竹精到底是憋不住，找了个还算空闲的时间凑到还灵身边。
　　梦林一边帮还灵整理文书一边问道：“师父，您……有没有想过找妖结为妖侣？”
　　嗯？这是什么问题？
　　还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竹精，发现两个小徒弟都在紧张地看着他，顿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问道：“你们两个是想结契了吗？若是做了决定，不必担忧其他。”


第315章 
　　本来还想绕着圈子提醒的梦林和竹精顿时大惊失色， 连连否认，并且十分嫌弃地看了彼此一眼。
　　还灵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真不是？”
　　这俩要不是有了情况，怎么会私底下动不动就凑一起说悄悄话， 现在还问这种问题？
　　梦林摇头：“真不是。”
　　还灵还是劝说道：“为师没那么顽固，妖本就不拘泥性别和物种， 你们两个只要想清楚了，真觉得彼此喜欢倒也没什么。”
　　梦林和竹精简直绝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师父误会， 只能疯狂否认。
　　还灵见他们面色都变了， 这才遗憾说道：“行吧，那是你们谁有了心上妖？”
　　梦林和竹精又是一通疯狂否认，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算是明白了， 绕弯子在他们师父这里是行不通的， 他们师父的脑袋瓜天马行空， 不把话直接说出来不定又要想到哪儿去了。
　　梦林着急说道：“我们是担心您。”
　　还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担心我做什么？”
　　他又没谈恋爱， 家里也没有催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哦， 也不是没有催婚的，只不过他的家长没催而已， 据说有不少人都在打探嬴政要怎么安排他的婚事。
　　毕竟他的兄弟姐妹差不多年纪的都已经成亲了， 就算比他小三四岁的都已经成婚， 唯有他一个“大龄”单身，这种情况肯定有人问的。
　　不过好在关心的人级别都不够高， 再加上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嬴政不松口，谁都不能逼他成婚。
　　嬴政和高层都知道他的身份，对此都十分默契地闭口不言。
　　竹精见梦林吞吞吐吐说不到点子上， 着急地把人一扒拉问道：“您不觉得最近国师有些殷勤的过分？”
　　还灵愣了一下：“啊？有吗？”
　　他问完之后就明白了梦林和竹精的意思，颇有些好笑：“你们是觉得我和国师在谈吗？”
　　梦林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觉得国师意图不轨。”
　　还灵有一瞬间的茫然。
　　意图不轨？他怎么没发现？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地方让梦林和竹精误会。
　　最近他跟白衍流的确是相处时间多了一点，不过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想相处少也不可能啊。
　　竹精凑到还灵身边说道：“师父想想，国师什么时候是热心肠的妖了？可最近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以前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
　　哦，这么一说倒也对。
　　不过要说他来帮朋友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以前国师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仇妖倒是很多的样子。
　　梦竹凑到另外一边补充道：“哪怕他不帮忙的时候都要跟师父凑在一起。”
　　很多时候还灵处理文书，白衍流完全可以自由活动，结果他也要在旁边看书。
　　小妖怪们修的房子又不小，别的不说两间书房还是能空出来的，梦竹甚至还指挥下面的小妖怪将另外一个书房收拾了出来，结果白衍流愣是不去就要跟还灵挤在一起。
　　妖怪大多性独，因为修炼的时候都是单独找个地方避免其他妖怪打扰，所以很少会喜欢跟别的妖共处一室。
　　还灵被他们两个左一句右一句说得都要怀疑了。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喜欢我。
　　他伸手将两个徒弟的脑袋往下一按说道：“国师与我相处的时候并未刻意靠近，你们倒也不必如此风声鹤唳。”
　　梦林低声说道：“可就是这样才能让您放松警惕啊。”
　　竹精也说道：“国师修炼多年，通晓人情世故，自然不会冲动行事。”
　　还灵：……
　　他左右看看，半晌之后直接起身。
　　梦林和竹精被他吓了一跳，仰头看着他疑惑：“师父？”
　　还灵放下手里的文书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去问问他好了。”
　　梦林&竹精：？？？？
　　这是能直接问的吗？
　　两人直接站起来问道：“他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还灵微微一笑：“不承认就说明没有啊。”
　　梦林和竹精都有些茫然，在他们看来难道不应该是先搜集证据，然后再去问吗？哪里有上来就问的？
　　不过在还灵看来，这件事情又不是判罪，哪里还需要偷偷摸摸地观察搜集？
　　有什么疑惑就直接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事情那么多，哪儿有时间天天纠结这些。
　　梦林有些不安：“那他若是承认了呢？”
　　还灵想了想：“承认了那就是我们俩的事情，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他这么大的人了，哪怕一直是母单也有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哪里需要徒弟们担心？
　　竹精认真说道：“那他要是强迫师父呢？”
　　还灵没好气拍了竹精头一下说道：“那我跟他同归于尽。”
　　梦林还是觉得不妥说道：“师父三思啊，要不我们观察一下再问国师吧。”
　　还灵第一次想打徒弟，你们难道不是观察完了才过来说的吗？现在怎么又要观察？
　　结果他这边刚开始挽袖子，那边就传来了白衍流的声音：“要问什么？”
　　梦林和竹精顿时转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在看到白衍流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时下意识地躲到了还灵身后。
　　还灵：……啧，俩怂蛋。
　　他看着白衍流刚想开口又闭上了嘴，他转身将两个徒弟拎出来打发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梦林和竹精虽然怂但也不想走，生怕白衍流会做什么。
　　还灵不耐烦地把他们两个一丢：“大人说话小孩一边玩儿去。”
　　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有外人在，无论白衍流承不承认总有一个会比较尴尬。
　　梦林&竹精：？？？？
　　虽然辈分上的确是他们两个低，但年龄上他们两个更大啊！
　　可惜修为上他们也低，所以被还灵直接扔了出去。
　　白衍流从容不迫地坐在了还灵书案对面问道：“所以他们要问什么？”
　　还灵十分干脆地坐下来说道：“他们觉得你想和我结契。”
　　“是。”白衍流十分干脆地点头又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哦，啊？”还灵震惊地看着白衍流。
　　万万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承认了。
　　他刚才之所以问得那么干脆就是压根就没察觉到这一点，还打算跟白衍流一起嘲笑一下两个徒弟呢。
　　白衍流的回答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一下子把他给整不会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白衍流又问道：“那你愿意吗？”
　　“这是不是太快了？”还灵下意识说道：“这就要结婚啊？”
　　白衍流倒是好说话：“你不想结契也可以暂时不结，在一起也未必一定要结契。”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还灵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逻辑都要被白衍流带走了。
　　他决定重新捋一捋，不过捋半天也没捋明白。
　　然后他发现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靠逻辑和理智来分析的。
　　白衍流显然很清楚这一点，给出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又说道：“你若是现在不愿也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
　　他一向有耐心，之前没急着说也不过是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
　　还灵忙得连睡觉时间都在压缩哪儿有时间谈情说爱？虽然白衍流也想象不出来他们两个谈情说爱是什么样子，但妖侣总要跟之前有些不同吧？
　　白衍流在极短的时间内一退再退，还灵抬头怀疑地看着他：“你……你不会就是觉得我比较适合才要结契的吧？”
　　就像是年纪到了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一样。
　　白衍流听后失笑：“什么是合适？妖侣又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便是不结契不也一样修炼吗？”
　　还灵听后也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不对，他想问白衍流为什么，但不用问就能想到对方的回答很可能是“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他思索了半天之后才慎重说道：“你让我想想。”
　　白衍流点头之后才问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还灵一向是干脆果断的人，要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很少会这样犹豫不决。
　　还灵抬头看着他说道：“你要是只想谈情说爱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但你要以成亲为前提，就要好好想想。”
　　白衍流被还灵的郑重态度感染，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认真说道：“好，你慢慢想。”
　　还灵问道：“那我们需要拉开距离吗？”
　　白衍流十分随意：“看你，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就去卑河羌海。”
　　还灵立刻说道：“那还是算了吧，你随意。”
　　卑河羌海的石头都还没挖完呢，听说水下被搞得乱七八糟，他怎么好意思把人赶过去？
　　更何况白衍流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不靠谱，但这个时候又显得特别成熟稳重的样子，让他觉得哪怕自己拒绝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不过也是，白衍流都多大的妖了，自然能够从容处理这些事情。
　　大概也因为他很从容，所以哪怕继续共处一室处理手头的文书都没让还灵觉得尴尬。
　　反而是梦林跟竹精两个，又跑回来偷偷摸摸藏着不知道要干什么。


第316章 
　　还灵觉得他两个徒弟实在是太喜欢操心了， 他早就感应到了梦林跟竹精的气息，本来还等着这两妖主动过来，结果他们躲躲藏藏半天也不肯出现。
　　无奈之下他只好抬头说道：“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有事说事。”
　　梦林和竹精过来偷偷看了一眼白衍流又看了一眼还灵， 彼此对视了一眼，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他们谈完了？”“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吗？”
　　梦林跟竹精也不敢一直眉来眼去， 生怕被师父再一次误会，只好说道：“师父， 之前运来的材料都已经用完了， 下面的小妖无事可做， 还请师父示下。”
　　还灵微微一愣：“啊？用完了？”
　　他记得所有的材料都刚运过来不久，怎么会用完了？
　　还灵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去看看，站起来之后就看向了白衍流， 白衍流拿起书说道：“我在你这里看会书。”
　　还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 白衍流放下竹简看着还灵的背影一时竟有些迷茫。
　　小狐狸对结契这件事情好像太认真了些， 反倒衬得他太过随性。
　　只是妖族一向如此， 说好听一点叫洒脱，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浪荡。
　　白衍流本来想得很开， 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只是感应到自己的大劫落在小狐狸身上， 所以才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劫。
　　如今小狐狸这么认真， 他好像也该认真想一想。
　　白衍流想了一会， 又觉得想不出什么来，干脆继续拿起书， 他是什么样的妖小狐狸也不是不清楚， 这一次选择权交给小狐狸就好。
　　还灵本来是想好好沉下心想一想的，可惜完全没有机会。
　　他过去看了一眼，方城已经开始修建， 如今已经修建了大概三四米长的城墙，从流程到做工都十分完美。
　　还灵问道：“下一批材料还有多久？”
　　梦林说道：“大概还要五天，弟子也去催促了一下，但是那边说快不起来了。”
　　还灵揉了揉额头问道：“他们是在敷衍还是真的快不起来？”
　　竹精凑过来说道：“弟子去看了一下，的确是快不起来，除非征发更多的徭役，还要再修更多的驰道才行。”
　　还灵一听就知道没戏，修驰道需要的资源也不少，而且以现在修路的速度，没个三五年修不完，这还只是狄道这边的长城，别的地方呢？继续修驰道吗？
　　就算他是嬴政的亲儿子，嬴政都不可能同意。
　　还灵这边遇到的问题治粟内史那边也迅速得到了消息，他倒是也想了办法——直接让更多的奴隶过来运送。
　　那些奴隶一般都是重刑犯，有一些甚至已经判了死刑现在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如果能在繁重的劳役之下活下来就算他们命大。
　　还灵算了一下，到现在征发的徭役再加上这些努力一共大概两万人。
　　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多，但问题在于历史上蒙恬修长城的时候最少用了三十万人。
　　当然也可以说这三十万人不是同期征发，但总数在这里摆着，按照还灵如今征发的人数，全算下来也用不了那么多。
　　“师父，实在不行就慢慢等吧。”
　　梦林看还灵皱眉就忍不住劝了一句。
　　还灵摇了摇头：“那也太浪费了。”
　　这些小妖怪如果没被调过来，那么他们能做很多事情的，现在反而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怎么行？
　　闲人多了聚在一起要生事，妖怪多了也一样，虽然还灵也带了监察部门过来，但也不能这样下去啊。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增加运输能力，他认真想了想，驰道有现成的轨道，那么……说不定他可以试一试“火车”。
　　当然真正的火车现在根本无法实现，除非还灵先找个地方把煤给挖出来，否则从动力上就解决不了。
　　但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可以用玄学啊。
　　妖力也是能够驱动车辆的，之前他跟白衍流从楚国回来的时候，用的马车就是白衍流以妖力驱动。
　　还灵心念一动，立刻转头跑回了书房。
　　“国师，阁主，你那驾马车是怎么驱动的？”
　　白衍流听后想了想说道：“你这样问我倒也回答不上来，那辆车是我从一处秘境之中带出来的。”
　　他说着就将马车给放了出来，然后说道：“这辆车应该也是上古遗物，上面雕刻的东西不像阵法。”
　　还灵这才发现在马车的车顶是刻着东西，那些东西组合起来的确不像是阵法。
　　他仔细辨认半晌才说道：“感觉像是文字。”
　　白衍流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别的刻有这种文字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些文字很难被解读出来。
　　还灵皱眉说道：“也就是说完全无法复刻？”
　　白衍流摇头：“就算是完全按照马车上面雕刻的文字来复刻也不行。”
　　这里面肯定还隐藏了什么，所以就算是照搬都没用。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啊，原本我还以为可以多做一些。”
　　他转头见白衍流有些疑惑便解释了一下，白衍流若有所思说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张纸说道：“我最近在研究羌人神明的文字，发现那些石头上雕刻的东西跟马车上的文字有些类似，只是功能完全不同，石头上的文字也是一种法术，并且是将房屋托举到天上的法术。”
　　还灵立刻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这些房屋原本是在天上的？”
　　白衍流说道：“对，只是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这些房屋才掉落下来沉入水底。”
　　还灵接过那两张纸问道：“咦？这上面的文字比之前看得要完整一些。”
　　白衍流解释说道：“这是我补充之后的完整版，不太确定是否一样，但差别应该不是很大，最大的差别可能就是效力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镇纸放到了白纸上，然后向白纸输入妖力，白纸上的字微微亮起，带着镇纸漂浮在了空中。
　　还灵看着眼睛就一亮问道：“只能让它们漂浮吗？还能不能前进？”
　　白衍流看了看马车说道：“或许可以，它们结合起来不就可以了？”
　　还灵立刻一拍巴掌：“对啊，只是，它们不是相同的文字，并且马车上的文字也无法复刻，这要怎么做？”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无法复刻，但是我们可以进行补全。”
　　“啊？”还灵有些诧异。
　　白衍流解释说道：“之前没仔细研究过马车上的文字，若是你需要，我倒是可以试试看。”
　　这驾马车对凡人而言是神物，但对妖怪而言没什么用。
　　想要驱动这辆车需要一定的妖力，用得上这辆车的小妖怪驱动不了，能驱动它的妖怪自然有各种更好用的赶路方式，哪里需要它？
　　如果不是这东西算是上古遗留上面还刻着文字有那么一点价值，白衍流都懒得多看它一眼。
　　还灵十分佩服地看着白衍流说道：“你真厉害，完全没办法破译的古文字都能补全。”
　　白衍流心中莫名多了些许得意，这种感觉让他新奇，他站在高处已经很多年，自然也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他稳住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故作平淡说道：“虽然文字不同，但很多法术运行都是触类旁通，自上古到现在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见得多自然也就可以尝试一下。”
　　还灵凑过去说道：“那我也学一学，跟你一起研究一下。”
　　现在的妖族基本上都是自我摸索外加追寻上古妖族的遗迹学习，创新是很少的。
　　像是白衍流这样完全靠自己修炼成通天彻地的大妖实际上是很少的，可就算是白衍流也在追寻上古秘境中的东西，期望能够更进一步。
　　白衍流自然是愿意的，于是梦林和竹精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师父跟那个阴险奸诈的国师凑到了一起。
　　偏偏这次是真的有正事需要白衍流帮忙，他们连劝都没办法劝。
　　“大师兄啊，你说师父现在是什么情况？”竹精有些疑惑：“好像也没听他们两个谈情说爱啊。”
　　梦林目光呆滞：“不仅没有谈情说爱，说的东西我都听不懂。”
　　梦林为了“保护”师父，连续好几天过去说要帮忙，结果……太痛苦了，那些文字他看不懂，师父和白衍流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从头开始学……他又不是读书的料。
　　短短两天，憔悴了不少，感觉比在山上修长城还恐怖。
　　竹精缩了缩脖子，为了不让师父生气，他跟梦林是商量好了一人几天去师父身边处理琐事，刚开始是梦林去，结果这才多久啊，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要是他……他比梦林还不学无术！
　　竹精看着沉默的梦林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师兄啊，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也不用很担心，师父心里应该有数。”
　　梦林抹了把脸正色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观察几天，发现他师父跟国师相处的时候好像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但也没有改变太多，而且国师处处都哄着他师父，耐心细致得很，这样看来，主动权应该是在他师父手里。
　　梦林和竹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顺其自然吧。”


第317章 
　　还灵将手里的毛笔放下， 往里面灌注妖力之后纸张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他顿时一脸喜色说道：“成了！”
　　白衍流称赞说道：“阿灵真聪明，居然真的将无用文字剥离了出来。”
　　之前那些石头上的文字虽然复刻下来也能用， 但妖力运转之间颇有几分晦涩。
　　本来还灵和白衍流都以为因为是仙人文字的原因，他们用妖力自然比不上用仙力。
　　但是研究下来发现，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上面有着一些压根就没用的文字。
　　那些文字也会亮但是不会提供任何作用， 看上去更像是用来“防伪”的。
　　还灵跟白衍流说了这个猜测之后， 白衍流毫不怀疑， 立刻跟他一起开始进行文字剥离。
　　这个剥离也不容易，因为他们对那些仙人文字半懂不懂，很多笔画拆出来可能就把字给拆了。
　　一直研究了十天才算是将那些防伪文字给全部剥离完成。
　　还灵被白衍流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条蛟龙……熟悉了之后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成熟稳重， 温柔有耐心， 而且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只要他有点成果就夸夸夸，失败了也是耐心安慰然后找到他做得好的地方夸夸夸。
　　最主要的还是白衍流懂得很多， 简直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上古秘辛知道得很多， 不仅仅是妖族， 仙和人的历史他都清楚。
　　跟这样的人一起研究是真的舒心。
　　他将纸放下来说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整合了。”
　　将能够漂浮的仙咒和能够驱动马车的仙咒结合在一起， 这样就是……空中飞车！
　　不过还灵没打算真的搞出空中飞车，至少给人类用的不能是这样， 最多也就是用仙咒减少货物对车轮的压力。
　　真要是漂浮起来……得碎多少人的三观啊。
　　白衍流立刻说道：“此事我来， 你先去看看如何存储妖力。”
　　还灵转头看向他：“嗯？怎么了？”
　　白衍流解释说道：“虽然这两样仙咒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但不可掉以轻心，万一融合的过程中发生意外我还能挡一挡。”
　　还灵立刻说道：“那更不能让你一个人来了。”
　　白衍流十分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无妨， 这种程度的仙咒伤不到我。”
　　还灵秒懂，伤不到白衍流，但是能伤到他。
　　他也不逞强，妖力如何存储也是问题。
　　要不然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就必须安排小妖怪驱动车辆，虽然不是不行，但问题在于需要消耗的妖力太多了。
　　按照他的估算，从咸阳至狄道县这一路，按照驰道规划走的话像是梦林这样修为的，至少要两三个小妖才能完全运输过来。
　　这个估算还没算上各种货物的重量。
　　只是想要存储妖力也要有媒介才行，还灵忽然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这仙宫飘浮在天上不可能是每天都要仙人一动不动地供应仙力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衍流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立刻说道：“之前我曾去看过那些石头，在仙咒结束的地方，一般还会有一个凹进去的石槽，那里应该是放置一些能够提供仙力的东西，如同此物。”
　　他说着就拿出了一块白玉一般的石头，还灵接过来之后发现那石头很特殊，虽然看上去跟白玉差不多，但外表更加细腻温润，最主要的是整块石头都呈现出半透明状，晃一晃里面似乎还有水。
　　还灵有些诧异问道：“这里面的液体是什么？”
　　白衍流摇头：“不知道，我曾经打开过一个，那里面的水打开就直接消失不见，不过此物也能存储一些妖力，存储的关键可能是这些水。”
　　还灵听后很好奇地将妖力一点点探进去，然后留了一部分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再去探查果然发现里面是存储着一些妖力的。
　　只不过妖力的状态很神奇，自从进入石头的那一刻就好像被分离了开来，变成了两种状态，一种比较活跃一种比较平和，并且分别吸附在里面液体的两端。
　　还灵隐隐感觉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沉思半晌之后看向白衍流问道：“这块石头如今还能用吗？”
　　白衍流顺手在刚刚画仙咒的纸上又画了几道纹路，然后将石头放置上去，仙咒同样亮了起来。
　　他说道：“用是可以用，但只有这一枚用处也不是很大。”
　　还是那句话，这玩意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鸡肋，除非能够量产，否则这一块还不如留着研究。
　　还灵没说话，感受了一下里面妖力的情况，发现这块石头在使用的时候那两股被分开的妖力又重新合二为一。
　　他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忽然一拍书案说道：“我知道了，这不就是电池吗？”
　　白衍流有些疑惑：“电池？你那个世界的东西吗？”
　　还灵解释说道：“对，平行世界一些高科技产物是用电力驱动的，这个一时半会解释不太清楚，先略过，电力驱动有一样东西就是电池，就是存储电能的，电能在里面就跟这个差不多，是分离状态，而中间这个液体被称之为电解液。”
　　实际上电池的运行原理跟这块石头并不完全一致，但没关系，至少还灵有了思路。
　　白衍流其实并不太明白电池是什么，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阿灵在那里想来也是个好学生。”
　　还灵瞬间被他拉进回忆，笑着说道：“算是吧，老师们都还挺喜欢我的。”
　　如果他没有走极端没有穿过来，那么现在应该已经从大学毕业了，或许会从事自己想做的工作，也或许成为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无趣大人，找一个人或者单身过完平平无奇的一辈子。
　　这么一想，其实白衍流作为谈恋爱的对象来说还是很优质的。
　　还灵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看了白衍流一眼。
　　白衍流虽然不知道还灵所思所想，但隐隐猜到了一些，甚至看懂了对方的眼神，他微微直起身体往还灵身边凑了凑，轻轻握住还灵的手说道：“不必想太多，那些都已经过去，虽然天道对妖族不公，但如今的一切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还灵低头看着白衍流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隐隐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是非常完美的一只手，温度也正好。
　　真奇怪，白衍流作为蛇类体温应该比他低才对，但他总觉得对方的手掌更热一些。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嘴里却说道：“是不是最好的安排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说得对，那些都过去了。”
　　白衍流低声说道：“至少对我而言是，若是没有你之前的天劫我未必能够顺利度过。”
　　他说到这里又凑近了几分打趣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不知道小郎君要不要？”
　　还灵有些不适应他的靠近，身体微微后仰抬头问他：“你不会真的就是为了报恩吧？”
　　白衍流察觉到他的不适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对着还灵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似真似假：“你觉得呢？”
　　还灵果断说道：“我觉得你在胡诌。”
　　白衍流就算真的要报恩也有无数种方法，大不了等他渡劫的时候帮忙，倒也没必要把自己赔进去。
　　所以是真的喜欢？
　　还灵想到这个可能性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心跳都快了两拍，下意识地抽了抽手。
　　白衍流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犹豫半晌还是松开手说道：“你看你多了解我。”
　　不能心急，狐狸生性谨慎，他太着急会把小狐狸吓回窝里缩着不出来的。
　　手背上的热源离开，还灵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那块石头，结果注意力就被手指感受到的异样吸引了注意力：“咦？这上面也有花纹？”
　　他拿起石头仔细观察半晌才肯定说道：“真的有花纹。”
　　白衍流顿了顿，差点没跟上话题的转变程度，他隐隐有些预感，在还灵心里，可能修建长城比谈情说爱重要得多。
　　一瞬间他都有些惆怅，一直以来白衍流都觉得面对还灵这样到了这个年纪都没开窍的小狐狸，不能太激进，他虽然这方面没开窍，但也只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而已，实际上什么都明白。
　　可现在又觉得循序渐进……太慢了，他得想想办法。
　　至于之前说的什么他们有很多时间之类的……他早就丢到了脑后，说是这么说，但真要磨很长时间那就是代表着不喜欢。
　　还灵不知道白衍流已经改变了策略，还在认真观察那个花纹，辨认半天之后放弃说道：“不行，太模糊了，很多都看不清，不过这个花纹应该就是这块石头能够存储仙力和妖力的关键了。”
　　或者说就是这个花纹形成的阵法将妖力分为了如同锂离子和电子一样的两种东西，然后里面的水如同电解液。
　　在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还灵又有些恍惚。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中还透露着科学，这种合理又不合理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人类常识。


第318章 
　　没关系， 虽然超出了人类常识，但还灵现在又不是人。
　　他现在只发愁一件事情——怎么复刻这个阵法又怎么才能分析出这里面的“电解液”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衍流虽然脑子里都是想把小狐狸拐跑，但表面上依旧十分正经， 解释说道：“花纹模糊的地方证明对阵法运行并没有什么作用，否则这东西早就不能用了才对。”
　　还灵一想也是， 他立刻拿了一张纸过来将上面的花纹画下来。
　　原本这纹路在石头上他还没看出什么，等一点点画到纸上之后他才疑惑说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某个动物啊。”
　　整个纹路像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动物抬头望天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不是， 毕竟这个图案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抽象。
　　白衍流解释说道：“这是饕餮吞天纹。”
　　还灵听到之后顿了顿， 缓缓转头看向他：“你既然知道还让我猜半天？”
　　白衍流立刻说道：“是我心浮气躁，跑了心思，别生气。”
　　心浮气躁？白衍流会心浮气躁？这话让人听了， 尤其是他的手下听了肯定一百个不信。
　　偏偏是白衍流亲自说出来的。
　　而还灵……还灵也没有不信， 他甚至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心浮气躁。
　　他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隐隐又感觉到手背上似乎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轻咳一声硬生生转移话题问道：“饕餮吞天纹是什么？”
　　白衍流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一本正经说道：“饕餮吞天纹也算是一种空间阵法，只是不能存储其他东西， 只能存储仙力。”
　　他说完又解释说道：“这东西我也是在一具上古仙神遗蜕里才发现的。”
　　还灵愣了一下：“上古仙神遗蜕……里？”
　　白衍流慢慢说道：“上古仙神的遗蜕本身都可能是法器之一，不说其他， 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你总该知道。”
　　还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盘古身上的各种器官能够创造天地万物， 那么仙神虽然比不上盘古，但身体也十分强大， 甚至还能形成秘境。
　　还灵低头看着那块石头说道：“既然饕餮吞天纹有这样的作用， 那就试试好了。”
　　白衍流立刻掏出一块色泽莹润的白玉说道：“用这个吧。”
　　还灵接过来立刻知道这玉估计能跟他爹那块传国玉玺，也就是和氏璧媲美。
　　“这是不是太奢侈了？”还灵有些犹豫，玉矿不算少， 但好玉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一开始用这个就代表着妖力电池根本无法量产啊。
　　白衍流却说道：“先试试，然后再更换媒介。”
　　这样也不是不行，还灵接过白玉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之前曾经试过？”
　　白衍流点头承认：“这东西若是有与之相对应的阵法应该很好用，只可惜……我试过许多次都未能成功。”
　　还灵听后有些失望：“你都没成功啊？”
　　白衍流安慰他说道：“我于仙咒一道了解不多，更不会符咒，你那符咒与这些阵法似是出自同源，或许能成功也说不定。”
　　还灵认真思考半晌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先用水下那些石头试试。”
　　既然那些石头曾经是用来建造仙宫的，必然与普通石头不同，若是能用来制作妖力电池，哪怕已经用了一些石头去建长城，剩下的石头也足够他们用许久。
　　白衍流一想也好便十分自然说道：“那这块玉你先留着，若是需要用到也可随时拿出来。”
　　还灵收起了玉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东西站在人类的角度来看十分珍贵，但站在大妖的角度来看就十分稀松平常了。
　　他们找来了一块石头，还灵用不周风在上面刻画饕餮吞天纹。
　　白衍流站在旁边看得颇觉有趣。
　　这不周风是天地之间杀生第一风，威力强大无比，若是落到别的妖怪手里，只怕早就想办法用来杀妖夺宝。
　　偏偏小狐狸仿佛并不在乎一样，好好的不周风不是用来砍柴就是用来雕刻各种东西。
　　也不知道不周风若是有神志会不会觉得自己明珠暗投。
　　还灵在石头上画完饕餮吞天纹之后发现那个纹路没有任何反应，他抬头疑惑地看着白衍流：“你确定那些模糊的地方没用吗？”
　　阵法画完之后若是成功会有一道金光在纹路上面闪过，若是没有那就证明没有成功。
　　白衍流低头看着饕餮吞天纹想了想，伸手用妖力将中间的一处细小花纹抹平换成了另外一种花纹。
　　一瞬间整个纹路闪过一道流光之后归于平静。
　　还灵有些诧异：“这是什么？为什么改了之后就能用？”
　　白衍流解释说道：“这一道花纹是传闻中饕餮身上的纹路，传说饕餮能吞噬万物靠的就是身上这些纹路，刚刚你用的画法是仙神的画法，却又是用妖力刻画，两者相冲，我用上古妖族的技法重新画了一下，所以才能成功。”
　　还灵有些为难地龇牙咧嘴：“所以真想搞这个还要学习上古妖族的文字吗？”
　　白衍流失笑：“上古文字无论仙妖还是巫族基本上都断了传承，便是想学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还灵啧了一声：“文名不断档的重要性啊。”
　　想一想后世四大文明古国只剩下种花家的文明没有断档，归根结底就是文字传承没断，真要是断了估计结果也一样。
　　白衍流伸手将石头拿起来尝试着用妖力往里面填充，半晌之后摇头说道：“虽然这石头能吸收妖力，但也只能存储一部分并且无法释放。”
　　还灵倒也不意外：“饕餮嘛，只吃不吐，看来重点还是里面的液体。”
　　还灵说完，白衍流就立刻拿出了一只玉碗，然后将刚刚那块石头直接掰开，把里面的液体放在了玉碗之中。
　　还灵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他的手腕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衍流看向他：“你不是想知道里面的液体是什么？”
　　还灵瞪大眼睛：“那也不能……不能直接弄出来啊，这玩意可是孤品啊。”
　　白衍流一脸无所谓：“孤品又如何？妖族跟人类不同，古董如果没有实际用处是没用的，我一直留着它也不过是因为无法处理，如今既然有用毁就毁了。”
　　还灵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你这也太冲动了，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说不定能不用拆呢？”
　　白衍流温声说道：“这东西未必就剩下一块上古秘境还有许多，别的不说，昆仑山中就一定有，说不定还能找到，更何况这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死物，重要的是你要用。”
　　还灵听后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条龙怎么情话说的这么顺口啊？
　　不过听起来还是很让人开心的，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听甜言蜜语，以往他还觉得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怎么就那么多人相信。
　　可是现在他也相信白衍流说的是真心话。
　　还灵此时都不敢跟白衍流有任何眼神接触，生怕自己头脑发热，结果一低头发现自己还握着人家手腕没松开呢。
　　他立刻松开手眼睛乱转恨不得立刻找个话题转移，要不然……他只怕要跑路了。
　　毕竟气氛太过暧昧的话就两种结果，一种是情侣情不自禁的凑在一起，一种是以其中一方离开而结束。
　　凑在一起……这个……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白衍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说道：“咦？这液体似乎有些奇怪。”
　　还灵立刻看向碗里，结果发现原本漂亮的青玉碗此时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那些坑洼之处都变得发黄发黑。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不是浓硫酸吗？”
　　说完他就有些心疼的捧着玉碗想要将浓硫酸放到别的地方，可这东西有强腐蚀性，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没办法只好随便找了个青铜器直接用太阳精火熔化做成碗的形状，然后将浓硫酸倒了进去。
　　其实青铜器也不是不会被浓硫酸腐蚀，不过这个被腐蚀了还灵也不心疼罢了。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无奈说道：“这东西我还有很多，不必如此。”
　　他一边说一边想小狐狸大概是从小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也不应该啊，以他对还灵的了解，无论是过来之前还是过来之后，他都不缺钱，唯有从青丘出来的那段时间苦一点。
　　难道是那段时间留下的心理阴影？
　　还灵没说话，他已经放弃跟白衍流说这些东西以后价值多少的话了，在人类世界这些玉价值再高对白衍流而言也没什么用。
　　他将玉碗放到一边说道：“这东西别轻易碰。”
　　就算是妖怪遇到浓硫酸可能都要受伤，最多也就是能留下一条命而已。
　　他看着正在腐蚀青铜碗摸着下巴说道：“这东西还真跟电池相似啊。”
　　后世的铅酸电池中的电解液用的就是浓硫酸，不过众所周知这东西太危险，等锂电池出世之后，铅酸电池就被淘汰了，至少浓硫酸做电解液的铅酸电池淘汰了。
　　所以现在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再加上浓硫酸就可以弄出妖怪电池？


第319章 
　　还灵将目光转向已经被破坏的“电池”外壳， 之前他还以为这东西是玉，不过现在真正的玉碗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所以这玩意肯定是更加结实耐用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拿起来用妖力包裹住外壳， 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浓硫酸，仔细观察了半晌才有些困惑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衍流摇了摇头：“看不出， 不过这东西本身应该没什么大用，没有灵气也不蕴含仙力， 更像是为了存储这个什么浓硫酸而存在的。”
　　还灵啧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绕不开玻璃了啊。
　　众所周知玻璃的耐腐蚀性是比其他器皿要强的，一般盐酸硫酸使用的器皿都是玻璃所制。
　　他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让人去搞点沙子过来。”
　　大秦境内的沙子也不是不能用， 只不过这些沙子烧出来的都是带有颜色的琉璃， 而不是纯净的玻璃。
　　做窗子是不太行的， 但既然只是当容器用就没什么问题了。
　　白衍流问道：“要什么地方的沙子？若是没有妖手， 我亲自去一趟便是。”
　　还灵立刻说道：“不用，现在小妖怪们闲得很， 正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因为小妖怪们效率太高而人类的运输效率太低，所以才造成了空窗期， 要不然还灵也不可能非要研究更强动力的运输车。
　　小妖怪们倒是都很积极， 反正他们做事情都是有积分的， 不做事情就没有积分，当然还是多做点事情好。
　　沙子运过来得很快， 在运输沙子的过程中， 还灵还让人烧制草木灰，至于石灰石这个是不缺的。
　　毕竟修建方城也用得到，等沙子过筛去掉杂质之后就将这些原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 之后可以直接进行烧制。
　　第一次烧制玻璃还灵是直接亲自上阵的，也没用什么鼓风机，直接太阳精火将温度烧到了一千五百度到一千六百度之间，等原材料全部融化之后就开始用搅拌棒不停地搅拌，将里面的气泡排出，然后再倒入磨具之中。
　　白衍流参观了全部过程，等看到漂亮的绿色玻璃瓶出现的时候有些诧异：“这东西看上去倒是跟水晶有几分相似。”
　　还灵笑道：“它可比水晶便宜多了。”
　　这一点白衍流倒是认同，水晶开采不易，纯度高的更少，想做这样漂亮的瓶子也只能做出小瓶子，再大都很难。
　　他没忍住拿起瓶子看了看说道：“这么漂亮的东西不要献上吗？”
　　虽然不太想提起秦王，但白衍流很清楚就算他不说还灵也不会忘记他的父王。
　　毕竟他是真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献给秦王的。
　　还灵看了一眼那个瓶子说道：“这个品质不太好，等做出品质更好的再说吧。”
　　这个瓶子整体呈深绿色，看上去的确漂亮，但那也不能掩盖这瓶子杂质很多的事实。
　　也就是因为瓶子颜色深，所以才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如果想要进一步的话，做成完全透明不太可能，毕竟原材料限制，大秦境内的沙土只能做成这样，真正透明的是钠钙硅玻璃，这个要等以后。
　　不过，想让绿色变得浅一点，带着些许透明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样的话需要在搅拌的步骤加入澄清剂，比如说芒硝。
　　可芒硝的话……虽然可以从盐湖中提取，但也不那么容易提取，至少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恐怕要研究好久才行。
　　还灵想到这里就立刻打消了念头，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建造方城。
　　玻璃制品可以给嬴政送一些，不过高等的就让他爹再等等吧。
　　第一个玻璃瓶出来之后，还灵立刻拿去准备倒入浓硫酸看腐蚀情况。
　　这一次倒是换成白衍流有些不舍得：“这瓶子如此漂亮，不如让下面的小妖怪再做一个吧。”
　　还灵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啊？有什么区别吗？”
　　模具都是一样的啊，下面的小妖怪做出来的会更好吗？
　　白衍流拿着瓶子说道：“再看看，若是他们做不出，难道还要指望你天天做吗？”
　　还灵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一想这条蛟龙难得这么执着，便点头说道：“那行吧。”
　　白衍流拿着瓶子问道：“这瓶子可以给我吗？”
　　还灵失笑：“看来你是真的喜欢，那就拿走吧，不过这也不值什么钱。”
　　“怎么会，此物价值连城。”白衍流眉眼含笑地将瓶子收了起来。
　　这瓶子只看原材料或许没有什么珍贵的，但这可是还灵亲手烧制出来的，而且还是他烧制出来的第一个瓶子，意义自然不同。
　　如果还灵打算将这瓶子献上，他自然不会跟嬴政抢夺，现在嘛……自然是他的。
　　还灵倒是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开始跟小妖怪们说烧制玻璃需要注意的点。
　　小妖怪们烧制玻璃跟他的方式自然是不一样的，他能够用太阳精火轻易将温度升上去，但是小妖怪们就只能依靠鼓风机来实现。
　　当然也就这一点需要反复尝试，其他部分都差不多，还灵甚至还让小妖怪记下来准备整理成手册，等将来交给他爹或者给扶苏都行。
　　玻璃制品要么不出现，只要出现一定会被青睐，一开始是贵族，等到技术越来越成熟，成本越来越低，那就是走进千家万户的时候。
　　等指点得差不多了，还灵就让乌咚来看着。
　　乌咚：“我不是只用管你的产业吗？”
　　还灵理所当然说道：“这玻璃工坊也是我的产业啊，交给你正好。”
　　乌咚：……
　　白衍流见还灵交代得差不多立刻说道：“你也累了许久，回去休息吧。”
　　还灵跟着他走出来之后一转头就看到白衍流轻松了许多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问道：“你在里面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白衍流虽然会很多法术，但最擅长的还是水系和冰系，再加上他本来就该生存在海里，对于玻璃工坊这种干燥的地方肯定是不太喜欢的。
　　还灵此时也有些后悔，之前忙着研究制作玻璃瓶，忽略了白衍流，要不然他早就让人离开了。
　　白衍流温声说道：“也没有很不舒服，最主要的是我想看看你口中的玻璃到底怎么做的。”
　　还灵说道：“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多做一些模具，弄些漂亮摆件回头放到卑河羌海的龙宫里去。”
　　白衍流努力压了压嘴角说道：“我那里可不敢称龙宫。”
　　还灵理直气壮说道：“蛟龙也是龙，怎么就不能称之为龙宫了呢？反正你早晚都会化龙的，现在叫龙宫也没什么。”
　　他说完顿了顿转头看向白衍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去过其他龙宫吗？都是什么样子？”
　　白衍流回忆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特别，之前黑龙前辈所在的地方其实就是龙宫的一部分。”
　　还灵微微一愣：“啊？这么破烂的吗？我以为那里是禁锢他的地方。”
　　“他只不过是被禁锢在自己家里而已。”白衍流看着还灵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
　　还灵歪头想了想说道：“另外一个世界里龙宫都是水晶宫，有许多漂亮珍珠珊瑚，前年蚌壳之类的摆件都有，不过，那些也只是人类想象的而已，反正我在那个世界没听说也没见过真正龙宫。”
　　白衍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暗中记下。
　　水晶用来建造宫殿不太容易，不过他可以先将水晶切成砖型，然后再建。
　　水晶还不能太差，要通透一些。
　　白衍流心里盘算着这些，忽然想到水中龙宫建得再好看小狐狸也不可能一直跟他在龙宫里生活。
　　或许他应该找个地方建一个水晶宫。
　　南山不行，南山那里没有特别合适的地方，而且他们已经很熟悉那些地方，就算搞一个水晶宫也不会带来新奇的感觉。
　　白衍流心里想着这些，那边还灵突然咦了一声：“哎？为什么啊？”
　　白衍流收回思绪问道：“怎么了？”
　　还灵晃动着瓶子说道：“怎么没用？难道不能用玻璃？”
　　别吧？他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搞出来的，要是告诉他不能用，他要生气了！
　　白衍流拿过瓶子用妖力往里面试探了一番，发现还灵用的就是原本的溶液，只是在玻璃瓶中原本的溶液失去了作用。
　　他看了看玻璃瓶，饕餮吞天纹还在运转，那么瓶子应该没问题，可妖力到里面并没有被分离也没有被存储。
　　白衍流忽然说道：“我们没有看那块石头的内部。”
　　还灵微微一愣，立刻找来了被掰成两半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测之后果然在石头的内壁上发现了纹路。
　　这应该就是妖力能够被分离的原因，那么重点来了……现在纹路已经被破坏。
　　白衍流迎着还灵谴责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我来试试。”
　　还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白衍流将掰开的石头合二为一，然后用妖力在里面探查一番之后立刻说道：“破坏得不严重，可以复刻。”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妖力在玻璃瓶里刻画纹路。
　　还灵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等能将妖力凝聚成刀的本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达到。
　　现在他只能用不周风来雕刻阵法。
　　白衍流将阵法刻画完毕之后说道：“这次再试一下。”
　　还灵将妖力探进去之后果然被分割开来，等他撤走之后，小小的玻璃瓶上饕餮吞天纹暗光浮动。
　　他立刻装到白衍流那架马车上，在看到马车漂浮起来的那一刻，还灵一拍巴掌：“很好，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问题了。”


第320章 
　　白衍流听了之后差点没反应过来， 有些疑惑问道：“还有最困难的问题？”
　　还灵指了指瓶子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原本的液体，就这么一点哪怕我们解决了所有问题也没办法复刻出第二个，所以必须研究液体是怎么制作的。”
　　白衍流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或许无须制作。”
　　还灵微微一愣：“啊？”
　　白衍流看着他说道：“我曾经见到过与这相似的东西， 气味刺鼻，不知能不能用。”
　　还灵反应过来：“天然硫酸？”
　　如果有天然硫酸的话的确能用一下， 毕竟之前那块仙力电池里的硫酸依稀也能看到许多杂质。
　　毕竟妖力和仙力不是真正的电子和锂离子，要求没那么高。
　　白衍流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天然硫酸， 这个得还灵自己去亲自看看才知道。
　　还灵立刻安排好手头的事情决定跟白衍流走一趟。
　　梦林和竹精一听他们师父要跟白衍流一同出去， 危机感立刻涌上心头， 他们争相说道：“师父，我们陪你去吧。”
　　还灵摆手说道：“你们留下来监工，我不在这里别让下面的小妖怪偷懒。”
　　梦竹反应十分迅速：“留一个就够了， 我跟师弟您选一个带去跑腿吧。”
　　还灵依旧不同意：“地方太远， 你们跟不上。”
　　白衍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但他知道是在南边， 想要找到确切地址可能要等到那里之后才能找到。
　　还灵不知道他们要走多远，梦林不会飞， 竹精就算会飞也未必跟得上他们。
　　梦林和竹精一听自己可能会拖后腿顿时不吭气了。
　　还灵交代好之后直接就跟着白衍流走了，反正他的家当都在空间里面， 也不需要收拾行李。
　　一开始还灵还用真凰之翼跟着一路飞， 等飞过黄河之后， 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是那个拖后腿的。
　　他的妖力虽然还有，但是一直这么飞实在是枯燥， 一开始还能俯瞰大地， 因为已经到了秋季，从黄河以北的荒凉到黄河以南的逐渐青翠带来的观感的确有很大不同。
　　可是再怎么不同也会觉得无聊，尤其是天黑之后， 还灵身后的翅膀实在是太过醒目，他果断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
　　白衍流落下之后问道：“是不是累了？”
　　还灵撑着说道：“没有。”
　　他之前还嫌弃梦林和竹精拖后腿，现在怎么肯承认自己也拖后腿？
　　白衍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冰冰凉凉的，倒是我疏忽了 。”
　　温热的触感只存在了一瞬间，还没等还灵抗议就消失不见。
　　他沉默了一瞬，白衍流这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一些，搞得他还没反应过来。
　　算了，摸就摸了吧，只是脸而已。
　　他直接拿出帐篷问道：“跟你没关系，我习惯晚上要睡觉的，而且我这也容易被发现。”
　　白衍流十分自然地坐在帐篷门口说道：“你睡，我守夜。”
　　还灵：……
　　他没好气地扔出来了另外一个帐篷：“你也去睡，哪儿用得着你守夜了？”
　　他怀疑这条蛟龙在故意卖惨想要蹭他的帐篷。
　　白衍流看着地上的帐篷心中暗道可惜，小狐狸手上的物资太多，压根不缺这东西，否则说不定今晚他还能跟小狐狸共处一室。
　　不过还好，小狐狸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他便也从善如流地道谢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早上，还灵起来的时候发现白衍流把早饭都准备好了。
　　白衍流说道：“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当地的早餐有一种特色的汤，我按照他们的方式煮了一碗，还有黄米糕，你要尝尝吗？”
　　还灵有些惊讶：“你自己煮的啊？怎么没带成品回来？”
　　白衍流说道：“距离有些远，等带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都凉了，重新温热味道也不如原来，不如自己煮。”
　　虽然他有无数种能够保温保鲜的办法，但他不想用。
　　反正他擅长的术法都是冰系和水系，不擅长保温有问题吗？完全没有问题。
　　还灵接过碗喝了一口，酸酸辣辣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别说，大早上喝一口酸酸辣辣的汤是真的开胃。
　　只不过这个汤里面的辣味就是纯粹的辣，没有辣椒的香，应该是用了一些辣味调料制作的。
　　他喝了口汤之后看了看食案上的漂亮漆盘，盘子里放着黄米糕还有另外一种似乎是油炸的东西，仔细看看形状隐隐像是树叶。
　　他夹起来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他眯了眯眼问道：“这是什么？”
　　“茱萸叶子，据说也是当地特色。”白衍流也尝了一口，他倒是对这个接受良好。
　　还灵恍然，哦，对，在辣椒之前，种花家人民最常用的就是茱萸作为辣味调味剂。
　　虽然茱萸的辣也很有特点，但不得不说，吃了之后让他更想念各种辣椒了。
　　美美早餐一顿之后，还灵只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忍不住说道：“这边冬天感觉也不好过。”
　　又潮湿又冷，虽然不至于冻死人，但也让人不舒服。
　　白衍流将东西都收起来之后说道：“你不喜欢就快点回去好了，今天我们换一种方式。”
　　还灵刚想问换什么方式就看到白衍流飞到半空化为原型，然后用比人形稍微低沉一些的声音说道：“走，今天我带你去。”
　　还灵看着飞在半空的白色蛟龙，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他还是觉得无比惊艳。
　　虽然心里跃跃欲试，但他还是矜持说道：“这不好吧？”
　　龙族大多生性高傲，哪怕白衍流是由蛇化龙也一样，更不要提白衍流当了多少年的大妖，能打过他的屈指可数，什么时候能随便让人骑了？
　　白衍流没说什么，只是俯冲下来用爪子勾住还灵的衣领轻轻一甩，下一秒还灵就坐在了龙背上。
　　他下意识地握住龙角稳住身形，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忙不迭松开龙角。
　　他刚要道歉就听到白衍流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心上人，理应如此。”
　　白衍流说完甚至还用龙角蹭了蹭还灵的手说道：“这里你可以碰。”
　　但也只有你可以碰。
　　还灵听出他的潜台词，心中忍不住一动。
　　白衍流人形状态是绝世美人，说情话的时候都让他有些难以抵挡，化为龙形更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谁能扛得住骑在龙背上听龙说情话啊？
　　还灵觉得虽然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谈恋爱这件事，就算白衍流告白之后他也是用更多的时间工作，但他心里很清楚，主要是因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他有些无措，在下意识逃避而已。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想，可是每次面对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答应对方。
　　就像现在，白衍流明确表示还灵可以触碰他的龙角，还灵反而觉得如果不答应的话，就不要碰。
　　不能吊着人家玩暧昧还不给人家一个答案啊，那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没忍住，轻轻握住了白衍流的龙角。
　　白衍流暗红的竖瞳流露出一丝笑意，他说道：“坐稳了。”
　　说完还不等还灵反应过来白衍流就开始迅速攀升，同时加快了飞行速度，到后来他们甚至是在云朵中穿行。
　　还灵还不止一次地看到下面在下雨，而他们在云层之上艳阳高照。
　　不得不说，滴滴打龙还是太刺激了，时不时就跟过山车一样，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得不紧紧抱着白衍流的龙身稳住身形。
　　次数多了，他简直怀疑白衍流是故意的。
　　哦，他甚至觉得不用怀疑，白衍流可能就是故意的。
　　然而面对着漂亮蛟龙，他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尤其是白衍流还带着他在彩虹里飞了一圈，简直就是童年梦想照进现实了。
　　等白衍流落下的时候，还灵还有些恍惚。
　　“你累了吗？”他看着白衍流化为人形便问了一句。
　　白衍流含笑看着他说道：“到地方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嗯？什么到地方了？
　　还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过来寻找天然硫酸的，而他玩得太开心差点把来的目的都忘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环视周围说道：“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硫酸的地方啊。”
　　众所周知，天然硫酸在自然界中是很少的，一般都在火山周围，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看上去不像是火山。
　　哦，不对，他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太开心的结果就是他连白衍流要带他去哪里都没问。
　　白衍流说道：“我也不确定在什么地方，找一找应该能找到。”
　　他上次见到都是在几十年前了。
　　更何况，就算知道具体地点他可能也不会说出来，好不容易有点独处时间，总不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还灵应了一声，环视一周问道：“这是哪里？”
　　白衍流用妖力在半空画了一幅简易舆图说道：“我们目前在百越，这个位置。”
　　还灵仔细看了看之后认真回想了一下：“哦，滇省。”
　　嗯？滇省？腾冲火山？


第321章 
　　腾冲火山， 据说是一座活动非常频繁的火山。
　　后世根据历史推断似乎四千年前就喷发过，按照现在的时间推断就是两千年前左右。
　　还灵转头对白衍流说道：“走吧，我们去问问。”
　　白衍流跟在他身后没有任何异议， 而还灵所谓的问问当然不是找人问。
　　白衍流的原型不好出现在人前，所以降落的地方肯定是荒无人烟的。
　　他们想找人倒也容易， 不过这里的山民都是聚族而居，对外人会本能地防备， 还灵暂时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索性就去找着山里的野兽问路。
　　不过生活在这种山林里的野兽大多都比较聪明， 都不用看到还灵和白衍流的身影，远远闻到他们的气味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还灵本来还想温和询问，在发现他们所过之处鸟兽绝迹之后， 他袖子一挽， 直接操纵小纸人抓了一只豹猫回来。
　　豹猫被小纸人提着后脖颈带回来的时候叫得跟杀猪一样。
　　不过等它见到还灵和白衍流之后反而不敢叫了， 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 看起来可怜极了。
　　还灵从小纸人手里接过豹猫抱在怀里摸了摸。
　　这种猫在平行世界可是保护动物，虽然也有养殖豹猫， 但跟野生的完全不同。
　　上辈子他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撸豹猫。
　　他一边摸着一边开始问问题。
　　豹猫一开始还挺害怕，但还灵挠下巴的手法实在是太娴熟， 它忍不住呼噜了起来， 然后开始喵喵喵。
　　白衍流没有学过万物之语， 自然听不懂豹猫在说什么，但是他听得出来那只豹猫从一开始的粗声粗气到后来的甜美娇俏， 这变化让他越看那只豹猫越是不顺眼。
　　当然最不顺眼的大概还是豹猫窝在还灵怀里的模样。
　　正在享受的豹猫只觉得一股危机降临， 身上的毛都炸了开来，它转头看了一眼白衍流之后立刻跟见鬼一样窜了出去。
　　还灵还没撸够，有些遗憾：“它怎么就跑了呢？”
　　白衍流不动声色说道：“这猫儿也没多好看， 你手下不少小妖怪比它漂亮。”
　　还灵立刻说道：“那还是不一样的。”
　　他手下的小妖怪就算不能化形也已经开启灵智，跟普通的猫就不一样了，不能随便抱起来撸，真那样的话等他们化形跟人类往来也没有分寸容易出事情。
　　野兽就没关系了，物种不一样。
　　白衍流转移话题说道：“它刚刚说了什么？”
　　还灵四下看了看说道：“它说之前曾经见过这样的温泉，走吧，我们去看看。”
　　豹猫对于方位的描述还是很准确的，尤其是还灵和白衍流的鼻子都比较灵敏，离得很远就已经闻到了属于硫酸的刺鼻气味。
　　等到了那里之后他看着呈现出蓝色的水池愣了一下：“哎？五水硫酸铜？”
　　白衍流难得有些茫然，他看着还灵问道：“能用吗？”
　　还灵想了想说道：“用倒是可以用的，就是比较麻烦。”
　　想要从五水硫酸铜里得到浓硫酸需要一系列的手段，比如说利用电解得到稀硫酸，然后再对硫酸进行蒸馏浓缩。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可惜我不会雷法。”
　　电解嘛，雷电也是电啊，只要能电解什么方法都好用。
　　至少雷电比他现在开始研究发电机容易吧？
　　白衍流抬手，掌中出现微弱电流。
　　还灵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会的？”
　　白衍流说道：“一直都会，只是不怎么用而已。”
　　早年间他没什么传承，自然是得到什么学什么，不知道专精的好处，当然最主要的是想专精也做不到。
　　后来随着修为逐渐增加，得到的术法越来越多，他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早年学过的那些派不上用场自然也就不用了。
　　还灵一拍巴掌说道：“那我们干脆在这里试一试好了。”
　　想要对五水硫酸铜进行电解首先需要惰性电极，这样在电解的过程中就能在阳极产生硫酸。
　　现在最容易得到的惰性电极大概也只有金子了。
　　还灵拿出来之前烧制好的玻璃碗充当电解槽，然后手搓两根铜线作为连接电极的导线，最后让白衍流用雷法接通导线。
　　说实话在实验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雷法到底能不能当成电来用。
　　不过随着电解进行，稀硫酸逐渐生成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办法还行。
　　白衍流对这个过程还挺感兴趣地开口问道：“这是平行世界的方法？那里不是没有法术之类的东西？他们怎么处理的？”
　　还灵解释说道：“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制作出电池或者发电机，能够稳定发电，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会做，到时候运输车辆就不需要依靠妖力电池了。”
　　白衍流若有所思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想努力让妖怪和人类和平共处，如今却发现你好像也一直在想办法分离他们。”
　　还灵叹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野兽而言人类是危险的，但对于人类而言妖怪也很危险，最好保持友好往来，不必过于密切。”
　　妖怪虽然数量少，但实力强啊，别说白衍流，就算是到了他这个修为，抬手灭一城也不是难事——别的不说，他的焰城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真的把焰城直接笼罩在人类城池上，里面的人类一个都跑不出来。
　　小妖怪们哪怕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千八百人还是能干掉的。
　　人类已经处于弱势，如果不是有天道约束，现在妖怪已经称王称霸了。
　　如果让人类对妖怪过于依赖，就算有天道约束可能也挡不住妖族对人类的奴役。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双方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往来，但不必太过密切，如果能将地盘分开就更好了。
　　白衍流跟他的想法倒是差不多，只是用的方式不一样，他是彻底隔绝，而还灵则是让双方在有约束的情况下接触，不好说谁的办法更好，只能交给时间。
　　他们两个在腾冲附近停留了七天，制备了不少稀硫酸，等回去之后再利用蒸馏的办法将稀硫酸浓缩就可以得到浓硫酸了。
　　临走的时候，还灵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池子说道：“这东西还挺有用的，可惜距离有点远，就算是让小妖怪们过来取都不容易。”
　　就连他这样的修为中途都要休息一下，别的小妖怪没有三五天根本不可能回去。
　　这么一想，妖怪好像也没多厉害，后世的飞机高铁压根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白衍流随口说道：“无妨，你若是想要我便过来一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事情。”
　　还灵：……
　　他就知道来的时候自己拖后腿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好奇地问道：“如果你能够成功化龙，那需要多久？”
　　白衍流微微一笑：“瞬息而至。”
　　还灵听后忍不住咋舌，然后便听白衍流说道：“天狐与龙族同为上古妖族，实力仿佛，等你再多长几条尾巴就可以了。”
　　还灵听后有些垂头丧气说道：“那可太久远了，我现在才四条尾巴。”
　　白衍流摇头：“你这个年纪，四条尾巴已经是天赋出众，便是青丘只怕也没有狐族能比你天赋更好。”
　　小狐狸如今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哪怕是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年龄也不过刚迈入成人门槛没多久，更不要说妖族。
　　对于上古妖族而言，这个年纪实在很幼小。
　　还灵一想也是，妖族的寿命动不动几百上千年，他至少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可以慢慢修炼。
　　白衍流见他情绪好转便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这一次他直接化为龙形带着还灵一路回去。
　　等他们回到项目部的时候，下面的妖怪看着还灵自蛟龙背上一跃而下，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还灵落下来的时候迎着众妖的目光有些疑惑，刚想问什么就看到两个徒弟跑过来行礼：“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还灵注意力被转移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梦林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一旁的竹精凑过来说道：“听说匈奴那边要南下劫掠，嗯，趁着我们的方城还没修好之前。”
　　还灵表情严肃了些许问道：“消息准确吗？”
　　梦林说道：“是商队传回来的消息。”
　　石家兄弟传回来的？那应该没问题，这两兄弟这些年走南闯北越来越沉稳，不是确认了真相他们不可能贸然传递消息回来。
　　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有没有往咸阳传递？”
　　梦林说道：“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
　　最主要的是没上报给还灵他们也不敢贸然往咸阳传递消息，更何况万一他们师父想要将危险消弭于无形呢？
　　还灵点点头说道：“该忙什么都去忙什么吧，我去写信。”
　　还没等梦林说什么，白衍流便说道：“我来裁纸研墨。”
　　梦林&竹精：？？？？
　　这本来是他们的事情啊？你堂堂国师来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第322章 
　　还灵的心思却都在匈奴可能南下的消息上面， 压根没察觉到什么。
　　竹精跟在他身边十分憋屈说道：“师父，咸阳那边有信过来，您要不要先看信？”
　　信自然是要看的。
　　给他写信的人还不少， 嬴政基本上是雷打不动五天一封信。
　　哦，五天的时间是邮人往来项目部和咸阳的时间。
　　还灵怀疑要是邮人速度更快一点， 他爹能多写几封信。
　　至于为什么没让鹦鹉妖来传信，自然是因为那些不能化形的鹦鹉在夜晚照样飞不准方向， 白天的话……让人看到鹦鹉叼着一封信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吓到人， 第二被一些好奇的人将鹦鹉打落看信。
　　不能化形的小妖怪实力也没多强， 更不要提鹦鹉这样的鸟类，若是遇到人类数量比较多，他们也未必是对手。
　　不过因为嬴政写信比较频繁， 他的兄弟和朋友们也跟着写信顺道都给他送了过来。
　　他先拆开了嬴政的信件， 信里有他爹最近的身体情况和生活， 还有一部分政事。
　　政事还是比较重要的那种， 这一次尤其重要。
　　还灵甚至还看到了记载于《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的那段话：异日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 已而倍约，与赵、魏合从畔秦， 故兴兵诛之， 虏其王。寡人以为善， 庶几息兵革……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 赖宗庙之灵， 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 传后世。其议帝号。
　　随着朝政逐渐平稳，嬴政终于是要称帝了。
　　虽然各地还有不服王化者，但都已不足为惧。
　　身处这样的历史节点，还灵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过分平静了一些，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仔细想想或许因为是早已知道这段历史，也可能是被他爹影响的——嬴政在信里关于称帝的事情只写了短短一段话，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咂了咂嘴说道：“父王这语气也太平淡了一点。”
　　还灵依稀还记得当初学历史的时候学到这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可是奠定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封建王朝制度，结果他爹写了那么一小段之后就开始询问他在这边过的好不好，住的房子怎么样，吃的什么东西。
　　把他情绪都给整的不连贯了，不过越是如此，嬴政的活人感就越重。
　　那一瞬间历史上的伟人和父亲两个人影重叠的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白衍流听了还灵的话之后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道：“可能在王上心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还灵一想可能也是，最困难的统一大业已经完成，现在他要做的是让后世子孙知晓他的功绩。
　　MVP结算界面只会让人得意骄傲，但刺激激动早就在过程中感受过了。
　　甚至不如他即将下达的命令重要——扶苏的信上说父王最近已经下令让李斯等人对文字进行整理和统一，准备以大秦小篆文标准文字进行全国推广。
　　然后还规定了车辆两轮之间的距离统一为六尺。
　　还灵看到这里的时候才有了点激动，拍了拍白衍流的肩膀说道：“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来了！”
　　不得不说，这东西对普通人的影响比嬴政称帝要大多了，甚至对他而言影响更大，毕竟他现在天天搞工程。
　　白衍流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还灵把信都看完之后说道：“等朝中定下来吧，大臣们议帝号还要一段时间的。”
　　白衍流一脸费解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那还等什么？”
　　还灵听后有些踟蹰：“我这样算是作弊吧？会不会影响历史进程？”
　　白衍流沉默了一瞬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在你活捉了那么多君主之后，你告诉我担心提前泄露帝号影响历史进程？”
　　还灵瞬间哑口无言。
　　以前他敢那么放肆主要是觉得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哪怕过程不同影响应该也没那么大。
　　这么一看，他的担心好像是很多余。
　　他轻咳一声说道：“好吧，那我给父王写封信好了。”
　　白衍流按住他抽信纸的手有些无奈：“你想没想过王上是想让你直接上疏？”
　　嬴政明明也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还是下令让群臣议帝号，绕这么一个圈子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啊。
　　毕竟历史上到最后也是嬴政摒弃了所有大臣的意见，自己拟定了皇帝称号。
　　还灵愣了一下：“啊？为什么非要我上疏？”
　　当然是为了提升你的名望。
　　不过白衍流没打算说那么明白，只是说道：“既然王上下令群臣商议，大家都要上疏，你既是儿子又是臣子，写信才奇怪。”
　　还灵缓缓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让父王自己定夺吧。”
　　本来就是嬴政自己想出来的帝号，不需要任何人来分走这份光辉。
　　不过还灵还是写了一份奏疏，第一段跟李斯他们写的一样：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王上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只不过后面他就笔锋一转表示无论是皇还是帝亦或是天子都不足以彰显父王的功绩，所以需要更好的尊号，但他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让父王自行定夺。
　　至于自称改为“朕”这本来就是群臣提议，他也就不跟人家抢功劳了。
　　或者说这份功劳也没什么用。
　　嬴政收到奏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无奈，最后还是他自己下令：“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以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这一次还灵收到的不是书信而是邸报，看着明明确确写在史书上的记录出现在手中，让他忍不住想要将邸报好好保存起来。
　　哦，实际上他也的确保存了很多邸报，只是能不能流传到后世也不知道。
　　白衍流看着邸报若有所思说道：“所以以后要称王上为陛下？”
　　还灵应了一声：“对，父王……哦，应该是父皇了。”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虽然嬴政的称呼改变了，但其他都没有改变，而这些在历史上也没什么记载。
　　不过他也能理解，礼制是需要一点点完善的，嬴政身边一系列配套的东西需要改变，等他地改完了才轮得到后妃儿女，更甚至在秦国快要灭亡的时候，皇帝的儿女依旧称之为公子。
　　现在估计也没人注意到这些，还灵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
　　信上他直接照搬了后世皇家的一系列称呼变化，至于要不要用那就看嬴政自己了。
　　等信写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咦？父皇没提登基大典的事情啊。”
　　不对，好像史书上也没说嬴政会有登基大典，唯一提过的大概就是封禅大典。
　　这么一想，登基大典好像是比不上封禅大典来得有气势。
　　果然他的信送出去没过两天就传来要准备封禅大典的消息，时间并不算近。
　　毕竟是皇帝出行，身边还跟着朝廷重臣和皇子公主——嗯，还灵的信送出去之后，公子们的名号就改了。
　　不过这些跟还灵没关系，因为他现在的官方身份不仅仅是皇子还是南阳君，大家称呼他的时候更多是称呼他的爵位。
　　反正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出行，别的不说，沿途食宿需要准备的就很多，除此之外还有路。
　　车同轨的命令刚下达，各地正在推行，这一路上的官路还要重新修整才可以。
　　这么一算封禅大典最早也要明年才行。
　　还灵转头看着白衍流：“反正现在妖力电池还没能量产，倒不如让他们去帮忙修路。”
　　白衍流赞同说道：“也好，免得那些小妖怪天天招猫逗狗。”
　　还灵一边给扶苏写信一边下令。
　　这次修路的事情是扶苏连同几位皇子一同负责，他跟别人不熟，而且那些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小妖怪们帮忙修路的事情当然只能跟扶苏说。
　　扶苏在接到还灵信的时候简直是喜形于色，如果还灵在他面前，他甚至可能直接抱着还灵亲两口。
　　这么多弟弟，还是这个最贴心。
　　他最近为了修路和沿途行宫修建简直是操碎了心，封禅大典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是太卜耗费心血花费了无数时间选定的结果。
　　那个时间最合适，不能轻易更改，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距离封禅大典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听上去似乎很长，真要计算起来根本不够用，尤其是治粟内史那边还在发愁国库钱财不够。
　　在这种时候主动要求帮忙的还灵在扶苏眼里那真是跟神仙一样。
　　扶苏连忙给还灵写了封信，反正是亲兄弟他也不客气了，不仅给安排了任务还顺便询问了一句：我有意在此处修建行宫，不知阿灵可有余力？


第323章 
　　还灵看了之后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那里要修行宫与其让扶苏派人， 还不如都让小妖怪们来，也免得小妖怪们白天晚上都干活吓到人。
　　跟扶苏敲定了需要修建的路段以及行宫的图纸之后，他就直接让梦林安排小妖怪们过去。
　　至于方城这里……还灵转头看了看白衍流说道：“父皇最近肯定比较忙， 所以匈奴的事情别递上去烦他了。”
　　白衍流挑眉：“你要如何做？”
　　还灵想了想说道：“蒙恬是不是已经到了河南地？”
　　这里所谓的河南地并不是后世的那个河南，而是在河套一带。
　　在还灵跑来修长城之后， 蒙恬就被安排过来守边。
　　白衍流点头应了一句，以前他对大秦的政事军事都不关心， 如今倒是开始关注了。
　　还灵说道：“我去找他一趟。”
　　白衍流起身说道：“我带你去。”
　　还灵本来还想跟白衍流说不用跑这一趟， 但对方一说这话他就想到了滴滴打龙。
　　嗯， 无论多少次，能够骑在龙背上都让他觉得很心动。
　　更不要提白衍流的速度还很快，要知道从狄道县到河南地近乎一千公里， 两千里地， 就算是他可能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来回。
　　如果遇到天气不好， 或许时间还要长一些。
　　毕竟他飞得再高也不可能飞到云层之上， 还是会受到天气的约束，但是白衍流就没有这个顾虑。
　　还灵立刻改变了主意：“那还等什么？走啊！”
　　白衍流也不避着其他妖怪， 直接化身为蛟龙，对着还灵低下了头。
　　还灵一跃而上， 当他低头看到小妖怪们震惊羡慕的目光时， 瞬间得意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白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高傲的阁主任由那只狐狸盘腿坐在他身上， 他甚至还看到还灵伸手握住了龙角。
　　要知道，阁主在太初阁内现出原形的时候， 哪怕他们不小心碰到对方的龙尾都要被抽出去的！
　　白色蛟龙带着还灵一路直上穿过云层之后才平稳下来。
　　还灵紧紧抱着龙角， 心脏怦怦直跳。
　　太刺激了，刚才白衍流穿越云层的时候几乎是垂直向上，还灵坐在他身上仿佛再坐过山车一样。
　　等白衍流平稳飞行之后， 还灵才长出了口气，亢奋的精神慢慢平复下来。
　　白衍流含笑问道：“好玩吗？”
　　还灵老老实实承认：“好玩。”
　　白衍流说道：“等有时间带你好好玩。”
　　还灵微微松开龙角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赶紧退休了。”
　　白衍流轻笑一声，忍住了没打击还灵。
　　退休是不可能的，就算还灵真的有一天忍不了不想管人类的事情了，除非他能彻底舍弃跟嬴政的父子之情以及兄弟情，否则他怎么都走不开，还不如想想怎么忙里偷闲。
　　白衍流和还灵到了蒙恬的军队驻地之后并没有立刻见到对方。
　　因为守卫的士兵怀疑他们的身份，最主要的是外面守大门的士兵压根就不认识还灵身上的钤印。
　　还灵这还是第一次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好在士兵虽然认不出他的钤印但凭借着还灵的衣饰还是能看出来对方身份不低，面带疑惑地去上报了。
　　估计也是没见过出巡身边都不带小厮护卫的贵族。
　　至于白衍流……士兵就算再瞎也不可能把他认成是护卫。
　　好在军官的级别越高越是见多识广，一看钤印就立刻一边让人去禀报一边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
　　见到还灵之后，出来迎人的校尉单膝跪地行礼说道：“见过南阳君。”
　　他一跪，其他人也就都跟着跪了。
　　还灵立刻说道：“不必多礼。”
　　他刚把校尉扶起来，那边蒙恬也亲自出迎拱手说道：“南阳君亲至，末将有失远迎，请南阳君降罪。”
　　还灵扶住他的胳膊说道：“是我来得突然，不怪将军。”
　　蒙恬心里也很疑惑，但还是伸手说道：“南阳君请。”
　　还灵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手给刚刚的守卫士兵丢了个小金珠说道：“恪尽职守，该赏。”
　　守卫士兵捧着小金珠眼睛都直了，在校尉给南阳君行礼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大概要被罚。
　　有眼不识贵人，多大的罪过。
　　结果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有南阳君那句话在，别说罚，说不定还能被赏赐。
　　还灵本身也不想因为自己突然到来给这小兵添麻烦，人家按照规矩做事总不能因为他身份特殊就被罚。
　　随手为之他也没放心上。
　　等他走之后，校尉拍了拍小兵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运气好遇到的是南阳君。”
　　小兵立刻将金珠供上说道：“也要多谢校尉提拔。”
　　校尉连连摆手：“别别别，你别害我，这位南阳君眼里可不容沙子，我若敢收，他敢扒掉我一层皮。”
　　校尉都这样表现，其他看着眼红的人总也要掂量一下。
　　小兵这才放心收了金珠好奇地问道：“校尉，那位南阳君是什么人啊？”
　　对于普通人而言，无论是高官还是皇子，他们都不一定分得清，就如同后世普通人也未必能搞明白国家部门领导都有谁一样。
　　更不要提还灵本身还比较低调，很少出现在人前。
　　校尉听后却嘿了一声说道：“南阳君就是公子还灵，哦，是皇子还灵，那位活捉了五位国君的猛人。”
　　小兵这次听明白了，顿时眼睛都瞪大了：“这……这看着也不像啊。”
　　校尉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道：“你懂什么？这叫人不可貌相！”
　　他说完又有些疑惑：“不过南阳君突然来此也有些奇怪。”
　　……
　　“我此次前来是想与蒙将军商议有关匈奴之事。”
　　蒙恬听后心中更觉奇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并且对待还灵的态度还很温和。
　　毕竟他的儿子蒙赫跟还灵是好朋友，蒙恬跟还灵来往不多，但对还灵倒也有几分了解。
　　他开口问道：“匈奴如何？”
　　还灵直接说道：“我的商队前些时日传来消息匈奴似是因为方城的修建颇为蠢蠢欲动。”
　　蒙恬眯了眯眼：“他们去打扰君子了？”
　　还灵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直接南下。”
　　蒙恬冷笑一声：“他们想得美。”
　　还灵说道：“蒙将军盖世无双自然不惧小小匈奴，只是父王封禅大典在即，万一匈奴挑时间过来挑衅，无论是胜是败都会让父皇烦心。”
　　蒙恬隐隐明白了还灵的意思：“南阳君是说先下手为强？”
　　还灵略一点头：“若是不方便，也有借口，我的商队有人在匈奴地盘上失踪了。”
　　嗯，至于是不是真失踪那还不是他说了算吗？
　　反正小妖怪想要玩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
　　蒙恬手一挥说道：“不需要那么复杂。”
　　还灵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独尊儒术的时候，大秦上下整体可能都比较“野蛮”一点。
　　想打就打了，哪里需要借口？甚至连日子都不需要挑。
　　蒙恬问道：“南阳君千里迢迢只为此事？”
　　还灵隐晦说道：“我来比较方便。”
　　他的身份蒙恬应该是知道的，反正大秦核心官员就算知道得不那么详细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蒙恬隐隐明白了什么便说道：“末将立刻去安排人打探匈奴行迹。”
　　还灵本来想问蒙恬有没有舆图，不过转念一想，他父皇既然把人安排到这里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给，舆图是最基本的，蒙恬唯一缺少的可能就是即时情报。
　　他想了想说道：“若是将军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安排人过来为将军探路。”
　　蒙恬本来想要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南阳君可不是会乱插手的人，他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安排过来的人有特殊之处。
　　思及此他便问道：“此人可有特异之处？”
　　还灵不好说太明显只是说道：“此人对匈奴颇有研究，于草原上也不会迷路。”
　　蒙恬立刻说道：“还请君子引荐，我必拜此人为军师。”
　　啊？军师？
　　大秦军制里有军师这么个职位吗？
　　还灵疑惑了一瞬继而明白了，蒙恬这里应该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位置给空降的人，只好随口搞出一个职位，这个职位地位高低全凭他一念之间，甚至连工资都是蒙恬自己出。
　　既然不走正规路线那就算是家臣。
　　还灵应道：“如此也好。”
　　蒙恬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人他是真的需要，草原上迷路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想要补给都难。
　　不过……他犹豫半晌还是说道：“眼看要入冬，此时怕是不宜大动。”
　　还灵看了他一眼：“匈奴就是因为马上要入冬才会南下。”
　　冬天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是非常危险的，遇到气候稍微好一点的年节还行，一旦当年风雪过多就要饿死冻死很多人和牛羊。
　　匈奴贵族对人并不在意，但对普通人来说牛羊是财产，就算自己冻死都舍不得吃。
　　所以一旦到冬天，只要匈奴贵族一声令下，匈奴人是愿意跟着他们出来劫掠的。
　　蒙恬自然知道，只不过冬天对于大秦士兵而言也很难过，所以一般都是匈奴来了，他们就守边，等到快进夏日的时候才会主动出击。
　　还灵当然也知道蒙恬的顾虑，消耗太多粮草或者伤亡太多，他也不是很好跟朝廷交代。
　　是以他低声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第324章 
　　蒙恬见他神神秘秘也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什么办法？”
　　还灵说道：“我给你找个合作对象， 不过他是匈奴人。”
　　蒙恬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战国时期父子兄弟能反目，他国公子也能来秦投奔， 反正本来就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
　　如今战争刚停下没多久，合纵连横的思想一时半会也退不下去。
　　他只是问道：“此人是何等身份？”
　　还灵说道：“他是匈奴单于长子， 也是匈奴太子，只是匈奴单于更爱少子， 父子关系有些紧张。”
　　蒙恬听后略微一愣：“君子是说冒顿？”
　　还灵问道：“你也知道他？”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蒙恬过来就是为了收拾匈奴的， 当然要将匈奴的情况了解一遍。
　　他皱眉说道：“如今那冒顿太子不过十来岁， 只怕……”
　　还灵却是笑道：“我生擒燕喜之时也不过十来岁。”
　　蒙恬立刻说道：“南阳君乃是皇子自然与众不同，匈奴太子如何与南阳君比？”
　　还灵沉默了一瞬，虽然蒙恬是在夸他， 但他总觉得好像是在变相夸他爹。
　　不过他也没放心上， 只是说道：“冒顿此人非同一般， 不要小看他， 不过，现在倒还是可以合作的。”
　　蒙恬立刻懂了， 等合作之后再想办法把他弄死就行了。
　　他不知道还灵为什么会对冒顿那么警惕，但……把匈奴都按死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关于怎么跟匈奴合作， 还灵没有说更多， 只是说可以让人给牵线， 剩下的让蒙恬自己去决定。
　　他跟蒙恬不是一个路数，更不要说蒙恬才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他提供消息提供线人就足够了， 别的最好别插手。
　　该说的都说完了，还灵起身便要离开。
　　蒙恬有些愕然：“君子不留宿一晚吗？”
　　还灵也不装了：“狄道那里事情还多，就不留了。”
　　蒙恬一脸欲言又止地将还灵和白衍流送出军营， 看着还灵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反应过来刚刚他似乎一直忽略了南阳君身边那位白衣人。
　　竟然连问都没问起，现在想想……那位好像有点眼熟。
　　等等……那不是国师吗？
　　蒙恬一脸费解地看着远方，一时不明白这两位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他身旁的心腹误会了他的意思，凑过来问道：“将军是否担忧南阳君安危？”
　　毕竟南阳君孤身过来身边就带着一个陌生人，怎么看怎么奇怪，要不是身份表记之类的都在外加那张脸跟陛下依旧有六分相似，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过来冒充了。
　　蒙恬听后回过神来说道：“不是，这个不必担心，走吧。”
　　这世界上能伤害南阳君的人类不存在，非人类……南阳君真遇上了他们也没办法啊，过去就是添菜的。
　　还灵跟白衍流两个人一直到了没什么人烟的地方才再一次滴滴打龙，一路回到了狄道县。
　　回去之后他就立刻让手下的小妖怪联系石家兄弟，让他们安排一个小妖怪直接过去。
　　石家兄弟在接到消息之后商量了一番直接由石人五去了蒙恬那边，并且还跟迅羽沟通了一下，安排一只小鹦鹉跟着他，如果遇到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就让小鹦鹉来。
　　本来还灵都不想管匈奴的事情了，他之前去找蒙恬已经是手伸得有点长了，再事事关注容易适得其反。
　　结果没想到石人五基本上是有点什么事情都会报告，包括他跟冒顿的联络之类的。
　　因为有石人五的存在，蒙恬跟冒顿之间的“商谈”还算顺利，冒顿年纪虽小但脑子清楚，现在他的父王对他已经很是看不惯，别说保住太子之位，继续下去连生存可能都要出问题。
　　在这个时候蒙恬的示好对他而言是唯一的出路，要不然他就只能硬熬。
　　至于帮助大秦会不会让匈奴遭受损失……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还灵看着石人五传递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冒顿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一点。”
　　冒顿不仅仅是被忽视的问题，而是身为匈奴太子，他甚至连顿饱饭都很难得到。
　　匈奴也是看人下菜碟的，眼看他不得单于和阏氏喜欢，甚至连装都不装，人前都不会给面子。
　　说实话，这样的成长经历换成谁估计都要干掉单于。
　　要不是冒顿是匈奴并且还是一个能够带领匈奴走向辉煌的人，他还是很欣赏冒顿的。
　　白衍流正在慢慢帮他磨墨，听了之后说道：“不是所有父亲都会疼爱孩子的。”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对于男人而言，血缘有的时候也不算什么，像是陛下这样的父亲天下间也屈指可数。”
　　还灵对于他这话倒是比较认可，毕竟有多少男人宁可养二婚妻子带来的没血缘的孩子都不管亲生孩子。
　　他放下信说道：“有冒顿传递消息，蒙恬想输都难。”
　　白衍流没有评价只是拿出一个完全封闭的椭圆形玻璃说道：“妖力电池已经完全可以用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灵说道：“现在有多少个？充电要多久？使用多长时间？”
　　白衍流如数家珍：“一共做了三百多个，充电大概需要三个时辰，使用要看货物多少，按照新规一辆车若是装满大概可连续使用三天。”
　　他说的三天就是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在行进。
　　还灵摸着下巴问道：“试过将所有车连在一起拉货吗？”
　　白衍流摇头：“这个尚未尝试。”
　　还灵转头对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梦林说道：“你和竹精去民间收一下废弃的马车，只要没有腐朽得太厉害都收回来。”
　　梦林愣了一下问道：“师父，要多少？”
　　还灵十分大气说道：“有多少要多少。”
　　一旁的竹精心里一沉说道：“那……我们是要去各地收？不仅限于云中郡吗？”
　　还灵说道：“如果只是云中郡未必够用，当然要去各地收了。”
　　梦林跟竹精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此事不难，不如让大师兄（二师弟）去吧。”
　　说完两个人又互相对视。
　　还灵一挥手：“少废话，都去。”
　　一旁的白衍流微微翘了翘嘴角，低头没有说话。
　　梦林和竹精非常不愿意，但也没用，还灵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并且跟他们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他们就很难改变还灵的主意。
　　梦林忍不住还想努力一下说道：“师父，要用车为什么不直接让将作监去做呢？不行让匠妖们做也行啊。”
　　还灵说道：“那样需要很多木材的，现在运力已经吃紧，更何况还要砍树，不如废物利用。”
　　竹精：？？？
　　重新做需要运力，他们收购旧马车也需要运力啊，如果只是单纯地运送木材可能还方便一点，他们这是直接从全国各地运输啊。
　　还灵说完还十分不负责任说道：“怎么运过来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准备准备吧。”
　　梦林和竹精十分疑惑地离开了。
　　一旁的白衍流说道：“你现在就让他们去历练？”
　　还灵应了一声：“我想了一下，他们现在历练也只能跟人类打交道了，一直以来他们接触到的人类都是阶层比较高的，现在接触一下底层也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是接触各种妖怪……没办法，谁让妖怪联盟几乎吸纳了所有的妖怪，连未化形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那些彻底不想加入妖怪联盟的妖怪都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窝着，梦林跟竹精找都未必找得到。
　　白衍流顿时心情舒畅不少，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梦林和竹精走不走其实差距也并不大。
　　反正还灵也没时间跟他卿卿我我。
　　梦林跟竹精还没走，他就把舆图找出来一边看一边抱怨说道：“绘制舆图的人水平真是不行，感觉跟小孩画的一样，要不是我对大秦的地理情况还比较了解，估计都看不懂。”
　　白衍流问道：“你要看什么？”
　　还灵说道：“我看一下河流情况，梦林和竹精真要运输的话，中间用水运会更方便一些。”
　　白衍流无奈笑了笑：“嘴上说着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实际还是心软。”
　　还灵耸了耸肩：“也是为了效率着想嘛。”
　　不过，梦林好歹跟在还灵身边许久，思维方式已经被还灵同化，而且他也不止一次听还灵说有些地方水运更方便，所以他倒也想到了水运。
　　只是还灵想到水运就想到了造船，而梦林的想法就很简单粗暴了：他想将水蛇妖都带走，只要能控制身体大小的，无论有没有化形都可以。
　　还灵疑惑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有些啼笑皆非说道：“你想让水蛇运输？”
　　梦林有些不好意思：“不仅仅是水蛇，还有牛妖也需要。”
　　毕竟水路并不能直通狄道县，中间很多地方都要切换陆地。
　　梦林的想法很简单，给这些水蛇和牛妖划分责任范围，然后他们只需要负责那部分水域或者陆路的运输。
　　还灵倒也觉得不错，只不过梦林说这些的时候一边说一边看向白衍流，让他怀疑如果不是没那个胆，梦林可能恨不得让白衍流也跟着去运东西。


第325章 
　　还灵见梦林胸有成算干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了。
　　梦林和竹精倒也没着急走， 而是先在云中郡的范围内将废旧车都收了过来，不拘泥马车，什么板车之类的都可以。
　　不得不说， 会让平民卖掉的车基本上已经都不能用了，但凡还有修复的空间都不会轻易出卖。
　　所以还灵得到的都是一堆可以用来当柴的木板。
　　他看着那堆木板忍不住笑道：“行吧， 大家这次有事情做了。”
　　在一堆废弃木板里面挑选能用的木板也是个力气活，偏偏小妖怪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别说， 能用的其实也不算少， 还灵掐指一算说道：“如果不算妖工的费用， 这车的造价还怪低的。”
　　至于工资……其实也不高，反正对于还灵而言不高，毕竟他手里那么多积分都没什么用， 用来发工资几乎等于白嫖。
　　等都挑出来之后， 那些废弃的木头也没真的当成柴来烧而是送到了造纸工坊继续发光发热。
　　这些废旧木材没办法制作高端纸， 但是做个草纸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剩下那些木材都刷一层桐油保养一下直接就开始制作车。
　　新制作的车跟马车一样又不太一样， 还灵对新车的要求是能够连接在一起，拆开之后也能用畜牧来驱动。
　　简单来说就是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妖力运输车， 分开的时候就能用牛马来驱动，而妖力运输车的动力部分则都放在了车头。
　　虽然要求有些奇怪， 但整体不算困难， 唯一需要重新设计的就是车厢与车厢的连接部分。
　　不过这部分用金属螺栓加固就行， 倒也不算困难。
　　在做车的过程中，还灵忽然突发奇想， 这东西其实也可以做成客车嘛， 驰道那么多还不用发愁驰道铺设问题。
　　还灵干脆让人用更好的木头打造了两节豪华车厢，至于车头用的就是白衍流手上的那个老古董。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辆马车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外形都很好看。
　　为了搭配车头， 就连那两节车厢都做得十分精细，还灵更是亲身上阵用不周风雕刻了朱雀纹路和龙凤纹路。
　　当然，他不自己上也不行，因为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小妖怪们终于没有一个能闲着的，反正每天规定八小时的干活时间是都安排满了。
　　白衍流对于还灵用不周风当刻刀的行为已经免疫了，反正不周风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等做完之后，还灵看着“火车”，心中十分满意。
　　车的整体都是朱红色，上面一部分雕刻图案一部分是用金箔和贝壳拼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螺钿。
　　还灵绕了一圈说道：“我要带回去给父皇看。”
　　白衍流问道：“不提前写封信吗？”
　　还灵想了想说道：“不用了，那信走的估计还没我快。”
　　不过他的空间可能装不下整辆车，所以他转头看向了白衍流。
　　白衍流会意说道：“我这里有新做好的法器。”
　　他在空间阵法上造诣非常，还灵虽然用修炼阵法交换，但还没有完全熟练，真做起法器肯定不如白衍流做的效果好。
　　不过，白拿人家的东西也不太好，哪怕白衍流在追求他，可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轻易收东西。
　　还灵接过来说道：“借我用一下。”
　　白衍流的分寸拿捏十分到位，并没有坚持要送给他，只是点头说道：“好，你一路小心。”
　　还灵听后有些诧异：“你不去吗？”
　　他以为白衍流会愿意跟他一起回去的，现在不去……难道是不想见他父皇？
　　白衍流见他误会便解释说道：“我去卑河羌海那边看看。”
　　还灵这才想起来卑河羌海的石头都挖了出来，可还没有重建，白衍流一直在他身边帮忙，想来也没什么时间去整理那边。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忘了，耽误了你的事情。”
　　白衍流摆手说道：“无妨，那里短时间内变不成修炼圣地，我在哪里都一样。”
　　非要说的话，他在秦国那么多年都住在山上也没非要找个湖泊嘛。
　　还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盘算着等空出时间来帮白衍流设计一下他的窝，哦，不是，是他的龙宫。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是去跟他爹显摆一下，顺便看他爹喜不喜欢，如果喜欢的话等将来去封禅的时候就用这辆车。
　　他想了一下所有人都乘坐妖怪电车去封禅的场景，一瞬间竟然有点想笑。
　　嗯，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新能源呢？
　　还灵将车放进空间，直接张开翅膀就飞走，不得不说，他这个真凰之翼在白天比在晚上隐蔽多了。
　　晚上就只能用缩地成寸，真是怪累的。
　　他的速度不慢，当天晚上就到了咸阳，不过因为已经月上中天，他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为了不吓到管家，他还特地走的正门，饶是如此，新任管家也差点吓撅过去。
　　“殿……殿下？”管家颤颤巍巍看着穿着披风戴着兜帽的还灵，眼睛都瞪圆了。
　　还灵摘下兜帽说道：“是我。”
　　称呼居然都换了，他的信刚送回来没多久吧？他爹的速度真够快的。
　　管家茫然地看着他：“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灵一边往府里走一边说道：“有点事情需要向父皇禀报，不想住驿馆干脆就回来了，嗯？府里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仅府里，甚至连府邸外面都多了两个雕塑，大晚上他没看出是什么也没怎么在意，结果进来之后发现沿路的灯座居然都跟外面的雕塑差不多，这是以前没有的。
　　管家心还在怦怦跳，不过他的反应很迅速立刻说道：“是陛下下令换的。”
　　原来还灵的信到了之后，嬴政顺手就先定了儿女们的待遇，公主那边比较简单，这年头也不讲究嫡庶，公主与公主之间只有封地差别，郡公主或者县公主。
　　儿子们就不一样了，分为有爵位和没有爵位的，有爵位的在宫外有府邸，府邸各种规制都往上抬了一格。
　　还灵知道之后立刻问道：“父皇是不是又赏赐了东西下来？”
　　管家立刻应道：“是，单子都放在了书房，奴这就去拿来。”
　　还灵无奈摆手说道：“先放着吧，有时间我再来看。”
　　他爹真的是见缝插针总要给他点东西，明明他压根用不着那些。
　　管家立刻说道：“奴吩咐人去准备热汤，殿下稍待。”
　　还灵点点头，他这一路风尘仆仆，也的确想要好好泡泡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泡在池子里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池子放不下白衍流原型。
　　这想法冒出来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白衍流原型那个大小哪个池子能放下啊，卑河羌海也就勉强能让他游两圈罢了。
　　还灵抓了抓头发现最近这些日子一直跟白衍流在一起，骤然分开还有点不太习惯，最离谱的是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冷清，明明两个人也没睡一起啊，都是分房睡的。
　　他干脆打开窗子，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这下终于能睡着了，在他睡着的时候，月芒星星点点地落入他的体内。
　　第二天，还灵没有贸然去咸阳宫，而是先递了牌子上去。
　　嬴政听闻还灵求见的时候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他有些诧异问道：“你说什么？南阳君？”
　　黑米也很疑惑，但还是躬身说道：“是，南阳君求见。”
　　嬴政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说道：“宣。”
　　还灵虽然在府中，但来得也不慢，反正过去宣他进宫的小宦官差点没跟上，一路跑得都快断气了。
　　最让他疑惑的是南阳君看起来面不红气不喘，仿佛走那么快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就很神奇。
　　能负责传令的宦官别的不说，身体素质那都是一等一得，放出去甚至可能可以跟郎卫比一比。
　　还灵进入书房之后行了大礼，严格算起来，他也有接近三个月没见过嬴政了。
　　不过在他刚跪下去的时候，嬴政就摆摆手说道：“免了，看座。”
　　大礼就这么被打断了，还灵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
　　嬴政上下打量他半晌说道：“瘦了。”
　　还灵：……
　　他怀疑自己的老父亲有点老花了，他又不是普通人，妖怪化形之后身材几乎就定下来了，除非受到危及生命的重伤或者吃了什么特殊东西。
　　否则哪怕他吃再多的食物也不会胖，同样，吃得再少也不会瘦。
　　他只好无奈说道：“父皇看错了，儿臣没胖也没瘦。”
　　嬴政挑眉：“出去几个月学会顶嘴了？”
　　哦，他的老父亲还开始不讲理了。
　　不过，不得不说嬴政现在看上去比之前似乎轻松很多，是那种达成了目标的放松感，还有事事顺心的松弛感。
　　虽然还灵吐槽的时候会喊老父亲，但实际上嬴政看起来比之前竟然要年轻了一些。
　　还灵只好说道：“是，儿臣是稍微瘦了一些，不过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儿臣就有时间吃回来了。”


第326章 
　　嬴政逗完儿子这才问道：“匆匆回来可是有要事禀报？”
　　还灵说道：“儿臣到了狄道县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然后做出了一种可以不用牛马牵引就能行走的车。”
　　嬴政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问道：“所谓的发生了一些事情又是何事？”
　　小狐狸崽子难道就没觉得他省略得太多了吗？
　　还灵这才将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
　　嬴政一直沉默地听，心中却有计较。
　　等还灵说完他才漫不经心问道：“你与国师最近相处融洽？”
　　还灵点头应道：“是， 国师帮了儿臣许多。”
　　嬴政又问道：“他因何帮你？”
　　还灵顿了顿才说道：“因为我帮他找到了卑河羌海。”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不过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实话。
　　反正……他跟白衍流现在的关系也有点不清不楚， 说是朋友比朋友暧昧一些，说恋人又好像还差一点。
　　当然主要是他的问题， 他还没想清楚。
　　之前他以为是自己对白衍流的好感没有那么多， 现在看来倒也不仅仅因为这个， 更多还是担心嬴政无法接受。
　　可嬴政又是什么人，哪怕还灵只是短暂的停顿一瞬他也能察觉出不对。
　　不过，儿子既然不说他倒也不是非要逼问。
　　是以他若无其事问道：“那辆车真有如此神奇？”
　　还灵精神一振问道：“父皇若是感兴趣可以抽空去试试。”
　　嬴政直接起身说道：“走， 去看看。”
　　还灵惊了， 他看向御案， 上面还有一些没处理完的文书， 如果换成以前，嬴政肯定是要先工作完才会抽时间去看。
　　嬴政注意到他的目光， 摆手说道：“没有正事，都是废话。”
　　还灵立刻跟在他身边， 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谁这么不长眼敢送废话上来？”
　　嬴政轻嗤一声没说话， 他身旁的黑米十分有眼色说道：“陛下前些时日颁布统一度量衡诏书， 如今这些奏疏大部分都是劝陛下收回成命的。”
　　还灵听后先是皱了皱眉，继而嗤笑一声：“这天下庸者碌碌， 愚者繁多， 父皇倒也的确不必为他们浪费时间。”
　　嬴政看了他一眼：“长进了，没骂人。”
　　还灵认真说道：“回父皇，这也没什么好骂， 大部分人都受自身见识束缚，能看到十年之后已经是人中龙凤，更不要提看到百年千年之后，只要他们本职工作做好，不是沽名钓誉或者为了一己私利，那倒也没什么好骂的。”
　　如果他真是战国时期人，身处这个时代都不敢说统一度量衡是好是坏。
　　嬴政被他不着痕迹的小拍了一下，果然心情不错，一路到了兰池宫广场说道：“就这里吧。”
　　黑米立刻机灵地将所有侍女宦官遣散，还灵这才将车放了出来。
　　这车一出来，嬴政表情就微微变化了一下。
　　还灵当了他十来年的儿子到底是比较了解他，立刻明白嬴政这是喜欢了。
　　他直接说道：“父皇，请上车。”
　　嬴政对车的外形十分满意，这种低调奢华就是他喜欢的风格。
　　等上了车之后他才发现里面竟然内有乾坤。
　　还灵虽然用的是仙人的车，但也还是改装了许多地方。
　　车辆本身足够宽敞但是放置物品的地方不多，毕竟是仙人，可能有自己的空间法器，根本不需要在马车上存储过多东西，但嬴政需要。
　　所以除了车顶、车门和车窗之外，剩下都有放置东西的地方。
　　左边是放置一些零食果脯的地方，右边则是文房四宝和印章，后面放置着枕头被褥，至于下面则做了一个隐藏式的书案。
　　无论嬴政想看书还是批奏疏都可以，哪怕他想要听乐工弹琴都有地方。
　　可以说这辆马车就是移动的房屋，而这还只是这辆马车其中一个车厢，后面还有车厢，还灵都已经规划好了。
　　嬴政有些意外：“没做完？”
　　这倒是难得，他儿子献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比较追求完美。
　　还灵慢慢解释说道：“儿臣是想请示父皇，前往泰山是否用这辆车，若是全都做完怕来不及安排。”
　　皇帝出行一般都是提前一年到一年半各项程序就开始启动了，等人家准备得差不多他这里临时要求换车，估计要被骂死。
　　嬴政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车说道：“这车要怎么走？”
　　还灵拿出一块妖怪电池说道：“用这个。”
　　嬴政接过来把玩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摸上去倒是冰凉爽滑。”
　　还灵解释说道：“是新弄出来的玻璃，现在弄出来的品质不太好，用来做驱动石还凑合，等之后做更好一点，能比水晶还透亮，到时候儿臣将父皇宫中的窗子都换上玻璃。”
　　嬴政挑眉：“那朕可等着了。”
　　还灵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反正石家兄弟好像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材料，等之后他再将范围缩小到石英石到时候做出来的玻璃会更好一些。
　　嬴政对驱动石倒是很感兴趣，还灵给他解释上面的纹路都是什么，还有车上的纹路。
　　嬴政忽然问道：“你说这车曾是仙人所乘？”
　　还灵应了一声：“是，此车是国师无意中得到，只是一直难以驱动，所以搁置了起来。”
　　要不是他想提高货运效率，估计白衍流都快把这马车给忘了。
　　嬴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车架说道：“仙人所乘之车倒也看不出特异之处。”
　　还灵说道：“便是仙人曾经也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所用之物皆取之自然。”
　　嬴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还灵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仙人遗留的车架会不会引起嬴政新的求仙念头。
　　毕竟这两年因为政务繁忙再加上地盘骤然增大，嬴政比之前更忙碌了一些。
　　根据扶苏所言，他们父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找方士聊天了。
　　嬴政求仙的渠道大部分都是让这些方士出海，不找方士基本上就代表着没有被骗钱。
　　不过他偷偷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跟嬴政目光对上，迎着他爹似笑非笑的眼神，还灵硬着头皮请示道：“父皇，要让车跑一跑吗？”
　　嬴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别的不说，他儿子收拾的这辆车真的很舒适。
　　还灵听后起身前往车头将驱动石放到了阵法上面。
　　驱动石放上之后，阵法亮起了朦胧光晕，紧接着还灵将驱动石向右拧了三圈，车辆开始缓缓启动。
　　整个车辆的操控都在控制这个驱动石上面，向右拧三圈是启动，向左拧三圈是停下，至于什么刹车转方向就很简单了。
　　刹车直接将驱动石往前推，转方向就是按压驱动石两端。
　　大概是因为这个操控系统比较复杂，反正阵法也复杂得很。
　　还灵在前面操控了没一会儿，嬴政就走过来看了看说道：“这般简单？”
　　还灵点头说道：“因为有驰道存在，所以没有那么难。”
　　只要按照固定轨道走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轨道线路没有那么复杂，比如说前往泰山的路线就一条道直达，中间没有任何需要更换轨道的地方。
　　所以操控方式才能这么简单，等以后车辆多了，驰道多了，操作肯定要更加复杂一些。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自从穿过来之后还灵最先学会的事情就是别想一口吃个胖子，尤其是在条件不允许的时候。
　　嬴政看了看窗外，并不意外地发现这车比他所有的车都平稳，而且安全性也更高一些。
　　反正他儿子不会献上不安全的东西。
　　嬴政满意点头说道：“你去跟太仆交涉吧。”
　　还灵让车辆缓缓停下说道：“父皇，这辆车的维护和驾驶还得让我手下的小妖们来，到时候还要您给个特许。”
　　“还有吗？”嬴政忽然问了一句。
　　还灵认真想了想说道：“暂时没有，剩下的要看下面的人怎么安排，以及到时候有多少人随行。”
　　如果人太多的话，车辆制作来不及，那级别低一点的肯定是混不上这辆车。
　　很可能大部分人还是需要乘坐马车才行，不过那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的官员需要头疼的事情了。
　　嬴政拍了拍车说道：“献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想要什么赏赐？”
　　还灵这才明白嬴政刚才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说道：“儿臣没什么想要的，更何况父皇之前不是赏过了嘛。”
　　虽然他不在家里，但赏赐的东西实实在在地进了他家门。
　　一时之间府库又被塞进去了许多东西，据管家说再来两次，他府邸的仓库都要放不下了。
　　嬴政顿了顿说道：“也是，父皇最多也就赏赐一些身外之物，那些金玉器皿你也用不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想要对人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往他对人好的方式很简单，关心一下生活，给对方送去需要的东西，赏赐从来不吝啬。
　　可惜他这个儿子需要的东西他却是没有的。
　　还灵听他感慨立刻说道：“怎么会呢？儿臣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需要父皇首肯帮忙，不如父皇先帮儿臣攒着吧，等以后儿臣再用。”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攒，过时不候。”


第327章 
　　还灵立刻瞪大眼睛凑过去说道：“父皇不要这么小气。”
　　嬴政没忍住伸手捏住还灵的脸颊说道：“胆子大了， 敢说朕小气？”
　　还灵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含糊说道：“父皇不小气怎么不让儿臣攒赏赐？”
　　嬴政松开手十分果断说道：“不必多言，现在不要就没有。”
　　还灵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放心上，不攒就不攒吧， 反正他也真的没什么想要的，至于之后要做的事情， 反正只要对大秦有好处，他爹肯定会同意。
　　嬴政看了一眼毫不放在心上的还灵说道：“这次回来要留几日？”
　　还灵说道：“等儿臣跟太仆那边沟通完毕就回去了， 本来一开始是因为材料运输太慢才研究这车的， 等做出来一看觉得有些漂亮便想献给父皇。”
　　嬴政听后没再说什么， 等下了车回宫之后，他看着还灵离开皇宫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对身边的黑米说道：“这孩子总是不在朕身边。”
　　从还灵认回来的那天开始， 这孩子似乎就一直在外面奔波。
　　黑米小心说道：“南阳君胸有沟壑， 自非常人能比， 此乃大秦之幸。”
　　嬴政听后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感慨归感慨，孩子该放出去还是要放出去的。
　　至于那些没放出去的……没本事的就放家里养着吧。
　　被念叨的还灵一边走一边打喷嚏， 走到一半就被拦住了。
　　还灵立刻说道：“我就说有人念叨我，原来是你。”
　　扶苏叉腰长出口气说道：“想截你也真不容易， 怎么突然回来了？遇到麻烦了？”
　　还灵摆手：“不是， 给父皇送点东西。”
　　扶苏追问道：“真没麻烦？”
　　还灵失笑：“我能遇到什么麻烦？”
　　扶苏这才说道：“我还以为是匈奴打过来了。”
　　还灵摇头：“匈奴要是真打过来， 回来的肯定不是我。”
　　就算他不能亲自对普通人动手，但督战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也能出谋划策， 更甚至在那里当个吉祥物也是好的。
　　只要他不走，士气就不会衰落，他怎么可能自己跑回来。
　　扶苏想想也是， 而且看还灵这表情，匈奴真打过来了他或许更兴奋一点。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边还灵就说道：“最主要的是匈奴还在筹划，而我们是真的要收拾他们了。”
　　扶苏一愣：“你对他们动手了？”
　　还灵嘿嘿一笑，神秘说道：“不告诉你。”
　　扶苏：？？？
　　你都说到一半了还说不告诉我，是不是离谱了一点？
　　还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啦，不提那些，走，去我家吃饭。”
　　扶苏立刻将刚才的不满扔到了一边，转身跟着还灵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问道：“今天咱们吃什么？”
　　还灵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吃锅子吧，唔，再来一份螺蛳粉，卤猪蹄和铁板烧也来点？”
　　扶苏立刻说道：“可以可以，再来点素菜吧。”
　　还灵应了一声说道：“行。”
　　哎，可惜螺蛳粉现在只能用茱萸充当辣味调剂，没有辣椒的那股香味。
　　算了，也不能要求那么多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兴致勃勃商量吃什么，旁边的宫卫听得一个个咽口水。
　　理所当然地，消息也传到了嬴政耳朵里。
　　始皇帝将毛笔一扔哼了一声：“这两个不孝子都没想起朕。”
　　尤其是小狐狸崽子，知道邀请哥哥去府上做客怎么就没想过邀请父亲？
　　黑米闭嘴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将毛笔捡起来重新换了一根。
　　嬴政继续批阅奏疏，批着批着没了耐心，干脆起身说道：“出宫，去南阳君府。”
　　于是正在围着铁板锻炼厨艺的兄弟二人就迎来了他们的老父亲。
　　嬴政刚一进府邸就闻到了飘散在上空的香味，那是各种美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其中酸辣味尤其霸道，闻着就开胃。
　　还灵将手里的调料罐迎出来行礼说道：“父皇来啦，正好锅底刚烧开，父皇快来尝尝新弄的汤底。”
　　他也没问嬴政为什么突然过来，反正别管别的，先吃饭再说，等吃饱了，无论他爹是过来找他麻烦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好说话一些。
　　嬴政应了一声去了偏厅，而此时扶苏正急急忙忙一边擦袖子一边往外走，见到嬴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行礼。
　　嬴政看了看大儿子身上星星点点的酱料又看看自家老五脸上蹭的料粉，沉默了一瞬。
　　若是让天下臣民看到大秦国这两个储君人选，也不知道都是什么表情。
　　算了，家丑不可外扬。
　　嬴政进了偏厅之后就知道为什么会弄得这么热闹——这俩不孝子的食案上分别放置了一块铁板，此时铁板上的不知名东西已经变成了黑色散发出了不太美妙的味道。
　　还灵一看顿时惨叫一声：“鸡翅，我的鸡翅！”
　　虽然惨叫，但他也没着急去抢救，反正也救不回来了。
　　所以惨叫之后，他转头就对身旁的小侍从吩咐说道：“还看着干什么？快去准备餐具。”
　　最主要的是要把位置改一改，原本他在首位，这是主人位置。
　　不过就算是主人也得给皇帝让路，所以属于嬴政的食案就被放到了最上首。
　　嬴政看了之后挑了挑眉：“朕的铁板呢？”
　　还灵小心说道：“父皇，这铁板实在危险，不如儿臣让下人弄好给您送上来。”
　　嬴政抬手放在他后脑勺上按了一下：“少废话。”
　　还灵被按的一低头，只好老老实实让人将铁板给端上来，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帮忙处理，反正不太想让他爹动手。
　　结果他还没坐下就被嬴政嫌弃赶走说道：“去去去，自己的东西都糊了，一边玩去。”
　　还灵：……要不是您突然过来，我的鸡翅也不会糊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爹今天好像特别嫌弃他。
　　他只好留了一个小侍从在旁边看着，转头继续去烤他的鸡翅。
　　还灵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自家老爹和哥哥，万一真的烫伤他得立刻去抢救，用普通的伤药好得慢，要疼很久，还是得用他特制的药物。
　　不过这一观察就发现，嬴政亲自动手的第一锅……也糊了。
　　说糊了也不太准确，因为那些肉一面糊了一面还是生的。
　　嬴政沉默一瞬，十分自然地将那些不能吃的肉扔到了一边，然后抬眼看了一圈。
　　还灵和扶苏立刻低头继续折腾自己的铁板，生怕被老父亲迁怒。
　　好在嬴政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找儿子的麻烦，尤其是他的学习能力超过了绝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所以第二锅的时候出炉的东西就已经是色香味俱全了。
　　这次扶苏看着自己手上略有点糊的鸡翅有些笑不出来。
　　还灵很淡定，他刚才失手是因为嬴政突然来了，现在他烤出来的食物都非常完美。
　　不得不说，自己动手还是很有乐趣所在的，就算是嬴政也玩了好一会。
　　不过到后来他玩够了还是让侍从给处理的食物。
　　还灵眼看肉食上的差不多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侍从，小侍从立刻会意的让人上了一些清淡的素菜。
　　嬴政有些嫌弃地看了还灵一眼：“你比夏无且还麻烦。”
　　还灵立刻说道：“儿臣也是这么吃的。”
　　小侍从果然给他和扶苏都上了清淡素菜。
　　扶苏：……
　　还灵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也别不满，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该想想养生了。
　　这里面真算起来就他可以不忌口，毕竟是妖怪，不在乎那些，只是为了他爹和他哥哥心理平衡，他也得陪着吃。
　　嬴政有些不耐烦说道：“你吃你的，休要管朕。”
　　还灵说道：“营养均衡延年益寿，身体也不容易生病嘛。”
　　哎，他父皇现在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嬴政毫不理会将不爱吃的菜色往旁边一推。
　　还灵看了之后叹气说道：“好吧，儿臣知道了，儿臣回去研究一下药方。”
　　给他爹练点排毒的丹药吧，最好是没什么副作用那种。
　　嬴政听后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有小宦官急匆匆到了门口。
　　黑米过去听了禀报之后立刻回到嬴政身边说道：“陛下，蒙将军与匈奴交战，如今已退至方城以内。”
　　他的声音不算很小，至少以还灵的耳力是听得到的。
　　还灵听后脸上收敛了所有表情，眉毛微蹙。
　　虽然黑米说得含蓄，但退至方城以内这不就说明是没打过退回来了吗？
　　不应该啊，就算没他的帮助，蒙恬也不可能打不过匈奴。
　　这位可是一边修长城一边还把匈奴暴揍一顿的猛人。
　　不会是他把蒙恬带进沟里了吧？
　　还灵顿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慢慢放下了筷子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嬴政听后目光看向还灵问道：“老五，你怎么看？”
　　还灵立刻起身老老实实跪下说道：“儿臣知罪。”
　　他知道去找蒙恬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嬴政，他也没想瞒着。
　　当初他就不该撺掇蒙恬先下手为强，只是……谁能想到呢？
　　嬴政失笑，摆手说道：“朕又不是问罪，起来，坐着说。”
　　还灵顿时放心不少，坐下之后说道：“儿臣觉得事有蹊跷，蒙将军此前与匈奴交手未尝一败，这次怎么突然不是对手？”


第328章 
　　嬴政听后问道：“那你觉得是何处出了问题？”
　　还灵一噎， 他要知道哪里出问题就不惊讶了啊。
　　或者说但凡有一点风险他都不可能跑去跟蒙恬密谋先收拾匈奴。
　　只是嬴政问了他却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儿臣亦不知晓，只怕还要等蒙将军战报送上才能知晓一二。”
　　嬴政却摆手说道：“不会有战报。”
　　作为皇帝， 他对自己的老臣还是十分了解的，像是蒙恬这种将领不是所有的小战斗都会上报。
　　这次战败无妨， 他会想办法继续打回去，等到打赢了才会送上战报。
　　突出一个过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嬴政会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他自己放置在军中的绣衣使者送上的情报。
　　还灵听后迟疑一瞬说道：“那……儿臣走一趟去看看？”
　　嬴政却说道：“再等等。”
　　一次输赢， 他也不那么放在心上， 唯一疑惑的就是规模不大的战斗蒙恬不应该会输。
　　所以需要等一等，如果下一场蒙恬赢了那这就是个意外，如果蒙恬输了， 那才需要重视起来。
　　还灵觉得还是有点问题， 想了想准备回去安排鹦鹉给白衍流送信。
　　不过还没等他将信送出去， 白衍流倒是先让迅羽传信回来。
　　他甚至还让迅羽叼着信回来的。
　　当白色的鹦鹉飞进窗子的时候， 还灵从尘封的记忆里想起了年少时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想当年他一直在期盼着有一只白色的猫头鹰能给他送来录取通知书。
　　只可惜随着年龄增长他才逐渐认识到那不过是一个幻想中的世界罢了。
　　迅羽将信放到桌上对着还灵低了低头行礼之后就破口大骂。
　　意思大概是因为白衍流不信任他的传话能力， 非要他送信，还说这封信很重要。
　　鹦鹉这个品种无论是开了灵智还是没开灵智的， 脾气都不是那么好， 迅羽则是其中之最。
　　还灵看着他跳来跳去愤愤表示白衍流不是好东西的时候， 所有的幻视都消失了。
　　嗯，至少白色猫头鹰不会在窗台上跳来跳去骂人。
　　他也没理会迅羽， 只是拆开了信件。
　　结果信的开篇白衍流就写了一堆思念的话， 什么夜之不寐，辗转反侧，什么离情别绪分钗断带。
　　还灵：……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跟白衍流又不是被迫分开！
　　这样的内容的确不太适合让迅羽来口述。
　　此时迅羽还在那里跳来跳去试图给白衍流上眼药，还灵抬手捏住鹦鹉的嘴，让对方物理闭嘴。
　　迅羽只能趴在案几上委屈地看着还灵。
　　还灵无奈说道：“这信里有些机密内容不能让别人知晓，你也不行。”
　　迅羽意识到师父不会给自己撑腰之后，这才闷闷不乐地老实下来。
　　还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去找乌咚，让他给你找点好吃的。”
　　虽然乌咚不是管家，但谁让乌咚是妖怪呢？而且作为真正掌管还灵手下财富的妖怪，还灵是不避着他的。
　　迅羽听后顿时精神一振说道：“弟子要吃灵果。”
　　所谓的灵果其实就是普通坚果用灵药浸泡三天，之后坚果会带上少量的灵药气息，吃下去能增长一点修为。
　　不过这点修为也就对没化形的小妖怪有用，对于其他妖怪只不过是让坚果的口感变得更好了而已。
　　还灵十分大方地挥手说道：“去吧，想吃多少吃多少。”
　　迅羽开心地叫了一声，也顾不得痛批白衍流，立刻飞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还灵这才敢继续看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不到面，反正白衍流在信里写得比嘴上说得露骨多了。
　　说是借着写信调戏他也不为过，简直是看两眼都让人脸红心跳的节奏。
　　还灵看着看着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也就是他对白衍流有些许好感，要不然这封信都能算得上是X骚扰。
　　就在他都有些不忍直视的时候，信里话锋一转就转到了正事上面，还灵情绪被吊在半空差点都没跟上。
　　他没好气地将。
　　他提起了最近方城的进度，运输车辆已经启用，现在虽然稍微慢了一点，但那也因为车辆数目不多，等车辆多起来会更快。
　　按照他的预估，差不多三个月左右狄道这边的方城就能修得差不多。
　　白衍流甚至还表示其实还灵不在这里也没关系，下面的小妖怪做工程都是熟手，完全不需要他监工。
　　还灵看过之后心说哪里是我要监工，我是要躲开立太子的漩涡。
　　别的不说，自从他跑去修长城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面的人误会他已经没有了资格，反正那些站在他这里的官员一个比一个老实了起来。
　　扶苏那边……如今倒也还好，不过也不是他压制的结果，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嬴政终于看不下去，出手收拾了一下。
　　不过在太子之位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也不敢说那些所谓的南阳君党就真的偃旗息鼓了，保守起见，他还是离咸阳远一点，最好让大家都忘了他。
　　还灵一边想这些一边继续往下看信，在看到结尾处的时候，他后背挺直，表情严肃了不少。
　　白衍流在信上用特别含糊不清的口吻说匈奴那边疑似用上了非人类的力量，所以蒙恬才会战败。
　　还灵看后颇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就说蒙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先败一场。
　　不过他之前甚至怀疑是不是冒顿坑了蒙恬一把，或者冒顿里通外敌的事情被发现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怎么都没有往匈奴找了特殊力量来帮忙。
　　只是不知道所谓的非人类力量到底是妖怪还是什么，如果是妖怪……那些妖怪难道不担心插手人类的事情会遭受天谴吗？
　　如果不是妖怪那又是什么存在？
　　还灵愤愤将信往书案上一拍，这个白衍流，关键事情不说清楚，留他在这里猜来猜去。
　　不行，他得赶紧过去一趟掌握真实信息才行。
　　反正如果白衍流说的是真的，他肯定要插手的。
　　他不能动人类，难道还不能动那些神神鬼鬼的吗？
　　只是在离开之前需要跟嬴政禀报一声，正好也不用找借口了。
　　这两天嬴政透露出了让他留下的意思，就如同白衍流说的一样，既然他不在的时候方城建设也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么他也没必要跑过去吃苦。
　　这还是还灵第一次觉得手下的小妖怪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灵都恨不得找借口去监督行宫建设跑路了，正好白衍流给了他借口。
　　他算了一下时间，找了个他爹休息的时候直接前往咸阳宫拜见。
　　嬴政一听他来就想叹气，不用说，他这儿子又要跑路了。
　　他都有些怀疑，太子之位是带刺吗？他第一次见到明明有能力争取，却对这位置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等他见到还灵的时候，发现这小狐狸面色比较严肃就知道应该是有正事。
　　在听闻匈奴或许利用了其他力量的时候，嬴政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早有预料。
　　他只是说道：“国师如今不是也在那里？若国师都奈何不得，你去又有何用？”
　　更何况匈奴这次虽然赢了但也算不上大胜，蒙恬在察觉到不对之后就立刻撤兵，而匈奴那边竟然没有追击，是以大秦这边伤亡损失不算大。
　　这样看来，要么这次只不过是匈奴试探了一下，要么就是他们借助的力量有限。
　　无论如何还灵都不是必须回去。
　　还灵立刻说道：“现在还不到劳动国师出马的时候，那什么……他还是要面子的。”
　　对面如果第一次只派出了小喽啰，白衍流可能都不会正眼看。
　　嬴政不为所动：“国师手下亦有不少强者。”
　　就算白衍流不亲自去，安排手下的小妖怪去总是可以的。
　　还灵轻咳一声支支吾吾说道：“他手下的小妖怪……都被我抢过来了。”
　　嬴政忽然笑了一声：“若是这般轻易就被你抢走，那你也太小看大秦国师了，他手中必然还藏有一支力量。”
　　还灵也猜测过这一点，不过他不像嬴政这么肯定，想来嬴政肯定是手里有更多的证据。
　　他想了想只好说道：“就算有他也未必会为了这点小事派那些妖怪出去。”
　　嬴政看着还灵意味深长说道：“朕还以为你很信任他。”
　　还灵停顿了一瞬，其实……真要说起来，他的确是信任白衍流的，只是信任的方向不一样。
　　如果是他遇到事情，白衍流肯定会毫无保留地来救他，但……大秦的话……不能说他对大秦没感情，只能说只要大秦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他应该不会轻易出手。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嬴政的语气很难以捉摸。
　　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一样，但仔细观察脸上的表情分明又和之前一样，而且嬴政也没让他观察太久。
　　眼看儿子坚持要去，他干脆挥挥手放行了，毕竟这件事情的确要还灵亲自盯着他才放心一些。
　　还灵满心疑惑地离开了咸阳宫，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他父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329章 
　　“国师， 师父还没回信吗？”梦林维持着礼貌开口问道。
　　白衍流摇头：“没有，迅羽都还没回来。”
　　梦林有些疑惑：“师父怎么会这么久不回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白衍流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不会瞎写惹怒了他师父吧？
　　白衍流依旧摇头：“不知， 少安毋躁，等吧。”
　　梦林疑惑地看着他， 当初主动要写信的是他，现在不疾不徐的还是他。
　　难道这位一点都不着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师父啊？
　　梦林现在觉得自己的想法就特别的矛盾， 对方真喜欢师父， 他不高兴， 对方要是不够喜欢他也不高兴。
　　只可惜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离开去找竹精商量。
　　而白衍流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不着急当然是因为知道还灵要回来了。
　　虽然还灵没有提前通知他，但他在信的末尾可是写了正事却没有说明白。
　　如果还灵被留在咸阳肯定要写信问清楚， 不写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速度要比迅羽还要快， 自然就不需要写信了。
　　当初他将事情写得含糊不清为的就是想让还灵早些回来，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跟梦林说了。
　　还灵回来的也不算慢， 反正他一个人轻车简从，只用了两天就回来。
　　等他回来之后， 梦林和竹精都已经被白衍流打发走了——这两位把云中郡这边能收的破旧马车都收完了，甚至连一些破旧木农具都收了来， 再也没有停留下去的必要。
　　尤其是白衍流还十分不怀好意说道：“如今运送材料的马车着实缺乏， 你们如果不努力， 短时间内解决不了这件事情，阿灵可就要在北边一直吃苦的。”
　　梦林和竹精只能愤愤走了。
　　几十岁的小妖怪的确不是几百岁妖怪的对手。
　　还灵看到白衍流之后松了口气：“幸好匈奴不老实， 要不然我可能回不来了。”
　　他爹差点就不放人了， 看来在封禅之前，他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边修方城吧。
　　逢年过节也不用回去了，要不然容易回不来。
　　白衍流立刻便说道：“我猜陛下就舍不得你走， 所以才没将消息写清楚，这是下面小妖怪们查到的事情，我不知你要如何处理，便没有贸然出手。”
　　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不写信是因为要帮还灵一把，而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这一点必须强调。
　　至于没有亲自动手当然也是要听还灵的命令才行。
　　万一还灵有别的想法呢？
　　还灵坐下来看了看情报之后微微一愣：“嗯？匈奴请来了神祇帮忙？”
　　请神？神会轻易帮忙吗？
　　白衍流坐下来说道：“我猜测应该是神的投影，他们将自己的力量投射到某些匈奴人的身上，这样的匈奴人所向披靡，蒙恬手下就算再厉害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还灵有些奇怪说道：“匈奴的神居然还能回应？”
　　他有些心理不平衡了，他爹寻仙寻了多久都没有消息，连神仙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更不要说投射力量。
　　之前楚国倒是有神的力量投射，但也有限，甚至他们对于投射力量的身体都十分挑剔，怎么匈奴神这么不挑？
　　白衍流提醒说道：“说是神，也未必是神。”
　　还灵了然，也是，说不定就是妖怪假借神的名义。
　　他问道：“冒顿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白衍流摇头：“具体我亦不知，这些消息是我的手下打探来的，蒙将军那里是否有更详细的消息还要你自己问才好。”
　　他是不方便出面的，作为国师，所有官员都习惯他深居简出不干涉政事，如果他贸然插手军务蒙恬反而会怀疑他。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这个时候我就不过去添乱了，让迅羽走一趟吧。”
　　这鸟跟他在咸阳待了几天居然吃胖了，他当初让迅羽去找乌咚，也不知道这俩怎么那么投缘，乌咚投喂起来毫不手软，反正不是他的东西。
　　结果就是短短几天没见，还灵再见到迅羽的时候发现对方跟气吹的一样胖了一圈。
　　这对于妖怪而言简直是奇事，现在正好让迅羽减肥。
　　白衍流听后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过当他看到迅羽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迅羽气鼓鼓地扇了扇翅膀对着白衍流说道：“国师，管管你手下。”
　　白衍流转头看向了白雀，发现此时白雀正在一旁灵活地来回跳动，眼神甚至还带着嘲讽。
　　行吧，一看就是在嘲笑迅羽胖成球了。
　　还灵懒得理会两只小鸟之间的恩怨，只是摆手说道：“快去快回，要是晚了，你就等着挨饿吧。”
　　本来他想说让迅羽吃素，但是转念一想迅羽本来也不怎么吃荤啊。
　　这个威胁不了，干脆就不给饭吃吧。
　　迅羽果然怏怏起飞一路冲着蒙恬的营帐飞去，嘴里同样叼着一封信。
　　蒙恬没有经历过鹦鹉传话，还灵想了想还是暂时别刺激他，走传统一点的方法吧。
　　蒙恬的回信倒也快，信上直接说冒顿的确送来了消息，不过消息也不是很确切，他只知道是下面有一个部落向山神祭祀，然后得到了回应，所以才这般凶猛。
　　至于细节冒顿也不知道。
　　毕竟匈奴跟大秦的国情是不一样的，他们属于每个部落都有自治权，大事听从王庭，小事就是自己做主，更甚至一些大型部落很多事情压根就不搭理王庭，唯有在国战的时候才会跟随王庭一起征战。
　　头曼单于都未必知道得很详细，冒顿这样的边缘人物就更不用说。
　　蒙恬也是因为得到了消息才没有那么大的损失，不过因为这一点，他也不敢轻易动手，而是隐晦而小心地询问还灵有没有办法，顺斌啊还询问需不需要禀报国师。
　　还灵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衍流：禀报是不用了，国师都已经知道了。
　　他将信放下说道：“安排小妖怪们去查看一下这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蒙恬十分上道，在信里已经写了得到了神灵回应的部落是哪个。
　　还灵看着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只有这个部落被神灵回应还是匈奴祭祀都会被神灵回应？”
　　白衍流看着他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还灵说道：“匈奴一向弱肉强食，如果那个部落突然变得很强，怎么会先找上的是蒙恬？难道不应该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吗？”
　　直接干掉头曼单于自己当单于啊，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劫掠大秦。
　　毕竟现在就算劫掠大秦也有王庭在后面虎视眈眈，到时候说不定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头曼单于对于这些大部落肯定也不怎么看顺眼。
　　白衍流说道：“王庭那里或许会有修为更高的‘神灵’。”
　　还灵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部落被神灵附身之后最先做的不是对王庭发起进攻，而是转而找上蒙恬。
　　他想了想直接把王守喊了过来说道：“你带人去一趟蒙将军那里，如果战事再起，匈奴那边明显有非凡力量的话，你们想办法将那些非凡力量除掉，打不过就给我传讯。”
　　王守没有任何迟疑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走后，白衍流问道：“你要去王庭？”
　　还灵应了一声：“敌在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得想办法把他们逼出来。”
　　人类的战争让人类自己去解决，非凡力量最好还是别插手的好。
　　他虽然也算插手，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将科技往前推了推。
　　凭着他穿越者的身份，就算没有妖力，有些东西也不是做不起来，不过是花费更多时间而已。
　　还灵转头看向白衍流，还没等他说话白衍流就说道：“我们两个去一趟就好。”
　　还灵点头，这一次他甚至不打算乔装打扮，而是选择直接前往王庭，反正他跟白衍流一起完全可以不让凡人发现，别说王庭，就算他们两个溜进头曼单于的寝宫都不会有人发现。
　　不仅是人类，只要修为不高过白衍流都不可能被发现。
　　他们在进入王庭的时候，还灵甚至兴致勃勃地观察了一下匈奴王庭的情况。
　　“来都来了，顺便看看王庭布防吧。”
　　白衍流慢悠悠说道：“你看了也没用，这东西不能给蒙恬。”
　　还灵：……
　　哎，天道真烦。
　　舆图虽然能给，但那个舆图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绘制出来，但王庭布防图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而他能拿到是因为用了妖术隐藏自己的行迹。
　　虽然知道，但还灵还是蠢蠢欲动问道：“天道真的能分得那么清楚吗？”
　　白衍流拍了拍他的头：“别小看天道。”
　　还灵啧了一声说道：“算了，反正在绝对的实力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只要找到那个所谓的神灵解决了他，那么这场战争就会回归正轨。
　　还灵四周看了一眼说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啊。”
　　白衍流扬了扬下巴：“躲在王宫里呢。”
　　还灵有些诧异：“我怎么没发现？”
　　白衍流说道：“没闻到吗？一股臭味。”


第330章 
　　还灵下意识的嗅了嗅， 然后皱了皱眉，匈奴王庭的环境比咸阳差远了，贵族区还好， 平民区本身就很臭。
　　白衍流所说的臭味应该也不是这个。
　　不过他也没多问，既然白衍流说在王宫里， 干脆就去王宫看看好了。
　　当他们进入王宫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宫的广场上跪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
　　还灵有些诧异：“这什么情况？”
　　白衍流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动， 等到睁开眼说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冒顿王子。”
　　还灵听后摸了摸下巴：“他这样子倒不像是被发现的。”
　　如果真的被发现里通外敌， 估计都不用废话直接打死就行了。
　　现在就是因为头曼单于和他的继妻找不到借口， 所以才只能这样折磨冒顿。
　　还灵仔细观察了冒顿一眼，发现就算对方跪着被来来往往的奴隶指指点点，冒顿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的确是个能忍的。
　　他转头说道：“走吧， 去那边的神宫。”
　　进入王宫之后， 还灵也隐隐感受到了属于匈奴“神明”的气息。
　　只不过这个神明有些特殊， 浑身上下都是妖气，而且修为应该也不算很高， 要是不仔细估计都察觉不到他。
　　白衍流慢悠悠跟在他身边说道：“不打算帮他？”
　　还灵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冒顿？我帮他做什么？现在不杀他都是因为他还有用。”
　　更何况帮了冒顿，冒顿对头曼单于的恨不那么深刻了怎么办？到时候人家父子情深， 他不是白忙了一场吗？
　　如果不是不能插手人类因果， 他甚至还想“帮”头曼单于一下， 让他们父子之间的罅隙更深一点，直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样他才能放心。
　　不过这件事情或许也不需要他操心， 冒顿跟蒙恬联系上，彼此之间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会恨不得多合作几次的，蒙恬为了盟友稳定也会想办法让他们父子之间感情裂痕更大。
　　还灵想着这些， 一路慢慢走到了匈奴的神宫。
　　不得不说，匈奴大部分人住得都不怎么样，但神宫是真的金碧辉煌。
　　还灵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些钱如果都用来建居民楼能建多少啊。
　　哪怕不用来建居民楼，只是单纯地搞基建发展经济，匈奴都可能比现在还要富裕。
　　匈奴没有经商头脑对大秦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就好在没有钱他们想要发展也发展不起来，坏就坏在他们没钱没吃的就会南下劫掠。
　　比起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农耕民族可真是太好欺负了一点。
　　还灵进了神宫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匈奴的审美跟秦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祭祀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反正看着没有个人样，凶巴巴的，而且身上有着各种元素，雕像的左边有太阳，右边有月亮，脚下还踩着云朵。
　　雕像很大，高达十多米，而神像脚下两边还有两头狼摆出了对月嚎叫的样子。
　　还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神，忍不住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这谁啊？”
　　白衍流说道：“匈奴人的祭祀并不固定在某个神，他们崇拜天地，崇拜山川河流，崇拜日月星辰，所以这神像上是他们所有崇拜的内容。”
　　还灵了然，他又看了那神像两眼，低头看了看两头狼冷笑一声：“还藏呐？真以为我发现不了你们吗？”
　　那两头狼毫无动静，还灵直接一抬手两道不周风就吹了过去。
　　他暂时不想惊动匈奴人，所以用火不方便，不过没关系，他的不周风用得也炉火纯青。
　　那两头狼终于是坐不住，原本漆黑的眼睛里瞬间燃起绿色的火焰，纷纷跳跃着躲开不周风，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白衍流转头看向还灵问道：“它们在说什么？”
　　“哦，骂我们没礼貌，啧，有点脏了，揍它们！”
　　白衍流立刻应道：“好。”
　　他一出手整个神宫就结成了冰，那两头狼也不例外，不过它们到底有点本事，立刻冲破了束缚，继而跳跃起来冲着白衍流和还灵两个人分别咬过来。
　　还灵挑了挑眉，直接用缩地成寸到了那头狼的身后，左手抓住那头狼的后脖颈，右手招出了火球直接塞进了狼嘴里，顺便还捏着狼的嘴筒子不让他将火球吐出来。
　　那头狼顿时闷声哀号，绿色火焰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而与他相比，白衍流就更加简单粗暴一些，直接将那头狼的脖子拧断了。
　　因为这狼并不是真正的狼而是雕像，所以呈现出来的效果则是狼雕像的头都掉了。
　　白衍流本想等寄身在雕像体内的东西出来之后好好审问，结果没想到那雕像碎了之后里面只飘出来一道绿光，那道蓝光还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还灵的体内，甚至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白衍流面色一变，立刻闪身到还灵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探查还灵体内的情况。
　　还灵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他手底下那头狼雕像也碎了一地，同样一道绿光也飘到了他的体内。
　　白衍流本想阻挡，结果竟然毫无用处。
　　他十分紧张地看着还灵问道：“你怎么样？”
　　还灵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就在白衍流杀心骤起准备将整个神宫捣毁寻找原因的时候，还灵握住他的手腕说道：“等会儿，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白衍流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抱进怀里冲天飞去。
　　他们两个刚走，就有奴隶过来打扫神宫，当他们看到神宫一片狼藉的时候，顿时吓得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头曼单于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吓得顿时酒都醒了一半，等他看过之后，反而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加强了戒备，甚至还带着继妻和小儿子住到了宫外，而宫内则让冒顿留下来居住。
　　头曼单于并不傻，能够悄无声息地毁掉神宫，这等存在想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他现在要做的反而是不能声张，否则人心惶惶很容易出事情。
　　至于冒顿……就是留在宫内的一个靶子罢了。
　　这一点冒顿自己也很明白。
　　冒顿第一次走进单于寝殿，看着豪华装饰，他眼神越发冰冷，转头就写了一封信安排心腹送了出去。
　　还灵并不知道他们折腾了一趟给头曼单于留下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衍流带他在草原深处找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将他放下之后白衍流说道：“这里就可以，别怕，我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灵深吸口气说道：“我现在感觉修为增长得有点快，月亮要出来了，有什么事情都明天说吧，你为我护法。”
　　白衍流似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干脆化为原形将身体盘成一个圈，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护在里面。
　　还灵也化为原形趴在了草地上，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舒适不舒适了。
　　他需要去空间看看。
　　一进空间他就看到功德树上的黑白羽树叶正在摇晃，一个个看上去摇摇欲坠，偏偏没有一个真的坠落。
　　还灵绕着功德树转了一圈，发现除了黑白羽树叶一直不停地晃动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最主要的是这些树叶晃动的样子好像是有风吹过一样，可是空间哪儿来的风呢？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看向“风”吹来的方向结果一无所获。
　　查看半晌之后，他察觉到了大量的月华涌入体内。
　　月亮出现了，他心神归位，仔仔细细地感应着自己的修为。
　　原本增长已经比较缓慢的修为突然多了不少，身后四条尾巴不自觉地开始舞动，他感觉到自己的第五条尾巴应该要出来了。
　　白衍流一边守着还灵一边看月华围绕在小狐狸身周，月亮的光芒将小狐狸身上的毛发都映成了银白色。
　　渐渐地，他感受到小狐狸在突破。
　　白衍流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只不过这些月华还不够。
　　就算够也只能勉强支撑小狐狸突破罢了。
　　他立刻起身用龙爪在还灵身边开始刻画阵法，这阵法还是当初还灵给他的，用来交换空间阵法的修炼阵法。
　　以白衍流的修为，刻画这样的阵法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还灵身边就全是白衍流用龙爪刻好的阵法。
　　还灵虽然闭着眼睛，但能感受到月华涌入的速度正在不断加快。
　　他心里很清楚肯定是白衍流做了什么，不过此时他也没工夫多想，所有的心神都在即将出现的第五条尾巴上。
　　庞大的月华将他笼罩起来，甚至连他的身形都已经看不清楚，周边十里范围之内亮如白昼。
　　原本隐藏在草原深处的野兽和小动物都受惊跑走，一些小妖怪则知道得更多一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些月华渐渐分出了一部分在还灵身后形成了一条由月光组成的尾巴。
　　随着月华越来越多，那条尾巴也逐渐由虚无变成了真实的尾巴。
　　等尾巴彻底形成的时候，那些月华便渐渐开始全部进入那条尾巴里面。
　　还灵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眨了眨眼睛转头问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第331章 
　　白衍流担心了一夜， 此时见还灵没出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他化为人形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说道：“也不算很久，你突破已经很快了。”
　　妖怪突破是逆天而行，像是他就曾经有过一连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候， 这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不过，白衍流觉得如果小狐狸真的需要那么长时间的话， 首先受不了的应该是他。
　　也正是这一次他才发现，其实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小狐狸。
　　想到这里， 白衍流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小狐狸的额头。
　　还灵刚要说什么， 就被他给打断了思绪。
　　他抬起爪子刚要给白衍流一爪子， 结果就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庆幸，最后心一软将爪子揣回来哼哼唧唧说道：“别趁机占我便宜。”
　　白衍流直接把他举起来说道：“那你占回来。”
　　还灵一爪子拍在了他脸上，然后挣脱他的双手跳到地上化为人形瞪了白衍流一眼：“要点脸！”
　　白衍流心说这时候还要什么脸啊。
　　不过眼看小狐狸要炸毛了， 他立刻转移话题顺毛捋：“你现在感觉如何？需不需要闭关巩固？”
　　还灵摇了摇头：“不用， 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而且……那两头狼提供的修为非常充足。”
　　白衍流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先送你回去。”
　　还灵立刻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白衍流倒是没有隐瞒：“我要去查查那两头狼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出了事情， 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还灵倒是心里有所猜测，黑白羽树叶是从那两道绿光进来之后才出的异常， 很可能它们跟功德树有所关联。
　　只可惜他这个外挂是不能跟白衍流说的，倒不是不信任， 只是说起来很麻烦。
　　所以他只是含糊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这里有点头绪。”
　　白衍流没有问什么头绪， 只是问道：“真没有不舒服吗？”
　　还灵笑了笑说道：“我可是刚突破，正是全盛时期， 而且我跟你一起去也免得被他们跑掉。”
　　白衍流心念一动：“你的新天赋？”
　　还灵应了一声：“是的， 月晷，但我觉得叫月牢更合适，月光所照之处无所遁形， 会被束缚在月晷光芒所照范围之内。”
　　当然这东西自然也不是无限制的，修为越高挣脱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修为比还灵还高的话，他的月晷都未必能起到作用。
　　白衍流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星月……等到第六尾的时候会不会天赋跟太阳有关？”
　　还灵摇头：“谁知道呢，第五条尾巴都费老鼻子劲了。”
　　他甚至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长出九条尾巴，青丘那里到底灵气充裕，就算如此拥有九尾的也都不是末法时代突破的，大多都已经活了很久了。
　　现在有五条尾巴都已经挺知足的了，至少目前为止能打过他的已经很少，他又不出门惹事，身上也没有什么秘宝。
　　哦，有秘宝也没让人知道，就连嬴政和白衍流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杀人夺宝。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嘴上说道：“走吧。”
　　白衍流倒是没有阻拦，只是说道：“这件事情只怕还要去神宫才能追查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衍流难得有些不自在，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既然身在神宫就不会漏下任何线索。
　　结果当时眼看还灵出了事情，他心中焦急，不管不顾就带人离开，什么都没有追查，也不知道现在再去还有没有线索。
　　还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点头认可了白衍流的话：“那就再走一趟，现在王庭那边应该已经发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白衍流伸手说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他本来想要补充一句他的速度比较快，而且目标不明显。
　　结果还灵压根没有反对直接点了点头，白衍流立刻闭嘴伸手揽住了还灵的腰。
　　还灵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不应该是滴滴打龙吗？
　　白衍流感受到他的目光，生怕还灵说出什么来，二话不说抱着人就直飞冲天。
　　还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手抱住白衍流。
　　毕竟坐在龙身上跟腰间只有一根手臂的安全感是不同的，就算滴滴打龙的时候，还灵也会扶着龙角。
　　不过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别说白衍流不可能把他丢下去，就算真的失误他也不可能摔死，大不了半空中就把他的真凰之翼用出来。
　　等还灵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捶了白衍流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这种小心思。
　　白衍流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手臂又紧了紧。
　　还灵干脆也不理会他，这个动作亲密却又没有太过分，正好可以适应一下，他虽然没答应结婚但是可以谈恋爱啊。
　　谈恋爱也不能柏拉图不是。
　　还灵干脆将下巴搭在白衍流的肩膀上，放眼看去……一片荒凉。
　　已经快入冬了，草原上的草大多都已经枯黄，哪怕晴空万里，蓝天白云都不能掩盖住那股荒芜之感。
　　看着这样的景象，还灵终于明白为什么住在这里的人容易季节性抑郁了。
　　一部分是为了冬日担忧，一部分是被这样的景色影响。
　　还灵在这里感慨，而白衍流则有些意乱情迷。
　　他忽然就理解了温香软玉的含义，虽然小狐狸是男人算不得软，但又暖又香是真的。
　　因为本体的缘故，他从来不向往温暖，如今却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点。
　　好在他还记得他们是要来做什么的，过不多时便说道：“王庭到了，嗯？他们这是在准备祭祀？”
　　还灵听后立刻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王庭人来人往，气氛严肃，奴隶手里都捧着东西迅速前往神宫。
　　“走走走，先去看看。”
　　赶上祭祀自然是最好的，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那两道绿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白衍流听闻却没有上前，而是把他放到了较远的地方。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问题？”
　　白衍流摇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去看看。”
　　还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那两道绿光十分不讲道理，直接就窜进他的体内。
　　虽然带来的结果是好的，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现在数量少他还能消化，若是太多会不会爆体而亡？
　　他想到这里便点头说道：“那你去吧，我在这里也能看到。”
　　虽然远了一点，但以妖怪的目力来说倒也能看到一些。
　　白衍流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且等一等我。”
　　白衍流说完就直接前往神宫，此时王庭地大祭司也出现了，可就算是他也发现不了白衍流。
　　白衍流甚至还凑到大祭司身边观察了半晌，然后发现大祭司身上虽然带着一些特殊的气息，却也还是个普通人。
　　而那股气息跟之前那两道绿光应该是出自同一个地方，只是这股气息实在太过微弱，白衍流就算想要将它从大祭司身上剥离都做不到。
　　他想了想干脆跟在大祭司身边，看看匈奴这个祭祀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灵找了个比较高的宫墙坐在上面围观，看着白衍流混在人群中闲庭信步犹若无人之境就不由得笑了笑。
　　白衍流或许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此时大祭司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大祭司和他身旁的祭司们嘴里唱起了调子很奇怪的歌，内容就是祈求山川日月保佑他们，哦，除此之外还有请罪的意思，因为神宫被破坏，是他们的错处，但却并没有说愿意承担责罚，而是希望神灵给予指引，找到破坏神宫的罪人，让他们能将罪人带到神的面前处决。
　　还灵听到这里忍不住嘿嘿一笑，罪人？罪人之一现在就站在神像面前仔细观察呢，你们的神好像也没察觉什么啊。
　　他刚想到这里就突然觉得不对，一抬头发现原本的晴空万里此时已经变成了乌云密布，乌云中时不时透出雷电的光芒。
　　还灵看到之后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白衍流之前渡劫都要给他搞出心理阴影了。
　　不过仔细感受一下乌云跟天道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反而里面透露出来的气息跟之前的那两道绿光十分相似。
　　还灵都能感受到，白衍流自然更不必说，他抬头看了看，直接抬手，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半透明手掌。
　　手掌的大小正好将乌云覆盖，随着白衍流做出握拳的动作，乌云也被他收入掌中。
　　乌云瞬间消失让下面的祭司们都停顿了一瞬，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白衍流却管不了那许多，直接回到还灵身边说道：“看。”
　　他摊开手掌，此时那朵乌云已经不见，只留下了两道金黄色的光芒在他掌中窜来窜去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还灵低头看着那两道金黄色的光芒，刚要说什么就忽然感受到了空间之内功德树的动静。
　　他将心神迅速沉入空间，果然看到功德树正在轻微晃动，黑白羽树叶全都指向白衍流的方向。


第332章 
　　还灵没有过多观察， 而是回过神来说道：“这个给我吧。”
　　白衍流却没有立刻给他，反而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还灵摇了摇头，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空间里有一棵树，我的许多术法都是这棵树提供的， 但是自从见到神宫，这两棵树就对神宫的力量十分亲近， 只是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刚说完， 白衍流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面色凝重问道：“这棵树能否取出来？”
　　问完之后他似乎怕还灵误会便说道：“这东西太过危险， 万一有一天反噬……”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口，生怕一语成谶，硬生生转移话题问道：“它都要什么？”
　　还灵说道：“出不来， 这棵树在里面种着呢， 要的东西倒也简单， 功德或者杀气。”
　　白衍流有些疑惑：“嗯？”
　　还灵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 白衍流微微一愣：“听起来倒不像是邪物，反而像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 虽然没说明白，却也表达出了意思。
　　这功德树很像是天道的产物， 除了天道也没其他存在对凡人这么偏心了。
　　保护凡人为凡人做好事就有功德， 打杀妖怪就有杀气， 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也亏了小狐狸杀性不重，要不然只怕妖族早就血流成河了。
　　就算白衍流对别的妖怪没什么感情， 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胆寒。
　　天道居然已经如此容不下他们了吗？
　　还灵也认可白衍流的话， 话锋一转说道：“之前这棵功德树一直都很稳当，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疑惑， 之前两道绿光是给他增加了修为，也没落到功德树身上，它这么激动干啥？
　　白衍流想了想，现在妖族不仅没有被杀得人头滚滚，反而越来越壮大，而凡人的日子也在逐渐变好，所以功德树才能这般稳当，天道未必不满意。
　　所以功德树的异动倒也不一定是针对还灵，还有可能是针对这片草原上的神灵。
　　他想到这里忽然问道：“或许因为匈奴神灵插手了凡人的事情，引起了天道不满。”
　　还灵虽然也帮秦国搞定了不少事情，但他都是去从旁协助的那个，很少亲身上阵，一般他动手对上的都是妖怪或者伪神，所以没有触及天道。
　　可匈奴这边是直接将力量附着在凡人身上，这样的手段是天道所不允许的。
　　还灵嘴角一抽：“天道总不会是想让我干掉他们吧？”
　　白衍流反问道：“难道没有天道你就不管了吗？”
　　还灵：……
　　这个问题真好，就算没有天道他也要管啊。
　　不管对面是人是鬼都要按死才行，不过，要是没有天道的话他都不会这么迂回。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现在的问题在于对方在暗，我们怎么找到？”
　　白衍流掂了掂手上那两道金黄色的光芒说道：“这不就是吗？”
　　这两道光芒应该只是对方的一部分力量，在发觉不对的时候，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收回去，他们只需要跟着就行了。
　　还灵看着白衍流将自己的气息附着在其中一道金黄色光芒上，然后做出不察被逃脱的假象。
　　他看着金黄光芒迅速逃窜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就放走一个？”
　　白衍流说道：“我既然能两个都抓住，怎么可能还会放跑两个？都放走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更何况……这东西说不定对你有好处，你先吃了它试试。”
　　还灵顿时有些抗拒：“我不喜欢。”
　　昨天那是没办法，现在知道这俩东西很可能是对方的力量，他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不喜欢就不要，不过，你还是要想办法将修为提上来，要不然这棵树终究是隐患。”
　　还灵看了他一眼：“我修为再高也搞不过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天。
　　白衍流轻咳一声：“那至少可以让你多抗一下，万一能逃得一命呢？”
　　他语气轻松，心情却沉重，只担心小狐狸会被天道抛弃，他现在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将小狐狸的修为提升上来，只求真有那天，小狐狸还能留下一命。
　　只要活着就好，总有其他办法。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白衍流的说法也不错。
　　虽然他对天道也没有那么抵触，但这可能是因为他的行动思维都更偏向人类。
　　身为妖族，还是要对天道谨慎一些才行。
　　还灵看了一眼依旧在忙碌的神宫说道：“走吧，找个地方试试。”
　　他不知道“吃”了这道金黄色光芒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搞出点动静怎么办？
　　他倒也不怕被发现，就算被发现这里也都是凡人，白衍流还在他身边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一不小心波及凡人，伤了性命那就不好了。
　　白衍流很清楚他的性格，直接抱起人就走，依旧还是回到了昨天的地方。
　　不过今天不着急，所以还灵直接拿出了一沓小纸人将四周清理干净，铺上席子之后才坐下来。
　　要不是怕接收不到月华，他甚至连帐篷都想搭一个。
　　等坐下之后，还灵对着白衍流伸手说道：“给我吧，功德树已经躁动许久了。”
　　白衍流却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再等等，等月亮出来。”
　　还灵失笑：“不等也没关系，我刚长出来一条尾巴，不会那么快的。”
　　从第四条尾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年了，第五条尾巴还是昨天才出现的。
　　不过这也跟他最近得到的功德不那么多有关系。
　　传布粮种是需要时间的，所谓功德其实也是百姓的信念，要他们发自内心觉得好，歌功颂德才是真正的功德。
　　所以还灵一直以来也没着急，只要等到功成的那天，他自然能收获大量功德。
　　白衍流却说道：“这道光里蕴含的力量比之前多许多，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还灵好奇问道：“多很多吗？”
　　白衍流含笑点头：“正是，想来神宫被毁，那所谓的神明要坐不住了。”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神宫也就算了，偏偏是王庭内部的神宫，这对于匈奴神明来说乃是奇耻大辱，不报仇的话，只怕信仰都会减弱。
　　还灵听后顿时精神一振，虽然不太喜欢，但既然决定“吃”了，那自然是希望药效越强越好。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挨，还灵甚至还抽空让小纸人去打了两只羊几只野兔回来，顺便搞了个荒野烧烤。
　　这也就是他们了，换成普通人万万不敢在野外点火，这个季节一不小心那就是大火燎原了。
　　而现在但凡有点这个势头就被还灵给压下去了，根本不用担心那么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还灵打了个饱嗝儿说道：“哎，肉有点柴，等回头让人在这里放牧养羊，养最好的牛羊。”
　　白衍流看着他一边啃骨头磨牙一边已经开始把草原当成自己地盘，一时不由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天道是怎么选的，这小狐狸每天满脑子都是吃吃喝喝，对修炼都没那么上心。
　　固然可以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功德也是为了修炼，但真正仔细一想，能得到功德的方法多了。
　　许多办法都比培育粮种速度快些，只是那些办法最多也就是能帮助一小部分人，根本无法改变大部分人的生活罢了。
　　也不知道天道选了这么一位没有上进心的妖怪会不会后悔。
　　不过，白衍流倒是有些感谢天道了，要不是天道，他也不会遇到还灵。
　　跟还灵在一起的时候，是少有的心情十分宁静的时候。
　　似乎只要在对方身边就会觉得远离了那些风风雨雨，整体都变得平和起来。
　　等吃完之后，白衍流收拾了东西，将一直被他用妖力包裹的金黄色光芒递给他说道：“差不多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半个红色光球留在地面之上，而月亮早已在天上挂着。
　　今日虽然是十六，但月亮依旧很圆，月华也会很充足。
　　白衍流一边将光芒递给他，一边又重新加深了昨天的阵法。
　　昨天太过匆忙，阵法刻画得有些潦草不够尽善尽美。
　　还灵接过金黄色光芒没有着急放出来，而是有些好奇问道：“这阵法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白衍流应了一声说道：“这阵法颇有上古遗风，我适当修改了一下。”
　　还灵立刻明白了，这个阵法不够与时俱进，虽然也能用，但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效力，白衍流自己更改过后应该更适合如今的妖怪。
　　他忍不住称赞说道：“还是你厉害，我连这阵法都还没搞明白呢。”
　　能够修改阵法的前提是吃透了阵法的运行方式，要不然乱改一通只是没有效果都算是运气好的，万一起了反效果说不定就要出事情。
　　白衍流听后嘴角翘了翘，直接化为原形跟昨天一样将小狐狸护在自己怀里说道：“开始吧，我为你护法。”


第333章 
　　还灵抬头看了看， 巨大的龙躯将他前方的视野都挡得差不多了，相应带来的安全感也很充足。
　　他点点头，任由白衍流将金黄色光芒上的妖力抽走， 那股妖力原本想要逃窜，结果却被还灵握在手里引导进了自己的体内。
　　他一边感受这股力量一边说道：“这跟昨天的的确不一样。”
　　昨天的那两道力量是主动往他身上窜， 而今天的光芒第一反应则是逃跑。
　　不过，这股力量进入他身体之后很快就蛰伏下来， 与他的妖力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 还灵感受到自己的修为瞬间暴涨。
　　他以为昨天那两道光芒已经很厉害， 结果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居然更多一些。
　　还灵生怕修为增长太快让自己爆体而亡，直接引导着那股力量往功德树那里去。
　　原本躁动的功德树逐渐安静下来，可就算如此也没有重新飘下来羽毛， 这让还灵有些摸不到头脑。
　　明明树上还有很多羽毛的， 怎么就不给了呢？白色部分的功德金线不涨也就算了， 黑色部分也不涨， 那他凭什么要把修为分给功德树？
　　还灵想到这里立刻将修为收归己用，他也算是发现了， 自己的修为虽然增长很快，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且不说他体内的妖力能够直接跟这股力量融合， 最主要的是吸收的月华力量温和， 也能直接将它同化。
　　随着体内月华越来越多， 他隐隐感受到自己的形态有些不受控制，干脆化为了原型。
　　在他化形的时候， 白衍流立刻警惕了起来， 紧紧盯着小狐狸动都不动。
　　小狐狸的身形似乎大了一些，不过就算长大一点也就是跟正常狐狸差不多大小。
　　身上的毛发愈发鲜红蓬松，身后五条尾巴无意识地摇晃， 被阵法吸引奔赴而来的月华一部分没入他的身体，另外一部分则聚集在他身后逐渐形成了尾巴的形状。
　　硕大的龙头微微抬起，白衍流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虽然他让还灵等到月亮出来再吞噬那股力量，但却也觉得再长一条尾巴的可能性很低。
　　可偏偏现在真的又多了一条尾巴，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修为增长是好事，但短时间内修为增长过快，根基不牢反而容易出问题。
　　等到月亮下落，太阳升起，还灵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白衍流说道：“六……六条尾巴了。”
　　白衍流化为人形把小狐狸抱了起来，仔细看看说道：“跟其他尾巴一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还灵苦恼说道：“最不对的地方难道不是太快了吗？”
　　一天一条尾巴，这速度衬得他之前那么多年拼命攒功德的行为像个小丑。
　　早知道这么容易他不如早早就来匈奴这边打秋风。
　　白衍流说道：“如今无论如何猜测也没有太大用处，走吧，去找这股力量的主人。”
　　还灵从他怀里跳出来化为人形，揣手说道：“走吧。”
　　白衍流对着还灵伸出手，还灵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这才走了过去。
　　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得寸进尺玩的超级溜，自从用人形之后就再也没让他感受过滴滴打龙的乐趣了。
　　可他又不好意思让白衍流化为原形，人家自愿那就不说了，如果要求对方变成原形当坐骑那可就是折辱。
　　有没有感情关系都不能这么干。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说道：“算了，我自己飞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如今我正值全盛时期，也不怕消耗妖力。”
　　白衍流心中十分遗憾，很想说小狐狸如果不习惯的话变回原型也可以。
　　原形的红狐狸抱在怀里也很舒服的。
　　不过他倒也没强求只是说道：“跟上。”
　　白衍流脚下腾云在前面带路，还灵用出真凰之翼跟在他身后。
　　如今他修为增长，妖力增加了不少，速度自然也快，哪怕需要白衍流迁就也不会拖慢太多。
　　只是这一飞就是半个时辰，而根据他的估算，这半个时辰还没到西域呢。
　　这一片土地是真的地广人稀，一路过来只见到少少的部落，根本没多少人。
　　白衍流带着他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土坡上，踩了踩脚下的泥土说道：“就在这里面了。”
　　还灵愣了一下，一低头：“居然在地下？”
　　这就稀奇了，但凡神灵都恨不得住得高高的，从仙人那掉落在卑河羌海里的居所就能看得出来，人家平日里是住在天上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住在地下的神灵。
　　白衍流没说话，只是轻轻踩了踩，整个地面瞬间颤了颤。
　　还灵看了他一眼心说幸亏这里没什么人，要不然肯定会引起恐慌，别的不说，这震动跟地震也太像了一些。
　　不过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很轻易就将下面的神灵逼迫了出来，而且还不止一个。
　　地面瞬间裂开一条缝，从里面跳出了好几个穿着褐色衣服的人，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根草？
　　为首那人本来只是面沉如水，等看清还灵和白衍流之后，瞬间暴怒：“我道是谁，竟然是你们两个贼人！”
　　还灵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们？”
　　那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将手里的草当成鞭子一样抽了过来：“偷我愿力，此仇不共戴天！”
　　还灵跟白衍流脚步轻巧地躲了开来，同时也有些诧异。
　　这居然就是苦主，只不过无论是还灵还是白衍流居然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要说是神灵……着实有些不像，别的不说，攻击手法太粗糙了，感觉好像只会用草鞭然后近身肉搏。
　　别说白衍流，还灵都不会让他们碰到一片衣角。
　　不过，对方既然说愿力，那还灵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吸收得那么容易了。
　　愿力跟功德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人类诚心歌颂得到的力量，怪不得功德树这么喜欢。
　　草原上的信仰比中原地区单纯一些，神灵不多，愿力自然也都集中到了一点。
　　不像是中原，分裂那么久，每个国家都形成了自己的体系，神灵太多，信仰也多，杂七杂八的。
　　而且中原大地不养闲神，不能回应信徒祈求的神是会被捣毁神像的。
　　这也是还灵从来没想过窃取其他神灵功德，或者直接给自己立庙的原因。
　　窃取其他神灵的功德说不定百姓的愿望就落在他身上，万一还不了愿怎么办？
　　他宁可先做出事情来让黔首歌颂也不想先贷款修炼。
　　不过如今的道理也一样，他吸收了愿力，自然也要为草原人实现愿望，可奇怪的是他也没感受到有人祈愿，怪怪的。
　　还灵一边想一边顺手用焰城将那些人给笼罩起来。
　　太菜了。
　　这样菜的人也能当草原上的神灵？
　　这样看，草原上的百姓愿望应该都挺好满足的，要不然这些所谓的神灵早就被反噬了。
　　焰城笼罩下来之后，对面有一些修为不高的当场撑不住就趴了下来。
　　还灵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几只兔子。
　　合着这都是兔妖？怪不得都在地下。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妖气？
　　还灵心中十分疑惑，白衍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一抓，一块透明的菱形物体就从为首的兔妖身上飘了出来。
　　这东西一出来，兔妖们身上的妖气就再也遮挡不住。
　　还灵顿时皱眉说道：“好臭。”
　　这些妖怪到底杀了多少人啊？身上的血光都要把他们的身形给遮住了。
　　白衍流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东西说道：“这东西是天材地宝，未曾被祭炼过，看起来能遮掩妖气和身上的血气。”
　　他说着就让那东西飘向还灵。
　　还灵看了一眼，立刻拿出一枚玉匣说道：“先装起来，以后再研究。”
　　既然是天材地宝就算看起来再不起眼也是有用的。
　　他这里刚要将东西收起来，那边为首的兔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突然挣脱焰城的范围，直接消失在了白衍流和还灵眼前。
　　还灵挑了挑眉转头对白衍流说道：“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运转天赋法术，身周方圆十里的范围之内瞬间白昼变黑夜，明月的光芒笼罩在黑夜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隐形的兔妖身影也被映照出来。
　　还灵遥遥一指，身后的月亮就迸发出几道光线，那些光线交叉形成了牢笼的模样将兔妖罩在原地。
　　兔妖此时已经变为原型，身上的毛被火焰烧得东黑一块西黑一块。
　　此时他眼睛发出绿光，疯狂撞击月光牢笼，而那光芒看似不堪一击却十分坚固，任凭他如何撞击都不动分毫。
　　还灵也不管，任由他撞击，顺手将焰城收了回来——里面的兔妖都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仅剩下几只还留着一口气。
　　他招了招手，其中一只气息还算充足的兔妖就凭空飞了过来。
　　还灵揪住他的耳朵看了看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收集愿力，处理凡人愿望的？”
　　那兔妖见到首领都被抓住完全没有反抗余地的模样，抖了抖，努力抬起两只爪子作揖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还请上仙饶我一命。”


第334章 
　　还灵不置可否只是摇了摇手， 晃得那兔子晕头转向才说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是。”
　　那兔妖连忙说道：“是匈奴单于帮忙收集愿力的，我们只要偶尔给匈奴单于一点好处就是。”
　　还灵想都没想便否认说道：“不可能， 他一个人代表不了所有凡人。”
　　天道有的时候还是挺公平的，尤其是涉及凡人的时候， 一个人的愿力对应一个人的愿望，怎么可能随便完成匈奴单于的愿望就可以？
　　兔妖哆哆嗦嗦说道：“愿望简单的就随便糊弄一下， 若是难以实现的就……就……直接杀了。”
　　还灵听后一愣， 好家伙， 这就是妖怪版本的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怪不得这些兔妖身上每一只都血光缭绕，就连那些刚刚开启神志不能化形的也一样。
　　想来能躲开天道也是靠着那天材地宝来瞒天过海。
　　还灵面色一冷，直接松手任由月光穿透这只兔妖， 直接送他上路。
　　死有余辜。
　　普通人或许只是想要日子过好一些， 又有什么错呢？你们做不到就不要收人家的愿力。
　　在月光牢笼里的兔妖转过头来， 双眼冒着绿色光芒阴恻恻说道：“你杀了我们， 西王母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竟然七窍流血死去，都没给还灵反应的时间。
　　而与此同时， 还活着的大小兔妖也都尽皆死去。
　　一时之间兔尸遍野。
　　还灵有些意外地扩大了月晷的范围，发现这厮是真的死了而不是逃脱， 顿时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死了？”
　　白衍流一直在一旁掠阵没说话， 此时便说道：“大概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吧？”
　　别的不说， 他们这上门的方式就不像是来友好协商的，对方又打不过， 还灵还不是个手软的人， 这兔妖看得分明也就不挣扎了。
　　还灵转头看向他：“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太对呢？”
　　白衍流想了想：“或许还有其他后手也说不定。”
　　还灵抬头看向西方：“他说西王母……昆仑山难道真的有西王母？”
　　白衍流有些疑惑：“西王母又是何人？”
　　还灵转头看向他：“你游历天下都没有听说过吗？”
　　白衍流摇头：“从未听闻。”
　　还灵拉着他走得远了些，然后抬手就将这些兔妖的尸体全部焚化，并且控制着火势不让其蔓延。
　　他一边控火一边将西王母的故事说了一遍， 然后解释说道：“关于西王母的记载，后世已经演变了许多版本，虽然也有记载最初版本，但到底是不是也说不好。”
　　到了后期，西王母已经跟玉帝是夫妻了，而最早在《西山经》和《大荒西经》中的记载，西王母的形象是“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简单来说就是半人半兽的怪物。
　　《西山经》记载其职掌 “天之厉及五残”，也就是瘟疫、刑罚和灾厉，《大荒西经》中还说西王母手下的灵山十巫掌管百药，其中就有长生不死药。
　　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或者是兼而有之谁也不知道。
　　不过，这还是还灵穿越以来第一次听西王母的踪迹。
　　白衍流听后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印象，的确是在人类的记载中看到过，只是上古妖族没有遗留下任何信息我亦未曾见过，我便以为是人类编造讹传，如今看来竟真有其人？”
　　还灵心念一动：“要去看看吗？”
　　白衍流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以他对还灵的了解，这种时候只要对方不找上门，他应该都不会理会，更关注的应该是边关战事或者方城修建进度。
　　还灵也没隐瞒：“我听闻西王母手下十巫掌管长生不死药。”
　　白衍流立刻了然：“你想为陛下求长生不死药？”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是。”
　　白衍流摇头：“人类长生不死并非好事。”
　　尤其是嬴政这样的身份，对扶苏对还灵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还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慢慢解释说道：“我纵观史书，见过的所有王朝其朝堂动荡大部分都因帝位承继而来，掌权者只要不是昏君，在位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盛世。”
　　当然也可能因为活的时间太长，晚年昏聩导致晚节不保，这一点上李三郎就是个例子，他就是死得太晚了，但凡早死，历史上明君之称都有他一个位置。
　　但如果人不老不死呢？如果他的思维身体都在全盛时期呢？
　　白衍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斟酌说道：“若是要去需要暂且等等，让我准备一番。”
　　还灵难得见他如此郑重有些好奇：“你觉得西王母很危险？”
　　白衍流摇了摇头：“我不知西王母危不危险，但昆仑山内危险重重，不做准备进去怕是要脱层皮。”
　　他说完之后便又解释一番，他年少时也曾想过去见见西王母，倒不是为了什么长生之药，纯粹是好奇。
　　结果入山之时还算简单，越是往前走就越是危险。
　　迷阵层出不穷不说，还有不少杀阵，反正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见到昆仑玉宫，别说昆仑玉宫，就算是记载中的灵山都未曾见到。
　　当时白衍流只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的缘故，后来修为增长也曾去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等到他成为大秦国师，干脆也就不去了。
　　还灵听后微微一笑：“不想你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白衍流倒是坦然：“年少之时不知天高地厚，自觉没有敌手，天上地下无处不可去，后来方知山外有山，自然也就沉心静气了。”
　　还灵一时间对于白衍流的过去倒是有几分好奇，不过他也没有再询问，只是说道：“那走吧，正好我们去蒙恬那里看看。”
　　白衍流看了他一眼，直接化身为龙，再看到小狐狸双眼发亮的时候忍不住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喜欢原型就喜欢原型吧。
　　两人一路飞到距离大营最近的地方落了下来，等他们到边军驻地的时候发现军营之内留守之人并不多。
　　司曹跑出来小心陪着说道：“禀南阳君，将军今日听闻敌军内乱，便带兵出征了，此时尚未归来。”
　　还灵心念一动：“知晓为何内乱吗？”
　　本来这算是军中密信，不过说了好像也没什么事情，毕竟已经都发生了，蒙恬亲自带兵要的就是只许胜不许败。
　　是以他直接说道：“听闻是匈奴人拜的神不再眷顾他们了。”
　　还灵微微一笑，知道他跟白衍流直奔敌后的策略奏效了。
　　既然知晓了消息倒也没非要见蒙恬的必要，还灵果断说道：“我知晓了，待将军回来你且告知一声，便说若以后再遇到此事，遣人与我说一声，我自会向陛下禀报。”
　　司曹听后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还灵跟白衍流就走了。
　　司曹连忙相送，同时心中还有些迷茫，这种事情自然是指匈奴的特殊之处，可问题是这件事情难道不是直接上疏陛下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告知南阳君？
　　司曹不明白，但蒙恬却听懂了。
　　他甚至还想到了这次来犯的部落突然自乱阵脚果然不是意外，想来是这位南阳君做了什么。
　　不过，直接让人来给他传话这是装都不装了啊。
　　虽然还差一层窗户纸，但那层窗户纸已经薄如蝉翼。
　　蒙恬长出一口气，安心了不少。
　　之前他打了胜仗也没觉得多开心，毕竟不是因为他算无遗策用兵如神才赢的，而是因为对方露出破绽。
　　可用兵一事哪里能时时指望对方露出破绽呢？若是比拼调兵遣将以及麾下兵力，蒙恬自然不惧，怕就怕在出现他完全处理不了的事情。
　　现在知道南阳君能解决，他自然会安心，接下来他只需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就好，遇事不决找南阳君！
　　还灵跟白衍流一路又去了狄道，此时狄道的方城已经修建得差不多，就等一个收尾然后就可以转移到下一个地方了。
　　还灵看了一眼账册和修建记录随口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图纸出了？驰道修建如何？”
　　如今在这里负责的弟子立刻恭敬回答说道：“都已经准备好，驰道由将作监负责，只修到附近城镇，剩下的由我们自行修建，也已经准备好了。”
　　还灵点头将账目放下说道：“既然都已经有了经验，接下来的事情你暂且负责，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去找梦林或者竹精，找不到他们就找迅羽。”
　　弟子恭敬应是。
　　还灵跟白衍流离开项目指挥部的时候，小声感慨说道：“要是梦林和竹精也这样好了。”
　　今天要是梦林和竹精在这里肯定会询问他要去哪里，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劝他别冒险。
　　哎，他这两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操心了一些。
　　白衍流也觉得这俩小妖怪年纪不大还事事喜欢操心，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有他在还灵身边，难道还会让还灵吃亏吗？
　　不过当着还灵的面，他肯定不会说梦林和竹精的坏话。
　　这两只小妖怪是陪着还灵从微末之时一路走到今日的，抱怨归抱怨，感情却也不必说。
　　是以他只是说道：“他们也是担心你，只不过碍于修为眼界，有时看不分明罢了，等他们修为高了自然也就懂事了。”
　　还灵一听也是点头说道：“还是得让他们潜心修炼，多在外行走才行。”
　　白衍流微微一笑，梦林和竹精没有个十来年是别想回来了。


第335章 
　　还灵也没察觉到白衍流跟他两个徒弟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你都要准备什么？”
　　白衍流说道：“准备两套阵法。”
　　还灵微微一愣：“不是说准备法器？”
　　白衍流略一点头：“正是，阵法就是刻在法器上，否则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当场刻画阵法只怕来不及。”
　　还灵听后也没有反对， 只是问道：“要什么阵法？”
　　白衍流说道：“传送之阵。”
　　“啊？”
　　还灵瞪大双眼，他想过防御阵法攻击阵法， 甚至还在思索要不要给阵法加上一些符咒之类的东西，结果你跟我说要跑路？
　　白衍流耐心解释说道：“昆仑山情况复杂， 不能鲁莽。”
　　还灵懂了， 简单来说就是昆仑山太过神秘， 他们两个在没摸清楚情况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遇到危险赶紧溜。
　　他想到这里倒也没反对，如果换成以前，他可能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至于生与死都没那么在乎。
　　可如今穿过来这么多年之后， 他反而有些舍不得死了。
　　他有天下最好的父亲， 有最好的哥哥， 也有听话的弟弟，如今也还有心意相通的人， 这些都是牵挂。
　　人有了牵挂就舍不得死了。
　　白衍流去准备逃生阵法，还灵自然也要准备自己的东西， 比如说符咒就要多准备一些。
　　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危险， 符咒也能有大用， 万一出现什么事情他跟白衍流都用不出术法，到时候把符咒扔出去就行了。
　　唔， 还有小纸人也要多准备一些， 这些小纸人用来探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他跟白衍流只有两个人，昆仑山却很大，说不得探寻的时间就要花费很多。
　　至于带小妖怪过去……这就不想了， 连白衍流都那么谨慎可见里面十分危险，他跟白衍流还有可能活着出来，小妖怪过去就是当炮灰的。
　　他好不容易将妖怪联盟引上正轨，要是因为一己之私导致小妖怪们死伤惨重，他自己都要心疼死。
　　还灵一口气弄了许多符咒和纸人准备放在空间之中，等进入空间之后他就看到了近日很安静的功德树。
　　功德树跟以前一样十分安静，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仿佛是个死物。
　　还灵将东西放下走过去拍了拍树干说道：“得了，别装了，要不是你之前那么激动，我还真把你当死的了。”
　　功德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装死还是没有那么高的灵智。
　　还灵直接靠在它身上说道：“看你之前对草原那边的愿力那么激动，这次我们去昆仑山你可要帮忙啊，说不定那里的愿力更多。”
　　他跟白衍流讨论过那些愿力能让还灵长出两条尾巴，如果兔妖是自己用的话不应该那么菜，这么看他们应该只不过是个中间商罢了，至于是给谁就不知道了。
　　可惜无论还灵怎么忽悠，功德树还是一动不动，还灵皱眉看着功德树，最后只好说道：“算了，不帮忙也该给点东西吧？我怀疑你昧我功德了啊。”
　　粮种传布的确是功德来得慢，但是一旦传播开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之后，就会井喷一样地过来，讲究的就是一个厚积薄发。
　　可就算再慢也不可能好几年金线都不动一动。
　　还灵十分怀疑功德树开始耍赖，但他没有证据，尤其是功德树装死他又不能把树给拔了。
　　他看了功德树半天，又抬头看看上面的羽毛树叶，想了想直接伸手去拽，结果刚触碰到树叶就被树枝拍了一下脑袋。
　　还灵捂着脑袋也算是服气了，行吧，既然这棵树要装死到底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直接出了空间，正好白衍流也都做好了准备，两个人连包裹都不用收拾就走了。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咸阳，白衍流问道：“要去与陛下说一声吗？”
　　还灵立刻摇头说道：“不用，走吧。”
　　真说了就可能走不成了，就算以他的实力咸阳没人能拦得住他，但他也不想让嬴政生气，干脆就别说了，等回来再说吧。
　　还灵跟白衍流一路飞到昆仑，从天空上远远看去，昆仑山脉一望无际。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自动冒出了四个字：十万大山。
　　虽然十万大山说的不是这里，而是山更多一些的南方，但人类在面对这样的自然景观的时候，会克制不住生出敬畏之心。
　　哦，他不是人类，不过越是修为高就越是能感受到自然的可怕，或者说是天道的可怕。
　　昆仑山外围对人类而言已经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却没有任何难度，直到深入昆仑山脉之后白衍流才落在地上说道：“再往前只能走进去了。”
　　还灵此时也已经感受到了隐隐的威压，可抬眼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连绵不断的群山。
　　他有些疑惑问道：“这里是昆仑山的门户？”
　　他说的昆仑山当然不是广义上的昆仑山，而是神仙居住的昆仑山。
　　白衍流抬头说道：“算不得，若要类比，大概就是陵邑罢了。”
　　还灵这就懂了，陵邑是一些特殊城镇的称呼，一般王陵或者皇陵建好之后需要人来守陵，所以会迁居一部分百姓到附近生存成为特殊城镇，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陵邑一般距离皇陵还比较远要走许久才会到达皇陵门户，而真正的皇陵还在更深入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有些稀奇：“居然没有人守卫吗？”
　　虽然在外围也是被纳入昆仑玉宫的统治范围之内了吧？他们都已经到了门口居然没有动静。
　　白衍流说道：“之前我来也未曾见过守卫，想来外围的阵法和术法已经足够阻拦不速之客，便也不需要太多守卫。”
　　还灵深吸口气，被冰凉的空气激的抖了抖，然后说道：“走吧，进去。”
　　虽然他很想礼貌敲门，但现在的问题是连敲门的地方都没找到，那就只好冒犯一下了。
　　白衍流仔细打量了他，发现小狐狸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说道：“先等等，我在外面画套阵法。”
　　还灵看着他画阵法，不由得挑眉：“传送阵？”
　　白衍流应了一声：“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可能会出现很多条路，若是选错会很危险，有这个会比较方便一些。”
　　他画完之后将一枚暖玉递给还灵说道：“这上面也有阵法，真遇到危险需要走的时候，只要在心中默念想要传送的阵法就可以。”
　　还灵看后笑着说道：“你这倒是方便，怎么以前没用过？”
　　白衍流十分淡定说道：“因为以前不会。”
　　还灵：……
　　行吧，妖怪的修炼怎么能不算一种活到老学到老呢？
　　两个人直接进入阵法之内，在踏入阵法的一瞬间，还灵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世界就变了一个模样。
　　如果说外面是严寒，那里面就是春暖花开，绿草如茵。
　　他甚至还看到了松鼠兔子和蝴蝶。
　　两相对比实在有些强烈，让他忍不住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手上一凉，一低头发现是白衍流握住了他的手。
　　对方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此乃幻象，紧守心神。”
　　还灵点点头，他倒是没被迷惑，脑子里很清楚昆仑山不可能出现这种地方，就算有季节也不对啊，现在可是冬天。
　　白衍流来过这里不止一次，显然对于外围已经比较熟悉，牵着他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还灵十分放心地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感慨：“这里看上去还真不错，怪不得会有人误入之后念念不忘。”
　　世外桃源的传说太多了，不仅仅是一篇《桃花源记》，只是《桃花源记》流传太广，而其他都是普通人口口相传的故事。
　　白衍流看了一眼说道：“南山也不比此处差。”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
　　真实世界怎么都比不上幻象，毕竟幻象是心中最美好的想象，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微风徐徐，气温不热不冷，出现的小动物都是温和无害的那种，不存在弱肉强食，还有漂亮宛若绿宝石的湖泊。
　　真正的野外怎么可能有这么美好的场景？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看到狼咬死了兔子，老虎拍死了羊。
　　白衍流见他神色清明，看上去就像是在游玩一样也就放下心来。
　　只要没被迷惑的想要一直留在这里就行。
　　不过只是这样的程度也的确很难迷惑到妖怪，妖怪的追求跟人类不一样。
　　哪怕是还灵这样比较非主流的半妖，他的追求也和普通人类是不一样的。
　　换句话说，这种追求可能就是小富即安的普通人才会向往。
　　过不多时，白衍流感觉还灵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上来，他转头看向还灵问道：“不看了？”
　　还灵摇了摇头说道：“同样的场景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除非能一直留在这里得到心灵上的平静，否则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
　　白衍流点点头带着他换了一个方向。
　　还灵有些意外：“哎？怎么走这里了？”
　　白衍流随口说道：“刚刚那条路不对。”
　　还灵满头问号：“不对你还走？”
　　白衍流理直气壮说道：“我看你喜欢，就多看看好了。”
　　甚至如果还灵想要停留一两天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做。
　　还灵十分服气，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白衍流忽然抬脚踢了一下旁边的一块石头，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第336章 
　　还灵身体微微晃动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他看了一眼白衍流。
　　这次还没等他询问白衍流便说道：“这是守阵兽，想要离开需要打败它才行。”
　　还灵看了看从土里冒出来的巨大黑熊嘀咕说道：“这怎么感觉像是游戏闯关呢？”
　　一关一关打上去，最后得到奖励。
　　不同的是他们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关也不知道自己能打到多少关， 甚至都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奖励。
　　白衍流没有太听懂，只是问道：“什么？”
　　还灵给他解释了一下后世的网络游戏， 白衍流听后想了想笑道：“倒也差不多，只是你那游戏不要性命罢了。”
　　他们两个人在说说笑笑之间就将跳出来的妖兽直接给按死了， 甚至都不需要还灵动手。
　　那妖兽本身长得很奇怪， 像是老虎又像是豹子可身上又不是毛发而是鳞甲， 也不知道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昆仑玉宫想出来的。
　　他之所以疑惑主要是这妖兽被打败之后直接就化为一团青烟，反正不是真实的野兽。
　　而在这守关兽消失之后，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 成了茫茫荒漠， 头顶烈日悬照， 酷暑难耐。
　　一望无际的沙漠跟群山一样会让人不安， 哪怕还灵知道他们肯定能出去也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白衍流，只见此时白衍流眉头微蹙， 显然不太舒服的模样。
　　他立刻说道：“这里怎么走？赶紧出去吧。”
　　白衍流看了一眼说道：“这里有日升月落，日出日落和夜晚景色都还不错， 我们可以留下来看看。”
　　还灵立刻说道：“现实中也有这样的地方， 想看什么时候都能看， 走吧。”
　　白衍流迎着他关心的目光忍不住捏了捏还灵的手说道：“我不要紧，只是不喜欢罢了， 这里的暑气对我倒也没有什么实质伤害。”
　　这些阵法针对的是误入此地的凡人， 守关兽才是针对有修为的人类或者妖族。
　　环境跟真实世界环境相差不大，他天生亲水，自然不喜欢干燥的地方， 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还灵轻声说道：“不喜欢就不看了，这也没什么。”
　　白衍流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说道：“虽说出去也有同样的景色，但时间上颇为苛刻，你以后未必时时得空，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还灵：……
　　白衍流都祭出四字真言了他还能说什么。
　　看看就看看吧。
　　不得不说，白衍流说沙漠中景色也不错是真的。
　　尤其是日落的时候，整个沙漠都像是着火了一样，瑰丽无比。
　　等到晚上的时候，月亮如银盘一样挂在天上，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生气——一点月华都没有落下来。
　　还灵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白衍流见状便说道：“这里差不多了，走吧。”
　　这次的守关妖兽直接是黄沙聚集成型的。
　　还灵看着黄沙一点点聚集起来瞬间来了兴趣，挽袖子说道：“等等，让我烧一烧它。”
　　白衍流听后停下了手，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烧沙子来了兴趣。
　　等到守关妖兽直接被烧成琉璃模样之后，他才稍微明白了一点。
　　还灵看着充满了杂质的琉璃摇头叹气说道：“哎，这个沙子也不行。”
　　白衍流失笑：“能不能行你也带不走它。”
　　还灵立刻想起来这是幻境，幻境最大的特点就是看上去像是真的，但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唯有人活着妖怪在里面受伤或者死了那就是真的，这么一想还怪不公平的。
　　守关妖兽被烧成了杂色琉璃，荒漠幻境也随之被破坏，眼前景象改变的时候还没等还灵反应过来，就先感受到了一股寒风。
　　他忍不住抖了抖，看着四下的冰山雪原疑惑说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冷？”
　　白衍流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拿出了两件皮毛大氅将其中白色的披在还灵身上说道：“这里的寒风会直接作用于神魂。”
　　还灵裹紧大氅之后果然觉得暖和了许多，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说道：“这衣服能阻挡寒风？”
　　能够攻击神魂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非常麻烦，这衣服看上去也很平常。
　　白衍流说道：“这两件衣服是熊皮制作，它们原本是妖怪。”
　　妖怪的皮毛跟普通的皮毛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还灵了然。
　　他抬头看着巍峨的雪山有些迟疑问道：“我们现在不在幻境之中了？”
　　白衍流面色凝重说道：“不，这里是虚实之间，我们每走一步所处的地方可能是幻境也可能是现实，根本无法区分。”
　　还灵愣了一下：“还能这样？那还需要打守关妖兽吗？”
　　白衍流摇头：“这次不需要，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出真正通往昆仑玉宫或者灵山的路。”
　　灵山有十巫，十巫是西王母手下，找到灵山距离找到西王母也没多远了。
　　还灵看了一眼当机立断说道：“如果七日之内找不到我们就离开。”
　　以他跟白衍流的修为，七天之内还没找到的话，那就意味着很难找到，再坚持说不定命都要搭在这里。
　　他在出发之前就想到了此行如何艰险，也想好了怎么面对，但不代表他真的要把命留在这里。
　　白衍流微微松气，点头应道：“好。”
　　他来之前最担心的大概就是还灵执念太深，不找到长生不老药不肯回去。
　　还好，小狐狸看起来还是十分理智的。
　　还灵说完之后直接掏出了一把小纸人扔出去说道：“先让它们去探路，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他说着甚至还拿出了帐篷，摆上了茶桌。
　　嗯，自从进来之后他们就没吃过东西了。
　　虽然不吃东西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问题，但还灵还是有些不习惯，有的时候想吃东西不是因为饿纯粹嘴馋。
　　更何况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地方，围炉烤火，温一杯酒，吃点热气腾腾的食物也不错。
　　白衍流看着小狐狸拿出了烤架，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坐下来伸手说道：“我来操控小纸人吧。”
　　还灵也没拒绝，反正他准备得多，最主要的是他的空间里带了不少纸过来，就算之前准备的都用完了，他也可以现场裁剪。
　　突出一个准备充分，就比如他现在拿出来的羊肉串牛肉串鸡肉串以及各种海鲜串一样。
　　只不过还灵这边刚用火石点火就发现火石罢工了。
　　他看着火石叹气说道：“不中用的东西。”
　　白衍流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带这东西。”
　　还灵自己点火都比火石要方便多了。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这不是想节省一点妖力嘛。”
　　他就算手里有草药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对于他如今的修为，草药能够提供的帮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有用了。
　　当然打起来肯定是能增加他的续航，只是需要的草药也开始翻倍。
　　他都还算好的，至少草药还有点作用，到了白衍流这里干脆压根就没用。
　　他就说当初他将草药从青丘带出来，天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照草药对妖族的帮助以及天道对凡人的偏爱，怎么看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异常，现在发现天道不管是因为这东西力量有限啊。
　　还灵在指尖燃起小火苗，将火给点了起来，然后看着火越来越旺开心说道：“还是自己的火好用。”
　　白衍流一边帮忙放上烤网一边说道：“太阳精火无处不燃，天下间没有地方能压制太阳精火。”
　　就算昆仑山也没用，最多也就是让太阳精火燃烧得没那么容易罢了。
　　不过如今看来……这火势起来得还是挺快的。
　　还灵将肉都摆上之后正在往外拿调料罐，拿到一半手就顿了顿，抬头看向白衍流，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小纸人没了。”
　　是的，刚刚放出去的接近二十个小纸人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还灵十分感慨说道：“这地方果然危险。”
　　每个小纸人走的都是不同的路线，也就是说二十条路全都猜错了。
　　白衍流倒是很淡定：“真正的路只有一条，慢慢来吧。”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雪原，虽然远处也有雪山，但放眼望去就知道距离他们很远。
　　想在漫漫无垠的雪原上寻找正确的路本来就很难，再加上这地方虚实相间，找起来就更不容易了一些。
　　还灵也就那么一说，直接掏出来一大盒子小纸人说道：“来吧，慢慢试。”
　　正好可以慢慢烤肉慢慢吃，他还没在这样的环境中吃过东西呢。
　　不得不说，外面的环境越是恶劣就越衬得温暖如春的帐篷内多么幸福。
　　如果不是有事情要做，还灵还真想在这里露营几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看到了一个湖泊，只不过湖泊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看上去跟陆地也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把冰凿开能不能钓鱼。
　　还灵看了两眼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那片湖泊谁知道是真实还是幻境，万一放出来什么远古妖兽怪麻烦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身旁的盒子，小纸人已经用了一半了，正确的路还没找到。
　　昆仑玉宫果然难寻。
　　他一边想着一边对着旁边的盘子伸手，结果却摸了个空，他有些愕然说道：“咦？我串好的鱿鱼呢？”


第337章 
　　还灵仔细看了一眼放着生肉串的漆盘， 结果发现漆盘上的所有海鲜都不见了。
　　他又看向了烤架，烤架上也没有任何海鲜。
　　就在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白衍流漫不经心说道：“虽是不速之客， 但我二人一贯好客，贵客又何必做偷盗之事？传出去岂不是堕了昆仑玉宫的威名。”
　　还灵果断闭上嘴， 他虽然没有感受到有别人，但白衍流既然说有， 那就一定有。
　　更何况， 那些海鲜他没吃， 白衍流也没吃，那么自然是有人偷吃了。
　　这人要么修为高出他们很多，要么就是十分熟悉这里的环境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窃。
　　就在还灵思考如果对方执意不现身， 他们要怎么把人找出来的时候， 没想到对方却大大方方地现形。
　　让还灵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位小娘子。
　　小娘子一身白衣， 身上佩戴玉饰， 虽然漂亮但看起来很是单薄的样子，还灵看着她就觉得冷。
　　不过小娘子自己却不觉得， 她手里捏着鱿鱼串，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尴尬笑道：“哈哈， 被你们抓到啦。”
　　还灵跟白衍流对视一眼， 白衍流伸手说道：“相逢即是有缘， 小娘子请坐。”
　　小娘子似乎还有些尴尬的样子，她支支吾吾说道：“那个……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我留下东西跟你们换的。”
　　还灵这才发现地上放着几棵小小的， 通体白色的草。
　　他也是服气了，要不是对方说，他跟白衍流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东西， 毕竟这草看上去跟雪地一个颜色不说，还没有任何特异气息，看上去跟普通花草似乎没什么两样。
　　还灵伸手将那几株草拿起来，触手便察觉到十分冰凉，若不是他乃妖怪之躯，说不定就要被冻伤。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两眼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水玉草。”
　　这名字……还真是够简洁的，水玉不就是《山海经》记载中对水晶的称呼吗？换句话说这玩意叫水晶草。
　　他又问道：“这水玉草有什么用？我以前没见过。”
　　小娘子似乎放松了不少，坐下来说道：“水玉草能够洗筋伐髓，消除体内浊气。”
　　还灵微微一愣，体内浊气？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
　　他细细感应了一番，却发现压根没在那小娘子的身上感应到任何特殊气息。
　　没有妖气也没有其他力量。
　　他看向了白衍流，白衍流也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也没察觉到什么。
　　这小娘子就好像跟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一样，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东西都被偷吃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发现。
　　就在他们两个眼神交流的时候，那位小娘子忽然说道：“你们不用试探我啦，我与你们不同，你们感应不到的。”
　　还灵：……
　　突然有一种背后念人被发现的感觉，这就很尴尬了。
　　白衍流显然脸皮更厚一点，他顺口问道：“不知小娘子从何处而来？”
　　小娘子一边啃了一口鱿鱼一边说道：“我就是这里的人啊。”
　　白衍流又问道：“此地又是什么地方？”
　　小娘子显然不傻看了他一眼：“你们都闯到这里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若是真不知道，趁早回去了事。”
　　还灵第一次白衍流被这么怼，就连他都没怎么当面怼过白衍流。
　　他忍笑打圆场说道：“我们既然来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不过前行许久已经有些迷路，这才在此地停留，不知小娘子何以教我？”
　　小娘子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你比他实诚多了，这妖怪不是好妖，你别跟他玩了。”
　　还灵看着白衍流一脸无语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说道：“好，等出去我就不跟他玩了。”
　　小娘子点了点头，又啃了一口鱿鱼。
　　还灵心说这小娘子看上去单纯，但好像也不傻，对于他们的问题一个都没回答。
　　他干脆也不多问只是说道：“那个……这是生的，不好吃。”
　　小娘子停下来疑惑说道：“我吃着还不错啊。”
　　还灵说道：“你给我一串我给你弄熟了吃。”
　　小娘子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要抢我的食物吧？”
　　还灵认真说道：“银货两讫，这些你都买了自然都是你的，更何况我又打不过你，怎么可能抢你的东西？”
　　小娘子立刻说道：“如果你能打得过就要抢了吗？”
　　还灵想了想说道：“不会抢这个，但是可能会多抢一点水玉草。”
　　哎，跟妖怪混久了，感觉自己也开始无组织无纪律了，但是说真的，这水玉草听上去挺好的，真要是有机会他肯定要多带一些回去。
　　小娘子倒是没生气，反而将刚刚偷走的海鲜产品都递给他说道：“那你来吧。”
　　还灵看她凭空将食物变出来就知道要么这小娘子跟他一样有特殊天赋，要么就是有空间装备。
　　他二话不说挑了两串鱿鱼出来，刚才他看这小娘子一直在啃鱿鱼串，显然很喜欢这东西。
　　鱿鱼不适合烤更适合铁板一些，所以他直接搞了个铁板鱿鱼。
　　在制作的过程中，鱿鱼特有的味道一点点散发出来，小娘子双目放光地盯着铁板上的鱿鱼不住催促道：“能吃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吃？”
　　还灵哄着她说道：“不急不急，耐心一点，等味道进去就好吃了。”
　　他搞铁板的手艺绝对是天下第一，至少在这个时代是。
　　果不其然，小娘子吃了之后眼睛都亮了，她看向还灵说道：“这东西这么好吃，刚才你们怎么不做啊？”
　　要是做了，她偷拿的就是熟的了，哦，不对，她买的就是熟的了！
　　还灵啼笑皆非：“我们要是吃了你不就没得吃了。”
　　小娘子一想也对，她闷头苦吃，等鱿鱼吃完了又吃烤生蚝、烤螃蟹，反正把海鲜吃得差不多之后才意犹未尽问道：“这都是哪里来的？我之前从未见过。”
　　还灵说道：“在山的那边海……不是，是有一片海。”
　　哎，有些歌曲真是刻在基因里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他刚才还差点顺口唱出来。
　　小娘子有些向往说道：“海啊，我还没见过海呢。”
　　还灵问道：“你要去看看吗？你家里人呢？他们要是同意，你也能离开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海里有很多好吃的，我并没有都带来，不过有些海边比较热，你可能不适应。”
　　小娘子没说话，只是认真看着还灵突然冒出来一句：“这次的人选还不错。”
　　还灵：？？？
　　她说完就站起来，没有了刚才灵动跳脱，一脸端庄说道：“好了，你们跟我来吧。”
　　啊？去哪儿啊？
　　还灵刚要张嘴问就被白衍流拦住，国师十分迅速地一挥手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说道：“还请小娘子带路。”
　　小娘子对他的上道十分满意，点点头说道：“走吧。”
　　还灵一脸茫然地跟在后面，用手肘戳了戳白衍流问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白衍流摇头：“我亦不知。”
　　还灵扭头看着他，面色十分不善。
　　白衍流连忙握住他的手说道：“小娘子没有恶意，我们跟着她走就是。”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不走，可能对方也有办法让他们走。
　　还灵隐隐听懂了他的意思，一路跟着那位小娘子往前走，同时分身感受小纸人那边传来的消息。
　　刚刚放出去的小纸人又已经没了多一半，而剩下的那些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他对比了一下小纸人跟这位小娘子带的路，发现有些路线跟小纸人走过的路重合，但是走着走着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小纸人曾经行进过的路。
　　这两条路没有任何关联的意思，小纸人探路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能连接，可偏偏就能这么走。
　　还灵低声问白衍流：“这算不算幻阵的一种？”
　　白衍流看了一眼说道：“是也不是，应该是利用这里天然的地形优势做到的，所以全无痕迹。”
　　不是阵法他们就可能会忽略，再加上他们两个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一时没发现也是正常。
　　他们在后面讨论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正无论多小的声音都可能被对方听到，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讨论。
　　前面领路的小娘子略微回头说道：“没错，这里乃是自然形成的幻阵，以你们的修为，用不了多久自然也能发现。”
　　还灵一想也是，一开始没注意到就罢了，等过一段时间小纸人没找到真正的路线，他们自然也会发现。
　　不过还是不得不感慨，天然形成比任何后天法术都要自然毫无痕迹，他跟白衍流都已经算是大妖，换成比他们修为低的妖怪来，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发现。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路过的冰原上有许多冰缝，探头看了看那些冰缝下面漆黑一片，仿佛通往不知名的异界。
　　就算是他看一眼都觉得胆寒，更不要说普通人类，怪不得很长一段时间内昆仑山内都是禁地。
　　走着走着，他们就到了一座雪山面前。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时候只知道山高，等到了山脚下发现一眼望不到山顶才知道这山有多大。
　　真是看一眼都感觉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第338章 
　　就在还灵感慨的时候， 小娘子转头说道：“走吧，我们上去。”
　　她说完，脚下就出现了一团云雾托着她一路上去。
　　还灵刚要将真凰之翼放出来， 白衍流便说道：“我带你上去。”
　　还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真凰之翼在这个地方并不算好用， 虽然也能用，但耗费的妖力估计是外面的两倍还要多， 当然如果是在十分炎热的火属性地区也会节省妖力。
　　白衍流化身蛟龙在还灵面前低下头来。
　　还灵直接跳了上去， 他看了看白衍流的龙形又看了看那座雪山说道：“之前我觉得你的原形已经很大了， 感觉南山能让你盘踞的山都少，没想到在昆仑山脉面前也不显得大。”
　　白衍流听了之后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这样就大了吗？以后还会更大一些。”
　　还灵本来还在抬头看山，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山巅， 此时听了之后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
　　他怀疑白衍流在耍流·氓但他没有证据。
　　想到这里他干脆当成没听到。
　　白衍流本来还想再逗逗他， 结果却听到小狐狸“咦”了一声。
　　他立刻问道：“怎么？是不是冷了？还是不舒服？”
　　他身上的龙鳞本来就坚硬冰冷， 乘坐起来应该也算不得舒适， 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可这昆仑山里恐怕会更冰凉一些。
　　还灵握住他的龙角说道：“不是， 是我的功德树有些异动。”
　　他们此时刚飞到半山腰，空间里的功德树上的黑白羽毛忽然无风自动， 随着他们越来越往上， 羽毛动的幅度也更大了一些。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云雾之中， 上下都看不分明，但还灵却一直紧紧盯着上面， 心中似有所感。
　　领路的小娘子身形若隐若现， 白衍流也没有了调笑的心思。
　　还灵则感受着功德树的异动，随着距离山巅越来越近，功德树不仅仅是羽毛树叶动， 甚至连着树枝都在一起动。
　　所以这棵功德树到底是什么情况？是遇到了仇人还是回到家了？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白衍流终于带着他冲出了云雾。
　　在出去的一刹那，天光大亮，阳光照耀之下，山巅的蓝白色宫殿分外恢宏。
　　还灵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问道：“这就是昆仑玉宫吗？”
　　带他们过来的小娘子放慢速度与他们并排飞行，闻言说道：“这里还不是昆仑玉宫。”
　　还灵听后倒也不算失望，只是问道：“昆仑玉宫我们有资格去吗？”
　　小娘子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现在还不行。”
　　那就是将来可以了。
　　想到这里，还灵忽然问道：“这里不是昆仑玉宫，那是灵山？”
　　小娘子略一点头，此时他们已经到达山巅，落在了广场之上。
　　还灵环视一周，觉得这座宫殿很有一种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古朴气息。
　　不过他也顾不得多观察，因为空间内的功德树竟然已经开始震动，是整棵树震动，随时能够飞走的那种。
　　他连忙分出一半心神去看功德树，生怕这棵树把他的空间给晃塌了。
　　不过好在功德树虽然晃动得厉害，但空间还算稳定，唯有下面的土壤隐隐有些开裂，露出了些许功德树的树根。
　　还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功德树的树根，发现那树根居然也跟本体一样，一半白一半黑。
　　他绕着功德树转了两圈，研究半天也没研究明白，这时候他听到白衍流问道：“小娘子可是此间主人？”
　　小娘子摇头说道：“我不过是十巫手下的侍女罢了，哪里敢称主人。”
　　还灵心念一动，看着她问道：“小娘子请我们过来又是为何？”
　　小娘子摇头：“我亦不知，只是觉得你该来这里。”
　　还灵：啊？
　　他跟白衍流对视一眼，白衍流问道：“十巫如今不在这里？”
　　小娘子圆圆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难过：“他们都已经沉睡很久了。”
　　还灵倒也不意外，他一直觉得这座宫殿没什么人气，如果灵山十巫还在的话，这里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清。
　　小娘子的难过只是一瞬，她看向还灵说道：“我能感应到你跟十巫的联系，但更多却不知晓，若要知道答案只能去祭坛一观。”
　　祭坛？
　　灵山十巫也需要祭祀吗？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小娘子一路前往宫殿最中央的祭坛。
　　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飞了，除了有阵法束缚之外，也需要对上古仙神有所敬畏。
　　毕竟他们两个在外面能威震一方，到了这里连人家侍女都不如。
　　还灵一边跟着走一边问道：“小娘子可知匈奴？就是东边草原上那些人。”
　　小娘子听后点头说道：“知道，他们连年祭祀，若是没有他们的祭祀只怕我也维持不住，早就陷入沉睡了。”
　　还灵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他们是不是会派人前来送愿力？”
　　“你们叫愿力吗？那应该是的。”
　　还灵又追问：“是不是几只兔妖？”
　　小娘子此时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她转头看向还灵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还灵简短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然截和了属于这位小娘子的愿力这件事情就不能说了，要不然容易出事情。
　　小娘子听后微微一愣：“竟然是这样吗？死就死了吧。”
　　她看上去根本毫不在意的模样，还灵听后沉默了一瞬，微微拉开了跟这位小娘子的距离。
　　这位小娘子虽说只是十巫的侍女，但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她对妖怪或者人类都没有任何感情。
　　或者说她本身就很无情，就算不把普通人和妖怪当成一类，但好歹兔妖也兢兢业业给她送了不少愿力维持着她的清醒，如今听闻兔妖死讯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了一眼白衍流，白衍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妖怪中像是还灵这样多情的反而少，就算是白衍流面对同类死亡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实在是活得太久见得太多。
　　不过小狐狸这样挺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鲜活的小妖怪了，而且这份心性也没有随着他的实力增长而消磨。
　　眼神交流之间，他们就已经到了祭坛。
　　如今的祭坛看上去也冷冷清清，除了简单建筑没有其他什么。
　　不过……他看那个祭坛怎么看怎么奇怪。
　　别人家的祭坛要么中间有个鼎，要么就是一个放置祭祀物品的平台，怎么这个祭坛中间……是个坑？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空间一阵剧烈波动，等他看去发现功德树直接连根拔起飞出了空间。
　　功德树出现之后迅速变大，然后落在了祭坛之内安稳地扎根下来。
　　还灵被这一系列变故看得瞠目结舌，而那位小娘子也惊呼一声：“溟光玄羽树竟然在你这里，怪不得冥冥之中要我带你过来。”
　　还灵还没说话，忽然感觉到黑白羽树散发出一阵朦胧光晕。
　　光晕逐渐变得刺眼，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半透明的虚影。
　　虚影是个女子，一身白色华服，她眉眼温和地看向还灵说道：“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人将溟光玄羽树带了回来。”
　　还灵还没说话，小娘子已经眼含热泪扑了过去：“巫谢上神！”
　　巫谢？
　　他跟白衍流对视一眼，略带拘谨行礼说道：“见过巫谢上神。”
　　巫谢飘浮在半空说道：“不必多礼。”
　　她转头看向溟光玄羽树，似乎想要伸手抚摸那棵树，可手却穿过了溟光玄羽树并不能触碰到。
　　还灵看着这个场景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妙，这架势……巫谢还活着吗？
　　巫谢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收回手转头看着还灵说道：“多谢你将它带回，这是些许谢礼，不要嫌弃。”
　　她说完伸出手指在还灵额头上点了一下。
　　巫谢明明没有实体，但还灵却还是觉得眉心一凉，继而大量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等那股凉意离开他的眉心之后，巫谢的身形又透明了几分。
　　她似乎有些疲惫，开口说道：“我的本体依旧在沉睡，这只是幻影，维持不了多久，玉娘，你送两位小郎君出去吧。”
　　啊？
　　什么情况？
　　他还什么都没问呢？
　　就算不告诉他前因后果，至少也要问问他想要什么吧？直接塞谢礼，这么敷衍的吗？
　　可惜巫谢似乎真的支撑不住，幻影渐渐散去，只留下溟光玄羽树在微微摇晃。
　　玉娘擦了擦脸上的泪哽咽说道：“我送你们下山。”
　　还灵扶着额头说道：“不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棵树一直在我身上，现在它突然没了，总要让我知道前因后果吧？”
　　再好的脾气也有点要忍不住了，以前他讨厌谜语人，现在他算是发现了，谜语人好歹还会给个提示，最可恨的就是什么都不说的。
　　玉娘看着还灵说道：“巫谢大人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回去仔细查看便是。”
　　还灵愣了一下，揉了揉额头，刚刚那些信息因为太过庞大被他强压在脑海深处没理会，他怕真的探查了得晕在这里。
　　对于玉娘的话他有些怀疑，不过，玉娘也没有道理骗他，巫谢……身为十巫之一也不至于连点小小谢礼都给不起吧？
　　他立刻又说道：“我来昆仑是想求西王母赐下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不知谢礼之中可否包含？”
　　白衍流含笑看了还灵一眼，小狐狸开始得寸进尺了。


第339章 
　　还灵本来是想要求长生不老药的， 就算没有能够益寿延年的也不是不行。
　　不过现在他既然也算是对巫谢有恩，过分一点……也没问题吧？
　　反正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行再商量嘛。
　　“长生不老药？”玉娘有些意外：“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等你修为上去， 自然能与天地同寿。”
　　还灵摇头：“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父亲。”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 立刻说道：“我父亲也有巫族血统。”
　　玉娘了然：“怪不得你能得到溟光玄羽树。”
　　还灵心中有些疑惑，如果他是因为巫族血统得到了溟光玄羽树的话， 那么嬴政不应该更早得到吗？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 怕话题扯远了不好扯回来， 反正现在已经物归原主，这树到底什么情况都无所谓了。
　　他一脸期盼说道：“既然有些渊源，不知小娘子可否赐予药方？只要小娘子有需求， 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只要别跟他说要天上的月亮就行， 当然如果只是想要能放光的“月亮”他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玉娘看着他叹气说道：“你为什么不先看看巫谢上神赐予了你什么呢？”
　　还灵心中若有所悟， 但还是说道：“上神和小娘子也没有给我看的机会， 我不知道有什么，所以才提前开口。”
　　玉娘沉吟半晌说道：“巫谢上神只是让你们离开灵宫， 你们可以停留在山下，若有不解再问我便是， 我每天都会过去看看。”
　　她说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你们还是要做食物吃得吧？”
　　还灵了然：“我这里还有一些小娘子没吃过的海鲜， 小娘子若是感兴趣记得过来。”
　　玉娘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既然可以停留在山脚， 那他就不担心了，先去看看巫谢给了他什么。
　　白衍流依旧化为龙形带着他到山下， 帐篷支起来之后， 还灵还没说话，白衍流便说道：“你放心入定，我给你护法。”
　　还灵闭上嘴， 有些紧张地盘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白衍流原本以为会需要很长时间，却没料到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还灵就睁开了眼，然后看着火堆发呆。
　　白衍流怕惊扰他没开口，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还灵有什么反应，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火炉。
　　他终于是忍不住轻声唤道：“阿灵？”
　　还灵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我没事。”
　　白衍流看着他的表情心说这也不像没事的，但他却也没多问只是递过去一杯热牛奶说道：“放了些蜂蜜，你尝尝，不够再加。”
　　还灵接过水晶杯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半晌才说道：“哎，没想到我过来也不算意外。”
　　白衍流立刻问道：“怎么？跟那棵树有关？”
　　还灵点点头：“当初我再过来之前，还建德就曾经祭拜过一棵树，跟溟光玄羽树一模一样，只是要小上许多，后来我到了这里，空间里也多了一棵树，我本来就怀疑是一棵，但搞不清楚这棵树的来历便放着没管，没想到这一切都跟昆仑有关。”
　　白衍流问道：“这溟光玄羽树……怎么离开昆仑山的？”
　　还灵摇头：“巫谢给我的传承不是很详细，只知道是有人偷窃了这棵树带了出去。”
　　然后这棵树就在外面流浪了几千年，这棵树本身也比较特殊，说它有灵智也不算，但也不算是死物，功德金线和杀气黑线都是它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甚至到后来无论还灵怎么努力都不再掉落羽毛也是它设置的门槛之一，为的就是回归昆仑。
　　还灵忍不住感慨说道：“上古之物，当真神奇。”
　　不过，这样他就有个疑惑了——之前他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毕竟那个世界也没有妖怪神仙的，但这棵树却是实实在在的锚点，所以……根本就是一个世界吗？
　　白衍流听了他的疑惑之后思索半晌说道：“未必，溟光玄羽树这样的存在是有能力分出身外化身的，你自己也说曾经见到的那棵树比较小，说不定原本就不过是身外化身。”
　　还灵微微一愣：“如果是身外化身的话，那岂不是要其他身外化身都回归才能恢复？”
　　白衍流说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没见过原本的溟光玄羽树，如果溟光玄羽树本体就是这副模样的话，那么无论哪个身外化身回归都等同于它的回归。”
　　还灵想了想说道：“既然巫谢出来，那么很可能是这样。”
　　这就好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他一样的穿越者。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优势被替代，甚至如果对方有真才实学还能帮助他。
　　他担心的是对方身份，万一真有一个穿越的，还穿成了刘邦项羽……这不出问题了吗？
　　哦，不对，在他的努力下，项羽可能不存在，就算生下来也跟原本的人生轨迹不同了。
　　刘邦……刘邦是还在的，嗯，回头他想办法让人查一下。
　　不对，让人查会留下蛛丝马迹，还是让小妖怪来吧。
　　反正大秦一统天下之后户籍已经梳理了一遍，依照大秦户籍制度的严格程度，人是不可能跑的，就算跑了小妖怪们也能找到。
　　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找刘邦，改变项羽命运轨迹只不过是顺手为之，当时对大秦威胁最大的是项燕，楚国没有了项燕，大秦拿下楚国就是易如反掌。
　　刘邦出身微末，想要造反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如果天下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谁没事儿闲地想要造反。
　　纵然有一些六国贵族心心念念要复国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现在嘛，他要看看，如果确定刘邦不是穿越者也不用管，任由他自己去发展吧。
　　还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喝完了一杯牛奶，白衍流又给他续了一点问道：“那……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可得到了？”
　　还灵略有些感慨：“所谓长生不老药其实也并不能长生，只不过是能让人活得久一点罢了。”
　　这种药原本是十巫配出来献给西王母的，当年人界浊气逐渐增加，仙人接二连三陨落，妖族退居北俱芦洲，昆仑山是最后被影响的，在这之前，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抑制浊气。
　　而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是能够将体内浊气排出，最大程度减少浊气影响。
　　只是当整个世界都浊气弥漫，就算是长生不老药也无法抵抗，无奈之下，西王母和十巫都陷入了沉睡，等待清气回来的那一刻。
　　而溟光玄羽树本身就是抵抗浊气最重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溟光玄羽树会被偷盗。
　　白衍流听后就明白了：“所谓长生不老药，人类吃了就是将体内杂质排出，自然能延年益寿。”
　　还灵点头说道：“对，而且也不是一劳永逸，每年都需要服用，但也只是让人不衰老而已，到了寿数还是会死亡。”
　　人类跟许多动物不同的一点就是人类有衰老的过程，有一些动物会一直维持在全盛时期，只有在死亡之前的一小段时间会衰竭。
　　这长生不老药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让人一直维持在壮年时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会衰老。
　　还灵点点头有些困惑说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人类能一直维持着身体状态，又哪里来得生命最后时刻呢？”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也像是你说的一样，一个人一直维持着年轻时的模样，突然有一天衰老，过了两日便自然死亡，想来人类的身体有一定的限度。”
　　还灵立刻问道：“那些传闻中的人都活了多久？”
　　白衍流说道：“据说最多的有两百岁。”
　　两百岁啊，好像也不是时间很长的样子。
　　就在还灵想这些的时候，白衍流说道：“不过传闻中那人是普通人，并且只服用了三颗，若是陛下的话……陛下有大巫血统，应当会更加长寿一些。”
　　还灵想了想说道：“等我回去问问父皇吧。”
　　不过他觉得嬴政应该会愿意服用，毕竟长生不老药虽然并不能真的天地同寿，但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人类想要真的与天地同寿说不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白衍流又问道：“既然有了药方，需要的药材可有？”
　　还灵说道：“其他药材都好说，唯有水玉草是昆仑山独有，等明日想办法问问玉娘吧。”
　　实在不行他就跟玉娘做个交易，每年想办法过来给她送一点美食或者想办法分她一点功德。
　　功德这东西可比愿力好多了，毕竟不需要实现人类的愿望，自然也不会反噬。
　　现在他没有了功德树，功德大概也没什么用了。
　　玉娘倒是好说话，听后直接说道：“功德对溟光玄羽树有好处，我就不客气了，如今昆仑山上的水玉草都是我种出来的，只是产量越来越低，每十年能分给你的也不过一两棵，不过……溟光玄羽树回来了，或许以后会多一些也说不定。”


第340章 
　　还灵想了想自己得到的配方， 两棵水玉草能炼制三四颗丹药，虽然十年一两棵有点少，但也比没有强。
　　最主要的是玉娘压根就没要求要多少功德。
　　还灵谈好之后说道：“要不要立誓？”
　　玉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好。”
　　他们立誓自然不像是普通人那样对天发誓， 而是直接立下心魔誓言，违约的一方会被心魔侵蚀。
　　还灵立誓之后才问道：“功德我要如何给你？”
　　之前那些兔妖能把愿力集中起来肯定有特殊手段， 这个手段应该也是玉娘给他的。
　　玉娘伸出手，手上是一片半黑半白的羽毛， 她说道：“你若是获得功德， 自然能进入这片羽毛里面。”
　　还灵接过羽毛收了起来， 玉娘似乎有些不放心，认真说道：“功德是给溟光玄羽树的，我不会偷用， 而且功德虽然给了它， 但天道还是会算在你身上的。”
　　还灵倒是无所谓：“我如今也不靠功德修炼， 算给谁都无所谓。”
　　他对玉娘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 我们就走了，此后每十年我回来给你送功德， 若是这枚树叶装不下，我或许会提前来。”
　　玉娘抿嘴笑道：“放心， 不会装不下的。”
　　还灵只是提前说一声， 他都不知道这羽毛到底能装多少。
　　跟玉娘告别之后， 他跟白衍流一路离开昆仑山，等彻底走出昆仑山脉之后， 他回头看了看有些遗憾说道：“到底还是没见到昆仑玉宫。”
　　白衍流也抬头看了看说道：“昆仑玉宫可能跟西王母一同沉入了山体之中， 我甚至还感受到了龙族气息。”
　　还灵转头看向他：“那你怎么没说？”
　　白衍流垂眸说道：“上古龙族与我不算一族，没必要多问，便是需要传承还不如去找黑龙前辈。”
　　至少黑龙现在需要他们想办法才能活下去。
　　还灵忽然眼睛一亮：“对啊， 不如让他用龙族完整传承换取来昆仑山的机会。”
　　黑龙现在只能以蛋的形式存在，没有他们的帮助肯定是无法来到昆仑山的，更何况就算来了也未必会被接纳，他们跟巫谢和玉娘好歹还有点关系，询问一下未必不行。
　　白衍流不置可否：“等回去再说吧。”
　　他现在修行倒还算顺利，情劫……他看了一眼还灵，虽然不知道这一劫怎么才算过，但也不必去追寻了。
　　若是两情相悦算过了情劫，那他自然化龙在望，若是需要斩断青丝才算过，那他注定无法化龙，有完整的龙族传承也没用。
　　更何况完整的龙族传承也未必适合他，那些都是给真正龙族用的。
　　还灵本来还想回去问问玉娘，结果就被白衍流拉住说道：“你我出来许多天，蒙将军那里不知如何，也收不到咸阳的消息，你若再不回去说不得要出事情。”
　　好歹是未来的太子人选之一，长时间消失肯定会让朝堂动荡，也会让扶苏被猜疑。
　　还灵听后立刻说道：“那下次来的时候再问问吧。”
　　十年而已，听上去时间很长，但对他们而言倒也不算什么，至于黑龙着不着急那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还灵一路先去了狄道县，此时狄道县的方城都已经修建完毕就连项目指挥部都已经被拆了，所有的小妖怪全部撤走。
　　接下来就是要等守边的军队过来驻扎。
　　还灵巡逻了一圈，发现方城修建的质量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之后便一路去了蒙恬军营。
　　蒙恬难得没有出战，见到还灵之后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还灵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匈奴还有那些奇怪的人吗？”
　　蒙恬立刻摇头说道：“再没有了。”
　　还灵点头：“以后应该不会有了，若是还出现奇怪的事情就联络我。”
　　他说着招出来一只鹦鹉，并且给了蒙恬一枚小小的骨笛说道：“需要传信就吹一声，将消息告诉这只鹦鹉，它自然会带到。”
　　鹦鹉扑扇着翅膀飞在半空重复了两句：“会带到，会带到！”
　　蒙恬立刻将骨笛收了起来，十分珍视地连连点头：“末将一定记得。”
　　还灵叮嘱完之后说道：“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蒙恬微微一愣：“不留两日？”
　　还灵摆手：“你这里也忙，我就不叨扰了，等大军凯旋之时，我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蒙恬虽然有心留他，但也知道军营的环境没那么好，只好遗憾说道：“好，等回到咸阳，我再去拜访君子。”
　　还灵转头跟白衍流离开了蒙恬的军队顺便去方城最新的工地看了看。
　　他没有惊动任何小妖怪，就悄悄地绕了一圈，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也见到了马车运送粮食和材料的场景。
　　他忍不住感慨说道：“没想到我这些徒弟还怪能干的。”
　　白衍流十分客观说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妖怪，能开启灵智的有几个没有经历过世情险恶，也就你不放心，天天怕他们吃亏上当。”
　　还灵挠了挠头说道：“我做的事情有的时候他们理解不了嘛。”
　　偶尔他嘴里吐出什么新名词，小妖怪们都未必能够理解。
　　白衍流十分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往咸阳方向走，耐心说道：“不放心就带他们一段，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你对嬴思嬴高都敢放手让他们去做，难道你的弟子还不如他们吗？”
　　还灵十分自然说道：“那可不一样，嬴思嬴高他们好歹还有一层皇子身份，后路很多，做错事情也不怕啊。”
　　白衍流奇怪问道：“那妖怪做错事情就怕了吗？除了你我，谁能审判他们？”
　　就算是始皇帝也不行啊，他倒是可以下令，但执行得还是还灵。
　　或者说有还灵的存在，嬴政才能实现对妖怪的管控，否则凡人和妖怪是两个世界。
　　还灵一噎，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来这边也并不是单纯为了监督啊。”
　　他哪里不知道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出马，这么多年下来，妖怪联盟在实力增长的同时，基建能力增长得更快。
　　白衍流含笑看着他：“所以你见到蒙恬的时候都没问咸阳的消息。”
　　还灵顿时气短：“他……他离得这么远，能知道什么？”
　　白衍流问道：“那现在要回咸阳吗？”
　　还灵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我这边工程还没搞完呢，回去做什么？写封信回去就行了。”
　　白衍流有些看不下去：“你确定陛下真的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
　　还灵顿时捂脸：“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啊。”
　　白衍流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说道：“回去看看吧，至少让他安心。”
　　还灵狐疑地抬头看他：“我怀疑你想看热闹。”
　　呵，白衍流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就算善解人意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他爹着想，这两人从头到尾一个是相忍为国，一个是除了修炼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但凡有一个对现状不满都不定掐了多少轮了。
　　白衍流叹气说道：“你这就冤枉我了，陛下如何我倒是无所谓，但若陛下生气，心虚的不是你吗？”
　　还灵听了之后倒是相信了几分，叹气说道：“走吧走吧，回去看看。”
　　他说完又嘀咕了两句：“如果父皇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样回去算不算自投罗网？”
　　白衍流听后想了想说道：“你且等等。”
　　还灵转头看向他，疑问还没出口，白衍流就消失不见。
　　还好没用多久，白衍流就又回来看着还灵说道：“不用想了，陛下肯定知晓。”
　　“啊？”
　　白衍流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自从我们去匈奴那天开始，陛下再没有写过信，过了两日公子扶苏的信也没有了。”
　　还灵：……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行吧，回咸阳。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回到咸阳见到嬴政之后，嬴政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既然回来了就留些日子，正好半月之后是冬至。”
　　还灵有些恍惚：“冬至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立刻应道：“是，儿臣遵旨。”
　　嬴政摆摆手：“也不算旨意，反正就算朕下旨你也能阳奉阴违。”
　　还灵低头当没听见始皇帝的阴阳怪气。
　　好在嬴政没有继续追究只是问道：“蒙恬那里事情解决了？”
　　还灵立刻回答说道：“蒙将军说暂时没有发现奇怪地方，儿臣已经留了只鹦鹉在那里，若是匈奴有异动，就让他传信与儿臣。”
　　嬴政略有些好奇：“匈奴的神明真的还在世上？”
　　中原这边仙神已经寻不到任何踪迹，为何匈奴的神明还在？
　　还灵顿时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不父王去儿臣那里，咱们一边用膳一边说。”
　　嗯，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拟好了菜单，准备搞一些新鲜菜色来“贿赂”他爹。
　　嬴政一听便说道：“走吧。”
　　还灵反射性问道：“要去喊大哥吗？”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必，他这两日正在做准备，冬至之后便要去边关了。”
　　啊？


第341章 
　　还灵知道历史上扶苏的确是去边关历练过， 并且据说是因为跟嬴政在政见上有分歧，然后就被嬴政“流放”过去了。
　　不过，以还灵的见闻来说， 扶苏反驳嬴政也不是一次两次，嬴政也习惯了， 并且不以为意，甚至还说过若长子完全顺从才是坏事。
　　他不怕儿子有自己的政见， 反而担心儿子性格怯懦担不起事情。
　　只是扶苏毕竟还年轻， 虽然嬴政在扶苏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大权在握， 但他们的经历也不同。
　　跟嬴政比起来，扶苏说是生长在蜜罐里也不为过。
　　所以眼见儿子年岁渐长依旧天真，他干脆就把人扔到了边关去磨炼， 倒也不算什么流放。
　　只是这些都是后人解读， 真正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还灵知道扶苏最多也就是去边关吃点苦， 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还有心情八卦：“大皇兄是惹怒父皇了吗？”
　　嬴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就不能是朕想让他去长长见识？”
　　还灵说道：“长见识的方式很多，倒也不必去边关， 那里如今还是有些危险的。”
　　嬴政却问道：“你不是都已经解决了？”
　　还灵摇头：“我解决的问题跟大皇兄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不一样，匈奴如今没有了倚靠， 说不定会发疯， 大皇兄现在去……”
　　嬴政忽然说道：“那也是他自己选的。”
　　啊？
　　自己选的？扶苏自己要求去的？
　　还灵一瞬间有些茫然， 甚至怀疑昆仑山是不是有时间加速功能。
　　满打满算他在匈奴和昆仑山耽误的时间也不超过半个月，咸阳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还想再问什么， 嬴政却已经转移了话题：“朕听闻方城修建还算顺利？”
　　还灵立刻说道：“是， 狄道那里已经修建完毕，正在修建下一处，工程已经过半， 比儿臣想象的顺利一些，还有驰道修建以及行宫修建都在进行之中，儿臣准备过两日便去巡视一圈。”
　　嗯，先把话说在前面，告诉嬴政他很快就会走。
　　他发现这样也不错，时不时回来一趟跟他爹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看看哥哥弟弟，跟朋友们聚一聚，然后再继续去忙。
　　反正他觉得在外面比在咸阳自在多了。
　　嬴政难得没有斥责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还灵本来心都提起来了，想好了如果嬴政不同意要怎么说服他爹，结果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挨骂。
　　看来他爹也习惯了他经常往外跑，毕竟他出去也都是有正事要办嘛。
　　现在朝中上下就忙着两件事情，第一就是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这几个是同时进行的，可以算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为明年的泰山封禅做准备。
　　驰道和行宫都是重中之重，所以他才要用这个当借口。
　　这一餐饭嬴政吃得还算开心，只是评价说道：“味道略平淡。”
　　还灵手一顿，这些餐饭调味都是按照嬴政的口味来的，跟以前一样，厨子不可能出问题，更何况有些菜色还是他亲自去监督的。
　　除了本身就淡口的菜之外，剩下都不算味道平淡。
　　他抬头看向嬴政，隐约看到了对方头上有那么几根银丝。
　　这时候他才惊觉他的父亲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
　　按照年龄来看，嬴政的外表还是很年轻的，可就算如此，身体机能也会不可避免地下降。
　　毕竟人类从二十五岁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等到三十五岁之后就是断崖式地下跌。
　　就算再怎么保养，让外表和器官年轻，很多东西也是不可逆的。
　　还灵慢慢放下象牙箸说道：“这些菜都是按照之前记录做的。”
　　嬴政听后自然也能明白，那一瞬间他也沉默。
　　英雄迟暮外人最多会感慨，但本人绝对是最难以接受的那个。
　　还灵突然嘿嘿一笑说道：“但是没关系，儿臣找到延年益寿的药了。”
　　嬴政刚要收敛情绪，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维持住天子端庄，稳了稳才看向还灵：“你去昆仑山找到了西王母？”
　　还灵摇头说道：“没有，但是有别的奇遇。”
　　他将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要请罪——毕竟他隐瞒溟光玄羽树的事情也算是欺君。
　　嬴政倒是并没有在意，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只是问道：“这树留在了昆仑山，你日后如何修行？”
　　还灵一脸轻松说道：“跟普通妖怪一样修行，父王不必担心，儿臣现在有六条尾巴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出了自己的尾巴，反正在他说这件事情之前就让人先退出去了，只留下了黑米在一旁伺候，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用了幻术，不让外面人听到看到，倒也不怕。
　　嬴政看着六条火红的毛茸茸尾巴，盯了半晌才说道：“若是于你无害，没了也就没了，这东西不知根底，留在你那里也不是好事。”
　　还灵看着嬴政的眼神就懂了，立刻起身将尾巴递了过去。
　　摸吧，反正白衍流都已经摸个遍了，毛茸茸的尾巴谁不喜欢，他自己都很喜欢。
　　嬴政倒也算克制，只是轻轻抚摸两把便又问道：“树还给他们之后呢？”
　　还灵将昆仑山的情况说了一遍，有些感慨说道：“西王母在当年不知道是什么实力，但能在《山海经》里留下姓名，想来应该也不差，就连西王母都不得不沉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其他实力不济的恐怕就更……”
　　嬴政问道：“这么说来，如今不能再成仙是因为人界浊气太盛？”
　　还灵点头：“应该是吧。”
　　嬴政若有所思问道：“既然如此，那国师和你岂不是也都无法成仙？”
　　还灵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想过，他摇头说道：“不知道，上古时代已经过去许久，妖族也都已经去了北俱芦洲，那里有没有能成仙的谁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在人界的话，可能很难吧。”
　　嬴政点点头又问道：“那延年益寿丹又是怎么回事？”
　　还灵解释说道：“这丹药原本是十巫为了排除体内浊气用的，只是后来浊气多了效果也没那么好，不过人类吃了倒是能将体内的毒素排除，让身体器官恢复到强盛时期。”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之前有人说这是长生不老丹，不老是真的，但长生却不可能。”
　　天地间没有什么是能长生不死的，也不知道他的父亲能不能接受。
　　嬴政倒是非常平静，连白衍流和还灵这样的大妖都无法做到与天地同寿，他倒也没有那么执着。
　　还灵见嬴政情绪稳定松了口气，解释了一下延年益寿丹的情况，然后拿出了两瓶说道：“这里有一瓶是玉娘给的，一瓶是儿臣炼制的。”
　　他迟疑了一瞬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儿臣的炼丹炉比较好的缘故，儿臣炼制出来的药效更好一些，父王可以服用这个，剩下的随意处理。”
　　他的炼丹炉毕竟是天赋法术带来的，比玉娘手里的应该强很多，再加上他自己的炼丹炉更得心应手一点，药效好也正常。
　　他原本想把药效差一点的给扶苏的，虽然说差一点但也没差太多。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让嬴政自己做决定吧。
　　天家父子，尤其是壮年皇帝跟已经成年并且年纪还不小的长子之间，关系总是奇奇怪怪的。
　　比如这次扶苏突然要自请去边关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道他离开这几个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嬴政拿起还灵炼制的那瓶丹药问道：“此药服用可有忌讳？”
　　还灵摇头说道：“饮食忌讳没有，唯一的机会就是每颗药服用间隔最少十年，只要没有感觉身体明显不如以往最好不要吃。”
　　这玩意最后也会失效，所以才不能算长生不老药。
　　感觉就像是吃多了有耐药性一样，想要发挥最大药力当然要间隔时间长一点，如果平日里再保养得好，可能十几二十年才需要吃一颗。
　　嬴政听后直接打开药瓶吃了一颗，玉娘给的那瓶药则是让黑米收好。
　　比起昆仑山未曾谋面的神仙，还是他儿子比较值得信任。
　　还灵也惊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嬴政好歹也要让人来试药的，虽然无论是谁试药都算是莫大恩宠，但他爹这坚决果断的劲儿还是让他震惊了一下。
　　嬴政吃了药之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感觉只有自己最知道。
　　上了年纪之后，总有一些地方不舒服或者隐痛，或者说人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是不舒服的，很少会有完全舒适的时候。
　　可现在他就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身体似乎充满了力量，体内隐隐的不舒适全部一扫而空，似乎连头脑都清晰了一些。
　　黑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嬴政的改变并不十分明显，但眼角隐隐的皱纹消失，整个人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样貌。
　　唯有睁开眼的时候，眼中沉淀的阅历与智慧才让他的年龄有了实感。


第342章 
　　嬴政用过餐后就离开了南阳君府， 关于延年益寿丹的事情，他难得没有提赏赐。
　　把他送走之后，还灵难得松了口气， 幸好他爹没有再打手一挥赏一堆钱财过来。
　　要不然他又要头痛放在哪儿了。
　　听上去似乎有些凡尔赛，但问题就在于， 府中他不长待，很多陈设没必要摆出来， 钱财……他花的也不多， 最多也就是有些口腹之欲， 但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更何况，延年益寿丹的事情肯定是要隐瞒下来的，传出去容易出事情， 这个赏赐的名目就不好找。
　　现在这样挺好， 还灵想得也挺好。
　　实际上能得到消息的人还是不少的。
　　嬴政的状态变化有目共睹， 他每天都要上朝以及接见外臣， 品级低的不能常见的也就算了，像是三公九卿这样的， 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的变化，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更何况还能编一些故事传出去， 如同天命玄女降而生商那样， 确立大秦统一天下的正统性，让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都老实一点。
　　既然是编故事就离不开高层的推手， 真相也是要让他们知道的。
　　嬴政甚至还赐给了李斯丹药。
　　不得不说， 李斯是真得嬴政信任和喜欢，满朝文武也就他地位超然。
　　越是如此，还灵想到历史上李斯所作所为就越是心情复杂。
　　不过很快他也没办法复杂了， 因为但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开始安排人给他上门送礼。
　　嬴政并没有说丹药自何处得来，但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到。
　　哪怕有人引导他们往国师方向去猜想也没用，国师在大秦当了多少年国师了，怎么不见他给以前的君主延年益寿丹？
　　真正会找到延年益寿丹的人呼之欲出，一时间许多人都非常热切。
　　从皇帝那里想要得到延年益寿丹非常困难，满朝文武似乎也只有李斯得到一颗，便是有功于国的王翦都没得到。
　　一些心动的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从南阳君这里下手比较好，丹药难得先混个脸熟，如果能拉近距离就更好了，只求将来命悬一线的时候能让南阳君出手相助。
　　不过拉拢也是要花心思的，就算大家都知道理由，表面上也要做得好看一些。
　　于是这些人就借着冬至将至的理由送来的，可每年冬至都有人情往来，也没见哪家给过这么多。
　　管家不明就里看到这么多重礼人都已经懵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礼，哪怕原本这些事情都不该去烦扰主家他还是小心翼翼过来问了问。
　　还灵听后多少明白了一些，他转头对管家说道：“按照往年单子回礼就是了，不必担忧。”
　　管家犹豫一番还是怕自家主人不通人情，做出失礼之事问道：“这……总要礼尚往来。”
　　还灵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我给你画一条线，品级不够的都回重礼，若是在这之上，往年怎么回礼今年还怎么回。”
　　管家又是一愣，此时他也反应了过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那些品级太低的平日里都未必能登南阳君的门，他们所求之事还灵也不好插手，万一作奸犯科怎么办？他还要包庇吗？
　　当然贵族违法的更多，但他们是为了丹药来的。
　　那些品级低的根本不可能得到消息，也自然不可能为丹药而来。
　　还灵当然不会给别人延年益寿丹，这东西珍稀得很，能供应他爹就不错了，除非他爹驾崩，否则不可能有多余的。
　　可这礼他不能退回去也不能加倍还回去，这种打脸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做得好。
　　只是他收了礼，冬至前给他送拜帖的也就多了。
　　还灵不耐烦见那么多人，要不是冬至还没到，他恐怕已经跑路了。
　　不耐烦归不耐烦，该见还是要见的。
　　他想来想去直接把蒙赫李信等人喊了出来，也算是聚一聚。
　　聚的地方还是小狐食肆，小狐食肆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规模之庞大几乎占了小半条街，除此之外，扶苏还让小妖怪们过来多盖了几层。
　　反正只要不超过咸阳宫的高度就行，而咸阳宫……夯土台都多高了，小狐食肆就算盖三层也超不过咸阳宫的高度。
　　进入自己的专属包间之后，他的朋友们都已经到了。
　　还灵装模作样地将大氅脱下，随口抱怨说道：“你们要约派人来说就是，非要跟着凑热闹下帖子，差点就把你们的帖子给忽略了。”
　　李信听闻立刻指着蒙赫说道：“找他，我就说了直接上门好了，偏他多事非要下帖子，还要让我们一人写一张！可怜我抓耳挠腮写了好久！”
　　蒙赫拍掉了他的爪子没好气说道：“这是礼数！”
　　熟归熟，南阳君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他们直接上门也太失礼了一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跟还灵也有好多年没怎么聚在一起了，大家都忙，大秦未曾一统天下的时候总有人需要出征，等大秦打败六国，还灵又全国到处跑。
　　再加上他们这些人除了还灵基本上都已经成亲，时间就更少了，也就冬至和新年之前还有时间。
　　还灵坐下来没搭理这两个活宝，看着王贲说道：“听闻王老将军入冬之后便卧床不起，如今病情可好些了？”
　　王贲刚才一直都十分安静，脸上的表情也不轻松，此时听了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劳君子挂心，父亲入冬之后便犯了痰疾，还在休养，不过君子送来的药材十分对症，未曾上门拜谢实在失礼。”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这意思就是已经不太好了，说不定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也难怪王贲就算出来也忧心忡忡。
　　不过王贲的确是感谢还灵的，还灵送来的药材比普通药材药效更好一些，所以这两日王翦精神还行，可……也只是拖日子罢了。
　　还灵摆摆手说道：“我们也算是熟识，倒也不用那么客气。”
　　他说完沉吟半晌说道：“我知道你们应该都得到了消息，我之前曾受仙人所托将一样东西送归昆仑山，昆仑山西王母为表感谢，赠了我一瓶延年益寿丹，此丹药十分难得，有一味药材唯有昆仑神山才有，凡人难得一见，如今丹药皆已被我献给父皇，便是我手里也没有留存。”
　　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们原本不想赶这个时间找还灵的，可是谁家里没有老人呢？家里人都催着他们去找南阳君试探一二，他们夹在朋友和家里人之间本来就难做。
　　更何况谁心里都清楚，这样珍贵的丹药怎么可能有很多？南阳君手里都未必有。
　　可惜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一些辈分高还脑子不好用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再加上上了年纪的老人怕死，脑子也不清楚，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虽然这个答案未必让家里人开心，但好歹有个交代，不用夹在中间难做了。
　　还灵见他们又是遗憾又是放松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轻咳一声说道：“延年益寿丹没有，但我也得到了一份丹方，对人体有好处，只是刚炼出丹药未曾试过，亦不知效果如何。”
　　王翦听后心念一动：“不知这丹药功效是？”
　　还灵说道：“这丹药能够祛除病痛，但有一点，一生只能服用一颗，吃过之后等到下一次……就再没用了。”
　　简单来说这颗药就是救命用的，当时能救命续命个十来年，但也就这一次了。
　　这个丹方是他根据延年益寿丹的丹方改的，不得不说，水玉草的确不好替代，他找了许多草药尝试了许多次也就这个丹方炼制成功了。
　　别的……咳，只能说幸好他的丹炉是天赋法术，不会真的炸坏，要不然他的府邸此时可能也一片废墟了。
　　丹方改来改去也就这个样子，他也不打算继续试下去了，虽然继续可能真的找到能够替代的草药，但问题是谁知道需要多久呢？
　　还灵还有别的事情，这种丹药炼制出来受益者也是少数，倒也不必太过着急。
　　不过现在有人有需要也不错，可以用来卖钱。
　　他是不缺钱，但国家用钱的地方多嘛。
　　他爹给他的赏赐他不想要，那都是从内帑出的，但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他就很感兴趣了。
　　未来他需要做的很多事情可能国家财政并不能负担，现在建个专门用来投资建设的小金库也不错，或者去做基础知识教育。
　　儒家还没成势，知识虽然垄断但还没到嫌弃寒门的地步，现在搞基础教育是最方便的时候。
　　还灵心里盘算这些，而李信、王贲和蒙赫都已经瞪大了眼睛：“真有这般神奇？”
　　他疑惑地看了几人一眼：“你们也是有资格面圣的，没发现我父皇如今什么样吗？不过我炼制的丹药自然不能跟仙神相比，而且一生只能一颗，也就比饮鸩止渴强一些罢了。”
　　王贲却依旧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可否请南阳君赐药？”
　　他说完之后立刻补充说道：“丹药所需报酬南阳君尽可开口，并且自此以后，南阳君但有所请，王家子弟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343章 
　　李信和蒙赫听后都吓了一跳， 这什么情况？王贲怎么直接就站队了？
　　就算这颗药能救王翦，但现在大秦已经太多战事，就算有也不可能继续让王翦上战场了。
　　王贲如今已经能够撑起门户， 不存在王翦去世王家就要落魄的情况——前提是始皇帝没打算搞他们家。
　　不过问题在于如果嬴政铁了心不想让王家太盛，王翦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 甚至王翦死了还能有借口退一步，让始皇帝放他们一马。
　　还灵听后心里也一突， 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得有点简单了， 这丹药给出去， 不就相当于在拉拢人了吗？
　　幸好在场都是朋友，跟他关系一直都不错，就算不明确表示站队也可能会误认为会支持他。
　　他定了定神说道：“倒也不需要你们为我赴汤蹈火， 只要帮我盯一下谁天天没事儿闲地支持我当太子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 三个人表情都很古怪， 李信迟疑半晌问道：“你真不要当太子？”
　　还灵摆手：“你看我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事情？我只会搞一搞民生工程， 哪儿会治国啊。”
　　可问题是会治理民生，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你以为你的对手多厉害吗？
　　蒙赫忍住了没有吐槽，只是说道：“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别人说了没用。”
　　还灵点头：“我知道，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鼓动官员， 无论谁做太子都是父皇深思熟虑的结果，大家只要跟着父皇的脚步走就行了。”
　　他看了一圈说道：“咱们也都是老相识， 我说一句话你们记住， 你们不需要站队，只需要忠于大秦，忠于皇位上那个人就足够立于不败之地。”
　　站队固然重要， 但是有气节只忠于正统的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
　　历史上多少皇子上位之后最青睐的并不是有从龙之功那些人，而是忠于皇帝的人。
　　站队的人大多脑子灵活，但同样，今天他们可以站队皇帝，一旦跟自身利益发生冲突他们也可能站队别人。
　　不过这些就不用说了，有些话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连这点话音都听不出来，这哥仨还是洗洗睡吧。
　　好在大家都听懂了，一个个一脸的若有所思。
　　李信没想那么多，他是立志要当大秦最锋利的一把刀，只想带兵打仗，站队那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于是他直接问道：“那你这丹药要换什么？”
　　还灵说道：“钱啊，别搞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想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只要给得起钱就行。”
　　众人：……
　　真是高估你了，还以为你要用这个当筹码跟大公子打擂台，没想到只要钱。
　　蒙赫一脸疑惑：“你不是说你不缺钱？”
　　还灵叹气说道：“我不缺，但国库缺啊，你看修方城修路甚至兴修水利都是要钱的，我想做点什么治粟内史天天卡我，烦死了！”
　　王贲一愣：“这钱……你是想交给国库吗？”
　　还灵立刻摆手说道：“不不不，给国库那不跟肉包子打狗一样吗？我要自己留着，下次想搞点什么，治粟内史再卡我就不用看他脸色了。”
　　你这跟把钱给国库有什么区别呢？
　　李信挠了挠头：“那你不是很吃亏？”
　　还灵笑了笑说道：“这怎么算吃亏？以天下养一家，那些钱本来就取之于民，我只拿出了一小部分还之于民，更何况民间本来就有人自己出钱修桥补路。”
　　虽然说很多人要么是为了自己方便要么是为了行善事积阴德，但他不也一样想要功德吗？
　　毕竟他还要用功德去跟玉娘换水玉草的，玉娘给他水玉草，他用来炼制丹药给他爹，然后从他爹的库房里扒拉出一些珍贵草药炼丹卖钱，卖钱搞基建积攒功德换水玉草，这不就形成闭环了吗？
　　可惜这事儿不好告诉这哥仨，就算他们猜到了一点也不能告诉全貌，他们还不够格知道。
　　还灵说完之后，王贲迫不及待问道：“这药多少钱？”
　　还灵顿时卡壳，这个……他好像还没想好。
　　他已经脱离人民群众太久了，什么物价交易都已经很久不去理会，唯一知道的就是修方城用了多少钱。
　　只是那个成本是个例，因为他用小妖怪和妖力运输车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所以真要知道物价还得多了解才行。
　　他直接说道：“这丹药刚炼制出来不久，我还没想好，你先拿去用，事后我这边定好价格你再给就行了。”
　　说完之后还灵又补充说道：“应该不至于让你倾家荡产。”
　　王贲坚定说道：“便是倾家荡产我也要。”
　　还灵直接扔过去一个小药瓶说道：“去吧，事不宜迟。”
　　万一就他们说话的工夫人没了那就真的很遗憾了。
　　王贲拿到药起身对着还灵行礼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李信和蒙赫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反正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他们家里的长辈如今身体还算康健，王贲那是再不吃来不及了，他们这里完全可以等还灵定价之后再说。
　　还灵也放心地跟两个小伙伴吃吃喝喝，然后盘算着消息什么时候能传遍咸阳。
　　实际上传遍咸阳有点困难，甚至得到消息的人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毕竟丹药珍贵，炼制不易，谁知道南阳君手上还有几颗？万一别人知道了都给抢没了怎么办？
　　南阳君虽然跟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往来，但也有一二好友的，对属下也很不错，现在别管其他先筹钱再说。
　　而就在许多人家筹钱的时候，还灵正在跟扶苏商量这件事情。
　　扶苏问道：“你打算定多少？”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定多少都有点不太合适，最好搞个拍卖。”
　　扶苏微微一愣：“拍卖？要怎么弄？”
　　还灵来了精神一点点说道：“我之前回去仔细想了想，为了避免将来通货膨胀再涨价，不如这样弄，每年放出十颗丹药，然后开个专场拍卖，价高者得，还可以跟钱庄合作搞出贷款服务，免得一些人一时拿不出现钱不好拍丹药。”
　　“贷款服务。”扶苏若有所思：“这个未必容易。”
　　倒也不是担心钱庄的信誉，主要问题在于万一贷款人赖账怎么办？如果买的人只是商人也就算了，如果对方位高权重怎么办？
　　还灵嘿嘿笑道：“这钱庄是父皇的，有本事他们赖啊。”
　　真赖账那就是全家人头落地的节奏，哦，没这么夸张，但是全家前途一眼望到头也是真的。
　　扶苏有些疑惑：“父皇有钱庄？我怎么不知道？”
　　还灵手一挥：“没关系，马上就有了。”
　　扶苏：……
　　行吧，合着是他弟弟又要打着亲爹的名义做事情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金字招牌的确好用。
　　他给还灵倒了一杯蜂蜜水说道：“你这不已经都计划好了吗？哪里还需要我来参谋？”
　　这一套一套的，就算让他来都未必搞得这么严谨，而且应该也不会让他一起去跟父皇奏请，这点小事父皇不会不同意。
　　还灵看着他说道：“我主要是来问问你怎么突然想去边关了。”
　　他特地拖了两天才来找扶苏就是一直在打探消息，看咸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扶苏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是打探来打探去，咸阳根本没有什么异常，扶苏就好像突然脑子被砸了一样自请去守关。
　　扶苏收敛脸上笑容，表情严肃说道：“你可以去，我自然也可以去。”
　　还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我过去又不是守关的，我是过去修建方城，等修好了就回来了啊。”
　　事实上就算没修好也没耽误他往咸阳跑。
　　扶苏微微一笑说道：“都是一样的，我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去看看。”
　　啊？
　　大秦版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吗？
　　还灵狐疑地看着他，却没在对方脸上看出任何不对，只好说道：“那也不用去那等苦寒之地，而且匈奴掀不起风浪了，也就看东胡国，不过东胡国离我们比较远，未必会跟我们起冲突。”
　　他都在草原上搞完事回来了，匈奴要是还能起来，那他就只能认为对方也有天命在身，尤其是冒顿，否则不能解释。
　　扶苏十分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我去南边？”
　　还灵一噎：“那你还是去北边吧。”
　　虽然听上去南边湿润温暖比北边气候好很多，但现在南边大部分地方都未开化，山林众多，水汽太多瘴气自然也多。
　　万一扶苏去南边水土不服挂了怎么办？
　　不过眼看他这位哥哥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回去给你准备一些丹药，你带身上。”
　　扶苏倒也没有拒绝，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你了。”
　　还灵摆手：“行了，我回去写条陈，顺便把你需要带的东西也写一写，到时候你按照我说的准备东西吧。”
　　他虽然没带那么多，但好歹也在边关待了一段时间。
　　扶苏再次道谢，还灵起身离开，等回到府邸之后便坐在那里一脸沉思。
　　或许是想得太认真，连白衍流过来他都没有察觉到。


第344章 
　　白衍流一进来就看到小狐狸坐在书案前拿着笔在发呆， 那模样实在有些可爱，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还灵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衍流坐下来说道：“你自从到了咸阳就音信全无， 想来是很忙，我自然要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还灵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控诉。
　　不过这也是他的问题， 回来之后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确是忘了白衍流。
　　他干脆也凑过去亲了一口白衍流说道：“是我忙忘了， 我没谈过恋爱嘛。”
　　他单身这么久， 也不知道恋爱该怎么谈，没事儿的时候也的确会想白衍流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但问题不就在于他没事儿的时候比较少嘛。
　　而且他的心态跟普通人应该也不太一样， 无论是他还是白衍流， 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他们两个这样更适合的是细水长流， 一开始充满热情的确会很上头， 可是一旦热情消失就只有分手的下场了。
　　或许是他骨子里还有些天真，总觉得谈恋爱就要以结婚为前提， 结婚了就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白衍流顺手揽住他的腰，把人抱在怀里说道：“没关系， 我们慢慢来， 你忙我多过来看你就是。”
　　还灵干脆靠在他身上将最近的事情叙述了一下， 然后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冬至之前我估计都闲不下来。”
　　白衍流干脆说道：“你要写什么， 你说我来写。”
　　还灵看着他说道：“这条陈可是要给我父皇过目的。”
　　白衍流轻笑一声：“你的字还是跟着我学的， 这有何难？”
　　他随手写了几个字，跟还灵所写果然别无二致。
　　还灵干脆把纸塞给他说道：“咱们先打个草稿吧。”
　　他也真是写够了，感觉这两天一直在写东西， 身体不累但是心累啊。
　　白衍流放开他坐直身体一板一眼地写，还灵在他旁边撑着头想到哪里说哪里，等最后再润色一遍，齐活！
　　写完之后，还灵美滋滋说道：“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身边配个文书，果然轻松很多。”
　　白衍流伸手揽住他的腰，凑过来轻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给报酬。”
　　还灵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白衍流拉过去加深了这个亲吻。
　　哎，别人的文书都要钱，他的文书要人。
　　不过这样养眼有多功能的文书很难找了，放肆点就放肆点吧。
　　关于钱庄的事情，嬴政也颇感兴趣，毕竟他儿子弄出来的东西很少有不赚钱的。
　　只是这钱庄他却看不出来哪里能赚钱。
　　贷款似乎能赚取一些利息，但存款却要给存款人利息，的确是闻所未闻。
　　嬴政放下文书问道：“有人将钱放在钱庄保管难道不应该跟他们收取保管的费用？”
　　还灵说道：“这样的确能够赚钱，但相应的会来存款的人也会变少，儿臣要赚的不是那些利息钱，而是用这些存进来的本金钱生钱。”
　　最后这句话嬴政倒是听明白了，毕竟当初相国吕不韦也是商人，行为做事都带着商人思维。
　　嬴政没有过问许多，只是说道：“你且自行决断。”
　　说完又补一句：“缺钱跟朕说。”
　　还灵立刻应了一声，心里却说大概是用不上您的钱的。
　　他现在手里的钱财已经很多了，实在不行还能用积分去妖怪联盟换钱。
　　积分对于小妖怪们都很重要，但目前对他而言却没什么大用。
　　而商队赚的钱都放在了妖怪联盟的账上，同样这钱对妖怪们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
　　还灵跟嬴政说为的就是打着他爹的旗号而已。
　　嬴政这边同意，那边他就开始选址了，顺便准备请人来修。
　　他这里大张旗鼓的选在了闹市区，并且还接连买下了三处相连的店铺，引得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扶苏忍不住过来问道：“怎么请的是普通匠人？”
　　还灵摇头说道：“这是在闹市区，多少人盯着呢，修建太快也不好，而且这也是宣传的一种手段。”
　　他正在缓慢地释放消息，一下子买这么多商铺，而且是重金砸下去买的，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
　　只要好奇，他就可以散播消息了。
　　他转头对扶苏说道：“大哥，你的庄子借我一用。”
　　扶苏直接说道：“好啊。”
　　等答应了才问道：“你要做什么？”
　　还灵微微一笑：“拍卖啊。”
　　他才不会等钱庄修建好再拍卖呢，赚钱要趁早，第一批过来买丹药的人未必会贷款，就算有王翦的例子，他们可能也会观望一下，不会花费超出自己能力的金额，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口碑。
　　而且第一次拍卖，也只拍卖三颗丹药。
　　扶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去给你找人。”
　　还灵本来是想让小妖怪来搞的，不过扶苏主动请缨他也没意见。
　　拍卖会的消息散播得不是很广泛，甚至还灵还有意控制了一下规模。
　　这等逆天而行的丹药还是别搞得太热闹为好，要不然天道看他不爽可能就一道雷劈下来了。
　　这个拍卖会比起后世来说要简陋很多，甚至盛放丹药的展示台都很朴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玉制托盘托着丹药。
　　丹药整体也呈现出金色——这金色还是还灵加工的结果，原本是褐色，灰扑扑的一点都不起眼。
　　除了外表之外，丹药还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清香，整个屋子都有若有若无的香味。
　　嗯，这个香味也是还灵加了东西的结果。
　　他这次没选择在盛放丹药的东西上包装，而是直接对丹药本身进行包装。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趋之若鹜。
　　拍卖会自然也是热火朝天，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之前已经病重不起的王翦都能出门溜达了，这样的丹药就算现在不用，囤一颗也是好的，以防万一嘛。
　　最后的价格也有点超出还灵的预估，他稍微盘算了一下，这些钱让他来用，别说修路了，就连方城都能修好大一截。
　　果然，钱财都聚集在这些贵族手里。
　　丹药被拍下来之后许多人都好奇到底落到了谁的手里，可惜除了还灵之外，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买家是谁。
　　哦，扶苏也知道。
　　因为来参加拍卖的都是戴着面具进来的，而他们手里拿着还灵发出去的帖子，帖子上带着他的烙印气息，门口负责检查帖子的是小妖怪，自然能够分辨出来。
　　简单来说，没钱的人收不到他的帖子，而他选择的也是对历史进程影响不那么大的一些人。
　　扶苏说道：“你倒是小心，咸阳应该也没那么危险吧？”
　　还灵摇头：“不要低估人心，这些法外狂徒为了活命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一家人都可能自相残杀。”
　　如果这药当场吃了还好，不吃留下来，那跟祸根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不是还灵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他不仅要卖这个丹药，甚至在散场的时候还预告下一次会增加丹药品类。
　　比如说药效不如这个，但是能够排毒养颜的丹药，还有返老还童的丹药。
　　当然后者只是让你的面容年轻，身体的病痛是治不了的，该死还是要死。
　　这些丹药都是他在炼丹过程中产生的副产物。
　　谁让他在炼丹这件事情上天赋实在是一般，尝试一种新配方的时候总是会失败。
　　好在他的炼丹炉能够给他兜底，不炸炉不说还会出现一些副产物。
　　这些丹药就是他炼制延年益寿丹时的副产物。
　　扶苏也只是随口一问，紧接着便说道：“这次拍卖之后，冬至之前就别搞事情了。”
　　之前拍卖会的风声传出去，他这里上门拜访的人多了好几倍，一个个都想要名额，搞得他胆战心惊生怕出事情。
　　现在朝上都在准备冬至祭天，真出事情还灵再受宠也要挨罚的。
　　还灵连连点头，他也的确不准备搞了，也就是现在有时间才炼丹，等过完年忙起来谁有时间啊。
　　等他跟扶苏分别回去之后，管家就迎上来说道：“君子，宫中遣人送来了祭天礼服。”
　　还灵有些意外：“礼服？我不是有吗？”
　　他说着就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套礼服十分华丽，金边衮服，整体黑色，衣襟袖口都绣着朱雀纹，发冠也跟以前不一样而是九旒冠。
　　他看着九旒冠转头看向管家问道：“怎么没派人去喊我？”
　　管家立刻说道：“宫使说不必劳烦君子。”
　　还灵心里觉得不对劲，立刻说道：“去问问别的皇子换没换礼服。”
　　管家倒也能干，立刻安排人去打探了一下回来说道：“所有皇子礼服都与以前不同，听说是因为制定了新的礼制，只是尚未成文。”
　　他甚至还说了一下其他皇子的礼服都是什么样，简单来说就是根据身份地位不同礼服也是不一样的。
　　而所有的皇子中，唯有已经有爵位的还灵礼服最是华丽，便是扶苏也比不上。


第345章 
　　还灵听后点点头， 应该是要颁布新典了，正好新年时候颁布也正常。
　　而配套的衣服配饰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准备，肯定不能等颁布之后再改， 他看着那套礼服有些头疼。
　　就算是妖怪也搞不定人类的礼服，这一层一层又一层， 偏偏还是冬天，只怕要提早半个时辰起床才搞得完。
　　还灵深吸口气问道：“今年祭天有什么变化吗？”
　　虽然距离灭楚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但礼制刚刚才定下来意味着很多东西都需要更改。
　　管家一边让人将礼服拿下去一边说道：“与往年并无不同， 只是在祭天之后需要再去祭太庙。”
　　还灵有些意外：“今年都放到一起了？”
　　管家应了一声， 还灵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同情那些老胳膊老腿的官员，这一天下来， 怕不是要累掉半条命。
　　早知道这样， 他就直接再搞一款丹药， 能够维持一整天的精力充沛， 但也只有一整天，代价就是第二天会浑身酸痛。
　　简单来说就是屏蔽那天对累和痛的感觉， 可后遗症该有还是有的。
　　可惜现在有点来不及，以后再搞吧， 然后每逢这种重大祭祀场景就提前贩卖， 肯定效果不错。
　　等到冬至那天， 还灵起来的时候天正是最黑的时候。
　　他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事关礼仪都很麻烦。”
　　白衍流帮他将里衣的衣带系好安慰说道：“一年也就这么两次，忍一忍。”
　　本来是三次的， 冬至一次夏至一次祭祖再一次， 结果今年冬至跟祭祖合并到了一起，如果以后都这样的话倒也省心。
　　还灵懒洋洋地圈着他的脖子说道：“你去忙你的吧。”
　　白衍流作为国师也是要参加冬日大祭的，自然也要穿礼服。
　　“别动， 仔细腰带歪了。”白衍流说完随口说道：“我得没这么复杂。”
　　或者说是他自己给简化了，反正国师不算是正经官员序列，只要不显得特别突兀就行，没人在乎他的礼服什么样。
　　等礼服穿上，还灵也被折腾醒了，他看着一身正经大礼服的白衍流忽然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对方，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常服，但看上去就是特别的不正经。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习惯了，白衍流穿上礼服居然也不觉得违和。
　　等还灵赶到宫中的时候，皇子们还没有全都来。
　　他看着还是个小豆丁的弟弟们忽然有些记忆模糊，他怎么记得他最小的弟弟也十岁以上了啊？
　　他走到扶苏身边戳了戳他低声问道：“这几个排行多少啊？”
　　扶苏在看到还灵的一瞬间，目光在对方身上的金饰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也低声说道：“是二十五和二十六弟。”
　　还灵：……
　　他依稀记得历史上嬴政一共有二十三个儿子，现在直接多了三个，看来之前他给他爹的保养方子还是很管用的。
　　而现在还有延年益寿丹，肉眼可见他可能还会多几个弟弟也说不定。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扶苏，扶苏的长子如今都已经五岁了，再这样下去真是弟弟比儿子小。
　　不过这就不用八卦了，他小声问道：“年纪这么小就要去参加祭天大典？”
　　这俩孩子从身高上看应该有个七八岁的样子，不过还灵感受了一下估计他们也就五六岁。
　　没办法，他爹的基因实在是太好了，但凡孩子母亲不是特别矮，一般都比同龄人高不少。
　　扶苏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不止祭天，还有祭拜太庙。”
　　哦，祭天或许可以不去，但祭拜太庙还是要去的，毕竟是赵氏子孙。
　　还灵没再废话，是因为他爹出来了。
　　嬴政今日也是一身大礼服，还灵看了一眼那套礼服就觉得肯定特别沉重，更不要说他爹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
　　等嬴政上了御辇之后，还灵也上了自己的牛车。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他的不同了——他的礼服是最华丽的，从发冠到朝靴都与其他皇子不一样，车架也不同，宽度就要比别人宽一些，内饰更是豪华不少。
　　还灵坐上车之后对着手腕上的小蛟龙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白衍流留在他身边的是身外化身，听闻之后便说道：“你也算是众皇子之中的榜样了，或许陛下是想用你来激励其他皇子。”
　　还灵看了一眼在他前面的扶苏车架说道：“大哥也不差啊，而且作为长子，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立过功，要么封爵要么封太子，这样下去，怕不是就要被人猜测大哥要失势了。”
　　实际上在扶苏即将前往边关的消息一出，就已经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了。
　　白衍流淡定说道：“放心，陛下肯定心中有数，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好歹扶苏是培养那么多年的长子，除非犯大过错，怎么可能说扔就扔？更何况扶苏到现在也没有犯过大错。
　　还灵没说话，随着车架一晃一晃，他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唯一阻止他睡觉的就是晃来晃去的九旒冕。
　　他有些没好气地扒拉了一下说道：“真难想象我父皇是怎么忍受这破玩意的。”
　　嬴政头上是十二旒冕，也就是有十二条冕旒晃来晃去。
　　据说这种旒冕是为了维持帝王的威严神秘，不让臣子轻易能够看到帝王的表情从而揣摩上意，但问题是这破帽子也遮挡自己的视线啊，戴这帽子难道不烦吗？
　　就在还灵跟自己帽子上的冕旒打架的时候，车架终于停了，他们已经到了南郊。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在南郊等候，始皇帝的车架到达之后，大家已经开始行礼，等站起来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另一辆牛车上。
　　此时还灵的车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一样引人注目，当然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这个人。
　　在还灵下车的时候，他透过九旒冕扫视全场，面无表情地准备跟在扶苏身后。
　　这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作为皇子之中爵位最高者，他应该是直接跟在嬴政身后的，在他的身后才应该是扶苏和一众皇子，皇子之后则是宗室。
　　另外一队是三公带头的朝臣。
　　不过还灵习惯跟在扶苏身后，礼官上前引导的时候他皱了皱眉说道：“长幼有序，就这样吧。”
　　扶苏低声说道：“别任性，去前面。”
　　还灵摆摆手：“没事儿，别担心。”
　　反正祭天这种事情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他不杀人不做违反天道的事情，天道也不可能降雷劈死他。
　　所谓礼仪其实不过是为了维护阶级统治罢了，这些都是人定制出来的，天道在不在乎礼仪不礼仪。
　　走在最前方的嬴政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扶苏顿时闭嘴，而还灵则趁着这个时候一胳膊把他给杵到了前面。
　　扶苏无奈只好站定，还灵看着他的背影开始盘算祭天之后要去找他父王商量一下。
　　好歹也给他哥一个爵位，如果觉得功劳还不够的话，他也可以帮扶苏找些事情做，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扶苏的自尊心问题。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侍从唤来，从袖子里摸出几颗珠子说道：“这几颗珠子去给二十五弟和二十六弟一人一颗。”
　　侍从接过两颗珠子发现这珠子触手温热，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似乎全身都温暖了起来，情知是宝物，连忙答应了下来。
　　还灵瞬间放心了不少，要不然他真担心那俩小孩扛不到祭坛。
　　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就要步行去祭坛，为的是表达对上天的敬意。
　　这一段距离不多不少，也就有个五公里吧。
　　听上去似乎不长，但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就很难走，更不要提如今正是最冷的时候，身上的礼服外加配饰都很沉重，每个人都相当于负重徒步。
　　这一路走来，还灵一直在关注着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官员。
　　小孩子身边有侍从又是皇子，真扛不住会让他停下的，那些官员就不太容易了。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开国，大秦从上到下都武力充沛，官员队列里就算是六七十的老人都很精神的样子，一路走来腰背笔直，看不出丝毫疲惫。
　　倒是他的弟弟们，有些还好，有些真的是一脸菜色，也不知道这一天天都干嘛去了，不会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了吧？
　　这样的表现他爹应该是不满意的，果然，等到祭坛之后，他那比所有人都负重多的父皇回头扫了一眼儿子们，表情看上去不是很美妙。
　　还灵很淡定地站在那里，反正这点距离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罚人，要罚也是回去罚。
　　此时白衍流已经站在鼎前准备读祭文，在看到还灵的那一瞬，他甚至还让身外化身往还灵衣袖里面窜了窜。
　　还灵面色微变，垂眸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恶狠狠地按了一下胸前，那条小蛟龙这才老实了一点。
　　等无聊的祭天结束之后，大部队转战太庙，虽然中途能够乘车，但到了地方又是一场长途跋涉。
　　等到了太庙之后，依旧是白衍流读祭文，只是，等他读完之后，紧接着又掏出来一份让他很是疑惑。
　　然后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前面诵读：朕奉昊天威命，承宗庙重器，经纬阴阳，平章四海。皇五子还灵，体乾刚健，含章贞明，修文德以穆九族，振武节以慑八荒。稽其行能，契商君之法度；考其器识，合穆公之遗风。今卜筮协从，蓍龟呈吉，询谋佥同，祗若旧典，皇五子还灵，立为皇太子。授苍璧以承天统，奉玄钺以正邦仪。尔惟慎厥身，修厥德，夙夜匪懈，以光昭襄之烈，克成孝公之志。三公九卿，其各率属，弼予一人，永清寰宇。于今燔柴告祖，昭受册于先王。
　　还灵：？？？我是谁我在哪儿他在念什么？


第346章 
　　还灵猛地抬头， 因为冗长流程而产生的困意瞬间不翼而飞。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白衍流，而此时白衍流已经将手中诏书收了起来，放在了祭台上。
　　还灵瞪大眼睛， 这个流程就相当于祭祖结束，所有事情已经昭告祖宗， 只要诏书没被扔下来，就代表祖宗同意了啊。
　　他倒也想把诏书给搞下来， 但那样不仅是对他名声有损， 还相当于打了嬴政的脸。
　　还灵环顾一圈， 发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淡定，就连扶苏都十分镇定，除了排行比较小的皇子， 其他也都一脸早就知道的模样。
　　大臣……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还灵忽然想起来前两日跟李信他们聚会时候， 说别支持他当太子， 当时那三个人表情古怪的样子。
　　合着在这里等着他呢？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有这么立太子的吗？
　　还灵满脑子都是疑问， 这时候礼官过来轻声说道：“还请殿下上前行礼。”
　　还灵顿了顿，一抬头就看到嬴政也在微微回头看他， 目光平静却又带着期望。
　　他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感觉他爹就是有预谋的， 如果提前下诏书的话， 他有一万种方法拒绝， 甚至还可以跑路。
　　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可能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于是只好上前随着礼官引导行礼。
　　在行礼的时候， 冠冕上的冕旒晃来晃去， 他忽然明悟这套大礼服或许本身就是给太子准备的，压根不是因为爵位问题。
　　那么扶苏……他或许早就知道了，这样的话他选择去北边又是为了什么？是心灰意冷还是避嫌？
　　还灵仔细想了想感觉又都不像， 他跟扶苏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真正的争斗，也就不存在谁上位会打压的事情。
　　所以他是真觉得自己有所不足？还是说找到了新的方向？
　　毕竟以前扶苏都是作为储君被培养的，他的目标也是这个，现在突然变了，他或许也要转换一下心情。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十分顺利地走完了流程。
　　李斯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这些重臣都知道这位可是为了不当太子直接跑去修方城的主儿。
　　还真有点担心这位当场拒绝。
　　好在他们的新太子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一套流程实在是很简短，昭告太庙，然后准备布告天下就没了，完全没有后世那么多繁文缛节。
　　等回到咸阳，还灵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直到管家喜气洋洋过来询问：“殿下，宫中来问何时迁宫了。”
　　还灵愣了一下：“啊？迁宫？迁去哪里？”
　　“东宫啊，早前就修好了。”
　　还灵：……
　　咸阳的东宫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启用，最多只是日常维护。
　　他本来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搬呢。
　　他叹气说道：“选个吉日就搬吧，哪天都行。”
　　诏书都下了，他不搬也不合适。
　　结果万万没想到宫里说今天就很合适，让太子先入主东宫，其他可以慢慢来。
　　还灵一听这不就是让他拎包入住的节奏吗？
　　不过说今天是吉日也没啥问题，冬至怎么会不是吉日。
　　他直接起身入宫，黑米的徒弟青蜚正等着他，见到还灵便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还灵抬抬手说道：“不必多礼，带路吧。”
　　折腾了一天，他也真是身心俱疲，一点都不想废话。
　　等到了东宫他绕了一圈发现东宫不仅重新修葺，甚至软装都已经搞好了。
　　陈设一看就是从他爹的库房里拿出来的，除此之外他需要的衣服配饰早就已经一步到位。
　　也就是说，他连包都不用拎就可以入住了。
　　站在东宫的前殿广场上，还灵环视四周感觉他爹好像是早早就挖了个坑，就等着他跳进来呢。
　　“如何？有不满意的地方告诉青蜚，不喜欢就改。”
　　还灵转头立刻行礼：“拜见父皇。”
　　嬴政满意点了点头，别说，当了太子，还灵平日里身上常出现的吊儿郎当的劲儿去了不少，往那里驿站持正端严，十分拿得出手。
　　还灵走到嬴政身边说道：“父皇今日辛苦，要见儿臣传唤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嬴政却说道：“朕精神尚可，无妨。”
　　自从吃了他儿子带回来的延年益寿丹，他简直是比年轻时候身体还要好。
　　今日这一通折腾，跟他同年龄的大臣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唯有他和李斯还精神奕奕。
　　还灵跟在嬴政身边，小声说道：“父皇身体康泰，又何须急着定下储位？”
　　亲爹哎，按照目前的情况，只要您想，至少能再统治个几十一百年，甚至更多也说不定，到时候一百岁的皇帝八十五岁的太子，这合适吗？
　　嬴政看了他一眼：“朕若非如此，过个十几二十年，只怕你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小狐狸崽子动不动就往外跑，身上不拴根绳子，只怕将来他只能从报平安的信件上知晓一二。
　　还灵一噎，他往外跑还不是不想当太子吗？
　　这话不能说，他只好说道：“可是儿臣不会当太子啊。”
　　嬴政拍了拍他的头大笑道：“这要什么会不会？你是什么样，太子就是什么样。”
　　还灵歪头想了想，当太子好像……也的确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倒是明君还能从历史上吸取经验。
　　还没等他回答，嬴政便说道：“朕知晓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以前你做事情还需协调各方，如今只要朕同意，便无人能掣肘，这难道还不够吗？”
　　还灵心念一动，虽然以往只要嬴政同意，他要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大的波折，但每次都要他自己去跟各方沟通。
　　当了太子就不一样，他会有自己的属官，这些属官还是嬴政给他的，他只需要把人放到合适的地方，其他琐碎事情都能少很多。
　　算了，诏书都接了，就好好当吧。
　　他凑到嬴政身边说道：“那我就暂时在这个位子上留一留，若是父皇以后若是找到更合适的人选记得把我换下来。”
　　嬴政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思索立太子第一天就把太子揍一顿会不会影响不好。
　　还灵看到他爹面色不善瞬间滑跪说道：“儿臣就那么一说，而且……儿臣总觉得当太子也是看天赋的，儿臣应该是没这个天赋。”
　　嬴政嗤笑一声，听这小狐狸崽子胡扯。
　　他直接问道：“东宫属官有什么想法？”
　　还灵心念一动问道：“谁都行吗？”
　　嬴政一听就知道还灵这是有一部分人选，只是他儿子与朝臣往来并不多，手底下能用的大多是一些小妖怪。
　　他脑子微微一转便问道：“赵高？”
　　还灵应了一声：“对。”
　　他这些年跟赵高联络不多，不过根据得到的情报来看，赵高这些年也算是被磨砺得差不多了，而且这个人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要担心他会不会跟某位皇子勾结，然后再来一出“指鹿为马”。
　　现在他是太子，赵高作为他的属官也不用去支持别人了，支持他就行。
　　而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也算是驾驭得住这个人，那么赵高就从祸国权臣变成了能臣。
　　别的不说，能被嬴政看中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
　　嬴政倒也没反对，就如同他知道平行世界李斯做了什么，但依旧重用李斯一样。
　　不过也是因为还有还灵，若他早走，扶苏跟李斯不对付，剩下的儿子很可能会被李斯迷惑。
　　唯有还灵，能够压制得住李斯。
　　嬴政询问了还灵关于太子属官的意见之后便说道：“你那个厨子记得带进来。”
　　哦，他爹想吃“特色菜”了。
　　虽然还灵一般会将新式菜谱送上去，但膳房那边为了稳妥起见，都是选一些气味小不刺激的菜色轮换，味道重的压根不给上。
　　以前因为养生，嬴政虽然略微不喜但也没说什么，如今他不养生也没什么问题，便对膳房的稳妥有些不耐烦了。
　　只是宫中其他膳房都是跟着皇帝走的，皇帝每天的菜色选好之后剩下的逐级递减，他如今百无禁忌，但后宫之人尤其是孩子还需要注意。
　　是以嬴政干脆打算以后时不时来东宫蹭饭。
　　还灵看了嬴政一眼，袖子一挽说道：“厨子想要进来还要些日子，今日儿臣亲自下厨。”
　　嬴政欣然同意，也不觉得太子去厨房做饭有什么不好，反正只要不传出去就是。
　　等他酒足饭饱离开之后，太子下厨的消息是没传出去，但是东宫即将配置太子属官的消息是出去了。
　　最主要的是皇帝表示这次要放手让太子自己选人。
　　这个信号让朝中上下讨论了好多天，中心思想就是：始皇帝对他的太子到底有多满意多放心。
　　太子属官作为距离太子最近的人，一般都是父亲亲自指定，生怕选到坏人带坏了儿子。
　　除了一些不重要的位置，其他还没听说过让太子自己选的，若是选中的人不符合皇帝的喜好，罢免丢太子的面子，不罢免皇帝又不高兴，这要怎么处理？
　　而他们的新太子更是一绝，直接搞了个什么“招聘考试”？


第347章 
　　考试是还灵跟嬴政申请来的， 打算当作科举的试点。
　　对于科举，嬴政早就有兴趣，只是之前要忙的事情很多， 哪怕是打败了其他国家也不代表大秦的统治是稳定的。
　　这些年下来，大秦统治逐渐趋于稳定， 或者说是朝堂足够稳定。
　　不过也有很多人发现以前秦国的那一套治理方式应对如今的国土面积和人口，已经越来越吃力， 随着和平时期到来， 没有战乱的情况下人口也会逐渐增长， 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给六国能人志士一个上升的通道。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秦？说是因为忠诚没人信的，礼崩乐坏的时代，谈忠诚是很奢侈的事情， 不过是因为随着故国消失， 原本的那些贵族会沦落为平民， 甚至有一些人连平民都做不了。
　　他们为了自身利益而反秦， 这些人藏在暗处，要人有人要钱也有点钱， 想要彻底剿灭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
　　既然想要找他们不容易，那么就干脆扶持新兴集团跟他们打擂台， 什么楚地、燕地， 以后都是大秦的国土， 他们的出身不会影响任何东西，只要有能力都能通过科举一步登天。
　　到那个时候， 渴望升官发财的人会自动自发地维护大秦统治。
　　只是千年之后的东西也不适合直接搬到现在来， 更何况纸张推广不易，想要实现全民科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倒也不必想什么全民推广，先一步步来， 让大部分人默认通过考试可以提升阶级比较有用。
　　还灵直接将赵高提为太子舍人，这算是东宫之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官职，另外一个重要官职是太子傅。
　　这个官职……嬴政直接按了下来，他觉得暂时不需要别人来教导儿子，万一给教歪了怎么办？
　　李斯原本是很合适的，但嬴政还是防着他一手，担心以后他有不臣之心，或者以臣凌君。
　　有了太子傅这个名号，还灵想要收拾他总要顾忌一些，还是别让他当得好。
　　赵高的启用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毕竟是从县令直接成为太子舍人，这不算是一步登天算什么？
　　不过还灵已经放出话去，太子舍人一共有三个名额，另外两个会通过考试选拔出来，一瞬间许多年轻人都摩拳擦掌。
　　而年纪大一些的则盯着太子傅这个位置，太子傅将来就是王傅，哦，现在换了一个称呼是帝师，一旦成为帝师，家族的未来就稳妥了。
　　只可惜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似乎都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能按捺住心情开始督促家里的年轻人好好背书。
　　要知道太子已经将考试的范围都划出来了。
　　只是这个范围着实有些广泛，诸子百家几乎都有涉猎，其中有三个学说题目会稍微多一点。
　　前两个大家都能理解，一个是法家一个是儒家，但第三个竟然不是他们以为的任何一家而是已经没落的墨家。
　　讲道理，就算是农家他们都比较能理解，毕竟太子之前一直在忙活着育种之类的，对农业看起来很是关注，但为什么是墨家？
　　还灵也不管其他人的疑惑，反正我就要这么考，你们爱学不学。
　　经典名言：你不考有的是人考。
　　现在东宫官署几乎都是空的，只要进去就是原始股，更不要提太子还算厚道，赵高这样早期跟着他的他都没忘，只要不出大错肯定没问题。
　　不过很多人也开始猜测，始皇帝选还灵当太子是不是因为他们父子脾气像。
　　虽然还灵看上去温和很多，也不轻易杀人，但这说一不二的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一次考试还灵没有亲自出题，只是将自己的要求告诉赵高，让赵高去忙。
　　别的不说，赵高在揣摩老板心意这个赛道上几乎没有什么对手，就算李斯也不如他。
　　李斯能够得嬴政青睐本身就是因为他们思想同频，而还灵跟赵高的思想是绝对不会同频的。
　　可赵高就是有本事将题目拟定的完全符合还灵想法。
　　还灵对此十分满意，然后继续去跟扶苏做交接。
　　过完年扶苏就要走了，还灵本来还想劝他多等等，结果扶苏表示春天正好是草原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边关那里最容易产生摩擦，他正好过去积累一些经验。
　　还灵也没办法，只好接过他手里的工作。
　　扶苏之前负责今年封禅泰山的事宜，驰道已经修得差不多，行宫也都安排妥当，剩下的事情就是给一些新建行宫做软装，然后计算时间，沿途路过的城镇要安排好安保事宜。
　　林林总总琐事很多，别的不说，只是装文书的箱子都送了好几趟。
　　这还都是纸质，若还是竹简，只怕得用车拉才行。
　　扶苏将事情都交接差不多之后便说道：“你回头挑选一些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人去各地巡查一下，一定要将事情办妥，别出差错。”
　　虽然是半路接手，但这件事情的确是还灵当上太子之后负责的第一件大事，如果中途出问题，他这个太子必然会被质疑。
　　以前支持扶苏的都被按下去了，但不代表没有支持别的皇子的。
　　还灵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扶苏对弟弟当然是放心的，这么多年来，还灵做事情不说滴水不漏也真的没出过什么事情。
　　等交接完之后，送走扶苏，还灵看了一眼目前工作进度，想了想直接将白雀喊来。
　　嗯，自从方城开始动工之后，他这里的妖手就不太够用，身边得力的弟子都安排了出去，就算他当了太子都没让梦林他们回来。
　　于是白衍流干脆就把白雀安排了过来，一方面是帮还灵做些事情，另外一方面是积攒一些功德，好快点化形。
　　白雀扑扇着翅膀绕着还灵飞了一圈叽叽喳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还灵听着他细嫩的嗓音一本正经说着这些话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带些手下把沿途那些行宫都验收一遍。”
　　白雀翅膀停顿了一下，差点摔下来，他连忙落到还灵的笔架上说道：“可我还不能化形。”
　　还灵说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些小纸人，等到了行宫附近，小纸人会幻化成官员模样去验收，不过主要验收的还是你们。”
　　简单来说小纸人就是吸引目前管理行宫官员注意力的，而这些小鸟则负责一些“官员”注意不到的地方。
　　还灵不仅要面上光亮，还要方方面面都安全才行。
　　白雀一听立刻挺起了胸脯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仔细检查的。”
　　还灵对他也的确放心，白雀虽然到现在都不能化形，但修为其实不低，他好歹在白衍流身边那么多年，到现在还无法化形的根本原因还是体内血统问题。
　　越是有上古妖兽血统越是不容易化形，还灵这都是特殊情况。
　　白雀带着一群小鹦鹉出门，他并没有真的按照路线去查验，而是直接兵分三路，一路观察驰道情况，两路分别前往不同的行宫。
　　反正负责行宫的官员大多都是从当地郡县选出来的，也不怎么认识中枢官员，还灵的小纸人手上有太子手谕做证，他们也想不到面前的都不是人。
　　还灵透过小纸人看了一圈，每一处行宫都十分有当地特色，看上去的确不错。
　　不过也的确不是所有行宫都万无一失，这一圈巡逻下来，至少有五处行宫查出了不对。
　　第一处是负责行宫的官员乃是六国贵族后裔冒充他人身份进来的。
　　第二处是行宫官员收取了好处，任由人在行宫下面打了地道。
　　第三处则是行宫使用材料中掺杂了易燃易爆的东西。
　　第四处行宫使用的大漆里面混合了毒物。
　　第五处则是行宫整体都是豆腐渣工程，但凡下雨多一点都可能倒塌。
　　而封禅时间的选择正好是在夏季。
　　这简直处处都是雷，每一个雷都是冲着嬴政去的，而这后面都有六国贵族的身影。
　　他们做事情都很隐蔽，不是混在小吏之中就是混在徭役之中，官员但凡疏忽一点都要出事情。
　　细数下来，真正没有任何问题的居然是他让小妖怪们负责建设的行宫，不仅没问题，而且在美观和结实程度上也是最好的。
　　他甚至怀疑他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要求以后的行宫之类都让小妖怪们来建。
　　毕竟小妖怪们不会想要杀他，也不敢杀他。
　　还灵直接给白雀传信说道：“查，能查多少查多少。”
　　这时候安排白雀他们过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小妖怪们不会惧怕官员们的权势，也不会担心牵连过广，更不需要担心自身安危。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行宫官员盘根错节，不仅仅是跟当地关系密切，甚至跟咸阳中的贵族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灵拿着结果冷笑了两声，笑得白雀抖了抖，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阁主生气的样子。
　　不过还灵并没有声张，而是去找了嬴政说道：“父皇，儿臣这次要大开杀戒。”


第348章 
　　在始皇帝前往泰山之前， 许多官员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根源就在于刚刚上位的太子，先是派了一堆人将沿途负责皇帝出行的官员都给抓了一通，然后顺藤摸瓜开始收拾跟他们有关联的人。
　　一开始没人打算插手， 倒也不是完全不放心上，主要是太子手上的罪证太过完善， 他们连想帮着说话都难。
　　更何况大部分高官都跟地方官员只是金钱来往关系，对方贿赂， 他们帮忙办事。
　　如今出了这么大篓子， 他们还敢帮忙说话，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问题就在于哪怕他们没有自寻死路，太子也不像是要放过他们的样子。
　　一条一条的罪证把一些官员直接钉死了，涉及贵族的罪证一般都不够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可还灵这次是要杀鸡儆猴， 让所有人以后不敢轻易受贿， 至少在事关皇帝安全方面不能轻易放水， 他怎么可能轻拿轻放？
　　“罪证？那东西对我而言难吗？”还灵冷笑了一声。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 但他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躲得过他手下的鸟妖们。
　　这么多年过去，他手下的鸟妖情报网早就铺开了， 甚至那些鸟妖都已经被训练出来，对于真假消息的分辨以及追查都十分有经验。
　　贵族违法的事情会少吗？一条不够钉死， 十条呢？一百条呢？
　　随着案件牵扯越来越大， 一些小贵族终于是坐不住开始不停地找路子。
　　而嬴政案头也出现了力陈太子暴虐的奏疏。
　　嬴政冷笑一声直接将奏疏扔进火盆里问道：“这是今天烧的第几份了？”
　　黑米老老实实回答：“第二十八份。”
　　嬴政思索半晌说道：“去， 让人给灵儿送一些补品过去。”
　　黑米立刻领会了上司的意思，直接亲自送了东西过去并且说道：“陛下心疼殿下日夜操劳， 特意让奴送补品过来， 还请太子保重。”
　　还灵刚给几个人判了死刑，听闻便躬身说道：“谢父皇赏赐。”
　　宫外，正在休沐的李斯得到了消息， 他转头看向对着他哭诉的姻亲叹气说道：“回去吧，你那点罪行不至于抄家灭族，不过是出点血罢了。”
　　姻亲立刻说道：“廷尉，廷尉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太子心狠手辣，真要是把我家都抄了，阿芝怎么办？您能见到陛下，为何不将太子倒行逆施之事上报天听？”
　　李斯心中不悦，但还是说道：“你以为陛下不知？都有多少奏疏送到陛下御案之上了？你看陛下说话了吗？”
　　这明显是陛下默许了太子的行为啊，更进一步说就是太子所作所为并没有触及陛下底线，你让我说有什么用？
　　姻亲面露绝望地被送走，李斯眯了眯眼睛转头对过来给他送汤的夫人说道：“让大郎去一趟将他妹妹接回来，就说我家要和离。”
　　他可以忍受姻亲蠢，但是不能忍受姻亲用女儿来威胁他。
　　心中有鬼的人牵连了半天发现朝中重臣没有人敢往上递话，终于是忍不住在大朝会上发难。
　　嬴政坐在最上首，十二冕旒挡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坐在他下手的还灵也很稳当，九旒冕同样挡住了他的脸。
　　下方的重臣们一个比一个稳当，还有几个跟看猴戏一样。
　　倒是还灵的兄弟们一个个眉来眼去，有几个很兴奋的样子。
　　还灵虽然坐得不如嬴政位置高，但也算是将这满朝文武人间百态都看了一遍。
　　等那些人实名制告状到一段落之后，他这才慢慢悠悠起身对嬴政行礼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昨日得到消息，有官员串联意图谋逆，此乃名单，还请父皇过目。”
　　众人微微一愣，他们本来还在想太子要怎么辩驳，结果没想到太子压根就没想辩驳，而是不接招选择了另外一件事情。
　　有人不依不饶想要继续追着咬，但串联谋逆的事情太大，又是在这个敏感时期，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嬴政看了名单之后直接交给黑米说道：“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黑米拿来一看差点就笑了，刚才那些上蹿下跳的是一个都没落下，全在上面了，不仅有名字，甚至还有罪状。
　　他一边念，宫卫一边抓人。
　　没有被波及的官员越听越是心惊，这些被抓的人没有一个冤枉的，别的不说，就单单一条私藏甲胄弓弩就足够定死了。
　　但问题是真要论起来，他们这些高官贵族家中有几个没有甲胄弓箭的？除此之外还有太子手下的势力到底多大？
　　有些人将东西藏在了下人的私产之中居然都被揪了出来，到底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三公和李斯等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个都没说话。
　　当初在始皇帝选定太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且不提太子治国能力如何，在驾驭臣下方面，肯定是其他人比不上的，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能知道。
　　作为臣下，除了忠心做事，其他一切都在这位太子一念之间。
　　不过，要说太子暴虐，他们倒也不认，毕竟真算起来，他们私藏的甲胄弓箭比那些人多多了。
　　更不要说其他不法之事，谁家里没有几个犯事的族人？
　　可这次太子压根就没管他们，主要目标就是那些跟六国旧贵族有关联的人。
　　他们倒也听闻太子在查到消息的时候险些气疯，现在这一切与其说他是上位之后的立威，倒不如说是对试图谋害皇帝之人的深恶痛绝。
　　等人都抓差不多了，还灵环视一周，发现许多人都在瑟瑟发抖便转身对嬴政说道：“父皇，儿臣奏请自今日始，甲胄弓箭按律登记，由廷尉府定各级官员甲胄武器拥有数目，其甲胄武器必须打上印记证明主人。”
　　嬴政听后点头：“可。”
　　其实在大秦，工匠们做活的时候都是会有这些印记的，哪怕一块砖都要写上是何人所做，这样若是出了问题能够直接追溯到个人，不会出现部门之间踢皮球的情况。
　　只是这一点约束的都是工匠平民，对于官员贵族反而没有这种规定。
　　还灵今天利用这件事情来大规模抓人很容易搞得人心惶惶，正好趁着这个时候重新拟定一条律法，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给划下道来。
　　没有反心的不用提心吊胆，图谋不轨的也别想逃避责任。
　　果然，还灵上奏被采纳之后，许多人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太子不借机继续牵连就好，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子肯定不会真的大肆牵连，但大家都不太了解这位太子啊。
　　以前五皇子多么安静的一个人，也很少跟大臣起冲突，接触过的人都说是比大公子扶苏还温和的脾气。
　　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心硬如铁之人呢？
　　可等这一波过去之后，太子就又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录取了不少贵族官员家中的子弟入东宫，着实安抚了不少人。
　　李斯陪着嬴政下棋的时候恭敬说道：“恭喜陛下后继有人。”
　　嬴政略微勾了勾唇角，继而马上又压了下来说道：“还是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不是什么好事。”
　　李斯说道：“太子殿下眼明心亮，并非冲动行事。”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忍不住吐槽，什么冲动行事，那还不是你纵容的吗？皇帝陛下要是不点头，太子殿下敢搞这么大？
　　不过，虽然收拾了许多人，但还灵最后还能将这件事情给按下去这才是李斯恭喜嬴政的原因。
　　闹事情谁都会，闹大也不难，但闹完了收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头到尾太子都没用到皇帝出手，皇帝只需要在旁边袖手旁观，太子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然后再让皇帝下令。
　　李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嬴政，他家的那几个儿子……算了，他儿子别说太子和大公子，就连十一公子都比不上。
　　嬴政也是越发觉得当初把人扣下来的行为十分明智，换成扶苏，或许真的会担心牵连过广只诛首犯，其他的不疼不痒罚一罚。
　　倒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闹得太大一不小心也的确容易动摇国本，只是那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还灵这一出手，至少短时间内所有官员都要老实一阵子，不可能轻易接受其他人的贿赂。
　　而原本投降的六国官员倒也免去了首鼠两端的为难。
　　就在嬴政跟李斯一边欣赏春光一边下棋的时候，黑米过来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寸金糖。”
　　李斯有些意外：“太子殿下还做糖？”
　　以太子如今忙碌的程度，居然还有时间来做这些东西吗？
　　嬴政嗤笑一声：“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哪里是给朕送糖，这是催着朕去处置政务呢。”
　　他一边吃了颗糖一边叹气说道：“哎，长大就不可爱了，想当年这孩子时不时劝朕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如今竟然会催促朕处理政务了。”
　　李斯瞬间沉默，已知皇帝陛下的政务从来没少过，也的确很少有闲暇时间。
　　现在皇帝在下棋，那……太子……
　　……
　　太子……太子觉得自己快猝死了，他看着书案上的奏疏惆怅地叹了口气，决定招来鹦鹉去问问他大哥，当初扶苏也这么惨吗？


第349章 
　　真要比惨的话， 当初的扶苏没有这么大压力，但现在的扶苏绝对比还灵要惨一些。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隐隐已经返青的草原，裹了裹身上的狐裘， 一时之间也有些羡慕他弟弟。
　　倒不是羡慕别的，就羡慕对方寒暑不侵的本事。
　　这个时节咸阳那边一般都很暖和了， 大部分人都穿上了春装或者夏装，而他在这里还需要穿着厚厚的狐裘， 一不小心就要伤寒。
　　他要是也寒暑不侵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就打了个喷嚏。
　　此时蒙恬登上了城墙十分关心说道：“大皇子可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去烤烤火吧。”
　　扶苏摇了摇头：“无妨， 我来之时太子殿下给我带了一些药，你来可是咸阳有消息传来？”
　　蒙恬拱手说道：“大皇子，咸阳传信， 让您回去。”
　　扶苏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哦， 到日子了。”
　　泰山封禅的日子快到了， 现在是提前喊他回去， 等他折腾到咸阳，也就该出发了。
　　他思索半晌说道：“帮我回信， 便说到时候我直接前往泰山。”
　　满打满算他到这里也就刚一个月，而原计划皇帝前往泰山的时间定下的是半个月， 他回咸阳要六七天， 再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泰山这一个月就过去了， 等再回来，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听起来就累人。
　　更何况他和蒙恬还要坐镇边陲， 走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事情， 不如他算好时间直接前往泰山跟父亲会合。
　　蒙恬其实也这么想的，虽然作为守边将领，他不应该轻易离开， 但如今匈奴已经被打得比较老实了，反而是东胡比较跃跃欲试。
　　不过毕竟离得远，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泰山封禅这种千古难遇的大事若是不去，也实在是太过遗憾了些。
　　只是扶苏的理由再怎么合理，也总有人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
　　尤其是还灵身边这些刚选上来的官员。
　　如今他身边一共两个太子舍人，一个是赵高，一个姓柳垂。
　　其实要不是需要给赵高放假，还灵都不想搞两个舍人，他是想要精简东宫机构的，人越多越麻烦。
　　现在不就是？
　　柳垂低声说道：“殿下，大皇子拒绝回咸阳，只怕心中对您还有不满，您要当心啊。”
　　还灵正在看奏疏，听后头都没抬：“他不是已经说了理由？父皇都同意了，哪里来的不满？”
　　柳垂似乎很着急：“哎哟，我的殿下，这怎么能一样？陛下作为父亲自然是相信自己儿子的，但您可要小心，大皇子还有许多拥趸，如今又到了边关据说与蒙恬交情非常，谁知他是不是想要拉拢军中贵族。”
　　还灵合上奏疏放到一边说道：“你若这么说，我与蒙恬的交情更早一些，于他还有救命之恩，那便应该相信蒙恬的眼光，他既然与大皇子交好说明两人都是正人君子，无需过多挂怀。”
　　柳垂坚持说道：“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还灵终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儿就去把院子里的地扫了。”
　　柳垂悻悻闭嘴，转身就跟同僚表示担忧：“殿下顾念手足之情，看不出大皇子狼子野心可怎生是好？”
　　这个话题被广泛传开，然后柳垂就被开除，成为东宫上岗最快下岗也最快的官员之一。
　　还灵在把人扫地出门之前还特地开了个会，直接说道：“东宫属官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为我分忧，其他事情你们都不要管，实在有不懂的多问问赵舍人。”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赵高：“舍人一时不好找，你先一个人负责可有难处？”
　　赵高心中狂喜，面上却是八风不动躬身说道：“殿下放心，臣定会尽心竭力。”
　　太子舍人的事情的确多，尤其是皇帝陛下将许多事情都分给了太子去处理，但还在他的处置范围之内，他也不想来个人跟他平起平坐。
　　之前柳垂犯蠢他就冷眼旁观，再来一个如果不聪明照样也会被他弄下去。
　　这些人就想不明白，太子手里还有祛毒丹这个大杀器，但凡不是倒行逆施到引起众怒，怎么可能会被废？
　　之前太子大开杀戒，咸阳这里依旧稳定，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这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还灵不知道赵高肚子里冒黑水，就算知道大概也不在意，反正他只需要干活的人，既然赵高能撑住，暂时也不着急招舍人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太子皇子做出蠢事，一旦身边有一个蠢人就容易把人给带沟里去。
　　他也能理解这些官员，毕竟入了东宫就相当于提前站队，但你不能有点风吹草动就宛如惊弓之鸟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前往泰山的时间越近，他手上的事情就越多。
　　还好手底下小妖怪比较能干，车架之类的检查都不需要他亲自过问，要不然他的工作量要翻一番。
　　在出发的前一个月，车架就已经到达咸阳附近开始将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装车。
　　还灵特地点了其中一节车厢作为放置食材的地方，并且严格命令除了看守车厢的官员，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违者斩立决。
　　就算是膳房的人过来也只能将单子给官员，让官员连同小吏将东西拿出来交接。
　　下面的人知晓之后都说这样严格的流程是为了防止有人给皇帝下毒。
　　实际上只有还灵和管理车厢的小妖怪知道，根本原因是车厢里看上去并没有货物，所有的食材都放到了空间法器之中。
　　空间法器有一定的保鲜作用，虽然不如还灵的空间，但比现有的保鲜技术强多了。
　　他要嬴政在路上的饮食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和水源，当然这样也的确杜绝了行刺下毒的事情。
　　出发前往泰山当日，咸阳全城戒严，还灵特地安排了鸟妖们在天上巡逻，还有一些诸如鼠妖和黄鼠狼妖在暗处境界。
　　他骑着一匹白马跟着御辇，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波汹涌——小妖怪们还真的抓到了想趁机行刺的人。
　　这种情况就算出城也没好多少，城郊的确空旷，但也不是不能埋伏。
　　嬴政透过窗纱看着骑在马上十分警惕的儿子便对黑米说道：“让太子过来。”
　　还灵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结果上了御辇之后就听到他爹说道：“此次出行安排已经十分缜密，你倒也不必如此杯弓蛇影。”
　　还灵面色严肃说道：“虽然已经严密但跟随人员众多，也还是容易有漏洞。”
　　嬴政十分漫不经心说道：“即便有漏洞也未必有人能找到，此前一次已经清理不少，不必担忧。”
　　还灵有些无奈，心说您是不是低估了您老人家地拉仇恨能力啊？出行短短一天我已经抓了好几拨刺客了！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了，要不然显得天下臣民都反对他爹统治一样。
　　然而实际上普通老百姓都在安心过日子，粮种的传布，律法的严格，让小民们有了生存喘息的空隙，再加上并没有过渡征发徭役，黔首反而对未来生出了期盼。
　　还灵咽下了吐槽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等以后稳定下来父皇再出行巡视便无需如此担心了。”
　　反贼都被他杀完了，也就安全了。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如此不放心，便在朕这里吧。”
　　还灵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御案上的奏疏，总觉得他爹刚刚是在给他下套。
　　本来出行之后他就不需要处理政务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随行官员们一边研究火车一边讨论始皇帝对太子殿下到底有多偏爱。
　　这一路上太子殿下压根就没去过自己的车厢，一直都跟皇帝在一起啊。
　　然而事实是在终于抵达泰山之后，还灵下车的时候都忍不住长出口气。
　　可算到了。
　　接下来几天之内，奏疏应该不会很多，他也算是解放了。
　　他这边刚松口气，一转眼就看到了从车厢下来正看着他的白衍流。
　　是夜，白衍流缠在还灵身上一边在锁骨上磨牙一边说道：“阿灵好狠的心，这一路上竟然见不得面。”
　　还灵一边推他脑袋一边没好气说道：“那是我愿意的吗？”
　　他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睡过，白天陪着嬴政处理政务，晚上还要看反贼的供词，他容易么他？
　　而且白衍流这口气怎么回事？你堂堂国师这么说话合适吗？
　　还灵说完，白衍流也没回应，倒是手越来越放肆。
　　还灵没好气地拍掉了他的爪子说道：“老实一会儿，我等等还要去山上看看。”
　　白衍流有些无奈地抱住人说道：“行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都是要做前期准备的，白衍流负责祭天，还灵则负责一路上的安排。
　　两个人抱在一起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就得各自去工作。
　　此时正是天最黑的时候，还灵直接在泰山的石道上走了个来回，忍不住嘀咕幸好御驾停在了半山腰，要不然这上下山一趟能累死一群老臣。
　　饶是如此这爬上爬下也不容易，他倒是不用担心他爹，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大力士抬着他爹上去。
　　嗯，这所谓的大力士当然都是他从徒弟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等检查完之后，天都还没亮，而此时嬴政的御辇已经开始启程。
　　天上的月亮逐渐西沉，泰山南麓的山道上闪烁着点点火光，玄色旌旗在夜风的吹动下猎猎招展，青铜甲胄的卫士们手执长戟肃立两旁。
　　风吹动树木的簌簌声、时不时传来的夜鸟叫声以及长靴踏在石阶上的声音让此情此景显得更加肃穆了一些。
　　他们到达祭坛的时候，白衍流已经肃立在圆形的祭坛之旁。
　　嬴政从御辇上下来，带领百官一起进行封禅之中的登封礼。
　　仪式开始之后，嬴政亲自进行初献礼、还灵带领诸皇子进行亚献、李斯则带领重臣进行终献。
　　这一部分完成之后，白衍流从官员手中接过雕刻着始皇帝功绩的玉牒，然后将它放入金匮之中再用金泥封死埋入祭坛，祭告上天。
　　最后再将祭品全部焚烧，烟雾飘散的一刹那，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橘色的光芒映照在始皇帝身上。
　　十二旒冕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衣服上金线绣制的纹路闪烁着金光。
　　烟雾缭绕之中伫立在最前方的始皇帝宛若人间神祇。
　　——全文完——